━━━━━━━━━━━━━━━━━━━━━━━━━━━━━━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重生之家长里短》 作者:Iris鸢尾 文案   人长大以后,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到小时候,然后会发现,小时候的自己原来做过许多蠢的不能在蠢的事情。   如果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一定不要再继续犯蠢!!!!   我一定要给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一定要让父母好好的活着!!!   我……   当然,我不可能重生。   但是我可以让夏越重生。   于是夏越重生了,他上辈子被人合伙坑死,又以一缕幽魂的模样看见了孟怀远为了他付出一切,所以当重生回到那个他还是个小豆丁的九十年代,他便开始努力的挣钱,挣很多钱。   问他挣那么多钱干嘛。   当然是给父母看病,让父母享福…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他要欺负回去,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让他们闪瞎狗眼,害过他的人,他也要千百倍的讨回来,将他曾经忽略的温情与爱重新找回来。   还有…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还要让孟怀远好好的长大,这一世,他来护着孟怀远。 内容关键字:重生之家长里短,Iris鸢尾,重生,家长里短,温馨,宠溺,虐极品 第一章 重生之苦 夏越的嘴里很苦,苦的让人张不开嘴,苦的让人想掉眼泪。 他死死的咬着牙跟自己较劲,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他才猛的一下松懈,豁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方浅蓝色油漆刷的屋顶,簇新的,空气中还有这淡淡的油漆味。 他直勾勾的瞪着眼睛,呆滞的望着。 这个浅蓝色的屋顶他有多少年没看过了,这……这不是他家的屋顶吗? 那年夏天他爸、他姨夫还有他老舅一起刷上去的…… “儿子…儿子……” 夏越浑身僵硬着,眼睛瞪的溜圆,突然有人轻轻的推了推他,还有一双微凉干燥的手扶上他的额头。 他缓缓转头,居然看见他妈妈了,那个聪明一世,却从小就身体不好,年纪轻轻就早逝的母亲…… 夏越的眼圈瞬间就红了,这样年轻的母亲,这样记忆中的母亲,居然活生生的出现他在面前了,他费力的抬起手,想摸一摸母亲的脸,却被母亲一把捉住,握在手心里:“怎么样了,还觉着难受吗?跟妈说,还哪儿难受……” 夏越呆呆的瞪着眼睛,半响之后,不可置信的:“妈……” “哎,哎,妈在这儿呢” “妈…妈……” 夏越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浑身都疼,可是仍然拼命的做起来,使劲儿的往炕沿处他妈妈那里爬去。 夏妈妈赶紧坐下往前凑了凑,一把接住儿子搂在怀里:“咋了儿子,告诉妈,咋了?” 夏越咽了咽吐沫,从夏妈妈怀里挣扎出来,仔仔细细的望着他妈妈,他想伸手搂住他妈妈,可是伸出来的却是一双稚嫩的小手,虽然脏兮兮的,指甲里还带着黑泥,可是这是一双小孩儿的手。 他惊讶,又忙低头看了看自己。 穿着一套白底带卡通狗的小背心和小短裤,小胳膊小腿看上去脆弱极了,在抬头看着满脸惊疑的母亲。 这样的母亲,身体还没有为了这个家磋磨殆尽,还很爱美,盘着头脸上还化了妆,身上带着淡淡啫喱水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就在刚刚他还以一缕幽魂的方式在一片火光之中大喊大叫,还在为了那人神经病一般的痴情而撕心裂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儿子…儿子你咋了”母亲的声音已经带着急切,捧起他的小脸:“你别吓唬我妈啊,别哭,好儿子不哭,你告诉妈,你哪儿不得劲儿” 夏越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触手一片冰凉,又抬头看看母亲的脸,突然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用力的抱住他妈妈的脖子,嚎啕大哭。 自从他妈妈死了以后,他就过的像个乞丐一样,失去母亲庇护的他,就如同一只幼鸟,世界在大,没有他妈妈,他便没有了家,他只能飞,看似羽毛渐盛,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羽毛下伤痕累累,没有人知道,他的一颗心在什么时候变的坚硬如铁灰尘烈烈。 “妈……妈……” 夏越使劲的将母亲往着自己弱小的怀抱里搂,这样的动作,在他梦中出现了很多次,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声声的喊着他妈妈。 “妈…妈我爱你……妈快想死你了……妈……” “妈在呢,妈在这儿呢,啊,不哭,我大儿子不哭……” 夏妈妈扶住儿子还很单薄的背,见他哭的这样伤心,以为他委屈,忍不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这个儿子是她三十岁那年才怀上的,这些年如珠如宝的宠着,如何能见他哭的这样伤心。 夏越被他妈抱在怀里哄了许久,才堪堪止住眼泪,静静的环视这个童年的家,心里百般滋味。 他竟让回到了小时候,活生生的,他自己是活生生的,他妈妈是活生生的… 那…那爸呢……那孟怀远呢…… 正当他想着,他爸便推开门步履匆匆的进屋,手里拎着一个方便袋,里面应该是从附近食杂店买来的小零食,看见儿子正眼泪汪汪的抬头看他,顿时老脸有点挂不住,伸手将袋子递给他:“爸给你买了鸡爪子还有巧克力,你看看是你爱吃的不……” 夏越怔怔的伸手接过来了,然后一把抓住他爸的手,跟记忆中的一样,手掌很大,很粗糙,手纹很深,总是带着小伤口,却很温暖。 他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是他爸啊, 这是他那个不聪明,甚至有些笨的父亲。 夏妈妈见儿子又哭了,连忙哄道:“不哭,别怕,妈不让你爸打你了,听话,不哭了啊” 说完瞪了一眼夏爸爸吼道:“夏老三你站远点,没看见儿子都让你吓哭了吗!!!” 他爸还是记忆中的那么惧内,听见老婆骂他,赶紧站的远些,嘴里却说着:“他要是自己该成绩还撒谎,我至于打他吗?” “那也没有你那样的,孩子有错,巴掌撇子给两下得了,孩子这么小,哪儿搁的住你拿皮带抽”夏妈妈吼了一通,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儿子,然后也教育道:“以后还敢撒谎不了?考的不好就不好,改什么通知书,妈什么时候因为你考的不好骂过你?啊?” 考试…改成绩…皮带…… 夏越抬头看着他妈,努力的回想终于想起来了,只是他不记得是他几年级的事情,但是记得他又一次没考好,在胡同里把家长通知书的里的语文79改成了99,然后却被邻居家的孟怀远看见了。 那年头改成绩撒谎是除了逃课上网吧之外,是最不可饶恕的问题,那直接代表着,这个孩子在不管,日后肯定会成为社会的祸害,将来也不会有出息的。 所以,他被孟怀远拎着衣领带回家,被他爸用皮带抽了一顿。 他气性大,挨打了之后心里记恨孟怀远,就要拿着那个比他还高的铁锹去找孟怀远拼命,却不想一脑袋摔进煤堆里,吃了一嘴的煤渣,几乎差点没呛死。 怪不得他觉着自己嘴里苦…… 他记得这件事情之后,他爸在没动过他指头,而因为这件事,幼稚的他一直记恨了孟怀远整整一个夏天,最后还是孟怀远给他买了一个变形金刚他才跟他和好,当时九十年代,一个变形金刚要一百六十多,当初他爸一个月才开五百多工资。 孟怀远…孟怀远……这个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疼了他一辈子,为了他牵肠挂肚一辈子的孟怀远,最后又为了他几乎殉情的孟怀远,现在…在哪儿。 夏越从他妈妈怀里蹦出去,连鞋都没穿就要往出跑。 “你干啥去啊”夏妈妈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 “我…我去找孟怀远……我得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夏越说的有些磕磕绊绊,说实话,他现在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找他干啥,又要跟人打架去?”夏妈妈眼睛一厉,伸手把儿子抱起来,她虽然心疼儿子,但是从来不溺爱,这个时候冷着脸教育道:“不许在跟人家孟怀远生气” 夏越摇头:“我不打架,我去看看他……我去看他…妈…妈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妈妈低头看着夏越,突然觉着她这个儿子有点不一样,这儿子是她生的她养的,什么脾气性格她最知道,怎么睡一觉起来,变得这么客气起来。 “那…那你先把鞋穿上”一时间夏妈妈也想不了那么猎奇,只能先给他穿上鞋,然后又嘱咐了他不许跟孟怀远打架,才放他出门。 夏越是跑这出去的,尽管他想好好看一看他童年住了十多年的,也是他离开了十多年的地方,但是他太着急了,他太着急想看见孟怀远了。 孟怀远家离他家很近,几乎没用了两分钟就到了,夏越冲到进去,可是到了门口却有点犹豫了,往里面看去,他舅舅一家住的堂屋灯已经灭了,孟怀远住的前屋还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 因为是夏天,门都开着,夏越轻轻的走进去,刚一进门就看见前屋的门也是敞着的,夏越愣愣的站在门口,前屋很简陋,原先也只是个仓房,靠北墙有一不大的火炕,上面铺着单薄的被褥,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摆着一个脸盆架和一个半旧的写字台。 而写字台前,坐着个半大孩子,背对着他,穿着校服T恤,脊背挺拔,双腿修长笔直,他将来是一米八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所以现在就开始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半头去。 这是孟怀远,少年时期的孟怀远…… 夏越几乎浑身颤抖,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而这时孟怀远突然转头,看见他的时候,明显一愣,不可置信的:“…越越?……” “哥……”夏越看着他,脑海中这张年轻的脸和记忆中他长大之后帅气俊美的样子重合,他慢慢的朝他走过去,伸手碰了碰那如今就已经棱角分明的脸颊,顿时眼泪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掉:“哥……” 孟怀远被吓住了,伸手把小孩儿抱进怀里,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掀开小背心一看,果然白皙光滑的后背上一道道的皮带抽出的血痕。 “你爸打的?” 这夏老三打人太狠了,怎么能这么打孩子呢,孟怀远此时心里很后悔,要知道夏老三下手这么狠,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夏越家里告状的,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夏越在有什么不是,也绝对不在告诉他们家了。 夏越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孟怀远腿上细细的看着他。 谁能知道,他跟这个邻居家的哥哥牵扯的半辈子,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个邻居家的非亲非故的哥哥管了他半辈子。 在他出车祸死了以后,变成一缕幽魂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孟怀远给他料理身后事,几乎砸了半个身家进去,看着他搂着自己的照片絮絮叨叨的说着好些话。 原来孟怀远对他好是因为喜欢他,因为爱他,并不是夏越那些自卑愚蠢的想法。 孟怀远为他了杀了所有间接害死他的人,最后将自己葬入一片大火之中。 就是那一片火光连通着犹如耳边焦雷的天然气爆炸声,一瞬间将他炸回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妈活着,他爸也活着,他自己也活了,孟怀远也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没开始。 第二章 无可替代 1992年的安桥区还都是平房,唯一的两座楼房也不高,一座是教师楼,一座是被闲置下来,人们管那里叫鬼楼,说是那里面闹鬼,一个人晚上睡觉睡在床上,白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是睡在门外的地上的,但是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至于里面是不是真的闹鬼,其实知道的人很少。 鬼楼的旁边有一个小学,就叫安桥小学,一溜矮矬的小平房,偶尔能听见孩子们读课文时候的抑扬顿挫,偶尔能听见铃声过来的欢声笑语,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门口会聚集许多个来接孩子的家长,多数都是骑着单车的中年妇女,有的车筐里放着前方菜市场买来的新鲜便宜的菜。 安桥区是这个城市的边缘,就在市中心已经发展起来的时候,这里还被贫穷包裹着,可是虽然贫穷却也衣食无缺,只是少了许多现代化,让人觉着仍然生活在七八十年代。 重新活过来的夏越,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大的干劲儿,而是正正经经的浑噩了两天,因为他有些无法适应。 一开始的无法适应只是存在与表面的,比如说家里没有电脑,每天九点必须关灯睡觉,家里的电视虽然是彩电,但是只有中央和地方两个台,还有就是他此时小学一年级的身份。 早已经适应了成年人生活的夏越,面对着小学一年级的生活,显然没有办法很快的融入,于是第一天去学校的时候,作为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的他没有带红领巾。 眼看着一帮同样没有带红领巾的孩子们正在大门口罚站,夏越却步了,这时他的手被孟怀远牵着。 孟怀远低头看了看他光秃秃的领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把自己的红领巾解下来,低头绕在夏越的脖子上。 夏越抬头看他:“那你不就没有了吗?” “没事,哥是高年级可以不用带”孟怀远随口扯着瞎话。 夏越看了看校门口站着的一溜孩子,明显的有大有小,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把已经系在他脖子上的红领巾解下来。 “解下来干什么”孟怀远摁住他的手:“你也想在外面跟他们一起站着?老实戴着!” 夏越摇摇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将红领巾摘下来,然后用牙齿在上面咬了一个小口,准备撕开,可是他现在实在太小了,根本就撕不开,于是抬头递给孟怀远,说道:“哥你帮我把红领巾撕开,咱们两个一人一个,就都不用罚站了” 孟怀远很轻易的就撕开了红领巾,于是哥俩脖子上系着两条红布条顺利的进了学校。 夏越觉着很有意思,非常得意的看了眼孟怀远,却发现孟怀远也在低头细细的盯着看他。 孟怀远觉着夏越变聪明了,而且还懂事了,也不像从前很娇气的模样。 他家和夏越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在孟怀远心里,夏越是不一样的。 他九岁那年,他爸在他们家,当着他的面把人砍的浑身是血,然后他爸跑了,只留下他和那个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流了一地鲜血的人在家。 他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去,后来人被抬走了他也不敢出去,因为那一地猩红的鲜血还在那里,他家当时乱极了,有人哭着有人闹着,就是没人能顾的上他,那是孟怀远第一次知道害怕为何物。 就是在这个时候,才五岁的夏越来他家知道他,小小的一个人,走过他们家大门,穿过人群,踏过那一滩血迹,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躲在桌子底下。 从那一刻开始,夏越在孟怀远心里无可替代的。 第三章 一年级小同学 这些都是夏越虽然都不记得,但是此时他看孟怀远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发觉出自己的不一样了,他没有说什么,原因也是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哎,小子,我其实比你大多了,我死过一次了,我知道你以后会很成功,会挣很多钱,也…也会吃很多苦。 这些显然都不能说,虽然孟怀远这孩子早熟,也许也是家庭的原因,他要比同龄的孩子多了一份心计和勇敢自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么,可是再早当家他也是孩子,而且夏越如今最大的目的之一,就是守护孟怀远,虽然还做不到让他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那样长大,但是一定不会让他再像上辈子那样吃那么多苦。 夏越在学校里呆兮兮的听四十分钟一家一等于二的数学课,四十分钟阿窝饿的语文课,再来四十分钟的如何画小鸭子的美术课和四十分钟的如何过马路的思想品德课。 一上午下来,夏越有些亢奋,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现在的他完全可以跳级上学,凭着上辈子让孟怀远连踢带打硬逼着考上大学的他,处理个初中都是完全没问题的,更别说小学了,顺便还可以当一把天才儿童的瘾,到时候他妈一定高兴。 于是自从重生之后浑噩了两天的夏越终于缓过神来,拿出口袋里早上他妈给他的一块五毛钱准备去吃午饭。 学校的伙食只有一块五的盒饭还有一块钱的煮方便面。 夏越自己去校外买,豆沙包一块钱六个,香肠五毛钱两根,买完以后,跑到孟怀远的班级跟他一起吃。 孟怀远他爸砍完人以后就跑了,再没回来过,他妈一气之下病倒了,在前年去世了,他现在跟着他舅舅和姥姥一家过活。 他舅舅没有房子,就住在孟怀远家里,并且答应会供孟怀远上学照顾他长大,可是他舅舅一家吝啬的不得了,整天只供孟怀远晚上一顿饭,早上和中午的就让孟怀远自己解决,好在居委会给孟怀远办了救济钱,一个月也就三十块钱,虽然现在物价低,可是这三十块钱也花不上一个月,所以孟怀远就经常中午不吃饭。 果然等夏越拿着吃的大大方方走进四年一班的教师时候,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出去吃饭了,就知道孟怀远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正在低头写作业。 夏越心里一阵酸楚,越发的心疼此时年少的孟怀远,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差点掉下眼泪来。 他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孟怀远一看见他来了顿时就笑了,放下手中的笔,伸手将小孩儿抱到自己腿上:“你怎么来了,从前不是不敢进来吗?” 低年级的小学生进高年级的教室总有一种胆怯,可是如今夏越内里的灵魂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他有啥可怕的。 “哥~~~” 夏越抬头看他,把手里的豆沙包和香肠放在桌子上,故意找了借口骗孟怀远,说是让他帮忙把饭吃掉。 看着孟怀远吃完饭以后,夏越才放下心来,转身准备像普通小孩儿一样撒丫子跑出去玩,结果一脑袋撞在一人身上。 还没等他晕头转向的看清楚是谁呢,就被人捏了一把小肥脸:“这不是一年级的小哭包夏越越同学吗,你上我班来干啥?” 夏越听着这声音无比熟悉,抬头看去,果然是老熟人了。 这人名叫陈泽,跟孟怀远是同班同学,也是他们家附近的邻居,同样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陈泽和孟怀远的关系一直很好,以至于当初他死了,孟怀远要杀人的时候,就是陈泽在旁边拦着,虽然后来还是没有拦住,但也仍然是拼尽了全力的。 夏越盯着陈泽看,想着陈泽以后那风流倜傥沾花惹草的模样,再看看他如今愣头愣脑脏的跟泥猴似得,他就想笑。 看着这些一个个蹦出来的老熟人,夏越浑噩的两天的心顿时满满当当起来,虽然他身为小学生仍然人微言轻,因为他要跳级的事情,被他妈驳回了。 “就你还想跳级上学,你能给你妈老老实实的念完一年级不改成绩就不错了,还想跳级,赶紧撒愣的写作业” 这是夏妈妈的原话,而且一边在低头织毛衣一边言辞毫不留情的表现着对自己儿子的不屑。 夏越无语凝噎,拿着铅笔看着课本上,那画着两个小苹果加一个小苹果等于几个小苹果的问题,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道:“那,妈~~~我下次考试要是考双百,你就让我跳级试试呗,万一我真的行呢” “你要是能跳级,我就让你爸把饭给戒了!!!”夏妈妈声音掷地有声。 夏越再一次无语凝噎,哪有这样的女人,居然打赌让自己丈夫戒饭,他用了十分钟把作业写完了,然后就往出跑找孟怀远去。 孟怀远家正在吃晚饭,夏越进门,就看家孟怀远住的前屋炕上放着一个小盆,里面就只是一些简单的饭菜,饶是这样,还听见他舅妈在院里嘟嘟囔囔的声音:“一天得吃这么多饭,一个月下来的钱,都够我们出去租房子的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藏得深还是不懂事,一个月那三十块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居然在嗔怪一个孩子吃饭吃的多!!! 这个逼娘们!!! 夏越咬牙切齿,因为害怕孟怀远难堪就悄悄的从他家退出来,转头看见胡同口有一帮正在傻淘的混小子们。 于是他眯了眯谭,冲那帮小孩儿喊道:“哎你们过来,你们想要三国战卡吗?” 那个逼娘们没少欺负孟怀远,最后还抢走了孟怀远家的房子,虽然他知道长大以后有了能力收拾他们的孟怀远也没有和他们计较,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第四章 人在做,天在看 三国战卡在当年男孩子们的心中有着神圣的地位,这是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里带的卡片,上面印着各类三国人物,简直风靡全城小学部。 如果当时你有五十张三国战卡,在小伙伴里面是特别有面子的事情,如果这五十张里面还有一张是关羽金卡,那你就是众人仰慕的对象。 夏越有整整三张关羽金卡,全是当初孟怀远帮他从同学那里抢来的。 看着这一圈泥猴们垂涎欲滴的模样,夏越笑了,虽然是灵魂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虚荣了一下。 夏越对着其中一个孩子勾勾手,让他过来。 这孩子叫陈辉,是陈泽的弟弟,今年上二年级,在这帮泥猴里算是孩子王了。 “你想要这张卡吗?”夏越晃了晃手中的卡片,金灿灿的在夕阳的余晖中简直闪烁着一道光芒。 陈辉狂点头,夏越满意了,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但是你的保证你和他们都得听我的” “……” 陈辉听完一愣,不太灵光的小脑袋里转了几转,他觉着自己是二年级的大学生了,而且是这帮兄弟里的老大,却要听一个一年级的小屁孩儿的话,他本能的想骂人,但是看着夏越手中那张闪着金光的卡,那可是关羽金卡啊,他要是能有的话,那明天去学校得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啊,于是他平衡一会儿,忍辱负重的点点头:“好,我们都听你的,但是你还得再给我一张吕布的银卡” “没问题”夏越一口答应,但是却警告道:“不过我让你干的事情,你们不能说出去,要是你们敢说出去,我就告诉孟怀远,把你们手里的三国卡全抢过来” 话音一落,泥猴们都把手中的卡攥紧了一些,他们都害怕孟怀远,因为孟怀远可是四年级的大学生啊,比他们高那么多。 看着他们瑟缩的目光,夏越心里虚荣心更胜,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将这些泥猴带到胡同尽头一个偏僻的地方,跟着他们嘀咕了几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孟怀远他舅妈李红霞凌晨四点下夜班,自己一个人推着车子进了胡同,此时家家户户除却要上学的孩子意外,大人们都没醒呢,所以胡同里格外僻静。 正当李红霞觉着有些害怕准备赶紧往家走的时候,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阴笑声想起来,随后就是非常常见的鬼片伴奏。 李红霞当时全是汗毛都竖起来了,顿时尖叫出声,装腔作势的骂道:“谁!!!!谁在哪儿搞鬼!!!!我告诉你撒愣出来!!!!!我吓出个好歹来,我让你偿命!!!!” 夏越躲在一个小土堆后面冷笑,手里拿着一个随身听,里面的卡带是《XX讲故事》,这里面有一段是一个尖锐阴森的女声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人在做,天在看。 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夏越只要这段配乐,来回放两遍就把李红霞吓尿裤子了。 再加上由陈辉领着的泥猴团,一直在一旁撒欢的扔着冥币纸钱,洋洋洒洒的漫天全是。 李红霞被吓的一直尖叫,最后连自行车也不要了,嗷嗷喊的跑着往家跑。 等到她跑没影了,夏越才将音乐关掉,让这帮泥猴们收队,自己则慢慢悠悠的回家,假装刚上完厕所回来。 上辈子李红霞做了不少恶事,孟怀远在他们家身边的那几年吃不饱穿不暖,还整日的尖酸刻薄,最后还为他供他们家孩子上大学,偷偷的将孟怀远家的房子改成了他们的名字后,然后私自的就把房子卖掉了,他现在还记得,当初孟怀远从房子里搬出来的时候的表情,他不是在意一所房子,他在意的是回忆、是家。 这样欺负一个年幼失怙的孩子,丧尽天良不过如此。 夏越不想与人为难,可是这辈子谁也别想在欺负孟怀远。 人在做,天在看。 这件事就算是他给李红霞的一个警告。 第五章 不知好歹 当天李红霞跑回家以后就生了场病,可把她吓了个够呛,孟怀远他舅舅程立奎问她怎么回事,她一边哭一边说了。 “我当时听见小孩的声音了,准是你那好外甥故意吓唬我的!!!!”李红霞不依不饶的尖叫:“我供他吃供他穿供他上学,还供出错来了!!!!你!!你现在就给我去,去上学校把那小子给我揪回来!!!” “你少在这儿乱说,人家今天早上我起得早,看见怀远一直在家都没出去,别一有点什么事就赖人家孩子” 程立奎兄弟三个,可是妹妹就一个,那外甥是他妹妹临终前托付给他的,虽然程立奎这个人也贪也势利眼,有些时候看见自己媳妇亏到外甥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只是太看不过去的时候能帮着说两句话。 “我怎么乱说了,我怎么乱说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除了那小崽子谁能这么恨我!!!”李红霞破口大骂:“果然是杀人犯的种,没好玩应!!!” “你也知道他恨你啊,那你还不收敛点!!!”程立奎被她哭的心烦,瞪了她一眼。 李红霞顿时也瞪回去,大吼道:“程立奎,你别在这儿不知道好歹,我帮你妹妹养孩子,你该感激我!!!” “你养活人家孩子,那你没住人家房子啊!!!没拿人家钱啊!!!” “那是因为你没能耐,没钱买房子!!!” 程立奎懒着和她吵,转身推车出去上班了,留下李红霞一个人在家又哭又闹的。 一时间李红霞被鬼劫道的事情家附近的人全都知道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时代,还是有很多人相信迷信的,所以那几天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小媳妇有事没事都在说。 “她不干好事,可不又鬼找她吗?”门口食杂店的老板娘,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一旁满脸对八卦有着渴望的女人们,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夏越她妈。 随后老板娘又一脸神秘的说道:“你们不知道,听说她那天走胡同里,是有个女的一直在说话,你们想想看,这个女的会是谁?” “难不成…是孟怀远他妈回来找她了?”另一个年轻小媳妇惊讶的说道。 “这个咱就不知道了,反正啊,要是我死了,有人这么欺负我儿子,我宁愿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她的!!!”老板娘哼笑一声,末了继续神秘的说道:“其实孟怀远她妈临死前是留了一笔钱的,给他舅舅让他帮忙照顾儿子,那笔钱可听说不是个小数目呢,他妈就是怕有朝一日自己不行了特意留的,这事恐怕连孟怀远都不知道” 这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一天不工作只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可爱女人们很快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夏越出来找他妈妈吃饭,见到这样的情况不由的嘴角抽搐,同时看着他妈妈一脸色彩飞扬兴致勃勃的模样,心里也很高兴。 其实大家对于李红霞被鬼劫道的事情,虽然嘴上都说她是真的被鬼缠上了,其实心里都明镜儿的,就是李红霞不干好事不知道惹到谁了,故意吓唬她呢。 但是她们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会是夏越,孟怀远也没想到,因为他家越越现在是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 每天都会按时写作业,天天帮妈妈做家务,提醒妈妈吃药,他妈不在家,他就自己在家张罗吃饭,一点都不让大人费心,而且还会给父母留一份,也不出去傻淘弄的脏兮兮的回来,小脸和小手总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而且每天早中晚都会拿吃的给孟怀远,为他不让他难堪,总是变着花样的找借口。 这样的一个好孩子,怎么可能会去做那样的事情。 而且唯一知道真相的那帮泥猴们,有了三国战卡之后,小脑袋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事情了,早就忘到脑后了尤其陈辉那个死孩子身上,自从他有了关羽金卡,就膨胀的了不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荣耀感,因为他是有关羽金卡的人啊。 况且这张金卡还是用他的劳动努力换来的,意义更加不同,所以连带着他对他的雇主夏越也高看一眼,而且还表示身为小团体的老大,他很愿意屈尊降贵的跟一年级的夏越玩儿。 “哎呦,那我可真谢谢您呐”夏越满脸黑线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了! 第六章 六一儿童节 吓唬李红霞的这件事情,虽然夏越做的不道德,但是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着实让李红霞收敛的不少,这个时代的人,虽然知道迷信是假的,但是心里也发颤,她在家哭闹了一阵之后,倒是对孟怀远和颜悦色不少,甚至还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让程立奎给了孟怀远三块钱。 对!只有三块钱。 基本上就是除去来回车费一块钱,再买瓶水,然后转悠一圈啥也别玩就回来吧。 李红霞抠的程度简直让夏越嘴角抽搐,最后程立奎掏钱给外甥的时候,脸面上有些过意不去,就偷偷的又给添了十块钱,有些讨好的说道:“去玩儿去吧,别告诉你舅妈,大舅得上班不然就带你去了” 孟怀远看了他一眼,把钱收下了,没说什么。 程立奎被这个十来岁的外甥看的这一眼,心里莫名的突突一下,他从前就特别害怕自己妹夫,也就是孟怀远他爸,如今眼看着外甥一天天长大,眉眼中依稀已经有了当年他妹夫的狠劲儿。 这老孟家的人啊,心狠手黑,所以他有些不太敢惹自己外甥,深怕有朝一日,他跟他爸似得,惹急眼了一刀捅死你。 其实这是程立奎想错了,孟怀远这个人从小就讲理而且念旧,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李红霞和程立奎做出那样操蛋的事儿,他没有追究,日后也没有报复,就是因为他念的是他们一家曾经的点滴之恩。 孟怀远虽然拿了程立奎给钱,但是他并不想去公园,因为不想花钱,也许是从小的生活环境,孟怀远对这种小孩子玩乐的要求很低,更多的是令人心疼的坚强自立。 夏越也不想去,一个有着二十多岁灵魂的小孩子,怎么还会去舔着脸缠着父母给自己过六一,所以当夏妈妈说,六一这天因为三姨家里有事,所以不能带他去公园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说道:“没事儿,妈你去吧,我自己在家,本来我也不想去公园” “……” 夏妈妈心里一阵酸楚,这要是别人家的孩子知道六一不能出去玩儿,还不早给你作闹上了,可是她儿子不仅没有,而且知道他妈妈要出门,还体贴的帮妈妈把包拿出来,将夏妈妈中午要吃的药,喝的水,还有钥匙钱包都装好,并且一遍一遍的嘱咐妈妈,去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太晚回来,因为夜路不安全,也不要担心他,因为他在家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样听话的孩子到哪儿找去啊,所以越是听话的孩子,家长越舍不得他受委屈,可是三姐家又有事不能不去。 于是夏妈妈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把孟怀远叫来了,连同这五十块钱和夏越的小手一起交到孟怀远手里。 “婶儿今天有事,不能领越越去公园了,怀远你听话,你是大孩子了,你领越越去公园,好不好?” 当年的五十块钱还是很值钱的,毕竟谁家结婚生孩子随礼才随五十块钱,特别大的礼才一百块钱。 夏妈妈也有点心疼钱,但是她更心疼自己儿子。 夏越原本不想去的,可他突然想到,孟怀远现在也还是个小孩儿,心里一定特别想去公园,程立奎和李红霞显然不可能带他去,夏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所以便没有拒绝,就当自己是陪孟怀远一起出去玩儿。 而孟怀远的想法其实跟夏越一样,他自己也不想去,但是他愿意带夏越出去玩儿。 于是两个人带着全是为了对方着想的心态,被夏妈妈千叮咛万嘱咐的送出了门,再加上陈泽和陈辉两兄弟,一起踏上了去公园的路上。 陈泽和陈辉并不是没有大人带着,只是他们强烈要求要自己出门,总觉着脱离了大人自己上街是一种长大的表现,这种长大让他们认为自己很神气,他们渴望着长大。 七路汽车当初唯一在安桥去通车的,三十分钟一辆,从山上一直开下来,离老远就能看见,陈辉很兴奋,一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远远的看见七路车来的时候,几乎蹦起来喊:“哎!!!哎!!!车来咧!!!!!” 夏越觉着他很丢人,全然忘记了他从小也是这样的,在小孩子们的眼里,坐着汽车去市区里的公园,完全可以称得上出趟远门了。 只是很可惜,夏越这一世第一次跟着孟怀远出趟远门,就被孟怀远揍了一顿。 原因是他为了去要一个商家白送的帽子,差点走丢了。 第七章 挨揍 1992年的城市只有一个公园,叫做儿童公园,里面有一些简单的娱乐设施,还有假山长廊,人工河上也飘着天鹅形状鸭子形状的小船,当然这些要玩都是得花钱得,三块钱一张票,唯一不花钱的只有破旧的秋千和跷跷板。 夏越看着这个记忆中的儿童公园,心里知道,这个公园后来就黄摊了,因为十年以后的城市,各类游乐场比比皆是,相对而言,这个城市的第一批建筑就不那么讨好了,最后只能被拆迁,永远的留在他们这一批孩子的心里。 夏越心里颇多感触,看着这个公园此时人声鼎沸的模样,就好像是看着一个年轻人,他如今风华正茂,可他最后也会在时代的进步下和岁月的侵袭中慢慢老去。 六一儿童节,几乎整个城市有一大半人都带着孩子来了,满眼望去全都是人。 夏越的手被孟怀远紧紧的牵着,这年头拐卖孩子的故事他们小孩子也听的太多,所以他几乎一时一刻也不让夏越离开自己的视线,偶尔会低头问夏越想玩儿什么,自己却什么也不玩儿。 夏越看出来的,他是怕花钱,自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对这些小崽子们玩儿碰碰车啊,蹦蹦床啊,自然没有兴趣,可是孟怀远才十几岁,正是男孩子最爱玩儿的时候。 远的不用看,就看身边的陈氏兄弟就行了,刚一进来就差点把回家的路费给花没了,还管夏越借钱。 “夏越,你妈给你五十块钱呢,你借哥五块钱呗”陈泽趁着孟怀远给夏越买水的时候,偷偷的哄骗夏越。 夏越斜眼看着这死孩子,念在他上辈子在孟怀远最疯魔的那段日子,曾经倾力相助的份儿上,好半天才慢吞吞的从兜里拿出五块钱给他,然后说道:“我的钱都给我哥哪儿呢,这是我自己的,你别再玩儿了,不然真没钱回家了” “不玩了不玩了”陈泽连连摆手:“我这个钱就是留这当路费的” 说完又冲着他讨好的笑笑,夏越叹气无奈的看着他。 孟怀远回来将手中的老汽水递给夏越,然后伸手一把将他抱起来,问道:“都来这么半天了,有啥想玩的没?” 夏越摇头,拿着汽水喝了一口,然后又喂了孟怀远一口,之后才说道:“你有想玩儿的吗?” “哥不玩” 孟怀远淡淡的说着,此时俊朗的眉目还显着很稚嫩,额头上有点点细密的汗珠,夏越伸手帮他擦了一把,然后指了指旁边儿童玩的卡丁车赛场:“我想玩儿那个……” “行!”孟怀远将他往怀里抱了抱,说:“哥带你去买票” 可是谁知买完票以后,夏越却不敢玩了,一把他放在驾驶位置上他就哭,扯脖子哭,手蹬脚刨的去够孟怀远的脖子。 “我不敢!!!我害怕!!!!!”夏越尖叫,搂着孟怀远的脖子使劲儿的往他怀里缩。 孟怀远赶紧抱着小孩儿就开始哄,可是公园管理员不干了。 “哎,你们玩不玩了,这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孟怀远看着怀里眼泪汪汪的夏越,于是无奈的说道:“我们不玩儿了,退票吧” 那管理员挺横,指了指门口的牌子说道:“没看见吗,概不退票!!!你要是不玩,这张票就作废了” “不能作废,那我们不就白花钱了吗”夏越急了,从孟怀远怀中拔出脑袋,冲着管理员嚷嚷了一通,然后对着孟怀远说:“哥,我不敢玩儿,你去玩儿吧,别让钱白花了” 男孩子都喜欢玩这些打枪啊,赛车什么的,孟怀远也不例外,只是怕花钱而已,所以夏越才故意这样做的。 孟怀远没招,又不想票作废,又放不下心把夏越一个人放在外面,最后夏越连连保证:“哥你就进去玩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一步都不走,你看见这棵柱子没,我就抱着他,一动都不动” “那越越在这儿等着哥啊,哥一会儿就回来,除了我谁来让你跟他走,你都不能走,听见没?”孟怀远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一遍又一遍,最后在管理员的催促声,终于进了赛车场地。 的确像他这么大的半大小子,没有不喜欢玩这些东西的,即便是早熟自立的孟怀远,此时此刻也露出跟同龄人孩子一样喜欢的神态,只是这种喜欢平白的压抑不少。 夏越在外面看着,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如今想让孟怀远花钱玩个卡丁车,都得用这种方法骗他,说白了,就是因为没钱。 这是夏越自打重生那天到现在,半个多月时间总结出来的最大一个问题,当初就是因为没钱,他妈舍不得吃药,最后把病情耽误了,因为没钱孟怀远连高中都没念下去。 孟怀远那么恨他爸,后来也是因为钱,在他爸回来找他之后,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跑运输挣钱,最后还出了事儿,他爸为了保全自己和小三生的儿子,不惜把孟怀远推出去,害的孟怀远坐了两年牢,虽然最后孟怀远也报复了,也把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送进监狱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那两年的时光谁来补还给他呢。 而这件事过了很长时间以后,夏越才知道,原来当初孟怀远之所以会跟着他爸一起干活,是因为要供夏越念书,他当年以为学费都是他爸出的,其实都是孟怀远瞒着他给他爸的。 要是能干些什么挣点钱就好了,1992年改革开放步入新篇章,有多人家是在这个时候发家致富的,可是无论干什么都得有本钱吧,而且就凭他这样的小个子,如今能干什么呀。 夏越郁闷的蹲在原地,正在想着,突然看见旁边有人在发棒球帽,这种棒球帽制作粗糙,成本很低,让某些商家印上广告,免费发送。 既然是不要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夏越起身冲进人群,也想要几个。 他人太小,抢的有点费劲,好不容易抢了两个,正准备回去等孟怀远出来给他一个的时候,就看见孟怀远已经出来了,正在那边神色慌张的喊他,一边喊还一边到处找。 “哥!!!!!!” 夏越赶紧出声喊他,孟怀远听见猛的转头,看见他以后顿时放下心来,抬脚就跑向他,跑过来一把捉住他直接照着屁股抽了一巴掌,打的夏越嗷的一声。 “你干啥呀!!!!” 夏越炸毛,上辈子他不听话不懂事,孟怀远连踢带打的也就算了,这辈子这么听话,咋也挨打呢,孟怀远这个爱动手的脾气,看来从小就有。 孟怀远看着小孩儿梗着小脖子那不服的劲儿,心里更生气了,一把拎起小孩儿,进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凉亭,然后掐着夏越腋下将人抱到椅子上站着。 “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孟怀远横眉竖眼,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依稀已经有了日后驰骋商界的凌厉样子。 夏越本能的一缩脖,他还是有些怕孟怀远,别管大的时候还是小的时候,半响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是去…去要帽子了,没乱跑……” “我就问你,刚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孟怀远不依不饶。 夏越算是看出来了,孟怀远脾气不好,但是算是心善的人,只要你别做的太过分,不触犯他的底线,一般时候他不愿搭理你,可面对他认为亲近的人,他往往却不那么宽容,比如夏越在他跟前待了那么多年,疼是真疼他,为他操碎了心,但是只要有一丁点错处被他知道了,非得给你扳正了不可! “我没跟人走,我是去要帽子去了” 夏越给自己找借口,说着还讨好的把帽子递上去,但是却被孟怀远一把扣住两只手腕强迫转了身,屁股上又被抽了好几下,惹得夏越嗷嗷直叫,疼的直跳脚。 好在陈泽领着陈辉来找他们,看见如此赶紧上来拦住。 “哎,孟怀远你干啥啊,你打人家孩子干啥啊!!!!”陈泽搂着夏越不让孟怀远在打他。 孟怀远被陈泽推开几步,仍然盯着夏越看:“以后还乱不乱跑了?” 陈泽瞧着孟怀远这个较真的劲儿,忍不住赶紧哄着夏越:“快点,跟你哥认错,说你再也不乱跑了”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夏越抿了抿嘴,也顾不上他此时还是成年人的面子,小手背到身后,自己揉了揉屁股,深感如今这细皮嫩肉的真不禁打。 听见他认错,孟怀远脸色稍缓,上前一把挥开陈泽,把夏越抱走了。 他刚才真的吓坏了,他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要是把夏越弄丢了该怎么办,此时看着小孩儿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小手还软乎乎的搂着自己脖子,孟怀远真觉着自己心都要化了。 伸手在他屁股上揉了揉,问道:“疼不疼?” 夏越摇头:“不疼” 第八章 家?父 孟怀远发火的时候挺强硬,但是完事了以后就有点心疼,害怕他家越越跟他记仇,赶紧去小卖铺买了个纸杯装着的刨冰哄他,刨冰是橙子味的,可能是店家知道今天六一买卖会好,所以刨冰早早的就冻上了,这会儿就冻的有点实,拿着塑料的小勺子还不是很好挖。 孟怀远把纸杯在手心里攥了攥,让它稍微化了一点,才递给夏越。 夏越接过去,笑眯眯的吃了一口。 橙子味的冰晶在嘴里慢慢的熔化,冰冰凉的,夏天也似乎没那么热了。 从儿童公园回来的路上,夏越明显兴致不高,尽管他去的时候,兴致也不高,孟怀远以为他还在因为自己凶他的事情生气,可这孩子不哭不闹的,让这位小少年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只能抱着他在怀里,带了些小心翼翼的看着,生怕越越以后就不跟他好了。 其实夏越根本没拿那当回事,孟怀远也不可能真打疼他,而且上辈子也没少挨孟怀远的打,他早就习惯了,他兴致不高,是因为有了心事。 那就是他认为如今的当务之急得想办法挣点钱,可是怎么挣,拿啥挣,成了问题。 这个问题让夏越一直心不在焉,蔫头蔫脑的,导致孟怀远送他回家的时候,夏妈妈都惊讶:“咋了这是?去公园玩咋还不开心呢?” 说完就抬头看向孟怀远,孟怀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觉着要是跟夏妈妈说了自己打了夏越两下的事情,恐怕夏妈妈以后就不会让夏越跟自己玩了。 孟怀远又不想撒谎,刚要照实说,就听见夏越在一旁,低着头跟他妈承认错误:“妈,今天公园人可多了,我乱跑差点丢了让人抱走,我哥把我找回来的时候骂我了” 孟怀远一愣,低头看了看夏越。 夏越仍然是蔫兮兮,没想再多说什么,他可了解自己妈,她儿子她自己咋收拾都没事,别人动一下都不好使,他就知道孟怀远不会撒谎,所以提前说了。 这把夏妈妈吓的心惊肉跳,这孩子要被人拐卖走了,可咋整,但是随后看着夏越小脑袋低着,小肩膀也垮着,整个低眉丧眼的小模样,她又想笑,伸手戳了戳他光洁的小额头,笑骂道:“看你还敢不敢乱跑,这也就是你怀远哥,这要是我,我直接就揍你!” 夏越哀怨的看了他妈一眼,心里腹诽,已经揍了好吗。 他坐在自己家院子的小板凳上,四处环顾着自己的家,上辈子自己离开家十多年,多少次午夜梦回处,总能梦见这个小院,而且也时常的回忆着。 回忆总是带着美化的,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家原来这么破,院子里西边的墙已经裂了大缝子,简直随时都有倒的可能,吓的他妈妈每天都三令五申的告诉夏越和他爸没事不许往西墙跟那边凑,没准哪儿下就墙就倒了。 房檐那么低,还有两个燕子窝,门上的油漆也已经脱落了,整个院子里唯一能算的上生机勃勃的,就是他妈养的那几本月季和兰花。 他还记得,上辈子夏妈妈去世之后,那几盆花也全死了。 夏越这两天一直为挣钱的事情上火,就在他满怀心事的时候,他掉了一颗门牙,顺利的成为了豁牙子。 他爸捏着他的乳牙扔到了房顶上,然后转头跟他说:“这样牙就能好好的长出来了,一定倍儿齐” 夏越默默的看着他的爸,简直是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上辈子夏妈妈死后,他就一直埋怨他爸对夏妈妈不够关心,以致夏妈妈早逝,最后他连家都不回了,他爸从小的时候出过车祸,并不像一般人那么聪明,当初要不是他对他父亲的关心太少,也不至于上辈子他爸被亲戚骗走了房子。 因为夏妈妈早逝的事情,因为房子的事情,上辈子他和他爸的关系简直水火不容,每当他想起他爸永远都是不好的事情,直到他爸去世了,他才突然感觉到,从前那么任性都是因为那是自己爸爸,因为爸爸永远都会原谅他,后来爸爸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的发火了,再也没有人会笨笨的给他做他已经不再会玩儿的玩具了。 这是他父亲,虽然不聪明,但是这个男人一直在努力的工作养活妻儿,他把他心里仅有的唯一的爱,都给了他们母子。 一想到前尘往事,夏越就哭了,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爸看见了,立刻关心的凑上来:“儿子哭啥啊,没啥事儿,牙掉了还会长出来的,以后长出来的新牙倍儿齐” 粗糙的大手在他小脸上抹了一把,夏越抽噎的,使劲忍住眼泪,仰头看向他爸,哽咽的说道:“爸,我妈给我买了零食,你想吃吗?” “爸不吃,留给你吃” 夏老三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其实想吃,他不聪明,有些时候跟小孩儿似得。 夏越从自己小屋的小匣子里拿出一袋鸡爪子,递给他爸,然后说道:“这个给你吃,我不告诉我妈,但是你今天不能喝酒” 他爸上辈子是脑出血去世的,少喝酒对他没坏处。 夏老三接了过去,吃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本能的要去倒酒,但是刚一拿起杯子,夏越就出现他身后,阴森森的喊他:“爸……” 夏老三转身,刚要说话忽悠儿子,就看见夏越瞟了眼正在厨房做饭的夏妈妈:“你吃了我的鸡爪子,要是敢喝酒,我不仅把你吃我鸡爪子的事情告诉我妈,还把你今天晚上下班不回家去桥头下棋的事情也告诉我妈” 夏老三惧内,赶紧稳住儿子,讪讪的说道:“我没想喝酒,拿杯子是想倒杯水喝” “……”夏越自然不信,斜眼看着他爸,伸手抢过他的杯子:“既然这样,我去给你倒水,你帮我妈端菜” 夏老三郁闷的舔舔嘴唇,有点馋酒,但是更怕老婆。 第九章 钱呀钱 其实这个家里,不只有夏越有心事,夏妈妈心里也有心事,因为六一那天她去三姐家,原来那天所有兄弟姐妹都在三姐家集合。 夏妈妈家一共兄弟姐妹七个,她行六。 之所以那天他们兄弟姐妹全都到场,是因为夏越姥爷的赡养问题。 夏越这辈子隔辈的老人,就只见过姥爷一个人,剩下的爷爷奶奶和姥姥全都早逝,在他出生之前好多年就都去世了。 夏越对于姥爷没什么太大的记忆,也没什么感情,只依稀记得,是个已然巍巍迟暮的老人。 听说这位老人年轻的时候有些自私,这些儿女里最偏袒大儿子,所以大部分家私都倒动到大儿子家里去了。 但凭这一点,剩下的几个舅舅和阿姨都很不满,况且这一家人里,所有人都没有正经工作,都在给人打工,只有大舅是初中老师。 所以众人便觉着赡养老人这方面大舅应该占大头,可是大舅虽然是老师,但是觉悟不高,又娶了个吝啬的媳妇儿,多拿一分钱都是困难的。 可是若要平摊,众人也是不愿意的,因为谁都想少拿点,就连夏妈妈也是这样想的。 她心里对着大哥对着父亲是有些怨怼的,夏妈妈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得住院,那个时候住院费有姥爷的工厂给报销,有些时候姥爷就拿着工厂给夏妈妈的报销补助贴补在大哥身上,导致如今夏妈妈落下了病根,每天都得吃药。 夏妈妈是个厉害人,但并非不讲理,所以那天姐妹兄弟都在场争论不休的时候,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想随大流,众人拿多少她就拿多少,不少拿也绝不多拿。 当天家庭座谈会,以大舅拂袖而去失败告终。 随后几个舅舅和大姨二姨也都走了,夏妈妈留下来陪自己三姐说了一会儿话,也回家了。 可是一回家,拿着夏老三的工资条就开始犯愁。 吃饭穿衣,人情往来,孩子上学,哪样都是钱,况且现在家里最糟蹋钱的就是她自己了,因为她每天都的吃药,一个月下来的药费可就不少,亏得是夏老三心眼不活,不挑理,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也得嗔怪几句,但是赡养老人是儿女天经地义的责任。 夏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要是在弄不到钱,恐怕夏妈妈肯定就得断药了,而且夏妈妈得病情也不是靠吃药就能好得,心脏病是内科,既需要西医手术,又得中医调理,挣钱简直迫在眉睫啊。 可是到哪儿去挣呢,夏越急的满嘴起泡,本来就还有些肉的小肥脸,现在瘦了一圈。 他现在没事儿就在胡同里转悠,有一天早上他看见一家出殡发丧的,他们家住在山根底下,山上有这本市唯一的一个殡仪馆,所以只要有人去世要火化,必定要从他家前面的大马路经过。 出殡的时候会有唢呐奏哀乐,前面有人打灵幡,还有人一路上撒钱,除了冥币也撒真钱,都是一毛钱的硬币。 夏越就这么跟着出殡队伍,捡了一路的钱,一直捡到殡仪馆门口。 瞧着这里,上辈子他死的时候,也是在这发丧的,只是当初孟怀远是真往里面砸钱,拼了个半个身家给他打了一副黄花梨的棺材,买的墓地也是最好的,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夏越躺在里面,邻居就是本市德高望重的市领导,最后孟怀远自己在前面打着灵幡,捧着遗照,还花钱给他找了个小孩摔盆哭丧。 夏越叹气,把口袋里的一毛钱拿出来数了数,还不少,一共有五块多呢。 此时此刻他重生而来的沾沾自喜和自信全没了,重生之前他是就是个普通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重生之后仍然如此!! 自那天夏越揣着捡来的五十多个一毛钱钢镚从殡仪馆回来以后,一股难言的失落一直萦绕着夏越,在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四点起床,按时在山根底下等着,等着谁家死人了出殡,他跟在后面捡钱,后来还陆陆续续的看见一两个老人也跟他一起捡钱,还有一些穿着中山装的拄着拐棍的老头,一看见谁家出殡的车往下抬棺材,他就上前一顿至哀辞,然后讨要赏钱,要一次的钱,比夏越捡一早上的钱多多了。 不过这也合情合理,葬礼总是个哀伤的事情,许多的人在这儿被迫的离开亲人,而在葬礼上的花费,是他们对亲人最后表达思念和爱的方式,没有人愿意敷衍。 夏越每天捡完钱以后,六点多下山回家背书包找孟怀远一起上学,然后会在学校门口买包子,每次他都吃不了,非要孟怀远帮他吃完,他还给孟怀远买了一根钢笔。 英雄牌的钢笔,五块钱一根,有通体黑色和银色的两种,是在那个时代最流行的。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要学习用钢笔,孟怀远用的是他表哥程刚剩下不要的,这还总让李红霞总扒小肠呢。 夏越看不顺眼很久了,买回来以后,骗孟怀远说自己捡来的,索性孟怀远现在只是四年级的小孩儿,测谎的能力还没有修炼成长大以后那么犀利。 夏天越来越热了,安桥小学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考完试就开始为期一个多月的暑假。 夏越又掉了三颗门牙,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前面的乳牙要一起掉,这样一来,他上面四颗门牙就全都没有了,说话直漏风,搞得他越来越不愿意说话。 而因为夏越姥爷的赡养问题,夏家儿女的争吵愈演愈烈。 大舅据理力争,其他众人不依不饶。 然而每一次夏家聚会,夏越都会跟在妈妈身边,因为他害怕夏妈妈生气,他始终放心不下。 聚会的地点仍然是三姨家,这一世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三姨。 夏妈妈的姊妹兄弟中,跟三姨的关系最好。 当天夏越跟着妈妈来到三姨赵月华家的时候,大姨赵月霞和二舅赵志国也都到了,赵志国蹲在门槛处抽烟,看见他们母子来了,站了起来。 “过来啦”他看了眼夏妈妈,然后又转头看向夏越:“听说你这次考试考了双百,有出息,比你姐有出息” “才一年级能看出来什么”夏妈妈笑了笑,把夏越往前推推:“越越,看见二舅了,咋不叫人呢” “二舅”夏越仰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哎~~~~”赵志国赶忙答应,伸手把夏越抱起来,还从兜里摸出一块泡泡糖给他。 夏越很有礼貌:“谢谢二舅” “跟二舅客气啥” 赵志国越瞅外甥越喜欢,他本就重男轻女,奈何家里又是个丫头,当年想再要个小子,只可惜没办下来指标,所以每当看着谁家儿子的时候,就会很羡慕。 上辈子母亲在世的时候,跟赵志国一家还有些联系,可是母亲去世之后,赵志国一家都跟着表姐去了广州,渐渐的就没什么联系了,夏越至今还记得,夏妈妈去世的时候,赵志国在屋里哭的直跺脚,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妹妹没了,我妹妹咋比我先走的呢” 冲着这份儿令人心酸的恸哭,夏越对二舅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第十章 往事心酸 家庭聚会,大人们说话,小孩子是一定会被赶出来的,所以夏妈妈给了夏越五毛钱,让他出去自己玩儿,同样的三姨家的表哥也被赶了出来,他在院子中间的李子树下完陀螺,而夏越则悄悄的躲在三姨家院子的窗跟底下听着。 他害怕他妈妈情绪激动,害怕他妈妈因此生气,气坏身体,因为虽然屋里的那些人,他们在在这个世上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亲姐妹,在这个时候除却父母子女,只有他们的关系是最亲近的,无论是从血缘上还是相处的时间上来说。 可往往是因为这样,他们互相说话才更加不留余地,他们的争吵才会更加激烈。 夏越的大姨,年轻的时候就争强好胜,此时更是尖酸刻薄:“凭什么我也得多拿钱,当年咱爸可就供了大哥一个人上大学,又没供我,爹又不是我一个人爹,怎么着,当初只养活我,把你们都饿死了?” 三姨是个和善人,却也忍不住开口说道:“咱爸当年是没供你上学,可是咱爸当年厂子里的工作是接班的,那些可没轮到我一丁点” “我接班咋了,我接班咋了,那当初咱爸去农村不管你们的时候,老六不是我养活的?”大姨赵月华结婚的早,参加工作的也早,所以现在条件要比弟弟妹妹强一点,穿着也明显的好,当年夏越的姥爷去了农村,丢下这几个儿女不管了,当时二姨参加工作住在宿舍里,三姨也是,大舅二舅也都结婚了,唯有夏妈妈和夏越老舅赵志刚当时还小,简直是无家可归,于是夏妈妈去了已经结婚生孩子的大姐家里,老舅去了临市的姑姑家里。 记得许多年前,夏越曾经听夏妈妈和三姨嘴里听说过当年夏妈妈在大姨家的那段日子,当初夏妈妈才十三岁,过的日子跟佣人差不多。 所以当赵月华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妈妈在一旁平淡的开口:“你别跟我说这些,当初在你家吃你的饭,我也帮你干活看孩子了,你敢说你家李畅不是我看大的?” 夏越躲在窗户底下听着,感觉好像能看见,当初才十三岁的还梳着辫子的母亲,在大姨家做家务看孩子,然后还因为家里丢了鸡蛋,而被大姨诬陷,她当时还在据理力争,却被赵月华打了,最后负气跑了出去。 赵月华还在后面大喊:“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可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她妈妈去世了,她爸爸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茫然的走在街上的时候,心里该有多苦,她最后没有地方去,不得不再次回到大姐家的时候,面对大姐一家的嘲讽的时候,心里又是怎么样的。 夏越几乎不敢想。 其实鸡蛋的这件事,是上辈子夏妈妈去世以后,夏越也听三姨说过,当年的鸡蛋是被大姨夫偷偷拿回家里给自己妈吃了,因为这件事夏妈妈一直被冤枉着,最后还是赵月华的邻居家的婆婆说:“月华啊,你快别赖你妹妹了,鸡蛋是你对象拿走给他妈吃了,你妹妹身体不好,又给你干活看孩子,就是真吃你几个鸡蛋又能怎么滴,你咋能这样?” 是啊,怎么能这样! 夏越哭了,因为他很心疼。 如今这个性格刚烈要强的母亲,原来从前也有小时候,也有少女时候娇俏的模样,也会有委屈哭泣的时候,可是这个女人如今再也不哭了,她为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她很少再哭了,这是要多少千难万难才会磨练出来的。 有些事情,夏越不能说是谁对或者是谁错,尤其是家务事的时候,只是有些人的铁石心肠让人心寒让人憎恶。 于是他抹了一把眼泪,直接冲到屋里,挡在夏妈妈前面,冲着仍然在据理力争的赵月华大喊:“你走开!!!!!我妈没吃你家鸡蛋!!!!你凭啥赖我妈吃的!!!!” 说完,夏越就愣了,可能是他刚才对于鸡蛋的事情太过气愤太过心疼,于是口不择言,直接闹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把屋里所有的大人都听傻了。 夏妈妈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儿子抱起来:“咋了越越,你说啥呢,咋哭了呢” “妈……”夏越哭的肝肠寸断,使劲儿的搂着夏妈妈的脖子:“妈……妈以后我挣钱养活你……再也不让你给她家看孩子了……再也不让她冤枉你偷鸡蛋了……妈妈……” 夏越哭的全屋人的心都碎了,夏妈妈小时候的这件事情,几个舅舅可能不知道,但是二姨三姨是知道的。 此时三姨也眼泪汪汪的,把夏越从夏妈妈怀里抱出来,哄道:“我大外甥听话,不哭了,没人冤枉你妈,啊,听话不哭” 看着这个情景,赵月华的脸上有些难看,好半天才有些鄙夷的说道:“多大点儿的事,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就记得我这点不好,真有脸,还跟孩子说!!!!” “到底啥事啊,这孩子哭啥呢?”二舅禁不住在一边问道。 此时二姨赵月珍瞪了眼赵月华,阴阳怪气的说道:“能有啥事,当年老六在大姐家住的时候,她家鸡蛋让大姐夫拿自己家给他妈吃了,大姐非得怨是老六拿的,肯定是以前我们说这事儿的时候,让孩子听见了,越越快不哭了,以后你长大了有出息,让你妈享福啊” “那可不,我大儿子最懂事最听话,这次考试还考了双百呢,以后我肯定跟着我儿子享福”夏妈妈自己偷偷的抹掉眼泪,抓着儿子的小手微笑的说着。 “唉……”二舅蹲在门槛处叹气,从怀里掏出跟烟点上,好半天才苦涩的说道:“行了,六丫头,别记恨了,那些年穷,过去就过去吧,别放心上了” “我可没放心上”夏妈妈把夏越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一边伸手给儿子擦擦小脸,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要不是孩子说了一嘴,我都忘了……” 其实她没忘,只是有些事情,虽然二姨三姨都知道,但是她也不愿意经常去说,去念叨,只有上辈子在临死前,才在病床上跟自己三姐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 夏家的这次家庭聚会因为夏越的原因,再次无疾而终,赵月华气哄哄的走了,大舅紧接着也走了,剩下的人都留在三姨家吃完饭再走,顺便去老舅家看看姥爷。 如今姥爷在老舅赵志刚家住着,赵志刚没有工作在家里待业,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去的时候夏妈妈准备送点钱过去,于是偷偷的把兜里的钱拿出来数一数,一共才六十多块钱,太少了实在拿不出手,正当她想跟三姨赵月霞借点凑足一百的时候,夏越凑过来,手里拿着夏妈妈的包,说道:“妈,你这里还有钱呢,你不知道呀?” “啊,这里啥时候放的钱啊”夏妈妈伸手接过来,掏出来一数居然八十多块钱呢,顿时有些不解:“我这脑袋越来越糊涂了,啥时候往这里放钱都不知道了” 夏越没有说话,这钱当然不是夏妈妈的,这钱是他这一个多月在殡仪馆门口捡的,每一天捡回来的硬币他都会去小卖铺换成纸币,零零总总,除去每天给孟怀远买吃的,和给孟怀远买钢笔本子的,剩下的八十多,都让他在刚才悄悄的放进夏妈妈的包里。 第十一章 变形金刚 夏越看着妈妈把一百块钱零钱放在老舅手里的时候,心里不是个滋味,难道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吗,他重活一世,只能做到这些吗? 想到这里,夏越心里就一阵挫败,他现在除了去殡仪馆捡钱,再也想不到任何来钱的道了,要不然就得去捡破烂了。 夏越急的不行,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重活一世,他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个城市哪里的房子值得投资,如今有钱全部买下来,那么十年以后你就是拥有一条街的人,要不然就是现在的出租车不挣钱,基本山都是白菜价,如今你有钱可以买下来很多,来日城市飞速发展,一辆出租车的身家会很多倍,可是哪里来那么多钱呢,现在家里他妈妈的药钱都快没有了。 这些都让夏越每天都长吁短叹的,跟着孟怀远一起写暑假作业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最后孟怀远忍不住把人抱起来,让他在椅子上站着,很认真的问他怎么了。 夏越欲言又止的看着孟怀远,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根本没法说,如今他自己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孟怀远也不过是个四年级的小学生,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孟怀远却仍然觉着不正常,他认为是夏越不开心了,于是想哄夏越高兴,便抱着他去公交站,准备坐车上街。 这个时代的孩子除却在家里吃饭,去学校上学,剩下的就是在胡同里疯玩,能上街显然是一件值得期待高兴的时候。 就这样,夏越被孟怀远牵着小手,去了当时城市里唯一的一个大商场,名字叫万兴,里面从家用电器到生活小百,再到男女服饰,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一个最令小孩子喜欢的就是,万兴商场里有一个角落,那里有儿童摇摇车,一块钱一张票,坐上去晃悠三分钟,在当时是件很时髦的事情。 孟怀远不会说什么哄夏越,就想着带他玩儿这个,小孩儿就会开心。 可是夏越此时却更不高兴了,因为他着急啊,看着万兴商场周围还全都是平房的时候,他知道这里十年后会是一条步行街,是城市最贵的地方,要是有钱,现在在这里多买点房子,那以后就是坐家里数钱啊,日进斗金不为过啊。 可惜他现在没有钱,也不知道怎么挣钱。 正当夏越看都不看摇摇车一眼,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门外那一溜残破的平房的时候,孟怀远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门口有一个买玩具的,就以为他想要玩具,便抱起他往那边走。 那个时候孩子的玩具还很便宜,一些小来小去的玩应才几块钱,多得也就十块多,孟怀远家的救济费发下来了,所以想着给夏越买个玩具哄他。 “越越你看你喜欢哪一个?”孟怀远问道。 夏越毫无兴致,蔫兮兮的摇脑袋,刚要说自己啥也不要,谁知一抬头就看见这家玩具店的镇店之宝。 那就是在八十年代风靡全球的变形金刚,在这个小城市,应该都没几家有卖的,而且夏越敢打包票,这家店的店主,进货的时候,肯定也就进一个变形金刚,因为实在太贵了。 就在所有的仿真塑料枪什么的都在买十几块的时候,变形金刚已经买一百多了。 这让夏越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孟怀远曾经给他买过一个一百六十多的变形金刚,跟这个家店卖的差不多,但是没这个贵,这个要一百八十九呢。 夏越叹了口气,转头搂住孟怀远的脖子,说道:“我啥也不想要,哥,咱们回家吧,我都饿了” “你喜欢那个变形金刚?” 孟怀远问他,小少年的心里有点尴尬,以为花个十几块钱给越越买个玩具,哄他开心,可是要是越越看上变形金刚的话,他现在还买不起。 “没有,我不喜欢”夏越心不在焉的回答,可是在孟怀远眼里,明明就是喜欢的不行了,却不知道太贵了不能卖。 孟怀远在体验了一把尴尬之后,又体验了人生的第一次心酸。 他没有钱,连给越越买个玩具都不行,于是他咬了咬牙,把夏越放在地上,指着那个变形金刚说道:“你等着,哥下个月一定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第十二章 洗车场 夏越现在怎么可能会喜欢小孩子的玩具,所以面对孟怀远的话,简单说了几句,就以为自己把这位小少年打发了,可是谁知道孟怀远却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在这个还没有补课的年代,一个为期月余的暑假,实在是令人开心的,整个安桥的小孩儿,无论男生女生,每天啥也不干,就是玩儿,除却吃饭睡觉就没有在家呆着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弄的脏兮兮的,然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的黝黑,偶尔也会几个小伙伴凑在一起写暑假作业,是两本练习册,夏越差不多用半个小时就写完了,而且还会帮陈氏兄弟写作业,但是陈泽和陈辉每个人要给他一块钱。 在一个每天只有五毛钱零花的陈氏兄弟那里,一块钱他们还得攒两天呢,可是没办法,他们老子管得严,不许他们一到暑假就知道玩,然后等最后几天才想起写作业,所以规定他们兄弟两个,每天暑假练习册必须得写两页,而且还给他们买了本字帖,天天都得写,写不完就等着挨揍吧。 于是,每天都会夏家的院子里搬着小板凳围在矮桌上求夏越忙帮写作业。 这两个孩子如今还是单纯的,他们只知道这个邻居家的小夏越会帮他们写作业,却从来没有想过,一年级的小学生,为什么会写二年级、四年级的功课。 “小哭包,今天你给哥写作业要是不要钱的话,哥就带你去烈士陵园摘樱桃”陈泽写着写着就开始惦记着玩儿。 没等他问的夏越吭声,一旁的陈辉便开始欢呼:“好啊好啊,让我哥带你去摘樱桃,你今天也不能收我的钱!!!” 夏越挑眉看了眼,跟自己一样豁牙漏磁,满嘴跑风的陈辉在那儿手舞足蹈,嘎嘎乱笑,心里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个北方的小城市,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因为曾经在抗战时期发生过一场还算注明的战役,所以这里有一个省重点红色旅游区,就在夏越他们家后面的半山腰上,是他们这些小孩儿们最喜欢玩儿的地方。 只不过夏越懒着去,而且他也不喜欢陈泽叫他小哭包,可他更懒着跟他争辩,于是头也不抬:“我不去” “哎别呀~~~你不想吃樱桃啊”陈泽说:“咱们三个,再加上找孟怀远,一起去,多好啊” “你别在这儿诓我,我哥这几天去他奶奶家,天天得晚上才能回来呢” 夏越嗤之以鼻,这破孩子还想糊弄他。 陈泽觉着很失望,只能蔫不拉几的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陈辉更失望,一个劲儿的扯他哥的袖子,强烈要求要出去玩。 这个时候,夏妈妈从外面回来了,站在自家门口,跟隔壁卖水果的大娘闲聊。 “你说我今天推车从桥头回来,看见谁了?”大娘一脸明显有八卦的神情“谁啊?”夏妈妈好奇,女人对八卦都是好奇的,这是天性。 “老孟家那孩子”大娘神神秘秘的,末了脸上有些怜悯又有些气愤:“你说那老程家那媳妇儿也太厉害了,那么大点的孩子,就给支吧到瘸子哪儿洗车干活去了” 夏越在院里听着,瞬间支起耳朵。 “那孩子才多大啊,咋能去洗车啊,那刘瘸子也敢用啊” “咋不用呢,洗车也不是啥技术活,只是这从早上赶到晚上,没几天把孩子身体都给造完了,孩子能跟大人一样吗” “唉……”夏妈妈叹气:“也真难为那孩子了,估计那刘瘸子也知道那孩子在老程家身边不好过,才用他的,不然那么小的孩子,谁敢用啊,累出个好歹怎么办啊……” 这边没等夏妈妈把话说完,院子里的夏越一把扔了手中的笔,直接冲出去,往桥头的刘瘸子洗车场跑。 远远的还听见,夏妈妈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喊:“你干啥去啊,挣命啊,跑那么快,小心摔到了~~~~~~” 孩子的世界本应该是最好的,家里有没有钱了,有没有粮,他们永远不用操心,因为一个家庭饿着谁,都不会饿着孩子的。 只要每天按时回来吃饭,睡觉,能自己把作业写完,父母就很高兴了,如果出去玩了一趟,没把衣服弄脏,回家估计还会得到夸奖。 可是此时的孟怀远却穿着大人的橡胶防水的连体工作服,举着差不多跟他一边高的大刷子,正在认认真真的刷车。 夏越站在外面都没敢进去,耳边一个劲儿的响起,前几天孟怀远在万兴跟他说的话。 “你等着,哥下个月一定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当天夏越蹲在洗车场的大门外自己哭了两个小时。 原来上辈子自己的变形金刚就是孟怀远这么给他买来的,当时他只知道变形金刚好,却从来没问过孟怀远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第十三章 旧年拾遗 重生回来的这一个多月,夏越经常在自己嘲笑自己,在没有办法挣钱,就要去捡破烂了。 可是,当他蹲在洗车场大院外面哭的时候,他觉着自己跟街上捡破烂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人家是捡废品换钱,他是捡回忆换眼泪换愧疚。 当初他踏着旧日的时光、旧日的爱恨,从那么…那么遥远的未来而来,却意外的成了这个时代的拾遗者。 有些时候,他都搞不懂这是老天爷给的新生,还是如今他已经迟暮,正在用力的回忆着小时候,然后在记忆的缝隙中,眼睁睁的目睹这自己曾经错过的温情和错过的爱。 午后的城市很安静,大街上偶尔才会有一辆车匆匆而过,抬头望去,大片大片的天空那么干净那么蓝,九二年的安桥桥下还有这流水潺潺,再往远处看,半山腰上的烈士塔静静耸立,一言不发的望着这个安桥区。 夏越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的抹了把脸颊,他想走,他害怕孟怀远看见他,他害怕伤害了一个男孩子的自尊心。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想落荒而逃,可是他不能! 于是,只坚强了两分钟的夏越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哭,手指死死的扣着马路牙,一直到手都磨破皮了,还是不肯松手。 他想着,等他这次什么时候哭完了,他便重新站起来,此后重活一世的人生,他要为了母亲,为了父亲,为了孟怀远,真正勇敢而无畏的活下去,不能像这一个多月,总是想做而不敢做,总是忌讳的那么多。 可是…… 还没等他哭完,突然有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越越你怎么来这儿了?” 孟怀远此时刚洗完一个车,已经换下了闷热的橡胶连体衣,正准备出来倒垃圾,却看见夏越正在门口哭,还缩成一小团,肩膀微微颤抖,让人看着了就很心疼。 夏越愣怔怔的抬头,见到近在咫尺的孟怀远,哇的一声哭的很厉害。 哭的孟怀远五脏六腑都要绞烂了,一叠声的哄个不停:“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哥说谁欺负你了?” 他此时还是个孩子,又从来没看夏越哭的这么伤心过,一时间见哭,眼圈通红,忍不住也要一起哭,拼命的问他怎么了。 “我玩陈泽的变形金刚了!!!!” “它夹我手!!!” “哥!!哥!!变形金刚夹我手啊!!!” “它夹了我的手啊!!!” “啊啊啊!!!!” 夏越哭的肝肠寸断,使劲儿的朝孟怀远举着擦破了一丁点皮的手,眼泪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掉,那哪里是夹了他的手,那是夹了他的心。 孟怀远现在还想不到夏越那么多,但是他还是知道,他的越越哭的真可怜,以后都不可以让他这么哭了。 没想到变形金刚居然还夹手,那就不能给他买变形金刚了,但是孟怀远还是想继续洗车,因为在这儿洗一个月能给三百块钱呢,到时候可以给夏越买点别的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着夏越不开心。 但是自那天孟怀远抱他回家之后,夏越就整天缠在他身边,晚上还抱着小枕头小被子到他家陪他一起睡,然后早上起来,坚决不让他在去洗车场。 “哥…好哥……你别去了……你陪我在家玩儿……”夏越整个人都挂在孟怀远的后背上,最后孟怀远没法,只能答应夏越不再去洗车场了,不过虽然没干完一个月,洗车场的刘瘸子还是把他的工钱给他了,还给添了点凑个整一百的给他。 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这孩子难,而且这孩子最难得是懂事,谁也不忍心为难这孩子,除了这孩子亲娘舅一家! 所以能帮就帮点,那个年代的人其实还是好的。 “刘叔……这钱不对吧,你多给了……”孟怀远接过钱觉着不对劲儿,连忙推辞。 “咋不对呢,就是这些,你这孩子,大人给你啥你就接着就完了” 刘瘸子小时候摔断了一条腿,此时走路得拄拐,前几年开了洗车场,连带着还给修车,因为山上有个水泥厂,经常会有大车运石头什么的,他能给修修车,顺便在搭上洗车,生意也还算可以。 孟怀远知道刘瘸子是好心,最后也还是接下了:“谢谢刘叔” “谢啥”刘瘸子见他把钱接下了,才笑了,伸手拍拍他肩膀:“好孩子,别怕,现在苦点没啥的,咋滴你还不好手好脚的,不比我强?好好学习,好好的,别跟你爸学,以后错不了,好日子在后头呢” 第十四章 大火 由于夏越的撒娇痴缠,让孟怀远终于打消了去洗车的念头,重新的每天都跟他们在一起玩儿,基本上就是,上午陈泽和陈辉两兄弟拿着作业可怜兮兮的趴在夏家的庭院里求夏越帮忙写作业,下午他们四个人回去烈士陵园摘樱桃。 夏越看着这些比黄豆大点的小樱桃,拿一颗放嘴里,也挺甜的,但是他知道,以后都没人吃这小樱桃了,以后会有南方运来的大樱桃称霸市场。 总是这样的,有了好的,便谁也都不要从前的那个了,城市也是一样的,在此后的二十年里,城市会飞速发展,虽然说不上日新月异,但总是现在的人们无法想象的一个世界。 因为如今的这个城市,人们还停留在吃饱穿暖就已经满足了的地方。 这个时候,就在夏越愁挣钱愁的满嘴起泡的时候,家附近出了件大事。 原来安河是这个城市的护城河,源头就在安桥区这里,离夏越他们家不算近,也不算远,走路的话要走个四十多分钟,就在这安河的源头有一家工厂,是生产洗发露的,那个时候城市里大多工厂还都是国营的,就比如夏老三上班的地方,就是国营的好工作,可是那个工厂几年以后就归了个人,之后便再也不行了,而且还不愿意破产倒闭,就一直苟延残喘的支撑着。 不过这家工厂是个人的,老板是南方人,平日里不仅生产洗发精还有香皂啊洗衣粉啊雪花膏啊都有,供应着整个城市,大到万兴商场,小到食杂店都有在买,而且是本地的东西,人们也愿意买账。 只是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工厂里突然着火了,这些化学产品原本就愿意着火,这下整个工厂全被烧了,那场大火都要烧到天上去了,救火车都不够用,最后部队还调来一个排,才堪堪把火扑灭。 这场大火带走了两个人的生命,事情发生了之后,夏越拼命的回想,隐约的好像记得小时候,家附近有过一场大火,但是也记得不太清了。 陈泽最活泼,把这件事简直当成了热闹看,非要抓着他们一起去看现场。 可是现场是他们进不去的,等他们能进去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已经完事了,人群也已经散了,空气中还飘散着黑灰。 这些黑灰在安桥区整整飘了三天,而这场大火,也成了整个暑假安桥区人们的谈资。 夏越捂着口鼻进到工厂院里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南方老板正蹲在地上打电话,手中拿着的大哥大是这个时代有钱人的象征,他昨天还是有钱人呢,可他今天就变的一无所有,还摊上两条人命官司。 夏越无法说什么,更没什么立场去安慰谁,他能进来,只是在外面看见院里放着几个大箱子,里面放着一些仅剩下的洗发精,有成瓶的也有成袋的,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香皂。 “叔叔……” 夏越叫了一声。 那人好像刚跟电话里说完事,放下手抬头看他,那脸上全是汗水混合空气中的黑灰。 “叔叔,你这些洗发精还卖吗?”夏越问道。 那人没说话,只是伸手从箱子里挑出两瓶没被火燎的洗发精塞到他怀里,说道:“不要钱了,拿家去吧” “不是不是,叔叔,我是说你这些要是不卖了的话,能不能便宜一些卖给我?”夏越把两瓶洗发精放到箱子了,很认真的对他说道。 可是那人却急了,赶着往出轰他:“小孩儿别在这儿捣乱,老子现在烦的要死,赶紧走!!!” “我是真的要买,你到底卖不卖?” 夏越死活不走,最后为了显示自己有钱,把兜里的两张五十块钱拿出来,这才让那人脸色稍缓,问道:“是你家大人让你来的?” “……”夏越想了想,只能点头:“叔叔,你这几箱子,我家都想要,你多少钱卖?” 那人看了眼箱子里的洗发精,有些成瓶的虽然没漏,但是塑料瓶已经被烧的有些扭曲了,他厂子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还烧死了两个人,家属都等着索赔了,他这几年挣的钱都搭上恐怕也不够的,原本想着这边的事情完事了,他就回南方老家,不在这儿干了,所有这些剩下的洗发精他原本都是不想要的,如今看见有人要买,他也很是不耐烦。 “给钱就卖,你那儿不有一百吗,都给我,你就全搬走” 这两张五十块钱整钱管孟怀远借的,这孟怀远是真疼他,自己累死累活干了好几天挣的钱,他一要就要来了。 原本还想讲讲价的,但是夏越抬头看着这人灰头土脸的,想了想也没在说什么。 他回家把孟怀远陈泽还有陈辉都叫来,管桥头买菜的大爷借了一辆倒骑驴(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五六个大箱子全部搬到孟怀远住的前屋。 因为要是把东西搬到自己家,他妈妈肯定得问,但是孟怀远就不一样了,前屋门一关谁也不知道,程立奎和李红霞才想不起来到外甥的屋里看一看呢。 当天晚上,夏越依旧住在孟怀远在这儿,两个人拿着湿毛巾把脏兮兮的塑料瓶都擦干净。 孟怀远起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夏越跟他解释道,这些洗发精都是便宜买来的,等擦干净了,明天拿到夜市里倒卖。 ---------- 鸢尾:倒骑驴是三轮车的一种,广泛活动于东北地带。 第十五章 灯火夜市 夜市是八十年代中期流行起来的,而且也只有夏天才有,卖的东西都比白天商场里买的要便宜一些,多数都为服装、鞋子、日用品和小饰品,当然也有一些推车买小吃的。 每当夏天夜幕降临,华灯初放的时候,万兴一条街就会热闹起来,沿路两边的街道摆放着许多摊位,有的会自己支起电灯,有的干脆就在路灯下摆摊,比如夏越。 他还是管买菜的大爷借了倒骑驴,指挥孟怀远和陈泽把擦好的洗发精搬到车上,连比较小的陈辉都没有放过,在后面拿着比较轻的成袋的洗发精和香皂,他自己则拿着小本子在计数,准备今天先拿一部分在夜市里卖卖看,剩下的还是先放在孟怀远的前屋,临走前还特地让孟怀远把屋门锁上。 而陈泽陈辉兄弟俩干活的热情非常高,因为夏越答应他们,等洗发精都卖出去以后,会给他们兄弟俩每人十块钱工钱,还会免费帮他们写两天的作业。 那个时代的男孩子们都很野,家里也呈放养态度,言说,男孩子这样长大才闯荡,不会窝囊,所以当这几个小萝卜头推着倒骑驴从家出发的时候,大人们连问都没问,都以为又是这帮秃小子玩什么勾当。 安桥区离夜市还是有段距离的,要是光靠推着走,恐怕走到哪儿得时候,好地方都让人家占没了,好在孟怀远和陈泽两个是大孩子,会起倒骑驴,只是大孩子推着车走的时候,两只小的可以坐在车上,但要是一个人骑车的话,两只小的再坐在上面,就有点骑不动了。 所以都得跟着在底下跑,孟怀远舍不得夏越那小细腿也跟着跑,于是等他骑车的时候,他就让夏越坐上去,陈氏兄弟在下面跑,等陈泽骑车的时候,他就背着夏越走。 这可把陈辉羡慕坏了,都是年纪小的,都是有哥哥的,自己的这个还是亲生的呢! 他觉着自己的待遇比夏越差了很多,于是跟他哥闹了一道,也让陈泽抱着他走,最后被陈泽踢了两脚才消停。 他们出发的早,等到了夜市的时候,天才刚擦黑,已经有人开始三三两两的摆摊了,夏越选了一个道口路灯下面的位置,把准备好的塑料布铺在地上,还非常有礼貌了问了问两边的摊主,这里是否有人占着。 那些人看着是一帮小孩儿并不当回事,只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夏越不在意,只是一边指挥陈辉搬箱子,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两联袋装的洗发精分别送给两边的摊主。 “阿姨,这是茉莉味的洗发精,我妈妈让我送给你的” 夏越声音脆生生的,小脸长的也好看,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也不想别的小孩造的脏兮兮,倒是很讨人喜欢。 隔壁卖饰品的摊主,看着他们这几个小孩儿在这忙乎,觉着有些不解,低头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小孩儿啊,你家大人呢,你不说是妈妈让你给我洗发精的吗,那妈妈呢?” “阿姨~~~我妈妈身体不好,今天不能来了,所以让我和哥哥来~~~” 夏越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故作天真烂漫的说道,而此番言论,迅速夺得卖饰品的中年阿姨的同情。 “哎呦,可怜了,可怜了,大人身体不好,还得难为孩子来”阿姨很热情也很可爱,不仅帮夏越他们摆好洗发精,还帮他们在一旁叫卖。 而夏越早就算好了,从工厂里拖出来的这几个箱子里,其中有二百多瓶是洗发精,这种洗发精在商店里卖要十七块钱一瓶,夏越准备卖十三块钱一瓶,还有一些被火烧到,样子有些难看的要更便宜一些,十块钱就卖。 再有就是成袋的洗发精,一联十袋,一袋基本价五毛钱,夏越不准备一袋一袋的买,直接四块钱一联。 至于剩下的香皂没有多少,给钱就卖。 第十六章 挣钱不易 如今的这个城市还没有那么多的霓虹灯,却也处处人声鼎沸着。 夏越他们小摊子上买的洗发精很快就得到了围观,自古的女同志都有着爱美的风潮,况且洗发精算是个洋气的东西,虽然有点贵,但是谁家都会买的,因为有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拒绝了一块香皂洗全身的事情了。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也都还很是简朴的,很会省钱,面对着比商店里便宜好几块的东西,即便自己家的还没有用完,也会买一瓶留着。 于是那些被火燎了一点,样子非常难看但也最便宜的洗发精最先卖出去。 一个晚上下来,夏越嗓子都要哑了,终于体会到了挣钱不易啊,这些来买东西的大娘阿姨,姐姐妹妹们,实在太能讲价了,就算夏越咬死了不便宜,也会想法设法的白拿走一小袋洗发精或者是一块香皂。 而在孟怀远和陈氏兄弟眼里对于夏越感觉一再的被刷新,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怎么会这样伶牙俐齿,怎么这样会说大人话。 “阿姨,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在卖便宜我回家妈妈该骂我了” “这才被火烧掉一点,要是没被烧到,要比这个贵好多呢,不信您去商场里打听打听,那一瓶不是二十多块钱呢,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就是模样难看点,您买回家,一点都不吃亏” “好嘛好嘛,那我给您便宜一点,您可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啊” 就是这样,夏越卖出去一瓶又一瓶洗发精,直到当天他们带来的都买完了,夏越装钱的小袋子也便的鼓鼓的,他自己紧紧的裹在衣服里,真是一点都不露富。 回家的路上,陈泽就跟跳马猴似得在夏越身边转,一个劲儿的说着:“哎,小哭包,你把钱拿出来数数呗,看看挣了多少钱?” 夏越没说话,瞪了他一眼,这大晚上让他们几个小孩子在街上当众数钱,他也能干的出来。 只不过,夏越在心里数落一阵就释然了,不能拿大人的思想去约束小孩子。 于是被孟怀远抱着走的夏越,一只手搂着孟怀远的脖子,一只手悄悄的伸到小袋子里,从里面摸出两张十块的,递给陈泽和陈辉。 “不许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把你让我帮你们俩写作业的事情告诉你爸,让他拿皮带抽你们” 听着夏越的恐吓,原本正在喜滋滋的拿着十块钱翻来覆去看的哥儿俩,本能的屁股一紧,他老子是当兵回来的,皮带都是部队里用的,比别人家爹的皮带宽了许多,那抽在身上滋味叫个销魂,所以这俩泥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的皮带。 陈辉还是年纪小,慌忙不迭的赶紧答应夏越,就差发毒誓了,声称坚决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说的,但是也请夏越千万千万别让他爸知道他让人替写作业的事情。 相对于陈辉来说,陈泽虽然也害怕,但是淡定很多,毕竟大了几岁,多吃了几年饭,他有些不自然的又不屑的看了他夏越。 “你都把人想成什么样了,我原本也没想说,你这是……你这是……”陈泽指着他,使劲儿的想着昨天在电视听见的一句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破孩子说完,立刻得到自己亲弟的仰慕和恭维,兜里又揣着十块钱,觉着他自己特别牛逼,简直跟电视里的主角一样,早晚成为一代大侠。 夏越懒着理他们,只要目的达到,他们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就行。 当天晚上,他仍然回家点个卯,就赶紧揣着钱屁颠屁颠的来找孟怀远。 两个人关好门窗,坐在炕上把小袋子里的钱全部倒出来,夏越把一张一张皱巴巴的纸币码平,然后数了数,足足又六百四十多块钱,比夏老三一个月的工资都多,刨去一百块钱本钱,他们一共剩了五百多。 夏越瞅着钱笑弯了眼睛,孟怀远在一旁也很惊讶,这对于孩子来讲算是一笔巨款。 不过夏越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看着这些钱沉沉的叹气,他们这几箱子洗发精是因为特殊原因,跟白来的没啥区别,以后可就再也没这样的好事了。 最后夏越把这六百四十块钱,分成了三分,一份三百块钱,他准备一会儿拿回去家找个什么理由给他妈,这样他妈这两个月的药钱就有着落了,还有三百块钱他让孟怀远藏到柜子底下,等到今年快入冬的时候买棉袄用,因为他记着孟怀远年年的冬衣都是捡程刚的,不合身不说,也不暖和,而且夏越也不想让孟怀远再捡别人的东西用,还剩下四十块钱,他就让孟怀远自己拿着零花。 家里还剩下一些洗发精,明天再去夜市卖掉,还能卖个几百,可这几百又能干点什么呢? 夏越又开始了他的间歇性忧郁症,躺在被窝里也睡不着,一个劲儿的叹气。 孟怀远听见了凑过去搂住他,问道:“怎么了越越,累了?” “不累”夏越摇头。 孟怀远更不解了:“那你怎么老着叹气呢?” “愁啊……” 夏越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分外璀璨明亮,那么小的一小只,却跟大人似得,一本正经的倒是很可爱。 “那越越愁什么?”孟怀远继续问下去 “钱呗” “你今天不是挣到钱了吗?” 这傻孩子啊,今天挣那点钱,够干啥的啊。 夏越转头映着月光看着孟怀远的脸,心底里叹了口气,还是很认真的跟着孩子说道:“这是咱们两个挣的钱,你要是想买什么想要什么,该花就花知道吗,但是不能让你舅和你舅妈知道” “好,哥知道了”孟怀远把小孩儿往怀里搂了搂,抱在怀里软软的香香,让他都不想撒手:“越越有什么想买的吗,哥买给你” 第十七章 家务事 夏越被孟怀远搂在怀里,听着他的话,感动的快哭了,可是孟怀远仿佛是有着心事的。 他从前觉着自己是可以保护夏越的,可是如今夏越变的很厉害,仿佛已经不需要他保护了,而且从以前的夏越跟在他身后转,到现在的几乎是他跟在夏越身后转,这让小少年的心里有了一点挫败,望着黑暗中夏越异常璀璨明亮眼睛,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长大,努力的变强,这样他才可以保护越越。 第二天夏越回家,刚迈进家门,就看见自家院子停着个二八自行车,在往里走,没等进屋呢,就听见大伯母的声音。 “老五说了,当年你和老三结婚,因着老三以前出过车祸,跟别人不一样,所以爸做主把家里的老房子给你们,所以如今爸的坟要迁,这个钱得你们家拿” 夏越摸了摸兜里得三百块钱,抬脚进屋,见他妈妈今天的中药还没熬上,便转身去厨房把药拿出来,在院子里支上炉子点火熬药。 不多时满院子都是浓浓的中药味。 大伯家的堂姐夏春在院子里看着他摆弄,也不跟他说话,也不上前帮忙。 夏越知道,夏老三小时候出过车祸伤到过脑袋,所以并不像一般人那么聪明,所以当年说媳妇的时候也挺难,要不是夏妈妈从小就身体不好,不然照着夏妈妈那么聪明要强的是绝对不会跟夏老三的。 所以夏越的爷爷临死前就吩咐过,老房子要留给夏老三娶媳妇,别的兄弟姐妹不能跟他抢,就因为这个,别的夏老三别的兄弟姐妹都还好说,唯独夏老大,他觉着自己是老大,房子没给他,他心里不舒服,可是又拉不下面跟弟弟抢,大伯母是个争强好胜的,认为自己家吃了亏,所以这么多年,一有点什么事,就让夏越家拿钱。 而夏妈妈也是个厉害不让份儿的,她自己可以不占便宜,但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她的便宜,所以这么多年,跟大伯母可谓是水火不容。 导致两家的孩子关系也不亲厚,再有就是上辈子六叔和五叔合伙在夏老三手里骗走他夏越家的房子之后,他曾经去大伯家,希望大伯作为大哥,可以出面主持公道,可是当初大伯一句话就把他赶走了,言说,那房子本来就不属于夏老三的,那是夏越的爷爷偏心,才给的。 后来他又去了二伯和四叔家里,那两家也都自扫门前雪,由着五叔六叔作践夏老三。 为着这些,夏越记恨了老夏家人一辈子,与谁都不亲厚,以至于到后来直接就断了联系。 夏越蹲在炉火旁边,忽而想起,当初他死了以后,大伯一家也曾到葬礼上吊唁,像模像样的哭了一场,可是最后却联合着夏老五和夏老六,让孟怀远把夏越自己买的房子交出去,让夏家的人分了。 时至今日,夏越不能说记仇,或者是恨谁,也不想去批判谁的道德败坏,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他也不想现在就去计较上辈子的长短,他能做的,只有在这世好好的护着他的家。 夏妈妈在屋里闻到了药味儿,横了眼还在吐沫横飞的大嫂,转身出门到了院里,看见自己儿子正蹲在那儿给她熬药呢。 顿时心情好了许多,上前把夏越从地上拉起来,转着对着跟出来的大伯母说道:“大嫂你也看见了,老三那个样儿不说,厂子里也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天就开不出工资了,我还得天天吃药,夏越眼看也大了,家里哪儿不用钱啊,咱爸的坟要迁,我没有啥说的,要是大家平摊,我一点说的都没用,该拿多少拿多少,但是要是让我家全拿,肯定是不行,咱爸也不止老三一个儿子不是?” 第十八章 改变 夏越惊讶于夏妈妈的平静,虽然言语中仍然是态度强硬,但是照比上一辈子直接把大伯母轰出去的架势已经好多了。 其实夏妈妈对于大伯母上门来说这件事,心里是很气愤的,又想起这么多年因为房子的事情没少受大伯一家的冷嘲热讽,本能的就想吵架,但是当她看见夏越蹲在院子里给她熬药的那一刻,她的火气很奇怪的降下去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想在孩子面前说些太难听的话。 夏越对于妈妈的改变很高兴,夏妈妈哪里都好,她聪明、圆滑最会的就是笑着骂人,虽然自己身体不好,但是在任何时候她从不让自己输于人,只有一点,她心思重,什么事情愿意放在心里,丈夫脑袋不聪明,不能知冷知热,不能和她说说知心话,反而万事都需要她一个女人出头,渐渐的她便有些刚烈太过了,不然身上的病也不会越来越重,最后四十几岁的时候就早早的去了。 而如今的夏妈妈,她觉着自己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就够了。 她儿子模样俊,又聪明,而且还懂事,这么小的孩子,每天早上为了让爸爸妈妈多睡一会儿,他很早的就起来,踩着小板凳在灶台上给爸爸热饭,然后一遍遍的嘱咐他爸爸骑车上班要小心,还会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爸爸上班,一直到夏老三的身影走不见了为止。 她每隔三天就得喝中药,有时候她自己都忘了,可她儿子比谁记的都清楚,提前就会把药熬好,并且很贴心的凉温了在提醒妈妈喝药。 没有谁比她儿子更好了,她觉着有了她儿子,往后指不定多大的福气呢,所以有些事情她再生气,只要看看她大儿子,就觉着没那么生气了。 大伯母最后还是气哄哄的带着夏春走了,临走前夏春使劲儿的踢了一脚夏越家的门,表情很不屑的样子。 夏越看见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己妈,夏妈妈翻了个白眼:“什么玩应!!” 低头看见自己儿子正瞧自己呢,立马就笑了,搂着儿子狠狠的亲了一口:“我大儿子今天想吃啥,妈给你做锅包肉啊?” “妈你做啥我都吃”夏越嘴很甜,哄的夏妈妈心花怒放了以后,才又说道:“妈妈,爷爷的坟什么时候迁啊,咱家得拿多少钱?” “怎么不得二三百啊”夏妈妈叹息一声,然后又跟儿子说道:“今天这事儿,别跟你爸说啊,你爸唬,要是让他知道了,到时候你大伯和五叔他们在一忽悠他,不知道还得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夏越点点脑袋:“我不往出说,妈你先喝药吧,喝完药在做饭,今天我爸说早下班,我去路口哪儿接他” “接他干啥,他自己不会回来,他还是当爹的呢,还得拖累我儿子接他”夏妈妈很不愿意,搂着儿子稀罕不够似得。 夏越表情很无奈:“妈,今天安桥路口哪儿因为要修洗化厂被烧的厂房,搬来好多木头砖头什么的,我爸骑车不小心在摔着了,我在那儿等着他,看见他了以后,我让他下来推车走” “可不是咋地,夏老三那愣个怔的”这么一说夏妈妈也开始不放心:“那你去的时候看着点车啊” “恩,知道了” 夏越一边答应一边往出走,其实他心里还有别的盘算,想着如何把兜里的三百块钱合理的不受怀疑的给他妈妈,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先给他爸,让他爸说是厂里给的奖金。 而对于如何哄骗自己老子,夏越绝对信手拈来,因为他老子实在好哄,他去桥头的时候,在小市场里买一个三块钱的炸鸡排。 然后蹲在路口,一边吃着一边等着。 鸡排的分量很大,而且炸的外焦里嫩,上面还撒着孜然和辣椒粉,光闻着就喷香喷香的。 于是当夏老三骑车回来的时候,夏越很自然的把手里的鸡排递过去,并且很小气的说道:“爸,我妈说了,不让我给你吃,所以你只能吃一点” 夏老三单手推车,很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又咬了一口,然后才重新递给夏越。 夏越看着他爸眼巴巴的样子,很想笑,从前他觉着夏老三不聪明,有时候认为他丢自己的脸,而如今他在看他爸的时候,倒是觉着他爸挺可爱的。 于是夏越故意愤然的举着鸡排。 他说:“你怎么吃了这么多!!!” 他又说:“你这都给吃没了!!!” 他还说:“我要告诉我妈!!!” 夏老三顿时惊了,抗议道:“我才吃了一口!!” “明明两口!!” “……”夏老三没吭声,心里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咬一口,为什么要这么馋,他停下来把自行车支住,然后讨好的把儿子抱到车子上,说道:“好儿子,别跟你妈说,把再给你买一个” 夏越很犀利:“你没钱” 他们家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夏妈妈掌握财政大权,而且每个月只给夏老三兜里放五十块钱,他曾经抗争过很多回,但是在夏妈妈面前,夏老三的战斗力穷极负数。 “那…那爸下个月开资的时候给你买行吗?” “其实…我也可以不告诉我妈,但是爸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夏越道出最终目的。 “什么事儿?” “你先答应了,我才能说”夏越很鸡贼。 “行,你说吧”夏老三顺利跳入儿子挖的坑。 “那…我这里有三百块钱,你现在给你,一会儿回家,你当着我的面给我妈,我妈要是问的话,你就说是你厂子发的奖金” 夏老三虽然不聪明,但是可真是往里傻不往外傻,立马就问到:“你哪儿来的钱” “这个你别问了”夏越把兜里的三百块钱放到他把的上衣兜里,说道:“那你刚才答应我的,咱可都老爷们,不能失信,这钱吧,其实是我捡瓶子卖钱的,你要是告诉我妈了,我妈就不让我去了,到时候你再想吃鸡排就没有了” 说完,还把手中剩下的鸡排递上去。 第十九章 世鑫 当天爷俩在回家的途中吃完了鸡排,而家中的夏妈妈也已经做好了饭,吃完晚饭之后,夏越给他爸使了个眼色,又威胁似得比划了一下手中的零食,夏老三颇为逆子手中的把柄只好将三百块钱拿出来,谎称是厂子里给的奖金。 有了这三百块钱,夏妈妈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至少可以解决这两个月他们家的用钱危机。 而夏越的爷爷迁坟的事情,最后还是夏家几个兄弟平摊,谁家也没少拿一分,当然也别妄想谁家多拿一分。 因为这些,夏越不止一次听到大伯母在背后议论他们家。 夏越不屑于去计较,因为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事人你真的不必去介意,而夏妈妈最近没那时间与介意,夏越爷爷的坟迁完了,还有他姥爷的赡养问题而在这件事情上,夏妈妈很奇异的想开了,可能是大伯母当初要给夏越的爷爷迁坟的时候,让他们家拿钱的时候她自己觉着很气愤,很不公平,后来一想夏越姥爷的赡养问题,让他大舅一家拿大头,可能也有些不公道。 夏越不能在中间说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捏着买洗发精剩下的几百块钱想办法挣更多的钱,每天看管着他爸不许他喝酒,每天去路口接他,希望他能平安到家,还要记得提醒夏妈妈吃药,也要时刻的说好话给她宽心,还得去惦记着孟怀远的衣食住行。 他每一天好像都挺忙的,但是每一天都很开心。 就这样暑假接近尾声的时候,胡同里那些整天傻淘的泥猴们骤然减少了许多,因为他们很多人都发现自己的暑假作业没有写完,只能趴在家里忙三火四补作业。 而有夏越帮忙的陈氏兄弟很顺利的完成了暑假作业,他们手中的五十块钱至今还留在手里,因为他们舍不得花,还会每天每天的拿出来显摆一下。 面对他们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夏越只能感谢上苍,好在孟怀远不是这样的。 孟怀远不是很爱讲话的孩子,而且自从那天从夜市回来,他就受了刺激一般的,觉着自己懂的很少,还没有一个一年级的夏越知道的多,这样的他,以后怎么当夏越的哥哥,怎么保护他呢。 所以这位小少年,每天都会骑着他表哥程刚不要的自行车去新华书店里面去看书。 新华书店是一九三几年的时候在延安成立的,属于国家官方书店,是当时这个城市的唯一一家正规书店,虽然他十几年后新华书店遍布全国,但是在这个城市的十年之后,新华书店原本上下两层的大铺面渐渐的颓废成了小小的一间房,还是个很阴暗很破旧的曾经的市图书馆。 对于孟怀远突然喜欢看书的爱好,夏越自然是高兴的,上辈子孟怀远的成绩就不错,但是因为家庭的原因,高中都没读下去,这辈子夏越要跟孟怀远一起上大学。 所以他也经常跟着一起去书店,然后还回去新华书店后身的街上去看一家五金商店,因为那家五金商店后来不干了,被一个老中医租下来开了家诊所,这位老中医早年间颇负盛名,但是曾经受到过迫害,妻子女儿都去世了,于是平反之后,他便孤身一人躲到这个北方的小城市养老。 上辈子夏越曾被孟怀远逼着到他那儿诊过脉,知道这位老中医是位不多得的奇人,所以想等到他,让他治好夏妈妈的病。 就这样在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各家的泥猴们都得被迫收心,整理书包,准备明天去学校报到,报到的时候还需要交三十六块钱学费。 就是因为这三十六块钱学费,邻居家的孩子又挨打了。 那是个三年级的小男孩儿,叫康世鑫,他妈妈在她两岁的时候,跟别人跑了,他把娶了个继母进门,继母第二年给他生了个妹妹。 怎么说呢,那些年的后妈其实很好当,尤其孩子还小,你若是把他当成亲生的,他日后也会孝敬你的。 只是那些年的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还是很严重的,康世鑫的奶奶很偏心孙子,又觉着孙子亲妈不在身边,总是多疼爱他,这一样来,孙女就没那么上心了。 这也就引发了继母的逆反心,明里暗里的对康世鑫很不好,尤其这个女人心眼太坏,她不仅自己对康世鑫打骂不休,还撺掇丈夫打孩子。 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康世鑫他爸康老大实在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心里一有点什么气,然后再喝点酒,听着媳妇说几句坏话,就开始拿儿子出气。 夏妈妈听着窗外的康世鑫的哭喊皱眉骂道:“这康老大作死的,早晚有后悔那天” 她骂完,转头还冲着夏越教育道:“你看没看见,你要是再气我,把我气死了,你爹给你娶个后妈,也这样天天打你” 夏越特别无奈:“妈……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反正你记得就行”夏妈妈在儿子额头上敲了一记,然后转身进屋换衣服准备出去打麻将。 夏妈妈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康老大的确有后悔的那天,上辈子夏越记着康世鑫十四岁就去外地年初中了,高中大学也都是在外地念的,最后在外地买房子娶媳妇,根本就不回家了。 就在康老大渐渐年迈之后,总希望儿子能回来看看他,可是伤害已经铸成,康世鑫是怎么也不愿回来的。 夏越知道,他并不是记恨父亲打他,谁家的男孩儿没被父亲拿皮带抽过呢。 若因我有过错,你打我,为了让我改正,那是你尽父母的责任,因为你疼爱我,不让我误入歧途。 可是我并没有犯错,你打我,无非是要泄愤,要用打我来讨好你新娶的妻子,来报复那个抛弃你的前妻。 后来,康老大为了能让儿子回家,买房子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两所,希望儿子能回来结婚,但是当时康世鑫已经赞了首付,在外省贷款买了一所房子,康老大知道了以后很愧疚,还很讨好的跟儿子说,如果他愿意回来,他还可以在他结婚的时候给他买车,给他钱。 可是康世鑫只是淡淡的说着:“都留给你闺女吧,我不要” 这一句话成了康老大这辈子的魔咒,每当他跟邻居的几个老哥们喝酒的时候,每当他喝醉的时候,他都会老泪纵横的哭着说,自己当年太对不住儿子了。 夏越用方便袋装了几块蛋糕,拿着便往后院的康家走,果然看见康世鑫蹲在门口,死死的低着头,脏兮兮的手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时而还抹一把脸上的眼泪。 裸露在外面的腿上胳膊上都是通红的伤痕,有些已经破皮渗血了。 夏越不能说是可怜谁或者是同情谁,只是心里挺难受的,他拿着蛋糕想给康世鑫吃,谁知道走到跟前,才发现康世鑫手里还攥着一块尖锐锋利玻璃,他抬头看着夏越,恨恨的说道:“我今天晚上要杀了他” 杀谁?自己亲爹? 夏越叹气,蹲在他面前,轻声说着:“走吧,跟我去孟怀远家,我有蛋糕,你还没吃饭吧,我还有三国战卡,你想要吗?” 那天夏越把康世鑫带到孟怀远家,两个人好顿说,才把康世鑫哄的勉强止住眼泪,又让他洗了脸和手给他吃蛋糕。 可是康世鑫刚咬了第一口的时候就哭了,一边使劲的往嘴里塞一边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他说他们家的蛋糕从来不许他吃,从来都是妹妹的。 他还说交学费又不是他让交的,明明是学校让交的,为什么老着打他。 他一直攥着手中锋利的玻璃,他说:“这块玻璃是我五岁的时候捡到的,那个时候我就想杀了康健,一直都想” 康健是康老大的名字,儿子直呼老子大号,视为大不敬,可是在康世鑫这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管康老大叫过爸爸了。 夏越看着,他当然知道,康世鑫不会杀了康老大,但是估计也是这块玻璃,用它锋锐的棱角,在他们父子之间划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第二十章 终有一日 夏越不知道如何去帮人家父子之间的伤痕愈合,他没那个立场,也没那个本事。 而且这基本是个无解的题目,即便他现在冲到康家,把康老大骂一顿,再告诉他,如果再这样对你的儿子,你将来会如何如何的后悔,且不说此时年轻气盛的康老大会不会听,就是他听了,愧疚了,对康世鑫好了,可这样的好,又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他们的那个家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她是康老大的妻子,是他闺女的妈。 那个女人如今觉着自己特别的委屈,因为她生了女孩儿,婆婆不待见她同样的也忽视她的女儿,她还每次午夜梦回都要起来可怜自己呢,哪里会觉着自己做的不对,哪里会觉着康世鑫可怜。 其实说白了,她这就是在报复,报复婆婆疼爱孙子,然而她是不会去和一个老太太掐架,所以她将自己满腔怨恨都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因为只有康老大每次都向着她们娘俩,每次都去揍康世鑫的时候,她才觉着她是受重视的,是这个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而且心里有说不出的敞快。 你不是向着你孙子吗,我偏让他挨打。 婆媳之间的战争,可怜了这个没有母亲庇佑的孩子,可恨那个心狠的父亲。 夏越看着康世鑫狼吞虎咽的吃完十多个蛋糕。 那几年还没有像模像样的蛋糕店,想吃蛋糕都是自己拿着鸡蛋去馒头铺加工,完事了给人家手工费,那蛋糕做工粗糙,味道也不怎么样,个头倒是不小,一个足有饭碗那么大,偶尔夏越吃一个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可是康世鑫一连吃了这么多,水都不带喝一口的,吃完以后,握着手里的玻璃茬,信誓旦旦的要去弑父。 夏越叹气,心里想着一大堆大道理马上要到嘴边了,还是咽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这不能怪孩子。 于是他只能说着:“杀人犯法,你想进监狱吗?” “……”康世鑫没吭声,半响眼圈又红了,撇撇嘴说道:“你傻么,我没成年,我就是杀了康健,警察也抓不了我” 夏越满头黑线:“就是警察抓不了你,难道你杀了自己亲爹,心里就舒服了” 康世鑫哭了:“我要是想杀他,早就杀了,好几次我都看见他睡着了” “那你为什么没动手呢” “那不我爸么”康世鑫抹了一把鼻涕,用着孩子稚嫩的声音还有幼稚却要故作老成的语气:“可是他从来没把我当儿子,他心里只有康世淼一个孩子” “你是的他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今日种种是他欠你的”夏越没用刻意掩饰自己已经成年的灵魂,对着康世鑫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将会欠你一辈子的,我知道你不会去杀你爸爸,但是即便如此,你这样的念头也不能有,因为这事天底下最大的不孝,你会因为这些而愧疚一辈子,而他,不配你为他而愧疚,你知道吗?你终有一日会长大,你会离开他的,所以坚强点” 夏越不能为他做什么,也不能在继续说些什么,只能不停的嘱咐他,离你爸远点,没事别招惹他,对你后妈客气点。 如今他少挨点打,少受点苦,来日心中的仇恨兴许就能早一点释怀。 最后康世鑫在天黑的时候,还是回家了,因为若是回家晚了,保不齐还得挨揍。 他走了以后,夏越转头看向孟怀远,伸手抱住他。 夏越很想说,就想康世鑫这样的还不如孟怀远呢,有个爸也借不上什么力,也享受不着什么温情。 可是没妈的孩子苦,没爹的孩子独。 康老大对康世鑫再不好,那在康世鑫心里也是个靠山,他虽然都不记得自己妈长啥样,但好歹他知道自己妈还活着,有朝一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如今孟怀远什么都没有,他母亲去世了,他父亲不知所踪,丢下他不管了…… 第二十一章 烤鱼 暑假最后一天的晚上,夏越和孟怀远跑到安山上吃烤鱼。 两块五一条的黄花鱼,放在炭火炉子上烤到金黄,鱼肚子塞满葱姜蒜和各种调料,外面撒着细盐和孜然,味道很好,夏越一次能吃两条。 这种摊位都是露天的,只在炉子跟前支上小桌子和小板凳,或者有人干脆就蹲在炉子边开始吃,也许条件不好,也许卫生问题不合格,但是很有氛围。 这个烤鱼摊上辈子夏越就和孟怀远经常来,都是在夏天的傍晚后,那个时候他们没钱,只能两个人吃一条鱼,而每次孟怀远都舍不得吃,很有当哥的样子,只尝几口就全都让给夏越。 只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的遗忘了这个烤鱼摊,等待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味道了。 而如今,孟怀远可以敞开了吃,还要了两瓶老汽水,用玻璃瓶装的碳酸饮料,孟怀远用牙齿起开瓶盖,然后才递给夏越。 夏越喝了一口,顿时口腔里都是久违的甜蜜素味道,他微微皱了皱眉咽了下去,还没等说话,孟怀远便将一块已经跟剔了鱼刺的烤鱼喂到他嘴边,一直看着他吃下去,又伸手给夏越擦了擦嘴角。 十几岁的男孩子手指已经开始有了粗糙,触碰这夏越柔然嫩滑的脸颊,孟怀远显然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似得。 夏越对烤鱼很钟爱,无论如何似乎都是吃不够的,但是迅速消灭两条鱼之后,他的小肚子再也吃不下去了,还在连连的让孟怀远多吃点,末了还跟他说道:“哥,哥咱以后也买个这样的炉子,咱们也在家烤” “你会吗?”孟怀远笑,将他手边的老汽水拿走不让夏越再喝了,这种东西喝多了涨肚,晚上怕不舒服。 “我会,我都学会了”夏越贼贼的看了眼正在一旁招呼别的客人的老板,然后对着孟怀远悄声的说道:“就是把葱姜蒜塞到鱼肚子里面去,我都会了” 孟怀远忍不住笑意加深,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一把,然后有些愣怔的望着夏越白皙稚嫩的小脸,觉着触感实在好,怪不得夏越他妈妈经常搂着夏越一顿亲。 话说孟怀远是个彻彻底底的实践派,他想了他就做了,于是一把扔了手中的烤鱼,直接把小孩儿抓过来,照着脸蛋亲了一口。 果然感觉很好。 夏越惊悚的直躲:“哎!哎!哎!你干啥啊” “不干啥,就瞅你好玩”孟怀远笑眯眯的将人抱起来放在腿上,软软的沉甸甸的一小只搂在怀里,一会儿捏捏这儿,一会儿戳戳那儿的,喜欢不够似得。 内里带着二十多岁灵魂的一年级夏越小同学,觉着自己这是被孟怀远这破孩子非礼了。 原来奸情深种,始于今日!!! 夏越愤愤反击在孟怀远怀里一个劲儿的折腾:“来来!!!我也瞅你好玩!!” 两个人鱼也不吃了,只顾打打闹闹。 正当夏越占了上风揪住孟怀远头发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试探的问着:“夏越,你咋在这儿呢?” 夏越停住,放开孟怀远的头发,孟怀远也赶紧把小孩儿抱好,两个人齐齐的抬头看去。 说的话人是他二姨家的表哥,叫管富,他身后还跟着个小孩儿叫陈天宇,比夏越还小两岁,是他老舅家的儿子。 夏越这才想起来,烤鱼摊子就在二姨家门口。 “你来这儿吃东西,我老姨知道吗?”管富看着那些还没吃饭的黄花鱼,咽了咽口水,觉着有点馋,但是碍于自己是哥哥,又拉不下来脸讨厌,便开始要扬言威胁夏越:“你是不是从家里偷钱来这儿吃的,我要告诉你妈!” 夏越皱眉,看了眼管富,又看了眼还不太懂事的陈天宇,哼笑一声:“这不是我的钱,这是孟怀远的钱,他请我吃的” 管富一愣,又转头看了看孟怀远:“我认识你,你不就是安桥小学四年级的么” 孟怀远没说话,只抬眼看着管富,他虽然才四年级,但是个头已经和初中的管富差不多高,而且这孩子就像程立奎说的,眼神像他爸,如此不带感情的看你一眼,就让你无端的有些后背发毛。 这不是本领,是天性。 管富本能的有些惧怕孟怀远,但是又想着自己已经初中了,自然不能在怕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于是他很傲居的提了几个小混混的名字,问孟怀远认识不。 孟怀远摇头:“不认识” “你连他们都不认识”管富立马很得瑟,感觉自己想黑社会大哥一样:“我跟他们都认识,前两天我们还去滑旱冰呢” 听着他这些话,夏越心里啧啧感叹,他这个表哥啊,从小就这样,以结识社会大哥为荣,早些年说你年纪小,青春期的时候,本该张扬一些,而打群架斗殴,似乎也成了那一代人发泄荷尔蒙的途径,混的好,兄弟多,恐怕也是在见证着什么。 谁让这是早几年呢,谁让这个时候文化相对落后呢,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社会大哥什么的,人家早就下海挣钱去了,打群架斗殴也一定会被抓,所有人都在跟着时代的脚步一点点的理智起来,养家糊口,干点正事,可是他这位表哥堪称是没有被时代改变的人! 他十几岁的时候企图混社会,二十多岁的时候在混,年近三十的时候还在混,还在以结识社会大哥为荣,且一事无成。 殊不知以后的时代,即便是还有黑道,人家也高端了许多,也早已不是一群混混在街头的时候了。 夏越摇头叹气,他觉着自己无力改变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最后只能将孟怀远没吃的烤鱼,拿起来递给陈天宇:“给你自己吃啊,小心着点鱼刺” 陈天宇很开心,因为并不是谁家的孩子兜里都能有几十块钱,可以天天吃烤鱼。 最后管富也没捞着烤鱼吃,眼睁睁的看着孟怀远把夏越抱走了,而夏越手里还拿着两条刚烤完的黄花鱼。 这真不是夏越不给他吃,因为那是夏越准备带回家给自己爸妈吃的,而他们吃的只剩下一条是完整的了,那也是刚才孟怀远光顾着亲夏越来着,不然一条也没了,再让夏越花钱烤一条,他断断舍不得的,所以唯一的仅剩的一条烤鱼,也得先给小的吧。 管富很馋,也很气愤,气哄哄的跑回家,把这件事跟自己妈也就是夏越他二姨赵月珍说了。 他加油添醋的说是夏越请别人吃的,然后只给了陈天宇,就没给他一个人,剩下两条不要了,也不给他吃。 赵月珍听完有点生气觉着夏越里外不分,不认亲,第二天就到夏越他们家去告状了。 “不是姐说你啊,你也太惯着夏越了,那么小的孩子,你给他那么多钱干啥,到时候都去吃零食了,不爱吃饭你又念叨”赵月珍穿着纱料的衣服,头发梳成一个髻,上面带着粘有五颜六色的水钻头花,坐在夏越家炕上,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 “那孩子你还说他现在大方懂事,看见他哥都不吱声,去了山上都到我家门口了,都不说去看看他二姨去” 夏妈妈听的直烦,她眼中那是除了她儿子以外,没别人了,听着二姐说自己儿子不好,立马不愿意:“你个当姨的,你咋还跟孩子挑理呢,我家越越才多大,你家管富多大了” 赵月珍撇撇嘴:“谁跟他挑理了,我这不是说这事吗?那么小的孩子就拿那么多钱给别人花,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叫孟怀远的,是不是前几年他爸给人砍了然后跑路了,你可得看着点,别让他给夏越带坏了,而且你家夏越也傻,那里外都不分,是跟自己哥亲啊,还是跟邻居家的孩子亲啊” “你儿子才傻呢!!” 夏妈妈彻底炸了,这姐俩从小就总打嘴仗,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又不像是对大姐那样从心底里看不上。 这俩人聚在一起就开始攀比,比男人,比儿子,比衣服,啥都比,谁也不认输,比完就得吵起来,然后俩人都气的不行说一辈子都不在见面了,可时间长不见面俩人还想,还得往一起凑。 这可能就是老话里说的,前世是冤家的,这辈子才托生成兄弟姐妹呢。 第二十二章 新同桌 暑假结束,第一天上学的夏越,跟许许多多的学生一样很不习惯学校的生活。 别人的孩子不喜欢是因为整个夏天都玩野了,冷不丁拘束在教室里他们很不习惯,而夏越的不习惯是他还是无法融入这个久违的一年级课堂。 新学期了,学校重新排了座位。 上辈子夏越成绩平平,而且个子还小,被分到了第一排吃粉笔灰,而且看黑板都得仰头看,如今的夏越上次期中考试考了双百,班主任对于这个漂亮干净的孩子也很喜欢,所以让他坐在第二排的好位置。 班主任姓王,是一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年轻女老师,并不算很漂亮的脸上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还有很浓重的化妆品香味,头发也烫着卷,身上的衣服虽然在夏越眼中土的要死,但是无疑是这个时代最时髦的装束了。 这位年轻的王老师,其实她本人并不合适当老师,她脾气非常不好,经常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打人,夏越清清楚楚的记着,她曾经薅着班上一个男同学的头发使劲儿的往黑板上撞,把当时新换的玻璃黑板都撞裂纹了。 就因为这些,即便她让夏越坐了第二排的好位置,他不怎么喜欢这位老师。 而夏越的新同桌是一名娇滴滴的小女生,穿着花花绿绿的小裙子,扎着双马尾,而且还带着两个大粉色的头花,名字叫齐思。 齐思同学从前是跟个女孩子一桌的,如今突然变成个男孩子,她很不高兴,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狠狠的瞪了眼夏越,然后拿着小刀在桌子中间划了一道线,名曰:三八线。 此时的孩子们还不知道三八线真正指的是朝鲜半岛的一条在北纬三十八度附近的一条军事分界线,只是简单粗暴的警告你,不许超过这条线,不然你就是三八。 夏越很无奈,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打重生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已经有太多让他无奈的事情了,齐思小同学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安静的坐下来,手脚也规规矩矩的放着,绝对不超过三八线,转身向从书包里把语文书拿出来,结果却摸到一个塑料袋,拿出来一看,里面放着两个洗好的苹果,还有一小袋饼干,肯定是他妈妈害怕他上学的时候饿给他准备的零食。 他心里暖了一下,感慨还是有妈妈好,可是继而就又想起孟怀远来。 想了想,把水果和饼干拿出来放进书桌堂里,准备中午的时候拿去给孟怀远吃。 至此,调完座位之后,新学期第一天的重头戏来了,那就是检查暑假作业。 老师规定,每个同学都要把他的暑假作业放在书桌上,然后由她挨桌检查下去,她只是大略的翻一翻看你写没写,至于你写的对不对,她暂时就不检查的,可就是这样,依旧有很多人没有写完。 而此时,夏越放眼看去,觉着老师根本不用挨个去翻,只要看看这些孩子们的表情就知道了,有些人的表情很得意很开心,一派悠闲的模样等着看热闹,这样的一定写完作业的,反观那些紧张的坐立不安的,或者干脆现在开始奋笔疾书的泥猴们,一定是没完成作业的。 齐思写完作业了,所以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只是现在老师还没有检查到他们这一排,她就已经拿着暑假作业跃跃欲试,然后看着那些因为没写完作业而被罚站的同学,眼睛里全是幸灾乐祸。 复而,还高扬着下巴看了夏越一眼:“你写完作业了吗?” 夏越点点头:“写完了” “是吗?”齐思很失望,她此刻非常希望她的新同桌没写完作业,这样她便觉着有热闹看,但可惜的是,夏越完成了作业,即便如此,她也很想高人一等,于是说道:“那你肯定没有我写的快,我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把作业全写完了” 夏越咬紧牙根,告诉自己不能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生计较,但还是忍不住说道:“抱歉,暑假作业我用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小女孩立刻露出不相信的表情,鄙夷的看向夏越:“我不信,你撒谎!!!” 刚要张口继续说着什么,老师检查作业终于到他们这边了,只能瞪了他一眼,然后愤愤的先闭嘴。 夏越和齐思很顺利的便过关了,不过齐思没空去看热闹,因为她被夏越的话打击到了,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表示着质疑和嘲讽。 夏越苦不堪言,心里暗骂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没事找事!! 齐思在夏越身边念叨了一会儿,见夏越也不理她,顿时觉着没趣,又开始前后座的说话,内容无非是讲究夏越所说的一个小时写完暑假作业的事情。 老师检查完作业之后,一节课基本就已经过去了,因为是新学期,头两节课都是班主任的时间,于是小王老师用一节课检查作业,再用一节课教训没写完作业的同学们。 最后全班同学都没几个在座位上坐着的了,基本都在班级后面罚站。 而夏越整整听了齐思念叨了两节课,好在两节课过去就是体操时间了,夏越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物种,无论大小老少!! 第二十三章 老校长 安桥小学如今还是为年逾六十的老校长,带着厚厚的老式眼睛,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身形高大伟岸,国旗下讲话虽然冗长无趣,但是他每一个字都很认真的念,每一句话都带着他真挚的感情,这位老校长姓郭,是他一手在贫困的安桥区扶持起这所小学,他自己也曾经资助过不少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在这个学校,别的老师可能是为了养家糊口,而他却是真正有着老一辈对着教育事业的赤诚和热情。 至少于夏越来说,对于这位老校长还是从心底里敬佩的。 只是,虽然敬佩,但是国旗下讲话,是真没意思。 听了一会儿之后夏越就开始昏昏欲睡,这要不是站在操场呢,他都想直接躺地上睡一觉,正好此时阳光还暖洋洋。 他个子小,此时站在男生队伍的第一个,此时却困的目光呆滞哈欠连天,班主任瞧着实在有点不像话,开学第一天,校长还在前面讲话呢,于是只好悄悄的把他又带到队伍的最后面。 夏越很高兴,正好他还嫌站在前面,校长拿喇叭说话震耳朵呢。 正待他想着便又狠狠的打了个哈欠,小手还捂在嘴上,大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 夏越吸吸鼻子放下手,转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正好就看见站在四年级队伍最后面的孟怀远和陈泽正看着他直乐呢。 夏越愣住,随即冲孟怀远灿烂一笑。 孟怀远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半响才释然过来,也冲着他笑笑,然后扬扬下巴,示意让他好好站着听讲。 很多年以后,那个时候安桥小学都已经不存在了,可孟怀远脑海中一直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画面,在小学的操场上,小小的夏越的身上披着阳光,乌黑柔软的头发被夏末的风轻轻扬起,昂着小脑袋,面容虽然稚嫩,可是漂亮极了,还龇着一口小白牙冲他笑。 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国旗下的讲话结束,各班的学生按照顺序回到自己的班级,正式开始了新学期的第一节课。 夏越他们班的是思想品德课,这堂课的老师原本是教美术的,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这个年代的小学思想品德,别说美术老师,就是体育老师都能教。 又是昏昏欲睡的四十分钟过去了,下课的时候夏越看着许多个孩子欢欢乐乐的冲出教室,忽然有点想孟怀远了,于是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就立马要拿吃的去找他,结果把手伸到书桌堂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摸到。 新学期的第一天,夏越丢了两个苹果和一袋饼干。 夏越想了想认为可能是那个孩子饿了,趁着第三节课下课他去厕所的时候,把东西拿走了,小小年纪就开始偷东西,不是不学好就可能是饿极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夏越都不打算声张,因为若是前者,即便是这个孩子不学好,夏越能做些什么能,无非就是告诉老师,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小学校园,若是真查出那个孩子偷的东西,可能这个孩子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阴影,至于后者,能被饿到要去偷东西吃的孩子,也必然是可怜的,所以夏越不想追究,也懒着因为那么点东西去折腾点什么事儿出来。 重生之后的日子,每一天夏越都很珍惜,虽然一年级的生活稍显不适应,但是他还可以忍受的,只是唯独一点忍受不了。 就是他妈妈要带他进女澡堂里洗澡。 第二十四章 洗澡 那几年的城市还没有很高档的洗浴中心,安桥区也只有两个澡堂子,一个是安山上的,一个在他们家附近的。 三块钱连洗带搓,小孩半价。 夏妈妈带着夏越手中领着一个兜子里面放着简单的洗漱用品,还拿这个大大的红色澡盆,这是给夏越准备的,虽然夏越强调了多次,自己已经不需要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了,可是不行,夏妈妈还是怕他在浴室里摔倒。 澡堂里他们家很近,进去交了钱以后,换拖鞋,然后有两个门,男左女右,上面还挂着大大的帘子。 夏妈妈很自然的牵着儿子的手往女澡堂里走,开始夏越还没反应过来,准备自己拿着大澡盆往男澡堂走,谁知差点被拽进女澡堂,顿时吓的他一把扣住门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妈妈,哀嚎着:“妈!!!我咋能进女澡堂呢??” “怕啥的,里面没人”夏妈妈拽着他。 “嗷嗷嗷嗷我不去!!!我不去!!!”夏越惊恐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手蹬脚刨的就抓着门框不松手啊。 他忘记了,这年头,四五岁的男孩被自己妈带到女澡堂里的多得是,但是这可把夏越吓的够呛啊。 自古,男大避母,女大避父,况且夏越内里有着二十多岁灵魂的男人,他坚决不进去,死死的扣着门框。 最后他被自己妈拿木梳抽了几下,粉红色的大粗齿木梳,能有夏越的小臂那么长,夏越被抽的直跳脚,那也不能进去。 可把夏妈妈气的够呛,而且这破孩子咋打也不哭,就眼泪汪汪的瞅着你,瞅的你也舍不得在下手打。 倒是澡堂的老板娘在一旁打趣:“这是人孩子害羞了,他爸呢,让他爸领他去男澡堂洗吧” “他爸一天忙的要死,下班回家恨不得就往床上一趟,哪有空带他来!!”夏妈妈丝毫没觉着把儿子往女澡堂带有什么不妥,还越说越生气,最后气急败坏的掐夏越。 夏越可要委屈死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门框上。 这边夏妈妈正夏越连打带掐在骂的,那边孟怀远和陈泽进来了,陈泽身后还跟着他弟弟陈辉。 那孟怀远一进来就看见夏越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耳朵被夏妈妈揪着,而夏妈妈此时还挥舞着手中的大木梳。 在看夏越小脸无奈的哭丧着,倒是没掉眼泪就是被疼的眼圈通红,小模样异常可怜。 孟怀远顿时就被刺激着了,赶紧上前把夏妈妈拦下:“婶子!!婶子你打他干啥!!” 夏越一看见孟怀远来了,顿时就想八百年没吃过肉的人见到肉的情景,一把抱住孟怀远的腰,死死的搂着就不松手。 孟怀远低头伸手揉了揉他被揪红的小耳朵,然后把小孩儿抱起来,转头看向夏妈妈,有些不解:“怎么了这是?他淘气了?” 夏妈妈被这俩孩子的亲密样子搞的一愣,从前就知道夏越愿意跟着孟怀远玩儿,但是从没想到俩孩子关系这么好了,恐怕一旁陈泽和陈辉这对真真正正的亲兄弟关系都没有他们两个亲。 只是如今的夏妈妈还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复杂的男男关系,于是还在骂道:“这死孩崽子,不愿意洗澡,我正揍他呢” 说完手中的大木梳再次冲着夏越的屁股抽过去,被孟怀远挡了一下,赶紧抱着夏越离夏妈妈远一点,嘴里连连说着:“有话好好说,婶子你别老着打他啊” 然后他低头看着死窝在自己怀里不肯抬头的小孩,问道:“越越跟哥说?为什么不洗澡啊?” “……”夏越看着孟怀远,简直没脸说,可是还不得不说,最后只能屈辱的说道:“我不想去女澡堂洗澡……” 孟怀远听完一愣,随即就笑了,清俊的脸上染上几分调笑,一旁的陈泽也已经乐不可支。 夏越小脸顿时就红了,羞愤的尖叫:“你们笑什么!!!!” 气的没招,直接推开孟怀远从他身上跳下来,蹬蹬就要往外面跑,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还没等跑出门就被孟怀远抱回来了,然后哄着他:“好了好了,哥不笑了,哥带你去男澡堂洗澡” 说完看向夏妈妈,说道:“婶子,我带越越去洗澡吧” “这能行吗……”夏妈妈显然有些迟疑,这孟怀远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吗。 “没事儿,越越听话,肯定不会哭的对不对?”孟怀远说着,末了看向怀里的夏越。 夏越坚定的点头,看着自己妈说道:“我要跟我哥一起洗澡!!” 反正他是不会进女澡堂的! 最后夏妈妈也没招了,只能把大澡盆还有夏越一会儿要换的小衣服小裤子递给孟怀远,又嘱咐了好多,才放人进去。 第二十五章 绿豆冰砖 虽然这年头洗发精已经普及了,但大部分还是仅限于女同志会用,至于男澡堂里,仍然是一块香皂洗全身的节奏。 孟怀远帮夏越脱好衣服,然后用大澡盆先放了一盆热水,用手试了试,觉着不是很烫了,才把夏越抱起来放进去。 “烫不烫?”虽然知道不是很烫了,但孟怀远还是很细心的问着。 在泡热水澡的夏越很舒服,乖乖的坐在里面,摇摇头:“温度正好,一点也不烫” 孟怀远笑了笑,拧了个热毛巾披在夏越身上,还不知道哪里弄来个塑料小球放在他的澡盆里给他玩儿:“要是水凉了就说话啊” 夏越无语的看着飘在盆里的小球,绿色的很生机勃勃的模样,嘴角抽搐一下,不再去理会,只拿着黄色的搓澡巾仔仔细细的搓着自己的小胳膊。 不一会儿,孟怀远洗完了也蹲在他身边给他搓澡,孟怀远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夏越,嘴里还不住的问他力道如何,相对来说,陈辉就没这个待遇了,他落在他哥手里还没等搓两下就哭了,只嚷嚷着喊疼。 这年头小孩进澡堂子以后总得因为搓澡的事情哭一场,所有人都习惯了,就只夏越看着只咂舌。 因为这陈泽虽然比陈辉大不多,但是很有当哥哥的样子,也愿意照顾弟弟,什么事情都会挡在弟弟前面,只是下手太狠了,而且给陈泽当弟弟很憋屈,不听话要挨揍,顶嘴要挨揍,如今喊疼也得挨揍。 夏越啧啧摇头,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孟怀远,还是觉着这个哥哥比较好。 四个泥猴在澡堂里洗刷出来就跟四只小白耗子似得,只有陈辉眼泪汪汪跟在他跟后面,想哭还不敢哭的样。 陈泽转头看他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然后伸手将其拽到身边,勾肩搭背的说道:“憋屈啥啊,这是我给你搓,要是咱爸搓,看不给你搓掉一层皮的,行了行了,别憋屈了,哥给你买个冰砖吧” 陈辉本来还有点委屈,但是一听见冰砖立马就开心了:“那我要绿豆冰砖!!” “成”陈泽难得大方,用一根冰砖把弟弟哄好了。 孟怀远在一旁听着,立即转头问夏越:“越越吃不吃?” 夏越刚想摇头,但是抬头看着孟怀远的脸,想了想,于是点点头说:“我也想吃” 孟怀远立马跑去食杂店,买回一只绿豆冰砖递给夏越,只是夏越就咬了一口,就不迟了,递给孟怀远让他帮自己吃。 “为什么不吃了?”孟怀远有些担心,摸摸夏越光洁的小额头,别是生病了吧。 当然是要给你吃啊,少年!! 夏越在心里腹诽,然后嘴上却说着:“不好吃,突然不爱吃了” 不好吃…… 孟怀远拿着冰砖,转头看了看一旁吧唧吧唧吃的正欢的陈辉,心里又不解,只是还没等深思的时候,夏越就在一旁催促他:“哥,你快吃啊,一会儿都冰砖都化了,到时候你手黏糊糊的可别抱我!!!” 孟怀远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绿豆冰砖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一股绿豆的清香,又甜丝丝、冰冰凉的。 “好吃吗?”夏越仰着小脑袋看他,大眼睛宝光流转,小脸白嫩跟牛奶似得。 孟怀远点头:“好吃” 夏越笑了,眼睛弯弯,眼梢还微微上挑。 孟怀远微微愣了,伸手就把小孩儿抱进怀里,二话不说直接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表情怔怔的,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老着想亲他,反正就是想亲。 夏越立即哀怨了,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地方:“刚吃完冰砖,黏糊糊的,不许亲我” …… 一九九二的年的城市还只有一个火车站,到处都很破旧,出站口还是用着大喇叭广播,一个年逾五十的男人,穿着周正的黑色西服,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手中拎着一个大皮箱子,站在出站口仰望着城市火车站的大牌子,表情愣怔却又透着浓浓感情,与神色匆匆的火车站显得格格不入。 他从美国坐火车,再坐轮船,再坐火车,辗转了许多地方,才又重新回到了这片故土。 第二十六章 回家 归国华侨在那个年代是个新鲜的字眼,尤其是在他们这个北方的三线小城市,但是在地方领导耳朵里却不新鲜。 在他们那里,归国华侨代表着有钱人,他们会带来大量的资金投入市场,促进城市的发展。 这些人年少时候背井离乡,在别国奋斗了一辈子,却仍然还是保留这祖国的国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故土,这种思乡之情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一份感情,他们自从离开祖国的那一刻,就觉着自己变成一片漂泊无依的树叶。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总是要回来的。 他们有些人有的还是在小时候不太记事的时候被父辈带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父辈,站在轮船上望着炮火连天的故土,泪流满面的向着祖国跪地发誓,有朝一日功成身就,必定回来报效祖国。 他们在别国辛苦长大,却经常听着大人说着故乡的事情,经常会望着故乡的方向,对着他们说,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因为那里是一大片辽阔的我们深爱的大地! 如今他回来了! 当年他十二岁随着父亲离乡,辗转去了外国。 父亲已经去世,临死前不肯闭眼,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他死后不下葬,一定要将他的骨灰带回去,带回家乡。 现在他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他终于带着父亲的骨灰,重归故土。 冯望站在火车站,望着人来人往,将皮箱抱在怀里,轻声的说道:“父亲,祖国依旧辽阔,故乡依然平静,只是…只是我已经找不到家了……” 冯望这个人,夏越是听说过的,也知道小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华侨来安桥区寻找曾经和父亲住过的老房子,只是年头太远了,到处都已经规划成铁路家属房,以前的老房子,早已不见了踪迹,就连想找个大略的位置,都找不到。 后来,这位冯望在城市里简直是名声大噪,如雷贯耳,他在城市里资助华侨学校,振兴民族企业,他的钱好像永远都花不完似得,也有许多个人说他可能是在外国挣了不少钱回来。 而且还听说他一生,无家无妻,无儿无女,虽然好事做了许多,但是六十多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回来故乡十年,为故乡奉献了十年,临死前将所有遗产都捐给国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将他的骨灰葬在自己父亲旁边,立于安山之上,他要和他的父亲,永远的守着这个城市。 这种对故乡铭心刻骨,宁愿葬了魂的感情,从前夏越无法理解,可是重生之后,经历了孟怀远如同疯了一般的为他付出一切,夏越便稍微能理解一点,为了一个人或者一份情,足以让人牵挂一辈子。 夏越被孟怀远抱在怀里,站在人群里张望着,前面有市局的领导,还有居委会的主任副主任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在胡同里到处看去。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家乡已经大变样了”冯望叹气,他记得他们家从前的老房子,有一个大院子,里面种着一棵桃树,每当桃花盛开的时候,有着诗人情怀的爷爷,总要作诗一首。 他出生的时候,父母都忙,便把他托付给老家的爷爷抚养,爷爷是位老学究,从前还中过秀才当过私塾先生,他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他的父亲也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当年他们父子在国外,经常会一起回忆,回忆那棵桃树,回忆爷爷酸的不得了的诗。 如今是全没了…… “是啊,是啊,这些年城市的布局都变了,也是为了老百姓的生活”一位上了些年纪的领导也在一旁叹然:“我理解你的心情,好在祖国永远在,家乡永远在” 那些年的人还没有很利欲熏心,说出来的话也都是真情实感,夏越看见了冯望微红的眼眶,一个今年已经五十岁的男人,带着父亲一辈子的念想回了故乡,可是故乡的人,故乡的老房子,都已经不在了。 夏越咬了咬嘴唇,从孟怀远的怀里跳下去,一溜小跑的跑到冯望身边,拽拽他的衣角,仰头脆生生的说道:“伯伯,你从前也住在这儿吗?” “是啊~伯伯从前也住在这里” 冯望低头看着唇红齿白,漂漂亮亮的夏越很喜欢,伸手把他抱起来,这是孟怀远也赶紧冲过来,担心的看着夏越,害怕他在这大人堆儿淘气闯祸。 夏越被冯望抱在怀里,转头又看见满脸担心的孟怀远,伸手勾住他的手,安慰的看看他,然后才转头对冯望继续说道:“那伯伯,我们欢迎你回家” 第二十七章 寻亲 “呦,这孩子嘴还挺甜”冯望笑了出来,用胡子扎了扎夏越的小脸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越,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伯伯,我们是邻居呢”夏越也笑眯眯的,然后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转,说道:“伯伯,我刚才听你说,你找不到家了,是不是?” “是啊,伯伯找不到家了” 冯望叹息般的说道,一瞬间人群的氛围都僵了一下,居委会主任立马上前笑着说道:“净瞎说,冯先生怎么会找不到家呢,咱安桥区不就是冯先生的家吗” 夏越看了眼主任一眼,转头继续对着冯望说:“那伯伯,我带你去找一个人,说不定他记得你呢,他能帮你找到家呢” “是吗?”冯望觉着这个小朋友很有意思,至少很敢说话,颇有大家风范:“那伯伯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夏越毫不客气,随后拉着他的手,认真的说道:“伯伯你跟我走吧,赵爷爷家在前面呢,我带你去他家,问问他,你就知道你从前的家在哪儿了” “赵爷爷?”冯望脑袋上一溜问号,转头看向市局领导,市局领导也不知道,只能转头看向居委会的人。 居委会主任愣了愣,乍然间也想不起来,只能在看向夏越,和蔼的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赵爷爷啊” 夏越心里翻了个白眼,怪不得上辈子冯望没找到从前老房子的地界,敢情这居委会的人把赵老爷给忘记了。 “就是土炕楼旁边的那个赵爷爷啊,我妈妈说,赵爷爷今年都八十多岁了,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他一定知道这位伯伯从前的家在哪儿” 夏越简单的说了一下,居委会的主任立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啊!!我想起来了,哎呦瞧我这记性啊,竟然把赵老爷子给忘了,还不如个孩子呢” 赵老爷子今年八十二岁,这可真是在安桥区住了一辈子,眼睁睁的看着安桥区一步一步的改变起来的。 这老头很有意思的,常年都穿着黑色的大布长袍,白胡子留的老长,冷不丁一看,还真带点寿星意思,而且性子也很怪,经常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最让人觉着新奇的是他居然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 据他自己说,这是当年侵略战争的时候,日本人挨家挨户的让小孩子学日语,而且还说,要是学不会,直接就拽出去枪毙。 如今这老头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儿女有些去外地了,有些住在市区,而且年纪也都大了,有些都抱上孙子了,早些年就想接他去市区住,可是老爷子舍不得离开安桥区,说什么都不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给他雇个保姆在这儿伺候他。 老爷子别看八十多岁了,身体还挺硬朗,就是耳朵有点背,众人来到赵家的时候,这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摘葡萄,居委会主任跟他说了好几句都没听清是啥,最后只能冲着他的耳朵大声的说道:“有个四十多年的老邻居,想跟您老爷子打听点事儿” “打听事儿?”赵老爷子可下挺清楚了,放下手中的破筐,问道:“打听啥事儿啊?” 说完,冯望这是上前,恭恭敬敬的说道:“赵老您好,我姓冯,四十年前也是住在这儿的,您还记得有一家姓冯的吗?” “冯……”老爷子皱眉,背着手想了一会儿:“姓冯的不就是冯茂他们家么” “对对对,那就是我爷爷啊”冯望的眼睛顿时亮了。 赵老爷子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爷爷…你是冯家老几啊,冯耀昌是你什么人啊” 冯望一听这人名,顿时眼圈又红了,声音哽咽的说道:“那是我父亲” “哦,冯耀昌你爸啊,那我记得你了,冯耀昌就一个儿子,当年走的时候,还是我们去送的么,那个老小子,还欠我一升麦子没给呢”老爷子自己嘟嘟囔囔的说着,然后也不顾一旁站着的一溜领导,自己先坐下,然后抬头看了看冯望,最后叹气说:“老冯家的小孙孙如今头发都白了,可见我呀,越发老的该入土了,这些年啊,老住户全走了…全走了,就剩下我老哥一个人了” “老爷子您得长命百岁啊”冯望颇多感触,也做到他身边,说道:“没想到我这次回来,居然还能有人记得我” “记得记得,我都记得呢!!!”赵老爷子拍拍他的手,宽大的手掌上满是沟壑皱纹:“也难为你这么多年了,也就你还记得回来看看,这些年你爸咋样了,今天他没来啊?” “我父亲……”冯望语气哀伤:“赵老,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要给他葬在这里,这要是我父亲的临终遗愿” “……”赵老爷子一愣,随后才堪堪反应过来,愣怔的点点头:“哦,死了啊,是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个老小子从前就不消停,如今消停了,这几年啊…这几年变得都不像样了,你找不到你家给那儿了吧,找不着了吧,走,走,我带去你,你家那个院子了,如今被烈士陵园给占了,里面的那些桃树,好像就有你家的那棵” 那天冯望在烈士陵园的桃树林里呆了很久,最后他决定把父亲的骨灰就葬在烈士陵园的私人墓群,紧挨着桃树林。 这次寻亲之旅,夏越立了一大功,要不是他提起赵老爷子,恐怕今日冯望就得失望而归了,所以众人都不住口的夸奖他,最后还是冯望亲自送他回家,还跟当着夏妈妈的面称赞夏越如何聪明,如何招人喜欢。 饶是夏越这个脸皮厚的成年人都有些禁不住了。 第二十八章 风云人物 因为冯望的这一件事,导致夏越在安桥区算是出了名,每天一出门都会有人各种人夸他,那可是被华侨称赞过的孩子啊,那可是在市局领导面前说上过话的孩子啊。 夏妈妈觉着倍儿有面子,心情那叫个愉快啊,还特地到小卖铺给二姐三姐打电话,挨家通知这件事,言说,你们外甥如今可出息了,那在市局领导面前,那一张口那小白牙,那一套套的小词给你甩别提多带劲了。 夏越觉着自己妈妈这一做法欠妥当,有点涉嫌得瑟的嫌疑,但是又能怎么样了,至少他妈妈开心就好。 只是这样一来,老夏家的夏越小同学一跃成为安桥区孩子们的榜样,多少人家的孩子犯错误了,就会被大人揪着耳朵数落道:你看看人家夏越,再看看你!!一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甚至都惊动了学校领导,第二天夏越上学的时候,班主任还特地的问了他这件事,还有许多别班的老师过来瞧他,纷纷觉着新鲜的很。 上辈子夏越可是一直平淡无奇的过着童年生活,只是这辈子好巧不巧的到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好在,事情还是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因为冯耀昌的墓就在烈士陵园的私人墓群,所以冯望隔三差五就会来安桥区,而且还在托人在安桥区找房子,准备在在这儿安家。 他很喜欢夏越,觉着这个小孩儿怪有意思的,按理老说,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儿,还是很腼腆的,甭管在家多皮多淘气,但是在外人面前是不太敢说话的,但是这个小夏越不一样,他虽然也是话不多,但绝对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人家一说话,准时一针见血的精准,有些话说出来简直比大人都强上好几百倍。 所以冯望每次来安桥区都会来夏家看看这个有意思的小朋友,久而久之也发现这夏家一家三口都挺有意思。 就说这个夏老三吧,瞧着说话唠嗑不太精明,有点幼稚的样子,但是下象棋却特别厉害,冯望跟他玩过几盘,就赢过一把,还是夏老三被夏妈妈耳提面命的,客人来了,要让着客人一些,而且这个夏老三是学车工出身,对工厂车间里的那点活简直是手到擒来,冯望本身就是理工出身,看见夏老三车出来的零件,简直都要咂舌了,这人手工出来的,比那些大城市大企业的流水数控车床的都精准。 这人么,你瞧着他好像不太精,但是这种人一般都轴,思想也比较简单,所以要想研究一样东西,总得研究明白了才算可以。 夏越看着冯望跟夏老三在院子里研究一个机器零件研究的不亦乐乎,舔了舔自己刚刚长出来一点的门牙,觉着这位未来城市的大慈善家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这人八成也不太精,嘴上说是来看他的,但一进屋就拿着图纸跟夏老三研究来研究去,还别说,夏越从前就知道他爸爱摆弄车床零件什么的,但真没发现他爸居然把这一行当弄的还挺明白。 他轻声咳嗽一声,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厨房正在做饭的夏妈妈,然后跑到院子里,白嫩嫩的一只小爪子摁在图纸,抬眼看向冯望:“我说冯大爷,你是不是就专门来我家问我爸这些车工技术,你到底要干啥啊” 夏老三这边说图纸说的正来劲儿,突然被儿子给搅局,顿时瞪眼:“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夏越不理会,反倒直接坐到他爸腿上,看着冯望说道:“天天都来问,我爸上班的时候就得弄着这些,回家还得弄,昨天就因为要给你画图纸,搞到半夜去,都被我妈骂了” “还是我儿子知道惦记他爸” 夏老三瞬间感动了,抱着儿子使劲儿的用胡子茬扎夏越白皙的小脸,被端菜出来的夏妈妈踹了一脚,吼道:“你赶紧松开我儿子,手上没轻没重的,你在把我儿子弄生气喽,撒冷拿碗去” 说完把菜盘子放桌子上一放,扫了眼那些图纸说道:“先别弄了,吃饭吧,他冯大爷今天也在这儿吃,我特意炖了排骨,可别吃瞎了,这是你大侄儿去买的呢” 冯望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帮忙,说道:“你看,你看我这总来,都给弟妹添麻烦了” “麻烦啥”夏妈妈很敞快:“难得有个人能夏老三说道一起了,他那人么,一般人可跟他掰扯不明白” 夏越撇撇嘴,这肯定是冯望要建厂子开公司,所以一有车间里不明白的事情,就来问夏老三了,他也没多说什么,看见排骨上桌了,先不让别人动,赶紧拿出也大海碗盛出来点,准备一会儿给孟怀远送去。 “你干啥呢,又要给孟怀远送去?”夏妈妈语气有些不好,在夏越胳膊上掐一把,骂道:“你干脆捧着盘子跟他一起吃去得了!!!肉多那几块都让你给盛出去了” 夏妈妈说的是气话,可是夏越当真了,立马又多盛出来点,然后还装了一大碗白饭,端着就要往孟怀远家跑。 那小白眼狼的样儿,让夏妈妈气的牙根直痒痒。 第二十九章 世故 那天,夏越没能去和孟怀远一起吃饭,因为他妈妈不让,不仅把他强行摁在椅子上,并且还在他大腿里子掐了一把,扬言恐吓,今天不老实的在家把饭吃了,就不让他出去玩。 导致夏越吃饭的时候眼泪吧嗒的,看见夏妈妈把他准备给孟怀远送去的菜端下去的时候,立刻嚷嚷:“妈!!!孟怀远他舅家吃晚饭背着他!!!你别往出盛啊,那些都怕不够呢!!!” “孟怀远快成你祖宗了,你跟你亲妈也没见你这样”夏妈妈在厨房里骂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看菜板上的碗,想了想又从碗橱里拿出三个卤鸡蛋跟排骨放在一起,拿大盘子扣上放进电饭锅里保温。 夏越伸脖子看,瞧见他妈妈非但没有往出盛,还往里面多添了,这才放心,等待夏妈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很是讨好的给妈妈夹了块排骨。 夏妈妈横了儿子一眼,见他一脸谄媚的小样儿,也忍不住笑了,伸手在小脸上假装使劲儿拧了一把:“赶紧吃,吃完饭再给孟怀远送饭去” 一旁在饭桌上的冯望好奇:“孟怀远是谁啊?咋让着孩子这么惦记呢” “邻居家的孩子”夏老三解释道:“跟夏越一块长大的,总在一起玩儿” “啊,是不是我回来那天,一直抱着越越的那个?” 冯望想起来了,夏爸爸点点头:“就是他,比我儿子大几岁,俩孩子比亲哥俩都亲” “原来叫孟怀远啊,我记着他,抱着越越就不撒手,那架势开始我都以为是亲哥呢”冯望笑笑:“那小伙子长的精神,咋还用越越给送饭呢” “那孩子妈没了,爸也跑路了,跟着舅舅一家过活呢”夏妈妈说道:“这玩应,不是亲生的咋地也不行,更何况李红霞那个缺大德的人” “哦哦哦,这样啊”冯望连忙点头:“也难为越越这么小的年纪,心肠还这样好” “好啥好,这小子也就跟孟怀远,跟别人可不行”夏妈妈斜睨了一眼夏越,说道:“前几天在山上,自己跟孟怀远在哪儿吃烤鱼,他亲姨家的哥就在旁边瞅着,那他都没说给人家一块” 夏越满脸无奈,放下手中的筷子,哀怨的说道:“妈~~~~~这事你都说多少遍了……下回我看见他都躲着走,还不成么” …… 这顿饭吃的夏越有点噎的慌,因为冯望在饭桌上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真如夏越所想的那样,准备在城市里建设工厂,而且直接就要办这个城市最大的机械厂。 工业是推动城市高速发展的必要条件,这冯望回来就要建设家乡的话,还真不是假的,只是夏越记得上辈子冯望只是投资希望工程,建设学校,剩下的无非也就是赞助一些地方民族企业而已,怎么这辈子竟是要自己亲自干了。 而且最重要的,他要聘请夏老三,也就是夏越他爸,当主管,主要负责整个机械厂的车间管理和车床技术问题。 夏越觉着这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夏老三如今在的这个工厂,原先是他爷爷当厂长的,所以夏老三才可以去上班的,可是如今他爷爷都已经去世了,厂子里也要开始换领导班子,若是从前的那些领导,还能看在夏越的爷爷面子上,对夏老三照拂一二,可是等这一届下去了,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而且还有夏老大在中间作梗,夏老三又不是精明的,到处受气被人奚落不说,以后也讨不着好,因为那个厂子过不了几年就成私人的,然后支撑不了多久就会黄摊。 只可惜夏老三和夏妈妈对于冯望的好意,虽然也有些心动,可是如今夏老三的厂子可是国营的好单位,而且里面也算是又老熟人,夏越的几个大爷叔叔姑姑都在那儿上班,虽然跟他们家走的不算近,但总归是亲戚,也稳妥些,而冯望这边说要开工厂,谁又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夏越对于父母的担忧也理解,他想跟父母去将道理,可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冯望那天回去的时候很失望,夏越出去送他,走到胡同口的时候,问道:“冯大爷,你为什么要找我爸当主管啊,他虽然干活行,可是…好像不太适合当主管” “你太小看你爸了”冯望低头默默他的脑袋,说道:“你爸只是不善于人情往来,可是工厂车间里的那点事,你爸在精明不过了,要是有他帮我,我也能踏实些,不会担心有人会算计我” 夏越默然了,别人都说他爸傻,有些时候就连夏越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们总是忽略了,夏老三也会很聪明的下象棋,对于机械技术的领域也钻研的很透彻,说起那些话来,也是有理有据的模样,而且他从来不会主动的去坏谁,他只会低头认真的干活,也不会多话。 也许他并不是傻,只是不够圆滑,学不会这个世上的人情世故。 可是这个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懂的人情世故呢,不过都是一知半解罢了。 第三十章 秋季运动会 夏越家所在的北方小城市,春秋两个季节都是很短暂的,有时候你一不注意,秋风就已经从这个城市吹过去了,带走了满树叶子。 就在这个珍贵的秋天,安桥小学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许许多多的小朋友都是欢欣鼓舞的,因为运动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整天不用上学,家长还给带零食坐在操场上一边吃一边看比赛。 就连一向比较寡言成熟的孟怀远,都对运动会有着些许的期待,就更不用说陈氏兄弟和康世鑫之辈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越很无奈,北方的秋天的确有那么两天不冷不热的,但是那只是限于早上和晚上,一到了中午,比夏天还热呢,那阳光直能把人晒黑八度。 这样的天气就应该在屋里吃冰砖睡觉啊,为什么要傻兮兮的在外面坐着。 更让夏越心情不好的是,他们班主任居然选他做小主持人,让他以一个二十多岁灵魂的人,搀和在一帮小屁孩中间,在全校面前抛头露面讲话。 讲话的内容是老一套,比如说:在这个秋高气爽的九月里,伴随着收获的季节,一年一度的安桥小学秋季运动热烈的拉开帷幕,看!!我们的运动员入场了…… 夏越拿到演讲稿简直就要哭了,强烈的要求让老师换人,就说自己不行,根本主持不了。 班主任以为他腼腆,倒是很耐心的教导他:“这是老师看中你给你的机会,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啊,而且这也是为班级做贡献,回去好好把稿子背一背,老师相信你” 夏越几乎要去撞墙,他觉着自己这是自作孽。 原本每个班级都要走方队,开始夏越也在里面,但是他不想走,在体育老师训练的时候他故意经常走顺拐,于是很利落的就被刷下来了,这本来是件开心的事情,他不是运动员,不用去跑步比赛什么的,如今又不用走方队了,等到那天就在位置上坐着看热闹就行,可是谁知,就是因为他太闲了,全班能拿得出手的,又啥事没有的,就只有他一个。 正当他欲哭无泪的时候,他的同桌齐思小姐被选为运动会当天方队的旗手,这可把小姑娘高兴坏了,整个人都眉飞色舞的,好几天都持续在亢奋和高兴当中。 而夏越只能苦笑,小学生是个人微言轻的时候,你只能听从家长和老师的安排。 夏妈妈对于夏越要当着全校演讲的事情很高兴,她认为,这是自己儿子迈向成功的第一步,而且在学校当小主持人,这是多么长脸的事情啊,而且她儿子长的这么俊,说不定以后还能当明星呢。 所以,为了儿子未来的明星之路,夏妈妈特意去给夏越买了双新鞋,八十多快钱的运动鞋,白色的带着蓝边的,若是以前夏妈妈断断舍不得给夏越买这么好的鞋,因为小孩子长的快,这鞋几乎是一年一换,穿不住的,所以买太好的也浪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她心里,她儿子那简直是前途无量啊,怎么可以没有一双好鞋呢。 而且夏越也听话可人疼,越是这样的孩子,家长越不想委屈他,所以很早之前夏妈妈就给夏越买了许多零食,准备运动会的时候让他带着的,但是没等到运动会,那些零食不是被夏老三吃了,就是被夏越倒动到孟怀远那儿了。 托运动会的福,这几天放学,陈泽和陈辉满嘴都是运动会的事。 陈泽和孟怀远是一个班的,俩人几乎把长跑短跑都给包了,这也是他们班主任的意思,因为这俩小伙子生龙活虎的不说,而且腿长啊,别人跑两步他们一步就够了。 第三十一章 很好玩 “哎,康世鑫,你报没报什么项目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陈泽点儿浪荡的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康世鑫。 康世鑫摇摇头:“我就参加走方队了” “嘁,没意思啊”陈泽啧啧回首,一把搂过自己弟弟,显摆道:“我们家小少爷还报了个二百米短跑呢,老弟,你好好跑,要是赢了,哥就给你五毛钱” “真的!!!那我一定跑第一”陈辉眼睛顿时亮了,嗖的一下蹿到他哥背上,搂着他哥一阵腻歪。 夏越翻了个白眼,对于陈氏兄弟有些无语,这哥俩好的时候如胶似漆,不好的时候打架都要动刀子了。 他又转头看了看康世鑫,就只见他拽着书包带很失落的低头走路,完全没有普通孩子对于运动会的欢欣鼓舞。 都不用想,一准儿是在家受气了。 夏越叹气,拽拽他的衣角,问道:“你咋了” 康世鑫摇摇头,也不说话。 “你爸又打你了?”夏越再问。 康世鑫还是摇头,好半天才开口:“我爸说运动会的时候只能给我妹妹买吃的,不能给我买了” “为什么啊”陈泽最先扯脖子嚷嚷出来:“真没见过康老大这么偏心的” “他说家里没钱了,我妹妹小,我得让着他” “我操,康世淼是他亲闺女,你是厕所捡来的啊,你没告诉你奶奶么!!不然等那天康世淼拿吃的上学,我去帮你抢过来!!”陈泽瞪圆眼睛,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年少时期的哥们义气,总是这样豪气冲天。 “你少说两句”孟怀远瞪了眼陈泽,陈泽泱泱的闭了嘴。 其实问题不是出在给不给买零食的问题上,恐怕也不是出在父亲的偏心上,因为此时的康世鑫已经不会在康老大那里寻找宠爱和公平,他如今在意的是,运动会那天学校的同学都会带零食去,到时候别人都吃的时候,他没有,这样会觉着很丢脸,仅此而已。 夏越心里替康老大悲哀。 那天,他悄悄的给了康世鑫五块钱让他运动会那天自己买零食,因为怕孩子难堪,说是借给他的,不过不着急让他还,还故意骗他说,可以等他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在还。 夏越只是觉着,自己这么大个人了,面对着一个可怜的孩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毕竟上天给了他一次重生这样的恩惠,他也应该做一些好事才对。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五块钱,让康世鑫念了他一辈子的好。 …… 九二年的秋天,安桥小学的秋季运动会,在全校小学生的期待下终于来临了,可也赶巧,这在之前的两天,整个城市都出在阴天的状态,可是却一直没下雨,搞的这些孩子都胆战心惊的,深怕运动会那天下雨,所以都眼巴巴的乞求老天,运动会那天一定要是个好天气。 许是老天听见了这帮孩子们的心声,阴沉了两天的城市,就在运动会那天突然放晴了,顿时天高云阔,秋高气爽。 操场上早已经划好了跑道,和各个班级的位置,一到早上就有教导处主任指挥各个班级前面都嫌摆一排桌子,上面挂着各班横幅,其次后面才是放椅子的地方。 所以的学生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只有各个班级的小主持人才穿着学校提供的衣服,男孩子是格子衬衫和背带裤,女孩是同样的格子衬衫,只是背带裤变成了背带裙。 夏越拽了拽脖子上的小领结,拼命的拿小手使劲的蹭嘴唇,因为他刚才被音乐老师抓去擦了粉底抹了红嘴唇,就差点在脑门上点个红点,期间夏越死命挣扎,但收效甚微,只能自己悄悄的躲起来把嘴唇上的口红擦掉。 而反观他身边的小女生们,不仅擦了粉底抹了红嘴唇,小脸蛋上还被涂了两朵高原红,每个人还咋着两个冲天辫,简直是要多傻有多傻。 这些小女生都是非常爱美的,可是她们此时的审美还不是很正确,就被老师摧残成这样,还一个个摇头晃脑,得瑟的不行不行的。 夏越个子小,模样比女孩长的都清秀,混在这群小姑娘里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男孩子。 孟怀远和陈泽过来看吧,瞧见夏越这幅狼狈的小样子都笑了,尤其是陈泽此时穿着宽松的篮球服一会儿掐掐夏越的小脸一会儿拨乱他的头发,最后被孟怀远一脚踹开了。 夏越瞧着陈泽幸灾乐祸的模样,气的直磨牙,更加用力的想把嘴唇上的口红擦掉,只可惜音乐老师好负责,给他们用的口红都是防水的那种,最难擦掉了。 眼看夏越嘴角都要被自己蹭破皮了,孟怀远赶紧拦住他:“好了好了,不明显了,别擦了,一会儿该疼了” 说完,还蹲下身仔细的给夏越整理好衬衫上的领结。 “真的?” 夏越不信,表情很哀怨,孟怀远一下子就笑出来了,忍不住在小脸上亲了一口,随后表情一愣:“越越你脸上抹什么了?” 瞧着吃了一嘴粉底的孟怀远,夏越心里敞亮一些,终于忘记了那该死的口红,也嘿嘿的笑了起来,模样非常欠。 但是很快他就受到了惩罚,被孟怀远凶狠的挠了痒痒,一直到那边老师来喊他过去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小孩儿。 不知道怎么地,孟怀远觉着小孩儿身体软乎乎的,还香香的,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而且跟个小疯子似得。 恩……很好玩…… 而那天运动会,孟怀远顺利的拿下四年级短跑60米、400米和800米的冠军,拿走了好几个毛巾牙刷铅笔盒什么的,而陈泽则得了四年级男子1500米的长跑冠军,陈辉没有他哥那么厉害,得了个第二,因为没跑第一,以为他哥就不给他五毛钱了,还当众哇哇哭上了,最后陈泽说跑第二也会给他五毛钱的时候,才止住眼泪。 四年一班大获全胜,几个重头戏几乎都让孟怀远和陈泽给包了,得的第一名也最多,所以被评为全年组第一,其实这也没啥实质性,因为四年级一共就三班,评下来全都是前三名,也没啥荣耀的,可偏偏有人心里难受。 运动会圆满结束,之后也不用上课,老师都去开会了,所有班级的学生都班级里自习,可同学们的热情还没有退散,都在教室里叽叽喳喳个不停,而夏越他们班的班主任更是索性把他们都放出去玩了,然后夏越就直接迈着小细腿跑到孟怀远他们班去了。 而四年一班的同学们,对于夏越来他们班的事情已经习惯了,谁不知道这是孟怀远的弟弟啊,还宝贝的跟什么似得。 这孟怀远长的挺好,学习不错,体育也好,如今运动会刚过去,更是班级里的英雄人物,所以的男生女生的话题都围绕着他。 夏越乖乖的坐在孟怀远怀里,也不插嘴,也不多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被众人环绕的孟怀远,也就是只有这个时候的孟怀远,才会显现出一丝,孩子应该有的,略带着稚气的骄傲。 只是就在大家还在吵吵闹闹个不停的时候,班级后门突然被一脚踹开,连带着后面的垃圾桶都被掀翻,各种垃圾纸屑撒了一地,顿时全班同学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安静下来,往后看去,夏越也扯脖子直往后瞅。 随后进来一个人,瘦高的个子,一副鼻孔冲天的社会大哥的模样。 “你们班谁叫孟怀远,出来!!!!” 第三十二章 热水 四年三班刘阳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曾经参加过本市的青少年体育队,长的瘦高瘦高的,自负运动能力过人,而且在运动会上也被班主任委以重任,他也是参加的短跑60米、400米和800米,跟孟怀远的一样,可是却全都输给孟怀远了。 四年级的孩子,集体荣誉感是很强的,而且也开始好面子,有了虚荣心,愿意出头,冷不丁被人强力碾压成这样,还要面对着老师的失望和同学的嘲讽,让刘阳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孟怀远你出来!!!我听说你爸是杀人犯,把人砍死了跑路了,我过来问问有没有这事,要是真有这事儿,我可得跟老师反映反映,谁愿意跟杀人犯的儿子一起上学啊!!!” 孟怀远微微皱眉,年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是别的孩子突然间听见这话,恐怕会禁不住,可是孟怀远从小摔摔打打过来的,七八岁见识了城市边缘的最底层心酸,这些孩童张牙舞爪的话,早就已经伤害不到他了。 他现将夏越抱下去,起身低头看他:“在这儿等哥回来,不许乱跑,知道么?” 夏越还有些不知所以,一个劲儿的扯脖子往后看,被孟怀远一把抓回来,放在座位里面。 他不惧怕所有的流言蜚语,也不害怕同班同学因为刘阳的话而疏远他,但是他害怕夏越会相信刘阳的话。 “不许往后看,坐在这儿,眼睛盯着黑板,听到了么!!”孟怀远脸色发暗,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夏越一愣,随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听到他的话,孟怀远才缓了缓神色,揉了揉他头发,说了声乖,然后转身往班级后门走去。 此时刘阳还在狂妄的叫嚣:“谁知道他是什么货色,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也跟他爸似得开始杀人,我劝你们四年一班的人都离他远点,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跟他给一块,这玩应都随根,保不齐他就跟他爸一个样,都他妈是缺爹少娘的畜生!!!” “滚你妈的,你个二逼!!!”陈泽上面和他对骂,虽然如今他年纪轻轻,但是这暴脾气从小可就有,他不像孟怀远,孟怀远一般时候都很寡言,并不惹事,总是如同一个大人一般老成平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而陈泽却不是,那从小就是孩子王,别说打架了,勒索低年级的事他都干过,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哥们,起身拎凳子就奔刘阳去,被孟怀远拦下了。 “我擦你大爷孟怀远,你他妈拦我干啥,你瘪犊子是看你得第一了,他心里不顺当呢,敢在这儿瞎逼逼,看你陈爷爷不撕了你的嘴!!!” 陈泽一顿跳脚,孟怀远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他手中的板凳:“你拿这个是要把他打死?” “这狗娘养的,活不起输不起的,老子打死他那是为民除害,呸!!!!” 陈泽冲着刘阳吐了吐沫,正好吐在刘阳脸上。 “我操祖宗!!!”刘阳几近睚呲欲裂,呼号的就要冲陈泽扑过去,导致一开始还想讲道理的孟怀远又开是皱眉,刚想伸脚把他踹开,突然一个暖壶啪的一声摔在他们中间,这个念头的暖壶还是最老版的那种,外面是薄铁皮,一摔稀碎,连同热水还有里面的内胆,刹那间崩裂开来。 立刻有人尖叫着散开,这热水是运动会要给领导沏茶的,到现在虽然不是很热,溅在身上不至于烫伤,但是疼是肯定的,尤其是原本要冲过来的刘阳,他穿着到膝盖的篮球服,裸露在外面的小腿被烫到好几处,顿时痛苦的嘶吼着往后退。 众人只顾着尖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包括孟怀远和陈泽还愣着呢,就只见夏越小小的身板,淡定上前,手中还拎着一个暖壶,悠闲的拔下木塞,顿时瓶口处冒着徐徐热气。 他力气小,单只手还拎不住,得一手拿着把手,一手托着底下,直接冲着刘阳脚前面泼了一下,直把刘阳吓得嗷嗷跳脚往后退。 “你妈逼的……” 刘阳气急,瞧着夏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要冲他扑过去,夏越直接拿着暖壶对着他使了个要泼水的姿势。 顿时刘阳就噤声了,忌惮的瞧着夏越,不敢上前,那可是热水啊,而且刚才还烫了他好几下。 夏越绷着一张小脸,他开始的手的确听孟怀远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因为他相信孟怀远可以处理好,但是他越听着越生气,点漆般的明眸有些心酸也有些心疼。 孟怀远就在刘阳要冲夏越扑过去的时候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伸手把夏越拉回身边,可是夏小爷生气了,一把挥开孟怀远的手,拎着暖壶,直勾勾的看着刘阳,花瓣一般的薄唇,冷冷的吐出:“滚!!!再不滚,热水就泼你脸上” 刘阳呼吸有些急促,小小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咬牙切齿的指着夏越:“你…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撒丫子就跑了,被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吓跑了。 你无法想象一个勉强才到一米的小孩子,白玉般的小脸蛋稚嫩清秀,比女孩都精致漂亮,却绽放着成年人的冷峻灵魂,这样的碰撞,顺利的镇住所有的人。 唯独只有孟怀远,一把扯过夏越,将他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暖壶夺了下去,扔在一边。 “刚才的暖壶是你扔的?”孟怀远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伸手关切的上下摸着夏越的小胳膊小腿:“有没有烫到自己?” 夏越望着孟怀远的关心则乱,收起脸上的怒气,笑嘻嘻的说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烫到自己,而且水已经不是很烫了,就算烫到了也不会烫坏” 闻言,孟怀远放下心来,但是随即就板起脸:“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不是让你乖乖的坐着么!!” 第三十三章 深秋 当天,夏越因为不听话,没有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孟怀远回来,所以低眉丧眼的被训了一顿,小眼神瞧着孟怀远,心里可怨念了。 这么帮你出气也得挨骂!!! 孟怀远低头看他,半响之后,把小孩儿抱起来回到座位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其实孟怀远不是不念好,也不是不知好歹。只是这人好话不会好说,而且他觉着夏越拿着暖壶泼热水的行为也实在太危险了一些。 “以后听话,不许自己去端热水,万一烫着自己怎么办”孟怀远放软语气,下巴蹭了蹭夏越脸蛋,滑溜溜的。 夏越没应声,却偷偷的撇了撇嘴,没敢让孟怀远看见。 就这样,运动会吵吵闹闹的过去了。 而后,数场寒雨,深秋将至。 天气越发的冷了,孟怀远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服,夏越看不过去,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冬天了,于是星期六他们放假的时候,硬是缠着孟怀远上街,带着夏天买洗发精挣的的三百块钱。 夏越被孟怀远领着在商场里溜达,偶尔看见喜欢的衣服,便停下来打听价钱。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东西还是便宜的。 一件做工用料都不错的羽绒服,才八十块钱。 就这三百块钱把孟怀远上上下下一身行头都换了,还买了一个当时最流行的防雨绸书包。 这天,夏老三下班回家,放下车子以后,到处寻摸了一圈,然后转头看着夏妈妈问道:“儿子呢?” “跟孟怀远出去玩儿去了”夏妈妈正在削土豆,抬眼看了眼丈夫,然后皱眉说道:“赶紧洗脸去,一会儿好吃饭” “哎” 夏老三答应一声,转身打水简单的洗了把脸,然后又开始在夏妈妈身边转悠来转悠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惹得夏妈妈有点厌恶,横了他一眼:“你有事啊!!” “恩……”夏老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妻子,然后才说道:“今天我大哥打电话到我们车间,说是让咱们国庆节的时候去他们家过……” “十一也不是啥大节日,往年也没在一起过,怎么今年好好的非让咱们去啊”夏妈妈有些迟疑,放下手中的东西。 夏老三有些支支吾吾:“…好像也没啥……就是我听说老六转业回来没有工作,说也想进厂子上班,厂长说,我们家的名额都满了,要是老六想进来,我们就得有一个退下去……” 夏妈妈一听,当即瞪圆眼睛:“那你大哥啥意思啊!!!” 夏老三被媳妇瞪了一眼,立马怂了:“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听说的,想着跟你说一声” …… 夏越被孟怀远送回家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爹愁容满面的蹲在大门口叹气。 “又惹我妈生气了?”夏越挑眉,从兜里摸出两张牛肉馅饼递给夏老三。 夏老三接过了去,但是没有吃,显然是没有心情。 这可让夏越惊着了,连忙蹲在他爸身边,认真的问道:“咋滴了,到底出啥事了”让你愁的连最爱吃的牛肉馅饼都不吃了? 当然为了保全他当爹的颜面,后半句夏越没有说。 夏老三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瞧着儿子白玉般的小脸,然后说道:“儿子,你觉着你冯大爷咋样?” “挺好的啊” “那要是爸去他厂子上班,不在现在这个厂子干了,你觉着咋样?” “挺…好的啊”夏越说的时候特意贼贼的往家里面瞅了瞅,看看他妈妈是不是在偷听。 “唉……”夏老三又叹了口气:“你六叔要找工作,想进厂子上班,但是前提是我和你大伯二伯得有一个退下来了,你大伯的意思,是想让爸退下来给你六叔让地方” 话音一落,夏越也不由的板起脸来,这不是工作不工作的事情,夏越早就不想让他爸在那个厂子干下去了,但是要是因为六叔想上班,就得让他爸退下来,这事得好好掰扯掰扯。 第三十四章 夏老三 那年十一,夏妈妈还是拦着夏老三,他们没有去大伯家。 因为对于大伯的这个想法,夏妈妈觉着他接受不了。 “老三脑袋没有旁人那么精,别人不知道,他当哥哥的不知道么,不就因为老爷子把房子给我们了,他就百般的不愿意,非要捅咕点什么事来不可”夏妈妈盘腿坐在炕上,咬牙切齿的跟赵月霞诉苦:“三姐你说说,有没有这样的,咋滴,夏老六还是神仙了,凭啥他要上班就得我家老三退下来,那夏老大这么能张罗,他咋不退下来给弟弟让地方呢” 赵月霞也叹气,问着:“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躲着啊,万一哪天来了,跟你明说了,就你家夏老三那样的,禁不住他们忽悠,当初少背着你接济他们了” “敢!!”夏妈妈一瞪眼睛:“我告诉夏老三,这次他要是敢把工作让给夏老六,我就领孩子走,不跟他过了!!” “竟说气话”赵月霞没好气的看了眼妹妹,然后继续说道:“还是找个机会跟他们面对面好好说说吧,毕竟是人家夏老三的哥兄弟,你也不能拦着他们不联系啊” 夏越在小屋里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面对妈妈的激烈言辞,他是理解的,因为他也有些气愤,而且这不是工作不工作的事情,这是他那几个大伯叔叔联合起来欺负他爸呢。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眼时间,他爸快下班了。 他寻思一圈,还是出了门去接他爸回家。 这两天因为六叔的事情,夏妈妈一直都不给夏老三好脸色,导致家里的气压有些低。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孟怀远来他们家找他,于是果断的爬到孟怀远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 夏老三骑得自行车是他自己组装的,因为当年家里拮据,没有钱买新的,于是他就要来别人不要的破旧准备买废铁的自行车,然后自己拆拆卸卸的装了一个,虽然如此,却比街上卖的要结实多了,样子也好看一些。 他从工厂的车棚里,取出车子,管理车棚的大娘一手递给他存车的小牌牌,一手给他拿了一兜自己蒸的豆沙包。 夏老三推拒着:“大娘,我不要,你自己留给你孙子吃吧,我家里啥都有呢” “快拿着吧,自己家蒸的,没几个钱” 管理车棚的大娘姓于,从前他老伴也是在这个工厂上班,但是脑出血去世了,只留下一个才上小学的儿子,她一个女人顶替丈夫的工作一直养活儿子成人,她儿子跟夏老三也是同事,差不了几岁,可是却几年前出车祸没了,给她留下一个才五岁的孙子。 这个人嚎啕大哭的两天,最后还是有人一个劲儿的劝她得想开,还把孙子往她怀里送,这才让这个苦命的女人有了活下去的信心,厂里领导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就破格让她管着车棚,每月给她开点钱养家糊口。 因为夏老三跟她儿子是同事,所以前几年困难的时候,他总是时常的给她和她孙子带来什么吃的,年节还会给那孩子买衣服什么的。 所以,工厂里的人都觉着夏老三傻,没有人愿意跟他来往,只有这个于大娘记着他的好,拿他当自己干儿子似得疼,偶尔也会自己家做点什么吃的,就让他带回去,而且夏越小时候要穿小棉衣小棉裤,那个时候都没有买小孩儿衣服的,夏妈妈又不会做,全都是她给做的。 夏老三看着豆沙包,还是不肯收,上次因为收了她的点毛豆,都被夏妈妈骂了。 夏妈妈觉着这位老人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太不容易,自己送出去点不觉着什么,咋还能收人家东西呢。 “咋?”于老太太横了他一眼:“你媳妇不让你收啊?” 夏老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怕啥么,你就拿着,她要是敢骂你,你就让她来跟我说来”于大娘硬生生的将豆沙包放到夏老三的车筐里,然后就往出赶他:“走吧走吧,道上慢点骑,没愣怔的跟车抢道啊,啊,可加点小心,记着你弟弟的教训!!!” “那……”夏老三有些为难:“那谢谢大娘了” “谢啥,赶紧走吧” 夏老三谢过了于大娘,就推车出来了,此时工厂里的工人早就都走干净了,他骑着车往家走,正等着骑到安桥头的时候,却看见夏老大和夏老六正在半道上等着他呢。 第三十五章 父亲 夏老三看见他们,连忙停下车,问道:“你们来这儿了,咋不去我家呢,在这儿干啥呢?” “你媳妇不不愿意让我们去么,我和老六寻思也没去现眼了,就没往你家走,想着在这儿等你” 这几天因为夏老六工作的事情,夏老大吓的都请假了,没敢上班,就怕夏妈妈闹到厂子里去,也不敢去见弟媳妇,他是知道自己弟弟为人老实的,所以就在半道上等着他。 说完这些话,夏老大给夏老六使了个眼神。 夏老六穿着洋气的皮夹克,上面是新打的油,留着半长的中分头发,跟画报上的港台明星似得,流里流气的就不招人喜欢。 “……咳咳……”夏老六扫了眼自己三哥,眼中掩饰不掉的轻视不屑,但是为了工作的事情,还是勉强低声下气的说道:“三哥,别人给我说了个媳妇,可是人家女方说了,没有工作就不跟我,三哥,三哥你从小对我最好了,你帮帮我吧,老五去年都娶媳妇了,咱家就剩下我了,我眼看着都二十五六了,再不成家就耽误了,咱爸在天之灵也不能瞑目啊” “这是我得跟你三嫂商量” 夏老三低着头,双手扶着车把,他从小脑子不精,家里兄弟都不愿意跟他玩儿,他总想讨好他们,上班以后的第一个工资,就拿出来给几个弟弟买吃的,可是老五老六还是不跟亲近,但还总管他要钱,到最后拍全家福照片的时候,都不愿意叫上他,最后还是二哥想起来他。 夏老三傻么,他不傻,他全都记着呢。 夏老六一听他说这话,顿时脸色不耐,鄙夷的说道:“你就让你媳妇拿捏住了啊?因为你媳妇,你连你亲弟弟都不管了你还是人么!!!” 夏老六说的气愤急了,还伸脚踹了一下夏老三的自行车。 可他就没想过,他三哥这样的情况,若是没有了工作,他三嫂身体又不好,全家人得靠什么活着。 夏老大拦了一把夏老六,瞪了他一眼,示意还是让他装可怜。 夏老六小时候就愿意欺负夏老三,还管他叫三傻子,平常见面的时候,都是鼻孔朝天牛气的不行,如今让他底下身段,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为了工作,还不得不低头求他,心里想着,先把工作糊弄过来再说,等有了工作,就再也不搭理这个三傻子。 夏老大咳嗽一声,张口说道:“老三啊,你也知道,你侄女明年得上高中,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要不然,大哥就退下来了,你看看这,咱们哥几个全都成家立业了,就剩,老六一个,咱们当哥哥的,是不是得帮张罗张罗,现在他没有正经工作,谁家姑娘也不能跟他啊” “是啊是啊”夏老六接口说道:“三哥,三哥我求求你了,你说要问我三嫂,我又不是我三嫂的亲弟弟,她能向着我么,三哥,我就干两年,你让我娶了媳妇,我就退下来在让给你” 夏老六说着说着,竟然扑腾一声给夏老三跪下了:“三哥!!!三哥我给你跪下了,我是真心看上二琴了,我们在一起挺长时间了,她都有我的孩子了,我要是在没工作,她家是绝对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到时候孩子也留不住了,三哥你就看在你没出世的侄子吧” 这夏老六竟在这儿胡说八道,是有人被他介绍了个对象,可是如今才刚处上,哪里就有了孩子呢。 夏越躲在拐角处偷偷听着,上辈子他隐约的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是当时年纪太小,也记不清了,最后可能是他妈妈去厂子里大闹一场之后才了事的吧,只是在那后来,夏家的兄弟几个再也不愿意跟夏老三联系,导致夏老三一直埋怨夏妈妈当初事情做的太绝,夫妻两个没少因为这件事情吵架,要不是因为这些,夏妈妈也不会经常生气,以至于后来身体越来越不好。 那天,夏老三勉强算是松了松口,这才把夏老大和夏老六送走了,而他们走了以后,夏老三就一个人蹲在桥头的地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抹了把眼角的眼泪。 夏越仿佛看见了当年还年轻的夏老三,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揣着第一个月的工资兴匆匆的往家跑,脸上带着傻里傻气的憨笑,是觉着自己有了钱,可以给弟弟们买东西了,这样弟弟们就会跟他亲近了…… 夏越哭了,他觉着自己和妈妈都做错了,即便是他大伯和六叔做出的事情很讨厌,即便是夏越也愤恨,认为不能便宜了他们,可是却也在一直逼迫夏老三跟兄弟反目,想来一面是妻儿一面是兄弟,中间最难做人的,是那个不太精明不会人情往来的夏老三。 “不哭……” 孟怀远把夏越抱进怀里,轻声的哄他。 “哥……”夏越伸手抱着孟怀远的脖子,将小脸埋进他怀里,死死的抓着他,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第三十六章 母亲 夏越回家的时候,三姨已经走了,夏妈妈正在准备做饭,昨天剩下的豆角,热一热还能再吃一顿,新做了一锅饭,又热了几个馒头,再炒个鸡蛋就差不多了。 夏越看了眼妈妈单薄的背影,又想起如今还在桥头上失落坐着的爸爸,眼角刚刚敛住的湿意再次泛上来。 他坐在门槛上低着头。 夏妈妈扫了一眼:“大冷天的往地上坐干啥,赶紧起来” 夏越没动地方。 “我让你起来,你听见没啊,过来给妈把鸡蛋拿过来两个” “……” 夏越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上冰凉的眼泪,起来去饭橱里把鸡蛋拿出来,然后默默的走到夏妈妈身边,把鸡蛋放下。 “这是咋了,蔫头蔫脑的?”夏妈妈诧异,平常这孩子总是乐呵呵的跟她没话找话,哄她开心,怎么今天情绪这么低落呢,夏妈妈没去管鸡蛋的事情,赶紧擦了把手,抬脚追上夏越,扳过小身体一看,夏越大眼睛里还含着眼泪了,细致漂亮还微微上挑的眼角此时殷红的模样,小脸也苍白着,可怜兮兮的样子异常无辜。 这可让夏妈妈心里一颤崴:“咋了儿子?谁欺负你了?跟妈说,谁欺负你了?” “…妈……”夏越望着自己妈妈担心的神情,刚一张口,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这是咋了”夏妈妈慌神了,可能是最近夏越太过懂事的原因,让她已经很少替儿子操心,因为夏越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挺着小胸膛自信满满的模样,如今又见他哭的这样伤心,夏妈妈这心里怎么也不得劲。 “妈,我刚才在桥头看见我爸了…”夏越抽噎着,一把搂住他妈妈的腰,声泪俱下的说道:“大伯和六叔去找我爸了,非逼着我爸把工作让出去,说我爸是三哥得照顾弟弟,还给我爸跪下了…妈……我爸是没招了,你说他又不精明,一边是大伯和六叔,他不答应又不行,他又怕你骂他不敢回家……自己一个人在桥头坐着呢…妈,你能不能别骂我爸了……” 夏妈妈愣了一下,半长的头发染着红褐色的,如今微乱的扎在脑后,她伸手搂了搂儿子,刚要张口说话,突然听见声响,抬头看去,看见夏老三正推着车子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她们母子,跟他儿子一样也是眼圈通红的。 夏妈妈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只是拿着袖子给夏越擦了擦脸颊。 夏老三也默默的把车子推进来放好,然后进屋洗了把手,便走到厨房,见菜板上放着几个鸡蛋,便知道今天晚上妻子要炒鸡蛋,他直接自己伸手拿过一个碗,轻巧的在碗边敲碎鸡蛋,然后拿着筷子快速规律的开始搅鸡蛋。 夏妈妈抬头看了眼夏老三的后背,叹了口气,拍拍夏越的后背:“你出去玩儿去吧,一会儿好饭了,让你爸去喊你” 夏越看了看他爸,又看了看他妈,然后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夏妈妈看着儿子出了门,才走到厨房,伸手拿过夏老三手中的鸡蛋碗:“我整吧,你去给我剥根儿葱” 夏老三抬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最终还是没敢说话,低头到一边去剥葱了。 夏妈妈继续搅鸡蛋,半响之后,停下来,轻声说一句:“明天别去厂子了,让你家老六去吧” 夏老三抬头,半响又有些愧疚的说道:“那咱家靠啥活着啊” “咋还不能活,也就你家老六那样的才把这那破工作不放,你不是一直想去冯望那儿么”夏妈妈拿过他手中的葱,一边切一边说道:“明天我多做几个菜,你去把冯望请来,问问他那儿还缺不缺人了” “真的?”夏老三满脸惊喜:“你愿意让我去冯大哥那儿了?” “恩”夏妈妈淡淡的应了一声:“就算你不把工作让给夏老六,就你家哥兄弟,你这样的在厂子里也是挨欺负,不如去冯望那儿呢,少挣点就少挣点吧,冯望不至于给坏你” “哎!!哎!!!那我明天就去找冯大哥!!”夏老三声音里透着兴奋。 如此,站在院里偷听的夏越才稍稍安心,转身出了家门,幽深朴实的胡同被夕阳镀了层余晖,孟怀远斜倚在墙边等他,再往远处看去,能看见安桥中学操场内国旗,在灿烂的晚霞里静静矗立。 第三十七章 改变 第二天,夏老三没有去上班,而是在家写了辞职报告,然后在上面清楚的标明缘由,自愿把工作让给夏老六,这不是个规范的辞职报告,甚至有些无理取闹,工作这种东西是因个人能力而制定上岗的,怎么能这样呢。 可是那个年代,这样的工厂,居然还在延续世袭的制度,儿子顶替老子的位置成为一个不言而喻的规则。 夏老六乐坏了,赶忙置办一声新行头就去厂里报到了,夏老大知道了以后,心里很痛快,他心里总觉着夏老三白得了他们家得房子,就不应该在有工作,至少不能过的比自己家好,而且,他心底里还有个阴暗的角落,认为他那个不精明的傻兄弟应该吃不上饭才对,怎么可能又有房子,又娶了媳妇,还生了个能考双百的儿子。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认为还不如自己的人,若是过的比自己好了,他心里就百般的不甘心。 这年头,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瞒不住的,夏老三把工作让出来给弟弟的事情,很快就在安桥区传遍了,老夏家五服以内的亲戚也都知道了,纷纷谴责夏老大和夏老六没人性,谁不知道夏老三不精明呢。 这些夏老大一概都不管,倒是让夏老二有点不自在了,夏老二其实对自己这几个兄弟都挺好的,只是这些年结婚了,又有了孩子,就管不过来了。 他早就知道,老大和老六要挤兑老三逼他让出工作,他也于心不忍,可是却没法出头,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哥兄弟,说谁也不好。 于是只好忙着托人打听,给夏老三又找了个工作。 那天夏越刚进家门,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虽然电厂的活累点,但是挣的多,而且老三这样的,除了出苦大力,也没别的办法啊”夏老二坐在椅子上抽烟,夏妈妈不在家,只有夏老三一个人坐在炕沿上。 夏越进屋,放下书包抬眼看着夏老三问道:“爸,我妈呢?” “出去玩麻将了”夏老三说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夏老二,好半天才说道:“二哥,我不能去电厂上班了,听说电厂的工业粉尘对身体有害,我都已经准备去别的地方了……” “你这样的能去哪儿啊,电厂有我认识人,你先干两年装卸,等以后有别的地方了再说呗”夏老二有些急了:“你说你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哪儿不用钱啊,你别心里没谱了” “二哥,你这话跟大哥和老六他们说去吧”夏老三一边说着一边把夏越抱到腿上,然后继续说道:“家里就我一个能挣钱的,这真要是在电厂落下什么病,往后他妈和孩子咋整啊” 夏老三话音一落,坐在他怀里的夏越用着特别惊诧,简直是看外星人的模样看着他爸。 这还是他傻爸么,谁说他爸傻的,根本就不傻好么!!! 这一句一句的话可把夏老二噎够呛,出去的时候脸色还不太好,只怕这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不好受。 夏越看着夏老二的背影,他心里知道夏老二也是好心,较比他爸剩下的那几个哥兄弟,这个算是好的了。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仍然是各扫门前雪,谁也顾不上谁,这些夏越也是理解的,重生到如今,他做的最多的就是理解,他不会去随便怨恨谁,自然也不会轻易的亲近谁。 而夏老三的改变,才是最天翻地覆的。 如今夏越才信了冯望的话,夏老三其实一点都不傻。 也是上辈子他是被压制的懦弱惯了,这辈子有夏越在身边一点一滴的改变,夏老三慢慢的便的爱说话,敢说话,虽然话有点多,虽然还是跟小孩似得愿意吃零食,但是总体来说,好了很多。 冯望的工厂很快就建成,因为他肯出钱,又积极的引入先进技术,市里也派来技术骨干支持,原本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听说夏老三要来,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就说每个月给他八百块钱工资,而且许诺,只要厂子开始进入运营,就开始每年给他干股分红。 夏老三这个人,做事情一门心思的认真,一开始的车间技术投入,着实给冯望解决了不少难听,有些时候那些市里下来的大学毕业的年轻技术员都不如夏老三来的明白。 他对于新工作很满意,做事情也得心应手,每天都乐乐呵呵高高兴兴的。 这让夏越放心不少,时间就这样过的很快,一晃就临近年关了。 夏越拿着自己攒的几百块钱私房钱联合孟怀远,让冯望带着他们两个去进了一些对联,准备到步行街上去买。 冯望面对夏越的请求,有些咂舌,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妈知道么?” “不能让我妈知道!”夏越板着小脸:“也不能让我爸知道!” “那你哪儿的这么多钱!!” “攒的呗”夏越挺着小胸脯:“冯大爷你就帮帮我吧,不然我就劝我妈,让她给你介绍对象” 说完还把白嫩嫩的小脸凑过去,恐吓道:“都是一些四十多岁的彪悍东北女人,有一位胳膊都比你大腿粗!!!” “……”冯望无语了,紧紧的盯着夏越看了好半天,才啧啧说道:“你这孩子,我打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就觉着你有点意思” 夏越很骄傲的点头:“你很英明!” 第三十八章 寒冬腊月 冯望不仅帮夏越进了对联,还找人打点关系,给他在步行街占了个好位置,他就是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来。 一副对联几毛钱的进来的,但是却可以买几块钱一副,只是买的人实在是多,一整条街上全都是卖对联的,远远看去火红的一片,热热闹闹的很有年味。 这是孟怀远第二次跟着夏越一起出来买东西,上一次是暑假的时候,那时是夏天,晚上了天也不冷,在外面站着没什么事,只是如今这寒冬腊月的,他看着夏越那么小的一只,哆哆嗦嗦的站在街边叫卖,因为来回找钱小手都冻的通红通红的,还时不时的顶着寒风捂着耳朵暖和暖和。 孟怀远心里不是滋味,这么小的孩子,原本就应该躲在家里的热炕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可是夏越确定大冬天的站在外面买东西。 他还记得,来的时候,他背着夏越,就听见小孩儿在自己耳边念叨计算着,这些对联能买多少钱,有多少钱是要存起来的。 他还不解,问为什么要把钱存进来。 小孩儿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非常郑重的说道:“这些钱都要攒起来的,留着以后给你上学用” 孟怀远虽然如今年纪小,但是心智要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听着夏越的话便觉着好笑,谁会那么傻,会供一个邻居家的哥哥上学,可是听见小孩儿这么说,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他不知道,他上辈子就曾经供着一个邻居家的弟弟上学,从小一直管到大。 孟怀远看着夏越哆哆嗦嗦的把钱小心翼翼的塞进兜里,然后小手凑到嘴边哈气,在原地一边蹦蹦跳跳的一边大声吆喝。 他皱眉,上前蹲下身一把握住夏越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里怀给他取暖。 夏越一愣,本能的要抽回手,但是却被孟怀远死死的攥着,他的双手都要冻的没知觉了,冷不丁伸到那么暖和的地方,顿时有些恋恋不舍。 他仰头笑眯眯的,小手故意使坏的往孟怀远毛衣里面戳,如同两块小冰疙瘩的手直接贴在孟怀远的皮肤上,瞧着孟怀远被冰的一哆嗦才准备缩回来,可却被孟怀远一把摁住。 “冻坏了吧,在暖和一会儿”孟怀远低头看他,明亮好看的眼睛满满的怜爱。 夏越心里一阵酸涩,笑了笑缩回手,又帮孟怀远把衣服整理好,才说道:“不冷了,我一直忙活着,就不冷了” 孟怀远看着他冻的红彤彤的小脸蛋,显然不信,伸手把人抱起来,转身就往不远处的小卖铺走去。 夏越哇啦哇啦直叫唤:“你干啥啊,摊子上没人看着呢” “就这一会儿,没事的”孟怀远把夏越放到暖和的小卖铺,然后看着小卖铺的老板娘说道:“阿姨,我们家就在前面卖对联的,我弟弟怕冷,在您家待一会儿行么” “行,行,过来吧,这里暖和”这年头的人都很热情,老板娘立刻把热乎乎的火炕桥让出来一块地方。 “不用不用,我在这儿谁买东西啊”夏越急了。 “我出去看着,价钱我都记着呢,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卖完了,再来接你”孟怀远把夏越抱到火炕上,还买快巧克力给他吃。 夏越还是不放心,说什么都不在这儿呆着,还让孟怀远在这儿等他,他自己出去。 “不行,外面太冷了,万一你冻感冒了怎么办,越越乖,听话,哥把卖的钱都好好的收着,一会儿全都给你一分都不少?” 孟怀远一开始还哄他,但是夏越太倔,他当然不是在钱财上面怕孟怀远拿,而是他怕孟怀远卖不好,耽误生意。 “不行你不会卖,我不冷,一点都不冷”夏越嚷嚷着,直接就要迈着小细腿往出跑,被孟怀远捏着小脖子给揪回来。 “听话,外面太冷了,你就在这儿等我,不许出去”孟怀远板着脸,固执的将人抱到火炕上坐好,夏越还要蹦下去,被孟怀远在屁股上掐了一把。 因为穿着棉裤,倒是没多疼,但是孟怀远放狠话了。 “听话!!!老实在这儿呆着,敢跑出去看我不揍你!!!” 这堂堂步行街全都是人,要是在这儿被孟怀远收拾一顿,实在没面子。 夏越嘴角向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瞅着孟怀远。 孟怀远知道小孩儿这是被吓唬住了,于是满意了,把巧克力放到夏越的手心里,说了声乖,才转身出了门,自己一个人去看对联摊子。 夏越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看着,刚要推门出去,可谁知孟怀远想后面长眼睛了似得,唰的一下回头正好看见他欲要推门的手,顿时瞪了他一眼。 夏越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慢慢的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站着。 第三十九章 不讲道理 这对联横竖也就从腊月二十三、二十四开始买,一直卖到二十九完事,有些还想在挣一点的,三十那天也会在摆一上午,挣多挣少也就是这么几天,大冬天的各家的摊子都得站在外面守着,北风呼呼的刮着,二十七那天,还下了大雪。 孟怀远照样把夏越放在小卖铺里,自己借了一个扫帚,一边扫着落在对联上的雪,一边嘶嘶哈哈的直跺脚。 夏越看不过去了,直接推门飞奔出去:“哥,你进屋暖和一会儿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暖和过来了,再来换我” “不用” 孟怀远冰凉僵硬的手指揉了揉夏越的小脸蛋,觉着暖呼呼的才恋恋不舍的放手,推着他让他回小卖铺呆着去:“你赶紧回去,今天带来的少,一会儿就卖完了” 说完把刚才收的钱掏出来才塞进夏越的小口袋里,他知道小孩儿喜欢钱,每天卖完对联了,都会拿着钱翻来覆去地数好几遍,然后乐的大眼睛弯弯的,每当这个时候,孟怀远都会很开心,心里暗自发誓,以后长大了要挣很多的钱,让小孩儿天天在家数钱玩儿。 “我不回去,你回去暖和一会儿吧” 夏越摇摇脑袋,说什么也不同意,一个劲儿的把孟怀远往屋里推,但是他不是孟怀远的对手,也推不动他,反而被孟怀远揪着就往小卖铺里面扔。 他被揪的哇啦哇啦直嚷嚷,大有撒泼之态,被孟怀远照着屁股踢了两脚才消停下来。 夏越哽咽。 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孟怀远被这小模样给逗笑了,蹲下去伸手在自己踢的地方揉了揉,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继续盯着寒风在外面看摊子。 夏越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阵发热。 他心里心疼,但是真拧不过孟怀远啊! 这人平时跟别人相处一句话就只说两遍,若是你不听,是绝对不会在重复第三遍的,也就是夏越,能让他有点耐心,不厌其烦的多哄几句。 但要是说多了,还是不听的话,他脸色立马就会沉下来,这样的孟怀远,让夏越本能的想起上辈子的孟怀远,那么冷肃严厉的高大男人有心收拾你一顿,够你发憷到下辈子的了。 就这样一直卖到二十九那天的下午,这几天夏越是一点都没冻着,但是孟怀远瞧着可憔悴不少,明显的瘦一圈。 那天晚上,他们收摊回家,还剩下一些对联,但是夏越也不打算再去卖了,直接悄悄的找了冯望全都送给他,让他过年给厂里的工人,有没买对联的,就分一分吧。 冯望很惊讶,看着眼前穿着厚重的大棉袄的小萝卜头,有些结巴的问道:“你真的出去卖对联了?一直卖到现在?” “是啊,不然呢,花那么多钱进的,都白扔啊”夏越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冯望,然后在他的办公室四处转悠,最后在柜子发现一些糖和瓜子,直接不客气的抓出好几把,全都塞到孟怀远兜里,贼兮兮的嘱咐他:“等回家的时候再吃” 孟怀远笑笑,拿出一颗大虾酥剥开,喂到夏越嘴边。 夏越咬了一口,跟记忆里一样的味道,甜的发腻。 冯望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道:“你…你这孩子真挺能耐……” 夏越得意的晃晃脑袋,末了看着冯望问道:“就快过年了,冯大爷你去哪儿过年啊?” 听说这人好像好没结过婚,就一直一个人这么过,也没见有什么亲戚的。 “哪儿也不去,厂子如今才建成,大家伙都回家过年了,也得有人值班不是”冯望说着。 夏越默然了,想着冯望这么一个中年男人,虽然是回了故土,但是亲人都不在身边,这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在厂房里过,那得多凄凉啊。 于是夏越小大人似得开口邀请道:“不然冯大爷来我们家过年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也惯了”冯望拒绝着,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发觉的苦涩和落寞。 夏越也没深劝,知道就是把冯望请到家里过年了,到时候看着他们家一家三口的和和美美,恐怕冯望也得心酸不自在,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待着。 他本是孤身一人的,若是独处还能落得个自在,若是非要和谁聚到一起,想着无论如何都别一个人过年,反而更加显现出他的孤独落寞。 第四十章 年三十 大年三十那天,程立奎一家人要回自己妈家过年,于是孟怀远就被他叔叔带走了,毕竟是亲哥哥的儿子,他当年也想把孟怀远接家来养,可是无奈孟怀远他妈临终前是把他托付给了舅舅一家,这种事情他也不太好强求,怕别人说他是故意图什么似得。 夏越很舍不得孟怀远,原本还想在一起过年呢,可是也没办法,只好把孟怀远叔叔家的电话号码记住了。 他对孟怀远他叔叔家没啥太大印象,倒是他叔叔家的堂哥有点意思,好像只比孟怀远大一岁,学习非常好,当年是高考状元来着,读了京城的一个名牌大学,当年可是轰动一时的事情,老孟家继那个砍完人跑路的孟怀远他爸之后,终于出来一个可以顶门户的了。 当时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想,只是后来夏越听说孟怀远的这个堂哥混的可不是很好,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念的也是高等学府,可是后来连工作都没有,在外地混了几年以后,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最后还是孟怀远给找的了个工作,至于他因为什么混的那么颓废,夏越曾经问过孟怀远,只是孟怀远不告诉他,说不是什么好事,不让他知道。 年三十晚上,外面全是爆竹的声音,夏越听着很亲切,因为十多年以后,城市里已经很少会有放爆竹的了,过年的时候会越来越没有年味。 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小品,他都看过,可是仍然会被逗的前仰后合。 夏老三在买爆竹的时候给夏越买了一捆烟花,这里也被称作摇花,今年他辞去了国营工厂稳定的工作,去了冯望那个新建成的工厂,那里面有许多机械都是崭新的他不认识的,他重新开始认真的学习车床数控的知识,每一天都觉着很充实,也让感受到自己仍然可以奋斗,仍然可以努力把生活变的更好。 其实夏越对于夏老三整天研究那些机械车床很无奈,他很想告诉他爸,这些东西都没啥大用,往后都是工程流水线的,而且这些就是弄明白了,以后也还是个工人,不如寻思点什么挣钱的买卖。 但是他无法开口,因为他知道夏老三这人太轴,干起什么都是一门心思的,十头牛也拽不会来,反正如今这一天总是乐呵呵就行了,挣的也比从前多一点,夏妈妈也高兴。 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啊。 夏妈妈三十包的是酸菜猪肉馅的饺子,往里面放三个硬币,准备看看他们一家三口谁能吃到,结果三个都被夏越吃到了,有一个还不小心硌着夏越的小豁牙子。 夏妈妈乐了:“这我儿子往后要挣大钱啊” “那可不!”夏越也笑了,拉着夏妈妈的手腻腻歪歪的撒娇说道:“妈,等我以后挣大钱,就买一个好大的房子给你和我爸住,然后还雇人伺候你们两个,你说好不好” “呦,还有丫鬟伺候啊,那不成地主老财了么”夏妈妈听着好笑,故意逗他。 夏越很哀怨:“都什么年代了还丫鬟,现在都叫保姆了!” 吃完饺子,夏越和夏老三爷俩被夏妈妈赶出去放爆竹。 夏越穿着大衣,扣着大大的帽子,看着他爸在一旁放爆竹,嘴里还要嘱咐他小心点别被崩着。 看着爆竹噼里啪啦的火光,夏越心里很感触,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让他有点想哭,有点想孟怀远了。 而此时,孟怀远在他叔叔家跟着堂哥一起出门放烟花,别人在哪儿玩,他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点惦记夏越。 恐怕此时小孩儿在家也在玩爆竹呢吧,不知道会不会小心一点。 一想到这里,孟怀远就回了屋,守在他叔叔家的电话旁一直等着盼着,希望能快点接到夏越的电话。 一直等到十点多钟,电话才响起来了,第一声没响完呢,孟怀远就赶忙接起来,兴奋的说着:“喂,越越么?” “恩,是我是我”那边传来夏越清凉凉的声音:“等着急了吧,我妈非让我吃完饺子才出来了,出门的时候小卖铺都关门了,我为了给你打电话,特意把陈泽他们家的大门敲开的” “是么”孟怀远几乎能想象出小孩儿找急忙慌敲门的小样儿,然后笑着说道:“那你给陈叔陈婶儿拜年了吗?” “拜年了拜年了,陈婶儿还给我一块钱压岁钱呢”夏越笑嘻嘻的:“你吃饺子了么,我今天吃到三个硬币呢” 孟怀远听着夏越的欢快的声音,就觉着心里暖暖的,故意问道:“那你想不想我?” “想啊,可想你了!!”夏越一秒钟犹豫也无。 孟怀远心里更顺畅了,声音低低的继续问道:“那我早点回去跟你玩好不好?” “……”本来这事重生之后过的第一个年,生活到处都充斥着让夏越眼眶发热的感动,尤其是孟怀远这一句话,让他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他悄悄的擦掉,吸了吸鼻子,说道:“好,你早点回来” “恩,你等着,哥一定早点回去”孟怀远重重的答应。 放下电话以后,夏越从窗户里,看见院子里陈氏兄弟正在拿着摇花互相追赶,孩子的笑声很敞快也很好听。 他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往后过年都要孟怀远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他去亲戚家过年了。 第四十一章 年初二 大年初二,北方习俗,是开始各家串门的时候。 夏妈妈自然也带着丈夫儿子,拎着两条鲤鱼和一大兜水果去了赵月珍家里。 这是很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根本不用预先打电话互相告知,赵家的兄弟姐妹,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到一起聚一聚,打上一宿的麻将,而聚的地方,也总是赵月珍家,夏越总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这种默契到底从哪里来的。 二姨家也是住的平房,前后两个屋,中间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一棵李子树,夏越记着,小时候李子树一结果还没等成熟的时候,他就开始围着转,这个时候二姨总会跳出来说道:“你不能摘啊,那不是李子,那是虫子絮的窝,不能吃!!” 今年过年,二姨、二舅和老舅都来了,唯独只有大姨和大舅没来,恐怕是因为夏越姥爷赡养的问题,跟兄弟姐妹几个整生分了,所以都不愿意来。 夏越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进屋,夏老三头上戴着一个羊毛毡的黑子帽子,在那个年代又保暖又时髦,是夏越给他买的新年礼物,夏老三很喜欢,进屋也舍不得摘下来。 二姨看的诧异,捅了捅夏妈妈,问道:“你家老三进屋咋还戴着帽子呢?” “那可不,那是人家儿子给买的,睡觉恨不得都戴着呢”夏妈妈笑着说道。 夏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在夏妈妈揶揄的目光中,把帽子摘下去了,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 夏妈妈脸上抵挡不住满满骄傲幸福的神色,继续说道:“今年过年,我儿子给他爸买的帽子,给我买的围脖,还戴着一圈兔毛的呢” 说着就把刚摘下去的围脖拿出来,给二姨三姨看。 三姨忍不住惊讶,伸手摸了摸,说道:“哎呀,还挺好看,这孩子挺会挑东西的啊” 二姨有些羡慕,在一旁略带醋意撇嘴:“这儿子真没白养啊” 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小孩儿自然也被赶到一起玩儿。 二姨家的儿子管富对于夏天的时候,夏越没给他烤鱼吃,心里有点记仇,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而且还拉拢别的孩子,企图孤立他。 今年大姨和大舅家没来,所以这些孩子里,管富最大,是哥哥,自然是他领着一帮小的玩,手里还端着一个玻璃罐头瓶做的小灯笼,挨个借给弟弟妹妹玩儿,就不给夏越。 那小灯笼做的挺有意思,玻璃上还用水彩画着简单的花样,蜡烛一点上照的影影绰绰的,一看就出自夏越二姨夫的手笔。 他二姨夫别看是一米八多人高马大的,但是心思很细腻,对孩子们很好,年年过年去二姨家,都能玩着一些二姨夫自己做的玩具。 这一点让夏越有点想自己爹了,夏老三也会给他做玩具。 “夏越,听说你这次考试,又考了双百?”二舅家的姐姐赵茹蹲在夏越身边小声的问道。 这年头考双百可是一件非常牛掰的事情,不过夏越没啥太大感觉,因为小学一年级的内容他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再不考双百,那一定是白痴。 夏越点点头,看着身边的表姐,没什么太大印象,只是依稀记得,这姑娘大了以后挺能作的,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处对象,还被家里发现了,他二舅连打带骂的给别(读四声)黄了,然后赵茹先后又处了几个小对象,他二舅都不同意,就为这儿,父女两个没少吵架。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赵茹不懂事,不过现在让夏越看,其实这里面他二舅也有一定责任,赵志刚重男轻女,总也看不上自己闺女,所以从小到大没少在赵茹面前,说自己想有个儿子,久而久之,赵茹心里肯定又想法,在家里得不到重视,很容易就被社会上的男孩儿勾搭走。 赵茹对这个小表弟很好奇,因为经常听她爸在家里说妹妹家的夏越如何如何好,现在让她一看,的确挺好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比管富他们强多了。 “喂!我妈让我给你们分桔子”管富手中拎着一袋桔子,递给了赵茹一个,又从里面挑了个烂的给了夏越。 擦!!这缺德孩子!! 不就没给他吃烤鱼么,至于这么记仇么!!! 夏越拿着快烂成水的桔子很是无语,扔到一边去不打算吃。 这时三姨家的儿子李鑫凑过来问道:“你咋不吃桔子呢?” 烂的让他咋吃!! 夏越很想咆哮,但是却懒得跟这帮熊孩子费力气。 管富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人家现在学习好了,不愿意跟咱们吃一样的东西了” 李鑫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看向夏越:“吃个桔子也没啥的吧……” “……”夏越没说话,转头挑眉的上下打量管富,把已经上初一觉着自己是大人的管富打量的浑身发毛,半响之后,夏越才说道:“安桥开了一家游戏厅,听说那谁谁谁总和朋友在哪儿玩,你去过么?” “我当然去过,我和那谁谁谁是最好的朋友,有一次我们班上有人跟我装逼,他知道以后当时就带二十多个人来帮我打他”管富鼻孔朝天的模样真的很蠢很蠢,蠢的夏越几乎无法想象,二姨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儿子来。 只不过他话音一落,剩下的几个孩子都非常仰慕的望着管富,觉着自己已经有一个混子头目的哥哥。 夏越叹息般摇头,望着管富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慢慢的笑了:“你是逃课去的吧?” “……”管富一愣,登时慌乱的看着夏越:“你…你少瞎说,我…我是放学才去的” “是么?”夏越挑眉:“放学去也不对吧,老师说过不许去游戏厅,因为会耽误学习,难道你们初中会允许去” 管富额头上都吓出汗了,这年头上游戏厅可是大罪,被家长老师知道,那铁定一顿胖揍没跑,所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对对,你们小学不让去,我们初中让去的” 企图这样就可以把夏越骗过去。 谁知夏越呵呵一笑,起身就往大人打麻将那个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是么,那我问问二姨去,原来上初中了就可以去游戏厅了呀,那我也想上初中” “哎哎哎你别去啊!!!”管富吓惨了,连滚带爬的起来把夏越拦住。 “那你给我一个好桔子”夏越得瑟了,欺负小孩的感觉真好啊,他不仅在管富那儿要来好几个桔子,还拿过来不少糖,管富过年新买的铅笔盒也让他要来了。 那是很新奇的三层铅笔盒,外面是铁盒子小汽车模样的,一打开来会有三层想梯子一样的东西,每一层都可以放东西,这年头很稀奇的,夏越准备拿回去给孟怀远。 正当夏越美滋滋的把铅笔盒揣进他的大衣兜的时候,外屋突然听见夏妈妈在喊:“儿子!!儿子快来,孟怀远给你打电话了” 夏越眼睛一亮。 !!!!! 这孟怀远咋知道他来二姨家了呢,又是咋知道他二姨家的电话的呢!!! 夏越也没空多想,扔下一屋子哥哥姐姐弟弟的就往外屋电话处狂奔。 第四十二章 鹊桥相会 夏越接过电话喂了一声,然后就听见孟怀远在那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越越?” “嗯嗯嗯,是我是我是我”夏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然后说道:“你咋知道我来我二姨家了呢,你咋知道我二姨家的电话呢?” “那个……”孟怀远有些支吾,半天才说:“你在你二姨家,什么时候回家啊……” “应该明天吧,咋啦?” “……” 孟怀远那边没说话,其实孟怀远为了想早点看见夏越,大年初二,不顾他叔叔的挽留执意要回家,一回来连他自己家都没到,直接去了夏越家,结果夏家锁着大门呢,没有办法,只能去了陈泽家问问,然后听陈泽说的,夏越去他二姨家里了。 夏越诧异了,换了一只手那电话,问道:“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在你叔家挨欺负了?” “……没有”孟怀远说了一句,然后停了停继续说道:“我…从我叔叔家回来了……” “啥?才大年初二你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能在多呆一两天呢,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陈泽家,我舅一家还没回来……”孟怀远下一句话,想问夏越能不能回来,因为他有点想小孩儿了,可是又不好开口。 谁知没等他开口,夏越就在那边喊着:“那那那哥你等我啊,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二姨家住在安山上,离他们家不是很远,步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孟怀远一听高兴了,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二姨家,你等着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就在陈泽家等我啊”夏越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但是他也不想知道,挂了电话,直接蹦起来,跟他妈说道:“妈!!!我回家了啊!!!” 夏妈妈正玩麻将呢,顿时连胡都不吃了,吼道:“你回家干啥啊,大过年的老实呆着啊!!!” “不行!!”这回夏越严肃了,抓着他妈妈的手,认真的说道:“妈妈,孟怀远从他叔叔家回来了,一定是在他叔叔家待的不开心,程立奎一家还没回来,家里清锅冷灶的,他那么小,心里一定会很不好受的,所以我得回去,这也是老师教的,要给同学送关爱” 夏妈妈无语的看着他,这么丁点大的小萝卜头,拉着你的手,小大人儿似得模样。 最后也拧不过他,不满的问道:“那你让孟怀远来这儿呗,不然你们俩在家吃啥啊?” “不行,咱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让孟怀远看见,那不是在伤口上撒盐么,好妈妈,咱们不能做这种事情”夏越看着他妈妈,满脸都是你要是不同意你就是不懂事的表情。 夏妈妈被雷的如魔似幻,然后对儿子做出最后的挽留:“那也不行啊,你们两个小孩儿在家吃啥啊?” “二姨家不是有饭菜么,我带回去一些就好了,孟怀远不会嫌弃剩饭剩菜的”夏越轻松解决任何奔向孟怀远道路中的艰难困阻。 他二姨在麻将桌扔出一张牌,然后故意逗他:“你咋这么会寻思呢,拿我家饭给别人吃” “你不是我二姨么”夏越笑弯了大眼睛,嘴可甜了,顺便看向他二姨的目光中充满了,你要是不让拿你就是没同情心。 最后夏越顺利的得到夏妈妈的同意,拿着一个大兜子开始在他二姨家搜刮,瓜子花生水果糖块都来点,饺子也来一盘,熏鸡扯下两个鸡腿,炖的排骨也拿点,大根的手工蒜蓉香肠也拿两根,炒的洋葱牛肉也拿点,鱼就不拿了刺太多,再装两碗饭外加一个猪蹄子就差不多了。 管富在他身边蹦高的嗷嗷哭,嘴里还喊着:“妈呀!!!!咱家的好吃的都让夏越拿走了,妈你快来啊!!” 夏妈妈不愿意了,一边胡了把四家闭门,一边骂道:“管富你这小子,我儿子吃你家啥了,还好吃的都拿走了!!” “凭啥不让说”二姨在那边不愿意了,又开始唠叨:“上次夏越吃烤鱼,不也没给我们管富么” 夏越不去理会那姐俩的嘴仗,拎着一大兜吃的,怀揣着从管富那儿抢来的小汽车的铅笔盒,一路小跑的出了他二姨家,谁知走到安山的半山腰处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出来接他的孟怀远。 顿时夏越就小脸通红的往孟怀远那儿跑,孟怀远也赶紧跑向他,俩破孩子多说两天没见着面,却搞的跟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似得。 夏越如同一个小炮弹似得冲进孟怀远怀里,差点把孟怀远撞一个跟头。 “慢点慢点”孟怀远赶紧扶住他,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问道:“你拿的这是什么啊,这么沉?” “都是好吃的,一会儿咱们两个回家再吃” 夏越恨不得腻在孟怀远身上,这咋才两天没看着就这么想呢,孟怀远也是,一直低头看着夏越。 大年初二那天又刮大风又下大雪,两个人顶着寒雪往家走。 夏越问道:“哥,你咋知道我二姨家电话号的啊?” “我不知道,但是听你说过你二姨夫的名字,就拿陈泽家电话用114查的”孟怀远说道。 夏越顿时就乐了,这孩子可真聪明!! 第四十三章 铅笔盒 小哥俩一路小跑,跑回他们家的胡同,孟怀远拿着钥匙,低头问夏越:“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你家吧,我忘管我妈要钥匙了”夏越小脸冻的通红,顶着寒风缩了缩脖子,就把两只手拢进袖子了,孟怀远点点头,拎着东西往自己家走,只不过瞧着夏越这小模样有点想笑。 若说别人要是把两只手拢进袖子里,还是这么一副拱肩缩背的样子,定然会显得很穷酸,但是放到他家越越身上,只会觉着异常的灵动可爱,让人想将他抱在怀里。 很多年以后,孟怀远再想到这个风雪交加的大年初二,他心里除却温柔和暖心却也要苦笑两声,因为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孟怀远落下一个毛病,就是干什么事都愿抱着夏越,尤其是看见小孩儿缩成一团的时候,甭管是在睡觉还是在干什么,只要被孟怀远看见了,立马就会将人抱进怀里,且不分场合不分地点。 …… 两个人进了孟怀远的前屋,平房就这点不好,冬天两三天没开火的屋子冷的跟冰窖似得。 孟怀远放下东西,看着冷的直嘶哈的夏越,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他围上,然后说道:“先等一会儿,我烧火,一会儿就能暖和过来了” 夏越点点头,跟在孟怀远身后,看着他在外屋引炉子,问道:“你在你叔叔家这两天,听见他们说关于你爸的事情了么?” 孟怀远摁着打火机的手一顿,随后恢复正常:“你还记得他呢” “恩,咋不记得呢,这些年都没回来么” 夏越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孟怀远他爸叫孟秋实,当年把人砍了跑路之后就好多年没回来,后来直到孟怀远初中都毕业了才出现,只不过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新家,而且儿子都俩了,也有挣了点钱,摆平了当年的官司,在城市里生意做的不小,只是后来全折了,唯有孟怀远这一支脉挺到最后。 上辈子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琢磨,如今他可是没事儿就寻思这点事,总觉得这中间有点什么说不上来的蹊跷,他怀疑这孟秋实应该早就回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敢露面罢了,毕竟现在要是出面的话,孟怀远年纪还小,少不得得他养活…… 要是真因为这个的话! 夏越咬了咬后槽牙。 那这个孟秋实可太不是人了! 孟怀远点着了一块油毡纸,丢进炉子里的引柴上,然后说道:“托人往我叔家传话了,说近期还是回不来” “就这一句话,没问问你么?” “没问”孟怀远就这么寡淡的两个字,他盯着炉火,眼睛都没转一下。 炉火很快就点着了,等烧旺起来,孟怀远才往里放了一锹煤块,然后盖上炉盖子,转身领着夏越进屋。 夏越心里有点不舒服,然后对着孟怀远认真的说道:“他会回来的,毕竟你是他儿子,他总是要回来见你的” 孟怀远愣了愣,然后摇头,把小孩儿抱到被子上坐好,说道:“他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了,我都快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夏越默然了,不在说什么,看着孟怀远脸上出现与之年纪不符的冷漠,他突然很想自抽三个嘴巴。 让你他娘的欠,好好大过年的,提那个扫兴的事情干什么! 夏越不在提孟秋实一句了,而是赶紧故作很欢快的转移话题,然后把管富的小汽车铅笔盒宝贝似得拿出来:“看!!给你的铅笔盒,我从管富那儿抢来的?” “抢?” “是啊”夏越点脑袋:“那货背着我二姨逃课去游戏厅,让我炸出来了,然后我就讹他个铅笔盒,你快看看喜不喜欢,里面是三层的呢” 孟怀远被逗笑了,擦了擦手,然后接过来,还是个新的呢,上面都贴这商标呢,打开一看,里面是蓝色塑料做的的三层阶梯,每一层都可以放东西,很稀奇的。 夏越蹲在炕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问:“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孟怀远抬头,笑了,伸手摸摸他脑袋:“喜欢,越越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夏越有些得意的笑了,又被孟怀远的目光看的有些害羞,抱着枕头在炕上滚了一圈,然后把手往炕头摸了摸,立马吼道:“哎,你家炕热的真快啊,赶紧的,快上来暖和暖和” 第四十四章 风雪过后 孟怀远跟着夏越在炕上待了一会儿,然后就下地把夏越从他二姨家拿来的饭菜热了热,两人就在才炕上把饭吃了以后,外面的风雪越发大了。 火炕被孟怀远烧的很热乎,夏越只穿着个线衣也不觉着冷了,他就躺在孟怀远身边,呆呆的看着外面大雪下的天地无色,他很享受这一刻,外面风雪呼号,而屋里却温暖如春,身边只能听见孟怀远的呼吸声,仿佛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模糊了,唯一剩下的之后这么一个小小的前屋,一个暖和的炕头,和一个人的陪伴。 因为觉着安心,夏越很快就睡着了,孟怀远也很快的有了困意,正当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孩儿自然而然的拱进他的怀里。 孟怀远一愣,随后伸手一把抱住怀里软乎乎的小身体,嘴角的展开笑容。 他低头看了看夏越睡的毫无防备的小脸,忽然想着,若是没有小孩儿,大年初二他自己一个人回家,清锅冷灶的该有多令人难过,好在有越越陪他,让他自从他妈妈去世之后,第一次觉着过年也是值得期待的。 新年过去了,他们都长了一岁,夏越吃胖的一圈,伙食好了,小脸就越发白嫩,谁看见了谁都夸,夏老三他家儿子长的真好看,跟小姑娘似得。 而夏老三在冯望的工厂里越来越忙,以至于后来整天都不着家,这可把夏妈妈惹着了,两个人三天两头的吵,这是夏越没有想到的。 因为上辈子他爸唯唯诺诺,什么事情都听他妈的,从来不敢跟夏妈妈大声说话,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成了工厂里的骨干,大大小小也算个高层领导,出来进去工厂里的人,都得叫一声三哥,这可让夏老三有点膨胀了。 “我这不是厂子里有事么”夏老三蹲在院子里对于昨天晚上在工厂里彻夜加班的事情跟夏妈妈振振有词。 “你能有什么事!!都是一个厂子里的,怎么就你晚上得加班,冯望呢,我去问问他去,怎么着,给他干活,还卖给他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厂里有个活,赶着时间,大家也都在加班做,咋就我得先回来呢,这要是开了先例,别人以后怎么还能服从命令” “别跟我整那些没有的,咋地,你又不是国家主席,国家缺了你还不过了呀”夏妈妈啪叽一下将锅铲摔出来,正好摔在夏老三跟前,把夏老三吓一蹦跶,很是灵巧的躲开了。 夏越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看到,都不禁啧啧称奇,躲的真快呀。 夏老三觉着没面子了,顿时大怒:“赵月芬,你被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了你能把我咋地”夏妈妈掐着腰一瞪眼,手中还拿着一个铁锅,那可真是铁锅,老式特别沉的那种,看样子准备随时扔到夏老三身上。 夏老三还是怕媳妇的,顿时怂了,委委屈屈的往旁边挪挪:“我就这么一说,你愿意得寸进尺让人家说你不讲理,你就那么做呗” 夏妈妈撇了他一眼,放下铁锅,指着他恨恨的说道:“你要是以后再敢晚回家,你就不用回来了,我领着儿子自己过,你在厂子跟你那些车床睡吧!!” “哎哎,你这是不支持我工作”夏老三急了。 “滚!!!!”夏妈妈怒吼一声,顿时夏老三消声,蹲在院子里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 夏越无奈,进了院子,弯腰把锅铲捡起来,转头看了看夏老三,说道:“爸,你昨天晚上,到半夜了才让人来给报的信,我妈前半夜都快急疯了,本来她身体就不好,以后你在晚回来,好歹先告诉她一声啊” 夏老三一听这个,心里有点愧疚了,但是当着孩子的面,还是拉不下来当爹的面子,死犟的说道:“我那不也是为了工作忘了么?” 夏越翻白眼:“那我妈和我还不如你工作重要呢” 说完,夏越抬脚就进屋了,当天晚上,夏家就开始冷战,夏越和夏妈妈一伙,统一的都不去理会夏老三。 起初夏老三还扛着,但是吃过晚饭以后就扛不住了,主动开始和夏妈妈示好,并且殷勤的把家里的碗筷衣服全洗了,还为了讨好夏越给了他一块钱。 夏越看着手中的一块钱纸币,还是红色的,上个有着少数名族同胞,有些绷不住的想笑,推了推他妈妈,然后说道:“就原谅我爸吧,你看他也挺可怜的” 说完,夏老三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你就认钱,你爸给点小钱,就把你给收买了!!”夏妈妈掐了掐夏越的小肥脸,然后瞪了眼夏老三,警告道:“这次就原谅,要是再有下回,我就直接把门锁上,以后你也不用进来的!!” 只不过虽然夏妈妈这么说着,但是夏老三却仍然是越来越忙,但是每次要晚回来的时候,都会托人给家里带个信,好让夏妈妈不要担心。 这一直持续到夏天了,学校里都要放暑假了,夏家安装了一部家用电话,是冯望给买的,而且还特意花钱给挑了一个好的号段。 因为夏老三太忙了,整个厂子的技术车床都离不开他,而且工资也越涨越高,家门口的人全都知道了,这夏老三自从离开的从前的厂子,到了冯望的新工厂,可算是争着钱了,瞧瞧人家电话也按上了,大彩电也买了,等过两月听说夏妈妈还要给夏老三买摩托,因为夏老三骑自行车来回跑实在太累了。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夏老六耳朵里了! 第四十五章 妒忌 夏老六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从前没有工作的时候,在社会上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十几岁的时候就敢倒动家里的东西往出卖,差点把夏老爷子给气死。 而且这人有个毛病,看别人有什么自己也得有,可是夏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能贴补他一点,等老爷子一没,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分家了,而且各个都结婚生子,谁也顾不上他,唯独有一个夏老大跟他气味相投,只是夏老大的媳妇儿可不是个善茬,夏老大也不敢随便借给夏老六钱,因为借出去了那就是没有还的日子了。 所以夏老大深怕这个弟弟在这么游手好闲的,最后在赖在自己身上,就赶忙想帮他找个工作,结果夏老六还看不上临时工,非要进他们那个国营工厂。 夏老大也没法,最后也只得帮他把夏老三挤兑走了,这回夏老六才舒坦,欢欢喜喜的上了两天班以后,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他整日的不干正经事,冷不丁一天到头都得在厂子里待着,马上就觉着拘束无聊,而且车间里的活也不是那么轻巧的,他又是顶替夏老三的班,那从前夏老三在车间里那就跟头黄牛似得肯干,什么脏活累活都冲在前头,一下子换成了夏老六这个一天不务正业的人,车间里同事,也都纷纷埋怨夏老六瞧着挺精,可这干活可比夏老三差远了。 这些流言蜚语他都可以不往心里去,毕竟一个月三百块的拿着,在当年可算是高工资了,只是工资越多,他花钱也越来大手大脚,以至于后来还得管别人借钱。 那人也是他们工厂的同事,看着他这样就不想借,可是毕竟夏家几个兄弟都在一个工厂里上班,不看着他,也得看着剩下那几个,又实在舍不得拿钱白白的贴给别人,就说道:“我这一天挣的都是死工资,你管我借干什么,你三哥家那么有钱,你就上他那儿拿点呗,你这家里当最小的,他还能不给你啊” “啥?你说谁?”夏老六一脸不屑:“就那三傻子能有什么钱啊,有钱也不带到他手的,你不知道他媳妇儿多厉害呢么,再说他,他现在都没有工作了,不要饭去不错了” 那人听见他说这话,心里一阵鄙夷。 要不是你三哥把工作让给你,你就该要饭去了!! 他勉强的忍住,继续说道:“这你可就寻思差了,人家老三早就找到工作了,是在华侨冯望的厂子里,听说还是个领导呢,一个月少说得八九百呢,而且人家还有提成,一个月挣的钱,赶上咱们好几个月了” “你说的真的假的啊,那冯望是上过电视台的人,他能用三傻子当领导?” “你要是不信,就自己看看去,人家现在那大彩电二十一寸的呢,电话也安装上了,而且前儿我还听说你三哥如今都骑摩托车上下班了” 这个年头,生产摩托车的工厂都才刚刚成立,大部分的人还是骑着自行车。 试着想一想,当年若是谁有一台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那都得当宝贝一样,舍不得磕碰,每天回家以后还会擦的倍儿亮才能睡觉,就更别提是摩托车这么新鲜东西了。 夏越对于给夏老三买摩托车的事情很不赞同,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害怕不安全,他爸的性格毛毛躁躁的,实在不适合骑这种东西,他这世重生,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爹,平常骑个自行车他都不放心呢,更被说这个大家伙了,一看就不安全! 可是夏老三的态度很坚决,因为谁没点虚荣心,骑摩托车多带劲儿啊。 夏妈妈也很支持,因为冯望的工厂离家太远了,每天来回骑车也累,用夏妈妈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每天看夏老三骑车回来,都累的跟狗似得。 话虽然很粗俗,但是夏越也承认这个道理,并且提议让夏老三每天都坐车上班,再不行就包个出租车,一个月给点钱,让他每天早上晚上按时来接送。 但是这是夏越如今是个人微言轻的年纪,无论他怎么样的讲道理,都被这两个不讲道理的父母直接掠过了。 气的夏越好几天晚上没睡好觉,天天早上得看着他爸骑摩托车走没影他才走,晚上不管多冷多晚,都得在桥头等到夏老三安全回来。 最后连夏妈妈都说,当儿子的天天目送自己爸上班,晚上还得去接,管着他爸不让喝酒,还得仔细的问着天天是否按时吃饭了,有没有吃一些不健康的东西。 这爷俩得掉换一下,一天天夏越赶上夏老三他爹了。 孟怀远经常陪着他一起等夏老三回来,因为城市里这几年都传言有偷孩子的,所以他害怕自己的越越晚上出去的时候被人抱走了,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小学生。 于是每天晚上,两个小萝卜头蹲在安桥边,就听其中一个人愤世嫉俗的骂,对自己家的摩托车简直痛恨至极。 虽然夏越如此,但是仍然没有抵挡住夏老三有了摩托车的开心,而且为了炫耀,每天早上都载着夏越和孟怀远一起去上学,尽管安桥小学离他们家就五分钟的路程,停在一片骑着自行车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中间,夏老三觉着自己这个爹特别给儿子涨脸! 殊不知他儿子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中,有时候夏越看着夏老三兴奋张扬的样子,心里有点心酸有点高兴,这样的爸爸可是他上辈子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夏老六那天在同事那里听到那些话以后,一直放在心上,终于有一天他趁着下班早,悄悄的骑自行车差点跑了大半个城市到了冯望的工厂门口,果然看见夏老三下班以后进车棚推出来一辆崭新的摩托车,上面的塑料薄膜都没舍得摘下去呢。 夏老六顿时妒忌的眼睛都直了,就是想不通这个他一直都看不起的三傻子咋能挣这么多钱呢! 第四十六章 幸福感 在这个一辆摩托车可以让人乐半年的时代里,很细微的幸福就可以感染着整个城市。 夏老三因为有了摩托车,每天恨不得绕整个城市得瑟着,夏妈妈对于丈夫这点幼稚的兴奋难得有着包容的。 总是看着夏老三容光焕发的样子默默的笑着,用着便宜的化妆品描画精致的眉眼是美丽的。 夏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全家人,他从前一直觉着,夏妈妈对于夏老三的感情,不过应该是对付着过日子。 可是他如今想来,两口子在一起生儿育女,未必没有感情,只是这样的感情在上辈子被那些糟心的事都给磨碎了。 夏妈妈母亲没得早,有一个父亲也不管她,在哥哥姐姐家又不能常住,天地之间可谓是无依无靠,身体又不好,幸而遇到了夏老三,他不嫌弃她身体不好,她也不嫌弃他不精明,然后他们有了家,还有了一个儿子。 每次想到这里,夏越就有些哽咽。 所以他总是要守护这种幸福,第一件事情就是守护住夏老三的摩托车。 夏老六自从那日看见夏老三骑着摩托车从厂子里走了以后,心里一直惦记的,深深的觉着那么好的摩托车给那个三傻子骑实在是白瞎了,而后的好几天,他都回去悄悄的去冯望的工厂外面等着,看着崭新的摩托车,眼中止不住的疯狂,这要是他的就好了,那骑着出去,多带面子啊,就算不是他的,也不能是那个三傻子的啊! 他越想心里越不甘心,可是也不能去偷去抢,如今城市里面一共有摩托车也没有几个,就算是偷着了,他也骑不出去,他还不算笨,寻思了两天以后,去商场里买了点东西,又咬了咬牙花三十多块钱,卖了一身小孩儿的衣服拎着,屁颠屁颠的去了夏老三家。 夏妈妈对小叔子没啥好脸色,谁不知道他一天不干好事,可夏老三不明白,前些日子因为工作的事情,他对弟弟也有点意见,可是如今一看弟弟拎着东西来看他了,还给他儿子买了一身衣服,便又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夏妈妈很是鄙夷,冷眼看着夏老六自打进院,眼睛就没从摩托车上离开过,用后脑勺都能想出来他来干嘛的。 偏偏夏老三有了一辆摩托车,不知道怎么滴好了,一个劲儿的得瑟。 果然,两句话没到,夏老六就稀罕的摸着摩托车的把手,说道:“三哥你这车真好,明天我跟二琴出去溜达,你借我骑两天呗” 话音一落,夏妈妈当时就冷笑出声,夏越蹲在一边没啥表情。 夏老三当时便警惕起来,他可往里傻不往外傻,况且现在摩托车就是他的宝贝,平时就是陈泽他爸骑着溜一圈,他都怕给骑坏了,更别说借给夏老六。 而夏老六也打好算盘了,准备今天骑走了,就不给他拿回来了,到时候摩托车都到手了,三傻子在管他要,可就没那么好要了。 夏老三一直觉着自己是哥哥,而且当年家里的房子就给他娶媳妇用了,别的兄弟都没有,所以他认为自己亏欠兄弟的,虽然宝贝着摩托车,但是夏老六张口了,却也不好说不借,一时间支支吾吾的有些为难。 夏妈妈翻了个白眼,懒着管,反正车是人家夏老三的,弟弟也是人家夏老三的,要是非得倒贴这弟弟不要摩托车,到时候也是他自己心疼舍不得。 夏老六有些得意,他就知道这三傻子脑袋转不过弯,傻啦吧唧的啥都往出借,就在他以为摩托车马上就到手的时候。 蹲在一边一直都没吭声的夏越哇的一声就哭了,蹬蹬瞪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爸的腰:“爸!!爸你别把车借给六叔!!!你没车了咋送我上学啊,我要坐摩托车上学!!” “哎哭啥啊,儿子别哭”这下夏老三慌了,什么摩托车什么弟弟,哪个也没有儿子重要啊,赶紧一把给夏越抱起来放到摩托车上,哄着说道:“别哭别哭,你看爸摩托车不在这儿呢么,哭啥啊,一会儿爸就骑车带你兜风去” 夏老六没想到夏越会来搅局,深怕借他摩托车的事黄了,也赶紧哄道:“是啊是啊,大侄子听话啊,咱们不骑摩托车了,六叔给你买新衣服了,咱们穿新衣服好不好” 夏越看都不看夏老六一眼,就趴在摩托车上一动不动,谁想把他从车上抱下去,他就嚎啕大哭,身边还有个夏妈妈虎视眈眈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夏老六还有夏老三,谁敢把他儿子惹哭了,她就敢砍谁! 最后夏老六没办法,急赤白脸的看着夏老三,不满的说道:“三哥,你家夏越该管管了,哪有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啊,大人就这么劝都不好使,这一秃小子打两顿也打不坏!” “谁家孩子不听话了!”夏妈妈不愿意了,横了夏老六一眼:“就你知道得意摩托车,我家夏越就不行得意了” 夏老六被骂的一噎,他真不敢惹夏妈妈,只能赔笑说道:“你看三嫂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这当亲叔的,还有撺掇你三哥打孩子!我看谁敢动我儿子!”夏妈妈眉眼一横,瞪了眼还想把夏越抱下来的夏老三。 顿时夏老三就蔫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摁着摩托车的灯,一闪一闪的哄着儿子玩儿。 夏老六气的直咬牙,眼看摩托车就能借到手了,居然让个小孩儿给搅合了,最后车也借不到,三嫂也没留他吃饭,还白搭了好几十块钱的东西。 夏老六这边前脚走了,后脚夏越就一抹眼泪,从车上下来了,该干啥干啥去了。 镇定从容的样子把俩大人看傻了。 夏妈妈揪了一块毛巾给夏越擦了把脸,然后趁着夏老三不注意的时候问夏越:“儿子,刚才你六叔在这儿要借车,你是不是故意上去哭的?谁教给你的?” 夏越笑了,大眼睛弯成小月牙:“没谁,我自己想的,不然要是真让六叔把摩托车借走了,我爸还不得心疼死啊” “……”夏妈妈一愣,随后搂着儿子一顿亲:“哎妈呀我儿子这么聪明肯定是随我啊,老夏家才没这么好的种呢!!!” “恩,肯定随我妈,我妈最聪明了”夏越使劲的点着小脑袋,母子互相打趣恭维。 日子就这么过着,夏老六回去以后越想越气,又来借了两回摩托车,都被夏妈妈回绝了,原话是这么说的。 “真不是你三哥不借你车,实在是孩子舍不得啊,老六你看我家夏越那个小身板,那么哭两回,把他爹肠子都要给扯断了,这若是哭出个好歹,以后怎么办啊,你也知道么,你大侄子就随了你三哥那个傻劲儿了,谁咋说都不行,现在都魔怔了,每天晚上都的看见摩托车了以后才能睡觉” 这话说的又圆满又漂亮,让夏老六没有突破口,他又私底下去找夏老三,但是也被夏老三给回绝了,原因还是因为夏越。 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傻,有时候去孩子学校他都不敢多说话,深怕给自己学习那么好的儿子丢脸,如今他有了摩托车,好不容易觉着给儿子涨脸了,去接孩子的时候也敢大声的喊着儿子,证明自己是夏越的父亲,让他借出去,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他在夏老三这儿没借着摩托车,就去夏老大哪儿闹去。 说什么让夏老三家把房子交出去,哥几个平分,这是咋不让夏老二听见了,把夏老六臭骂了一顿。 只不过这也没让夏老六消停了,只是借车的心思倒是歇下去了,至于房子,那是夏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给夏老三的,如今老爷子都去世多少年了,谁还去说那理去。 日子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只是这样磕磕绊绊的过着,就在孟怀远六年级的时候,夏越三年级,当孟怀远告别小学校园去了前面的安桥中学的时候,夏越毛了,嗷嗷嗷的张罗要跳级跟孟怀远一起去初中。 第四十七章 跳级 夏越这两年他光顾着没事挣点小钱,让他跟孟怀远的私房钱越攒越多,而且还要看着夏妈妈的身体,让她按时吃药,看着夏老三让他不要喝酒,注意安全,要照看孟怀远有没有吃饱穿暖,而眼看着孟怀远个头猛窜,已经脱离萝卜头身材,变成个高大挺拔的大男孩,一双腿又长又直,五官也渐渐长开了,已见棱角分明,眉目俊秀。 而夏越吧,这两年也长了,但是相对来说,没长多少。 让他很怨念!! 孟怀远跟陈泽背着书包去了安桥中学,陈泽还笑话他是小屁孩小哭包,气的夏越回家就跟她妈说,这次他一定要跳级。 夏妈妈也看出来自己儿子是个聪明的,学习好了以后跳级很正常,这是好事情,于是问他:“那你要上几年级啊?” 夏越咬牙切齿,信誓旦旦的说:“我要上高中!!!” 然后他就被他妈踹了一脚:“我看你能直接上大学了” “……”夏越揉一揉屁股,哀怨的说道:“大学有点太早了” “不早了,家里蹲大学,挺适合你的” 夏越:“……” 这一看就是亲妈啊。 不过虽然夏妈妈这么说着,第二天还是带夏越去学校商量跳级的事情,学校的老师对于夏越的问题倒是也很支持,这些老师有些常年教书育人,什么样的孩子人家扫一眼就知道,这个夏越不光是学习好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这孩子天生就懂事,像大人似得,所以适合跳级。 于是夏越小同学背后燃烧着熊熊烈火,为了能早些跟孟怀远一起去初中,直接拿着六年级的卷子,一百分满分答了九十多分,夏妈妈又花了点钱,让他顺利跳级,把陈泽的弟弟陈辉丢在了五年级,直接跟康世鑫成为了同班同学。 夏妈妈一开始还怕夏越年纪小,在六年级这些大孩子中间受欺负,后来直到康世鑫跟他是同学以后,就放心了,有家门口的邻居在,多少能好一些。 从前她是把夏越全托给孟怀远,如今又全托给康世鑫,每天都嘱咐让两个孩子一起上下学。 夏越无所谓,康世鑫很高兴,他心里一直都念着夏越的好,而且从前只见孟怀远牵着夏越的手跟他一起上学,如今他也能了,心里很开心。 一大早就起来,兴匆匆的去了夏越家,这夏越还没起床呢,看见他来了,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以为自己起来晚了,就在他准备妥当,背上书包迷迷瞪瞪的被康世鑫牵着小手准备领出去的时候,孟怀远进来了。 一看见他们就愣了,目光又落在康世鑫的手上,顿时皱眉:“你来干什么?” “啊…我……”康世鑫有点慌了:“那个,夏婶儿让我跟夏越一起上学,他跳级了,跟我一个班级” “是么,那咱们一起走吧”孟怀远平淡的说了一句,目光从康世鑫的手上抽回来,然后不动神色的握住夏越的小胳膊,把人带到自己身边,然后自然而然的把夏越的书包拿下来甩在自己身上。 “啊……”康世鑫愣住,不解的看着前面已经走了两个人,赶紧追上去说道:“怀远哥,你不是得上初中了么,跟我们不顺道” 这是迷迷瞪瞪的夏越终于醒透,也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孟怀远:“对啊,你不得去初中了么” “不着急,我把你送到学校,我再去,反正也没有多远”孟怀远握着夏越的小手,摩挲了一下,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你早上都在家等我,我送你上学,听到了没有!” 最后几个字,委婉的加重语气,夏越瞬间一激灵,赶紧点头。 孟怀远看着那狂点头的小脑袋,满意了,然后转头看了看有点沮丧的康世鑫:“以后你跟越越一个班级,他年纪小,你记得照顾着他点” 康世鑫有些委屈的点头,他不敢惹孟怀远,但是心里很悲愤,认为夏越她妈明明是把夏越托付给他的,怎么又让孟怀远抢走了! 因为这夏越一下子从三年级跳到六年级,在安桥小学可谓是轰动一下啊,连安桥区的人也都知道了,都说这夏老三家这是出了个神童啊。 班主任对小神童很慈祥,不仅整天嘘寒问暖不说,还因为他个子矮,特意安排在第二桌最好的位置。 班里的同学对这名小神童也给予了高度关注,整天都看猴子似得看他,别班的同学也有来门口看着他指指点点的。 这让夏越很无力,连上个厕所,都有人盯着他死瞧,这谁受得了啊。 好在小孩子们的注意力也就新鲜那么几天,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就正常了,不然早晚有一天得把夏越气炸毛了。 最难过的是康世鑫,他原本以为,他和夏越是同班同学了,每天都在一起玩,夏越肯定会抛弃孟怀远跟他最好,可惜,夏越还是愿意跟孟怀远一起玩儿。 安桥中学的门口有很多小吃部,里面会有一些便宜却又分量十足的快餐,夏越喜欢吃那边的炒面,一大碗用酱油炒出来的黑黢黢的颜色,往里面少放一点醋,嗷呜的吃上一大口,没有山珍海味那么好吃,但是这个味道,确实他上辈子寻了多少年都寻不到的,如今再想起来,才苦笑,原来是被他遗忘到这里了。 所以每天中午放学,孟怀远都会来接他,然后两个人在半路上碰到,一起去小吃部吃中饭,吃完饭以后孟怀远再把夏越送回去。 这两年夏越总是会想点挣钱的小点子,然后都会带着孟怀远一起,想潜移默化的培养孟怀远做生意的能力,果然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慢慢的孟怀远也开始得心应手,想要挣钱的心思也大了起来,偶尔说话的感觉都不像是个孩子,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是让夏越都咂舌的。 而那边最为难的是冯望,这两个破孩子就盯准他,有时候要倒动点什么东西,都放他那儿,让他帮忙瞒着,从前他只以为两孩子,小打小闹挣点零花钱么,他是在国外待过的,思想相对开放,觉着应该给予支持,所以也帮他们瞒着,偶尔俩孩子应付不过来的时候,也帮把手,可是当夏越一边算着存折里的钱一边跟他说,想让他帮忙寻摸寻摸,看看谁家的出租车不干了要买,他想买下来放在孟怀远名下。 冯望听完一口水呛住了,抬脚就在夏越屁股上踢了一脚:“啥?你要买啥?出租车?你咋不说你要上天呢,挣那么钱干啥啊,你家缺你吃缺你穿啊,上学不好好寻思学习,越来越没孩子样儿了!” 第四十八章 此时年少 “我要是能上天,第一个告诉我冯大爷我咋上天的,然后带着我冯大爷一起飞!!”夏越挑唇一笑,然后顺利的又挨了一脚。 “滚你的爹的,要飞你自己飞!!我看现在地上就要放不下你了!!”冯望笑骂。 夏越一连别踢两脚,顿时怒了:“我说你们咋老着喜欢踢人呢,把我踢坏了,看赵女士能不能放过你们!!” 说着将手里的存折合上,然后看着冯望,道:“我又不是让你给买,我自己花钱的,在说了,钱这东西还嫌多啊” “你要那么多钱干啥,我可没亏待你爸啊,你家又不是没钱”冯望苦口婆心:“你现在就给我们好好学习,到时候考个好大学,你爹妈高兴不说,我也能乐呵乐呵不是” “念大学不花钱啊”夏越穿着一条亚麻的长裤,加上穿着凉鞋,露着白皙精致的脚踝,小细腿不老实的一晃晃的荡悠着。 “你要是考上大学了,到时候我供你上大学”冯望满脸认真。 夏越转头瞧他:“真的?” “真!!!我不仅供你上大学,我还供你出国留学,将来这厂子都是……” 冯望一句话没说话,夏越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眼睛锃亮的窜到他身后,谄媚的给他捶腿,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大爷你把我上大学的钱先给我呗,然后等我上大学的时候,就不用你花钱的!” 冯望气个倒仰,一把脱了鞋,拿鞋底子就要打他:“滚滚滚滚,离我远点!!” 夏越笑嘻嘻躲开,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我可不用你供我上大学,我妈说了,我冯大爷的钱的留着娶媳妇,她刚给你介绍一个,长的可漂亮了,你别忘记去看看啊~~~~” “这死孩子!!!”冯望也忍不住要笑,将手里的鞋扔到地上穿好。 夏越从冯望的办公室跑出来,又去他爸的车间看看他爸,然后才往家走。 等他坐着路线车摇晃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的了,太阳把夏越晒的蔫头蔫脑的,刚刚拐进胡同,就听见有人在放歌。 “我们一起来摇呀摇太阳,不要错过那好时光,心儿随着晨风在蓝天上飞翔,太阳下是故乡……” 夏天午后胡同里的人很少,所以歌曲的声音显着格外的大,夏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抬头看了下天上炽烈的太阳。 凑!!!在太阳下他都要被晒死了,还故乡呢!! 晃晃悠悠的拐进胡同,夏越觉着自己有点头晕,可能是中暑了,应该回家睡一觉,正待他想着,结果抬头一看,就看见自己家门口一帮小女生,顶着烈日,一个个晒的跟黑煤球似得,正在认认真真的排练舞蹈。 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在教给她们幼稚的毫无美感的顶多能称的上整齐的舞蹈动作,但是小女生们很认真,认真到还会为谁站在第一排给争抢! 这个女孩子叫关蕊,夏越认识,依稀记得上辈子这人也是如此,喜欢召集胡同里的小女生们排练舞蹈,最后还真成了舞蹈老师。 还有这帮小女生,别看这帮丫头片子们小,说起话来清一色社会嗑,并且还知道搞对象,比如谁和谁手牵手了,谁和那个男生走的近了,那个男生跟谁告白了,这帮小丫头片子心里门儿清! 如今,小女生因为夏越的出现而拘谨起来,都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夏越,一会儿又互相看着,最后叽叽嘎嘎笑成一团。 这还有点女孩儿样,小女生么的团体么,总得有点自己的小秘密,而好巧不巧,夏越就是她们团体中经常提到的小秘密。 关蕊不愿意了,一把关了随身听,然后瞪向夏越:“你还不走干啥呢,来这儿看,你买票了么!” 她对自己手底下这帮小妹妹嘴里经常讨论的夏越很不屑一顾,虽然她如今也六年级,但是比夏越大三岁,今年十四了,怎么说呢,这姑娘吧,暂时的审美和他表哥管富差不多,盲目的崇拜社会大哥,以流里流气为美,就比如陈泽那样的。 陈泽穿着一件宽大的能装下两个他的红裤子,在太阳下极为扎眼,身上还套着一个颜色依旧艳丽的衬衫,左边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上面戴着乱七八糟的骷髅样式的耳钉,他从胡同口出来,看见夏越以后,便向他走过来,又看了眼旁边的小女生,皱眉问道:“你在这儿干啥呢,跟一帮丫头片子混一起?” 夏越仰头重新的仔细的打量着他这一身行头,嘴角抽搐隐约觉着这可能是非主流的雏形…… 这也不能怪陈泽,校园风气如此,他也是模仿,初中了么,青春期了么,想要取得异性的目光了么…… 夏越安慰自己,好在孟怀远不是这样的。 可是安慰过后,又有迟疑,青春期张扬一些并不过分,可是为什么孟怀远不这样呢…… 他很矛盾,一方面他实在不喜欢孟怀远也是这衣服流里流气的模样,一方面又希望孟怀远能跟普通孩子一样,可以肆意张扬的挥霍青春。 不是有一句话么,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 关蕊看见陈泽的到来神情异样了一下,并没有像女孩子见到心仪男生应该有的羞涩,而是话多了起来,主动的和陈泽说话,唠些社会嗑呗…… 陈泽很享受,一边跟她扯,一边又得端着。 这个傻逼样儿,简直让夏越浑身的无力感越发强烈,他觉着自己肯定是中暑了,急切的想睡一觉,想到夏妈妈此时在家,要是看见他脸色不好,肯定问东问西,说不定还会把他扯到社区诊所去,所以他准备去孟怀远家。 刚一要走,就被陈泽拽住:“干啥去啊” “去我哥家”夏越低着头,恹恹的说道。 “我劝你别去”陈泽站起身,耳朵上的劣质水钻映着太阳光一闪一闪的。 夏越问:“为啥?” “这事是泽哥对不住你”陈泽看着呵呵的笑说:“昨儿你跟我去游戏厅的事,我不小心说漏嘴,让他知道了,你现在去,他肯定得收拾你!” “操!!!”夏越急了,指着他愤怒得说:“明明是你玩没钱了,让我给你送钱去,我就在那儿待一会儿,又没玩!!” “哎呦祖宗啊,你小点声,他就在家呢,一会儿听见了,出来抓你,你就好受了” 陈泽嘶的一声警告他。 可还是让孟怀远听见了,因为他本来在前屋一边写作业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夏越回来,大夏天开窗户开门的,外面说什么都能听见,开始他是只听见那些女孩的声音,后来又听见陈泽的说话,夏越一开始就也没怎么说话,而且还有气无力的,他就一直没听到,以为小孩儿还没回来呢,结果夏越骤然的着急一喊,他马上就听到了。 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一眼就看见胡同口的夏越了,冲他扬了扬下巴:“过来,进屋” 第四十九章 少年 “这大热天的,不在家里待着,又跑去哪儿了” 孟怀远倒了一盆凉水,拧了个湿毛巾,抬手给热的小脸通红的夏越擦擦脸。 夏越垮着肩膀,乖乖的任由他摆布:“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这么热” 说完他看了看孟怀远,浅褐色的亚麻长裤,上面套着普通的白色T恤,肩膀宽阔的线条若隐若现,应该是刚洗完头发,所以黑亮的发梢还带着一丝丝水汽,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淌过,眉目俊秀,气质沉静稳重,身姿英挺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青涩阶段,真是应了那个词,玉树临风么…… 夏越忍不住心里啧啧感叹,青年时期的孟怀远,浑身的戾气冷肃没有那么重,也还是个英姿勃发的翩翩少年郎呢。 “傻乐什么呢”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在他脸蛋上掐了一把。 夏越愣怔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颜,瞬间回过神来:“啊,没有,我就寻思陈泽哥那一身行头呢,他哪儿整来的啊,他爸看见了,不会揍他么” 孟怀远想起如今陈泽那个嘚瑟劲儿,忍不住哼笑一声:“不揍他才怪,他也就是在外面的时候敢穿,回家以后就得换过来,搞的乱七八糟的” 说完,伸手在夏越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警告道:“你可不许跟他学,也敢弄着那样,我看见一回抽你一回” “你倒找我钱让我穿,我都嫌丢人呢”夏越一想到自己会弄成那副模样,就浑身一阵恶寒,复而又有些失笑,他还记得上辈子,自己也曾经很羡慕穿成那样的人,也想为了臭美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 夏越隐隐的叹气,啪叽一下倒在凉席上,这凉席是今年夏天新买的,他和孟怀远一起去的,如今孟怀远终于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衣食无忧,他自己挣了足够的零花钱,甚至还有一张上面有着四位数的存折,这就在当时的大人眼中,也是一笔巨款了,毕竟这个时候,买一个独门独院平房也就几千块钱。 夏越总觉着,人有了钱,就会变的不一样,比如夏老三涨了工资以后,会很高兴,买摩托买彩电,拿到一整年的分红的夏妈妈也很高兴,会喜滋滋的存起来,会跟二姨三姨显摆,就连夏越自己,每次挣点钱的时候,也会很开心,数来数去的数不够。 可是唯独只有孟怀远跟他们不一样,他不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会炫耀自己有那么多存款,也不会有了钱就胡吃海塞的乱花,他总是默默的,不言不语的,比大人活的都稳重明白。 也许这就是天生能干大事的人,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 夏越躺在凉席上,稀里糊涂的想着,不一会儿,孟怀远也躺在他身边。 孟怀远侧首,看着迷迷糊糊要睡着的小孩儿,挑了挑嘴唇:“困了?” “恩”夏越点头:“想睡一会儿” “你还没跟我说,你昨天为什么去游戏厅呢?”就在夏越准备安心的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孟怀远带着点点笑意问道。 我擦!!! 夏越闭着眼睛,嘴角有些僵硬,半响之后,他假装睡着的,往孟怀远怀里拱去。 “不嫌热啊?”孟怀远笑着拍了他一把。 夏越不说话,只闭着眼睛摇头,小脑袋顶在孟怀远胸膛上。 孟怀远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在夏越屁股上拧了一把:“在这儿装什么装,怕我骂你?” “嗷……”夏越疼的叫唤一声,然后哼哼唧唧的解释:“我真是给他送钱去了,待一会儿就出来了,没玩儿” “那也不行,以后那种地方进都不能进!” 此时的游戏厅就是社会上坏孩子的标签,不管你玩没玩,只要你进到里面去了,你就是去了游戏厅,你就是坏孩子了。 这种无理取闹的想法,让夏越无奈。 看着夏越一副无语的表情,孟怀远笑了笑,从身后摸出个硬塑料的扇子,一边轻轻的给夏越扇凉,一边说道:“行了,知道你不敢去玩儿,睡觉吧,我不吵你了” 城市的夏天热的发腻,凉席躺一会儿也不凉了,外面还能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那些曾经响在记忆深处的老歌,在静谧的午后悠扬欢快的传遍整个胡同。 夏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孟怀远坐在他身边给他扇风,小孩儿睡觉的时候,模样很乖,露在外面的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孟怀远眼神暗了暗,年轻的灵魂和身体,莫名的有了一种让他不明了的冲动,那种对着夏越的,想把死死扣在怀里的冲动。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都把手伸出去了,但是最后害怕把人吵醒了,便克制住了,然后就这么一直看着夏越毫无防备的睡颜,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得。 孟怀远此时还是不明白的,他想着,哥哥对弟弟都是这样的吧。 第五十章 青春期 青春期这个词是出现在初中课本上的,书上说,这是人生的第二个生长发育的高峰期,进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会有一个反抗的阶段,也称之为叛逆,至于叛逆反抗什么,谁知道呢。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家长变成了一个什么都管,什么都要约束他们的独裁者,而老师更是他们要反叛的对象,在他们的世界里,朋友开始占据着很大的位置,很多人都开始有了小团体,也会发生一些为了兄弟义气两肋插刀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们会学着大人的语气,说了两句世故圆滑的话,又或者是按照这成年人的方式和同龄人相处,这让他们觉着自己也是成年人了。 殊不知不用十年,等到五年以后,当他们在回想起这段岁月,都会爆一声粗口。 操!!那几年咋跟二逼似得!! 而夏越所在的这个小团体,除却他自己一个已经拥有二十多岁灵魂的成年人不算,至于剩下的那几个…… 夏越有时睡不着觉的时候,也翻来覆去的寻思,因为如今他站在不同的角度,在看着这几个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孩子,心底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而这其中,想的最多的就是孟怀远,不过说实话,青春期在孟怀远的身上体现最大的就是体貌的改变,至于性格,可能就是控制欲更强了,而且开始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和一些不为人知的年少心思。 因为家庭的原因,康世鑫也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他开始可怜自己,觉着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但是夏越在旁边冷眼看着,却不得不说,康世鑫他的青春期叛逆,还是挺有水准的,因为他是从冷暴力开始的。 他可以每天都特别客气的跟康老大说话,不去招惹他后妈,对妹妹也是笑着的,可是他能让他爸,眼睁睁的看着他,这边对他语气疏离客气的说完话,转头的一瞬间就对着夏老三笑逐颜开喊着:“夏叔~~~你骑摩托带我兜风去呗~~~” 这样的语气才是个男孩子对父亲的那种崇拜和孺慕之情,可是康老大没有享受过,他也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总是逆来顺受,不愿意吭声,他抬手就打抬脚就踹的儿子,如今也已经长大了,用着那种客气,把康老大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可孩子仍旧是孩子,康世鑫总想用自己的错误来惩罚他爸,总想寻着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慷慨激昂的将自己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说出来,一定要把康老大说的追悔莫及,无地自容。 可着无疑让父子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以至于最后,康世鑫连客气都不愿意装了,竟然一个多月没在家里说过一句话。 夏越看着,却无法改变,因为早就说过的,事情出在康老大身上,孩子是没有错的,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去开导康世鑫,不让他去做傻事。 还有就是陈泽,这货是他们中间,在青春期时期最正常的孩子,他开始喜欢穿着流里流气的衣服,那颜料把头发喷成五颜六色的,还抓的跟刺猬似得,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吆喝着,放学以后站在街边调戏女同学,嘴里还装模作样的叼根烟,说话三字经不断。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外面,一旦他要回家的时候,必定会把衣服换回来,头发上的燃料也要洗掉,干干净净的回家,因为他爸的皮带可不是好惹的。 可是就在他初二那年,正当他觉着自己嚣张无比,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时候,生活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他的父母开始闹离婚。 父母天天在家吵架,虽然没有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可是陈泽还是知道,父亲要跟母亲离婚,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在意,因为他觉着谁家的父母不吵架,吵完架就好了,总不至于离婚的。 可是当他爸,问他,若是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要跟着谁。 这下陈泽再也忍不住了,他疯狂的怒斥父亲不像个男人,要抛妻弃子,而后又会哭着去求父亲不要跟妈妈离婚。 这个过程总是心酸的,况他还有个弟弟,这一段时间,陈泽消停了很多,这个傻孩子开始很努力的学习,希望自己学习好了以后,可以挽救这个即将破裂的家庭。 可是结果可想而知。 陈泽的母亲并不是这个城市的人,而是一个温软的外省南方女子,是当年陈泽他爸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去的就是陈泽母亲家的那个小村庄。 陈泽的姥爷是当时的村长,就是因为陈泽他爸和村长的女儿结了婚,才得以重新回到城市。 这么多年两个人平淡的过着,生了两个儿子。 直到有一天,陈泽他爸遇见了当年的初恋,那个女人也是这个城市里的人,两个从小是同学,若不是得上山下乡,恐怕他们两个早就结婚了,而如今再见面时,双方都已经成家立业,都有了孩子。 相隔将近二十年重新相见,那个女人在陈泽他爸的心中俨然已经成了胸口的朱砂痣,掌心的白月光。 两个人在街上相遇,两句话没到就已经执手相看泪眼,当天晚上就去了旅店,整整缠绵了三天没有回家。 三天以后,两个人相约,各自回家离婚,说什么都要在一起。 陈泽的母亲被吓到,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的丈夫会突然跟她要离婚,而且他们还生了两个儿子,为什么会突然离婚。 这个在城市里无依无靠南方女子,几乎跪下来求着丈夫,求丈夫别抛弃他,别抛弃这个家。 可是没有用。 陈泽他爸也跪下来求她,说他自己忘记不了初恋,说他愿意净身出户,甚至还为她着想的说道:“陈泽是大孩子了,不用人操心了,他就留下陪你,陈辉年纪还小,上学也用钱,我就带走,以后每个月还会给你抚养费,家里的房子也都是你的,阿红,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离不开她了,我已经离开她一次了,再也不能离开她第二次了” 这就是她的丈夫,为了他,自己不惜背井离乡,与他生儿育女的丈夫。 陈泽的母亲嚎啕大哭,就在陈泽他爸将自己周身细软都拿走了以后,她吞了一瓶安眠药。 她不想活了,觉着失去了丈夫,自己再也没有依靠了。 索性被邻居发现了,夏妈妈听说了以后,也连忙的跟着去医院陪护。 放学回来的陈泽牵着陈辉的手望着空荡荡的家,被夏老三接去医院的时候,陈泽他妈妈还没有醒,此时却找不到陈泽他爸的影子。 夏越努力的所搜脑海中上辈子的记忆,可也只是依稀记得有过这一段事儿,陈泽他妈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两个人还是离婚了,陈辉被他爸带走了,陈泽留在了母亲身边。 这辈子也还会这样么? 夏妈妈在医院护理陈妈妈,陈泽和陈辉又被夏老三送回来了,夏越和孟怀远不放心陈泽,就过来陪他。 半夜,陈辉睡着了,他们三个人睡不着,坐在院子里说话。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要让你爸把陈辉带走么” 夏越不想逼迫孩子,可是没有办法,大的在医院还没醒呢,醒来也只是哭。 兄弟分离,是陈泽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让陈泽以后后悔。 “不带走能怎么办,我算看不出来了,他是不能回来了,我妈那个性格那个身体,怎么养活两个孩子啊”陈泽一瞬间长大了似得,静静的说着:“我可以明年就不上高中了,可是我弟不能不上学啊,我爸能挣钱,能供他上学,而我留在家里,明天就可以上班挣钱了,我妈也能轻巧一点” 夏越叹气,说的何尝不是实情呢。 “不行,陈辉不能被你爸带走”一直没说话的孟怀远突然开口,转头看着陈泽说道:“你没看见康世鑫过的什么日子么,你也想让你弟过那种日子?” 第五十一章 男子汉 “康世鑫……”陈泽略微愣了愣,然后猛的反应过来,激烈的说道:“不可能,我爸不可能跟康老大似得” “你爸…还不如康老大呢”孟怀远直白的说道:“至少,他没有抛弃过了二十多年的发妻和两个亲生儿子” 听了这话的陈泽彻底慌了,康世鑫从小到大怎么过来的,他们可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虽然他和陈辉就没差三两岁,平时也没少吵架,可是自己弟弟就是自己弟弟,到了真章上,谁都不好使。 “那…那你说咋办?”陈泽干巴巴的问道。 “得先把你妈安抚住了,要是她一天还是寻死逆活的,就什么事都成不了”孟怀远的语气很平静:“我听人说,现在离婚了,都可以要抚养费,不能让你爸光净身出户就成了,你和你弟两个人都说要跟着妈妈,然后每个月,管你爸要抚养费,以后你和你弟上学,你爸也得拿钱,反正他如今就你们两个孩子,难道日后跟那个女人结婚,要帮别人养孩子么?他要是不同意,那就告诉你妈,不同意就不跟他离婚,到那个时候,事情再闹大,你爸没先坐不住,那个女人恐怕就得坐不住了” 陈泽抹了一把脸,好半天才说道:“这能行么?我妈那儿……” “你妈那边的确是个问题”孟怀远皱眉。 夏越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对孟怀远微微侧目。 重生以来,虽然一直见证着孟怀远从小的与众不同和比同龄人更加稳重成熟的心思,可着毕竟还是个初二的孩子,如今说话居然也能这样有条理。 他看着这两个如今越发帅气的大小伙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说道:“能有什么问题,一个当妈的,哭一会儿闹一会儿了,看见自己还需要照顾的孩子,总会坚强起来的” 孟怀远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起身的夏越,伸手把人拢进怀里:“越越有办法?” “当然有!!”夏越点头:“康世鑫就是办法啊!!” “他能干啥啊!” 陈泽不解,孟怀远也继续皱眉,手臂将夏越圈在怀里,轻轻晃了晃他:“平时你鬼主意最多,现在有话被抻着了,告诉哥你想到什么主意” “你们俩啊怎么这么笨啊,都已经想到康世鑫的例子了,不会把这个例子告诉陈婶儿么”夏越拿脑袋撞了撞孟怀远的脑袋,继续说道:“明天咱们放学,在学校就把康世鑫扣下,然后带他去医院,让他去劝陈婶儿,我就不信,有他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到时候,陈婶儿还舍得去死,还舍得让你爸把陈辉带走,想要争取权益的第一步,就是得先让陈婶儿振作起来,一天不是寻死就是哭的,吓也把你爸吓跑了” 话音一落,陈泽和孟怀远对视一眼。 最后陈泽豁然起身:“行!!!就这么办,反正我是不能让我弟受康世鑫那个罪,也不能让我爸和那个女人过消停了!!” “你爸和那个女人要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情,你现在只要把你妈顾好了就行了”孟怀远依旧语气平淡的说着,伸手揉了揉夏越的头发:“困不困?咱们回去睡觉……” 第二天,康世鑫满脸哭丧的被夏越拽着,一个劲儿的挣扎说道:“这不行,这不行!!我说不好,到时候在耽误事!!!” “怎么说不好,我在课堂上不是给你写好稿子了么,照着念就行了,最好还能哭着念!!” 如今夏越已经念了初一,自然也是在安桥中学,跟康世鑫仍然是同班同学,为着陈泽家的事情,一大早从早自习开始,夏越就开始念叨他,但是康世鑫抗拒的很,主要还是不敢。 “完蛋玩应!!”夏越怒了,啧的一声:“康世鑫同学,你的哥们义气呢,人家陈泽如今都要家破人散了,你忍心么,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那…那我能行么?”康世鑫抓抓头发,又整理整理衣服:“我到那儿就哭,成么?” “你哭的出来……”夏越挑眉 康世鑫咽了咽口水:“要不你打我两下” “……” 夏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始挽袖子,准备把他痛揍一顿的架势,康世鑫顿时怂了,拦住他:“哎哎我开玩笑的,你真要打我啊” “你要是不去,寻思不打你呢,我打不死你!!”夏越咬牙切齿的发狠,然后踮着脚一把揪住康世鑫的衣领,把他从学校拽了出去。 此时学校还没有放学,但是他四个人逃课了。 坐着三路汽车去陈妈妈住的医院,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陈泽单手支着车窗,神情愣怔的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马路。 此时,他觉着自己应该是一个顶天地里的男子汉,要承担起家庭的重任,要保护妈妈和弟弟。 站在病房门口,夏越把康世鑫的书包拿下来,然后对着他说道:“一切全都看你了” “放心!!不就控诉康健么,我最拿手了”事到如今,康世鑫见过陈泽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在抗拒害怕了,信誓旦旦的说:“从小一直说到大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把陈婶儿说哭了,再出来!!” “不是控诉康健,你控诉你爸有啥用啊!!”夏越再次强调:“是主要以哀痛为主,强烈突出,曾经的你没有母亲庇佑,在继母的阴影下过的有多么伤悲!!” 他说完,康世鑫的表情有些异样。 孟怀远在后面掐了掐夏越的腰,叫了他一声:“越越!” “……”夏越猛的一下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这件事情要是办好了,我明天就跟老师说,让咱们两个一座” “真的?”康世鑫眼睛一亮,他一直想跟夏越坐一起。 “真!!” 夏越郑重的点头,孟怀远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皱眉,抬眼看了看康世鑫,又看了看夏越,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开始掂掇起来。 “那成,我去了啊” 康世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病房的门。 屋里面陈泽的妈妈面无血色的靠在枕头上,身边坐着夏妈妈估计也正在安慰她呢,看见康世鑫进来了,赶紧笑道:“世鑫来了啊,瞧瞧,这几个孩子可仁义,都来看他婶儿来了” “夏婶儿……”康世鑫冲夏妈妈点点头,然后重新看向陈妈妈,又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带着哭腔说道:“陈婶儿你这是干啥啊,我听说你差点死喽,你说你要死了,陈泽陈辉咋整啊,不得跟我一样让人欺负啊,你说我亲妈要在身边的话,我能挨欺负,我能受屈么!!” 孩子总是能触动一个母亲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陈妈妈忍不住惊讶的抬头看着康世鑫。 而此时的康世鑫看着也够挫的,衣服裤子都是不合身的,头发也乱糟糟,脸上的汗和灰尘混合到一起,再加上通红的眼圈,让人异常的揪心。 第五十二章 成长 九几年的医院还没有装修的很现代化,所以看上去很老旧,墙上涂抹的半截蓝色油漆也都脱落了很多,上面的白墙可能是新刮的大白,工人活干的不是很好,即便抹上一层白浆,也仍然覆盖不了从前的痕迹,窗子和门也都涂着油漆,上面的玻璃是那小钉子别住的,这年头往门上窗上按玻璃都是这样的,有些不稳妥的样子,好像马上既要散架了似得。 医院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夏越蹲在墙根处,皱了皱鼻子,忽而猛然起身四处看了看,这家医院如今人们都叫它市医院,后来改成了本市最大的综合医院,也正是更名为中心医院。 上辈子,他身受重伤就是在这家医院咽气的,孟怀远在这里送走了上辈子胆气不足却偏还要叛逆的自己,从此孟怀远便发疯了。 夏越忍不住啧啧的两声,转头看见陈泽蹲在他对面的墙根处,低着脑袋,眼泪砸在医院的水泥地上,甚至还能听见吧嗒吧嗒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看孟怀远。 孟怀远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吧” 夏越点头,没继续说话,而是转头趴在窗户上,往病房里面看去。 病房里,康世鑫正在声泪俱下。 “陈婶儿啊,你咋能这么想不开呢,那陈泽他爸都不要他了,你要是也死了,你让他找谁去啊,那他跟陈辉要是到他爸哪儿,那后妈能给他们好脸色么,不得跟我似得啊,你咋能这么狠心呢” “亲妈跟后妈永远都不能一样,你说要是我妈知道我受那么多罪,你说我妈心里能得劲么,她不得赶紧领我走啊,不就是她不知道么,她咋寻思的,她不也寻思,孩子跟着亲爹,亲爹能挣钱能供孩子上学,她才放心走的么,可她哪知道爹在身边和妈在身边,那可差多了啊,你忍心让陈泽和陈辉以后也跟我似得啊” “婶儿啊你都不知道啊,我差没点初中都不能念了,不就因为我后妈看我不顺眼么,要把我送外地去,你说在这儿,我好歹有我奶奶呢,我能有个家,我要是真被送到外地去了,我连家都没了,婶儿你要是死了,那陈泽和陈辉就没有家,再也没人疼他们了,你说他们得多可怜啊,你咋能死呢,你咋能想不开呢” 他给康世鑫写了稿子,强迫这破孩子读的时候,这孩子读的磕磕巴巴,几次都笑出声了,如今却嚎啕大哭,字字句句都充满着浓重的委屈和真心。 夏越突然觉着,自己有点缺损了,怎么能出这么一个主意呢。 这不是把康世鑫的伤心往事都勾起来了么。 上辈子康世鑫的初中没在本地念的,他爸说他去外地念好的初中去了,这辈子不知道是煽动了什么蝴蝶翅膀,康世鑫居然死活都不去外地。 如今想来,康老大嘴里的那个好的外地初中,恐怕也没有那么好吧。 最后,病房里的陈妈妈和康世鑫几乎抱头痛哭。 康世鑫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用他短了一截的袖子,抹了把眼泪:“MLGB的,咋这么多操蛋的老爷们,真特么给男人丢脸!!!” 夏越瞧着这破孩子哭的眼睛通红的模样,心里内疚,从兜里翻出一大包水果糖递给他:“你别哭了,咱们坐着吃糖吧” 说着把袋子打开,给他分了几块糖,然后又给陈泽几块,说道:“你也别哭了,两口子吧,过不下去就过不下去了,你想想看,你妈妈也很年轻呢,说不定以后也能在找一个,不比你爸和那个女人差啥” 陈泽接过糖,连带着糖纸都不塞进嘴里,嚼的嘎嘣嘎嘣的,剩下的几块,都揣兜里了,应该是准备回去给陈辉吃的。 夏越叹气,退回到孟怀远身边,呆呆的看着陈泽。 当天他们是逃课出来的,回去的时候,学校都已经放学了,他们坐的公共汽车,站点正好就在安桥小学门口。 学校里的孩子已经走空了,大街上也没几个人,家家都炊烟袅袅,准备吃饭了。 他们一下车就看见陈辉拎着书包孤零零的站在学校门口,陈泽愣了一愣,赶紧走过去。 陈辉看见他哥的时候哇的一声就哭了,连哭带嚎,差点没背过气去。 “哥你干啥去了!!!!你和妈是不是不要我了!!!!也不来接我!!!回家也没人!!!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别不要我啊!!!你别不要我啊!!!” 陈泽让他弟哭的眼圈通红,他伸手泯了把眼角,然后抬脚给了陈辉一脚:“你哭个屁呀,给我憋回去了,我不要你谁要你,就你这熊样儿的,倒找钱人都不要,赶紧别哭了,我这不来接你了么,走走!回家吧,你吃糖不,给你吃糖吧,别哭了,吃的时候记得撕糖纸,麻痹的,你哥我刚才把糖纸都咽下去了,你麻痹可不能学我,你给我机灵点听见没,还哭!!不行哭了,憋回去!!!” 那天,他把陈辉领回家去,还弟弟做了饭,又把家里的鸡鸭喂了。 有一句很老的话,说:人!总是要成长的。 夏越看着,觉着这次,陈泽是成长了。 可是他没有很成熟,也依旧想不开。 因为这孩子是跟他爸记仇了,又是这么年少轻狂的性子。 只不过夏越没有很担心,因为年纪小,记仇是很正常的,闹腾一阵之后,长大了之后,就会归于平和,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上辈子可能也是这样的,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陈妈妈了。 当天晚上,陈妈妈把夏妈妈赶了回去,自己在医院躺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出院了,回家给两个孩子做早饭,没哭也没闹。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最护崽子的生物了。 她们本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女子,但是一旦她们成为了母亲。 便从此以后勇敢无畏。 当然,所有的事情也非尽然,但幸运的是,陈妈妈似乎在康世鑫哭诉的某一刻,突然豁然开朗。 她终于明白一点,她不能死!!她不能以后由着别人去欺负自己的两个儿子!! 她开始浑身带着一股难言的戾气,她不在开始哭诉乞求丈夫回心转意,而是开始隔三差五的就找到陈泽他爸和那个女人住的地方开始闹腾。 让陈泽他爸拿钱,拿抚养费,而且两个儿子都要在自己身边,一个也不给他! 不同意!! 不同意她就闹,连带着还有陈泽,这货居然半夜偷摸的拿砖头把那个女人家里的玻璃给砸了。 母子两个的行为很幼稚很无语,甚至很恶劣。 但是总比寻死逆活,骨肉分离要好。 发生这么大的打击,闹一闹出口恶气,也是值得理解的。 只是可怜了夏妈妈,陈妈妈好不容易不寻死了,她以为能放心了,结果陈妈妈就开始没事儿就去作闹,好几次都把派出所给弄来了。 这回她又开始好顿的劝啊,整天的劝啊,天天吃完饭,一抹嘴就往老陈家跑,就怕有一天陈妈妈一着急一生气拿到把陈泽他爸给砍了,那不摊上人命了么! 夏越心疼自己妈,忍不住在旁边说道:“你劝不动的,浪费那口舌干啥啊,好好歇着得了” “我咋劝不动!”夏妈妈不愿意了:“我每一句话都说的在理,咋就劝不动了” “你说的是很在理,可是没有说服力啊”夏越无奈的说道:“这是两口子之间感情的事情,您说您这婚姻美满,家庭幸福的,你老着上我陈婶儿那儿去,不是去眼气人家么” “呸,我幸福个屁,你和你爸,那个不让我操心啊,啊,你就说你爸夏老三,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一天楞个怔的都不着家,都要把厂子当家了,再说说你啊,啊你看看你,你看看你!!” 夏妈妈如今日子过的顺心了,不经常生气上火,心脏病也控制的很好,这一天精气神儿上来了,就开始到处管闲事,没事看见电视里说什么治疗更年期的口服液广告,非说自己更年期了,让所有人都不准惹她。 上辈子,夏越总觉着自己妈妈,是一位特别理智特别聪明的女人,虽然心思很重,但是面上总是一说一笑的,可能也是身体不好,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 但是这辈子啊…… 这辈子夏妈妈简直活力四射,张家长李家短,没有能逃过她的法眼的,啥事都得搀和一脚进去。 惹得夏越跟他爸都唯唯诺诺的。 “你说我爸就算了,我又咋了么”夏越很委屈:“有这么个好儿子,您多幸福啊” “我……”夏妈妈一瞪眼,半响之后,看着自己儿子俊俏的小模样,也得意了:“那可不,我儿子是最好的,不像他那个死爹!!” 夏妈妈端详这自己儿子,越瞅越稀罕,自己在那儿得意了一会儿,然后又想起陈妈妈来,抬腿又要去人家,被夏越拦住了,说道:“妈,我亲妈啊,这事你去劝不了” “为啥我劝不了啊?” “这种情况的,想让她想得开,就也去找一个跟她情况类似的,懂得这里面心酸苦楚的,跟她去聊一会儿,比你说一天都管用!” 第五十三章 砸场子 最终陈泽他爸他妈还是离婚了,协议离婚,两个孩子由于陈妈妈的据理力争,都被留了下来,而且陈泽他爸也乐不得这样,只是他仍然得每个月给抚养费,孩子上学也得拿钱。 陈泽他爸似乎也觉着自己很对不起妻儿,所以提的一应要求基本上都同意了。 离婚以后的第二个月,他和那个女人就结婚了。 陈泽从亲戚那边知道了消息,逃课去那儿大闹了一通。 他刚到的时候,正在进行婚礼仪式,陈泽一脚把门踹开,领着孟怀远夏越康世鑫这几个家门口的小兄弟,大大方方的进去坐下就吃饭。 屋里娘家的客人都在窃窃私语,他大伯和小叔赶紧上来一左一右的围住他,怕他闹事。 陈泽嗤笑:“你们这是干啥呢,我就是来吃酒席的,咋滴,我爸婚礼我不随礼就不让我吃饭啊” 说完,从桌子上摸出一包烟,红色盒子的老双喜,他慢条斯理的拆开,拿出一根放到嘴边,四下寻摸一阵,没找到火,转头看向他大伯,吊儿郎当的扬了扬下巴:“大伯,给个火!!” “我给你个大爷!!!”他大伯啧的一声,一把抢掉他嘴里的烟,压低声音说:“这么多人呢,还有别人家的在,你给你爸留点面子,那好歹是你爸啊” “你不就是我大爷么”陈泽笑嘻嘻的,悠悠闲闲的往后一靠:“我咋不给他留面子了,这可是我亲爹,我亲爹的喜酒我都不能来喝啦” 陈泽的声音故意说的很大,惹得附近几桌的娘家客人心里都了然了,这是人家儿子来砸场子了。 陈泽他爸在台上表情也很不自然,但仍然努力克制着。 “……” 陈泽也克制着,满脸阴郁的看着台上,穿着笔挺军装的父亲,头发也梳的流光水华的,胸前带着红花,身边站着的女人,穿着红色的长裙子。 主持人正在像电视剧里面那样,问他们:而今而后,不论境遇好坏,家境贫富,生病与否,你都愿意成为她的丈夫么? 就在陈泽他爸点头说愿意的时候,陈泽砸碎了一只碗,引得所有人侧目。 “操,装个屁洋人!!!” 他别过脸去,听说他爸和他妈从前结婚的时候,是在农村,没有什么条件,就没举办仪式,就请人吃了顿饭,把结婚证领了就行了,连张照片都没有。 而如今,他又跟另外一个人结婚,恐怕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仪式结束后敬酒的时候,陈泽仰头喝掉一杯白酒,然后把酒杯扔了,转身往出走。 他爸跟了上来拦住他,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给他:“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以后少抽点,酒也少喝,回去的时候加点小心,钱你自己留着,冬天的时候给自己和你弟卖身衣服,以后有事就过来找爸爸,爸爸永远都是你爸爸” 陈泽接过来,然后又放在他爸的手心,一字一句表情恶毒的说道:“给你的份子钱,别嫌少,我祝你百年好合!” 当天陈泽坐车回去的时候哭了一路,他爸攥着钱,站在原地好半天没缓过来,往回走的时候,也忍不住老泪长流。 孩子大了,一言一语都戳人心窝子。 十四五岁的陈泽和孟怀远,个子蹭蹭的往上长,跟吃了激素似得,就连比他们小一岁的康世鑫,都长了不少,唯独把夏越和陈辉留下了。 快要步入冬天的时候,陈家父母离婚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经过此事,陈泽的性子更加激烈,相反的陈辉却安静了许多,这孩子有了一个毛病,就是攒钱,块八毛钱的都要攒起来。 他哥他妈都以为这是小孩儿心性,没太在意,只有夏越问过。 因为他知道,陈辉嘴馋,平时最爱吃零食,一分钱在兜里都得往小铺送。 陈辉很小心翼翼的跟他说:“我怕有一天我妈让我爸领我走,我现在攒点钱,等到以后,万一把我领走了,我还有钱自己坐车回来” 夏越听完直叹气,心里越发有酸楚。 孩子都在长大,大馋猫陈辉都不馋了,都要攒钱了。 初二的陈泽处了个小对象,一个星期就分手了。 康世鑫终于和夏越成为同桌,开心了半个月。 孟怀远考了全年级第一,但是却因为康世鑫强烈要求跟夏越做同桌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学校放学,孟怀远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还拎着夏越的书包,目光阴沉的望着前面,跟在夏越身边叽叽喳喳不停的康世鑫。 他们是同班同学,现在又是同桌,真是有特别多的话要说。 初中少年们的世界,就已经很多姿多彩了。 夏越听的很疲累,不过还得费心的敷衍着。 好不容易要到家了,在胡同口跟康世鑫分开了,夏越强烈的想回家安静一会儿,谁知到了家门口,刚要进门的时候,突然领口一紧,被孟怀远揪回来。 “今天去我那儿写作业” 语气是肯定句,直接把夏越拉走了。 第五十四章 懒出新高度 夏越的衣领被孟怀远揪着,嗷嗷叫唤着挣扎,被迫倒退着走。 “哎哎,你干啥啊,你松开我呀,哎呀我要摔跟头了!!哎!!哥…哥!!” 孟怀远侧首看着他炸毛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但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原样,直接弯腰把夏越扛起来往家走。 “嗷!!” 夏越还等反应过来什么事呢,突然视角就变换了一下,被孟怀远抗在肩膀上,肚子硌在孟怀远的坚硬宽厚的肩膀上,差点没吐出来。 “你干啥啊,放我下来啊,嗷嗷嗷!!!!” 夏越拍打着孟怀远的腰背,一个劲儿的折腾,孟怀远伸手在他大腿根儿肉厚的地方拧了一把:“再乱动我把你扔下去啊!!” 夏越气愤,折腾的更凶了,他才不信孟怀远会把他扔下去呢。 孟怀远不理他,也不放开他,几步路走到家门口,开了门直接进了前屋,一把将夏越扔到炕上。 重新获得自由的夏越嗖的一下就起来了,站在炕上,居高临下的怒视孟怀远。 孟怀远笑着仰头看他,突然心里有点异样。 一晃小孩儿都长这么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副软软的小豆丁模样了,一把就可以全须全尾的搂在怀里。 孟怀远将人从炕上抱下来,揉了揉小脑袋:“晚上在这儿住,明天周六不用上学” “我这一个月大半个月都在你这儿住,我妈都说我了,一天都要长到你家了”夏越拎过书包,开始往出拿作业。 孟怀远挑唇,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上前一步,看着他开始写作业,然后低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上我家吃去呗”夏越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说我这一天都不在家住,还不在家吃饭,你不怕我妈上你家来抓人啊” 孟怀远想了想:“也行” 说完,搬了个椅子,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写作业。 初中的课程已经很难了,没有小学的那些好糊弄,夏越已经把什么默写单词和抄课文这种磨时间的作业都拜托给康世鑫了,自己只写一点练习册之类的,所以半个多小时就就完事了,然后就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低头认真写作业的孟怀远。 孟怀远做事情很认真,包括完成作业这一项,于是等他写完的时候,夏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外面的天也黑了,屋里没点灯,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亮着。 孟怀远静静的望着夏越毫无防备的睡颜,小脸映着灯光,皮肤白皙光滑像牛奶似得,孟怀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如想象中的那样滑嫩。 他微微的笑了,目光温暖,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夏越的脸颊。 夏越对于孟怀远身上的感觉很熟悉,所以只是微微的缩了缩,都没醒。 “睡的跟小猪似得”孟怀远轻笑,起身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在被子上,低声唤道:“醒醒吧,一会儿还吃饭呢” 夏越睡的正舒服,哼哼唧唧的不愿意起来。 夏妈妈在家做好饭,左等夏越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不用想就知道是在孟怀远家呢,没有办法只好把饭菜装好,让夏老三送到孟家去,连带着还拿了两张地方博物馆展览的票。 此时夏越趴在孟怀远家的炕上,手里拿着他爸给的两张票,皱眉:“这儿的博物馆能有什么好的啊,爸,谁给你的票啊” “你冯大爷给的,说是有外地来的古董在这儿展出,让你们俩都去看看”夏老三放下饭菜,继续说道:“先别瞅了,赶紧吃饭,明天早上起来,我送你们俩去,快,怀远来吃饭” 孟怀远点点头,把桌子放上,将夏老三拿来的饭菜端上去,才转头跟夏老三说道:“夏叔,明天我领越越坐车去博物馆,不用您送了,你周六不是得加班么” “那也行”夏老三点点头,看了看还在炕上趴着的自家儿子,然后说道:“明天跟你怀远哥出去的时候听话啊,不行乱跑,有零花钱么,爸给你点?” 夏越抬头看着他爸,半响犀利的说道:“你又背着我妈藏私房钱了!不许买酒喝啊” “不喝酒,不喝酒,喝酒误事,我都戒了”夏老三摆摆手,然后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讨好的塞给儿子,说道:“别跟你妈说,等以后爸还攒钱给你买车呢” 夏越看了看手里的二十块钱,勉强的踹兜里:“这次我就不说了,但是你要是敢喝酒,我就全都给你抖落出去” 夏老三笑了笑,掐了把儿子的小脸:“行了,你们俩赶紧吃饭吧,在一起好好玩儿啊,不许打架,爸先回家了啊,怀远,你看着点越越啊,别让他闯祸” “夏叔……”孟怀远哭笑不得:“越越听话着呢,什么时候闯过祸” “咋没闯祸,这崽子,猴精的”夏老三笑骂一声,出了门。 孟怀远出去送走了夏老三,回屋的时候,夏越还趴在炕上看着手里的票不起来。 “别看了,赶紧坐起来吃饭”孟怀远从他手中把票拿走。 夏越没啥兴趣,也不想吃饭,就抱着被子往抗里滚去,被孟怀远伸手一把拖出来。 “干啥啊”夏越炸毛。 “吃饭!”孟怀远板着脸:“天天吃饭还得人看着你” 夏越不想动,说道:“你把饭菜端过来,我就在这儿吃” “懒的你没边了,好好的坐起来,穿鞋下地吃饭!”孟怀远横了他一眼。 夏越还是不想动,直嚷嚷着:“你不给我拿过来,我就不吃了!” 撒泼耍横,简直懒出了新高度。 孟怀远啧的一声,没惯着他,直接将人掀翻摁在炕上,照着屁股甩了几巴掌,夏越羞愤的挣扎:“你干啥,哎呀呀呀呀!!不许打,别特么打了!!” “还骂人!!”孟怀远瞪眼,重重的拍下最后一巴掌,然后把人从炕上拎起来,看着他问道:“是起来好好吃饭,还是继续挨揍” 夏越心中屈辱,被迫想恶势力低头,哼哼唧唧的选择吃饭。 孟怀远笑着在他皱在一起的小脸上拧了一把,然后弯腰把他的鞋拎起来给他穿上,夏越还在生气,蹬了他一脚,自己把鞋穿上,跑到桌子旁边坐下吃饭,咬牙切齿的把碗筷弄个叮当响。 孟怀远也没理他,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吃饭。 看着面色无常的孟怀远,夏越突然觉着自己好歹也是个灵魂将近三十的成年人啊,咋还让个孩子拿捏住了呢!!! 真特么的没处说理去!!! 夏越在心里爆了声粗口,越发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第五十五章 流连忘返 当天晚上,两个人吃完饭就洗洗准备睡觉。 夏越穿着他爸不要的大汗衫当睡衣,最先拱进被窝。 如今初秋天气,倒也不是太冷。 孟怀远把碗筷收拾好,又把自己和夏越的书包整理妥当,才关灯脱鞋躺在夏越身边,看着小孩儿侧身躺着,小身体缩成一团,脸面对着墙,拿屁股冲着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刚才揍他屁股的事情生气了。 孟怀远觉着好笑,伸手在夏越的小屁股上戳了戳,手感软乎乎的。 夏越啧的一声,转过身怒视他,映着外头照进来的月光,眼睛璀璨明亮,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孟怀远不禁呼吸一滞,他还记得越越小时候眼睛圆圆的很可爱,如今长大了些,慢慢的眼睛就变的有些狭长,而且眼梢微微上挑带着一股慵懒的劲儿,越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比陈泽嘴里经常念叨的那些班花校花都好看多了。 他忍不住表情神往痴迷的伸手在夏越眼角处碰了碰。 夏越撅着嘴还生气呢,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没躲,抬头愣愣的看着孟怀远,半响之后,微微眯了眯眼,也没说话只那脸颊亲昵的蹭蹭孟怀远的手掌。 孟怀远被他小狗似得动作逗笑了,伸手把小孩儿拖进怀里:“不生气了?” “咋不生气!!”夏越用脑门撞撞孟怀远的下巴,怒道:“这两年我爸我妈都不打我了,你凭啥老打我!” 孟怀远伸手抚了抚夏越的头发,挑着嘴唇说道:“好玩儿呗!” “什么!!!”夏越直勾勾的面前看着黑暗中依旧能显露出来的俊美轮廓的人,彻底怒了,飞身扑到孟怀远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吼道:“你打人就因为好玩儿,你变态吧!!!孟怀远!!!” 孟怀远看着他炸毛的小模样就想笑,但是忍住了,故意板着脸嘶了一声,抬手就照着他屁股又来了一下:“还敢骂我,赶紧下来!!” “你丫的!!!” 夏越都惊呆了,嗷嗷的抓着孟怀远一顿踢打抓挠,最后被孟怀远反手摁在身下狠狠的挠了顿痒痒。 顿时夏越就叽叽嘎嘎的笑成了小疯子。 孟怀远单手摁着他不让起来,而且另一只手都不自觉的伸到人家衣服里,从软乎乎的腰肢上一路摸到皮肤紧致光滑的后背上,一时间都有些流连忘返。 直到小孩儿笑的浑身发软,眼睛里都噙着眼泪了,孟怀远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低头看着还在笑的停不下来的小孩儿,心里直突突。 他如今初二,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处对象啊谈恋爱的,班里也有男孩子放学以后会偷偷的聚在一起看个黄片之类的,或者在一起讨论班上那个女孩儿长的好看,陈泽就还处过一个小对象,是初一的学妹。 只不过人家男孩子嘴里念叨的都是女孩儿,他怎么脑袋里想的都是夏越呢,这他家越越长的再好看,也是个男孩儿啊。 孟怀远此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抬手把夏越放开。 夏越获得自由顿时呼号的重新扑向孟怀远,轮着小拳头一顿砸,孟怀远一把接住他,心里有点慌张,也没心思跟他闹,只拍拍他,让他赶紧睡觉。 夏越睡着了以后,孟怀远却睡不着了,帅气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怔怔的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夏越,最后他宽慰自己,陈泽和陈辉是亲兄弟,不也经常睡一个被窝,穿一条裤子,小孩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只是把人当成自己亲兄弟了,也没啥别的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孟怀远心里略微放了放,抬手给小孩儿盖了盖被子,然后也躺在一边睡下了,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把人拖进怀里搂着睡。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都能吃能睡的,不一会儿,孟怀远渐渐的气息均匀的睡着了。 夏越静静的睁开眼睛,犹如一枝芬芳清幽的花在暗夜里含苞待放。 他看着孟怀远睡着的模样,好半天才沉沉的出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夏越醒来的时候,孟怀远早点都买回来了。 前头早点铺的包子,又盛了两碗粥,外加几样简单的小咸菜。 夏越迷迷瞪瞪的起来,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直接伸手就抓包子吃,被孟怀远拍了一下手背:“先洗脸刷牙在吃饭” 夏越撅了撅嘴,不情不愿的转身走到洗脸盆那边,水已经打好了,加了一点热水,温温的正好,夏越火速的抹了一把脸,连香皂都不用,擦了两下就又跑回桌子跟前,抓着包子,往嘴里塞。 孟怀远低头看着夏越漆黑柔亮的头发,发梢处因为洗脸的时候不当心,还沾了水珠,衬着小脸越发白净精致,越看越可人疼。 不禁就有些愣神了,一直到夏越伸手拽他衣角:“哎!!哥…你想啥呢,吃饭啊,吃完饭不是还得去看博物馆展览么” “哦!!哦……”孟怀远也赶紧坐下吃饭,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第五十六章 白玉观音 冯望作为回国投资建设的归国华侨,这两年显然已经成了城市里的知名人物,所以这次-送展下乡-博物展览活动,市局的领导特意请他去上台讲话,还给了两张展览会的票,冯望瞧了瞧之后,直接就让夏老三拿家去,让夏越和孟怀远周六去玩儿。 冯望是打心底里喜欢夏越,而且这人为人处世也细致,一大早就让人在会展门口等着,看见夏越和孟怀远之后,就把他们带到里面有展品展出的地方,不然外面都是排队的人,顶着大日头不说,人挤人的也实在遭罪。 这里的博物展览也没什么东西,有几张抗日时期的珍贵照片和物件,进去转一圈二十分钟就能把所有东西都看一遍,然后就剩下领导讲话了,倒是会展外面很热闹,整个一条街都是小摊位,有卖小饰品的有卖小吃的,而且因为是送展下乡的这个名头,更多的是买一些古色古香的仿造古董摆件,琳琅满目的什么都有。 夏越坐在孟怀远旁边,直脖听完两个领导讲话,差点没睡过去,最后实在是没意思了,便悄悄的跟旁边的孟怀远说道:“哥……我出去转一圈精神精神,一会儿就回来” 孟怀远转头看他,本能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跟他一起去,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开了,点点头说道:“自己小心点,别到处乱跑” 最后还添了一句:“早点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知道了” 夏越点头答应,然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从会展里退了出去。 外面的人还挺多,尤其是古玩字画的摊子旁边,有很多带着眼镜的老头在里面仔细的挑挑拣拣的淘换着。 夏越伸脖子看了眼,也没看出啥门道来,转身去了旁边的小吃摊,买了两份烤香肠,刚准备转身回会展里找孟怀远,目光突然被对面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摊子上的一尊白玉观音吸引住。 那是由一整块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观音像,通身洁白无瑕,佛身衣袂却用着珐琅彩金工艺,看上去施金错彩,色泽艳丽,白玉稍微带着一点乳黄色,极美极润,似乎是带着沉淀了好几百年底蕴肃穆观音大士立于莲台之上,宝象庄严,眼帘微垂,眉目悲悯。 夏越一把扔了手中的香肠,几乎双腿颤抖的走到摊子跟前,缓缓蹲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尊珐琅描金白玉观音像。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清代乾隆年间宫廷工艺,玉雕手法为北派,将观自在菩萨的神态沉静安详展现的淋漓尽致。 上辈子夏越跟着孟怀远去过几次拍卖会,就见过这尊观音像,而那时,这尊观音像保守估价就已经上亿,在当时的拍卖会上,已经炒到了天家,最后听说被一个神秘卖家买走了,从此在未现世。 这样的一个带着历史沉淀与灵气的天价古董,会在这个北方的及其不出彩的小城市出现? 会不会是假的? 上辈子拍卖会的解说员曾经说过,这尊珐琅描金白玉观音像,经过几百年的动荡颠簸,莲花底座一处有过缺口磕碰,这也正是见证历史的证明。 夏越伸手将观音像小心翼翼的端起来,然后看向莲花座底部,果然有一个月牙状的缺口,跟他上辈子见过的一模一样。 如果是仿造的,会把缺口也做出来么。 应该不会,这并不是什么历史留名的文物,若是在卖给小摊贩的仿制品应该不会做的这么细致,而且单看这白玉的浑然天成,和无法复制的精湛工艺,夏越也不相信这是赝品。 正当他看的仔细的时候,摊主蹲在他面前说道:“这是我今天刚收来的,听说啊,是地下出来不长时间的” 此时夏越脑海已经不太清晰了,只是仅仅的抱着这尊天价的白玉观音像,抬头愣愣的看着那摊主。 那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头发却有些花白了,一副精明市侩的样子,瞧着夏越年纪这样又一副傻傻的模样,以为他没听懂,于是解释道:“就是刚从墓里面挖出来的!” “真…真吗?”夏越咽了咽口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开始低头细细的看着观音像。 “怎么不真”中年男人一瞪眼说道:“就刚才三个人来的,浑身上下的那行头,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他们说这观音像合该就得留在这儿,一准会来有缘人,你若真看上了,那不就成有缘人了么” 夏越胡乱的点点头,手指轻缓的将白玉上的灰尘扶掉,然后抬头问道:“这个多少钱” 中年男人挑眉打量他,似乎觉着一个小孩儿没有多少钱,心里掂掇,他今天一天没开张了,瞧着个小孩儿也像是要买的模样,就怕要价太高了,把人给要跑了。 于是想了想说道:“这个可是好东西,怎么的也得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在夏越眼里其实不算多,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个不小数目了。 “我没带那么多钱,你再便宜点”夏越兜里就只有六百块钱,还是准备一会儿去街上给孟怀远买过冬衣服的。 “最低八百,不能在便宜了” “六百!”夏越将兜里的六百块钱都拿出来的,放在摊主面前,说道:“我就这些了,都给你了!” 中年男人看着那六张印着四大伟人头像的百元纸钞,又看了看夏越怀中的观音像,他刚才收的时候,才花了一百块钱,如今转手就挣五百,要是错过了,他害怕就再遇不上买主了,于是想了想,把钱接过来了:“行,六百就六百吧” 就这样,夏越六百块钱把一尊天价的白玉观音用一个布兜裹着抱走了,即便他上辈子跟着孟怀远也见过世面了,即便他都已经见过生死的人,如今也有些恍然,只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谁给抢走了。 恍恍惚惚的差点撞到人。 “哎,小心” 那人好心扶了他一把。 “哦,谢谢…谢谢”夏越站稳,急忙抬头道谢。 “没事,小心点” 那是个身材修长,长相白皙文弱的年轻人,还带着苏杭细软的口音,他扫了眼夏越怀中的白玉观音,突然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容很有亲和力。 这时一个身材匀称,面无表情男人走过来,看了眼那年轻人,一双眼睛淡然如水,清冷的说着:“走了” “恩” 那年轻人笑着答应一声,然后冲着夏越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跟着那男人走了,不一会儿从后面跑过来一个胖子,背着一个夸张的大书包,呼号的从夏越身边跑过,骂骂咧咧的追上那两个人:“你俩等会胖爷我!!!” 夏越的目光追随的那三个人,一直到他们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五十七章 宝贝 夏越抱着白玉观音重新走进会展的时候,孟怀远正在门口等他,离老远看见他了以后,赶紧跑过来:“去哪儿玩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孟怀远捏了捏夏越单薄的肩膀,目光落在他怀中抱着的东西,皱眉:“什么东西啊,这么小心的放怀里抱着” 说完,就要伸手去接。 夏越没松手,也没动地方,抬头愣怔怔的看着孟怀远,半响之后笑了,大眼睛瞪的溜圆,语气里止不住激动的说道:“哥,哥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大海上,然后有一艘自己的船么,以后我买给你!!!” “……”孟怀远看着此时神采飞扬,恨不得要飞起来的夏越,忍不住一笑,手掌使劲儿的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怎么突然这么高兴,捡到钱了?” “可不是捡到钱了么!!!”夏越语气激动的都不成调了,抱着东西冲着孟怀远原地小蹦了两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布兜子掀开,露出里面的白玉观音,悄悄说道说道:“你看,你看,我跟你说哦,这个!!这个以后值老钱了!!!” 夏越一副小财迷样儿,小手不断稀罕的擦拭着,眼中的激动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孟怀远心里腾的一下烧起一股火来,眼前的小孩小脸白皙的,小巧的下巴尖尖的很精致,额前的头发柔软服帖的,又是这样一副笑的跟偷到鸡的小狐狸模样,让孟怀远很像将人狠狠的扯进怀里揉搓狼吻一顿。 他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忍住了。 会展里的领导讲话,还没结束呢,孟怀远拉着夏越回到座位上坐下,夏越一个字也听不下去,连他的冯大爷上台讲话,他都没仔细听,满脑子都是怀里的这尊菩萨啊。 导致冯望有些不满,坐在回去的车上,还在念叨:“你冯大爷好不容易上台演讲一次,你都不给我好好听着” “……”夏越满脸无语,这人电视台都去过好几次了,还在乎一个博物展的演讲,他撇着嘴,把怀里的观音搂紧了一下,然后嫌弃的说道:“这么稀罕出风头,那你天天都在厂子里组织演讲,你上去天天说就完了呗” 冯望啧的一声:“哪能一样么,这次演讲的主要话题是围绕着抗日战争里,那些为了祖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 冯望今日穿着一身灰褐色的西装,虽然已经五十了,但是身板仍然很笔挺的,只是满头花白的头发,显着他整个人有些沧桑。 他刚才从会展台上下来之后,还有一位现在在博物馆工作的老朋友,一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说道:“冯哥啊,我啊,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见你在家乡演讲,还能在家乡看见你” 这位老朋友早年间曾经公费出国留学过,在国外和冯望读一所大学,曾经的两个人就信誓旦旦的说,日后一定会回祖国建设家乡,如今他们都已经到了花甲之年,果真都回来了,自然是一阵唏嘘。 夏越不以为然,反正他现在啥也听不进去,眼里心里只有他怀中的白玉观音。 冯望皱眉:“你拿的那是什么啊” “宝贝”夏越一挑眉,怀里的布兜子捂得严严实实。 “啥宝贝啊,你这稀罕”冯望瞧着他这样儿,还真有些好奇。 “以后能换大钱的宝贝”夏越小样儿眉飞色舞,说完还看了看身边的孟怀远,笑意更深了,等以后这尊观音能卖上价钱以后,他就赶紧出手,然后自己做买卖就有本钱了,到时候供孟怀远上学,给妈妈治病。 冯望一听又是换钱的东西,顿时有些嫌弃,就看不上他这个劲儿,抬手就照脑袋给了一下,骂道:“钱钱钱,小小年纪,脑袋里全都是钱,谁教你的!!” “没钱吃啥,没钱喝啥”夏越挨了一下,忍不住冲着冯望龇牙,看见冯望抬手还要揍他,赶紧往孟怀远那边躲。 孟怀远抬手护住小孩儿,嘴角弯了弯,瞧着这爷俩还怪有意思的。 夏越跟夏老三虽然是亲爷俩,但是夏老三有时候像小孩儿,相对来说,夏越有点像当爹的,倒是在冯望跟前的时候,才像是真正的老子跟儿子。 冯望看着缩在孟怀远怀里,得瑟的摇头尾巴晃的夏越,牙根有点疼。 夏越怀抱这白玉观音丝毫不理会别人,回到家以后,就抱着开始满地转悠的找地方放,似乎觉着放哪儿都不安全。 太高怕摔了,太低怕倒了。 最后还是夏老三用木头给钉了一个带盖的小匣子,夏越恭恭敬敬的把白玉观音放进去,心里突然有底了似得,只要一想到日后终于可以不用为钱发愁了,他就能高兴的笑出声。 而且在这之后,又有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新华书店后身的那个诊所终于开了。 不枉他这几年没事就去那边转悠。 夏越去的时候,外面正有装修工人,把五金商店的牌子摘下来,将中医诊所的牌子钉上去。 他仰头看着这些工人上牌子,然后在底下提醒道:“往左边点,有点歪了” 那些工人都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看,都以为是这家诊所的亲戚呢,也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找他说的,把牌子往左边移了移。 夏越满意的点点头,眼看着他们把牌子钉好,然后才转身去旁边的小卖铺卖了两条三连冠香烟夹在腋下哆哆嗦嗦的进了诊所。 深秋了,凉风已经带着冬天的凛冽了。 他进了屋,里面还是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医书古籍随意杂放着,一个穿着灰色的确良汗衫的老大爷,正在拿着书一本一本,踩着凳子小心翼翼往书架上放,后背已经稍微有些驼。 夏越把烟放在一边,弯腰拿起两本书递给他。 老大爷是刚要从凳子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他的,对于夏越很是熟稔的模样,有些不解,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伸手将书接了过来,皱眉问道:“来看病的?” 望着比印象中年轻不少的罗文清,上辈子他遇见罗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胡子都花白老长了,夏越笑了笑,点头说道:“嗯,来看病的,您先弄这些书吧,我帮您” 第五十八章 故人往事 这位老先生的书可是不少,夏越跟着忙乎了两个多小时才整理好,屋里除去几个原先装书的几个大箱子,也没剩什么了,最后剩下个小电视那么大的铜质金蟾摆件,夏越一口气举到架子上放好,收回手的时候也不禁累的直喘气。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四处寻摸了一阵,找了个木头箱子坐下,顺手拿起他刚才放在一旁的三连冠烟,拆开抽出一根儿叼在嘴里,摸了摸身上,发现他身上现在都不带火了,于是冲着老爷子挑了挑眉:“给个火” 他知道,这老爷子是个老烟民,身上肯定有火。 “这么小的年纪就抽烟?”罗文清略微皱眉,但还是将兜里的火柴递了过去。 夏越接过来,熟练的划开,点了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老牌辛辣的香烟味道冲进胸膛,神经都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感,随后又缓缓的吐出口。 夏越白皙纤细的手指夹着烟,抬头冲着罗文清,咧了咧嘴:“挺长时间没抽了,今儿突然想了” 说着,将一旁的两条三连冠烟让他那边推了推后,说道:“给您买的,这烟啊,往后就不生产了,你要是喜欢,趁这会儿,我给您多买几箱子备着” 说完以后,夏越明显的看见罗文清的眼神亮了一下。 他嘿嘿的笑了一声,上辈子他被孟怀远压着过来给罗文清诊脉,那是孟怀远知道这位老先生爱抽烟,特意让人买来几条大重九送上来。 老先生点了一根之后,笑道:“越来越不愿意抽现在这些好烟了,总觉着都不抵从前两块五一盒的三连冠” 罗文清又开始打量这个清清秀秀的少年人,他在这个城市里谁都不认识,但是这个少年人一进来,跟他说话的态度和眼神,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十几年了似得,居然还知道他乐意抽三连冠。 轻声咳了下,还是这两条烟占了上风,罗文清也伸手点了根烟,然后像夏越似得,找了个木头箱子坐下,看向他问道:“挺好个孩子,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说说吧,啥病啊?” “不是我,是我妈妈,心脏有点毛病,这几年一直喝汤药呢,养的也不错” “心脏病忌动怒,既然是养的不错,那必定是生活顺遂了”罗文清笑着说了句:“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就知道这样有心孝顺的可挺少见的” 夏越没说话,淡然的笑了笑,唇齿见还留着烟草的味道,上辈子他也算见识了,什么烟也都抽过,可是如今觉着,好像真不如这盒两块五的三连冠好抽。 那天,夏越抽完一根烟以后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被深秋的寒风打了个通透,他哆嗦的缩了缩脖子。 他跟罗文清都说了好了,过两天带他妈妈来试试脉,然后开个方子好好养养。 这位罗老爷子正儿八经的中医世家出身,早年前念过医科大,对西医也有些涉及,医术高明自然不用说,就为人有点古怪。 上辈子他看见夏越的第一眼,当场就皱眉说道:“这人来领来干什么啊,将死之人,我可没法子跟阎王爷抢命去” 当时他刚说完,孟怀远就毛了,一叠声的不停的问:“怎…怎么的呢,什么毛病啊?” “啥毛病也没有,只是你瞧瞧他那个眼神儿”当时的罗老爷子,指着夏越的鼻子,对着孟怀远冷笑道:“这眼神儿比鬼都厉,一看就不是长寿的,好生将养着吧,能活几年算几年” 上辈子的他对于罗老爷子的话不置一词,如今在想来,这人还真奇的很。 因为他说完没多长时间,他就出事了,重伤昏迷被推进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浑身骨头断了好几根,五脏六腑也都罢工了,脸也毁容了,可不就跟个鬼似得么。 连着好几张病危通知书下来让孟怀远签字,甚至有相熟的医生透了准信,说这人恐怕就是不行了,让他做好准备。 当时孟怀远死活不相信,连夜让人把罗老爷子请来了。 罗老爷子往病床跟前一站,静静的望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夏越,然后叹气说道:“别折腾了,这人魂儿都不在这儿了,现在瞧着你这样心里正受罪了,赶紧放他走吧” 说完,孟怀远脸色顿时灰白一片,就在当天晚上,他在夏越的病床前坐了一夜,最后一边亲吻着夏越不成人样的脸一边亲手拔断了呼吸机。 他始终都舍不得夏越受罪。 第五十九章 有个烦人的老太太! 自从重生过来以后,夏越有一个毛病,经常半夜的时候惊醒,然后恍惚的看着家里淡蓝色的棚顶,脑海中却反应过不来,这里是哪儿,得想半天,才安心的长出一口气。 这里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爸爸妈妈,这里有孟怀远。 那天,从罗文清诊所出来的时候,夏越猛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人在面对故人旧物总会想起往事,从而满心酸楚。 夏越本来就是个矫情的人,重生之后,更矫情了。 孟怀远在学校里打篮球,回家了先去老夏家找夏越,结果被告知,夏越没在家,于是只能先转身回了自己家。 刚一进门就听见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好像是要开饭,他皱了皱眉,伸手推开前屋的门,不准备去理会。 就在这个时候,程刚也就是程立奎的儿子,孟怀远的表哥,从堂屋里出来,看见站在门口正在开门的表弟,直接嚷嚷道:“正好你回来了,去买瓶酱油,我奶奶过来了,一会儿家里还做好吃的呢” 程刚比孟怀远大一岁,今年刚好初三,长的又高又胖,才十七岁就快二百斤了。 他被他妈指使出来买酱油,他妈给了他五块钱,他自己能贪下一块多,要是让孟怀远去的话,就得是孟怀远自己拿钱,这五块钱就能全到他兜里。 反正他是知道的,自己这个表弟可不想前几年了,这几年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钱,身上的行头全都是最好的,而且为人又不言不语的,应该是好欺负的。 他不在安桥中学上学,念的是临市的重点中学,不经常在家,只是如今快要中考了,他外地户口在临市不能中考,所以也不得不把学籍转回来中考,听说这中间,程立奎还得花点钱打点才行。 孟怀远懒着理他们家的事儿,只淡淡的看了眼程刚,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不去” 说完,便抬脚进了前屋,并且把程刚关在了门外。 程刚在外面被噎的一愣,然后气急败坏的冲着前屋的门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玩应,有本事你别来吃饭啊!!!” 李红霞在堂屋做饭,就等着酱油呢,谁知道程刚磨蹭磨蹭半天才回来,差点把菜都炒糊了。 “让你买个酱油,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能买回来不错了,你也就能指使我!”程刚不满的抱怨道,再加上刚才他觉着自己被孟怀远无视了,心里更加不顺,直嚷嚷着:“家里又不止我一个小孩儿,前屋那个,你怎么不指使他去啊” “你是我儿子,他又不是我儿子”李红霞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撇了眼前屋,满脸不屑的高声说道:“再说了,人家心大着呢,哪里能是咱们就指使起的” 说完一边炒菜一边尖酸的念叨:“如今吃的好穿的好,那样儿不是钱,年年还得交学费,这么大了,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不知道自己什么家庭,看他能学出什么好来” “行了,你少说两句,妈还在这儿呢”程立奎从里屋出来,看着妻子没完没了的念叨,有些不满的呵斥一句,然后对着程刚说道:“饭好了,你去叫怀远出来吃饭,就是他姥姥也来了,让他赶紧过来” “我不去”程刚刚在孟怀远哪儿受了气,这会儿正不高兴的,一甩手就进屋了。 程立奎气的直瞪眼,刚要张口骂他,被李红霞拦了一下,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娘俩才不去你那好外甥那儿去触霉头,嫌晦气!!!” 说完,便端着盘子进屋了。 屋里炕上坐着个穿着深褐色对襟大褂的老太太,银白色的头发梳的板板整整的在后头,手上戴着一对儿银镯子,颜色已经不鲜亮了,一看就是带了很长时间的。 她叫孙玉荷,是孟怀远的姥姥,程立奎的亲娘,一直都住在乡下,这次进城,是特意来看儿子一家的。 这会子听见儿子和儿子媳妇在厨房里拌嘴,又看见大孙子在一边气哄哄的,直接沉下脸来,对着儿子说道:“家里好饭了,他自己不知道啊,还得你去叫,你欠他的啊” “妈……”程立奎无奈的说道:“那孩子脸皮薄,再说了,住前屋哪里就能知道饭好了” “他又不瞎不聋的,怎么就不知道了,你别来上赶着似得,要不是那几年你们没钱没地的,我都不能让你们沾他们老孟家一点边”老太太有些瘦,颧骨很高,眉目显着很凌厉:“老孟家的人没好东西,要不是他爹,你妹妹也不能死那么早,都是他们方的!!” 程立奎叹气,也是没有办法的。 李红霞和程刚很得意的样子,尤其是程刚,这会子还窝在老太太身边,奶奶长奶奶短的告状,说孟怀远的不好。 孟怀远在前屋洗了把脸,对于堂屋那点事,他心里明镜似得,根本就不想去理会,满心满意的都是夏越什么时候回来,坐在窗边写作业,时不时的就往出看看。 第六十章 是不是该交个女朋友了 当天,夏越没有想先回家,而是想去烈士陵园的石狮子底下坐一会儿,他兜里揣了半包烟,想在寒风中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矫情一会儿,文青一会儿。 可是最终他抵不住深秋寒冷的风,而且烈士陵园如今已经被安桥附近的小情侣们称霸了,这里是埋葬烈士先辈的地方,他们却不顾忌讳,躲在这里亲嘴接吻说悄悄话,根本就是亵渎烈士英灵。 夏越缩了缩脖子,双手拢进袖子里,一溜小跑往家奔。 麻痹的,去他奶奶的文青矫情吧,这么个大冷的天,哪儿也不如家好。 他这边跑到家刚要开门,那边孟怀远就听见动静了。 “你干什么去了”孟怀远听见老夏家门响的时候,就一把扔下笔飞奔出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夏越面前了,看着小孩儿冻的哆哆嗦嗦的劲儿,忽而又有点生气,伸手把人拽到自己屋,一把抱到暖呼呼的抗上去,嘴里责怪道:“怎么穿的这么少,现在天冷了,当心生病” “出门的时候,没寻思这么冷”夏越搓了搓手,突然听见后面堂屋有人说话的样子,就伸脖子往院子里看了看,问道:“你大舅家今天有客人来啊?” “恩”孟怀远表情淡淡的说道:“我姥姥过来了” “你姥姥……” 夏越略微蹙眉,他只记得是个挺横的老太太,而且特别偏向儿子,后来程刚要上大学没钱,听说就是这个老太太给出的主意,让他们偷偷把孟怀远的房子给卖了,记得当时老孟家的人不愿意,过来作闹,最后是孟怀远的姥爷出面求孟怀远息事宁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差点没给孟怀远跪下,嘴里不住的说着,自己对不住他,往后有了钱一定会还给他的,看上去应该还像个明白人。 夏越微微的沉下脸,这个房子也是个问题啊…… 他回过神来,看向孟怀远问道:“就只有你姥姥来了么,姥爷没来?” 孟怀远摇头,脸上略微有些异色。 夏越心里知道,孟怀远对他姥爷还是有点感情的,因为他曾经听孟怀远说过。 孟怀远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爸爸妈妈都在的时候,每年都会去乡下看姥爷和姥姥,姥姥只喜欢孙子,不喜欢他这个外孙子,但是姥爷却很喜欢他,会领着他去钓鱼,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不会钓鱼,姥爷就会让他坐在最好的位置,给他的鱼钩上装鱼饵,然后手把手的帮他钓鱼,所以每次去钓鱼,舅舅家的孩子们都钓不上来鱼,只有他一个人能钓上来。 夏越坐在孟怀远家的炕上,想着从前的事情,往后的事情。 最费心思的就是老孟家这个房子了。 若真的想从前一样给程立奎家,夏越是不甘心的,可是他知道,不管程立奎怎么样,孟怀远是念着好的。 血缘这个问题是很说清楚的,即便是他重生而来的人,如今也拿捏不住,孟怀远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几年他到处倒卖点东西,多少也挣了点钱,现在也正在让冯望联系出租车的事情,听说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年头的出租车便宜,他和孟怀远存折里的钱加一起够买两辆的,往后要是有心思在收,夏越相信会越来越多的,再有就是门市房…… 夏越微微叹气,钱!是真难挣啊。 正在他想的入神的时候,孟怀远在一旁盯着他看,嘴角忍不住有些逾越的弧度。 他最喜欢看着小孩儿呆兮兮的模样,小脸蛋白白嫩嫩,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亲两口,再搓揉一顿,要是能气的他哇啦哇啦直炸毛,那一定更好玩,大不了气哭了,在抱进怀里好好的哄着。 当天晚上,孟怀远做了一个梦。 前几天,陈泽他妈不在家,他纠集了几个男孩子还有他躲在家里偷看黄片,孟怀远便梦见自己做着和片子里那个男人一样的事情,可是怀中的人,却从那个娇滴滴的日本女人变成了夏越…… 孟怀远忽悠的一下就醒了,黑暗中愣了好几秒,才转头看着睡在自己身边跟只小猪似得夏越。 夏越一直以为,像孟怀远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比同龄人要老成,所以这样的孩子是没有青春期的。 如今他说错了,孟怀远的青春期来了。 谁都没有感觉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悄悄的下地洗刷了一下,然后重新换了内裤和线衣线裤,才轻手轻脚的躺在夏越身边。 歪头看着身边的小孩儿,黑暗中依旧能显现出五官轮廓的精致漂亮,他此时没有伸手都知道小脸蛋很细腻滑嫩,因为这张小脸,他每天不是摸一把就拧一下,喜欢不够似得。 孟怀远就这么看着看着,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把人拖进怀里,夏越睡梦中小小的嘤咛一下,并未挣扎也没有醒,只把身子蜷起来缩在孟怀远怀里。 顿时孟怀远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心脏砰砰的狂跳。 他又想起刚才的那个梦。 然后浑身都僵硬了。 他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在怎么样…夏越也是个男孩子啊…… 孟怀远原本就老成,他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可是唯独面对夏越就不行,他开始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心里惦记的都是夏越…如今做了这样的梦,居然还是夏越…… 这绝对不是亲兄弟能做出来的事,陈泽绝对不会梦见陈辉的。 孟怀远怀里搂着夏越,心里越来越慌张。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像陈泽似得,交个女朋友了…… 不然总是这样想着越越,他怕自己那天要真克制不住了! 第六十一章 我咋办! 夏越下午没去上学,逃课出来跑到冯望的办公室。 冯望正在办公室里晒着太阳喝着茶水,正是惬意的时候,突然一个混小子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冯望瞧着夏越又是一阵牙疼,忍不住龇牙骂道:“小兔崽子你又逃课,一会儿我就告诉你爸去,让他回家拿皮带抽你!!” “不可能,我爸才不会抽我呢,他怕赵女士抽他”夏越放下茶杯,舔了舔嘴唇,这渴了一路了,终于喝到水了,他舒心的坐下,抬头一板一眼的说道:“不是说出租车的事情有消息了,怎么了样了,今天能成么,我带钱来了” 冯望瞅着他小子这不务正业的劲儿就来气,恨不得把鞋脱下来扔他,后又想了想夏越她妈的彪悍劲儿,还是忍了下来,气急败坏的说:“出租车那是得那身份证过户的,你当买个玩具车呢?再说了,你买回来了以后,谁开啊?” “到时候自然能找到人来开,这个不用你管么,至于过户的事情……”夏越想了想,自己和孟怀远现在年纪都还小,没有身份证,所以决定先拿夏老三的身份证过户,等以后孟怀远大了的时候再说。 冯望皱着一张老脸,忍不住再次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孩子啊,一天竟不悟正道,这个年纪就是好好读书的年纪,没事儿老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 “冯大爷你真觉着这些事不悟正道么?”夏越转头看他。 瞧着这孩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冯望也正色起来,仔细的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才说道:“是不是正道,如今不能盖棺定论,但是大爷只想告诉你,你大可不必活的这么辛苦,你还小,不用你每天都操这么多心,你应该想普通孩子一样,该学习学习,该玩儿玩儿,你才是你现在应该过的日子” 听着冯望说完,夏越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然后默默的起身走了。 他透过窗户看见那个孩子的背影应对着当日的夕阳,格外的孱弱落寞。 冯望微微皱眉,脸色有些凝重。 从前老人嘴里中有着一句话,太过早熟的孩子,就容易早夭,容易养不住。 他就曾经见过这样的孩子,那人家里是河北的世家大族,祖上是晚清干布庄起家的,经过了多年抗战的动荡都挺过来了,却在十年浩劫中被打成右派,家里的人死的死,残的残,最后竟然一蹶不振,本家一脉,就剩下他一个,从小他父母就告诉他,一定要争气一定要争气,把希望全部放在他的身上。 导致这孩子就跟夏越如今差不多,从小到大心里眼里想的都是如何挣钱,如何振兴家族,整日殚精竭虑,从未快活过一日,最后年纪轻轻便害了病,磋磨了没几年就没了。 所以说,孩子么,就应该无忧无虑的,自由自在的,这样才好养活。 而夏越这样的孩子,是贴心,是能耐,小小年纪说话一套一套的,为人处世,比大人都来得,偶尔他也会做出孩子模样的嬉笑怒骂,可是冯望能看出来,这孩子眼底深处,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也许,他冲着你开心的时候,并不是他真的开心的时候。 冯望越想越觉着不对,他跟老夏家这也好几年了,关系好自然不用说,而且他也从心底里喜欢夏越,所以他觉着,自己应该跟夏越他爹妈好好谈一谈了。 夏越从冯望的厂子里出来以后,便开始往家走。 回想着冯望的话,心里有点难受,他也想像冯望说的那样,每天什么都不用想,可是他不能! 就在这个时候,安桥中学初二一班课间。 陈泽从外面跑进教室,坐到孟怀远身边,贼兮兮的从兜里拿出个东西,悄悄的递给孟怀远,然后嘿嘿笑着说道:“哥们你交大运了,这是我对象她们般的女生给你的,我刚才去给你鉴定过了,那家伙,长的那叫个漂亮,你就去看看呗” 孟怀远停下正在做笔记的笔,撇了眼陈泽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用粉红色信纸折成的一个心形,还带着甜腻的香水味,这种小女生的信他收到过不少,但是基本都没有看过,这次他也本能的不想接,但是一低头看见手中的笔。 这是安桥中学最近才流行的一种笔,外观跟一般的圆珠笔差不多,只是里面的笔芯是钢笔水的,不像圆珠笔写错了擦不掉,这种比跟钢笔差不多,写错了也可以那魔笔擦掉,而且外观很漂亮,价格也比普通的笔要贵,是夏越送给他的。 一想到夏越,孟怀远心里沉了沉,最终还是把折成心形的信纸接了过去。 夏越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他准备找孟怀远一起回家,谁知道刚进校门口,就被陈泽一把揪住。 “走走走,今天你跟我一起回家,你怀远哥今儿没空”陈泽一把将夏越的脖子搂住,语气轻挑的坏笑说道。 “没空?”夏越皱眉,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他干什么去了?” “他啊~~~~~~” 陈泽神色暧昧,突然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后面篮球场那看去。 夏越满脸不解的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顿时就愣在原地。 孟怀远跟往常一样,每天放学都会去打一会儿篮球,然后夏越会坐在旁边的小石头上等着他,只是如今,那个小石头上的人换了,换成了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子,身上还穿着孟怀远的外衣。 马勒戈壁!!!! 夏越精致漂亮的小脸顿时黑了八度。 陈泽没看出来夏越异样,一只手懒散的搭在夏越肩膀上,在一旁又羡慕又欣慰的啧啧感叹:“这长的帅就是好,才认识一下午,孟怀远就能把人带出来” “他们……是在处对象呢?”夏越神色有一丝阴霾。 “要不然呢?哥的傻越越啊,不是处对象,谁能跟你出来啊”陈泽哈哈一笑,把夏越搂紧怀里,强迫起向后转,然后说道:“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你哥给你找嫂子了,如今是顾不上你了” 嫂他大爷!!! 夏越一把挥开陈泽,抬脚快步的跑开了。 陈泽差点被推一跟头,还是他身后的康世鑫扶了他一眼。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指着夏越的背影,不解的看向康世鑫:“他…他这是咋了?” “谁知道,他今天逃课出去了,一下午没回来”康世鑫拽了拽书包带,继续解释道:“不是在外面受气了,就是看见怀远哥处对象,他不开心了” “他哥处对象关他啥事啊?” “咋不关他的是,平常他都是跟怀远哥一起玩儿的,现在怀远哥跟别人玩儿了,他能高兴么”康世鑫同学还是很纯洁的,并且给他举例子说明:“泽哥你自己想想看啊,陈辉每天都跟在你身后粘着你,有一天他给你找了一个弟媳妇,然后就天天跟弟媳妇玩儿,你能高兴么?” “……”陈泽皱眉看他,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你傻逼啊,那能是一码事么!!!” 康世鑫挨了打,有些不忿:“那你说因为什么!!” 这个年代的孩子,还想不到太复杂的男男关系。 最后陈泽断定:“肯定是夏越嫉妒了,嫉妒孟怀远比他先找到对象的!这小破孩,想对象了跟他泽哥说啊,哎你们班没有稀罕夏越的么,谁给介绍一个吧!” 康世鑫没说话,从心底里深深的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的,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夏越不仅是嫉妒了,而且他还崩溃了。 他一路跑回家躲进小屋里,因为他现在才发现一件事情。 也许孟怀远根本就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 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夏越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孟怀远对自己的感情,而且自打重生之后,他一直以为,只要等两个人长大,在一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突然发觉,这一切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他知道孟怀远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上辈子不会因为他的死,而那样疯狂的歇斯底里,可是即使再喜欢,他也未必能真的接受同性恋,不然缘何上辈子等他死了以后,孟怀远才把喜欢说出来。 重生以后,夏越曾发誓,这辈子他要护着孟怀远,他要和孟怀远永远在一起。 夏越在他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思和爱,到头来要眼睁睁看着他娶妻生子么? 这也是护着的一种方式不是么? 护着他,让他娶妻生子,事业有成,最后儿孙满堂。 不是也很好么… …… 麻痹的,好个大爷。 他娶妻生子了,那老子我呢!!! 我咋办!! 第六十二章 呵呵!嫂子呀! 当天晚上,夏越没去孟怀远,孟怀远也没来找他。 果然么。 有了女朋友,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夏越在家愤恨的晚饭都没吃好,他本能的想闹腾。 但还是忍住了,毕竟他不是真的十几岁不谙世事可以为所欲为的孩子。 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孟怀远独自一人回了城郊的别墅,黑色的西装上沾染了浓稠的血迹,他皱眉有些厌恶,便脱下来仍在了门口,然后穿着衬衫先是进了厨房,面色平静的拧开了天然气的阀门,然后转身走出厨房,去卧室里从柜子里抱出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夏越的东西,有照片,有奖状,有破旧的溜溜球,甚至还有夏越小时候穿过的毛衣。 那还是八九岁时候,夏妈妈给夏越织的小毛衣,夏妈妈手巧,织的毛衣上还带着别致的花样,可是在后来夏妈妈和夏老三去世之后,夏越也不再愿意看见这些东西,就一股脑的全都扔了出去。 但是却被孟怀远一样一样的捡回来了,很细心的保存好。 他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翻开着夏越的照片,一言不发的沉默着,气质沉静,表情从容。 甚至于最后面对天然气爆炸的通天火光,他也仍然是一贯的平静,夏越在梦里就喊呀,叫呀,想让他去把天然气的阀门关上。 可是孟怀远一个字都听不见。 …… 夏越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小屋昏黄的灯光,他妈妈正坐在他身边,轻轻的推他,满脸关切的问着:“儿子…儿子咋了,做噩梦了么?哭什么啊?” 他……哭了么…… 夏越无意识的摸了把脸,果然满脸都是冰凉的眼泪。 他愣怔怔的,再次望见夏妈妈,好半天才缓过来是在做梦。 夏越顿时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万幸。 好在是梦,不是真实的。 他已经活过来了,妈妈爸爸也活着,孟怀远也活着。 夏越有时候经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醒,然后醒来的时候,就会感恩戴德的万幸至极。 他坐起来,擦赶紧脸上的眼泪,看着夏妈妈说道:“我没事儿,妈你回去睡觉吧” “真没事儿啊”夏妈妈满脸不放心,看着儿子惊魂未定的小脸,往前凑了凑,关切的说道:“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跟妈说说呗” “没事儿”夏越扯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安慰的说道:“就是做梦从高处掉下来了,有点害怕” “是么?那咋我刚才听见嗷嗷喊着孟怀远呢” “咳咳……”夏越被惊到,他这咋还说梦话了呢,于是赶紧解释道:“啊,梦见跟孟怀远一起掉下去了,可能一着急就喊出来了吧” “哦…这么回事啊”夏妈妈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儿,别怕,这是你要长个的呢” 夏越也笑了笑,把夏妈妈劝走之后,他就一个人重新躺回被窝。 回想着前世孟怀远抱着他的尸体,哭的那样撕心裂肺。 …… 麻痹,明明是喜欢他的啊,怎么能跟别的女孩儿处对象么!!! 后半夜,夏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愤怒的咬牙切齿。 妈的!!!你不跟别人处对象么!!!老子不给你丫的搅合黄了,名儿就倒着写!!! 夏越一宿没睡好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些神情恍惚,脸色也不好,夏妈妈很担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长问短。 要说夏妈妈算是这个年代很先进的人了,因为这个年代的家长,很多的都不会在意孩子心里路程是如何的,心里想的都是,只要给孩子吃饱穿暖了就成了,但是夏妈妈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孩子上初中以后,会有一段叛逆期。 这段时间很危险,因为孩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思想开始成熟长大的,他们有了心事,知道处对象了么,就容易学坏。 况且自己儿子长得这么俊,可别让社会上那些不学好的小姑娘给拐走了。 …… 夏越安慰了满脸怜爱忧心的夏妈妈之后,才背着书包出门。 正巧看见孟怀远也刚出来。 孟怀远看见夏越的时候,本能的浑身一僵,莫名的有点心虚。 夏越眯了眯眼,最后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很自然的把书包递过去,跟往常一样。 孟怀远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太敢看夏越。 两个人并排走着,都不说话,最终还是孟怀远先开口问道:“昨天你又逃课了?去哪儿了” “去冯大爷那儿了” 夏越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下一下的,踢的孟怀远心烦意乱。 安桥中学离他们家很近,五六分钟的时候就到了学校门口。 陶欣欣站在学校门口,手里拎着早饭,正在四处张望,一看就是正在等人。 小姑娘模样很白净清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算是不施粉黛也是清丽的,可是她们却不明白,总觉着化妆了才叫好看。 因为学校不准许女同学化妆,所以她并不敢把眼皮上都涂上眼影,把自己弄成熊猫似得,但是因为她早上要来等孟怀远一起走,所以涂了粉红色的唇彩,亮晶晶油腻腻的。 她上面穿着宽大的校服,底下却配着一个黑色的小毛裙,再加上褐色的长靴子,黑色的头发高高的梳成一个髻,上面别着颜色艳丽的塑料发卡。 夏越上下审视着,不得不说,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眼中,这样的女孩儿是脱颖而出的。 孟怀远在看见陶欣欣冲他过来的时候,孟怀远几乎想一把捂住夏越的眼睛,然后抱着他跑。 斜眼看着孟怀远瞬间僵硬的后背,夏越暗地里直磨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孟怀远,问道:“哥,你跟她处对象呢?” “……”孟怀远低头看着夏越的小脸,好半天才点头:“恩,昨天认识的” “哦”夏越收回目光:“那我以后得喊她嫂子啦” 语气带着丝丝凉气。 陶欣欣走到孟怀远身边,笑眯眯的撒娇说道:“你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知道如何讨男生欢心了。 夏越默默的把自己的书包从孟怀远的手中拿过来背着肩上,看了看陶欣欣之后,说道:“哥你送嫂子一起去教室吧,我自己走了” 听着夏越喊她嫂子,陶欣欣非常受用,然后很热情的看向夏越说道:“你叫一班的夏越吧,我见过你,我也是初一的,我在三班,咱们一起走呗” “不用了,我可不能打扰你们啊” 夏越摇头,冲着孟怀远笑笑之后,背着书包转身往教学楼那边走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孟怀远总觉着小孩儿的这个笑容有点难过。 他站在门口,目光注视着夏越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觉着那小身板背着的书包有点大,肯定很重的,每天都是自己帮他拿书包的,然后在送他去教室,如今他得自己一个人走,自己一个人背书包了。 想到这里,孟怀远的心就颤悠了一下。 第六十三章 中邪了么! 孟怀远盯着夏越的背影,一直到他走进了教学楼。 陶欣欣在一旁喊了他好几声:“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没事”孟怀远收回目光:“走吧” 很平淡的语气,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可是陶欣欣就是很喜欢,喜欢他这股劲儿,跟别的整天就知道嬉皮笑脸的男生一点都不一样。 “好”陶欣欣笑眯眯的答应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孟怀远身边凑了凑。 孟怀远皱眉,本能的想躲开,但还是忍住了,任凭她挨在自己身边,两个人并排往教学楼里走,身边路过很多背着书包行色匆匆的学生,都纷纷好奇的看着他们,然后指指点点。 陶欣欣是初一出名的小美女,倒不是因为她长的多好看,就是听人说,她有一个在社会上混的很出名的哥哥,而孟怀远身高腿长,不仅长的帅,还是初二的年纪第一,这两个人成为校园情侣,自然是惹人注目的。 孟怀远只是目视前方,并不为所动,可是陶欣欣却很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嘴角忍不住骄傲的笑着。 初一的教室在二楼,孟怀远把陶欣欣送到三班门口,目光却不住的往一班看去。 现在是早自习的时候,老师都还没来,班里的学生有些要抄作业的满地窜,班干部就在讲台前费力的维持纪律。 不过当他们看见孟怀远和陶欣欣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都安静了下来,还有几个素日跟陶欣欣关系好的小女生笑嘻嘻的趴在门口偷听。 “我先走了” 孟怀远不想跟她多言语,送到门口之后,便转身走了。 他没谈过恋爱,但是却见过陈泽跟他女朋友那个腻歪劲儿,只不过,让他伸手去抱别人搂别人,孟怀远实在伸不出手去,光想想就觉着厌烦。 陶欣欣满脸娇羞兴奋的看着孟怀远的背影,尽管孟怀远对她很冷淡,但是送她来班级,实在是让她全班同学面前出了大风头。 尤其是平时跟她好的那几个,都挤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掩饰不住艳羡的语气。 “行啊你陶欣欣,初二的第一大帅哥终于让你弄到手了” “是啊是啊,我昨天还看见你们在篮球场呢,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陶欣欣被几个小姑娘簇拥着进了教室,脸上故意带着满不在意的笑容:“能说什么啊,昨天我们才认识呢” 说着从兜里拿出个粉红色的塑料小盒子,一打开来,上面又一片小镜子,下面放着折叠的木梳。 这个小套装,当年基本是初高中女生人手一个。 孟怀远从初一三班门口出来,不自觉的就去了一班,在后门往里面看了看。 安桥中学每个年级,前五班是特快班,里面都是好学生,而一班是特快中的特快。 只是在这些都是由好学生组成的班级里,早自习一样都不老实。 女班长在前面声嘶力竭的看着不要说话,下面的混小子该干什么干什么。 孟怀远站在后门,一眼就看见坐在第二排正在跟康世鑫小声说话的夏越。 …… 夏越是在问康世鑫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康世鑫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喜欢皮肤白的,然后长头发的,你呢?” “我啊~~~”夏越语气轻佻暧昧:“我喜欢身材好的,模样清纯的,会撒娇的” 说完,夏越将手中的矿泉水瓶狠狠的攥变形了。 康世鑫不知道夏越为什么这么暴躁,皱着眉,歪了歪头,谁知突然看见出现在后门的孟怀远,他眼睛一亮,伸手拍拍夏越说道:“哎,怀远哥在后门呢,肯定是来看你的” “是么~~~~”夏越阴阳怪气的冷笑,并没有回头往后看。 “你今天咋啦?” 康世鑫越来越不解了,这人今天不正常啊,这要是往常知道孟怀远过来看他了,还不飞似得跑过去啊。 “没咋啊”夏越翻开书本,突然手中停了停,侧首看向康世鑫,突然飞身扑过去,一把抱住康世鑫的脖子,脆生生的笑道:“世鑫哥哥今天替我作文呗” !!!!! 康世鑫一把接住夏越,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世鑫哥哥!!! 从他认识夏越那天起,就没听见他叫自己哥哥!! 今天这是中邪了么!! “哎哎哎夏越啊,你别这样,怀远哥在后面看着呢,一会儿该以为我欺负呢”康世鑫手忙脚乱的把这小祖宗推开,让他老实的坐在凳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康世鑫总觉着,只要有人稍微跟夏越亲近一点,孟怀远的脸色就会很不好看。 果然,他往后看向孟怀远的时候,看见孟怀远黑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他们看。 夏越闲散的撩了一把有点略长的头发,重新翻开书本,若无其事的开始背课文。 第六十四章 醋意滔天 那天,康世鑫帮夏越写作文。 半命题作文——《我最爱校园的___季》。 要求学生在空格处填写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其中一个,并围绕这个题目,具体阐述为何喜欢这个季节。 康世鑫给自己写的是秋季,因为秋季是最诗情画意的季节,但是当他着手给夏越写的时候,有些犯难了,四处看了看别人的。 前座写了春季,因为春季生机勃勃,万物复苏。 后座写了冬季,因为冬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邻座写了夏季,因为夏季炙热如火,鲜花灿烂。 这也没啥写的了,他觉着自己能用的词都被这帮人给写没了,但是给夏越写作业可是件要紧的事! 他抓耳挠腮的想一会儿,最后提笔——《我最爱校园的一年四季》写完题目以后,康世鑫觉着自己特别聪明。 但是作文交上去以后,夏越就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了。 让你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面选一个,你全都写上去是啥意思啊! 这要是别的同学,肯定会被骂一顿的,而且说不好还得被罚抄课文,但是夏越年纪小,是跳级来的,学习也拔尖,这样的好学生,老师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只是把作文本给他,让他重新写一篇。 夏越捏着作文本回到教室,对着康世鑫劈头盖脸一顿抽:“你是不是傻啊,你是不是傻!!组织这么信任你,让你帮我写作文,你写的这是啥啊,是啥啊!!!” 康世鑫欲哭无泪,他被夏越欺负习惯了,这个时候没想起来反抗,而是似乎觉着自己的确有点蠢。 夏越早上跟陶欣欣和孟怀远存的那点火气,全发泄在他身上了。 末了,喘了口气,矜持的整理一下自己宽大的校服,然后趴在桌子上拿着笔。 麻痹的!!这种幼稚的题目,还得老子自己写!!! 康世鑫觉着很对不起他,凑过去讨好的笑道:“我帮你重新写一个吧” “不用……” 夏越发完火以后,就平静下来了,神情有些恹恹的。 “那你自己写,也别……”康世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别趴在桌子上写啊,这个姿势对眼睛不好,你老是这样,怀远都让我看着你呢,等一会儿我告诉他,他又得收拾你” 话音一落,夏越一下子坐直身体,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笔拍在桌子上,怒视康世鑫:“你丫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我要写作文呢,刚有点思路就被你打断了,我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 “……”康世鑫又被喷了,苦逼的眨巴眨巴眼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啊~~~~我没有生气啊~~~~”夏越扯着嘴角对着他露出个特别假的笑容,重新拿起笔,然后用力的往桌子上一摁,咔嚓笔尖就特么折了。 “真不结实” 夏越嫌弃的扔掉了笔。 康世鑫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半响之后,一语道出:“你是不是因为怀远哥处对象了,才生气的?” “……”夏越冷静的转头看他:“没有!!” “你骗人!!”康世鑫满脸不信的表情,重新凑近他,说道:“你别不高兴了,以后他不跟你玩儿了,我跟你玩儿啊” 夏越面无表情的冷哼!! 他一点都没有生气好么,不就是处个对象么!! 反正早晚都得被搅黄,怕什么!!! 夏越这股子莫名的怒火一直燃烧了一上午,导致康世鑫一直被波及,却又不敢多言语,只是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夏越。 夏越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连着叹了两口气,忽然觉着自己这样真挺没意思的,自己如今的身材虽然是十几岁的身材,但是内里灵魂已经二十多岁了,不说要更成熟一点,也不能越活越回去啊。 他想着想着,收拾书包去了老师办公室,找班主任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提前走了。 买出租车的事情已经落实下来了,他今天早上的时候,悄悄把他爸的身份证拿出来了,原本跟冯望说放学以后跟他去落户的,如今不如早点去,顺便在研究研究雇人开车的事情。 与此同时,初二一班的陈泽同学日子也不太好过,他和康世鑫一样,被好朋友的怒火波及了。 孟怀远满脑袋想的都是,早上夏越扑到康世鑫怀里的一刻。 他以为,这样的动作夏越只会对着他的时候才会有,怎么可以往别人怀里扑呢!! 只要一想到这里,孟怀远就醋意滔天。 如同自己的妻子出轨了一样! 他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他和夏越可以保持在理想的距离,一方面他心底又对夏越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第六十五章 同学,算卦么? 冯望这个人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不仅很快的找到一个要出售出租车的车主,顺便还帮忙雇了一位开车的。 是个退伍老兵,当初在部队里就是给首长开车的,如今退伍了,原本想跟着跑货车,可是家里的妻子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实在离不开人,就想找一个工作时间相对能轻松一点的工作。 他去冯望的厂子里应聘车间工人,想出苦大力,但是冯望偶然间知道他会开车,而且开的还不错的时候,便想到老夏家的那个小崽子要买出租车的事情。 于是就把人给留下了,又跟他说了这么一个情况,车可以让他随便开,但是每天固定必须要交给车主八十块钱。 这也就是,不管你每天挣多少,只要交上来八十块钱以后,剩下的钱就全都是你的。 那人考虑了两天也答应了。 所以当天夏越带着存折还有他爸的身份证,在冯望的操作下,很快就完成过户。 接下来每天八十块钱,就只等着收钱就行了。 买这辆出租车一共用了不到五千块钱,每天八十块钱,三个月以后就回本了。 不过夏越心里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出租车很不景气,因为人均生活水平还没有很高,尤其是在他们这样的小城市里面,五毛钱一位的公交车可以走遍全程,若不是要有急事的情况下,是很少有人做出租车的。 只不过买这车也是为了日后要升值的,所以现在就能挣多少挣多少吧,大不了放个几年也行。 冯望给夏越办完手续以后,瞧着这小崽子五千块钱拿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心里就有点颤,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事儿你爸你妈真不知道?” “对啊” 夏越一边翻看着合同文件一边满不在乎的答应,心里无奈的腹诽,他妈要知道她拿五千块钱买了一个现在挣不了多少钱的出租车,非得拿扫帚疙瘩抽他不可。 冯望没说话,但是心里深刻的觉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纵容这个孩子时不时的倒动点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人家父母不知道啊。 其实有自己在身边看着到是也出不了什么事,但是万一哪天人家爸妈知道了,不同意夏越这么做,觉着这是在耽误学业,那自己这不落埋怨么。 而且他觉着现在夏越这心思也实在有点铺的太大,已经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挣点零花钱的问题了。 于是当天,他们工厂下班,他跟着夏老三一起回家了。 夏越不知道冯望在想什么,他本能的觉着,冯望是国外回来的,思想是相对开放的,而且这几年也一直在掩护自己,有些时候还帮自己抄作业呢,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出卖自己。 所以他从冯望那儿走了以后,看了看手腕上的儿童电子表,就做公交车去了市区的步行街。 因为他这是撒谎请假出来的,得在外面逛游到放学得点儿在往家走才行。 如今的步行街还没有开始规划,两边依旧是破败的平房,但是用不了两年,这里就会全都盖成楼房,要是在那个时候拿钱多砸下几家门市房,那么五年以后,这边各大商场陆续开业,往后的二十年,这里的门市房价就会被炒到天价。 夏越背着书包,慢慢的在步行街上溜达,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而此时的步行街上只有一些卖小饰品或者露天小吃的,不算冷清可也实在称不上热闹,两边的树荫下面,还有好几个摆摊算卦的。 这些算卦的不是穿着大长衫留着大胡子的,就是眼睛上架着一副眼睛自称是瞎子摸骨的。 唯有一个小年轻的也挤在中间,略长的头发染成了鲜艳俗气的大红色,胡乱的扎在脑后,嘴里叼着跟牙签,流里流气的蹲在树荫底下,面前摆了一个八卦图,还有几样古香古色的铜器。 “这玩应,一天都没开张,拿啥吃饭啊”他不耐烦的啧啧两声,身边有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大胡子老头被吵醒,嫌弃的往旁边蹭了蹭。 他撇撇嘴,忽然看见有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房的小少年正慢慢悠悠的到处溜达,还仰着小脑袋到处在看。 他咬了咬嘴唇,然后嘿嘿一声坏笑。 生意来了!! 夏越被秋后的大太阳晒的有些头晕,抬着胳膊看了看时间,距离放学还有段时间呢,正当他犯愁要去哪儿待着的时候。 身边突然蹿过来个,高高瘦瘦的家伙,一脑袋红毛晃的直扎眼。 “同学,算卦么?” 夏越本能的往旁边躲了躲,根本就不想理会,随便的抬眼扫了他一眼,正准备摇头拒绝,谁知一下子就愣在原地了。 第六十六章 安桥区第一神算 “算卦……” 夏越挑眉,上下打量他,这人约莫十八九岁,身材瘦高,脸色不是很好,下巴尖尖的,但是架不住五官精致美艳,而且目光邪佞放肆,嘴角又是一抹满是坏劲儿的笑容,在衬着满头俗气张扬的红发,硬生生的给人一股,此人不可一世的风华绝代。 半响之后,夏越慢慢的笑了。 这位也是故人啊,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见了。 夏越用舌头抵住口腔,静静的看了他半分钟,然后突然笑容加深,一脚踢在那人腿上。 “哎我擦!!!”那人原本一脸坏笑的准备坑夏越钱,谁知道,还没等多说话呢,就先被踹了一脚,顿时龇牙咧嘴的爆粗口:“你干啥啊,你踢我干啥啊!!” “就乐意踢你!!”夏越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说完又踢了一脚。 “哎!!哎你有病吧!!”那人眼看又挨一脚,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夏越:“我跟你认识么,你就踢我,不就问问你算不算卦么” 他扯脖子吼了一声:“不算拉倒!!!” “就你丫的,你会算个六啊”夏越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觉着好笑,对着他扬了扬下巴:“你还在这儿摆摊啊,你摊子给哪儿呢?” “给哪儿告诉你干啥,你又不算卦,咋地还想砸我摊儿啊,我告诉你小瘪犊子,这儿全都是老子的人,都叫出来吓死你!!” 夏越笑哼一声,指了指不远处树荫底下都在睡觉的人:“你说的是他们么?” 此时树荫底下睡觉的都是出来摆摊算卦的,不是白胡子老头,就是戴墨镜的瞎子。 那人嘶了一声,觉着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转头怒视夏越:“滚滚滚滚滚,没空跟你废话” 说完转身就要走。 夏越拽了拽书包跟了上去。 那人自顾自的走到自己摊位处,刚要转身蹲下,看见夏越也跟不过来,顿时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啥啊,跟着我干啥啊” “算卦啊”夏越低头瞅瞅他这一小堆儿简单破烂的东西,用脚踢了踢,然后抬头看他:“咋地啊,这一天就指着这玩应活着啊,你能算明白么,这要是骗了人家钱,人家不揍啊” “关你屁事”那人冲他竖出中指,本是白皙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与之很不符合的痞子表情,一缕红色的发丝还凌乱的垂下来,更衬风情万种。 夏越看着他这样,也不恼,笑意更浓的说道:“其实你不知道,我也会算卦” 那人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是在讽刺他,豁然直起身走到夏越身边,他比夏越高了一头,伸手推了他一把,骂道:“你是不是没事儿找事!!” 此时他心里气愤极了,原本以为看见了一位雌雄莫辩的漂亮小少年,以为能骗几块钱出来,谁知道这孩子真不好糊弄,还是个硬茬子呢。 傻逼!!上来就敢踢他。 夏越叹气,然后故作神秘的逗他:“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真的会算卦,曾经就有人跟我说话,我啊,这就是天生的身上有仙家,什么都知道,人称安桥区第一神算啊!!不信…” 他顿了顿,冲着他调笑的说道:“不信你让我算一算不就得了,要是算的对,不用你给钱,要是算得不对,我倒贴,还不成么?” “切,小崽子给你猖狂的!!”那人冷笑,卷了卷衣袖,露出清瘦的手臂,满眼挑衅的说道:“来来来,你就给小爷算,我看你算不对的” 话音一落,一旁原本在睡觉的几个老大爷纷纷被吵醒了,都冲着他们看过来。 夏越自信满满的笑了笑,然后笃定的说道:“我能算出来你本名叫什么,你信不信?” “哼…”那人歪了歪脖子:“那你说说我叫什么” “你姓李,对不对?”夏越眼中的笑意越发带着揶揄的感觉。 说完,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重新上下的打量夏越,心里使劲儿的想着,是不是从前认识这个小孩儿,但是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是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看过来,说道:“他姓李么,他不是叫程顺么?” 夏越看了眼那老头,然后重新看向那人,满脸调笑。 “咳咳!!!”那人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伸手一下抓住夏越的小细胳膊,把人扯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恶狠狠的问道:“说,你是不是从前见过我,给我说实话,不然我就揍你” 夏越噗嗤一笑,很无辜的摇摇头:“真不是,我要是见过你,你自己应该知道啊” “……”那人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开始动摇起来,然后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那…那你再说说我的事情?” “你姓李,叫李清然,父母离婚了,现在跟着母亲在继父家里过,你继父家里……”夏越看了看他,缓缓的敛了嘴角的调笑,语气有些叹然的继续说道:“你继父家里还有个妹妹” 那人一脸惊悚的表情,他出来混说的都是假名,真名李清然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更别提家里那些破事了。 “你肯定认识我对不对?要不然…要不然…”李清然拒绝相信:“要不然你就是听别人说过!!” “那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夏越耸耸肩,转身假装要走。 果然刚走出两步,李清然就跟了上来,这回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衣角,语气缓和的问道:“那…那啥,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么,你再给我算个别的事呗” “啥事啊?”夏越挑眉。 这个李清然,他上辈子是在京城里认识的,当初这人在京城夜场相当有名,比一般的二三线小明星出场费都高,这人模样长的实在好,而且好好收拾收拾很带仙气儿,夏越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李清然的时候,他穿了一件红色的针织开衫和深色长裤,细腰腿长,头发是黑色的,略弯微长,一侧别在而后,一侧散落遮住脸颊,那叫个温雅沉静,只可惜一张嘴就露馅了,满嘴跑火车,后来被个京城里有名的红三代闵文煜看上了,算是强行包养在身边。 因为当时他们都是在京城飘着,离家万里的,碰见老乡自然亲近,李清然帮了夏越很多,而且后来夏越重伤住院之后,听说他还领着一帮人去他出事的那个场子一通砸,差点闹出人命来,要不是当时闵文煜身份在那儿镇着,那事儿也没那么容易善了。 李清然看着夏越还稍嫌稚气的小脸蛋,咽了咽吐沫,然后说道:“我…我想算算我爸,你能算出来我爸在哪儿么,我想找他” 第六十七章 清然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他自己一个人去了外地,好像听人说过是京城,但是不能确认,你能告诉我么,我爸是不是真的在京城”李清然抓着夏越的衣袖,无比认真的问道。 八几年的时候,十年动荡已经结束,全国各大院校纷纷恢复了停止十年的招生考试,当时很多上山下乡的知青得以重新返回城镇准备高考。 李清然的父亲也在那些考生之中,但是连续考了两年都没有考上,最后家里也实在没有能力继续供他上学,他就只能放下学业投身到工厂成为了一名普通的车间工人,没两年的时候,家里经人介绍,他给娶了个媳妇,第二年李清然便出生了。 因为有了孩子,李清然的父亲过了几年消停日子,渐渐的不在想求学这件事,但是就在李清然上小学的那年,他看见当年的同班同学考上大学以后都毕业了,成为一名小学老师。 那位小学老师看见老同学以后也很惊讶,当年高中的时候,李清然的父亲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才子,没想他却成了一名满手老茧的车间工人。 从那以后,李清然的父亲便越来越不甘心,总觉着自己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才对,以至于到最后班也不上了,日子也不好好过了。 李清然的母亲不堪重负,提出了离婚。 那年李清然才小学二年级。 李清然永远都记着,他最后一次看见他爸爸的时候。 爸爸带着他去公园里玩了一天,把所有的娱乐设施能玩的都玩了,最后还带他吃了顿当初最好的火锅。 然后抱着他说道:“然然等着爸爸,等爸爸给你挣钱回来盖大房子” 当时李清然很欢快的点头答应着,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等着爸爸回来,可是他爸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跟着妈妈一直很辛苦的活着,小的时候他总是嚷嚷着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每次妈妈都会很凶的吼他,说他爸死在外面回不来了,后来他又跟着妈妈改嫁到现在的继父家里,他也渐渐的长大了,会看眼色了,便再也不问关于亲生父亲的任何事情,害怕妈妈在继父那里难做,但是心底里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爸爸的等待。 这些上辈子李清然跟夏越说过,那天是他喝醉了,才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了大半宿家里的事情,而当时李清然之所以会只身去京城,恐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爸爸。 可是据夏越所知,李清然一直都没能找到,尽管后来他跟的那个红三代在京城权势那么大,人海茫茫,想找一个十多年前来京城北漂的普通男人,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 京城…… 夏越仰头看着李清然年轻美好的脸颊,咬了咬嘴唇。 这辈子绝对不能让他再去京城。 因为他会堕落在红尘的浮华之中,他会遇见闵文煜,从此为笼囚花,再无半点自由前程可言。 “你父亲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应该在这儿等着他,等他回来找你,毕竟你是他儿子么”夏越轻轻的说道。 李清然听后一脸懊恼:“可是我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连我叔叔我爸亲弟弟都说,我爸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在回到这边了,所以我想去京城找他” “别去!!!”夏越提高嗓音:“千万别去京城” “怎么?”李清然挑眉:“你下一句不会是要说,我在京城有个血光之灾吧” 何止是一个血光之灾啊!!! 夏越叹然。 李清然这个人的性格凌厉叛逆,偏偏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落到那不可一世的闵文煜手里,苦头可没少受,三天两头的往医院里进。 那一辈起来的京城太子党,每一个是好惹的,像李清然这种没身家没背景的人到他们跟前,战斗力穷极负数。 “反正你千万别去,你听我的!!!” 李清然被夏越这副正经的模样给吓住了,顿时小心翼翼的问道:“不是吧,你真的…会算卦?” 夏越认真的说道:“算别人恐怕差点,但是算你一愣一愣的” “操!!!”李清然嗤笑:“你他么算卦还分人啊” 看他笑了,夏越也忍不住笑了,抬头看着这人苍白的脸色,然后又看了看时间,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我请你吃饭吧” “真的?”李清然眼睛亮了一下,然后一把搂住夏越单薄的小肩膀,不客气的说道:“那我要吃烧烤” “行”夏越很大方的点头。 “真仗义”李清然听见有吃的,很开心的笑了,笑容明亮艳丽,两个人很快就到了烧烤店。 夏越知道李清然这是饿了,拿着菜单点了一大堆,最后还要了两瓶汽水。 李清然拦住他:“喝点啤酒呗” “不行,要喝你自己喝,我不能喝酒”夏越摇头,他现在还是未成年呢,这要是满身酒气的回家,一定会挨揍的。 “那好吧”李清然收回手,只给自己要了瓶啤酒。 烤串很快就上桌了,李清然是真不客气啊,也不看这是第一天才认识的,直接就闷头一顿吃,一桌子的烤串,夏越基本吃几个,全让他吃了。 最后夏越忍不住提醒:“你…你慢点吃……你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李清然中场休息,点跟烟放到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个眼圈,大大咧咧的笑道:“我跟我继父吵起来了,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没钱吃饭” “没钱吃饭,有钱抽烟”夏越瞟了眼烟盒,一块五一盒的大前门,觉着有点馋,但是忍住了,继续说道:“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啊?” “住我家从前的老房子里面”李清然细长手指敲了敲烟灰,然后皱眉看向夏越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说真的,你从前在哪儿见过我啊?” “我叫夏越……我…从前没见过你” “放屁,没见过我你知道我家里面这些事,还知道我真名叫啥?” “我会算卦么”夏越装神算装上瘾了。 “滚滚滚滚滚!!!不爱说拉倒!!!”李清然从来就不信一个小孩儿能算卦的,之所以刚才会让他算算他爸在哪儿,就是想确认个地方,不管能不能找到他爸,他总想出去找找,心里才过意的去。 夏越和李清然吃过饭之后,又去李清然家里待了一会儿,主要是夏越想去认认门,以后常联系才能看住李清然不让他去京城。 “我就在安桥中学上学,你没事儿就可以去找我,啊,对了,你可以学开车,把驾驶证考下来”说完还趁着李清然不注意悄悄的往他家桌子上放了一百块钱。 然后便起身告辞:“马上就到放学得点儿了,我得回家了” “敢情逃课出来的啊,成,我送你出去” 李清然嫣然一笑,两个人相携出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夏越刚要和他分开,李清然却突然在后面叫住他:“你…先这儿等会儿” 说完,转身跑回自己家,拎出一个鞋盒,里面是个几乎九成新的老式任天堂手柄游戏机,这玩应在这个年头可不是谁家小孩儿都能有的。 “这个给你拿家玩儿去吧,我前几天在十八中门口骗来的”李清然说完顿了顿,然后脸上有些羞怯的神色一闪而过,低头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那个今天谢谢你请我吃饭……还有那个钱,我以后还给你” 夏越无语:“……” 我以为你没看见呢!! 当天夏越拎着游戏机回家,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家里气氛很凝重,冯望和他爸坐在凳子上,他妈妈盘腿坐在炕上,连孟怀远也低着头坐在一旁。 “这是咋啦?出啥事了?”夏越放下书包,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话音一落,顿时全家人的目光全部嗖嗖的落在他身上,尤其是他妈妈,完全已经是频临爆发的模样。 他看了看冯望,冯望不敢和他对视,老脸有些挂不住,他又看了看孟怀远,孟怀远朝他微微摇摇头。 夏越心里一沉,还没等再开口说话呢。 夏妈妈就已经穿鞋下地,一手抓着夏越的胳膊把他扯进门,一手举着扫帚疙瘩照着屁股狠狠抽了两下,夏越疼的直跳脚,孟怀远直接站起来要拦着,夏妈妈扫了他一眼:“怀远你老实儿坐着,不关你的事” 说完,转过头看向夏越,冷着脸问道:“你不上学干啥去了?” 第六十八章 东窗事发 夏越一看自己妈妈这样,又看着冯望满脸不自在的样子,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是冷不丁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 就站那儿不动地方,低着头不吭声,想先让夏妈妈打两下以后冷静下来了在慢慢说。 可是殊不知他这副滚刀肉的模样最气人。 顺利的把夏妈妈的怒火拱到最高,举着扫帚疙瘩又狠抽了两下,一边抽还一边骂:“我他么问你话呢,说话!!!!你不上学干啥去了!!!你不挺能耐的么,这回咋没话了呢!!!” 夏妈妈想着,这两下她可是使劲儿照实抽的,这得把孩子打哭了吧。 可是谁知夏越只是红着眼圈,哆嗦的站在那儿,老老实实的让她打! 她心里这个气啊!那扫帚疙瘩指着他鼻子,气愤的道:“你是不是一点也没觉出错来?你就以为你挣钱了,你能干了就是对的了?你想没想过你爹你妈!!啊!!!你想没想过你才多大!!挣钱是你现在应该干的事么!!!你把你爹你妈当成什么了,你心里有过你爹妈么,啊!!我问问你,你心里有过你妈么!!!!” 夏越眼圈通红着,衬着白玉般的肌肤,显着异常的可怜,他抬头看了夏妈妈一眼,然后又默默的低下头去,小肩膀瑟缩着,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门口。 孟怀远后槽牙都要咬出血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大步上前把小孩儿拢到怀里,伸手给他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然后轻声的哄着:“越越乖,给夏婶儿认个错啊,你说个话” 这时夏老三和冯望也上来劝了。 夏老三拉着夏妈妈让她坐在炕上,转头看了看儿子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心疼的说道:“行了行了,打两下得了,你跟他好好说么” “就是就是,我要知道你上来就动手,我就不告诉你好了,你说这孩子…这孩子也不是犯啥大错大”冯望心里愧疚啊,他是害怕往后老埋怨才来说的,可是却也辜负了人家孩子信任他一回。 夏妈妈挥开夏老三,仍然气急败坏骂道:“啥叫大错啊,啊,啥叫大错啊,撒谎是不是大错!!!夏老三我告诉你,我教育孩子你少管!!!他自己拿着那么多钱到处跑,那儿下出点什么怎么办啊!!!被人劫道了,吓着了,被砍了怎么办?到时候怎么办!!!你怎么办!!!你哭都找不到调!!” 她说完,夏老三也叹了口气,可是转头看看被孟怀远搂在怀里的儿子,心里咋也狠不下心来骂他。 他脑袋里面想不明白太多事,但是他能明白的是,他儿子是最体贴最懂事的,冬天下雪路滑,天天他上班的时候,这孩子都得跟在他身后嘱咐好几遍,他下班晚了,有时候媳妇懒着给他热饭,都是这孩子半夜起来给他热饭吃,有啥好吃的都惦记着给他爸妈留着,这样的孩子,谁也舍不得凶他。 其实夏妈妈也舍不得,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儿子更重要,况且她儿子平时知冷知热的,没有比她儿子更好的孩子了。 只是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她想问问夏越,难道你爹你妈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不然怎么能让你这个小小年纪的不上学就出去张罗怎么挣钱去? …… 当天老夏家闹腾了一晚上,夏妈妈把夏越书包里的东西还有他小屋写字台里的东西都翻出来了,什么存折,出租车过户的手续,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发票。 每翻到样让她震惊的东西,她就得把夏越抓过来揍两下骂两句。 孟怀远一直搂着他,努力不让夏妈妈再打到他。 最后所有东西都被翻出来了,只有那尊白玉观音,夏越藏的深,没让他妈看见。 夏妈妈把他所有的存折都没收,勒令他不许在想着挣钱倒动这些乱七八糟的,而且还会给老师打电话,让老师特意看着他,往后再敢逃课就被吊起来打。 夏越低着头窝在孟怀远怀里,一直都没有说话,表情透着一丝丝委屈。 孟怀远晃晃他,低头说道:“夏婶儿这是关心你,等明天消气了,你再去跟他好好说说就没事儿了,别怕” 夏越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夏妈妈已经拿着东西去了大屋,他跟孟怀远坐在小屋里,不一会儿冯望过来了。 “今儿是大爷不对,大爷想的不周到,越啊,你别往心里去,大人能这样,也是为你好,是担心你”冯望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夏越抬头看着冯望,半响之后问道:“我知道是担心我,但是…冯大爷我想挣钱,这也不是错的” “是,想挣钱没有错,可是你还是个孩子……”冯望叹气,斟酌的语气说道:“我们担心的是你因为想挣钱而走错了路,害怕此时的你不能应付社会上的人,害怕你给自己造成不可避免的伤害,毕竟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学校里学习” 夏越望着冯望真挚的带着世事沧桑的脸,没有说话,但是心里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自从重生之后,他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挣钱,如何让家里让孟怀远过的更好,事实证明他做的还是有些成效的。 可是今天他开始怀疑了,自己这么做,无形中是不是伤害了爸爸妈妈为人父母的尊严,那种一定要他们来保护子女照顾子女的尊严。 当天晚上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小屋里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冯望和孟怀远都走了,家里都已经熄灯了。 他实在睡不着觉,就起来穿衣服悄悄的出了门,想一个人在外面溜达溜达,因为他心里很乱。 可是谁知他出门没有半个小时,夏妈妈睡觉稀里糊涂的做梦,不是梦见夏越拿太多钱被人抢了,就是梦见夏越拿着钱去学坏了,冷不丁的被惊醒,心里有点惦记儿子。 想着这么多年都没动过孩子一个手指头,今天拿扫帚疙瘩给打了,心里也不舒服,便起来往小屋走,想看看儿子睡的好不好。 结果一开门,发现夏越根本就没在家,顿时腿就吓软了,赶紧把夏老三喊起来。 心里以为是夏越挨打了,心里委屈离家出走了呢,这大半夜的出点什么事儿,她可活不了了。而这时夏越已经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去了烈士陵园,躺在石阶上静静的呆着。 却不知道,家里人都被吵起来了,夏老三带着夏妈妈往桥头那儿,一边喊一边找,孟怀远拎着手电往山上走,就连陈泽和康世鑫都来了。 第六十九章 他终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夏越要是知道会闹成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出来的。 当天夏妈妈跟着夏老三大半夜的一边出去找儿子一边哭。 她是太紧张夏越了,这年头社会上乱,只要一想起,夏越曾经逃课出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摆摊卖东西,手里还攥着那么多钱,她就心惊肉跳的,这要是谁起了坏心要抢或者是碰见劫道的怎么办。 她不是担心钱,而是害怕夏越有危险,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或是被吓着了,夏妈妈连想都不敢想,所以白天的乍然间听见这些事的时候,她才会这么激动。 可是现在她冷静下来想想,忽然觉着自己这个妈妈做的很不合格,她自己身体不好,得经常吃药,前几天还是她儿子硬拽着她去中医那儿号脉,就怕给她耽误了,夏越他姥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平常她还得往娘家搭点钱。 夏老三这几年虽然上班挣的多了,但是家里人情往来也多了起来,物价也不想头两年那么便宜了,又得给孩子上学存点钱,所以家里虽然不至于太紧巴,但是也不算太宽裕。 当初要不是自己总在孩子面前抱怨没钱什么的,那孩子也不能小小年纪的想法设法要去挣钱,说到底孩子能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么。 夏老三这回都跟她坦白了,有很多回他往家里拿钱说是厂子里给的奖金,其实都是夏越给的。 夏妈妈一想到这儿,心都要被揉碎了,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行了行了,别哭了”夏老三轻拍着妻子的肩膀劝道:“你身体不好,一会儿哭着呛冷风回去该不得劲了” 夏妈妈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呜咽的说道:“我想我儿子了…” “想你儿子,你刚才还打他,这回好,打跑了吧” 要说夏老三是真不会说话,他这边话音一落,夏妈妈哭的更伤心。 她想起来她儿子腻在她怀里撒娇,搂着她的脖子说他最爱妈妈了,说要挣很多钱,带她去大城市做手术,把心脏病彻底治好了,还说以后要雇保姆伺候她,其实她没把这些话当真,但是每次听儿子拉着她的手认认真真的念叨的时候,她总是很高兴,打心眼里高兴。 没有人比她儿子更好了,她从小母亲没得早,父亲也只向着儿子,她虽然在兄弟姐妹里算是小的,但是却没享受过什么关爱,姐姐们没结婚的时候对她还行,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也顾不上她了,她从小落下病根,身体还不好,不能去参加工作,连带着也不好说人家,自己一个人稀里糊涂的漂了几年才认识了夏老三。 夏老三不精明,不能在她身边知冷知热的关心,全世界就只有她儿子知道惦记她。 夏妈妈一边想着一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她决定了,这次把儿子找回来以后,她不能在想从前一样了。 她要担起母亲的职责,不能让她的孩子整天操心家里有没有钱。 她要让她的孩子像别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再也不用为了他们这两个不中用的父母忧心。 而那天孟怀远心里也很不得劲,因为从小到大,夏越做什么小生意,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的,一开始他们两个人年纪都小,他在舅舅那边过的不好,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要不是有夏越经常冒出来的小主意挣钱,自己过的说不上多苦呢。 所以看着夏越因为这些被挨揍,孟怀远心疼都要滴血了,这若是别人敢动夏越一下,他能扑上去拼命,偏偏动手的人是夏妈妈。 当天回去的时候,他躺在炕上一直稀里糊涂的半梦半醒的,心里想的全是夏越,所以当夏老三敲门来问夏越在不在他这儿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得知夏越大半夜的跑出去以后,二话没说,直接穿衣服就出去找。 家门口这几个小朋友的家里全找了,陈泽家、康世鑫家全都没有。 夏妈妈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后悔自责。 而孟怀远却一直冷着脸,他心里生气。 生气夏越任性,自己一个人大半夜的往出跑,这要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从前要是有点什么事,夏越肯定第一个来找他,肯定让他陪着出去的,如今却自己一个人跑了。 这让孟怀远彻底的受不了! 而不得不说,他这种日益膨胀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有形无形中都是夏越纵容的,重生之后,他一直都在孟怀远身边寸步不离,永远的将孟怀远和父母放在同等的位置上,以至于如今把孟怀远惯的,只要发现夏越偏离自己身边的举动,他就完全受不了! 无论他在怎么少年老成,再怎么成熟,他终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他能想到的还没有很周全,他还是会很幼稚的自私和矛盾,而且还很敏感,他隐隐的知道自己对夏越产生的那些璇旎的想法是不对的,所以他答应了陶欣欣的表白,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忍受夏越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是生完气,他又开始无休无止的担心,担心小孩儿自己一个人大半夜的有危险。 所以当他看见夏越一个人缩着小身子坐在烈士陵园的台阶上时,他几乎浑身颤抖的飞奔而去。 第七十章 根本就没有离家出走好么! 夏越原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了,根本就不是家里人想的那样,要离家出走什么的。 这辈子他早就想好了,绝对不在离开家,不会离开父母,不会离开孟怀远。 可是奈何所有人都想错了,当他抬头愣怔怔的看着飞奔而来的孟怀远,心里一沉。 我操,完了,准是误会了! 果然孟怀远面目几乎都狰狞了,呼哧带喘的站到夏越跟前。 夏越都傻了,坐在石阶上仰头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孟怀远居高临下的冷眼看他,喝道:“站起来!!!” “……厄,哥你咋来了” 夏越神情无辜,但瞧着孟怀远脸色不好,还是乖乖的站起来了。 孟怀远走来着一路心里气的不行,就想着看见夏越的时候,先上来给他两脚,让他没事的大半夜往出跑,让人担心。 可是到了跟前,瞧着小孩儿哆哆嗦嗦可怜兮兮的样,就是有多大火也舍不得发。 站在那儿定定的看着他,半响心里微微叹气,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小孩儿身上,动作温柔怜爱,但是嘴里却严厉教训道:“你大半夜的往出跑什么?跟谁置气呢?啊?你知不知道你爸你妈都急成什么样了” “我就是想出来待会儿……”夏越解释道 “你想出来待着,不会告诉家里一声么,不会找个人陪你么,自己大半夜的一个人往出跑?”孟怀远把衣服给他穿好,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训斥。 “我不寻思我爸我妈都睡着了么,就没说……”夏越继续解释。 “还犟嘴!!!”孟怀远低头瞪了一眼,手中不自觉的用力握住夏越的手。 “……” 夏越消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说多错多,搞不好一会儿给人说急眼了,在伸手给他两下子。 他太了解孟怀远了,这人对你好是好,就是控制欲太强,所以一般时候夏越不想惹他。 这时陈泽和康世鑫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正好跟他们迎个对头碰。 两人看着夏越低着小脑袋被孟怀远拽着走,心里就知道,一准是孟怀远又收拾他了。 陈泽瞅着他也有点生气:“胆儿还挺大,大半夜的往坟圈子里跑,不怕遇见鬼呀,这就惯的,要是陈辉敢大半夜的赌气往出跑,打飞他我!!” 夏越心里憋屈啊,他特别想解释一下,自己就是单纯的想一个人出来待会儿,根本就没有要离家出走好么。 可是他瞧了瞧孟怀远的脸色,明智的选择不知声。 果然孟怀远低头看着小孩儿蔫头蔫脑的样儿,连被陈泽嘲讽了,都不敢还嘴,顿时心里软和了一点,把夏越往身边拽了拽,然后看了眼陈泽:“行了,你少说两句” 陈泽哼了一声,不在说话。 康世鑫从陈泽那儿知道今天夏越挨揍了,所以这个时候看见夏越了,赶紧上前关切的说道:“你没事吧” 夏越抬头看他,摇了摇头。 “你妈平时对你那么好,肯定是今天气急了才打你的,你别跟她生气么,你说你要是摊上个我爸那样的,咋整?你妈不比我爸强多了么” 康世鑫跟在夏越身边安慰他。 夏越忍不住开口说道:“我没跟我妈生气” “行行行,没生气就好” 孟怀远一直握着夏越的手,领着他往桥头那边去找夏老三和夏妈妈,走到半路的时候,忍不住嘱咐道:“一会儿看见你妈了,好好说话,不许在闹脾气不言语了,听见没?” 夏越点点头,觉着这也没啥大事,让他们弄的这么紧张。 可是当他看见,自己妈妈穿着睡衣拖鞋,外面罩着他爸的大衣,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哭的不知所措,夏越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是觉着很后悔,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儿都周全不明白,还让父母这么给他操心。 第七十一章 莫名的敌意 当天夏老三和夏妈妈把夏越带回家,没骂他也没说他,纷纷很默契的对今天的事情绝口不提,但是夏越知道,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他睡着了以后,他爸他妈都会悄悄的来他的房间看好几遍。 夏妈妈经常半夜的时候惊醒,然后就会披着衣服去小屋,看见了儿子在好好的躺在被窝里睡觉才能安心。 夏越也想明白了,不能在折腾了,得消停一阵,不然非得把他妈妈吓出神经衰弱来不可。 所以他暂时把要挣钱的心思放了一放,每天就背着书包乖乖的上学,并且不再逃课每天按时回家,老老实实当他的初中生。 初中生活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应该是最初的多姿多彩,因为他们如今思想渐成,又是大孩子了,家里给的零花钱也多了起来,所以兜里揣了几毛钱的他们,开始慢慢的接触当时的社会风气,男孩子们学会抽烟喝酒去游戏厅,女孩子们开始在自己的衣衫首饰上用心思。 可这些对夏越来说,却是无聊的不能在无聊了。 好在每天还有康世鑫在下课的时候给他解闷,这孩子现在没事就去打探孟怀远和陶欣欣的那点事,不管听到点啥玩应,都得回来跟夏越说说。 “你知道么,五班的人说,昨天晚上他们看在怀远哥和陶欣欣在学校外面的小胡同里面亲嘴了”康世鑫神神秘秘的,说完以后就盯着夏越的脸看。 “……”夏越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支雪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啃,听着康世鑫说完以后,把手里啃剩一半的雪糕塞到康世鑫手里:“我吃不了了,给你吃吧” “哎哎,你吃剩下的谁吃啊”康世鑫被迫接过雪糕,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夏越:“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昨天怀远哥和陶欣欣亲嘴了” “你看见了啊” 夏越反问,脸上很是无奈,昨天晚上放学他跟孟怀远一起回家的,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睡觉,他上哪儿能有时间跟陶欣欣亲嘴去啊。 “我是没看见,可是有人看见了啊”康世鑫振振有词,然后三口两口的吃掉夏越剩下的雪糕后问道:“你说怀远哥咋想的啊,我就不稀罕陶欣欣那样儿的” “是么,陶欣欣那样的都入不了你的眼啊”夏越故意逗他,笑容戏谑的说道:“那你喜欢谁啊” 康世鑫哼了一声,目光对着夏越白皙清秀的脸颊流连了一阵,然后啧啧说道:“其实你长的挺好看的,你要是女孩儿,肯定可多男生喜欢了” “……” 夏越踹了他一脚,笑骂了声滚。 一直打打闹闹的到中午放学,康世鑫得回家吃饭,夏越则跟着孟怀远在校外的小吃铺吃,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分开,夏越打了个哈欠,转头看见孟怀远和陶欣欣并排的往出走。 陶欣欣亦步亦趋的跟在孟怀远身边,两个人也不说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处对象。 初中的小情侣就是这样的,早上一起上学,中午一起吃饭,没事的时候写写情书,情人节的时候互相送个礼物,可是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可是他们偏偏就认为这就是处对象了。 夏越深深的叹气,嘴角扯了扯。 孟怀远看见夏越了以后,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表情,扔下陶欣欣快步的走向夏越,伸手在小孩儿脑袋上揉了揉:“中午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夏越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对着他身后的陶欣欣点点头:“欣欣姐” 陶欣欣冲他笑了笑,头发上别着一个水钻的蝴蝶结发卡,晃的夏越直眼晕。 三个人这就出了校门往小吃铺里面走,谁知道刚出了校门,就看见李清然蹲在对面的文化用品商店门口,满头红发极为耀眼,看见夏越了以后,他站起身体,冲夏越帅气的摆摆手,手指中还夹着一支烧到半根的烟。 “哎!你来啦?” 夏越惊讶了一下,直接扔下孟怀远跑到他身边。 “恩,过来看看你,你这两天是不是有点瘦了”李清然伸手捏捏夏越肩膀,然后笑着说道:“放学我带你滑旱冰去啊” “不行,我放学得回家”夏越摇摇头,抬手抢过李清然手里的半根烟,放到自己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随后把烟吐在李清然脸上,说道:“你少抽点烟吧,还说我瘦呢,我看你瘦的都跟鬼似得了” 孟怀远停住脚步,站在不远处盯着夏越和李清然,眉头微微的蹙着。 他自认为和夏越从小一起长大,夏越认识的人没有他不认识的,可是这个他满头红发,穿着流里流气的人从来没见过,夏越…是什么时候跟这个人认识的,这个人又是谁? 孟怀远瞧着李清然俊秀嫣然的脸心里莫名的有了敌意。 第七十二章 阴霾 “孟怀远…孟怀远……” 陶欣欣站在孟怀远身边叫他好几声,可是孟怀远就跟听不见似得,只盯着夏越看,半响扔下身边的陶欣欣大步流星的走向夏越。 “哎,你干嘛去啊”陶欣欣不明就里的喊一声,然后赶紧跟上去。 孟怀远走到夏越身边,目光不善的扫了李清然。 李清然被他看的一愣有些莫名其,看向夏越:“这是…你同学?” “这是我哥,叫孟怀远”夏越说完,转头又对着孟怀远介绍道:“哥,这是李清然,我前几天认识的,那个任天堂的游戏机就是他给我的” 孟怀远低头听着夏越说然,末了,抬头又看了眼李清然。 李清然笑呵呵的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了。 “原来是小夏越他哥啊,怪不得长的这么帅” 孟怀远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夏越往身后拽了拽。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夏越只当不知道似得,乐呵呵的张罗着要去吃饭,连带着把李清然也拉着,外加上陶欣欣,四个人往小吃铺里面走去。 安桥中学门口的小吃铺,每到中午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学生来。 这边的菜色都很简单,面向学生的一般就是一些炒饭、炒面什么的。 夏越点了炒面,然后转头把菜单递给李清然,仰头问道:“你吃什么” “……”李清然第一次来这儿吃,看了眼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菜单了:“这也没啥玩应啊,我跟你吃一样的吧” 说完,自然而然的坐在夏越身边。 孟怀远坐在他们对面,眼神幽暗了一下。 陶欣欣也要了一份炒面,但是因为辣椒放多了,她有些吃不下去,一直转头频繁的看着孟怀远,希望孟怀远能主动跟她换一下,可是孟怀远看都没看她一眼。 陶欣欣有些气馁。 夏越看在眼里,没有多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往自己碗里也放了许多辣椒,最后辣的嘴唇通红,嘶哈个不停。 孟怀远看见直接就要伸手把他的碗端过来,可是谁知,李清然啧的一声,先他一步将夏越的碗端走了,然后把自己的那份放在夏越面前。 “不能吃辣的就被放那么多辣椒,吃我的吧” 孟怀远的手停在半空,半响之后,握紧拳头缓缓的放了下来。 夏越只当没看见,低头大口大口的吃着李清然的那份炒面。 而那天孟怀远的饭吃的胸口直堵得慌。 众人吃完以后,李清然把夏越送到学校门口。 “那我先走了啊,过两天你们放假了,再来找你,我带你出去玩去” “好啊” 夏越知道孟怀远在听着,所以笑眯眯的答应了。 李清然也冲他笑了笑,然后看了下站在不远处的等着夏越的孟怀远,伸手把夏越拽到身边,低声的说道:“那个孟怀远怎么回事啊?” 夏越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那不是亲哥吧” “肯定不是啊,我俩也不一个姓,是我邻居家的,我们是发小” “是么……”李清然有些迟疑:“我瞅着他咋有点不对劲儿啊,平常没欺负你吧” “没有,他怎么可能会欺负我”夏越失笑:“行了,你赶紧走吧,我也得回教室了” “恩,那我走了”李清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往孟怀远的方向看了眼,果然正好对上那人凛然的视线,顿时心里都一颤悠,立马低头对着夏越说:“我跟你说啊,我瞧着这个孟怀远有点阴,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可跟我说啊” “哎呀,不能啊,你快走吧” 夏越无奈的送走了李清然,然后才转身走到孟怀远身边:“走吧,咱们也走吧” “恩”孟怀远答应一声,然后不咸不淡的问道:“那人你在哪儿认识的啊” “步行街那边啊,咋啦?”夏越挑眉 “没什么,就瞧着你和他还挺熟的”孟怀远笑了笑,刚硬的线条柔和下来,但是眼底却暗藏这一丝不为人知的阴森。 夏越也笑笑,不在说话。 第七十三章 老妈难当 两个人一起把陶欣欣送回到教室里,然后孟怀远又陪着夏越回去,马上要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孟怀远突然拉住夏越。 “怎么了?”夏越转头看他,漆黑漂亮的眼睛似乎流动着暗暗流光,璀璨的甚至有一丝丝妖异。 孟怀远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收回手:“没什么,放学等我来接你” “恩,知道了” 夏越笑着点点头,转身进了教室之后,脸上的笑容悠的一下消失殆尽,沉沉的叹了口气。 孟怀远看着小孩儿走进教室,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后座的女孩突然探过身体,伸长脖子在夏越耳边轻声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夏越笑了笑,转头跟那女孩对视一眼,然后摇摇头没说话。 那女孩笑的也挺欢,娇嗔的推了夏越一把,然后重新坐回座位。 而此时孟怀远站在门口看着,半响静静的转身往楼上走,背影线条高大挺拔,只是脸色很阴沉,想着今天李清然搂着夏越肩膀的样子,还有刚才夏越“跟女孩说笑的场景,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与此同时,夏妈妈去罗文清的诊所里买药,坐在那儿唉声叹气。 罗文清一边给她配药一边听的就烦:“你这是要活不起了啊,进来就叹气,年纪轻轻的,家庭美满的,老着做什么哀声” “老爷子你是不知道我愁的是啥啊,都要愁死我了啊”夏妈妈叹气。 “我咋不知道你瞅啥呢”罗文清笑笑,把手里的中药按照克数包好,继续说道:“你啊,眼睛里除了你儿子,在没别人了” “那是肯定的,我这辈子就攒下一个我儿子,夏老三那样的,我是指望不上”夏妈妈苦笑:“我这也是有病,从前夏越小的时候不懂事,我就盼着说这孩子啥时候能长大,啥时候能懂点事呢,现在吧,孩子是真懂事了,我咋有点不安心呢” “有啥不安心的啊,孩子不懂事不行,懂事了还不行,你咋这么难伺候呢” “话是这么说啊”夏妈妈深深叹气:“但是老爷子,你看我家夏越啊,就那么大点个小孩儿,说话唠嗑跟大人似得,成天在家操心啊,操心他爸上班安不安全,操心他爸吃没吃上饭,操心他妈喝没喝药,连邻居家的孩子也得操心,我咋瞅咋都不像个有福的,这可咋吧” 夏妈妈满脸愁容:“前两天,冯望来我家,说我家夏越没事儿就在外面倒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卖钱,还自己做主买了辆出租车,你说你见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自己手里拿着那么多钱,就敢逃课到处跑,我就打了他两下,大半夜的给我跑到坟圈子里坐着去了,找回来以后啊,把我和他爸吓的半宿没睡着觉啊,你说这孩子都哪儿来的这些主意呢” “啥哪儿来的主意,都随你么,太精了” “可不随我,我家夏越不随我,也不随他爸,不知道随谁”夏妈妈摇头:“我是真愁啊,你说他要想普通孩子似得多好,一天乐乐呵呵啥都不用寻思,偏偏这孩子心思太重了,我就害怕那下子整出点啥事啊” “你怕能咋滴啊,你咋害怕你也管不了”罗文清瞪了一下眼睛,然后苦口婆心的说道:“大侄女啊,你听叔一句话,你家夏越他愿意咋地就咋地吧,你管不住,你能管住人家么,那大眼珠子一转全是主意,你和你家夏老三俩捏一起也不如人家” “我咋不管啊,那是我儿子我咋不管啊,你说那孩子要再不看着点,天天拿着那么多钱到处跑,现在社会上的人多坏啊,他才多大,那天让人给坑了害了,咋整?上个月安桥那边就有一个人被抢了么,身上才带了四百二十块钱的工资,身上被捅了六刀,你说吓不吓人,我现在一寻思起来,饭都吃不下去啊” 罗文清一听这话,也叹了口气:“也是,当妈的么,想的都多” “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以前我刚准备要跟夏老三结婚的时候,我爸的那个后老伴儿,跟我说,月芬呐,在想想吧,这夏老三跟别人不一样啊,你跟他结婚了,往后你知道有多难么?我当时不听,就寻思岁数大了,找一个老实听话的,就对付过吧,然后她也没法么,就跟我念叨说,往后要孩子啊,要是有福的就来个小姑娘,以后不操心,只要有妈在,爹啥样还差点,这要是生个小子啊,你就得又当爹又当妈的,难啊” 夏妈妈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时不信,后来有了我家夏越,我也不信,因为我家夏越真是不让人操心啊,比他爸都有当爹的样儿,但是我现在信了,这要是他爸是那样的,没事跟儿子说说话,爷俩在一起交交心,何至于我家夏越现在这样,啥都得让孩子去操心,夏老三一点都不像当爹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行啦,你也别愁啊,管咋地你有个好孩子,不比那些牲畜霸道的强远了,别不知足”罗文清安慰她:“要是实在担心,哪天他来,我跟夏越唠唠” 夏妈妈叹气,待了一会儿就拎着中药走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夏老三没下班,夏越也没放学,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坐着,没事就把从夏越那没收的存折和出租车的手续拿出来看了看,心里暗暗的掂掇着什么。 导致夏越放学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他妈妈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认认真真的盯着手中的两份存折使劲儿瞧。 “妈……”夏越试探的叫了一声:“你干啥呢” “没干啥,回来了啊,一会儿就吃饭,先洗脸写作业去”夏妈妈转头看了看他,然后继续看了一会儿存折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夏越看的浑身直发毛,一个劲儿的在一边问:“妈,你咋啦,你老着看它干啥啊” “妈没事”夏妈妈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夏越的脑袋,认真的说道:“儿子,妈知道我儿子是最懂事的,知道家里没钱想挣钱,但是你听话,往后你就只给妈好好学习,妈挣钱去,以后都不用你在操心钱的事”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半响有些崩溃:“你要上哪儿挣钱去啊,就你这个身体,你天天在家呆着啥也不干我都不放心呢” “有啥不放心的,妈现在身体好着呢,你罗爷爷都说了,过两年妈就能做手术就能彻底好了,只要你少气我,少让我担心,我就不能有事”夏妈妈说完,突然伸手使劲儿的搂了搂儿子:“唉……我大儿子啊,我大儿子咋这么好呢” 夏越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妈妈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罗文清。 这老爷子开导完当妈的,又来开导当儿子的。 “你让她干点什么买卖也行,也省着她整天自己在家胡思乱想的”罗文清说道。 夏越有点急:“那能行么,她身体不好,做啥买卖啊” “她啥身体不好,她身体不好都是在家待的,一天天的你上学你爸上班,家里就她一个,她待的多闹挺啊,所以病都是从这儿来的”罗文清满不在乎的说道:“她这辈子啊,只要你能给她省心,她就啥事没有,你要是成天惹事,那她也就到头了,你妈啊,你妈这辈子可就唯你是命了” 虽然罗文清这么说,但是夏越还是担心的不行,也不知道他妈要干什么买卖,反正倒是有几天晚上都没在家,跟着后院的陈泽他妈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夏越放学回来,家里炕上扔了一张租房合同,就是在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平方门市。 这到底是要干啥啊!!! 夏越满嘴起泡,急的不行,结果他爸回来跟他说:“啊,你妈非要开麻将馆,谁也管不了啊,天天玩麻将都要玩疯了” 夏越:“……” 一听这话,夏越立马就冷静了。 他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麻将馆啊。 不过,夏妈妈想的还是很齐全的,她租的那户门市,是前面两个大屋,后面有一个院子,她是想着前屋可以开个小卖铺,后面设立成麻将馆,这样在这儿打麻将的,想抽烟喝酒的,直接就在这儿解决了,而且后面是个大院子,夏天也可以在院子里摆放麻将桌。 而且夏妈妈还特意找冯望,让他帮忙引进了当时还没有太流行起来的半自动麻将桌,堪称安桥区第一家啊。 第七十四章 麻将馆 夏越看着自己妈妈,总觉着这有点不想自己妈。 因为他印象中的母亲,从小就身体不好,自从夏越记事起,他妈妈就一直在吃药,每天听到最多的就是妈妈身体不舒服,这样的母亲,他总觉着是应该好好呵护的,即便她性格刚强,为人爽利。 可是他看着如今的妈妈,自己一个人在租的平房屋里屋外的收拾,几个大货架子抬来的时候,她还到处指挥放到那边,小卖铺的营业执照也是她自己办下来的,牌匾她想做带霓虹灯的,但是却嫌贵,最后想了想,还是要了一个最便宜最简单的牌匾,然后她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小灯泡,指使孟怀远和陈泽两个大小伙子上梯子,把那些小灯泡挂在牌匾上,这样每到晚上只要下面开关一开,匾牌上的小灯泡就开始闪烁,跟霓虹灯也差不多了。 夏越觉着自己妈妈是很聪明的。 自从这几年夏老三去了冯望那边干活,夏妈妈多少也攒下点钱,再加上夏越存折里面的钱,全部都投到了麻将馆里。 最开始缺钱的时候,夏妈妈想把夏越买的出租车卖掉,但是被夏越死活给拦住了。 “真的不能卖,不仅不能卖,往后咱们家要是有钱了,还得在多买,越多越好”夏越笃定的说道。 “为啥啊,那出租车现在也跑不出来钱,你雇的那个人,那个月完完整整的给过你租金,折不等与给他白开呢么” “妈你不懂,我都听人说了,现在人家大城市,出租车可值钱了,咱们这儿现在没发展起来,所以趁着便宜多买点,等十年后城市发展起来了,到时候你再想买可就晚了”夏越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但是最后夏妈妈也不相信,但还是把出租车留下的,至于缺的那些钱,是在冯望那儿借的。 反正这几年冯望的工厂越做越大,倒是不缺那点钱,而且他看见夏妈妈要开麻将馆,就在一旁建议说,让夏妈妈直接开个大型的超市,他愿意出钱,但是仍旧是被夏越拦下来了。 “不成,开超市现在还不是时候,在等等吧” 如今的这个时候,物价和人均生活水平刚刚涨起来,但是仍然还没有到去超市购物的阶段,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去更加便宜实惠的菜市场和小卖铺。 冯望听了夏越的话以后,似乎也觉着有道理,便不在多说了。 但是他跟老夏家的关系好,所以夏妈妈要开麻将馆,他不仅大方的借了钱,而且还帮忙联系购入半自动麻将桌,还有前屋小卖铺的各类食品供货商,有了他的帮忙,的确省事不少。 而且开业的那天,冯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辆大吊车,在麻将馆门口一左一右的听着,吊车上面挂着巨长的炮竹,就等着开业吉时一到的时候点燃,还很洋气的送来了八个大花篮摆放在门口,安桥的邻里邻居早就知道老夏家要开麻将馆,所以开业的时候都过来捧场,夏妈妈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几个麻友一看见半自动的麻将桌都走不动道了,当场就招呼人在后面开局,就这样开业当天,老夏家的麻将馆一直热闹的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他家招呼夏妈妈一起去玩麻将。 夏越不太清楚,夏妈妈是怎么在麻将馆一局抽成多少的,但是看着每天他妈妈盘腿坐在炕上数钱的模样,大略的就应该知道,这是生意还不错。 而且这回夏越还多了一个工作,就是每天放学以后,要去麻将馆给看着前面的小卖铺,好让夏妈妈能去后面玩两局。 夏越对这个工作很满意,因为最近陶欣欣总想放学以后约孟怀远出去,从前夏越可以在旁边跟着,现在他得回家看店了,他不能去了,孟怀远自然也不能去的。 因为他有一次跟陶欣欣走了,让夏越一个人回家了,结果当天小孩儿是一瘸一拐的哭着回家的,说在半路上,让自行车刮倒了,看着小孩儿哭的满脸通红的,浑身也脏兮兮的模样,孟怀远悔的肠子都青了,一宿没睡好觉,从此以后,再也不跟陶欣欣出去了,只在夏越身边跟着。 其实夏越心里知道,孟怀远如今正是矛盾想不明白的时候,所以想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慢慢的想明白就好了,他只需要平常没事的时候在他和陶欣欣之间晃悠晃悠,因为只要有他在旁边跟着,孟怀远的目光永远停在他身上,他相信孟怀远终究有一天会明白的。 可是这两人单独出去,夏越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如今这也是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想出点什么事也是可以的。 所以当天夏越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哭着回家了。 第七十五章 真他么冤啊 星期六,李清然早上起来,发现天空正在飘着小轻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啊,前几天似乎还暖和着呢,如今说冷就冷了。 他胡乱的套了个外套在身上,简单的洗了把脸,就急匆匆的往门外跑。 说好了今天要去夏越家找他,然后他们两个一起去城市公园玩儿。 只是天公不作美,要是没下雪就好了。 他骑着自行车到了夏越家的麻将馆,一进屋就看见夏越正趴在玻璃柜台上写作业呢。 “呦,今儿小东家看店啊,给我来一百条中华” 夏越抬眼看了他一眼,顿时皱眉,又往窗户外面看了看,于是说道:“这都什么天了,你咋穿这么点就出来了呢” “我不冷”李清然站在门口跺跺脚上的雪,然后冲到夏越身边撺掇道:“走呀走呀,不是说话今儿去公园里玩儿么” “这大下雪的谁去啊,我不去” 夏越拒绝,继续低头写字,被李清然一把抢走手中的笔:“别介啊,我这都冒着风雪来请你了,你要是不去,我不白来了么” “不白来,今儿在我家吃饭吧,我妈晚上炖排骨”夏越摸摸他的满头红发,权当安慰他。 李清然显然是在家待不住的主儿,一个劲儿的软磨硬泡:“去吧,你就跟我去吧,听说公园里还新搭了鬼屋,可有意思了” 李清然急的在他身边前窜后跳的,最后一把扣住夏越的小肩膀,继续蛊惑道:“咱们先去公园玩儿,然后再去街里底下滑旱冰,晚上了,我在请你吃饭,哦不?” 面对大美人一双似醉非醉,欲说还休的明眸,夏越的心都颤悠了一下,心里暗念,这李清然模样是真好,怨不得让闵文煜那个见惯了风尘的人都一把抓住死都不放手啊。 不过他还是狠心的拒绝了美人的请求,因为他太懒了。 李清然彻底怒了,抓着夏越的小肩膀就是一顿蹂躏。 这是夏妈妈从里屋过来拿烟,看见自己儿子被人欺负,上去一巴掌拍在李清然脑袋上:“你别老着欺负我儿子” 说完,一边拿着烟往里走一边嘀嘀咕咕的:“挺好个孩子非弄的一脑袋红毛!” 夏越瞧着李清然吃瘪的样就在一旁呵呵直乐,然后就被李清然一把放到在柜台里面的小床上,丧心病狂的挠他痒痒。 李清然比夏越大三四岁,长的也比他高,摆弄他一个人轻轻松松的。 孟怀远拎着书包来找夏越一起写作业,年少的时光里,作业总是一个沉重的事情,但是若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写作业,那一定会开心很多的。 但是孟怀远还没等进门呢,就听见夏越的小尖嗓子正在叽叽嘎嘎的笑。 他顿时皱眉,一把推开门,夏越被李清然和夏越正闹成一团,小孩儿笑的跟个小疯子似得,李清然也笑着,嘴角的一抹弧度趁着秀气的脸色异常的迷人。 孟怀远的脸瞬间阴沉的能滴下水,手上的书包直接扬手就砸在李清然的肩膀上。 “哎,我操!!!” 李清然被砸个正着,伸手捂着发疼的肩膀,然后转头怒视:“他妈谁啊!!!!” “哦,抱歉,没看见那还有个人”孟怀远盯着李清然,淡淡的说着,虽然提了一句抱歉,但是语气没有丝毫歉意。 “你他么瞎啊,你没看见”李清然莫名其妙的被砸了一下,也有点急了。 夏越赶紧站起来,拉着李清然:“行了行了,他没看见么,让我看看砸哪儿了,疼不疼?” “疼!!可疼了!!!” 李清然委屈的眼圈都红了,差没点要哭出来,可见孟怀远下手多黑。 “那…那给我看看”夏越说着就要去掀李清然的衣服,这可别给砸坏了。 孟怀远就站在一边,他发现自从他进来以后,夏越就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直在盯着李清然看。 不就被书包砸了一下么,能疼到哪儿去!! 孟怀远眯了眯眼,伸手一把握住夏越的手腕,然后强迫他转了弯儿,面向自己,恶声恶气的问道:“你作业写完了么?” “没…没有啊”夏越仰头看他。 “没写完不赶紧写,在这儿闹什么!!”孟怀远把夏越拉到柜台那边,呵斥了一声:“赶紧写作业” 说完,转头看向李清然,冷着脸:“砸坏了没?我给你看看?” “厄……不用了……”李清然瞧着孟怀远的脸色,心里直突突。 孟怀远看了他一眼,目光犹如黑暗中的豹子,盯着必死的猎物一般犀利恶毒,就只有这么一瞬,他便低下头去,把自己掉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表情恢复平时淡然的模样,慢悠悠的把书本拿出来。 然后坐在夏越身边,夏越正在乖乖的低头写作业,孟怀远转头看着小孩儿柔软黑亮的头发,心里一阵阵的发狠。 李清然在一旁看着,突然浑身一激烈,觉着自己好像看出点门道来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后背被砸的地方还疼着呢。 这一下挨得真他么冤啊!! 怪不得今儿下雪了!! 第七十六章 姥爷 第一场雪下完之后,天气就开始冷了起来,随着老夏家的麻将馆越来越热闹,事情也渐渐多了起来,一天晚上,都大半夜了,夏越的的舅舅赵志刚急急忙忙的来敲他家的门。 “姐,咱爸犯病了,现在在医院呢,赶紧起来穿衣服跟我走吧,恐怕是要不好了” 赵志刚的声音里透着急切和慌张。 老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夏妈妈心里是早有准备的,可是如今乍然间一听见,她还是恍惚了一下,下地穿鞋的时候差点腿一软摔在地上,幸亏夏老三扶了她一把。 “咋…咋就要不好了,医生咋说的”夏妈妈的声音有些哆嗦。 夏越的姥爷自打入了冬天以后,就经常睡觉,有时候正吃着饭呢就睡过去了,每天醒着的时候,就开始念叨从前的事儿,北方的传统,家里有儿子的,老人是一定要住儿子家里的,因为姑娘终究是嫁出去的,没有住在儿子家里仗义,所以老爷子自从有病之后,就一直在三个儿子家里轮流待着。 只是今年入冬的时候,老爷子就在小儿子家里说什么都不走了,非说他想多跟小儿子家待待,说他小孙子没随他们老赵家的姓,他得多待着,不让等以后,他小孙子都不知道有他这个爷爷了。 赵志刚家里的条件不好,他和夏妈妈是老赵家最小的两个,可是这两个小的,却没有像别人家那样受尽宠爱,而是从小就没人管,落了一身病,赵志刚当年媳妇都娶不上,最后还是入赘到别人家的,连儿子都随了别人的姓。 他年轻的时候也对自己爹颇多怨言,所以老爷子要在他这儿多待的时候,他还老大不愿意。 可谁知这一下竟然是要不成了。 夏老三骑摩托载着赵志刚,夏妈妈带着夏越打出租往医院走。 原本是不想让夏越去的,但是害怕老爷子要是今晚就留不住了,那夏越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看不见了,好歹是亲姥爷,亲外孙么。 夏越和夏妈妈坐在出租车里,他转头看着夏妈妈微乱的头发,伸手拢了拢,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医院总习惯夸大其词,没病也得说有病” 夏妈妈没应他,脑袋靠在车窗上没有说话。 到了一医院以后,夏妈妈一下车就被凉风吹了通透,她转身搂紧儿子,往医院大楼里面走,随后夏老三和赵志刚也到了。 他们在医院大楼的门口碰见了二舅赵志国,夏妈妈一看见二哥的时候就哭了。 赵志国拍拍她肩膀:“没事儿,啥事儿没有,啊,六丫头别哭” 夏越看着妈妈哭的时候,心里微微酸楚,这辈子,他妈妈变得爱哭了。 夏越他姥爷的病房在三楼的第二间,一上楼就看见赵家的几个姊妹都到了,大姨在门口站着,二姨三姨还有两个舅妈在屋里面陪着,三个姨夫,有两个在楼下办手续,有一个在门口抽烟,唯独大舅赵志广没来。 赵志国脸上有些不屑的说道:“给大哥打电话了,他说不来,啥时候爸咽气了,他啥时候来” “爱来不爱!!告诉他最好他一辈子都别来!!”赵志刚气愤的骂道:“什么玩应” 夏妈妈这一路不是搂着儿子就是被丈夫扶着,一直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把围在自己身边的爷俩推开了,后背挺直的往屋里走,夏越赶紧跟上去。 病房里灯火通明,夏越他姥爷躺在病床上,口鼻处罩着呼吸机,胸口费力的起伏着,眼睛是半瞌着的,偶尔会无意识的睁开眼睛四处看看。 三姨坐在一旁抹眼泪,二姨看见夏妈妈进来了,赶紧起来让他坐下,说道:“我说你身体不好,不让大半夜的把你折腾来,大姐非得要找你来” 夏妈妈摇摇头,走到床边,微微弯腰冲着老父亲轻声唤着:“爸…爸…爸你睁开眼睛看看啊,六丫儿来了” 说着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二姨在一旁劝着:“哭啥,没咋地呢,能有那一天的时候够你哭的,大夫说了,观察观察,兴许早上就能缓过来呢” 就这样,后半夜赵家姊妹全在这儿等着,最后大姨挺不住了,先回家了,临走前说,一旦要是有这什么事,就赶紧给她去个信儿。 夏妈妈也想让夏老三带着夏越回家,一个明天要上班的,一个要上学的,而且如今虽然夏越的姥爷在医院里,可是小辈的可一个都没来,没道理就让夏越在这儿守着,可是他们爷俩谁也不放心把夏妈妈一个人放在医院里,所以都不回去。 天亮的时候,两个舅妈也都走了,二姨夫和三姨夫直接在医院里洗把脸就去上班了,原本夏老三也要去上班的,但是夏越害怕他一晚上没咋睡觉,骑摩托不安全,就死活不让他去,给冯望打了个电话请假,冯望知道了以后,竟然打车也来了,不仅给夏老三手里塞了点钱,说要是一旦住院肯定的需要钱,还特意找了医院里的熟人,让他们关照一下,可见这几年他跟老夏家的关系是真的好。 六点半的时候,医院的食堂开门了,夏越打着哈欠去买早点,这些人在这儿大半宿了,人困马乏不说,也都没吃饭呢。 谁知等他拎着包子豆浆回去的时候,赵家的兄弟姐妹都围在病床前,夏越心咯噔一下,以为不好了,赶紧放下东西跑过去找他妈,谁知一凑近却看见,他姥爷睁开眼睛了,自己还把呼吸机拿开了。 赵志国一见这样,赶紧喊医生来。 医生急急忙忙的来,拿着听诊器检查了一通,也还是那句模棱两可的话。 在等等看,在观察观察。 二姨先躲出去了,站在门口哭了,二舅过来问她哭啥,她呜咽的说着:“恐怕是回光返照了,赶紧给那两个大的去信儿吧”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二姨和老舅也是这样,都围在床前喊爹。 “哎,哎”老爷子答应着,然后盯着他们看,一个一个的拉着手,跟病床前还没走的医生介绍着:“这是我三闺女,这是我老儿子,还有几个呢……我老闺女呢,我刚才还看见了呢” “爸……”夏妈妈拼命忍着眼泪凑过来。 “哎,我这是我老闺女,我老闺女苦啊,打小身体就不好,现在好没好呢,我听人说…你开麻将馆了……跟你妈一样么,乐意玩麻将……” “爸啊……”夏妈妈眼泪掉下来了。 “哭啥啊……”老爷子气息越来越弱了,连连张望着:“我大儿子和大闺女呢……” “马上就来了”二姨在旁边应了一声,眼睛通红的“哦,这两个没良心啊,我最疼他们么……这个时候他们都不来……因为疼他们…我都顾不上我老闺女和老儿子……”他自己一个人念叨着,然后突然转头看向二姨,伸着枯槁的手摸摸她的脸:“我二闺女么,长的最想他妈了……” 夏妈妈如今哭的已经站不住了,被夏老三扶出去了,夏越陪在他妈妈身边,心里的滋味千回百转。 要说悲伤,他其实没有太悲伤,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对他姥爷的印象和感情都不深,可是他心疼自己妈妈。 因为他妈妈马上就要没有爸爸了…… 虽然赵家的兄弟姊妹对父亲多少都有着怨言,可是在生死面前,那些往事又算的了什么呢。 夏妈妈自己也是,她每当身体难受的时候,就会想起从前受的苦,多少都是怨恨父亲的,而且从小到大,母亲没的早,父亲也没照顾到什么,她觉着此生她对父亲都在没什么感情了。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很多小时候在医院住院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八九岁,每天在医院里望眼欲穿的等着,最开心的就是在门口看见爸爸的身影,每次爸爸来都会给她带平日里都吃不到的好饭好菜。 感情还是有的。 夏越的姥爷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又开始昏迷过去,他清醒的时候,终究没有等到他最疼爱的大儿子和大闺女。 夏越把包子掰开,硬是哄着他妈吃了两个,有拿了热豆浆放在她手里:“不喝也拿着捂捂手” 夏妈妈没有接,而是伸手整理了儿子的衣领,然后哭了:“往后再也看不见你姥爷了……” 夏越眼眶发酸,他记得这句话。 上辈子姥爷在医院的时候,他没有来,等去世之后,才赶到老舅家披麻戴孝,那天是晚上,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他着急找妈妈,在乱腾腾的院子里穿梭,终于在门口找到披着一个旧大衣的夏妈妈。 那个时候夏妈妈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正在弯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了,看见儿子来了,从怀里拿出个供果递给他,然后也是跟这辈子一样,伸手给他整理一下乱掉的衣领,哭着说道:“再也看不见你姥爷了” 第七十七章 草席一裹了事非 夏越的姥爷被送到医院以后,第二天下午咽气的。 寿衣是早就准备了,几个兄弟姐妹平摊的钱。 夏越不知道南方如何,总是觉着北方举行丧礼的时候,总是有着很多说法。 什么东西得儿子给拿钱,什么东西得闺女给拿钱,什么事情是长子应该做的,什么事情是长女做的。 一系列的事情琐碎复杂,却又半点都马虎不得。 国人的传统,丧礼上的仪式陈列代表对已故者的祭奠,他们相信,自家已故的祖先会福佑他们,所以这种事情越是大操大办,后辈子孙越是能得荫福。 夏越也对此深信不疑。 脑海里却总想着前世,自己的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孟怀远就差往他身上盖国旗了,可是若是没有他,自己死了以后又会怎么样呢,上一世,他临于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恐怕就是草席一裹了事非吧。 因为是夏越的姥爷临死前是住在小儿子家里的,所以灵堂设在赵志刚家里。 老爷子的棺椁在赵志刚家里停了三天,阴阳先生管这叫停灵,原本是要停七天的,可是阴阳先生算了日子,往后的二十天里都没有下葬的日子,所以只能三天后出殡。 这三天把赵家的兄弟姐妹给忙够呛,甚至忙到都来不及哀伤了,只是应付着丧礼的琐事,夏越很担心夏妈妈的身体,可是却劝不动她,只能时刻的跟在她身边。 三天停灵的事情很多,要看着香火,要烧纸钱,要买各种纸裱糊。 夏越按照阴阳先生所说的尺寸,将孝布扯好,大人不用操心,一人拿一个在按照阴阳先生说的戴好就成了,让人操心的是这一推儿小的。 夏越得挨个拿着孝布给她们戴上,一会儿表哥表弟的孝布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会儿表姐头上顶的孝布上面的曲别针别到头发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有事都本能的喊夏越。 夏越被这帮孩子折腾的脾气越发不好,偏生这里面比他小的就一个,那些大的他是一个也管不住。 二姨家的管富年纪大一点还好说,就是乐意没事瞎转悠,胆子也大,而且还坏,夏越他姥爷没往棺材里放还停放在地上盖着黄布的时候,他就中带着老舅家的儿子陈天宇凑上前去,撺掇那孩子把他爷的寿鞋碰掉好几回。 气的夏越连吓唬带威吓的把他们赶出灵堂,然后瞪了眼管富,转头对着跟只猴崽子似得陈天宇骂道:“你就在这儿淘吧,你把你爷的鞋碰掉了,等过两天你爷就给你爸托梦,让你家给买鞋” 这陈天宇别看年纪小,但是猴精一个,一听让他爸买鞋,立马嚷嚷道:“我家没钱” “没钱你就老实点” 这孩子从前还行,但是这两年跟管富混的越发顽劣不堪,被夏越吼了两句,消停了没有五分钟,就又开始嚷嚷:“哥,哥我饿了” “饿了找你妈去”夏越整个二舅家的表姐梳头发,这姑娘梳着一个低马尾,记过孝布一带上去就掉,最后没办法,求夏越给她弄弄,夏越直接给她绑了个朝天髻,然后把孝布扣上去。 “不行,不行我妈让你看着我,我饿了,你给我买吃的去”陈天宇使劲的抓着夏越的衣服就不松手。 夏越转头瞪了眼管富,这刚吃完饭不可能又饿,一准又是管富没事挑事。 这管富比夏越大几岁,平常又爱面子,只不过这两年,夏越又是跳级念书,又是考第一的,家里所有人都夸他,他们俩都是男孩,又没差几岁,就总被人拿过来对比,又加之管富还被夏越欺负过,总瞅他不顺眼。 所以今天,他没事就让陈天宇找夏越的麻烦去,反正这些孩子里,陈天宇最小,谁也不能说他什么,而且他还听他妈说,夏越经常自己做点小买卖,手里可有钱了,要是夏越真去给陈天宇买吃的,他不是也能捞到点么。 夏越被陈天宇磨的没法,转身从灵堂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陈天宇:“吃吧,吃完就老实呆着去” 陈天宇拿到苹果很开心,当即连洗都不洗,吭哧就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哥,这苹果不甜啊,没味儿,你再给我拿一个呗” 夏越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能有味儿么,那都是供果,你爷吃过的了” 夏越哄这这帮熊孩子简直就是心力交瘁,没等歇一会儿呢,外面就开始吵吵嚷嚷的起来。 他皱眉不解,起身往出走,刚好在门口看见夏妈妈进来了。 夏妈妈穿着深色的大衣,头上也带着长长的孝布。 “妈,外面咋了?”夏越问 “没啥”夏妈妈淡淡的应了一句,然后伸手给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饿没饿?” 夏越摇头,目光有些担心的看向夏妈妈。 夏妈妈失笑的拍拍儿子的脑袋:“真没啥事,有事也不关咱们的事” …… 原来是夏越的大舅赵志广来了,这人从老爷子住院到去世都没来了,等到停灵的第二天才来的,一来就管赵志刚要钱。 说老爷子手里有不少钱,这又是在他家没得,所以非说钱在赵志刚手里。 最后赵志广干脆就要进赵志刚家里去翻,兄弟二人,在老父灵前,几乎大打出手。 就因为老爷子生前手里有一个存有五千块钱的存折。 事情到了最后,赵家姊妹都加入了战局,就连平常不太吭声的三姨也异常激烈,更讽刺的是。 他们真的在赵志刚手里把存折夺过来了。 夏越看着这场闹剧啧啧感叹,本以为存折找到了,事态会平息了吧,但是没想到却是战火升级。 赵志广骂赵志刚贪心,要私吞他爸留下的钱,赵志刚则满脸委屈,他也不知道老爷子把存折藏在他们家了,而且觉着,既然他爸把存折藏在他们家了,就是给他留的。 这可让老赵家的这些人彻底不愿意了,都认为这些钱必须的兄弟姐妹几个平分,不管分多分少,必须每个人都得有,不能一人独吞。 赵志刚一个人说不过几个哥哥姐姐,最后竟然一把将存折抢过来,然后转身跑到屋里,咣当一声把所有人都锁在外面了。 顿时就听见赵志广在院子里面歇斯底里的叫骂。 屋里只有几个孩子和夏妈妈在,赵志刚进来也没说话,就蹲在墙根底下抽烟。 那烟是他自己买烟叶子卷的旱烟,因为抽不起商店买的香烟。 这件事情,夏妈妈的做法和举动,让夏越出乎意料。 因为刚才兄弟姐妹在外面吵架,她就上前劝和了两句,没落好之后,直接转身进屋了,再也不去多说一句。 她看着赵志刚抽了半根烟之后,才叹气说道:“你要那钱干啥,给他们吧,不然赵老大不带愿意的” “这钱的确是我自己留下的,我一点也不想给他们,尤其是赵老大,姐,你说说,这么多年,咱们俩……咱们俩最小,可咱们俩哪个落好了,好处全都让那几个大的占去了,凭啥啊,凭啥赵老大他啥啥都有,爸给他那么多钱他还不知足,凭啥还有脸管我要这个钱” “爸给他钱也是生前给的,那不犯说,你现在把钱拿了,多少也有点不对,你听姐的,开门把钱给他们吧,你要是缺钱,姐着有”夏妈妈叹气。 夏越窝在妈妈怀里,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几个猴崽子也都不淘了,尤其是陈天宇,黑黢黢的小脸上都是惶恐。 “我就不给,他能把我咋地!!!”赵志刚发狠的把烟头念在地上,然后抹了把脸,恨恨的说道:“他有啥不犯说的啊,他根本都没长心,当年连你的医药费他都敢私下里给拿走,他有什么资格还敢来要钱,我给谁都不给他!!!” 第七十八章 替他悲哀 赵志刚蹲在地上,脑袋低着,过了一会儿,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陈天宇也蹲在他爸身边,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夏妈妈不由的叹气,搂着夏越往窗户外面看了看,然后在劝道:“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能把门锁一辈子啊” “姐,我就是心里不得劲”赵志刚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凭啥呀,这都凭啥呀,他们啥都有,都接了爸妈的工作,把咱爸的钱都拿走了,一毛钱都没给咱们剩,他那个时候咋不跟我将公平呢,他有了好工作,早早的就买房子了,孩子都穿好的吃好的,你再看看我家呢!!!” “姐知道,姐都知道,有时候想起小时候赵老大干的事,我心里也恨,但是志刚……钱不能花一辈子,但是亲兄弟这是一辈子的事”夏妈妈苦笑一声,放开夏越,上前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炕上。 其实这种心情,夏妈妈要比赵志刚体会的更加深刻,她每当身体不好开始难受的时候,她就恨,有一阵更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就寻思这点事。 可是等到白天了,她看见丈夫一心一意的挣钱养家,儿子一大早就起来守着炉子给她熬药,她心里就明朗了很多。 是觉着她还有儿子,没必要为那些人那些过往死抓着不放。 所以这次赵志刚私藏存折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去理会,拿钱要是能平分,她就是收着,要是赵志刚硬是要私吞,她也不想去争抢什么。 “谁跟他是亲兄弟,有他这样的亲兄弟么,当初看着亲弟弟都要饿死了,他能当没看见似得走过去!!!” 赵志刚是越想越气,死活就是不开门,任凭赵志广在外面如何疯狂的叫骂砸门。 大姨也站在外面拍窗户,喊道:“老七你先把门打开,有啥事你说啥事,那是咱爸留下的钱,有啥理由你自己密下啊” 二舅蹲在墙根底下抽烟,看着一直在踹门的赵志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行了吧,一会儿门踹坏了” “我就是把他门踹坏能咋地啊!!!”赵志广瞪着眼睛,末了还扯着脖子冲着屋里喊:“我告诉你,今儿这钱你不拿出来,绝对不好使” 说罢,有狠狠的踹了一脚门,吓得屋里的几个孩子都白了脸。 他是赵家的长子,从小到大在兄弟姐妹里都张狂惯了,他觉着自己得到的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心里对这些弟弟妹妹没有丝毫的亲情可言。 三姨和二姨站在不远处,最后看着实在闹的不像话,二姨推了推三姨:“你赶紧去吧陈君丽叫回来吧,她那儿八成能有门钥匙” 三姨点点头,转身走了。 陈君丽是赵志刚的媳妇,被三姨叫回来以后,一见自己家大门被赵志广踹的都要零碎了,顿时脸色不好,上前拦住赵志广:“大哥你这是干啥啊,志刚就是在不对,你当大哥的能跟他一般见识,哪有老人尸骨未寒的时候,整这套事,你们老赵家就是这么做人的啊” 她后面的一句话,是说给院子里大姨二舅听的。 眼看着这人在这儿发疯都不上来劝劝。 “老赵家咋做人不用你管”赵志广瞪了她一眼:“赶紧把门打开,让赵志刚把存折拿出来,还我整事,我看是你们整事才对” “我没钥匙” 陈君丽把头一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五千块钱她是知道的,还是她给赵志刚出的主意,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私吞,谁知道这赵老大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现在让她吐出去,她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她不去开门,赵志广就一个劲儿的踹门,最后她害怕把门踹坏了,就只能把钥匙拿出来。 赵志广一看见钥匙,就要伸手去抢,陈君丽满脸不屑的冷哼一声,直接将钥匙扔在地上。 “你!!!” 赵志广满脸涨红,但还是弯腰把钥匙捡起来了,迫不及待的去开门。 这时二舅也站起来,大姨二姨也赶忙跟过来,三姨则是在陈君丽身边轻声的劝着她。 夏越望着赵志广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死死的盯着赵志刚,仿佛那不是他亲弟弟,而是一个十恶不赦杀他全家的仇人。 夏越替他悲哀。 老赵家的人是因为这五千块钱结仇了,当天赵志广为了抢存折几乎都把赵志刚压在地上了,二舅上前拉架,陈君丽则是在坐在院子的地上哭号,一时间引得邻居们都来看热闹。 第七十九章 来点猛药 母亲早逝,如今老父亲也去世了,于此世间,这些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应该是最亲近的。 因为他们失去了父母了,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孤儿,本该在风雨飘渺互相扶持的时候,却因为五千块钱,惹得老爷子的葬礼以闹剧收场。 夏妈妈气的不行,也没在那儿多待,老爷子出完殡之后,她就领着夏越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还在一直念叨:“赵老大太不是东西了,有啥时候不能得以后说,非得在你姥爷那个时候他扯这套事,也真不怕丢人,我都嫌丢人……你可看见呢,往后要是我没了,你要敢在我那个时候扯犊子,我就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夏越很无奈:“什么死不死的,你咋老没个忌讳呢,这话说了不犯膈应么” “这有啥膈应的啊,我说的是实话,赵老大那才叫膈应呢,我就跟你说啊,你大舅那个人,唉!!!我都不好意思说他,还有你大姨!!!!”夏妈妈嘟囔着:“都不啥好东西,眼看着你大舅都把你老舅打的鼻孔川血的了,还在那儿眼看着……唉……” 她说完又叹气:“你老舅也是糊涂的,这么些年啊,也是穷怕了,看见点钱都不知道咋地好了,儿子,你可别笑话你这些亲舅亲姨的,这也是没法啊,也别往出说,丢人啊,嘁,就老赵家这点事,说出去都没人能信是真事” 老父亲去世之后的这段日子,夏妈妈的情绪是有些消沉的,上辈子夏越根本就没当回事,自然也不能注意到自己妈妈的变化。 可是当他这辈子看着夏妈妈走着一路骂了自己兄弟姐妹一路,然后回家以后自己坐在炕上看以前的老照片,看着看着就哭了,跟个小女孩似得。 夏越心里知道,夏妈妈对于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是有感情的。 他心里很心疼总想着上他妈妈跟前装装乖孩子,让他妈妈高兴一下,说不定情绪就被转移了呢。 可是这几天夏妈妈就跟林黛玉似得,不管什么时候,说哭就哭。 而且还有点无理取闹,就连夏老三从工厂回来,身上穿了一条暗红色的工作裤,她都要发飙,说自己父亲这才去世几天了,夏老三作为亲姑爷就穿红色的裤子了,没事穿那个新鲜的干什么!! 夏老三好委屈的,每天上班回来,都得现在外面把裤子换回来,才敢进家门。 爷俩都不敢去惹他,夏越回来的第二天晚上跑到孟怀远家住去了,可怜夏老三没地方跑。 “你姥爷的丧礼都完事了”孟怀远看着正在脱衣服准备往被窝里钻的夏越,眼睛一时一刻都不想从他身上错开,自从夏越的姥爷犯病住院到丧礼结束,他都能有四五天没看见夏越了。 “都完事了,原本还得等两天,让那些人闹腾的,我妈也待不下去了,就先回来了” 夏越钻进暖和的被我,这几天在他老舅家守灵,他被扔到跟那些熊孩子一起睡,好几个孩子就在一个炕上滚,蹦蹦哒哒的,而且晚上睡觉还不老实,夏越都没睡好,一时间到了孟怀远这儿,一闻到孟怀远身上自带的那种少年时期清爽感情的味道,真是一下子就舒畅了很多,搂着被子很快就要迷糊过去。 孟怀远躺在小孩儿身边,私心里有点不想让他睡觉,因为好几天没看着了,想跟他说说话,于是就伸手开始骚扰人家。 一会儿把手伸进小背心里摸摸小肚子,一会儿在光溜的小腿上拧一把,反正越摸越上瘾。 夏越被搞的不厌其烦,怒视孟怀远:“你丫的有完没完了,这么喜欢摸,你咋不摸你对象去” 说完,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转,这两天竟忙乎他姥爷葬礼的事情了,还几天没顾得上孟怀远,于是别有深意的问道:“你和欣欣姐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 孟怀远表情僵了僵,他对陶欣欣是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之所以同意跟她处对象,归根结底其实是因为夏越,因为他觉着自己对夏越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把手伸到小孩儿的脸蛋上拧了一把,然后又顺着摸到小脖子,细细软软的,他的手掌心贴上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夏越皮肤下一跳一跳的动脉。 这种触碰的感觉,让孟怀远怦然心动。 夏越没有躲开孟怀远到处捏捏揉揉的大手,心里哼笑,前几天这人一直躲着他,有时候明明想亲近自己的时候,都刻意忍着,如今怎样,忍不住了吧。 夏越眉眼清秀细致,如今就已经能看出,这孩子五年后会是个大美人。 他挑眼看着孟怀远,然后突然扑到他身上,笑嘻嘻的问道:“那哥,你跟欣欣姐处对象,你亲过她么?” “没有” “那你抱过她么?” “没有” “那你们牵手了没?” “也没有” 孟怀远一直摇头,对于夏越的话他都没有细想,满心满意都是夏越趴在他胸膛,这样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里都暖暖的。 “啊,这都没有,算什么处对象啊”夏越撇了撇嘴。 孟怀远失笑,伸手揉了揉他头发,问道:“那你知道什么叫处对象?” “当然只了”夏越很有深意的笑了:“处对象么,就是你老着想抱他,亲他,然后喜欢牵着他的手,没事的时候就会想起他,这才叫处对象么” 夏越认认真真的开导孟怀远,心里暗念着:少年,好好想想吧,你想抱的亲的全都是老子我好么!!!! 赶紧认清楚事实的真想吧 孟怀远如今到底是年轻,被夏越几句话说的表情愣了愣,最后勉强的笑了笑,说了声是么,就赶紧去转移话题。 夏越瞧着他这样,心里有些烦躁。 看来想要这头倔驴自己想明白,要么就是他在死一回儿,要么就得给他来点猛药! 第八十章 把人领回家 星期六,夏越一大早起来就跑到孟怀远家找他,可是他没在家,他又去了陈泽家,孟怀远也没在陈泽家,最后还是陈辉跟悄悄跟他说的。 “我哥弄到四张电影院的票,给了怀远哥两张,然后他们带着他们对象去看电影了,一大早就走了呢,你起来晚了” “啥!!!” 丫的,这帮小年轻的,还挺会玩儿。 还看电影呢。 夏越皱眉,问道:“知不知道在那个电影院啊” “知道,八马路的那个工人俱乐部”陈辉撇嘴说道:“听说晚上在外面还有杂技团的来呢,我也想去来着,我哥偏不带我去” “哼,他们都有对象了,眼里还有谁啊”夏越冷哼,满脸不屑。 “对对对”陈辉也一脸羡慕又嫉妒的酸溜溜表情:“康世鑫说了,这就叫见色忘友,他们这都是被妖精勾搭走了” 这孩子说完,突然脸色一僵,抓着夏越嘱咐道:“哎呀,我哥不让我告诉别人,你可别往出说啊” “放心,我不仅不会往出说,而且我还会帮你把他们从妖精的手里救出来的” 夏越冷笑了几声,转身走了。 而此时,李清然在家跟他妈吵起来了,他妈把他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你凭啥不让我住这儿,这是我爸的房子!!!” 他站在门外扯脖子喊,屋里没人说话,但是一个大书包就扔了出来,正好咋在他身上,顿时清瘦的小身板扑腾一下坐地上。 “哎呦我擦,砸死我了你,你这是亲妈吗,啊!!!你在这边过的好好的,你管我干啥啊,我就不搬走,我就住这儿!!!” 李清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看的正来劲儿的时候,屋里面有一个大包扔了出来,同时还有一位将近四十的女人冲出来,她头上烫着卷发,穿着也很时髦,显着很年轻,五官长相跟李清然有四五分相像,只是脸上岁月的风霜是什么化妆品都遮挡不住的。 她对着李清然就命令道:“你今天要么跟我回去,要么这儿你也别住了,就出去飘去吧,我不管你了” “你凭啥不让我住这儿” “凭我是你妈!!”那人瞪了他一眼:“最后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去!!” 李清然也来劲儿了,梗着脖子:“不回,那是你跟你丈夫闺女的家,我回去干啥,我才不去碍你们的眼呢” “行”李清然他妈淡定的点了点头,随手把又丢出来个包:“你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你走吧,我不拦着你了” 说完,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凭啥我走,这是我爸的房子” “你没资格赶我走!!!” “你开门!!!” 李清然在门外喊了一会儿,屋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时邻居家的门开了,有个老太太探出头来,说道:“然啊,你这是干啥啊” 李清然闻声,顿时哭丧个脸,转身说道:“李奶,你看我妈啊,她不讲理” “她咋不讲理,你跟她好好说么”说然颤颤巍巍的踩着小脚走出来,敲敲老李家的大门,说道:“小冯啊,冯!!你有啥话跟孩子好好说,大冬天的哪有给赶出来的啊” “我跟他没啥好说的”李清然他妈刷拉一下把门打开:“李姨你回去吧” 说完,有把门甩上了。 “唉,这脾气啊”老太太叹气,拉着李清然的手说:“走吧,跟我回家吧,在外面挺冷的,一会儿你妈消气了,就来找你了”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着,看她啥时候能冻死我!!!”李清然冲着屋里扯脖子喊了一通,然后先把老太太扶进屋了。 老太太拿他们母子没办法,数落道:“一个比一个倔” 李清然等老太太进屋了,然后转身冲着自己家门踹了一脚,然后顿抱着大包小包的蹲在门口,冻的直哆嗦,心里计算着,他妈什么时候开门让他进去,结果没等来他妈开门,却把夏越等来了。 夏越上下打量他:“你干啥呢” “没……没干啥啊……”李清然面子挂不住,呼啦一下站起来:“我就在门口待一会儿” “那这些东西是啥啊”夏越走过去,踢了一脚他身边的行礼:“你让人赶出家门啦?” “没有,没有,哪能呢,我就是不想住这儿了”李清然连连摇头,小心翼翼的撇着夏越。 夏越哼笑一声:“那你准备住哪儿啊” “哪儿不能住啊”李清然尴尬的咳嗽一声:“再不济,我还能住旅店去呢” “你有钱么住旅店” “咋没有呢” 李清然瞪圆美目,说着从兜里抓住一把钱,夏越目测了一下,大大小小应该有个三百多吧,的确有点钱。 夏越用舌头抵住口腔,直勾勾的盯着李清然看,好半天嘶了一声:“那你这有家不住的,为啥要住旅店去啊” “你管我呢” 李清然翻了个白眼,随后就被夏越踹了一脚:“还装呢,说被轰出来就轰出来了,有啥可嘚瑟啊” 李清然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红头发,有些懊恼的说道:“我妈让我回那边跟我继父他们一起住去,我不愿意,说想在这儿住,然后她就把我轰出来了” “……”夏越盯着他看了半响,然后眼珠一转:“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必须得在这儿跟恶势力抗争到底,这是我爸得房子,我必须的抢回来!!!”说完,就转头怒视自己家大门,大喊道:“她不给我开门,我就在这儿冻死” “得啦,别在这儿闹腾了,邻里邻居的我都跟你丢不起这人”夏越轻咳一声:“跟我去我家住吧” “真的,你愿意收留我?”李清然惊喜一下 “恩,可不么,这都新社会了,还能真看着你冻死在外面啊”夏越轻笑着点点头:“去我家,你就跟我睡一个屋,白天你愿意干啥就干啥去,要是没事,就帮我妈在麻将馆看着点,正好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夏越三言两语就把人哄骗到自己家来了。 两个人拎着行礼往家走的时候,夏越还问他:“你想看电影么?” “你要去啊?”李清然歪头看他:“成啊,一会儿东西送回去了,我就请你去看电影,正好我有钱” 夏越笑眯眯的,欣然答应:“就去八马路工人俱乐部,听说晚上还有杂技团呢……” 第八十一章 他要打的是你 八马路晚上的杂技团就设立在电影院门口,扯跟电线把灯点上,然后四圈围着几排塑料椅子,中间的空地就是杂技团表演的地方。 在这个KTV还没有完全兴起的年代,电影院和看杂技成了年轻人主要的夜间娱乐活动,多少个小年轻的成双入对过来,周边还有买饮料和烧烤的地方。 李清然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烤好的豆腐皮、鸡崽子还有铁板三样,他坐到夏越身边,递给他一个牙签说道:“吃吧,你然哥我抢来的?” “抢?”夏越惊讶。 “恩,可不抢来的么,那烧烤摊人多的啊,赶上不要钱了”李清然拿着牙签插进一块烤土豆扔进嘴里,顿时被烫的吱哇乱叫,夏越无奈,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 李清然喝了好几大口才缓过来:“丫的,烫死老子了” 说完,又捡了一块,这回吃之前记得吹一吹,凉了在往嘴里放,一边吃一边抬眼看这夏越:“你咋不吃呢” “不爱吃”夏越没啥太大兴趣,眼神往四处瞄了瞄,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都不爱吃,你还爱吃啥啊”李清然不管他,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块香肠:“要么你妈老说你瘦的跟猴儿似得,你就是这不吃那不吃,可不得瘦么” 李清然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夏越的目光却不能聚焦,一直在到处寻摸着。 陈泽这学期换了三个对象,现在的这个叫陆爽,初二六班的,典型的校园大姐头,此时正跟在陈泽身边,两个人站在杂技团的外围踮脚眺望。 不一会儿,陆爽不高兴的说道:“这都没地方了,咋整啊,都赖陶欣欣,一天竟事” “行了,她不也是不舒服么”陈泽脸色也有些不好,眯着眼睛到处找位置。 “啥不舒服啊,不舒服她别出来啊,就是看孟怀远一天都没搭理她,给那儿找事呢”陆爽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屑的说道:“你瞅她那个贱嗖嗖的样儿,我就不明白了,孟怀远咋看上他了呢,我班的唐琳多好啊,不比她强百套” 唐琳是陆爽的好姐妹,当初陆爽跟陈泽处上对象以后,她就经常跟在身边,久而久之也就看见了跟孟怀远几次,小姑娘心里有点苗头,陆爽也极力的想撮合他俩,谁知道让陶欣欣捷足先登了,所以为了好姐妹,陆爽瞧这个陶欣欣一直都不得劲。 陈泽没接她的话,陆爽就在那儿一直嘟囔:“哎,我说你不能跟孟怀远说说啊,让他跟陶欣欣分了得了,跟唐琳多好啊,这样一来,你们是兄弟,我们是姐妹儿,正正好” 陈泽无奈的撇了她一眼:“那这要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兄弟找对象都得找带姐妹的,那独生子女咋办啊” “你竟说的那没用的,我算看出来了,你们男生就喜欢那种天生骨头轻贱嗖嗖的那种”陆姑娘白眼一翻,不去理他。 陈泽瞧着女朋友这样甚是无奈,不过他都习惯了,没去理她,仍然一边到处寻摸座位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这孟怀远和陶欣欣啥时候回来了,不就手破点皮么,这去卫生所动手术去了” “那能一样么,人家多娇贵呀”陆爽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哎呀你行了!没完……”陈泽话说了一半,突然目光定格在一处,顿时皱眉:“我去,他咋在这儿呢” 不远处第二排的椅子上,李清然坐在那儿怀里还搂着个小身板,正低头的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泽歪了歪头,往前走了走,想看清楚他怀里的人是谁,他离的有点远,冷不丁一看,好像是个短头发的小丫头,看着有点眼熟。 那小丫头窝在李清然怀里,正满脸通红的挣扎,李清然似乎在逗弄她,死死的扣着就不松手,两个人打情骂俏玩儿的可好。 陈泽以为遇见熟人了,刚想上前打招呼谁知道走进了一看。 我去,李清然怀里的是夏越,他说他咋看着那么眼熟呢。 他快步走上去,一脚揣在两人椅子上:“你们咋来了呢?” 陈泽这大嗓门一喊,把夏越和李清然吓了一跳,李清然松开夏越,抬头看见陈泽,顿时也笑了。 “哎,你也在这儿啊” 陆爽直勾勾的盯着李清然的脸,在他笑了的那一瞬间,小姑娘觉着这大冬天的花都开了。 夏越站起来,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刚才他看见陈泽了,以为孟怀远能跟他们在一起,所以才故意跟李清然玩闹的,谁知这起来一看,孟怀远没在这儿,顿时不解,问道:“我哥呢,他没和你们一起来么?” “你就知道惦记你哥了”陈泽笑着揉了他一把,说道:“你嫂子手不小心磕破了,你哥领她去卫生所了……去好半天了,也应该回来了吧……” 说完转头看去,刚好一回头,就看见孟怀远和陶欣欣站在不远处,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看。 陶欣欣的手其实没啥大问题,但是她就是想跟孟怀远单独待会儿,所以才大惊小怪的,一个劲儿的缠着孟怀远要去卫生所包扎。 孟怀远没啥大感觉,要去就去呗,一路上陶欣欣一直在跟他没话找话,他也没怎么开口,好不容易等包扎完了,两个人往杂技团这边走,离的老远,他就看见夏越了。 他看见夏越站在一个红头发的人身边,那人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 孟怀远的脸阴郁的不得了。 李清然看着孟怀远的脸色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就在孟怀远抬脚往他们这边走的时候,他低头看向夏越,说道:“我咋总觉着这个孟怀远要打你呢?” 夏越抬眼,看见了李清然眼中的别有深意,然后笑了笑:“他要打的是你” “……”李清然愣了愣,随后爆了声粗口:“操!!!” 第八十二章 他算个什么东西! 孟怀远眼神盯着夏越,时而在李清然身上游离一下,走到跟前的时候,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伸手在夏越脑门上弹了一下:“大晚上的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冷”夏越摇头,看了看他身后打扮的花枝招展丝毫不像初一女生的陶欣欣。 陶欣欣的手指上包扎这白色的纱布,一坐下就开始在孟怀远身边纠缠,娇滴滴的道:“怀远我手疼……” 陆爽就看不上她这个矫情劲儿,哼笑一声,没有说话,但是满脸不屑。 “好冷,我这手可不禁冻了,尤其还受伤了,一冷就更疼了”陶欣欣不理会陆爽,见孟怀远没理她,就直接把手递到孟怀远眼前,指甲上还涂着颜色,带着鼻音的语气透着浓重撒娇的意味。 夏越歪头撇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转过头看着前方,好像特别专注的看着杂技表演。 李清然点了个烟,看着被陶欣欣缠的没法的孟怀远,嘿嘿冷笑几声,然后一口烟喷在夏越脸上,一把握住他的手:“你手冷不冷,我给你捂捂” 说完冲着夏越咧嘴一笑,完美无瑕的容颜上勾起一个邪气万分的笑容,透着烟雾,影影绰绰的极为嫣然。 “不用”夏越瞪了他一眼,把手抽出来。 “别啊,小手冰凉的,好像没人疼似得,来来来,哥疼你”李清然用嘴叼着烟,然后双手都去抓夏越的手。 孟怀远在一旁侧目过来,剑眉微蹙:“你别闹腾他,越越过来,坐到我这儿来” 夏越微微扯了扯嘴角,起身要往孟怀远那儿去,可是李清然抓着他不让他走:“哎哎,别走啊,别走,好越越,不去他那儿,坐哥这儿” 夏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他,李清然冲他龇牙一乐,夏越也笑了,然后就听话的不走了,继续坐在他身边,孟怀远看的眼神阴沉的几分。 而后的一个晚上,李清然一直在夏越身边,没事儿就撩拨逗弄他两下,并且,不止孟怀远一直盯着他们看,就连陈泽也时不时看过来一眼。 等到杂技表演散场的时候,陈泽悄悄的凑到孟怀远身边说道:“哎,你一会儿让夏越离那个李清然远点,我听人说那个李清然从前在洞天混的,好像是个二椅子,他老着跟夏越闹,别是盯上夏越了” 孟怀远一听,顿时转头看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那个李清然,听人说他从前还跟男人搞过呢,没看他染个头发,长得还跟女的似得么”陈泽一脸认真:“我前两天在家看了个香港电影,那里面不就男的跟男的在一起” “我知道了,你别往出说”孟怀远淡然的嘱咐一声,然后重新看向前面并排走的李清然和夏越,眼中阴沉的越发濒临疯狂。 杂技表演都散场了,陈泽先送陆爽回家,孟怀远也得送陶欣欣回家,因为不管怎么样,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独自回家不安全。 孟怀远牵住夏越的手,把人拉到身边,低头说道:“跟我一起先送她回家,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好” 夏越乖巧的点点头,孟怀远低头看着,心里软和一下,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夏越转头招呼李清然:“走啦,这边,先跟我哥送我嫂子回家,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孟怀远皱眉:“什么叫一起回家” “啊,忘记跟你说了,他现在没有地方住,暂时先住在我家”夏越望着孟怀远瞬间乌漆墨黑的脸,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白天已经把行礼搬到我家去了,我妈都同意了,就跟我一起住在小屋里” 孟怀远没说话,只盯着夏越看,半响突然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一边的角落里拽。 “哎,你们干嘛去啊” 陶欣欣一直站在孟怀远身边,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要跟过去,但是被李清然用连根手指捏住身后大衣的帽子给拽回来了。 “这是人家哥俩的事,小美女你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咱们不馋和了呗”李清然笑嘻嘻看着陶欣欣,一双似笑非笑的明眸,把陶欣欣魂儿都要看没了。 孟怀远把夏越推到墙角,冷声问道:“你跟他才认识多长时间,你就往家领,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夏越盯着孟怀远的眼睛:“他干什么的啊?你知道?” “我…”孟怀远一时间还有点说不出口,咬了咬牙:“反正不你能让他住你家” “这不好吧,他被他妈赶出来了,总不能露宿街头么”夏越慢悠悠的说道:“再说了,我觉着他挺好的啊,至少对我挺好的” “对你好……” 孟怀远盯着夏越眼睛都直了,差点就脱口而出:难道我对你不好么!!从小到大不就咱们两个最好了么!!!他才来几天,他算个什么东西!!! 但是孟怀远终究是孟怀远,话在都到嘴边了,硬是咽下去了,只是一把将夏越摁在墙上,语气软和下来:“越越你听哥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让他走吧,大不了借他点钱,让他租个房子” 夏越看着孟怀远,觉着有点意思,这事要是放到上辈子,孟怀远绝对不会说这么多,直接就会用行动告诉你结果。 孟怀远抓着夏越的肩膀,非常希望能听见夏越答应他。 但是半响之后,就见夏越摇摇头,残忍的说道:“不行!” 第八十三章 深夜璇旎 当天晚上,他们三个人把陶欣欣送回家,然后一路无言的往安桥区走,走到家门口以后,孟怀远眼睁睁的看着夏越把李清然领回家,一脚狠狠的踹在门口的铁桶上,顿时咚的一声在静谧的胡同里显着格外刺耳。 李清然跟夏越并排躺在小炕上,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多没意思”夏越不耐烦的说道。 李清然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支起身子看着夏越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孟怀远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呗”夏越心烦意乱的不愿意回答。 “怎么回事啊?你跟我仔细说说呗”李清然伸手戳戳夏越,小声的央求道:“你跟我好好说说,然后我以后什么事都帮着你,好不?” “我不跟你说,你不是也帮着我了吗?” “那是,咱们啥关系啊,我自然得忙着你啊”李清然定定的瞧着夏越,半响认真的说道:“所以你真的喜欢孟怀远?喜欢男人?” “你接受不了?”夏越挑眉。 “不是,不是”李清然连连摆手:“这要是别人恐怕还真接受不了,但是我还好,他妈的从小到大从让人当成女孩,早就免疫了” 他说着说着,就坐起身了,对着夏越说道:“不过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你自己得想好,我不是吓唬你,我家门口,以前就有个人因为这么档子事,后来都疯了” “疯了?”夏越不解。 “恩,疯的不能再疯了,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成天把脸抹得煞白的,然后穿着女人的衣服满大街跑”李清然伸手从窗台上把烟盒拿出来,摁开打火机点了个烟,抽了一口之后,继续徐徐说道:“那人今年也才二十多岁,我家那边的人,都管他叫精神病儿,听说他当年念书的时候,学习也可好了,他就天生的喜欢男人,在学校就勾搭上一个,两人偷偷摸摸的好了两年多,临到要高考的时候,人家反悔了,把精神病儿给甩了,跟着女朋友去外地上大学,就因为这个打击,再加上当年高考没考好,他才受了刺激,整天疯疯癫癫的” 李清然一根烟抽完,故事也说完了,扔了烟头之后,重新躺下说道:“你可记着点,到时候别想他似得” “我不能”夏越淡定的翻身,闭上眼睛说道:“孟怀远不可能那么对我” “……”李清然想了一会儿,说道:“也是,我瞧着他,确实挺疼你的,只不过一时间接受不了” 说完,两个人就不再说话,不一会儿,夏越就能感受到李清然的呼吸渐渐均匀,看来是睡着了,可是他却睡不着。 时至今日,夏越觉着自己有点墨迹,他很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孟怀远。 你他妈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别在这儿装了,早点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么。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是重生而来,从前的旧路重新在走一遍,是要把身边的人保护好,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前世的记忆会给他带来一些方便,但是活在当下,更多的应该是小心翼翼。 例如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香港电影也演过,大家伙儿也都听说过,可是若真要知道谁家男的和男的在一起了,那绝对是要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这根独木桥,若是放到十五年后,走到人会多些,因为那时的社会相对宽容,人们的思想也相对开放,会让人们勇敢。 可是现在不同,所以孟怀远所纠结矛盾的事情都是情理之中。 虽然是情理之中,但是夏越无法接受。 最后,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掀开被子起来,穿好衣服后,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家门。 结果刚开了门,一抬头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个人,黑漆漆的人影高大阴霾,而且还直勾勾的盯着他。 “哎呦卧槽!!!谁啊!!!” 夏越顿时吓得腿一软,吧唧一下坐地上了。 那人影动了动,然后缓步冲他走过来,伸手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是我”声音逐渐的脱离少年清越的声音,渐渐的变的沙哑低沉。 其实从他走过来的时候,夏越就知道是孟怀远了,有些人不管你能不能看清他,或者是你能不能看见他,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就能感受到他,这是一种习惯吧。 “你这……”夏越被他搞的无语:“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这儿站着干啥啊,你站多长时间了?” 孟怀远自从自己对夏越产生了别的璇旎想法之后,他就开始觉着,夏越身边所有的男生都对他有想法,更别说本就被人传成同性恋的李清然。 所以当他看着夏越领李清然回家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门外站着,私心里他是想敲门冲进去,要不然把夏越抗出来带回家,要不然把李清然拽出来,反正就得把他们两个分开,他心里才舒服呢。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行的,可他又无法安然的回家睡觉,就只能怨毒的跟只鬼似得站在门口,死死的盯着夏越家的大门看。 夏越胸膛起伏,微微喘着粗气,愣怔怔的看着孟怀远,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到底要干什么。 事实上,孟怀远自己也不知道,他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夏越看,黑暗中,夏越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了,但是一双明眸曝光流转,极为惑人。 “越越……” 孟怀远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 夏越张嘴刚想答应,突然被一股大力捏住肩膀。 孟怀远双手抓住夏越的肩膀,剑眉紧紧的蹙着,最后他用力的将人推到墙角,近乎狠仄的亲了下去。 去特么的吧,他什么也管不了了。 就是想亲他,想抱他,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男孩子又能怎么样。 此时孟怀远心里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马勒戈壁 这世间任凭什么事情,都跟我抱我家越越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八十四章 秋后算账 夏越被孟怀远重重的摁在墙上,后脑勺一下子磕在墙上,顿时眼冒金星,疼的脑袋嗡嗡直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人捏住,被迫的仰起头,接受一个青涩的毫无技巧甚至有点凶残的吻。 夏越被惊着了,本能的开始挣扎,伸手想推开孟怀远。 像孟怀远这样人高马大的半大小伙子,力气已经很大了,面对夏越的推拒,他直接不容分说的镇压了,伸手锁住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继续将人摁在墙上一通深吻。 这是干啥啊,虽然是大半夜的,可是也保不齐会有人下夜班什么的,到时候都是家门口邻居的,要是让人看见啥的,可玩完了。 夏越着急的呜呜直叫,挣扎着蹬了孟怀远一脚。 孟怀远觉着腿上一疼,才有些反应过来,睁开眼睛,稍稍的跟他分开,低眉望着自己怀里正在喘着粗气的夏越,借着月色能看见小胸膛正在剧烈的起伏,霎时间眸色幽暗了几分。 夏越抿着嘴角,唇上似乎还带着水色,他仰头看着孟怀远:“你……你先放开我…” 说着双手挣扎了一下,可是孟怀远怔怔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不仅不松手甚至还攥的越来越紧,另外一只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搂在软乎乎的腰肢上,将人牢牢的控制在怀中。 孟怀远在外面站了好长时间,浑身都带着冰凉的寒气,所以此时越发贪恋怀中温软的身体。 他低头看着夏越在黑夜中也依旧璀璨明亮的眼睛,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夏越咽了咽口水,抬头呆呆的看着他:“孟怀远……你……” 夏越想问他怎么了,但是话没说完就又被孟怀远堵住嘴。 北方的冬夜是很冷的,但是唇齿间的的厮磨却很火热。 上辈子夏越是交过两个女朋友,但是接触的甚少,所以以至于现在接吻都不怎么会倒气,就在他快要背过气的时候,孟怀远终于放开了他,与他额头相抵,眼中温柔的感情带着少年的执拗。 “你刚才叫我什么?”孟怀远低哑着声音。 夏越被他搞的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半响之后,只能干巴巴的回答道:“孟怀远……” “叫的不对,重新说”孟怀远搂着他的腰,用力的往怀里带了带,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腰间流连捏揉:“你从前都是怎么叫我的?” 夏越哆嗦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哥……” “乖” 孟怀远满意了,勾了勾嘴唇,夏越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不许让李清然在你家住,让他走好不好……” 这是……终于想明白了!!! 夏越觉着自己此时有点激动,甚至还多了些老怀安慰的情绪。 “为什么要这么做?”夏越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心也砰砰狂跳,紧紧的盯着孟怀远看。 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 “因为我喜欢你”孟怀远低首在他嘴角上亲了亲:“所以不想让他离你太近……” 语落,开始轮到孟怀远紧张了。 他害怕夏越接受不了,害怕夏越因为这些会离他远远的,如果要是那样的话,孟怀远觉着自己会伤心死的。 夏越轻声咳了一声,虽然很想板着脸,但是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弯了起来,而且好像还有点害羞。 这可让夏越在心底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遍,然后心情大好的别过脸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孟怀远捏着他的下巴,将小脸重新扭回来对着自己:“越越是不是也觉着哥不正常了?” “你是挺不正常的”夏越一脸得瑟的要笑不笑:“你都这么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跟陶欣欣处对象” 此时孟怀远的心颤悠了一下,咽了咽吐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着自己好像要被秋后算账了。 第八十五章 这就算定下了? 孟怀远有些尴尬:“我明天就去跟她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啊?”夏越挑眉 “……”孟怀远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她说…分手……” 夏越哼笑,眼里全是戏谑的神色,故意拉长声揶揄道:“不好吧~~~~~~人家一个小姑娘,你这么说,人家多伤心了” “那你说怎么办”孟怀远凑近他,与他额头相抵,灼热的气息扑在夏越脸上,带着孟怀远专属的凛冽硬朗的感觉。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啊,那不是你对象么” 夏越低垂的眼帘,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略微上挑的眼梢划出一抹浓艳的妩媚。 “她不是!!!!”孟怀远几乎脱口而出:“我跟她就是为了……” 他话说了一半,最后停了下来,没有说下去,半响之后叹了口气,伸手将夏越拢进怀里:“算了,你也不用知道了,我明天就去跟她说明白,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用知道”夏越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认真的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还说这些话” “就是突然间想通了……”孟怀远的手指轻轻的在夏越的脸颊上摩挲着,略有些自嘲的笑道:“你不知道,从前喜欢你,以为是哥哥喜欢弟弟的那种喜欢,但是后来慢慢的就开始觉着不对劲了,所以一直在纠结,从夏天纠结到冬天的,真的是快要……” 快要肝肠寸断了…… 这句话孟怀远没说出来,总觉有点难为情,怕夏越小瞧了他,失了他当哥哥的威严。 末了,他突然在夏越脸颊上用力拧了一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哪有?我一点都不知道好么”夏越严肃脸:“你今天要是不说,我这辈子都不知道” “……”孟怀远眯了眯眼,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在他嘴角上咬了一口,假意喝道:“在装?” 夏越忍不住笑了笑,拍开他的手:“那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我也不太知道,应该是看你和李清然走的那么近,有点坐不住了吧……” 孟怀远说话,夏越有些微微得意。 就是为了让你坐不住,才把李清然扯进来的。 这招果然好用!!! 两个人就在家门口亲亲密密的说话,就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小情侣一样,背着家长老师偷偷的在外面约会。 以至于到后来,实在是太晚了,夏越要回家,但是被孟怀远拽住了。 “今天去我那儿住吧” 看着难得露出殷切表情的孟怀远,夏越觉着有点不忍心,但还是为难的说道:“把李清然一个人仍下,然后我又不在家住,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听到李清然,孟怀远的脸色又开始不好,斜眼看着夏越:“以后你都不许在跟他来往”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夏越觉着孟怀远无聊,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所有人都跟咱们似得啊” “那我看着他也不怀好意” 孟怀远板着脸,最后直接不容分说的将人抗走。 夏越装模作样的拒绝的挣扎了一下下,然后很快就从了,哼哼唧唧的被孟怀远抗进家门。 两个人进屋了以后,才看见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就快要天亮了。 夏越赶紧催促孟怀远上床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呢。 被窝里很暖和,论说他们从前也在一起睡过,但都是分开盖两个被子,今天孟怀远特地只铺了床被子,夏越看见了也没说什么,直接大大方方的钻进被窝。 等孟怀远躺下将夏越搂进怀里的时候,心里郁结已久的阴霾也瞬间消失不见,其实他们从小到大,孟怀远真没少抱夏越,但是总觉着,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 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纠结该不该喜欢夏越。 从今天开始,夏越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孟怀远这一刻满足的不得了,只要一想到夏越也喜欢他,以后可以跟夏越过一辈子,想抱他的时候就抱他,想亲他的时候就可以亲他,而且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要想到这些,孟怀远心里就满满当当的全是温暖。 “咱们……这就算定下了?” 夏越躺在孟怀远怀里,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恩,当然是定下了” 孟怀远侧首亲了亲他的发顶,温柔的能腻死人。 第八十六章 说分手了 李清然一大早在夏越家的小屋里醒过来,身边早就没人了,夏妈妈开门探进脑袋问道:“我儿子呢” 你儿子大半夜会情郎去了。 李清然在心里默默吐槽,然后胡乱的抓了抓头发,脸不红不白的开始扯谎:“八成是早起出去遛弯了吧” “大冷天的出去溜达什么啊,这孩子也不嫌冷” “婶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锻炼身体,你瞅你家夏越那小身板,也该锻炼锻炼了”李清然晃晃悠悠的起身。 夏妈妈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他的小身板,然后说道:“你也没比我儿子强哪儿去,明天跟他一起去锻炼吧” “怎么可能”李清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头发,强辩道:“我比你家夏越高啊” “你咋不说你比他大几岁呢”夏妈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起来吃饭” 夏妈妈把昨天剩下的菜热了热,又买了十多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李清然头也不梳脸也不洗,伸手就要去拿包子,同时身边还有刚买完包子回来的夏老三。 可是手还没等摸到包子,就被夏妈妈一人一脚的踹到外屋洗漱去了。 夏越刚进家门,就看见夏妈妈手持抹布,冲着李清然和夏老三咆哮:“从前就一个夏老三,总也不洗脸不洗手的就要吃饭,今儿又添个你,我儿子那么大点的时候,就知道天天洗手洗脸” 李清然白净艳丽的脸上全是苦逼,他自从认识夏越以后,没少在他们家混饭吃,夏妈妈心肠也特别好,知道他父母离婚了,没地方吃饭没人管的,就总给他做好吃的。 但是吧,这夏妈妈哪儿好,真的,哪都好,就只有一天,让人受不了,那就是张口闭口,我儿子如何如何,我儿子怎样怎样。 李清然深深的叹气。 等你以后知道你儿子要跟个男人跑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 还没等他在心里吐槽完,转身就看见夏越回来了,顿时神色戏谑的哼笑:“呦,遛弯回来了呀” “……”夏越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转身对着他妈说道:“妈,一会儿我上学了以后,你带着李清然去理发店啊” “去理发店干啥啊?” 李清然和夏妈妈异口同声的问道。 “哦,妈你不是要去烫头发,让李清然陪你去,顺便给你参谋参谋”夏越面色如常的把家里的包子拿出来几个用干净的塑料的装着,然后回首继续说道:“顺便把他的红毛染回来,看着都不像好人” 话音一落,立刻得到夏妈妈的附议:“对对对,然啊,不是婶儿说你啊,你说你长得这么俊,这么好,非得弄个红头发,跟外国人似得,不好看,一会儿我去染回来,咱们中国人,就得黑头发才正宗才好看” 李清然叼着从夏越手里抢过来的包子,默默的瞅了瞅夏妈妈的酒红色头发,没敢吱声。 半响,突然反应过来,凑到夏妈妈身边:“那婶子,你不说我长得好么,那我跟你儿子比,谁好看?” “当然是我儿子”夏妈妈无比坚定的说道,顺便用着你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比我儿子长得好看的目光看着他。 李清然嘁了一声,继续吃包子。 夏老三吃的最快,吃完以后就忙三火四的去上班,夏越跟在他屁股后面嘱咐了一车话,才放他出门。 然后转身背着书包,拎着包子就要走。 “哎哎哎,你饭还没吃呢,干啥去啊”李清然拦住他。 “我跟孟怀远去学校吃” “这么快就着急往婆家搬东西啦~~” 李清然小声的在他耳边嘲笑,好看的眼睛里全是邪肆的光芒。 “滚!!!” 夏越笑骂的踹了他一脚,转身走了。 他跟孟怀远在上学的路上把包子分吃了,然后在学校门口,遇上了在等孟怀远的陶欣欣。 “得,我嫂子在这儿了,我就先走了啊”夏越哼笑一声,转头挑眉看了眼孟怀远。 孟怀远没拦着他,只是将手中的书包递给他,顺便说了一句:“中午在班级里等我,我去找你” 夏越小爷不是好笑的看着他,点头:“好” 上午的第二节课,课间。 康世鑫去了趟厕所以后,急匆匆的跑回来,呼哧带喘的坐在夏越身边,说道:“哎哎哎,你知道么,怀远哥跟陶欣欣黄了” “哦” 夏越低头写英语单词,敷衍的答应了一声,并没有很惊喜的样子。 “就一个哦就完啦?”康世鑫抓着夏越肩膀,猛的摇晃了一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怀远哥和陶欣欣分手了,陶欣欣哭了两节课了都!!!” 在这个小小校园里,同学们私底下的生活是很丰富的,他们自觉的形成一个老师所不知道的情报网,这里面有着以这个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以及校园周边的小混混们为主,这里面谁认了校外一个很厉害的混混当哥啦,那个女同学昨天晚上被混混拦住要处对象啦,谁和谁处对象了,谁和谁分手啦。 只要你下课在小卖铺或者是厕所待一会儿,保准啥都能知道,更可况是孟怀远这样的校草极学霸和初一知名小美女的分手事件。 其实当夏越走了以后,孟怀远就直截了当的跟陶欣欣说了分手。 陶欣欣当场就哭了,百般挽留。 其实吧,论说感情,两个人处对象的这期间,孟怀远根本就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但是孟怀远帅啊,这样的对象带出去有面子,所以陶欣欣很舍不得。 回到教室以后,觉着自己简直人生无望,各种哀怨心思涌上心头,一连哭了两节课,还给孟怀远写了两封信。 一时间闹的是风风火火啊,并且在当天中午放学,孟怀远和夏越出去要吃饭的时候,陶欣欣带着两个同班的小姐妹儿把孟怀远拦住了。 不管怎样,夏越看着陶欣欣满脸不忿的样子,都觉着挺对不住人家小姑娘的,孟怀远这事办的确实不怎么好看。 第八十七章 校园生活多姿多彩 孟怀远看了眼气势汹汹的陶欣欣,剑眉微蹙:“有事?” “当然有事!!!”陶欣欣一改往日楚楚可怜的模样,瞪圆眼睛说道:“孟怀远我告诉你,不能你说分手就分手,我不同意” “这件事情,我早上就跟你说过了,也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孟怀远长身玉立,语气谦而不卑,整个人的感觉很斯文稳重,却剑眉鹰目,处处锋利硬朗。 让一旁的夏越不得不稍微的迷了一下眼。 少年时期的孟怀远还是很可口的。 “我不想怎样,但是我得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分手…是不是……”陶欣欣气愤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是不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一提到这句话,孟怀远的没有舒展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夏越,然后转头对着她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是!” 夏越在一旁都要晕过去了,哪有这样的啊。 他用力的抓了抓孟怀远的袖子:“哥!!!你你你别这么说啊” “那怎么说~”孟怀远挑眉调笑的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笑道:“这本来就是实情啊” 是实情也不能这么说啊!!! 夏越崩溃的翻了白眼。 孟怀远看的好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才又看向陶欣欣:“你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们要走了” 说完,带着夏越就走了。 留下陶欣欣顶着一张濒临疯狂的脸在后面大声哭喊:“孟怀远,你给我等着!!!!”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丢脸过,她可以接受孟怀远跟她分手,但是总想着要分手也是自己先说分手的,绝对不能忍受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就突然要跟她分手。 这对于这一代出生的以为地球都应该围着她转的独生子女眼中,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尤其是她这种,自诩出来混的人。 身边的两个小姑娘赶紧上前哄她。 “欣欣,你别哭了,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哭啊” “就是就是,别跟他生气了” 陶欣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伸手抹了把眼泪,恶狠狠的说道:“肯定是陆爽和唐琳那个两个骚-货,那个陆爽一直就想撮合孟怀远和唐琳,都给我等着” …… 那边陶欣欣一个劲儿的咒骂不停,这边夏越也数落孟怀远。 “你看看你那是干什么呢,有啥话你就不会好好说,再说了,最开始也是你对不住人家小姑娘” 孟怀远莫名其妙:“我怎么对不住她了?” “你还敢说!!”夏越瞪眼:“你原本就不喜欢人家,却还跟人家处对象,这难道做得对么?等一会儿,吃完饭,你找个时间去跟她好好说说” “不去”孟怀远硬邦邦的摔出两个字。 夏越气结,从前咋就没觉着,这人这么烦人不讲理呢! 最后没法,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不在理他。 “回来!!!”孟怀远呵斥了一声,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抓了回来,屈指在夏越脑门上弹了一下,故意板着脸说道:“今天我就给你立个规矩,从今以后都不许因为别人跟我闹脾气,听到了没有” 夏越简直瞠目结舌,抬脚在孟怀远的两条大长腿上,一边踹了一脚,怒道:“我闹你大爷的脾气,这是特么是两码事,跟我闹脾气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做得不对……” 夏越话说到一半,看见孟怀远这张年轻帅气的脸,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瞬间泄气,无力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这人太倔,跟他说不明白。 做错了就做错了吧。 大不了等一会儿,他去找陶欣欣说说,替孟怀远好好的给人家道个歉。 瞧着夏越这气鼓鼓的正经模样,孟怀远也颇为无奈,伸手将人搂住,语气软和的哄道:“我跟她又不是真的正经处对象,哪里就成她那么严重了,再说了,她也不是没有别的对象” “那人家不也为了你哭了两节课了么……”夏越没等多想就直接脱口而出,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转头看他:“你说啥,她还有别的对象” “听说是校外的”孟怀远点头说道 “……” 夏越直勾勾的盯着孟怀远,半响突然说道:“你咋知道她还有别的对象呢?” 越说语调越高,最后一把甩开孟怀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还特意打听过她???” 孟怀远:“……” 这事怎么越说越不对劲儿呢!!! “你居然还打听过她!!!”夏越咬牙切齿,觉着先这些小年轻的一点都靠不住,转头鄙夷的斜眼看他:“听你这话茬,知道她还有别的对象,恐怕心里还挺不得劲的吧” 孟怀远几乎要仰天长叹。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个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一路出了学校,在小吃铺吃饭的时候,孟怀远就一直在跟夏越解释这件事。 其实孟怀远的确冤枉,因为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听陈泽说的。 陈泽这个人心眼活络,跟校外的那些小混混也都处的不错,冷不丁一听见自己兄弟被人戴绿帽子了,那还得了,立马就跟孟怀远说了,还带着他一起去看,原本是要帮他把奸夫揍一顿的,但是孟怀远不根本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至于陶欣欣,孟怀远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好,所以无论怎样都给她道了歉。 可是谁知道这位陶姑娘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当天晚上放学,孟怀远跟夏越一出校门口,就被一伙儿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混混给围住了。 为首的那个染着一头黄色的头发,耳朵上还带着耳环,手里拿着一个钢制的甩棍,冲着他们俩扬了扬下巴:“你们俩谁叫孟怀远?” 夏越心下了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按照学校老师的说法,他们这是被校外不良人员骚扰了。 按照学生之间的术语,他们这是被堵了。 他握着孟怀远的手,往后退了退,对方来的七八个人,光靠他们两个是打不过的,所以得准备随时跑。 夏越心里苦笑,这辈子得校园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 第八十八章 小混混 孟怀远盯着这几个人,微微蹙眉,然后侧首吩咐夏越:“你先回家,我一会儿就回去” 夏越仰头看他,知道这是孟怀远怕自己挨打,故意让他先走。 “我走了,你一会儿还回得去么”夏越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转,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将手里的书包狠狠的砸向黄毛的脸上,然后拽着孟怀远转身就跑。 “哎我操!!!!” 那黄毛脸被砸的生疼,顿时急眼了,抬腿就追:“麻痹的给我揍他们!!!” 一声令下,身后的那些小混混也都举着钢管甩棍的追上来。 还跑的挺快,很快就把夏越他们追上了。 黄毛累的够呛,一边喘粗气一边用手里的甩棍指着夏越:“刚才是不是就你砸我,你个傻逼,你妈的……” 说着就要用甩棍去推夏越的肩膀,被孟怀远一把挥开,并且大长腿一抬,直接揣在那人肚子上,给踹出去老远。 这下可算是把那帮人惹炸了,纷纷骂骂咧咧的挥着手里的东西就要过来。 孟怀远伸手把夏越拽到身后护住,然后刚要动手。 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干啥呢干啥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斗殴,当心哥把你们全都送进派出所” 李清然叼着烟慢慢悠悠的往他们这边走,原本扎眼的满头红发如今已经变成了黑色,似乎也剪短了很多,比从前看着顺眼多了。 那个黄毛被孟怀远踹了一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冲进去准备动手呢,就听见有人出来管闲事,顿时满脸不耐烦,刚想转头骂人。 谁知看见来的人是李清然以后,脸色僵硬了一下,举着甩棍也慢慢放下了。 “李…李哥?” “……这不是郭子么~~~~”李清然哼笑着走近他,对着他脸吹了口烟,末了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咋啦,如今这是来安桥混了啊” “没有没有,就是今儿有点事”被叫郭子的人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黄头发,然后满脸讨好谄媚的冲着李清然说道:“李哥今天咋来这儿了呢” “我啥今天来这儿啊,我这几天都给这儿啊,这不接我弟弟放学来了么”李清然笑容不变,只是转头看向被一群小混混围住的夏越和孟怀远,顿时皱眉,嘶了一声:“这是干啥呢,干啥呢,一个个咋咋呼呼的,手里都拿的什么啊,啊,来来我看看,这是钢管啊,啧!!你们这一天干啥啊,准备杀人啊?” 李清然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人手里把钢管抢来,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歪着头看向郭子:“啥事啊这是,至于你这么兴师动众的?” 郭子不知道李清然跟夏越认识,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指着夏越骂道:“就那个傻逼,刚才马勒戈壁的……” “哎哎,说话注意点的,骂谁傻逼呢?”李清然拿着钢管在郭子肩膀上敲了两下。 郭子顿时就傻了,瞅了瞅夏越他们,然后看向李清然:“他们…他们是你弟弟?” “啊,咋滴啦?”李清然挑眉。 “……” 郭子此时的脸色很难看,赶紧摆摆手:“没咋没咋,都是误会……都赖我,今儿脑袋一热,听个小娘们调停,不知道咋地好了,李哥别见怪,别跟我一样” “郭子就是上道”李清然笑说了一句,然后拍拍他肩膀,转头又看下夏越,突然皱眉问道:“你书包呢?” “让他们给扔了”夏越冲着郭子扬了扬下巴,脸不红不白的开始扒瞎。 “啧!!”李清然顿时沉下来转头怒视郭子:“你怎么回事,你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呢,这都是学校的年纪第一,往后是得考清华北大的,你把我们书包扔了,我们拿啥考大学啊,赶紧给我捡回来去!!!” 郭子被李清然骂了也不敢吱声,只能让个身边的小混混立马跑着去把夏越的书包捡回来了。 那些人不认识李清然,但是他们都是跟着郭子混的,见郭子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也就站在身边不大敢说话。 李清然一把将夏越在地上滚的脏兮兮的书包扯过来,然后拍拍上面的灰,仍然有些不高兴的对着郭子龇牙:“你看看把书包给弄的,我告诉你,我们家夏越要是考不上大学,就他妈全懒你!!!” 说完,扬手把书包扔给夏越。 夏越抬手去要接,但是被孟怀远拦住伸手接住,他抬眼看了看在那边人五人六的李清然,眼中很复杂。 “我不经常在这边,郭子你要是老在这边混的话,没事多照顾照顾我弟啊”李清然低头点了根烟。 “行行行”郭子赶紧答应:“以后两个小老弟有啥事尽管来找我” 李清然挑唇:“得,有郭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是,李哥就放心吧,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李哥咱们改天再聚” 说完赶紧领着人就跑了。 李清然在后面笑骂:“小逼崽子跑的到快” 郭子一直领着人跑出老远了以后,才渐渐的停下来喘口气,身边的人忍不住问道:“郭哥,那人是谁啊?” “他就叫李清然,从前给洞天的那个,后来又在歌舞厅里混,那边刘哥看见他都得点头哈腰的”郭子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然后骂道:“麻痹的今天真晦气,碰上他了” 他说完,身边那些小混混纷纷悚然变色:“啊!!!就刚才那个长的跟女的似得,他就叫李清然??” “你妈逼的消停的点不行么,他最烦别人说他长的像女的!!!”郭子抬手给他一巴掌,说话的那人赶紧消声。 第八十九章 不许想他 郭子他们走了以后,李清然笑着把烟头扔掉,然后转头看向夏越和孟怀远。 发现这两个人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猛瞧,虽然穿着俗气的校服,但是光看着两个人的年轻清俊的脸,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帅。 “你……到底是干啥的啊”夏越皱眉,抬脚缓缓的走进他:“你这一天天的都在那儿鬼混啊,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怕你啊?” 李清然被他问了以后,虽然对夏越这么正经的模样有些不解,但还是简单的跟他解释了一下。 “那小子平常是在街里歌舞厅看场子的,就是一个小瘪三,我跟他们大哥认识” “他们大哥谁啊?” “轩尼斯夜总会的刘超”李清然回答道,伸手戳了戳夏越光洁的额头:“你问这干啥啊” 夏越没理会他的问题,继续说道:“那你跟刘超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刘超从小邻居,认识挺多年了,没事帮他送个货什么的,挣点钱”李清然大大咧咧的笑着:“不过那种地方,挣钱的时候少” 夏越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皱的更紧。 送什么货啊? 这李清然这么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用他送什么货啊? 他眯了眯眼睛,心里闪过几个念头,转头和孟怀远对视一眼,然后冲着李清然继续说道:“你以后跟那帮人少来往吧,我家有个出租车,前阵子租给别人了,但是现在不挣钱,就没有愿意开了,你去考个驾驶证,然后你开着去,不用你给钱,挣多少都是你的,就别让车闲着就成” “真的?有这好事?” “恩”夏越点头:“这是我妈的意思,反正现在出租车不挣钱,你要能开你就先开着,而且我妈不放心我爸骑摩托了,所以想拜托你开车送他上下班,行么?” “行呀行呀”李清然顿时兴奋了,拍着胸脯说道:“我可会开车了,真的,我舅家的表哥就是开车的,从小我就跟他学开车,我开的可好了” 夏越继续点头,没有质疑他,只是说着,虽然会开车,但是驾驶证必须得先考下来。 其实李清然会开车这件事,他是很清楚的。 上辈子李清然跟了闵文煜,虽说那人对他不是多客气,但是钱这方面真没亏着他,李清然也是有意要挥霍他的钱,所以竟拿着他的钱买车,各种各种的好车,还偷偷去过地下赛车场。 经常跟他说,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会开车,一直梦想着可以开上赛车。 夏越静静得笑着,上辈子,李清然的确如愿了,他可以随意的买车,买各种好车,可以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可是却身心俱伤。 他至今还记得,有一次李清然待在闵文煜送给他的那套空荡荡的豪宅里,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表情萧瑟的对他说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啥时候闵文煜玩够了,我啥时候也就到头了” 那个时候的李清然极美,可是却满身灰尘,整个人被磨的一点热情和人气儿都没了。 当天,李清然嘚嘚瑟瑟的跑走,准备去考驾驶证了以后,孟怀远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李清然。 夏越转头看他,问道:“你知道李清然嘴里说的送货,送的是什么吗?” “……”孟怀远眸色暗了暗:“毒品?” 夏越深吸了一口气,上辈子李清然去京城,也不一定是非要去找他爸,也有可能是在这儿惹事了,最后躲到京城去的。 晚上,李清然没回夏越家住,说是去找他表哥研究考驾驶证的事了,他那个表哥夏越知道一点,算是个正经人,所以夏越也没多问什么。 李清然不在他们家了,孟怀远自然得把人抱到自己家住去。 可是夏越整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孟怀远不喜欢夏越为别人操心,但一直在忍着,直到半夜都躺倒被窝里了,看小孩儿还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在寻思什么,顿时皱眉,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想什么呢?” “在想李清然”夏越愣怔的实话实说。 话音刚落,孟怀远的脸色就和黑夜融到一起了,只瞪着一双帅气明亮的眼睛,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不许想他!!!” 第九十章 吃醋的这件事 夏越的小软腰被掐了一下,顿时往旁边缩了缩,怒视孟怀远,吼:“干嘛!!!” “你说干嘛!!!”孟怀远伸手把人抓回来:“你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总是想他干什么?” “……”夏越盯着孟怀远,漂亮璀璨的眼睛在黑夜里幽暗流光,半响之后,浅浅的笑了:“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 被点明心事的孟怀远,脸色僵了僵,顿觉着有些丢脸。 “没事没事~~~~~吃醋了就说吃醋了,我又没说什么……” 夏越一脸小嘚瑟,忍不住啧啧感叹,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人恶狠狠的挠了痒痒。 “啊哈哈哈哈哈…啊……别闹了嗷嗷嗷嗷” 夏越跟个小疯子似得在被我里扭来扭曲的,想躲开孟怀远的手。 “说你错没错?” 孟怀远压着他不许他逃开,大手一直往夏越的睡衣里钻,手指流连光滑紧致的肌肤上爱不释手。 “嗷嗷嗷嗷”夏越使劲的往出躲,还梗着小脖子又哭又笑的哼唧:“谁错了!!!我没错!!!本来就是你吃醋了!!!!” “再敢说~~~~”孟怀远被他逗笑了,直接翻身,虚压在他身上,俯身张嘴在细白的小脖子上咬了一口。 “知道我吃醋,以后就不许在跟他走太近,听到了没有?”孟怀远抬手摸了摸夏越的头发,又在脸蛋上亲了一口。 夏越笑着躲开,缩了缩脖子,抬眼看着孟怀远:“那怎么行,我跟李清然又没有什么,你乱吃什么醋” “还没有什么,他都住到你家了,还没有什么!!!”孟怀远怒了。 “那又能怎么样,我跟他就是普通的朋友哥们,跟陈泽康世鑫他们都是一样的,这你都要吃醋,那你从前跟陶欣欣,我是不是更得吃醋啊!!!”夏越反咬一口,随后就沾沾自喜的准备看孟怀远无话可说。 可是谁知,孟怀远抿了抿嘴角,低头瞧着夏越,帅气的脸上突然开始正色起来。 “对啊,你从前看着我跟陶欣欣,你就不吃醋么?” 夏越:“……” 我吃醋也不会让你知道啊!!!! 夏越撅了撅嘴:“你那个时候不是正儿八经的跟陶欣欣处对象呢么,我就是吃醋,又有什么用啊” 孟怀远深深的看着他:“是觉着没用,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 夏越无语,原本想反咬人家以后,谁知道让人回首叼住了。 孟怀远直勾勾的看了夏越一会儿,见他不说话,便抬手将他松开,落寞的转身躺下,只拿着宽厚的后背冲着他。 “干嘛?生气了?” 夏越伸手戳戳他。 没反应…… 又抬脚踹踹他:“真生气啦?” 也没反应…… 真行!!!! 夏越心里千回百转,上辈子不搭理他的时候,啥事都没有,这辈子啥都顺着他,一天净事儿!!! 他也怒了,用力的伸着小长腿在孟怀远的腰上踹了一脚,然后缩进被子里不去理他。 老话说的,哭不死的孩子,饿不死的狗!!! 乐意生气就气吧。 这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得趁着小时候给扳过来!!! 夏越恶狠狠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他折腾了一天,这会早就困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隐约的感觉到自己被孟怀远抱进怀里了。 原本孟怀远自己转过身躺着,以为夏越能来哄他,最好再想以前似得。 只要他一生气,夏越就立马在身边哥哥、哥哥的叫他。 可是谁知,他不仅没等来撒娇求饶,而且还被踹了两脚。 他自己躺了一会,发现夏越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悄悄的先转过身去看,就看见这小东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了。 孟怀远那叫个生气啊!!! 想伸手在小东西屁股上狠狠的拧一把的,但是手伸出去了,却突然舍不得吵醒他,只能叹气的放下手。 支着胳膊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小孩儿睡觉的模样,看着看着……孟怀远觉着自己的心都化了。 半响之后,抬手将人小心翼翼的搂紧怀里,脸颊在那毛茸茸的头发上蹭了蹭。 对着怀里白皙漂亮的小脸,眯了眯眼:“今天就想放过你,你等明天睡醒的” 夏越拱进孟怀远里,悄悄的弯了弯嘴角。 就这样,刚才还要吵架的两个人,又一次不声不响的抱在一起睡着了。 第九十一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几年的驾照要考的科目较少,如果你着急,找找人花点钱,可以很快就拿到驾驶证,所以李清然不到两个月就考下来了。 拿到本的当天,还特意显摆给夏越看。 夏越低头看着驾驶证上的照片,小青年白净俊美,笑容放肆邪佞,眼底却很干净。 他看了一会儿,将东西扔回给李清然:“虽然驾驶证考下来了,但是以后开车也得注意安全,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你要出点什么事,可真活不起了” “哪儿能呢,我开车好着呢”李清然叼着烟,裹着一个艳红色的羽绒服,一派吊儿郎当。 北方的冬天很冷,眼看就要到过年了,夏妈妈上街办年货,给夏越和孟怀远一人买了件羽绒服,知道李清然没人惦记,也给他带了一件。 三件羽绒服,白黑红三色,白的号最小,肯定得给夏越穿,剩下的黑色和红色,李清然和孟怀远都想要黑色的,夏妈妈也不好说什么,只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分。 孟怀远原本就不喜欢李清然,总觉这他跟夏越走的太近了,所以自然不可能让着他,又有夏越在一旁帮腔。 于是那件娇艳的红色羽绒服最终穿在了李清然的身上。 临到过年了,夏妈妈的麻将馆越发的忙了,最重要的是挣的还不少,就过年这几天,那天不得小一千,又没啥本钱的东西,在这年头的小城市里,算是不少了。 而冯望的工厂今年也到了如日中天的时候,夏老三越来越忙,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仍然是个普通的车间主任,可是冯望给他的工资真的很高,而且还在商量年后给夏家分派家属房,而且年底还会给分红,偶然一次夏越看见了那个数字,都觉着有点咂舌。 同样的夏妈妈也觉着,拿到这些分红有点烧手,想给冯望退回去点,结果冯望死活没收,只是说着:“你要是真有心要谢我,赶明儿我老了,不行的了时候,你舍得你家夏越两天,给我料理料理身后事,到时候我在地府里都谢谢你” “大过年你咋说的这么吓人呢”夏妈妈很是不理解,直接说道:“你这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要是害怕身后事没人料理,就赶紧处个对象,生个孩子不就得了么?” 冯望眼底有些异样,摆摆手笑道:“可拉倒吧,我这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在生个孩子,到时候也没时间照顾了,何苦来的,到时候我撒手一走了,留孩子一个人遭罪” 说实话,这几年冯望的厂子做的很大,而且他不过五十出头,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他都拒绝了,就又有人说他,八成是就孩子了,不过外国回来的么,说不准孩子和老婆就在国外呢,也说不住啊。 夏越心里面也很好奇,只是问过机会,冯望也都不说。 “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大人的事,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这次期末考试,大榜第几名啊” “第六名”夏越说道:“我们班转来个外地的学生,学习可好了,而且他还是混血儿,那英语就是母语啊,一下子就把我给挤下来了” “那还是你学的不认真,英语你不会过来问我啊,你大爷别的不行,这英语说的也跟母语似得”冯望一瞪眼睛,认真起来了。 “我可请不起你给我补课”夏越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自己这几年可得好好整整这厂子,临市被国家批为重点工业城市,往后这几年肯定会被大力扶持,无论化工业还是重工业都会发展的很迅速,到时候第一个被波及的,就是周围这几个城市的大型工厂,你自己得早作打算” 夏越这番话着实让冯望惊讶了一下,夏越所说得这个问题他是知道的,不过却是前几天听一个公务员朋友给分析的,那公务员在机关里混多长时间了,能说出这话来不稀奇,只不过夏越才多大点。 冯望连连叹气:“还真是个挣钱的料” “挣钱不好么?”夏越问道 “能挣钱的都是商人,满身铜臭,有什么好的,不如那些搞学术做学问的人” 因为冯望的父辈都是做学术研究的,虽然他说要开工厂建设家乡,但是心底里还是那些人对国家的贡献更大。 夏越实在是理解不了他那个高度,最后就连饱读诗书的罗文清罗老爷子,都对冯望的想法嗤之以鼻。 “书的确值得多念点,但是却不能钻进去,百无一用是书生,懂不懂?男孩子心眼活泛点,将来多挣点钱养家糊口,比啥都强,只知道读书的那些人,早就他娘的饿死了” 夏越对此深觉有理。 不过,还是要好好学习的,因为他妈妈喜欢。 这辈子的夏越仗着重生开了点小挂,学习方面一直还算拔尖,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孟怀远和陈泽的学习也不是一般的好。 孟怀远他是知道的,上辈子学的就挺好,不过家里的糟心事儿太多了,多多少少有点影响了,这辈子夏越在旁边护着,孟怀远越发不可收拾了,几乎每次都毫无疑问的都是年级大榜第一,他们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数学老师,从孟怀远初一一直跟到初三,几乎都把孟怀远当成宝贝了,就指望他以后中考的时候,给自己出个状元。 而陈泽虽然不着调,今儿跟这个处对象,明天跟这个告白的,不过成绩到还过得去,考上重点高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倒是康世鑫有些落下了,他虽然跟夏越同桌,这些年没少帮夏越写作业,可是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一直在中下游,只能说跟家庭也是有原因的。 家里啊,不怕穷,就怕没个消停时候。 如今康世鑫和他妹妹康世淼都大了,家里两个孩子上学,有点拮据了,而康世鑫的后妈总是觉着,要是没有康世鑫,那么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女儿的,也就不用把一个分成两瓣了,所以康世鑫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前几年还有他奶奶护着,这几年老太太岁数大了,也渐渐的明白,往后还得靠着儿子和儿媳妇养老,所以有时候也不能多护着康世鑫一点了。 康世鑫这一年没少跟家里吵架,每次的下场都是他被他爸揍一顿,夏越一直在他身边劝着,劝着,可是……收效甚微。 他现在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想上辈子一样,康世鑫去外地上学能好一点。 就在夏越家的家属房分下来的时候,已经六七月份了。 他眼看着家门口这几个孩子都大了,陈辉也要上初中了,学习跟他哥差不多,不是拔尖的,但绝对算得上是能考高分的好学生,人也比他哥老实。 恐怕这里面混的最不行的,就是孟怀远他舅家的孩子。 程立奎的儿子程刚,原本在外地念书,去年因为中考的问题回来年初三。 夏越记着上辈子程刚虽然人蠢了点,但是学的还成,考上了本市的三流高中,可是这辈子程刚学习是真不行,中考分数下来的时候,别说三流高中了,就是职业高中他都得拿钱。 这可把李红霞愁坏了,尤其是看着前屋还住着个,安桥中学初二年纪第一,她心里更不得劲儿了,那个没爹没娘的杂种,居然样样都比他儿子抢,长的好不说,学习也那么好,听说因为考了第一名,学校还给了二百块钱奖学金呢。 在看她儿子,从小到大没少给补课什么的,可是学习就是不行,要是让职高吧,她和程立奎也实在不甘心,要是上正经高中吧。 她去学校问了,没过分数线的,入学前先交一万两千块钱,不过有个前提,这得是分数没差多少的。 而那个接待的老师一看程刚的分数条,那哪儿是差几分的问题啊,直接就表示,想来这儿上学,准备六万块钱去找校长说说,就这还不一定能让你上呢。 李红霞和程立奎想了好几天,让他们拿出六万块钱让程刚上高中,也实在是困难,最后只得让程刚留一级,重读一年初三,再考一回。 这样一来,程刚和孟怀远都成了安桥中学初三的学生了。 第九十二章 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虽然程刚留一级,但是按照他得成绩,依旧进不去快班,最后还是程立奎拎着许多礼品去找老师,还把孟怀远抬出来了,说那是他外甥,没爹没妈的,现如今跟他们家住在一起的,想让老师把程刚分到一班,到时候兄弟两个也有个照应,这才把程刚也塞进特快班。 特快班的班主任原先是想着,好歹是留级的,学习就算不拔尖,也不能差到哪儿去,毕竟那是从前学过的课程啊,而且还是孟怀远的亲戚,两个人都住在一家里,互相扶持这学习也错不了。 可是当她叫过程刚几天以后,就开始后悔把程刚招进来了。 这人又胖又蠢的不说,心思根本就没在学习上,还整天起刺,不仅经常找孟怀远的麻烦,还影响其他人学习。 这可是特快班,整个班里都没有差生,唯独进来一个他,让班主任咋看咋不顺眼,第一次月考,就把全班的平均分拽下去不少。 班主任也没给他面子,直接在发成绩的时候,当着全班的面,将程刚狠狠的点名批评了一顿,而这次月考,孟怀远依旧是年纪第一,其中数理化几乎就是满分,文科稍微丢了两分,也都在作文上。 偶尔老师办公室的人也会议论起孟怀远和程刚。 因为都知道他们是表兄弟,可是这差得也太多了。 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班主任就重新分配了座位,原本孟怀远个子高,是一只坐在倒数第三排的,程刚就坐在他身后,没少招人烦。 这次老师直接把孟怀远的座位调前,顺便将程刚放到了最后一桌。 就为了这儿,程刚回家就跟李红霞抱怨了一通。 “我就说我不跟他一班吧,老师们都喜欢我,都把我放到最后一桌了,让我又念一遍有啥用,不如当初花点钱上高中了” “那哪儿是花点钱的事儿啊,那是好几万块钱呢,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啊,还不是你学习不上心,你要是学习成绩上来了,老师不就重视你了么”李红霞也不敢骂他,深怕他学习压力大,再给造成什么阴影,只能好言哄着。 “咋没钱呢,你们就骗我吧,我奶奶不都告诉你们了么,要是我上学没钱,就把这房子卖掉,你们就是不听,等那下给我耽误了,你们就满意了!!!”程刚一个人坐在小屋的写字台前,一边将纸笔摔的叮当响一边大声的发脾气。 李红霞在外面听着,也没有办法,只得等程立奎回来,跟他说道:“要不咱们再给老师送点东西,不能把让她把孩子扔到最后一桌,这让孩子心里多难受啊” “人家那是特快班,你要是学习不好,别说是最后一桌了,到时候你想待下去都难”程立奎没好气的蹲在地上抽烟:“还不是他自己不争气,这些年他上学补课都花了多少钱了,你看看人怀远,那次不是打榜第一,啥时候用人操心过,连他们老师都说,往后中考的时候,保不齐能是状元呢” 李红霞没说话,她心里虽然愤恨,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她百般看不上的外甥比自己儿子要强多了,她小心翼翼的瞧了瞧程立奎的脸色,然后低声说道:“要不然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往后读书写作业的都跟咱家刚子一起?让他给刚子补补课,毕竟这是表兄弟么” “……”程立奎被她这么一说,心眼也有点活动,但是仍然没有好脸色的:“那是补课的事么,就他这样的,别再给人怀远影响了!!!” “呸!!!”李红霞原本觉着让孟怀远给自己儿子补习,那也是自己给他面子,瞧得上他,被程立奎这么一说,彻底不愿意了:“有啥影响的,谁影响谁还不知道呢,就你外甥那满脸晦气劲儿,跟他那个牲畜霸道的爹一个样,我害怕他给我儿子带坏了,至少我儿子福气好,不像他,天生克爹克妈的” 李红霞的声音很大,而且夏天都开门敞窗的,夏越来找孟怀远,还没等进屋呢,正好站在走廊那儿,听的是一清二楚啊。 “逼娘们!!!”他暗地里骂了一句,往堂屋那边看了看,眼睛微眯了一下。 对于程刚跟孟怀远分到一班的这件事,他简直深恶痛绝,程刚什么货色他太知道了,上辈子虽然上了大学,但是在大学里也没学到什么东西,最后还在大学超市里赊了很多钱不还,最后超市的老板找到学校了,学校给程立奎打电话来给还钱,又说好话又给赔不是,这才没让程刚被退学。 而且大学毕业以后回来也找不到工作,经常来烦孟怀远给他找工作,还逢人就说,孟怀远当初没爹没妈的就是他们家给养活大的,孟怀远都应该给程立奎和李红霞养老送终。 一想起这茬,夏越心里就犯恶心! 孟怀远在屋里看见他了,见他迟迟不进屋,便起身出来招呼他。 “干什么呢?” “没什么……”夏越收回目光,转头看他:“程刚在你们班很烦人吧” “应该是吧,我不太注意他”孟怀远伸手把夏越拉进屋里,他下面套着米白色的及膝短裤,上面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肩宽腿长,越发隽秀。 “什么时候能把他们赶出去就好了……”夏越神情飘渺的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孟怀远没听清,转头看他。 夏越摇头,长出了一口气:“没什么” “一天看你怎么总是有心事的样子”孟怀远拿着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然后瞧着白皙细嫩的小脸蛋,忍不住俯身亲了一口,然后在人耳边低声说道:“有什么事,跟哥说说,是不是李清然又闯祸过来烦你了?” 李清然自从驾驶证考下来以后,就一直开着夏越家的出租车,这人也是仁义的,天天不论挣多挣少,都会按日子往夏越家送钱,夏妈妈每次都不要,两个人都得推拒好一阵子,有时候李清然赢了,有时候夏妈妈赢了。 夏越则从来不去管,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对方是个好的。 所以李清然消停了一段日子,只是这一阶段又开始不安分了。 夏越只当他是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也没多问,可是又一次他去找他,李清然竟然躲着他,而且一躲就是好几天,最后还是让夏越堵到了,竟发现李清然鼻青脸肿的,这明显是被人揍了,可把夏越吓个半死,连着问他怎么回事,李清然死活都不说。 而且出租车也怎么开了,也不大见夏越他们,听他的话茬,似乎在等什么风声过去,一连两个多星期,才渐渐的好些。 夏越跟着提心吊胆的好一阵,惹得孟怀远极度不满。 如今见夏越不说话,他又低头在他耳尖上轻要了一口,然后问道:“说话啊,是不是他又来麻烦你了” “……没有”夏越躲了一下,然后推开他:“你注意一点,现在这大夏天的,外面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屋里啥样,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 孟怀远挑唇淡笑:“看见就看见,正好闹腾出去,然后我就娶你” “滚滚滚滚滚”夏越被他这段风轻云淡的模样给气到了:“咋不是我娶你呢” 孟怀远笑意加深,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到炕上,然后欺身而上,在他耳边低声轻语:“怎么?越越想娶我了?” 夏越挣扎的推开他,斜眼无语的看他:“少年你够了,还真想让人看见啊” “……”孟怀远笑笑放开他,有些淡淡的遗憾,末了又凑近他,说道:“那你晚上别走了,好不好” “我晚上不走你也什么都做不了”夏越面无表情。 孟怀远:“……” 他没有说话,表情更加遗憾了,最后只能伸手揉揉夏越的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现在年纪还是有点小,不太好下嘴啊。 “我已经十四岁了!!!”夏越很认真的看着他:“就我这个年纪,你就是强奸我,也不犯法了,你要是想……而且还会的话……” 夏越话没说完,但是他想孟怀远应该能明白的吧。 自从他们好了以后,他跟孟怀远也就仅限于,孟怀远亲亲他,抱抱他,偶尔让他用手……那个什么的……别的是雷池一步都不敢踏入的。 夏越虽然如今个头小,但是心理上已经上个年过而立的成年人了,而且自从他准备跟孟怀远在一起的时候,这种事情,早就想过了。 而且他早就说过,这辈子他要让孟怀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而且也都是男人,这种事儿,不用憋着了吧。 他暗示了几回,可是孟怀远每次都跟现在似得,咬牙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不行,你太小了……” 夏越叹气摇头,不在过问。 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第九十三章 他有病 上午第三节课是英语。 班级里新转学来的混血儿插班生正被老师点名站起来读英语课文。 他叫袁尚,声音很清越,而且口语很流利,略带一些漫不经心的优雅,就算是平白无奇的英语课文被他的声音润色之后,竟然也娓娓动听起来。 夏越一边听着,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课本上的课文,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辨认,并且也在心底努力的跟着默念着。 他的英语向来最不好,即便是重生开了点小挂,也照样不好,所以每次考试,各科成绩都不错,唯独英语不太好。 惹得每次英语老师都点夏越的名:“你是怎么回事,各科成绩都那么好,就我的英语学的不好,你是对我有意见么!!!!” 袁尚念完整段课文之后,便放下教科书,抬眼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湛蓝色的眼眸很深邃。 老师点点头,让他坐下,然后转头看向正在认认真真默读的夏越,开口:“夏越,你站起来再读一遍” 夏越顿时苦着脸,磨磨蹭蹭的起身,拧着好看的小眉头,端着英文书磕磕巴巴的开始念,念完一段之后,就抬头用哀怨的眼神看看英语老师,然后低下头继续念。 就这样,夏越绞尽脑汁的念了五六分钟才把课文念完,长出了一口气,放下书抬眸看向老师。 英语老师倚在讲桌上,啧啧的揶揄道:“快快坐下吧,看给为难的,上周学的课文,而且还这么短,就是背也该背下来了,你看你读的断断续续的,我告诉你夏越,这次月考,你要是在不把我英语好好考,我就天天把你留在办公室里学英语” “……” 夏越满脸苦逼 “怎么滴,说你还不服气啊,我说错你了?”英语老师换了姿势继续数落道:“你看看你,你现在给安桥中学都出名了,就上次考试,大榜前十的,那个英语低于优秀率了,就你,前面听力就给我丢了八分,你知不知道就这八分,往后你考高中考大学的时候就有可能落榜,没事多上上心,英语难学么,一点都不难学,不比你们背那些语文课里的古文好背多了,要是有不会的,就来办公室问我,我要是没时间,问问你们班里的袁尚,我告诉你夏越,二班的XXX还有XX上次考试没跟你差几分,马上就要把你挤出大榜前十了,你知不知道!!!” 夏越低着头,心里深深的叹气。 班级里有些同学忍不住在一旁轻轻的笑着,谁都知道夏越学习好,那科都好,就英语不好,一直都是英语老师心中的痛,每次上课都得提点他几句。 而刚才被点名了的袁尚,坐在座位上,抬眼看了眼正低头撅嘴的夏越,顿时也觉着好笑,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轻松。 英语老师数落完了,便开始继续讲课,刚说没两句。 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进来说道:“刘老师打扰一下啊,我有点事” 说完,对着在教室里寻摸一圈,然后冲着夏越他们座摆摆手。 “康世鑫,你出来一下” 康世鑫明显一愣,夏越也不解,这康世鑫在班里就是一个小透明,没事叫他干啥啊。 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容多想,康世鑫便站起来往门口走,夏越当即站起来扯脖子往出看,刚好看见康老大满脸怒意的站在教室门口。 一看见康世鑫,也不管老师和班里同学都在听着呢,劈头盖脸的就吼道:“家里丢了五百块钱,是不是你拿的!!!” “我…我没拿啊”康世鑫一见着架势,顿时有点慌了:“我真没拿” “家里没别人,不是还能有谁”康老大瞪眼睛伸手推搡了他一下,然后骂道:“你他妈赶紧拿出来啥事没有,听见没!!!” “我真没拿……”康世鑫似乎觉着有点丢脸还是委屈的,语气带了一丝哭腔:“家里除了我,还有你老婆和你闺女,怎么就非得是我拿的,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夏越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也不管是正在上课的,当着英语老师和全班同学惊讶的目光起身往出走。 他原以为,康世鑫都这么说了,康老大怎么也得动点恻隐之心吧,都这么委屈了,即便是外人听着心里也难受啊,更可况是当爹的。 可是康老大直接便说道:“你妈和你妹妹都不能拿,所以我就不相信你!” 这一刻,夏越几乎都能听见康世鑫心碎成八瓣的声音。 “这位家长您不能这么说话”在一旁的班主任也听不下去了,上前站在康世鑫和康老大中间。 夏越也拽拽康世鑫的胳膊,轻声的叫了叫他:“世鑫……” 康世鑫转头,夏越看见他清澈的眼睛里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溢出来。 “世鑫……别这样……”夏越声音有些难受。 康世鑫一个劲儿的哭,最后抽噎的说道:“我没拿他的钱” “我知道” “那他凭啥冤枉我”康世鑫哭的更凶了。 “他有病,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班主任和几个老师把康老大劝道办公室里面,转头让康世鑫回去继续上课。 夏越转头看了眼,屋里正在支脖巴望的同学们,咬了咬最后,跟班主任说道:“老师,我那个……先带康世鑫出去待一会儿吧,您看着屋里面……” 班主任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点头:“那行,你带他出去待一会儿” 第九十四章 无穷大的温暖 夏越把康世鑫带到操场,两个人坐在花坛上。 “别哭了,你爸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夏越一边劝慰着一边把手中的刚买回来的冰镇矿泉水递给他,大中午的日头越发的热了。 “有时候,我都觉着我好想不是他亲生的似得”康世鑫沉默的把水接过来,并没有喝,而是放在手心里,一直摩挲着上前沁凉的水珠,低头轻轻的说着:“你都不知道,每天我在家里,就看见,康世淼跟康健撒娇,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她妈不经常给她零花钱,可是康健却总会偷偷的给他,还喜欢抱着她到处跑,冬天看烟花的时候,怕她看不见,就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去” “她……还小么……” 夏越觉着自己这句话特别的苍白无力。 “可是我小的时候,他就没这样对过我,还经常当着我的面骂我妈,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妈不是好玩应跟别人跑了,我也是杂种,应该跟我妈一起走的”康世鑫仰头异常平静的看着夏越:“你说,我妈要是死了,他是不是也会指着我的鼻子让我去死” “你妈不会死的,你不是想长大以后去找她么” 康世鑫淡淡的摇头:“我早就不想找她了,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回来看过我,而且还听说她早就已经有家了,还有了新的孩子,我是谁,恐怕她早就忘了,我在康健这儿就已经很碍眼了,何苦还去碍她的眼”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康健有新的家了,还生了个女儿,我妈也有新的家了,也有新的孩子了,你说……他们都有家了,那我的家在哪儿啊” 夏越的眼圈腾的一下就红了,他难受的别过脸去,走上前轻轻的抱住康世鑫,让他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世鑫……别这样……就算那是你的家,那样的家,那样的家人,咱们也不要” 康世鑫搂住夏越的纤瘦单薄的腰失声痛哭。 许多年后,他仍然记得这个中午,在他最委屈最难过的时候,有一个带着好看笑容的少年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很漂亮,眼神很温柔,他的怀抱很单薄,自己双手环绕的腰肢柔韧纤细,却在当时给了他无穷大的温暖。 当天,康老大很快就让老师劝走了,班主任也单独跟康世鑫聊了聊。 中午放学的时候,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康世鑫没走,他不想回家,因为知道,可能现在回家也没他的饭吃了。 夏越叹气,拉起来:“走吧,咱们和我哥一起去小吃铺吃” 康世鑫没有钱,所以摇摇头,推开夏越说道:“我不想吃,你先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说完,就自己趴在桌子上。 “别介啊,要…要不然咱们去找李清然,让他开车待咱们去街上吃?”夏越伸手推推他,企图想让他抬起头来。 可是康世鑫却怎么都不肯跟他走。 以至于,孟怀远下楼来找夏越的时候,一进教室,就看见小孩儿蹲在椅子上可怜巴巴的揪着康世鑫的衣服,眼神湿漉漉的,就像是被人赶出家门的小狗。 “怎么了?” 孟怀远上前把夏越抱起来,让他坐在桌子上,有不解的看了看康世鑫,明显也看出来他周身缭绕的悲伤气氛。 “……”夏越无奈,就简单的挑重点跟孟怀远解释了一下:“康老大那个傻逼,家里丢了五百块钱,非说是他拿的,跑到学校里来起刺了!!!他中午不想回家吃饭,我让他跟咱们走,他又不肯” 孟怀远听完就开始皱眉,清俊帅气的脸上也尽是无奈,伸手点点康世鑫的脑袋:“站起来” 康世鑫有点害怕孟怀远,听见他说话,尽管不想起来,但还是勉强的抬起脑袋,蔫兮兮的说道:“怀远哥你带夏越去吃饭吧,我不饿,就想自己待一会儿” 说完就又趴回去,整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下孟怀远和夏越都没招了。 这要是夏越这样,孟怀远还能上前把人扯起来抗走,再不济给两巴掌也听话了。 但是他跟康世鑫还真没法这样,顿时剑眉拧到一起,又伸手点了点康世鑫的脑袋,加重语气:“不吃饭是不行的,赶紧起来” 那板着脸横眉竖眼的,浑身的气场这叫个强,夏越忍不住扶额,伸手拉住他,数落道:“你这么凶干什么,世鑫本来心情就不好!!!” “……”孟怀远伸手皱眉,似乎不满夏越因为别人说他,伸手在人屁股上拧了一把:“那你说怎么办?” 夏越被拧疼了,却只是没太在意的躲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康世鑫,最后对孟怀远命令道:“我在这儿陪他,你出去买饭去,回来咱们就在这儿吃” “……好吧” 孟怀远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 袁尚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大部分同学还没有返校,他一进教室就看见那三个人围着夏越和康世鑫的桌子上吃饭。 他目光定格在夏越对面坐着的男生。 虽然他刚转学没多长时间,但是这个人他也是认识的。 初三的大榜第一,开学的时候,作为安桥中学初三年级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而且全校都知道他是夏越的哥哥,袁尚也经常看见,他跟夏越出双入对的,经常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还给夏越拎书包。 夏越看见袁尚回来了,便冲他微微笑了笑。 袁尚看着他的脸,略微愣了一下神,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只冷淡的对他点点头,便目不斜视的走到自己的座位。 “他就是你们新转来的那个混血儿?”孟怀远用筷子夹着蒸饺,稍微蘸了点酱油,一边往夏越嘴里喂一边问道。 夏越张口嗷呜一下咬住,然后点点头,含糊的说了声是,末了转头看看康世鑫,用手指着蒸饺说道:“次介个,好次……” “咽下去在好好说话!!!”孟怀远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下。 康世鑫被夏越和孟怀远左一句右一句的劝着,这才多吃了两口饭,但是这人如今心气儿也不高,下午听课都心不在焉的,最后干脆就趴桌子上不起来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陈泽也过来了,坐在康世鑫身边骂骂咧咧的说道:“就那破家你还回去干毛啊,跟我回我家吧,正好我妈还稀罕你,总念叨你呢” 康世鑫不说话,只是沉默的摇头。 这根本就靠谱,去陈泽家也就住一宿,第二天还不是得回去。 他现在是再也不想回家了,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不行,就算不回去,也得把说法讨回来”夏越眯了眯眼,低头看着康世鑫说道:“你家的钱丢了,不是你拿的,那肯定就是别人的拿的,到底是谁,你心里有点数没有?” 第九十五章 有后娘就有后爹 康老大平时挣的钱都是放在妻子手里的。 在北方,家里大多数都是女人掌握财政大权,但是,这并不代表,男人就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康世鑫的后妈叫王韵琴,很普通的北方女人,长的其貌不扬,但是家里的事情也算打理的井井有条,除却对继子太过恶毒这一点以外,她与别的北方女人并无两样。 平日里,男人在外挣钱养家,她就在家里伺候老人孩子。 她娘家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两个姐姐都已经成家了,唯独留下一个弟弟。 他弟弟天生的小儿麻痹,可是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从小到大也都是无论什么都是可着这个弟弟先来的。 如今她和姐姐都出嫁了,家里的父母开始着急给她弟弟说媳妇儿。 只是,他们家的条件本就不好,而且这人还是小儿麻痹,没有谁会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所以连着张罗了两年都没有结果。 最后她父母没法了,咬着牙跟说媒的人许诺,要是真有愿意嫁过来的,他们家愿意多给点彩礼。 只是给再多的钱,只要人一听是小儿麻痹,就立马连说的余地都没有了。 最后又是托人又是花钱,终于有一个外地来的说愿意相看一下,只不过这个姑娘也有点残疾,是个哑巴,并且要的彩礼也不少。 王韵琴的父母寻思了一宿,最后还是答应了,哑巴就哑巴吧,能愿意嫁过来就行。 两个老人是想着,赶紧娶过门,生个儿子,然后趁着他们岁数还不大,正好能帮他们把孙子带大。 只不过在彩礼上犯了难,早些年因为给儿子治病,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虽然当初都得了许多彩礼,但是这些年早就花没了。 最后没办法,就把三个女儿都叫回来了。 就直白的说道:“你弟弟要娶媳妇了,人家要五千块钱彩礼钱,你们这些当姐的给想想办法吧,家里把你们养大,如今你们也都嫁出去了,总不能一点都不帮扶着家里吧,不能眼看着你弟弟打一辈子光棍吧” 三个姐妹暗地里研究了一下,虽然也不满父母偏向儿子,可是自己弟弟是那么个情况,多少谁还能挣不成。 大姐家是农村的,那年头农村还是很贫困的,一年到头面朝黄土的也挣不上多少钱,况且家里还有两个儿子要上学,所以大姐少拿点,拿一千块钱,剩下的四千块钱就让二姐和她均摊。 二姐家里因为这两千块钱已经吵翻天了,王韵琴回家就没敢跟康老大说,毕竟两千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她要是跟康老大说了,康老大准得跟他急。 而且往娘家拿钱这种事情,会让她在家里得社会地位变低,往后她再跟婆婆继子吵架的话,人家就会拿这件事堵她的嘴。 所以她回家想了又想,最终也没跟康老大说。 她自己这么多年背着康老大攒下一千五百块钱,这些是康老大不知道的,如今娘家要两千块钱,她这还差五百块钱。 于是就想着,先把从家里的账上的钱偷偷拿出来五百,凑足两千块钱先送到娘家去,至于家里缺的这五百块钱,她在慢慢的想法子补上。 可是谁知道事情没过两天,康老大的厂子里要集资,每个人要八百块钱,所以这五百块钱的缺口很快就被康老大知道了。 家里的钱都是放在衣柜里面的,这是他们夫妻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平白没了五百块钱,康老大问王韵琴钱哪儿去了。 王韵琴也有些慌神,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开始装傻不知道。 谁知道康老大这个傻逼,根本就没想到是妻子拿到娘家去了,直接就开始怀疑自己儿子。 王韵琴原本还在心里着急呢,害怕康老大细问起来,结果一听这话,顿时就放心了。 她还在暗笑自己糊涂了,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往康世鑫身上推呢,反正这么些年,他们老康家父子的感情也不好,人家当爹的自己都不用人说就往康世鑫身上寻思,都不用她费劲儿了。 于是她便开始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在家里又哭又闹的,指着康老大的鼻子就骂道:“你瞅你那好儿子,如今都敢偷家里的钱了,五百块钱呢那可是,你就惯着他不学好吧,赶明儿都得把房子给卖了” “我告诉你,康老大,你别想把啥玩应都倒动到你儿子那儿去,你儿子是亲生的,你闺女也不是捡来的”说着,便使劲儿的往出推康老大:“我就说当初让他去外地上学,得剩下多少事端,你去把钱给我拿回来去!!!!拿回来!!!” 康老大被赶出家门,这才一个气不过就跑到学校里去找康世鑫。 他被老师劝回家的时候,心里这火气还没有消,他也知道自己跟儿子关系不好,所以才更加认定,是康世鑫心里记恨,所以才偷家里钱的。 当天晚上放学,康老大就在校门口等着康世鑫,看见他了以后,就直接伸手把他书包抢过来,在里面翻了遍,想把那五百块钱找出来。 校门口全是人,有学生有学生家长还有一些老师,都在一旁看着。 康世鑫就低头任凭康老大把他书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可是里面除却平常的书本文具之类的,什么都没有,甚至那书包都是很破旧的了。 夏越气的浑身直哆嗦,上前一把将康世鑫的书包抢回来,对着康老大怒道:“你有病吧,他是你儿子!!!多少钱至于你这样,你是不是疯了!!!” “我们家事你个小孩儿少管,他偷了家里的钱,没在他身上,是不是放你身上了!”康老大一把揪住夏越,说着就也要伸手去那夏越的书包“……” 夏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少碰他!!!!” 原本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的康世鑫,突然跳起来使劲儿的推开康老大,几近狰狞的扑向康老大。 夏越赶紧拽住他:“世鑫!!!世鑫!!!” “你妈逼的,你敢推你老子!!!”康老大也毛了,堪堪站稳之后抬脚就给康世鑫一脚。 “哎哎哎,别打别打……” 夏越一见这样又赶紧去拦着康老大,没想到一个不注意被康老大的拳头砸中脑袋,顿时疼的一咧嘴,扑腾一下就坐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这回康老大和康世鑫都惊着了,赶紧蹲下去看夏越怎么样。 孟怀远被夏越指使去小卖铺买冰砖,结果他刚一出门,就看见学校门口围着一堆人,他直觉要不好,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冲过去,拨开人群一看,夏越正捂着脑袋坐在地上。 第九十六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康世鑫原本在一旁都傻了,一直抓着夏越问他怎么样,如今一看孟怀远回来了,顿时想看见主心骨了似得,呜呜的哭着说:“怀远哥你快看看夏越啊,他被我爸打到了,疼的都不会说话了” “越越?”孟怀远挥开众人跑到夏越身边蹲下,小心翼翼的拿开他护着脑袋的手:“怎么了,让哥看看,别怕……” 夏越的手腕被孟怀远握住,皱着小眉头抬头看着他哥,心里直骂娘。 这辈子他重生而来,告诉自己最多的话就是理解,人生在世,谁都不容易。 但是如今他发现,像康老大这样的傻逼还是不能忍!!! 夏越的额角处被康老大扫了一拳,他年纪小,皮肤也嫩,如今被打的地方已经通红一片,还鼓了个大包,瞧着有些吓人。 孟怀远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顿时小孩儿就疼的一哆嗦。 把小孩儿从地上抱起来,孟怀远狠狠的拧着眉,原本清俊帅气的眉眼冲着康老大迸射出寒光,一边搂着夏越一边抬脚要冲康老大踹过去。 被夏越使劲儿的抓住。 “我没事儿!!!”夏越冲他摇了摇头。 孟怀远勉强忍住,他知道夏越什么意思,要是在这儿孟怀远因为夏越跟康老大打起来了,那么来日康世鑫要在他们中间如何自处呢,即便是他跟康老大的父子关系不好,但毕竟那是他父亲。 康老大在旁边看着夏越站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事以后才放下心来,他现在想起来也有点后怕,心里后悔刚才咋就脑袋一热闹在夏越身上了,这邻里邻居的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夏越她妈最宝贝的就是她儿子,这要是自己不小心真把人孩子打坏了,那夏越她妈能杀了他。 想到这儿,康老大也上前说道:“夏越没事吧,刚才是大爷没注意,不小心碰到你了,疼不疼了?要不大爷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此时的康老大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刚才自以为自己是大人的张狂架势。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夏越虚弱的摇摇头,末了说道:“康大爷,我真没帮康世鑫藏什么五百块钱,康世鑫也不可能拿,是不是你回家在问问别人……” 话音一落,康老大也不好说什么了,转头看看自己儿子。 康世鑫一直在哭,又高又壮的半大小伙子,此时脸上的汗水和眼泪混合到一起让人看着异常的揪心,康老大心里到有点不是滋味了。 “行了行了,回家再说吧” 说完,破天荒的蹲下去把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那个康世鑫的书包还有一些散落的书本捡起来。 夏越也要上前帮忙,孟怀远拦住了他,自己蹲下去帮忙把书本捡起来,然后放到康世鑫的手里,说道:“今天去陈泽家住?” 康世鑫摇摇头:“我去我奶那儿住” “也行”孟怀远眸色发暗,拧着眉说道:“你先回家洗把脸换件衣服,然后去我家咱们一起写作业” “知道了” 康世鑫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康老大回家了。 “原本不想让他今天回家的,只是闹出这样的事,到不好不回家了”夏越看着康世鑫和康老大的背影,眼中很复杂。 “没事,先让他回家点个卯,然后再把他叫出来了”孟怀远平静的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看向康老大的眼神很阴森,但是很快低头看着夏越,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面对夏越时的温和,低声说道:“哥带你去诊所让大夫看看好不好?” “不用……”夏越摇头,显然不想去,伸手摸摸自己脑门,然后说道:“就是疼了一下,没啥大事” “不行”孟怀远很坚持,本能的想瞪眼睛训斥,可是瞧着小孩儿可怜兮兮的,小脸都是苍白的,嘴唇也抿着,他也舍不得说重话,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去看看吧,擦点药好的更快点,行不行,诊所也不远,哥背你去” 最终夏越还是拗不过孟怀远,被他背去诊所。 因为夏越和孟怀远学习好,在安桥区很出名,所以安桥诊所的大夫也都认识他们,尤其是夏越,夏妈妈以前总是身体不舒服,经常来诊所,也都熟识了。 安桥诊所的大夫是市里大医院里退休下来的老大夫,她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夏越的小脑门,又问他头晕不晕,想不想吐,在夏越摇头说没有之后,老大夫便说道:“那就没啥事,买点药膏回家擦一擦就好了” 说完还在夏越的小嫩脸上掐一把,故意逗他说道:“这是脑袋碰到了,又不是腿受伤了,还让你哥背着你,往后自己下地走” 夏越一阵无语,不过当天他们回家的时候,还是孟怀远背他回去的。 回到家以后,夏越还在为难,要是一会儿他妈妈问起来他要怎么说,不过好在夏妈妈在麻将馆没回来,家里只有一个单纯的夏老三。 夏越随便说了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并且带着书包和饭菜跑到孟怀远家,还说今天晚上就在孟怀远家住了。 夏老三对于儿子经常往老孟家跑的事情,早就习惯了,也没多想什么。 当天晚上,众人都跑到孟怀远的前屋开会,连李清然都来了,看见夏越脑门上的伤顿时就炸了。 “马勒戈壁的,就这逼人,找两个人吓唬吓唬他就好了,他就明白往后怎么做人了!!!” “你先消停点吧”夏越无奈,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康世鑫,问道:“你今天回家,他们没为难你吧?” 康世鑫摇摇头没说话。 他家现在王韵琴连哭带嚎的正在作闹呢,他不愿意去听,就转身走了,以为康老大会拦着他继续问他五百块钱的事,可是谁知康老大竟然没去管他。 也得亏康老大没管他让他出来了,因为他今天跟康老大回家,就已经做好了要跟他拼命的准备,反正夏越都因为他受伤了,他是再也不想忍下去了,这个家如今对于他来说,已经一点留恋都没有了。 陈泽放学的时候跟对象跑了,没跟他们一起走,听了他们说发生什么事以后,也骂骂咧咧的:“康老大一天就跟个傻逼似得,那钱肯定不是他媳妇拿的,就是他闺女拿的,我瞧着康世淼也他妈挺不是物的!!!” “听说你后妈娘家有个弟弟是小儿麻痹?”孟怀远看向康世鑫问道。 康世鑫点头:“恩,好像最近要说媳妇儿了吧” 孟怀远了然颔首,收回目光,笃定的说道:“他们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她弟弟又是个残疾,想要结婚肯定得给人家女方过不少彩礼,他们家……能拿出那么多钱么?” 孟怀远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话音一落,所有人脸上都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九十七章 所向披靡 就在夏天最轰轰烈烈的时候,王韵琴往娘家闹腾钱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安桥区悄然的传开了。 “他们老王家,我还不知道么,我从小跟她们家是邻居啊,那家里穷的啥也没有,要不是靠着把三个闺女卖了,不知道得怎么活呢,就康老大他媳妇,当初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为啥找个康老大那个二婚的,还带着个儿子,还不是康老大家给的彩礼多,要不然老王头才不带同意的呢” 邻居家的婶子来老夏家小卖铺买酱油,正好看梦见了老李家的儿媳妇来买盐,两个人站在门口就聊上了。 “那也没见她对康世鑫多好,这整个安桥谁不知道,她给康世鑫穿小鞋啊,撺掇康老大没事儿就打儿子出气,那康老大也是个大傻逼,听人说,这次她往家拿钱,还赖在人家孩子身上,要是康世鑫命也够不好的,他妈也不知道在哪儿呢,这要是我听说谁敢这么整我儿子,我拿刀刮了她” “她不是生个姑娘么,那康老太太重男轻女,向着大孙子,她不是害怕往后康老大把那个房子给儿子娶媳妇,到时候他姑娘不啥也捞不着了么” “嗨,人家想着孙子也没错啊,她那个人就是心思没摆正,如今这么糟践人家孩子,早晚得有报应”老李家的儿媳妇狠狠的啐了一口。 夏越在屋里的柜台上写大字,听着歪着念念叨叨的两个人,脸色尽是些无奈,忍不住趴在窗台上,把脑袋伸出去说道:“婶子啊,你家锅里不是炒菜等着酱油呢么,你咋还不回去呢?” 话音一落,邻居家的婶子顿时一拍脑门:“哎呦,可不是呢么,哎哎我等先走了,家里等着炒菜呢,你看我这脑袋啊,越来越不好使了” 看着她赶紧急急忙忙的走了,夏越这才把脑袋缩回来。 如今这事之所以能传的如此沸沸扬扬,全都是孟怀远的主意,而更让夏越吃惊的是,孟怀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只是面色平淡的在夏越家麻将馆人最多的时候,稍微说了两句,康世鑫他后妈家的有个弟弟是小儿麻痹症,如今要娶媳妇了,听说老王家给了女方家五千块钱彩礼钱呢。 这对于当时,几千块钱可以买一个独门独院的平房的时代来说,是很多钱了。 所以很快就引得麻将馆一众整天无所事事只靠打麻将和八卦为生的中年妇女们的高度注意,并且再往后孟怀远就没在多说一句话,因为刚靠着这些忠厚朴实的妇女同志们,没几天就把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了。 老王家要给又小儿麻痹症的儿子娶媳妇,五千块钱彩礼钱是三个闺女家出的,老大家出一千,剩下的两个一人两千块钱。 事情很快就昭然若揭,康老大知道以后立马都火了,跟王韵琴这顿吵架,再加上康老太太本身就看不贯儿媳妇虐待孙子,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王韵琴自己偷拿家里的钱,还贼喊捉贼的赖他孙子,让王韵琴好顿没脸,再加上康老大心疼那两千块钱,一个劲儿让催她去娘家把钱要回来,王韵琴是不可能回去要的,再说就算是要了,也要不回来,钱早就给女方家送去了。 可是这两千块钱一天要不回来,康老大就一天不罢休,所以康家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消停时候了。 夏越原本已经康世鑫在他后妈那儿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如今他后妈日子不好过了,他不说幸灾乐祸,恐怕心里也会很爽吧。 可是康世鑫却破天荒的没啥表情,夏越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就觉着康健挺没意思的,从前因为他媳妇挑唆,他老着打我,如今又因为两千块钱打媳妇,算什么能耐!!!” 其实,在这一瞬间,康世鑫是长大了的,真正的长大了,因为他突然明白,于此世间,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立足的根本,别的孩子会有父母帮扶庇佑,而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继母交锋,还是与生父周旋,他发现自己手里一样武器都没有,就连看着夏越给自己出头,被康老大一拳扫到额头的时候,他都没办法任何办法,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恐慌。 这种恐慌促使着他更快的成长。 夏越望着他一点一滴的改变,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康世鑫,黑黑瘦瘦的模样蹲在自己家门口哭,身上全是伤痕,而且衣衫褴褛,他手中握着一把锋锐的玻璃,对着他说,他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夏越永远记得那个玻璃,那曾经是康世鑫的武器,然而他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的岁月里,那块玻璃已经幻化成更加强而有力的武器,希望它会永远保护着康世鑫从此一路所向披靡。 第九十七章 九零年代 夏越坐在学校的花坛上,随手揪了一朵里面开着的刺玫花,康世鑫坐在他身边,连忙将他手中的花抢走,扬手仍回到花丛里,然后说道:“你现在还敢揪花呢,不怕被教导处的老刘看到啊” 夏越无奈,城市换了新的市长,这位市长主抓城市建设,最先下手的就是建设城市绿化带,如今别说安桥区了,就是整个城市,原本光秃秃的马路边都种上了松树和各色的观赏花。 可能是配合市里领导下达的城市绿化带的建设吧,无论是学校里还是各大工厂里,也都种了许多花草,并且严令所有人都不许破坏城市绿化带。 起初有些人是不信邪的,但是被曝光拘留了两次之后,都渐渐的老实了。 不许揪花,不许践踏草坪,行人过马路也要看红绿灯并且还要走斑马线,成了这个城市所有人都在议论的事情,尤其是他们这些被警告了无数次的孩子们,更是觉着新奇。 因为此时的人们对这些都没有感念,他们觉着路边的野花就是没有人要的,谁想摘都是可以的,可是如今不行了,如今要是敢破坏了绿化带被抓住了,是要上电视批评拘留罚款的。 城市在发展,孩子在长大。 夏越想着孟怀远还在长的一米八多身高,他还是从前那样,跟个大人似得稳重,只有偶尔吃醋固执的时候,会流露出一些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表情和行为。 再有就是他的空闲时的爱好,也会暴露他的年龄。 前几年的孟怀远喜欢打篮球,一开始玩的篮球是学校体育队的,破烂的很,后来夏越给他买了个新的,他便成了安桥中学第一个拥有篮球的人。 每天放学以后,会在学校的篮球场上玩一会儿,偶尔也会有人向他借篮球,只不过那些人总得通过陈泽或者夏越才敢上前开口。 因为孟怀远是学校里顶数的好学生,年级第一不说,又因为个子高样貌出众,学校里有什么活动,例如演讲或者是学生致辞,老师都会让他上台,再加上他平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让他在名声传的不小,所有人都觉着,这个人似乎是有背景的,一般时候还真没人敢惹他。 其实对于篮球来说,在夏越看来,孟怀远是很大方的,不管谁来借,认识或者不认识,只要是态度客气并且表明什么时候给送回来,他都会借的,只不过每次拿回来以后,都会很爱惜的拿毛巾擦拭一遍。 在他心里,觉着这是夏越送给他的,这是不一样的。 孟怀远现在多了一个毛病,喜欢收集夏越的东西,这一点他跟夏妈妈很想。 夏妈妈是把夏越小时候穿过的小衣服小鞋子都好好的保存下来,没事还拿出来瞧瞧,而孟怀远是把从小到大夏越送给他的东西都留着。 汽车文具盒,用旧了的英雄钢笔,当时很流行的加压水枪,带灯的溜溜球,需要上电池的组装赛车,价值不菲的仿真手枪,不能写字的了漂亮圆珠笔,还有夏越陪他去买的羽绒服。 这些都被孟怀远悄悄的留了下来,他有一个大箱子,专门放这些东西,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不想让夏越知道。 有时候他也会想夏妈妈一样,拿出来看看,简单的擦拭一下。 看着这些东西,孟怀远总是满心酸楚的,他自幼无父无母,可是小时候的玩具似乎一样都没少,别人有的,他都有,仔细想想,每一个都是夏越给他的,而他总是自诩是哥哥,喜欢管着夏越照顾夏越,可是却没反应过来,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夏越在照顾他。 这个年代,内陆还在唱着宝岛传来的流行歌曲,只不过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大陆各大高校的学子们开始拿起吉他,纷纷歌唱着他们年轻的美丽的青春,将校园民谣推向了最高潮。 许多男孩子都开始以会弹吉他为荣,陈泽、康世鑫、李清然甚至于孟怀远都不例外。 李清然自己有一把吉他,是他从夜总会骗来的,经常借给陈泽孟怀远他们玩儿。 夏越在一旁看着是很稀奇的,尤其是孟怀远。 他看着孟怀远抱着吉他,一下一下的按照歌谱上拨弄这琴弦,这是上辈子孟怀远没有的。 “哥,李清然这把吉他太破了,咱买个新的吧”夏越蹲在孟怀远身边,帮他举着歌谱。 孟怀远冲他笑笑:“也不是什么非得有的东西,不用买新的” 说着,他停下手将夏越手中的歌谱拿走:“一直端着不累啊” “不累” 夏越摇头,他紧紧的盯着孟怀远脸,虽然仍然能看出这人眼中已于常人的老成和稳重,但是在这张年轻帅气的脸上,总算是能看见一丝属于这个他这个年纪的放肆和张扬,夏越就这么看着,怎么也看不够,恨不得时时刻刻的黏在他身上才好。 孟怀远眼中笑意更胜,一把将手里的吉他扔到,伸手把夏越拖到怀里,嘴唇贴在他的耳畔,暧昧撩人的低语:“你老着看我看什么?” “……瞅你好看不行啊”夏越笑嘻嘻的直躲。 孟怀远怎么可能让他躲开,一直抓着人不放,使劲儿的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很快就滚做一团,最后夏越被孟怀远压在身上,身上的小背心也卷上去一半,留着白白嫩嫩的小肚皮,孟怀远低头看着,眸色渐深。 第九十八章 这混的好的都怕不要命的 孟怀远虚压在夏越身上,低眉温柔的看了他许久,半响之后,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叹气的从他身上翻下来。 还是年纪太小了…… 夏越忍不住嘿嘿直笑,转头看了看有点郁闷遗憾的孟怀远。 突然抬起腿,他身上只穿着一个及膝的短裤,所以整个细白光滑的小腿都露在外面。 “哎,哥!!!你就看我这腿……” “你在看我这只腿……” 夏越叹然的啧啧:“真好看,我看着都觉着好看,哎你说我咋长这么白呢,皮肤也好,到底是年轻啊……” “……”孟怀远挑眉,眼中情欲渐重,伸手在人大腿根狎昵的拧了一把:“惹我是不是?” “惹你,你能把我咋滴” 夏越被拧疼了,笑嘻嘻的蹬腿踹开他,翻身要爬开,被孟怀远一手摁住,狠狠的揪住夏越屁股上的小软肉。 “哎!!哎!!!松手!!!!疼!!!!”夏越嗷嗷直叫,他后背让孟怀远摁着,趴在床上怎么也起不来,小胳膊小腿胡乱的在床上扒拉着。 孟怀远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伸手将人从炕上抱起来,张嘴在脸颊连亲带咬的。 “你干什么……亲就亲呗,你咋还咬人呢!!!!”夏越使劲的推开孟怀远,表情哀怨的摸着脸颊上的牙印。 “因为喜欢你” 孟怀远轻笑,搂着人在怀里捏捏揉揉的不停,怎么也喜欢不够似得。 半响之后,叹气:“越越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夏越此时衣衫不整半点脾气也无,斜眼瞧着黏在自己身上的大男孩,声音平板的说道:“我早就长大了好么” 是你自己没胆子…… 如今孟怀远都不敢跟夏越一起去大众浴池洗澡了,深怕当着人面有什么丢人的反应。 对此,夏越深感无奈,但却很满足。 满足的他都舍不得长大,他舍不得时光匆匆而过,他太喜欢如今的生活了。 这样安静平和衣食无忧的日子,比上辈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 如果这帮小年轻的不给他闯祸那就更好了。 就在孟怀远他们初三年纪进入冲刺中考,百天誓师的时候,老夏家小铺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还是点名要找夏越。 夏越拿过来一听,顿时就懵了,赶紧出门就要打车往出跑。 夏妈妈被吓到了,赶紧拦着他问他怎么了。 夏越皱眉,勉强的安慰夏妈妈,只简单的说,李清然在派出所呢,要去保释一个人,需要点钱,让他给送去。 夏妈妈将信将疑的想在继续追问,但是看着儿子的脸色不大好,也没多少,只是回屋又拿了点钱塞进他兜里才算放人。 夏越风风火火跑到夜总会的时候,一进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李清然蹲在墙根底下,手腕被铐子拷在暖气管上,头发乱七八糟的,脸色也有些苍白闭眼假寐,显然这是一宿没睡好觉。 他上前,语气有些不好的问道:“这是在这儿拷了一晚上!!!” 李清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顿时惊讶道:“你咋来了,谁让你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夏越被他虚弱的模样给吓到了,连连四顾的看着,目光定格在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剃着光头的人说道:“有啥事说啥事,先把手铐解开” 那人挑眉看了眼夏越,脸上表情有些诧异,根本没理会他,继而转头看向李清然说道:“我让你打电话叫你们家大人来,你这在这儿想了一宿也没想起来电话号,我这也跟你耗不起啊,要不然你把你爹妈叫过来,我在放这小孩儿走?” “马勒戈壁的,是不是郭子的傻逼告诉你们的”李清然眼睛里狠劲儿迸发,半响他闭了闭眼,紧着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跟人家小孩儿没关系,刘哥你让他走,我给我妈打电话” 那光头的人哼笑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说完,让人拿过来一个老式的大哥大手机递给李清然。 李清然颤抖着手去接,被夏越劈手夺过。 “我就是他家人,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夏越狠狠瞪了眼李清然,然后转头看向光头,说道:“你先把手铐解开” “你这个小孩儿就别在这儿添乱了吧”那人有点不耐烦。 “我让你把手铐解开!!!!”夏越咬牙切齿的吼道。 顿时屋里的几个人都急了,光头也站起来,他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起身比夏越高了不少,身强体壮的很有压迫感,表情凶狠的说道:“你他妈跟谁横呢,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说完伸手推了夏越一把。 “刘传海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最好你今天也让我死在你手里,不然我就活撕你了”李清然在一旁凉凉警告,虽然他现在好像是身处弱势,可是眼中寒光渗人,再加上他浓艳的五官,极为慑人。 那光头还真被吓唬住了,虽然他现在拷着李清然,但是他太知道这个人了,那要是疯起来谁也拦不住,一准得跟你拼命。 这混的好的都怕不要命的。 没等他张口说话,夏越率先说道:“这是哪儿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招了!!!我来就说了,有啥事说啥事,你先把人解开,你没看他脸色都什么样了么,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你还想摊上人命官司” 夏越虽然比他矮了半头,但是丝毫不怕他,目光冷冷的盯着他看。 光头看着这个穿着校服的小孩儿,觉着不像是普通的学生,皱眉想了一会儿,扬手让人把李清然的手铐解开。 夏越赶紧上前,把李清然扶起来。 第九十九章 江湖中事 “到底怎么回事”夏越把李清然扶到一个空椅子上坐下,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小声的问道:“你欠他们钱了?” 李清然摇了摇头,紧皱着秀眉。 一开始,夏越想着,看着阵势应该李清然管人家借高利贷了吧。 可是仔细一听,才知道事情没有高利贷那么简单,却比高利贷幼稚多了。 无非是他们混迹的夜总会里面分派系,有人被抓到局子里面了,被罚了六千块钱,出来便说是李清然把他点出来的。 这可犯了夜场大忌讳了,黑社会么,说好听了这是江湖中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讲义气,但是面子上必须是得讲究江湖义气的。 都是一个场子里的兄弟,你进了局子要是敢把别人供出来,这就叫不讲义气。 这几年城市的歌舞厅夜总会刚刚兴起,接待的人也都三教九流杂的很,又涉及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底下赌场,那个时候还不兴什么保安之类的,维持秩序的都是一些社会上的混混,俗称看场子的。 却也别小看了这些混混,就在这几年给人看场子,一年收的保护费也不少,多少人是这个时候起家的。 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跟管富经常混的和崇拜的那些整天只知道拎着钢管满大街招摇过市的小混混是两码事。 而如今城市里分成了两伙人,一伙儿是有一个外号叫二斌的组织的什么片儿刀队,另外一伙,就是这个光头刘传海和李清然经常混迹的夜总会的老板田青。 这个田青的名号估计整个城市里应该没有谁不知道,早些年就是黑社会起家,后来一手创立了城市里最大的夜总会,此后还涉及了各类的高档私人会所以及房地产等,并且这个人是极有头脑的,所以他才能在后来打黑除恶的那阶段被保了下来,并且顺利洗白,听说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算是个厉害人物。 因为田青是就是黑社会起家,所以手底下养了一大批的人,并且还分了好几个派系,每个派系的老大都是田青当年的生死弟兄。 而像刘传海便是跟着其中一个叫周岩的人,刘传海跟着他混出点名堂,大小也应该属于二把手那样的,没事在夜总会出来进去的,别人都得客气的叫声刘哥。 至于李清然,当年十五六的时候,是和刘传海一起混的,虽然长的女气,但是下手狠,两三年里也混的小有名气,只不过后来刘传海跟了周岩混,李清然则跟这一个叫平三儿的人走的比较近。 只是他虽然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却并不想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渐渐的并不经常跟他们混在一起,只是偶尔从前的兄弟们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能帮的就过来帮一下,算是给了面子了。 至于是谁在局子里把人供出来的,那边的人一口咬定就是李清然。 “李清然啊,你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岩哥说的可是让我废了你一双手”刘传海摸了摸光头上的被刀砍出来的疤痕,然后继续说道:“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下不去这手,想着你要是把人家的钱给补上了,这事是不是也能好好说了” “放屁!!!!” 李清然睚呲欲裂的瞪眼睛大骂,被夏越拦下来了,他抬头看着刘传海,平静的问道:“多少钱?” “……”刘传海看向夏越的目光越来越诧异,最后挑了挑眉梢:“这小兄弟别看岁数小,还挺上道的,怎么招,你要替他还了么?” “恩,我替他还”夏越痛快的点头:“你就说多少钱吧” “当初罚款是罚了六千块,再加上这几天哥儿几个的劳苦费还有人家的精神补助费,怎么滴也得一万块钱吧” 语落,李清然顿时破口大骂:“马勒戈壁的刘传海,你就不怕有天也落到我手里?” 夏越一把抓住要扑向光头的李清然,心里冷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哪儿是把钱补上的事儿啊,这是这个光头要从中捞一笔啊。 第一百章 你男的女的啊 田青如今虽然是夜总会的老板,但是他一天忙着打理很多别的生意,没啥事的时候,也不大愿意来夜场。 因为夜总会一帮女服务员们一看见他都恨不得腻他身上,田青烦的要死,只要一有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往他身边凑他就恶心,所以平常只把这摊子扔给手下那帮人。 只不过今天他要请香港来的投资商吃饭,下午吃完饭之后,又安排人去泡桑拿,这到晚上了香港老板里面有一个人说想去夜场放松放松。 田青今年眼看要三十了,没成年的时候就在街上混,一直混了十多年如今风生水起了,早就成人精了,一听人这么说,赶紧招呼人开车,往自家的夜场里走。 八九点钟的夜总会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田青让人把车开到夜总会后身的特别通道,这里是专门给老主顾准备的。 因为吧,这夜场是什么地方,说不出去总是不大好听。 有些在市里有头有脸的人来这儿捧场,别说让别人看见了不好,就是那下让自己老婆看见了,那回家不也是个事儿么。 所以他也学着人家外地大城市,搞了一个特别通道。 车开进去的时候,田青还回头跟香港人笑着说道:“咱们现在走的地方啊,在你们香港应该叫做VIP特别通道,不过在我们这儿的小地方,不兴说那些英文,别小看这儿,一般人来我都不让开门的” 他正说着,车便开进了夜总会的后院,漆黑的通道里直亮着几盏昏黄的应急灯,只是还没等香港人开口说话,前面突然一阵喧闹叫骂声。 田青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这刚说完是特别通道,平常都不让人进的,然后就让人看见有人在这儿吵架!!! 不过好在,司机跟了田青很多年,一脚油门就开过去直接到了后门门口,然后下车恭敬的把人请下去。 田青赶紧吩咐人将客人都带进去了,他跟在最后在司机耳边说道:“你去看看,外头是什么人在那儿” 司机了然,心里暗想。 特别通道按照规定是不让人随便进来的,若是平常没啥大事也就算了,今天让大老板抓个正着,无论是谁,点都够背的了。 结果田青刚说话要往里面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狠狠皱眉,手里的烟一扔,转身往出走:“妈的,你去进屋招呼平三儿岩子他们招待客人,我去看看那几个傻逼在这儿嚷嚷!!!” 这边,刘传海说要一万块钱之后,李清然当场就炸了。 这事原本就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头天晚上他就让这帮人敲昏了拷起来了,因为刘传海就知道他一冲动起来就不要命,所以先把人控制住了。 可是如今李清然都被放开了,还怕谁了,直接踹碎一个凳子,拎着凳子腿就开抡。 一路从屋里抡到外面,也就是这个夜总会所谓的VIP特别通道的大院。 夏越抓着暴怒的李清然,气的脑袋嗡嗡直叫:“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马勒戈壁的刘传海,你给脸不要脸的,一万块钱,你他妈要是用着一万块钱买棺材我就给你!!!”李清然用棍子指着光头的鼻子发狠道:“老子今天就告诉你,别说一万块钱,一块钱都没有,有本事你们今天就弄死我” 说完,就把夏越往夜总会后门里面推,说道:“你先回家,不用管我” 这个光头吧也领着三四个人,要说打起来,李清然很夏越那个小身板肯定是打不过的。 只不过,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要钱,要真把人给打了,钱就没那么好要了。 而且他冷眼瞧着,这后来的小孩儿,像是个有钱的。 夏越是被李清然搞的一点招都没有,他从前知道李清然这人混儿,但是没想到这么混儿。 “你给我先安静一下”夏越忍不住大喊,将李清然死命的拦在身后,然后冲着那光头说道:“行,一万块钱我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光头被李清然这顿骂,爹妈爷爷奶奶都不带重样的,心里有点窝火:“啥条件?你说我听听吧” “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们以后都不能在找李清然” 夏越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回他要让李清然和这边的人彻底断了。 “……” 光头有点没听明白,李清然也有点没明白。 “你这是啥意思啊?”光头歪着脖子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夏越把李清然护在身后,冷静的看着光头:“我给你钱,你给我立个字据,保证以后都不会在找李清然的麻烦,也不能再找他做任何事情” 最后一句话,夏越念的很重。 李清然嘴唇抖了抖,低头看着身前这个还没到自己下巴的小个子,顿时眼圈都一红。 “凭啥……凭啥给他!!!!”李清然勉强了敛了眼角的湿意,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赖在我身上” “你能不能消停点!!!”夏越彻底被李清然惹急了,他这边努力的为他着想,怎么这个人一点眼色都不会看,他转头怒视李清然,却看见李清然有点局促愧疚的看着他。 顿时心里一软。 叹气…… “你先别管,我回去以后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说完,就把人往后推推,谁知道李清然被他推的往后倒退几步竟然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田青一直在旁边的听墙根来着,虽然这里自己不经常来,但好歹是他的产业,他想知道差点让他丢脸的这几个傻逼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他刚听了个几句话,大略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站在暗处看着,刘传海那个标志性的光头他是有几分印象的,只是中间那个两个男孩子他没见过。 一个个子稍微高一点,约莫也就十八九岁,另外一个更矮更小。 他皱了皱眉,几个老大爷们在他的场子里欺负两个小孩儿,还故意要讹人家钱,这事他断不能纵容。 于是抬脚往前走,还差几步就走到跟前了,刚要开口说话,一个人突然退后,一下子就撞在他怀里。 他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哎,谁呀?”李清然一愣,转头看过去。 特别通道大院的应急灯实在昏暗,可是就是这么昏暗的灯也掩盖不住,李清然这张绝艳出尘的脸。 田青一愣,低头看清了怀里人的脸,顿时惊讶了一下,本能的往他胸上看。 那叫个一马平川啊。 “我操,你男的女的啊?” 第一百零一章 田青 “你瞎啊你,看不出来我男的女的!!!” 李清然因为长相的问题,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被人当做女孩了,虽然他如今都已经习惯了,可是现在正当在气头上的时候,有人上来就质疑他的性别,瞬间就让他炸了。 他虽说从前经常在这片的夜场上混,但是还真没见过身为大老板的田青,所以也不认识他,一把将人推开,还满脸嫌弃的掸了掸身上的灰。 “哎我擦,小崽子不大倒还挺横啊,问问你怎么滴啊,你自己照照镜子瞅瞅你这样,长的跟个丫头似得” 田青来了兴致,从兜里掏出颗烟点上,然后歪着头重新仔细的打量这李清然,又抬眼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夏越。 越发觉着这俩小孩儿真一个赛一个的带劲。 “我他妈长啥样,关你毛事”李清然恶劣的冲他数了个中指,然后转头把夏越拽到身后,说道:“这事你别管了,想他妈讹我钱,做梦去吧,有本事他就弄死我!!!!” 这时光头没空跟他拌嘴仗,他是见过的田青的,这会儿也认出来了,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田总” 这下把李清然和夏越都悚了一下,能在这儿被叫田总的,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社会头目田青么。 李清然顿时有点心虚。 田青叼着烟好笑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才看向光头,歪头问道:“你是跟谁混的啊,在这儿吵吵把火的干啥呢,没跟你们说过一般时候不行来这儿么?” “是是是,也没多大事,就俩小孩儿的事,那个什么田总,我现在就领他们走” 说完就伸手要去拉扯夏越和李清然。 此时他心里暗自叫苦,这么点破事本来就见不得,又是仗着夜总会主管之一周岩的身份在这儿想要点钱,没想到居然被大老板撞见了。 他心里此时就保佑田青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最好也别问。 只可惜,还没等他的手刚伸出去,还没等碰到李清然和夏越呢,就被田青拦下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着啥急啊,还他妈想瞒我呢,你瞒的住么,我没听两句话就妈的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田青冷笑:“我从前就听说过你们一个个的私底下仗着夜总会的名声不干好事,今儿让我撞见了吧,啊…欺负两个小孩儿,你们也够能耐的啊” 田青屈指将烟头弹到光头脸上。 光头也不敢躲,只跟着陪笑脸,支支吾吾的应对。 “往后再让我看见你知道,你们私底下搞这种勾当,我卸了你!!!听明白没?”田青指着光头的鼻子骂道:“滚!!!!” 语落,光头赶紧狼狈的领着人跑了,一刻也不敢躲停留。 并且在心里大骂李清然,要不是他今天咋咋呼呼的闹腾起来,也不知道被田青撞见。 暗暗的发誓,等以后非得好好教训教训李清然不可!!! 看着他们都跑没影了之后,田青才回头,笑呵呵的看向李清然,故意逗他:“刚才是不是就你骂我来着,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李清然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还是夏越上前,语气平静的致谢:“今天多谢田总了” 田青挑眉,他刚才在暗处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小孩儿了,年纪看着也就十来岁,但是说话的那个胆气和条理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儿。 刚才那样的情形他居然还敢跟光头谈条件,让他永远都不许在找李清然,而且他也注意到刚才这小孩儿嘴里的那个-任何事情-四个字,总觉着没那么简单。 他上下打量他:“你……今年多大了,叫啥名啊?” “十四岁,夏越” 他回答道,然后礼貌的再次致谢:“今天多亏了田总,只是都这么晚了,就不麻烦田总了,我们走了” 说完,拽着李清然就赶紧往出走。 “哎等会儿等会儿,跑啥呀”田青拦住他们。 夏越仰头看他:“田总还有事?” “没啥别的事”田青摇头,目光看向李清然,嘴角绽出点点笑意:“你叫什么名儿啊” “李清然” “哦~~~~”田青拉长声,笑容加深:“行!!!没啥事儿了,你们俩小孩儿这么晚回家也不安全,在这儿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夏越看着田青脸上的表情,微微皱眉:“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田总了” 夏越礼貌的回绝,然后拉着李清然就跑了,不给田青任何机会在重新叫住他。 田青站在原地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随手从后门那边拽过一个服务生,指着越跑越远的两个小背影说道:“给你个任务,你打车给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家在哪儿,回来告诉我” 第一百零二章 我一直在你身边 李清然跟着夏越回去,心里有点不得劲儿,一直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们能打电话打到你家去……那个什么,夏婶儿今天问了吧,要不……我去跟她解释?” “不用”夏越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脑袋里面有些乱。 李清然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这人天生就待不住,就是喜欢灯红酒绿的生活,喜欢打扮的张扬放肆,喜欢迎接别人倾慕艳羡的目光,内里有点闷骚和小嘚瑟。 这并不是错,可是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再加上他混的那些地方,会让他认识许多并不安全的人。 他叹气,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转头看向惴惴不安的李清然,嘱咐道:“那个光头……瞧着不像个善茬,这两天你加点小心,我觉着他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还有就是……” 他顿了顿:“你往后再也别去那种地方了,今天你算看见了吧,那种地方哪有什么好人,今天跟你称兄道弟的,明天就能这么在背后阴你” “……”李清然觉着自己比夏越大好几岁,如今却得让人家小孩儿跟自己说这些话,此时脸上有点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了” 夏越转头看着瞬间便的拘谨的李清然,微微的笑了笑,抓住他的手:“你别怕,不管怎么样,你都有我呢” 夏越觉着说这些话很肉麻,但是他只是想告诉李清然,也许这个世界上人们都说着,除却父母之外,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但是我愿意对你好,我愿意在你任何时候都挺身而出,为你做家人应该做的事情。 是不是只要这样,你就不会在迷失堕落在这个越来越操蛋的世界里。 “……”李清然一愣,惊讶的抬头,望着夏越真诚关切的笑容,心里一瞬间涌上的感觉难以言表。 一个人在外面飘久了,他一直想找的爸爸,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去,他的妈妈如今也有了新的家庭,他不想去打扰,而且他跟他妈妈的脾气也不对付,偶然聚在一起三言两语不到,就会吵起来。 有些时候,李清然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想,如果自己走在马路上,突然被车撞了,他半死不活的躺在马路上,要先联系谁呢,谁会来医院照顾他呢。 也许这些很可笑,可是每次想到这里李清然都莫名的很恐惧。 “……你怎么这么好啊……我都要因为你也喜欢上男孩了……” 李清然自认为是最没有正调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要哭的感觉了,可是这一刻他几乎都要热泪盈眶的。 一阵酸涩冲入口鼻的瞬间,让觉着自己有点丢脸,勉强的忍了回去,伸手一把抱住夏越,故意死乞白赖的嚷嚷:“你别跟孟怀远了,你跟我吧,你跟我吧,我比他长的帅!!!” “……”夏越无语,伸手推开李清然的脑袋,犀利的说道:“你做梦呢吧,你比我哥差远了好么!!!” 气氛重新便的轻松起来,两个人的心境也轻松了许多。 尤其是李清然,他心里竟然幼稚无聊的暗想。 他终于不怕出车祸以后自己半死不活的躺在马路上而没人来了。 夏越不放心李清然自己一个人在家住,而是把李清然安排了冯望的工厂。 这工厂里好几百人呢,谁敢来这儿找李清然的麻烦,绝对是找死。 虽然他们大晚上的来了,冯望还是亲自找人给李清然收拾出一个小单间,里面被褥都是新的,电视游戏机啥都有。 “你就只管住下吧,饿了就去食堂吃饭,吃不惯那些盒饭,就让赵大娘给你单做,想吃啥就让她做啥,你不认识她么,完了自己跟她说就行,洗澡的话有工人浴池,比你在你家自在” 冯望最近挺忙的,得赶半夜的火车去外地,所以说完以后就着急忙慌的走了,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嘱咐李清然,让他安心的在这儿住下,要是有啥事,他不在找夏老三也是一样的。 李清然跟冯望不过几面之缘,有点勉强的看向夏越说道:“这能行么,我跟人家又不咋熟,住这儿能好么” “没事,冯大爷人特别好,别说你了,就是外头的流浪猫流浪狗都收养了不少呢,你就放心住下去吧” 夏越安慰他,看着他住下以后,才自己打车往家跑。 这回都后半夜了,整个安桥都漆黑一片,他下了车就往家跑,心里还寻思,好在是带了钥匙的,不然这会子敲门准得挨骂。 不料他刚跑到自家胡同口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靠在墙上,他趁着月色定睛一看,原来是孟怀远在等他回来了。 顿时嘴角弯了弯,立马凑过去。 结果,刚走到跟前,还没等说话呢,手腕突然被一把握住。 孟怀远直接将人推到墙角,把夏越整个人都桎梏在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细密潮湿的气息扑在夏越的脸上。 孟怀远捏住夏越的下巴,低头狠狠的亲吻了一通,然后才放开他,语气低沉的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这他妈是闹脾气了! 夏越被孟怀远禁锢在怀中,后背贴着粗糙的石墙,岩石般坚硬的大腿和精壮结实的身躯紧紧的贴着他,气场强势且不容置喙,让夏越略微皱眉,难耐的挣扎了一下:“没……没干吗去啊,就找李清然玩去了,回来的……有些晚了……” 说着,就伸出手去,想把孟怀远稍稍推开一点。 但是却被孟怀远一把捉住,反手一拧,将夏越的手腕扭到身后扣住。 略微的不适感让夏越又小小的挣扎了一下:“哎!!!你干什么啊……我真的是去找李清然了……” 夏越举着另外一只手拍打孟怀远的肩膀,想让他放开自己。 不料孟怀远非但没有松开他,而是将他另一只手也扭到身后,然后大手紧紧的勒着他的两只手腕,只需用力的往前一送,夏越自然而然就又贴紧在孟怀远身体上。 “你去找他干什么了?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黑暗中孟怀远的声音平静低沉,夏越记得从前孟怀远的声音很清越,如今过了这么几年,孟怀远无论是从身形还是声音,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少年模样,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能给人带来些许压迫感。 一瞬间夏越都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怀安慰。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孟怀远被逗笑了,低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口:“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夏越反应过来,赶紧摇头,然后两只手腕挣扎了一下,说道:“你赶紧放开我啊,这都几点了,咱们赶紧睡觉去吧” “……”孟怀远没理他,仍旧死死的扣着他的手腕,低头细细的看着他,好半天之后才皱眉说道:“你刚才不会是在想李清然吧?” “……”夏越无语:“我想他干什么啊,你赶紧先放开我” 夏越又动了动手腕,觉着孟怀远的手就想精钢做的手铐,怎么也挣扎不开。 “那你告诉我,你找他干什么去了,这大晚上的才回来了?”孟怀远的目光在夏越白嫩精致的小脸上来来回回的巡视之后,才又说道:“夏婶儿说你接了个电话,是关于李清然的,然后才走的,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他在派出所要保释个人,没有钱,我给他送点钱去” 夏越不打算让孟怀远知道李清然在夜场的那些事,一来是因为孟怀远现在眼看着就中考了,不想让他费心思想别的事情,二来是孟怀远一直都看不上李清然,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保不齐孟怀远真就一发狠,不让他跟李清然来往了。 这种霸道又不讲道理的事情,孟怀远跟别人也许做不出来,但是跟夏越绝对能办出来。 “保释什么人?” “他朋友”夏越随便胡扯了个理由。 孟怀远眯了眯眼,抓着夏越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撒谎!!!” 说完,另外一只手伸到夏越身后,一把捏住他大腿根儿软肉,威吓道:“你出去那儿点,派出所的人都下班了,你们去哪儿保释人?” 孟怀远用力的拧了一把,嘴里呵斥道:“你给我说实话” “……”夏越无语凝噎,果然孩子大了,都不好糊弄了,他皱眉一个劲儿的想躲开孟怀远掐他的手,可是整个人又都被孟怀远控制在怀里,怎么躲也躲不开。 最后有些急了,急赤白脸的嚷道:“哎呀,就是他找我有点事,你能不能别问了……” 语落,孟怀远的脸登时就沉了一下,冷眉冷眼的模样在黑夜里显着极为阴霾可怖,手上越发的在用力,带着怒意的反问:“你跟人跑出去一晚上,半夜才回来,我连问一句不行?” 孟怀远很少跟夏越发火,主要也是夏越重生而来,又听话有乖巧,他喜欢还喜欢不来,怎么可能跟他生气。 但是今天,孟怀远本来心里对于夏越深夜而归就事情,又是跟李清然那么轻浮的人出去的,本能的就想多问他两句,结果还发现夏越在骗他,顿时就更生气了。 其实夏越就是想简单的糊弄过去,要是真的想骗他,以如今孟怀远这个年龄阅历和此时夏越的心机也未必骗不过去。 谁知道孟怀远来较真的劲儿了。 他伸手掐夏越,竟往大腿根儿内侧下手,都说这儿肉多掐不坏而且还疼。 夏越疼的呜呜直叫,两条小细腿也忍不住绞在一起使劲儿的挣扎。 最后,孟怀远掐的夏越声儿都变调了,才放开他,然后握住他胳膊强行将人往自己家扯。 夏越被他拽扯的踉踉跄跄,心里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他妈是闹脾气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上辈子欠人家的 孟怀远把夏越拽到屋里,大门一关,转头就把人狠狠扔到炕上,然后毫不客气的欺身而上。 呼吸细密的扑在夏越的脸上,语气夹杂这宠溺和霸道:“说吧,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夏越皱了皱眉,盯着孟怀远看了一会儿。 最后泄气,张了张嘴刚要照实说。 谁知道孟怀远突然又开口打断他,凉凉警告道:“你这次最好说实话,因为我明天就自己去问李清然,要是他说的跟你有一点出入,你就等我回来揍你吧” “……”夏越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伸腿一脚踹开孟怀远,气急败坏的嚷嚷道:“那你就直接问他去吧,还问我干啥!!!” 说完,转身滚进里面的枕头上躺下,背对着孟怀远一动不动。 “你过来!!!”孟怀远低斥了一声,伸手把夏越的小身子扳过来,教训道:“你跟人跑出去,大半夜的才回来,我问你去哪儿了,你还撒谎,这会儿在这儿又跟我耍性子,夏越!!你是不是非得挨揍了才听话!!!” 夏越气结,使劲儿的咬着口槽牙。 他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跟这个小年轻的一般见识,却又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 这人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妈的,这也怨他自己,他给惯出来的!!!。 夏越憋着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孟怀远。 孟怀远跟他对视半响,觉着今天小孩儿有点太倔了,此时他心里那点子拿不出手的大男子主义又开始作祟,双手捏着单薄的小肩膀使劲儿的晃了一下,喝道:“你给我说话!!!” “不说!!!” 夏越抿着嘴角,他心里也有点执拗,暗想这他好歹也是个心理年龄将近三十的人,总不能老着让个小年轻的给拿捏的这样吧。 从前他就发觉孟怀远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可是那个时候孟怀远也小,夏越跟他也狠不了那个心,差不多的就都顺着他。 以至于如今孟怀远的性格越来越强势,比上辈子还甚。 一想到这里,夏越咬了咬牙,推开孟怀远,起身做到炕边穿鞋就要走,但是被孟怀远一只手就给拎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 “我回家!!!”夏越吼了他一声,挥开他的手就要走。 “话没说完,你哪儿都不许走!!!”这可算是把孟怀远的火气彻底点起来了,反手一个擒拿把又夏越的手腕拧到身后:“我不就问问你跟他出去干什么了么,怎么?我现在还问不了了?” 孟怀远心里憋着一口气,也许是这么多年,夏越什么事情都听他,几乎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少又忤逆他的时候,就让孟怀远认为,夏越就是他的,这是他媳妇儿,他有权利有资格知道他的一切。 所以当夏越支支吾吾说不出他跟李清然干什么去了的时候,他心里就不舒服。 夏越怎么可以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可以跟别人出去干一些自己没有参与,甚至是一无所知的事情。 这让孟怀远受不了,况且还是他问了好几遍,夏越不仅不跟他说,居然还要走的时候。 “你问我,我就得说啊,我凭啥事都跟你说,你谁啊你??” 夏越怒吼,使劲儿的挣扎开孟怀远的束缚。 “你再说一遍!!!”孟怀远震怒,一把揪起夏越的衣领,语气森然的反问:“我是谁?行!!!那我就问问你,我是谁,你说吧,我是谁!!!” 对于一个活了这么些年的人,若论嘴上功夫,孟怀远是肯定说不过他的,只不过从前是夏越让着孟怀远,啥事都听他的,但是今天夏越着实是被气着了,有点口不择言了,说完以后就有点后悔了。 看着孟怀远睚呲欲裂的样儿,夏越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软下语气,跟他说点什么。 可是谁知,没等他张口呢,下一秒就被孟怀远揪着衣领狠狠的压在炕上。 就在孟怀远粗暴的扯开他的衣领,一口要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夏越都没挣扎一下。 这他妈就是欠他的,上辈子欠人家的!! 第一百零五章 没存好心! 夏越被孟怀远压在炕上,脑袋不小心被碰了一下,顿时两眼直冒金星,正晕晕乎乎的时候,衣服也被扯开了,脖子上被孟怀远连亲带咬的。 瞅着孟怀远这个凶猛劲儿,夏越稍微有点被吓到,但是却没有挣扎,只是抿着嘴角一动不动的。 孟怀远是觉着自己太喜欢夏越了,喜欢到总是忍不住想咬了他,想使劲儿再使劲儿的搂着他,想一口把他吃了。 总之,不管他如何稳重如何老成,在对待心上人这方面,他和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 一样的拿不起放不下,一样的斤斤计较,甚至有时候会在盛怒之际失去理智和思量。 夏越的脖子上被孟怀远咬了好几口,甚至有个牙印都微微的透着血丝。 他疼的哆嗦了一下,依旧没有躲开。 倒是孟怀远好像发了酒疯似的,在看见夏越眼睛通红的时候,有点醒了。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坐起来,伸手在夏越的脖子上抹了一把。 夏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发完疯了?” “……”孟怀远有点尴尬又有点慌张,支吾了半天,才问出来,“疼不疼?有点……破皮了,我给你上点药……” 夏越撇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脸色铁青。 妈的,如今这天一天比一天热,他这脖子上顶俩牙印可怎么见人啊!!! 他一肚子的火,咬牙切齿的看着孟怀远,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最后泄气,坐在炕上一脚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孟怀远踹开,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他妈就欠你的,不就跟李清然出去了么,他在夜总会那儿惹事儿了,有人阴他,管他要钱,电话就打到我就爱来了,你说我能不去么,你至于这么大火气,我又不是那些小姑娘,大半夜的出去怕吃亏,我一个男的怕什么啊,我是能跟人鬼混去,还是搂人睡觉去啊。” “没说你出去鬼混。”孟怀远瞧着夏越气的小脸通红的样儿,心里软了下来,也不像刚才那样气盛了,伸手把人搂过来,说道:“不是不让你跟他出去,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安稳,怕给你带坏了,再说,你有啥事就跟我说么,怎么还撒谎呢?” “要不是你这个脾气,我至于不跟你说吗,再说了我那是撒谎么,我要是真想撒谎还能让你知道!!!” 孟怀远盯着他看,脸又开始板了起来,语气郑重的说道:“不管是怎么样,你都不许跟我撒谎。” “……”夏越无语,推开他自己滚到炕里躺下,准备睡觉。 但是孟怀远可有这个执拗的劲儿了,伸手把夏越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捏着小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夏越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抿死死地,就是不开口说话。 孟怀远看着小孩儿这副小可怜儿模样有点心疼,又看着白皙的小脖子上好几个青青紫紫的齿痕,刚才的怒火早就没了,但仍然不依不饶的问道:“以后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许跟我撒谎,听到没有!!!” 夏越还是不说话。 最后孟怀远加重语气,警告的唤了声:“越越!!!” 夏越在心里把老孟家的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然后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泱泱开口:“知道了……” “乖……”孟怀远这才露出点笑模样,低头亲了亲嘴角,又一路向下在脖子上亲了亲,低声问道:“疼不疼?” “你这话不是白问么,不然我咬你一口,你看疼不疼?”夏越心里还带着怨气呢,一把推开孟怀远的脸:“赶紧睡觉吧,明儿还上学呢。” 说完便转过身去,刚闭上眼准备睡觉,后背就贴过来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夏越几乎都能听到那年轻蓬勃的心跳声。 他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没有动。 过了半响,孟怀远以为夏越睡着了,才悄悄伸手搂着小孩儿软乎乎的腰肢,顿时手臂上传来的温软感觉,让他贪恋。 就这样将人搂在怀里,孟怀远很快就沉沉睡觉去,而夏越却再也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因为脖子上的齿痕,让他被迫将校服的拉链一直拉到头,并且还得立着领子。 导致去了学校,康世鑫诧异的看着他:“你不热啊?” 夏越有苦说不出,只能愤愤地咬牙切齿:“我不热,我冷!!!” 因为这件事,夏越瞅孟怀远好几天都不顺眼,但是这人耍贱起来真是没边儿了。 好几次夏越都想好好的挤兑挤兑孟怀远,但是一看见这张干净帅气的脸,怎么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只能自己暗地里生气,不过好在,孟怀远多冲他笑几次,他这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初三进入到了誓师阶段,离中考就差一个多月了,所以安桥中学的整个初三学部晚上多加了一节晚自习,要一直到九点多才放学。 六点半到七点,这半个小时,是给初三学生的吃饭时间。 每到这个时候,所有学生,离家近的在回家吃,离家远的有家长给送饭,也有直接在学校小卖部对付一口的。 孟怀远自然是不愿意回他舅舅家吃饭,所以每天晚自习的时候,也不会跟程刚一起回去吃饭,就在校外的小吃铺吃。 只是,这晚自习还没上几天,就发生一件震惊整个安桥区的事情。 初三六班的一个男生趁着晚自习出来吃饭的功夫跑到游戏厅去玩儿,在游戏厅里就跟那些小混混打起来了,具体的事情大家都不太清楚,就只是知道那男生胳膊被打折了,手筋也断了,当时家长来学校讨说法,大闹了一场,影响十分不好。 所以校领导一气之下,直接把大门一关,初三学部晚自习谁都不能出校门吃饭。 要不然就是家长给送饭,要不然就是在小卖部吃面包。 这回所有人都出不去了,程刚也不能回家吃饭了,只能李红霞每天晚上给他送饭,但只有程刚一个人的,从来不会带孟怀远的份儿。 其实,即便李红霞给孟怀远送饭,夏越都不带让他吃的,他们家那做的是什么饭菜,清汤寡水的,也亏得程刚这都能把自己吃成二百多斤。 老程家原本李红霞和程立奎都有工作,但是后来为了在家照顾上学的程刚,李红霞就把工作辞了,一大家子就只靠着程立奎一个人上班挣钱,这一年因为程刚上学的事情花了不少钱,虽然在特快班,可是程刚的学习跟不上,没少给老师送礼,不然早就被踢出去了,所以他们家日子过的也紧紧巴巴的,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 夏越拎着两个盒饭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初三的下课,转头看着故意离他老远站着的李红霞,心里嗤笑。 躲什么躲啊,算你们愿意给孟怀远送饭,我他妈还嫌弃你们家的饭菜不好呢!! 夏越在孟怀远吃穿上面很精心,尤其是如今快中考了,每天晚上给他送饭,更是不重样的菜色。 两素两荤,外加一碗汤,拿保温杯装着,在放两个洗干净的水果,简直比许多家长都用心多了。 夏妈妈每天在旁边看着也挺稀奇,尤其是当夏越吃完饭,连作业都不写就蹲在炉子旁边炖汤的情景都忍不住啧啧感叹。 这俩孩子感情真好。 这天,夏越给孟怀远送完饭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往家走,刚从学校路口拐出来,突然一个黑色的奔驰嗖的开过来停到他身边。 夏越被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车窗缓缓的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英挺的脸冲着他坏笑:“小孩儿,你还认不认识我了?” “……”夏越微微蹙眉:“田总……” “哎哟,还行,还记得我。”田青笑容加深,爽朗的说道:“你个小孩儿叫什么田总啊,以后就跟着他们叫我田哥。” 夏越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田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车上下来之后,点了个烟,一边叼着烟一边歪头问道:“前几天在夜总会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孩儿呢?叫李清然的那个。” 夏越眉头拧的更深:“田总……” 他话还没说完,田青就挑眉砍了他一眼。 “……”夏越愣了愣,随即改口:“田哥……” “嗯,这才对么。” 田青心情颇好的想伸手摸摸他脑袋,但是被夏越躲过了,直接问道:“田哥找他干什么啊?” 田青手扑了个空,倒也不生气,收回手后说道:“也没啥事儿,就是瞅他挺好玩儿的。” 玩你大爷!!! 夏越在心里腹诽。 上次他有点看出来,这个田青瞧李清然的眼神不太一样,如今果然是没存好心!!! 第一百零六章 中考状元 “他能有什么好玩儿的,田哥抬举他了。”夏越拧着眉,试探的问道:“田哥这时要找他?” “可不么,要不然我来这儿干啥啊,他现在给哪儿呢,把他叫出来,田哥带你俩玩去。” 话音一落,夏越脸色微沉,田青这人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流氓头子,虽然知道他往后混的好像不错,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好人。 别说现在李清然是喜欢女孩子的,就算是有朝一日真的弯了,夏越也不能眼看着,他被这种人泡到手。 于是想也没想的就说道:“他啊,他去外地了,现在不在这儿。” “上外地了?”田青一愣,随后追问到:“啥时候去的,去哪儿了?” “前几天走的。”夏越脸不红不白的开始瞎掰:“至于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好好的他因为啥去外地啊?”田青有点郁闷。 “哦,这不是前阵子出了光头那个事儿么,他害怕那些人找他麻烦,所以就出去躲躲了。” “操!!!” 田青爆了声粗口,心里大骂那个光头。 其实,自从那天晚上第一次见过李清然以后,往后的好几天这脑海里总能想起那张过分美艳的脸,他老子也想不通,明明是个秃小子,怎么就那么好看呢,那眼角眉梢怎么就那么秀气呢。 就这么,田青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最后感叹出一句话。 这要是个丫头就好了。 这要是个丫头,我就跟他处对象。 可是,这不是丫头啊。 田青这两天心里水深火热的,总念想着,这咋就不是个丫头呢。 有天晚上他回家里吃饭,他妈在家里张罗要给他介绍对象,想要抱孙子。 他不愿意,就抱怨说道:“哎呀,亲妈啊,你就别老着给我忙乎了,你介绍那些,我没一个看得上的。” “你都没看,你咋知道看不上啊。”老太太眉眼带些戾气,说话没有好调,因为早年间为田青整天惹是生非的让她操碎了心,虽然如今儿子也有出息了,挣了不少钱,家里买了好几所大房子了,但是他就是瞅他没好脸色。 “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啥样的,您老没事儿就去外面打打麻将逛逛街,就别管我了。”田青不耐烦一边拿筷子要吃饭一边说道:“就现在我这个条件,我要是想要女人,别说娶媳妇了,我都能养好几个小老婆了,我就是不想,瞅她们那些腻腻歪歪的就烦,没有稀罕的。” 老太太被气了个倒仰,一把抢走他手中的筷子,吼道:“滚!!!不找对象就别给我这儿吃饭,滚滚滚。” 田青就这么被自己妈连踢代打的赶出来了,大晚上的他回自己家也没啥意思,开着车想了想就去夜总会了。 以来夜总会他就又想起李清然来了,再看看在他身边围绕的那些画着大浓妆的女人,心里越发的厌烦,一通没好气儿的将身边腻过来的女人都给呵斥走了,吓得那些小姑娘都缩脖子躲着他。 这时他手下一个叫平三儿的喝的晃晃悠悠的过来,满嘴酒气的说道:“田哥这是咋啦,这么多环肥燕瘦的,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看啥啊,能看见啥啊,那脸上好像都刮了层大白似得,你让我看啥啊?”田青心里厌烦,总是回想着李清然那张干干净净的脸。 平三儿虽然喝多了,但是眼看着田青这副求而不得的表情,有点纳闷:“田哥你这是……你这是心里有人了吧?” 是有人了么? 田青摸摸下巴,要是有人,也就是那个长的跟个丫头似得秃小子,那算什么人啊,再稀罕,那也是个男孩儿啊。 瞧着田青这若有所思的表情,平三儿立马都醒酒了:“不是吧,田哥你看上谁了?这可是新鲜事啊,跟哥儿们说说,是不是那个学校的女学生,咋滴,她不跟你还是咋么地,跟哥儿们说说,我田哥好容易看上一个人,哥儿们就是强抢民女也得给您抢过来啊。” 田青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踹了他一脚,笑骂道:“滚滚滚,还强抢民女呢,你给我滚蛋,边呆着去。” 赶走平三儿之后,田青在沙发上抽了两根儿烟,最后让人把那天他让去跟着夏越他们的那个服务生给叫出来了,问清楚以后,他就开车往安桥走。 本打算在这附近先转悠转悠,谁知道刚开到学校门口,就看见夏越自己一个人走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天跟在李清然身边的小孩儿。 …… 田青没看见李清然心里有点不痛快,简单的跟夏越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开车走了。 看着田青车开走了以后,夏越心里也有点不痛快,这辈子好不容易他连蒙带骗让李清然打消去北京的念头,杜绝了和闵文煜的相遇,以为李清然这往后就能消停了呢,可这谁知道还让流氓头子给惦记上了。 不过还好,他瞧着田青这样,恐怕对于同性恋也没什么概念,半直不弯的,说不上哪天遇见个女的,就把李清然忘了呢。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进到六月份的时候,中考高考都进入了倒计时。 夏越从安山上的牛场订了新鲜的牛奶,而且他现在基本上都不回家了,就在孟怀远这儿住下了,天天早上起来给他热牛奶,煮鸡蛋。 孟怀远喝不惯牛奶的腥膻味儿,夏越也不愿意喝,但是他每天都逼着孟怀远喝。 中考倒计时,虽然没有高考倒计时那么严重,但是在这个城市,你差分数线一分都得拿钱的情况下,无论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不好的,多多少少都很紧张。 有时候,孟怀远看着夏越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儿都有些失笑,心里暖暖的,觉得夏越好像真的跟自己的媳妇儿似得。 夏越自己也挺无奈的,这才是个中考他就这样了,等到孟怀远高考的时候,那他不得紧张死。 正经到了考试那天,夏越往孟怀远兜里还揣着几块巧克力,听说考试之前吃巧克力可以补充大脑活力,能考出好成绩。 孟怀远挺轻松地,揉了揉夏越的脑袋说道:“外面太热了,一会儿找个阴凉的地方等哥出来,考完试以后,带你去外地玩儿?” 夏越点点头,看着孟怀远走进考场。 那天他一直在门口等着,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学生家长,顶着太日头三三两两的坐在阴凉处。 夏越买了瓶冰镇的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忽然想起上辈子孟怀远中考的时候。 那个时候夏越没有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是不是他就一个人,连口水都没喝的就进了考场,门外全都是满眼期待等候着的家长,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等他的。 夏越心里一阵酸楚,也在暗自的庆幸,终于……终于是来得及的,总算是这辈子,他可以让孟怀远无论是去哪里,身后都有人在等着他。 夏天越来越热了,中考的这三天夏越一直在外面等着,露在外面 的小胳膊小腿都被晒黑了。 孟怀远出了考场也是满脸轻松的样子,夏越问他发挥的怎么样。 他说不知道,反正卷子上的问题,他都会。 这倒是让夏越有点心里没底了。 不过几天之后,他便知道了,孟怀远还真没瞎说。 这年中考,孟怀远考回来个全市状元,全省第三,跟省状元只差三分。 夏越知道这辈子孟怀远学习好,但是没想到能学的这么好。 消息一出,整个安桥区都知道了。 安桥中学门口拉了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我校初三年纪孟怀远同学荣获全市中考状元。 城市里的几个重点高中也都向孟怀远抛出橄榄枝,并且许诺,要是孟怀远可以去他们学校上学,不仅学费全免,每年还会给奖学金,并且考虑到他家留学校比较远,还可以给他单独一个宿舍。 在这个小城市,这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以至于从以前孟家那几个不怎么联系孟怀远的叔叔大爷听到消息后,也全都来了。 夏越望着被众人簇拥的孟怀远,才知道上辈子孟怀远被耽误了多少,他原本就应该这样的,这只是他走向灿烂人生的第一步,他日后的生活会比这些精彩一万倍。 第一百零七章 孟怀远他爸回来了 这个北方的小城市里,一共有五所高中,两所一中和二中是重点高中,听说一个重视理科一个重视文科,两所学校年年高考的时候会互相竞争,剩下的三个,一个是五中算是三流中学,分数线不算高,升学率也跟一中二中没法比,再有就是一个师大附中一个私立高中。 师大附中是学费很少,适合寒门学子,至于私立高中那纯粹是拿钱堆出来的。 不过这几年这个私立高中起了跟一中二中一较高下的心思,所以今年的中考探花就是被私立高中重金请走了,而孟怀远这个在省力都出了风头的状元自然成了一中二中竞争的对象,那一中的招生办的主任隔三差五的就往老孟家跑,二中的也不甘示弱,提出了很多优惠条件。 其实,不能怪他们这么紧张,若是平常的中考状元也不至于这样,但是像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又能学习这么好,这就意味着,这孩子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他们懂事的早,学习都不用大人操心的,若是三年后又来个高考状元,那学校不仅有了荣誉那也是有了噱头。 所以一中招生办的主任对孟怀远那是势在必得,这可把李红霞和程立奎给眼气够呛。 他家程刚考的仍然不太理想,不过倒是比去年抢夺了,能勉强上个五中,但是想不花钱去一中二中那是想都别想。 最后李红霞还看着,一中二中的人来的实在勤,而且态度也很诚恳,就差没说,只要孟怀远去他们学校,给多少钱都愿意了,所以她有天背着孟怀远,跟一中招生办的主任说,孟怀远是想跟他表格也就是程刚上一个学校,要是一中把程刚也收了,那孟怀远肯定会去一中的。 这事传出去以后,整个安桥区当笑话说了一个夏天。 其实,孟怀远心里有些犹豫的,两个学校的待遇都挺好,但是他本人倾向于重视理科的一中,但是二中离家近,要是去二中的话,每天骑自行车就能回来,就不用像在一中似的住校。 他不想住校,因为要是住校的话,就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夏越,他舍不得。 最后还是夏越跟他说:“喜欢去一中就去一中,反正我明年也中考了,我也得去一中的,到时候你跟老实说说,让咱们两个就可以住一个寝室多好了,再说了陈泽也去一中,你们两个给一起还有个照应。” 陈泽这个人整天吊儿郎当的就知道处对象,都以为他考不上呢,谁知道竟还真的考上了,虽然不如孟怀远这么逆天,但是也过了分数线好几分,陈妈妈欢喜的不行,陈爸爸也很关心他,中考那几天,虽然没来,但是天天都打电话,知道他考的还不错以后,特意过来看看儿子,给两个儿子买了几身一副之后,又扔下点钱,另外又悄悄的塞给陈泽二百块钱给他零花。 也许是当年婚礼上陈泽给他爸的刺激太深,导致陈爸爸总觉得对不起儿子,在陈泽面前老是低三下气的。 虽然夏越跟他说了好几天让他去一中,可是孟怀远还是不想离开夏越去住校,虽然对日后可以跟夏越住一个寝室感到很诱惑,但是离夏越中考还有一年呢,这一年他跟夏越见面的时间就大大减少了。 从小到大几乎天天都在一起的两个人,冷不丁要分开,孟怀远万万舍不得的。 其实一中二中都差不多,可是要是去二中,孟怀远一天天来回骑自行车太辛苦不说,也不安全,夏越不放心。 可是孟怀远像是铁了心似的,最后夏越没招,直接说着,他妈妈是让他往后要去一中的,要是孟怀远现在去二中了,往后他们也还得分开,到时候就是分开两年了,而且还不能在一个寝室住了。 这才让孟怀远打消了去二中的念头,一中招生办的主任高兴的不得了,直接从安桥中学把孟怀远的学籍拿走了,深怕孟怀远反悔似的,并且知道孟怀远家庭条件不好,当场就给了孟怀远两千块钱奖学金。 不过,现在孟怀远已经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他的存折里有钱,而且这两年夏越被他妈妈管得严不能可劲儿的倒腾钱,但是他悄悄让孟怀远去做。 每年冬天卖对联有一年还进了点爆竹也挣了不少钱,十五的时候卖花灯,六一的时候公园门口卖玩具等等一系列小买卖真是干了不少,孟怀远也上道,基本都用不着夏越操心。 而且还跟夏越商量着又买了六个出租车的执照,只有执照没有车,所以相对都便宜点,夏越很满意,着出租车啊,到了以后,其实车没有多少钱,贵的是执照。 这么几年折腾下来,两人收拾收拾也算有点小身家了,至少供孟怀远上学是没问题的,况且,孟怀远上学都是学费全免的,至于生活费这方面程立奎家住着孟怀远的房子,曾经就答应过要养活孟怀远。 只是如今程刚上学花了不少钱,他们家也有要赖账的嫌疑,像从李红霞手里拿走钱越来越困难了,孟怀远不愿意去计较,夏越也不想让孟怀远去受那个气。 只是心里暗自打算,什么时候找个由头把这一家人赶出去才好! 李清然知道孟怀远考了中考状元以后很开心,特地去买了两部当时很流行的小灵通手机,一部送给孟怀远祝贺他考了状元,一部给了夏越,意思就是让他们往后不能时常见面的时候可以打电话。 他最近一直都在冯望的工厂里住,没事的时候开出租车出去玩儿,偶尔还能给冯望跑跑业务,他这个人会说话,又挺能喝酒,在酒局饭桌上给冯望帮了不少忙,有冯望看着,夏越也能放心一些。 孟怀远虽然不大待见李清然,总觉得他跟夏越的关系太亲近了,但是这个小手机可算是送到孟怀远心坎上了,只不过当时他们还是孩子,并不被准许拿手机,所以都得悄悄的藏起来用。 就在学校的问题落实以后,暑假也过去一半了,孟怀远早就答应夏越,等考完试了要带他出去玩儿。 陈泽陈辉康世鑫李清然等人知道以后纷纷要求想跟着去,但是被孟怀远拒绝了,言说就之和夏越一个人去。 李清然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笑着打趣两句也就完了,但是陈泽康世鑫等人气的咬牙切齿。 至于去哪儿玩孟怀远也和夏越商量了好几天,临市有好几个旅游景点,离得又近,孟怀远想去那儿玩。 夏越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上辈子都去过,而且路还熟得很呢。 但是就在他们都准备好出去玩儿的时候,孟怀远的叔叔突然来找他,说他爸回来了。 孟怀远他爸回来了。 夏越一听都愣了,他记得孟怀远他爸还得个两三年才能回来了,怎么这辈子回来的这么早。 他叔叔来接孟怀远,说晚上去跟他爸吃顿饭。 倒是李红霞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别是早就回来了,一直不敢来见孩子,眼看着孟怀远如今要出息了,这赶紧的出面了。 李红霞这话虽然说的刻薄,但是也是有理可循的。 毕竟那句早就回来了,是正确的。 孟怀远他爸不仅早就回来了,而且连买卖都开起来了,一直在临市住着,坐车两个小时就能到,并且已经成家了,儿子都俩了,大儿子就比孟怀远小了两岁。 而且他也是给弟弟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了孟怀远考了中考状元,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扔在外面呢。 只是如今的妻子虽然知道他从前成过家,但是并不知道他有儿子,所以这事还得瞒着,他想见见孟怀远,可是孟怀远去了,却只能说是叔叔家的孩子,并且得管自己亲爹叫大爷。 这可把夏越气个倒仰,这事上辈子他知道的不太清楚,虽然是没听过孟怀远管他爸叫爸,但是也以为是孟怀远跟他不太近亲,但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 他有心不想让孟怀远去,可是这么多年没见面的父子了,但也没法拦着,因为虽说是不仁不义把,可总得见一面不是? 夏越原地转了两圈,就一头扑到孟怀远怀里,撒娇的也要跟着去。 第一百零八章 讽刺 “哥……哥,你让我跟你去呗,我还没去过牡丹园吃饭呢,你带我去把,我也好多年没看见孟大爷了,不知道我孟大爷还认不认识我了。”夏越拽着孟怀远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他。 “……”孟怀远不大想带夏越去,因为他也摸不准这老孟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怕到时候自己顾不上夏越,只是他低头瞧着殷切的小眼神,又不忍心拒绝。 孟怀远他二叔老叔都赖了,二叔一直蹲在门槛出抽烟,隔一会儿就抬眼看看里面程立奎住着的堂屋,然后再看看孟怀远住着的简陋的前屋,心里不是个滋味。 老叔年轻些,一直在屋里连哄带骗的跟孟怀远说话,本来他还有点烦夏越,觉着这个邻居家的小孩没眼色,眼瞅着这边正说着家事呢他还不走,竟还要跟着去。 于是赶紧出声说道:“别人就不用去了,想去牡丹园吃饭,等改天叔开车带你们俩单独去吃,今天你就先回家把,你哥晚上就能回来了。” “不行!!!”夏越摇头断然拒绝,拉着孟怀远的袖子,使劲儿的扯:“哥你就带我去把,带我去把,求求你了……” 夏越难得哼哼唧唧的求他,瞬间孟怀远就沦陷,当即就点头说话。 他老叔顿时不愿意了,一边拿眼神示意孟怀远一边说道:“他一个小孩就别去了,等到饭桌上都是咱家人,他……去不好吧……” “没事儿,他也是咱家人。”孟怀远平淡的说着,然后低头摸摸夏越的脑袋,冲他弯了弯嘴角。 老叔暂时还听不出这里面的话外音,只是着急的想跟孟怀远瞪眼睛数落他,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转头冲着门槛那儿蹲着的二叔喊道:“二哥,你过来说说你大侄子,他非得要带人邻居家的小孩儿一起去。” “……”二叔把手里的烟头扔掉,转头看了眼屋里的孟怀远,叹了口气,竟然妥协的说道:“愿意带着就带着把,一个小孩儿怕啥的。” 按理来说,这都是本家一个姓的亲叔叔,在侄子面前地位是很高的,但是他二叔和老叔统一都不太敢管孟怀远。 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又这样有出息,到谁跟前谁都得高看一眼。 况且这两个人早就知道孟怀远他爸回来了,也知道他爸在外面又有了个家,就这么一直给瞒着,以至于孟怀远他妈临死前都不知道这回事。 这么多年他们几个当亲叔叔的也没照顾照顾侄子,就把他扔给了他舅舅,也听说孟怀远在程立奎这儿受屈了,可是谁也没上前帮扶一把,所以也觉得自己在孟怀远面前没啥发言权。 就这样,夏越如愿以偿的坐在孟怀远他二叔家的车,跟着一起去牡丹园。 在开车去的路上,一直寡言的二叔,一边开着一边说道:“怀远是个好孩子,咱老孟家往上数八代也没有的好孩子,怀远啊……他爹他不是个东西,真的,不是二叔说话难听,他爹从小就混,他那个人啊……总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一点都吃不住劲儿,也吃不了苦,谁给他点好处,他就把别人都忘了。” 老叔表情有些尴尬,“二个你说这干啥,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孩子能见上一面了,你别说了,说多了,孩子心里该不好受了。” “能好受呢,这事摊谁身上谁都不好受。”二叔一直目视前方的开车,连着都不敢往孟怀远那边看,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昨天在家寻思了一晚上,我想他还不如死在外面呢,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连个当爹样儿都没有,这玩应老孟家根儿上传来的,真的,当年你爷爷,我们那爹,也不太带劲,你爹就啥好的没学,就学会抛妻弃子了。” “但是怀远啊……二叔跟你说句最最实在的话,他毕竟是你爹,就算他不让你管他叫爹,他也是爹,这玩应,有人的老子吧能借上力,有人的老子借不上力,但他终究是你老子,是你爹,你要是真跟他拼命真跟他破口大骂,那是你造孽了,虽然他也值得骂,但是你不能跟那人一般见识,我大侄子是状元,往后得上名牌大学的,可不能因为那么个玩应造孽了啊,啊,你听二叔的话,你今天管他叫大爷了,往后你就把他当成大爷得了,别拿他当爹了,你就当……你就当你爹当初杀人判死刑了,当他死了……“孟怀远坐在后面,就这么一直听着,表情无波无澜。 夏越转头看他,悄悄的伸手握住他的手,孟怀远低眉,温柔的笑了笑,然后一边伸手捏了捏夏越的脸,一边淡然的说道:“二叔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啊…”二叔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好好,你知道就成,二叔不说了,二叔就知道怀远是最懂事的。” 说完粗糙的大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老叔也转头看着窗外,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莫二十多分钟以后,车停在了牡丹园的门口。 这个牡丹园号称本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饭店,谁家有点什么事要是能在这儿摆席,那就是财大气粗的代表,但其实夏越瞧着三星都不到,也就是跟一些小店面比起来,里面铺地的大理石,墙上贴着的金色壁纸瞅着高达上一些。 他们下车以后,孟怀远的二婶和老婶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孟怀远了以后,赶紧都过来拉着孟怀远亲亲热热的说道。 “快,就等怀远来了,过来让老婶看看,长这么高了,真越长越精神,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孟怀远二叔家的堂哥也上前,看着孟怀远说道:“听说你也去了一中,往后咱们就是校友了,以后在学校里有啥事就来跟哥说啊。” 他这个堂哥学习也是不错的,而且老孟家这代子侄辈各个长得都挺精神,夏越挨个审视着这两个有一点点印象的男孩子,又看了看牵着他手的孟怀远。 还是觉得孟怀远最帅! 一行人进了饭店的包房,孟怀远他爸孟老大还没来,等他们都坐下喝完两壶茶水了,他才来。 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还有两个男孩子,大的约莫十五六岁,小的十一二岁,身上穿着虽说不是多金贵,但是一照比剩下的几个孩子,明显高了一个档次,尤其是那个女人故意动作优雅的拎着手中的手提包,那模样就如同城里人来农村扶贫似得。 “哎哟,这是他二叔老叔吧,快…老孟给我介绍介绍。” 那女人名叫童慧敏,她跟着妯娌说话的样子很亲热,但是神情却很敷衍,明显是看不上丈夫这一家子穷亲戚。 “啊…那个……慧敏这是二弟是老弟,这是他二婶这是老婶……那什么……怀宇怀庆过来叫人……”孟老大一直稀里糊涂磕磕巴巴的说着,但是目光一进屋就钉在孟怀远身上。 孟怀远抬起眼,父子俩四目相视,最后孟老大愧疚难掩,似乎无法负担孟怀远的目光似得,最后抖着声音说道:“这是……这是怀远吧……” “嗯,这是怀远,今年考了中考状元呢,那些高中都争着抢着要,不仅给免学费还给奖学金呢,可有出息了……这孩…这孩子可难得……”二叔一边讪讪的说着,一边伸手拉孟怀远起来,推到孟老大跟前。 孟怀远看着孟老大,眼睛眯了一下,半响之后,平淡的冲他点点头:“……大爷。” “……”孟老大几乎浑身一震,已经带着深刻皱纹的眼角瞬间红了,好半天才含糊的答应道:“哎…好孩子…好孩子……” 夏越在旁边看着,觉着这副场景无比的讽刺,这个孟老大怎么还有脸敢答应呢! 他使劲儿的咬着牙,控制着表情,最后闭了闭眼,然后做出不懂事的样子,张口喊道:“哥~~~~我饿了……” 夏越坐在椅子里,可怜兮兮的仰头看着孟怀远。 孟怀远赶紧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已经点菜了,马上就能吃饭了,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好。” 夏越点头,小模样又乖巧又漂亮,明眸皓齿的比小姑娘都好看。 “哎呀……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童慧敏注意到夏越,转头看向二婶笑眯眯的问道:“这也是你家孩子啊,叫什么名儿啊,多大了。” 他二婶不认识夏越此时有点慌乱,本能的要摇头,还是老叔赶紧接过来说道:“不是不是,这是邻居家的孩子,跟怀远关系好,今天也跟着过来了。” “哦,这样啊。”童慧敏点点头,心里对这些亲戚的印象更加不好,觉着如今这个场合是亲戚们聚一聚,好好的带个邻居家的孩子来干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装X 菜很快就摆上来了,孟老大虽然这么多年是出去跑路了,可是钱是没少挣,点菜的时候就挑贵的点。 让孟怀远他二婶和老婶看的直咂舌,童慧敏在一旁有些微微得意。 童慧敏的家在邻省,算是贫寒小户出身,父母又早逝,一直都住在叔叔家,很早就不上学参加工作了,小时候过的很拮据,长大了就一直想攀高枝,所以对于如今的而这样的情形,又看着二婶和老婶身上廉价朴实的衣服,她便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似得。 连带着吃饭的动作都很金贵,一边吃还要一边拿餐巾纸擦嘴,很是优雅。 夏越简直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见过装逼的,但是没见过装的这么逗乐的。 刚吃了两口之后,饭店的服务员端着一个挺大的碗进来,里面放着七八只大龙虾。 桌上的几个孩子一看见马上就坐不住了,童慧敏抿嘴笑了笑,捏住她小儿子伸出去的手,然后冲着孟老大说道:“你怎么跟饭店说的,怎么要了个头这么小的,难得他二叔老叔在这儿吃一回,你还不给要点大个的。” 说完,就转头看向坐上另外的两家人说道:“快尝尝这龙虾,当初我跟老聂去海边的时候没少吃,咱们这北边这东西少见吧。” 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个放在他二婶的盘子里。 二婶是个勤劳朴实的女性,她只是在电视里见过龙虾,还真没吃过,所以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下手。 在看那边的童慧敏也夹了一个,放在盘子里,还特意向服务员要了一双一次性手套,然后开始将龙虾拆解,分别喂给身边的两个孩子,动作称不上多标准优雅,但绝对是琉璃的,可见从前是吃过的。 一边吃一边还说道:“人家外国啊,把怎么吃龙虾都算作餐桌礼仪的一中,吃的时候,必须得戴上手套,不然不干净,不过到咱们这儿,也不讲究那么些了。” 如此一来,在看着直接上手的二婶老婶脸上都有些不自在,老叔讪讪的放下手中的龙虾,二叔瞥了一眼,根本就没想吃。 聂怀远也没动,只低头问夏越要不要喝水。 夏越摇头,盯着童慧敏直磨牙,上辈子孟老大让孟怀远给孟怀宇顶罪,都是她的功劳。 孟怀远看夏越只盯着童慧敏看,以为他也想吃龙虾,于是也伸手夹了一个,准备研究研究如何弄开。 这时孟老大突然开口:“怀远会弄么……我…给你弄……” 聂怀远抬眼看了他一下,还没等说话,就听见夏越在一旁脆生生的说道:“不用了,我会弄,我给我哥弄。” 说完,小胳膊一扬招来服务员,说道:“把你们这儿吃海鲜的工具摆一套过来。” 工具!!! 话音一落,桌上的人都愣了,这吃个大虾还用工具啊。 那服务员也愣了一下,这个工具肯定是有的,但是一般的时候,这边的人也没人认识这个东西,所以也都想不起来摆上来。 她干了这么长时间还第一次听人要吃龙虾的工具的,而且还是个小孩。 她赶紧的点点头,转身出去给上了一套整八件上来。 “这不是吃螃蟹用的么。”夏越嘟囔一句,随后又说道:“不过勉强对付用吧,他们也找不出来专门吃龙虾用的工具了。” 其实吃龙虾真还用不上多少工具,就是上辈子他见过的那些大厨,不过也就是一把刀叉和一把钳子解决,倒还真不像整八件这么繁琐的。 不过正好,可以拿来装逼!!! 夏越心中冷笑,顶着桌上所有人的目光,轻巧的拿起工具,动作优雅流畅的将整只龙虾完整拔出来,然后拿着餐刀刷刷几刀将龙虾切成好入口的小块,并且淋上酱汁,放在孟怀远的盘子里,末了还抽了张纸巾仔细的擦擦手。 其姿势有多矫揉造作就不用提了,看的一桌子的人眼睛都知道了,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剥龙虾,可是夏越这一手甩出来也足够让人震惊的了,主要是不太像个小孩子。 夏越瞥了童慧敏一眼,然后坐下,一边将盘子往孟怀远那边推了推示意他快吃,一边对着二婶老婶说道:“婶子我帮你们剥龙虾吧,这玩应吧,没有自己动手的,人家好的大饭店都已经给剥好再送上来的,谁还自己动手吃这个呢,怪麻烦的。” 童慧敏脸色有些不好,她刚才的确有些故意的显摆,但是让夏越这么一弄,就显着她有点不伦不类了。 桌上其他人看见都装作没看见,却也纷纷在心里暗笑。 童慧敏狠狠的瞪了一眼夏越,虽然心里生气,但是也不大好说什么,自己没显摆明白,也怨不了别的人。 她其实一直都想在老孟家这边的亲戚面前出出风头,可能也是因为当年她认识孟老大的时候,她也不管孟老大刚跟孟怀远他妈结婚,就跟他眉来眼去的,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联系上了,心里知道自己是属于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总想在这些亲戚面前抖抖威风。 那些年,孟老大也着实借着出去跑货车的由头,经常去外地跟童慧敏厮混,总是一个月半个月的不回家,孟怀远的母亲实在,就以为他是在外面跟车,也不大在意。 后来孟怀远出生了,孟老大看见儿子以后也挺高兴,有心思想跟童慧敏断了,那个时候孟老大的车队就已经初见规模,哪个月都不少挣,童慧敏自然不想放手,而且也不知道他有孩子了,就以为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哪儿下离婚了就没啥关系了,所以就痴缠着孟老大不愿意断。 这样纠缠不休的两年多,童慧敏竟然也怀孕了。 孟老大一开始不想要,但是无奈童慧敏死活不去做流产,而且当年想做流产还得要开什么证明的,并不容易。 童慧敏天天跟他寻死觅活的闹,孟老大也害怕她闹腾到家里面去,所以一直拖着,这一拖孟怀宇就出生了。 孟老大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也没办法了,只能两地安家的过着,再者说当年跑货车也着实不少挣,在外面养一个绰绰有余。 再后来,孟怀宇六七岁的时候,马上要上小说,可是还没有户口呢,童慧敏就天天逼着孟老大回家离婚。 那一阵孟老大在家也是天天跟孟怀远他妈妈找茬打架,可是家里也有个大儿子,咋就那么容易离婚呢。 他就开始在家没事儿就喝酒,喝多了以后就闹腾,那天不小心跟邻居家的人打起来了,他脑袋一热,在自家门口把人给捅了,当时看着满地的血,他以为人死了,撒腿就跑了,也不管老婆儿子了,当时就跑到火车站准备买票跑到外地去,可是在火车站想了想,觉着自己在外地没谁能投靠的,最后才想起来童慧敏。 他带着童慧敏和孩子在南方躲了三年多,眼看着孟怀宇要上学了,他便在没有雨孟怀远母亲解除婚姻关系的情况下,又和童慧敏扯了结婚证。 他一直以为自己杀了人,不敢回家,也不敢和家里人练习,直到前些年他也是在外地偶然一次遇见了他弟弟,才知道当年那个人没有死,而且孟怀远他妈已经去世了,他这才敢又搬回北方,渐渐的将从前的车队重新建起来,也偷偷的将从前的官司摆平了。 只是这期间他从来没有回来了,跟两个兄弟都是偶尔打个电话而已,至于儿子他不是忘记了,而是根本就没想管,毕竟这边还有个家呢,要是让童慧敏知道他还有个儿子,肯定是消停不了的,他自己想着,觉着他也得为另外两个儿子着想。 前几年二叔曾经在电话里跟他提了一句孟怀远。 他只是说,当年的老房子就算给孟怀远了,别的他就不管了。 一直到今年,二叔在电话里跟他说,孟怀远过的很好,很有出息,是今年的中考状元。 这忙老大才动了一丝心思,想看一看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 这些,都是夏越所不知道的。 他上辈子他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细节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是这辈子他才听孟怀远的二叔说了个完全的。 夏越看着总是波澜不惊的孟怀远,止不住的心疼,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当天二叔喝多了,三叔也有点多了,带着老婶和孩子先回家了,孟老大执意要开车送二叔回家,让童慧敏带着两个孩子打车先回去了。 孟老大把二叔扶上车以后,特意转头跟孟怀远说了一句:“怀远跟你这个小朋友坐前座。” 第一百一十章 总有值得的人等我们去爱 孟怀远抱着夏越坐在前座,他的手臂搂着夏越软乎乎的腰肢,侧脸贴在清瘦单薄的背上,能闻到小孩儿身上清淡的香皂味道,让他觉着心安。 孟老大开始一直在沉默的开车,后面车座,坐着二叔一家,二叔已经喝的稀里糊涂了,嘴里颠三倒四的骂人,估计是在骂孟老大。 “怀远今年开学是要上一中了?” 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孟老大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孟怀远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上哪个班级都确定了么,宿舍准备好了么?” “都好了。” “那就行……一会儿我把我电话号告诉你,有啥事就给我打电话。”孟老大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好半天才又开口:“你妈是……是什么病没的?” 话音一落,孟怀远抱着夏越的手臂骤然的收紧。 夏越心里叹气,伸手握住他自己腰间的大手,安慰的蹭蹭他。 “……”孟怀远闭了闭眼眼,将脸紧贴在夏越的背上,敛了眼中的森森寒意:“肺病。” “啊,这样啊。”孟老大点点头:“她…她从前就肺不好。” 他停顿了一下,还想张口再说点什么,突然被夏越打断。 夏越知道孟怀远根本就不想跟他坐一个车,甚至都不想跟他说话。 只是有的时候没办法。 子不言父过。 尤其是对于孟怀远这种人,面对为人的时候,他经常沉稳的,不善言辞,不爱计较。 可是越是这样的他,就越让他心疼,明明才初中毕业,寻常人家的孩子,在父母面前还是孩子呢,还需要父母的呵护照顾呢。 可是他却摊上这么一个父亲。 他眯了眯眼,然后缩着肩膀往孟怀远怀里拱了拱,娇声娇气的说道:“哥…我难受……” “怎么了?哪儿难受?”孟怀远立马坐直身体:“是不是晕车了?” “嗯。”夏越蔫兮兮的点头:“想吐……” “那…那赶紧停车。” 孟怀远让孟老大把车停下,然后抱着夏越就下车了,站在路边轻轻的拍拍他的背:“怎么样了,能不恩呢该吐出来?” 夏越摇摇头,拽了拽孟怀远的衣角,说道:“我不想坐车了,坐车里难受。” “行,不坐就不坐吧,哥背你回家。”孟怀远摸了摸夏越的脑袋,然后转头对着车里的梦捞到说道:“越越晕车难受,我领他走回家去。” 然后又冲着后座的二婶点点头:“二婶大哥我先走了吧,改天再去家里看你们。” 说完就转身要领着夏越走。 “哎,你等一会儿。”孟老大开门下车,叫住孟怀远:“你们这走家去得多长时间啊,忍一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孟怀远淡淡的摇头,紧紧地牵着夏越的手,高大挺拔的身影趁着昏黄的路灯显得异常温润。 “那个……”孟老大面对孟怀远的疏远淡然显然有点局促,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后掏出钱包,从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孟怀远说道:“这里面是两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这事爸给你的,你留着自己花,花没了再管爸要……” 这个时候,他倒是自称为父亲了…… 夏越心里冷笑。 从前回来那么长时间,离的那么近,都没说过来看看儿子,这会子知道儿子有出息了,又巴巴的想上来,也不想想来不来得及,况且,他连现任妻子面前承认孟怀远的勇气都没有。 夏越握紧孟怀远的手,小小的往后扯了扯他。 孟怀远低头看他,笑了笑,然后才又看向孟老大,将他拿着银行卡的手推回去:“不用了,我有钱……大爷你赶紧送二叔他们回家吧。” 话音一落,孟老大瞬间浑身僵硬了一下,好半天才艰涩的说道:“没人的时候就叫我一声爸吧,刚才当着人让你叫大爷……是怕你阿姨容不下人,毕竟还有你两个弟弟呢……怀远……爸知道这么多年亏欠你的了,这么多年爸也难,顾不上你,但是现在都好了……” 这种人,简直就是典型的,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当天晚上,无论孟老大如何坚持,孟怀远都没有收他的钱,也没管按照他说的,私下里就管他叫父亲,只是平淡的拒绝他给的钱之后,然后平淡的告别,就如同普通亲戚一样。 让夏越看的心惊,他其实心里希望,孟怀远就如同别的孩子一样,面对这样的情形会作闹会控诉,甚至破口大骂都没问题,就像陈泽跟他父亲一样。 但是孟怀远没有,他就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除却刚才孟老大提起他母亲的识货,他才有那么一丝丝异样。 孟老大的车开走以后,孟怀远低头摸摸夏越的脸颊,然后低下身,说道:“上来,哥背你回去。” 夏越歪头想了想,然后俯身搂住孟怀远脖子,趴在他的背上问道:“你看着他这样都不生气么?” “……”孟怀远没回答他,而是勾了勾唇角,反问道:“越越生气了对不对?” “嗯。”夏越重重的点头,尖尖的下巴抵在孟怀远的脖颈,“我就是觉着他太不要脸了,总觉着他看你如今学习好了,又考了中考状元,才巴结上来,要图什么似得。” 的确。 孟老大确实是因为听见二叔说孟怀远如今有出息了,考了状元,往后前途一片光明,才想起想见一见他。 反正只要瞒着童慧敏就行了,而且他现在也有点钱,想着孟怀远如今年纪小,虽然可能会怨恨他,但是只要他多给点钱,再多给买点东西,父子之间的关系一定会缓和的。 而且他瞧着自己的这个扔在外面这么多年的大儿子,要比两个小儿子强大多了,往后真要是有出息了,自己也能借上点力。 只是他没想到孟怀远会这么平静,他原以为,这孩子这么多年没看见爸爸了,好不容易如今见面了,又得管亲爹叫大爷,肯定心里不舒服,说不定还会哭闹的跟他控诉,可是谁知,孟怀远太淡定了,几乎就没拿他当回事。 从前,他每次一想起孟怀远来,一方面觉着心里愧疚,自责的难受,一方面又觉着孟怀远多余,有他在早晚他跟童慧敏那儿得是个事儿,见面之前就怕孟怀远太激动,把事情闹大。 可是如今看着孟怀远平平静静绝口不提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有点沮丧,因为孟怀远给他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预感,他跟这个儿子的关系恐怕一辈子都没有修复的可能。 孟怀远听着夏越义愤填膺的话,嘴角的笑意加深,然后说道:“没什么,他也图不着我什么,不必因为他生气。” “……”夏越微微的轻叹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哥…你真的不生气么?” “要是按我自己来说,我不生气,但是我替我妈不值,因为我妈临死前还惦记着他,而且早就在我妈活着的时候,就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孟怀远把夏越往上掂了掂,严重绽出点点冷意。 当天,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夏越直接在孟怀远家住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着孟怀远其实并不开心,所以为了哄她,简直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孟怀远失笑,躲在被窝里搂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角,然后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其实,他是真的不生气,甚至都没什么感觉,因为只要他回身能看见夏越,就觉着,这个世界上谁都不重要了,尤其是一个这样的父亲,有什么资格值得他费心思呢。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去恨,也不必去抱怨,因为会浪费时间,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值得我们爱的人,在等着我们去爱。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我心爱的人去远方 北方的夏天过的很快,一转眼他们就要开学了。 陈泽孟怀远上高中,康世鑫夏越也变成初三的学生。 一中真的给孟怀远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宿舍,把陈泽羡慕坏了,因为他们的宿舍算上他一共八个秃小子,那球鞋一脱,整个就是毒气炸弹,一进屋能熏个跟头。 孟怀远则觉着,自己住单独住一间宿舍有点像搞特殊似得,也跟老师说过,表示他跟同学住一起没有关系。 但是被老师拒绝了,因为让他自己住一间宿舍的原因,就是远离那些秃小子,清清静静的有利于学习,而且来到这个学校,只要是全市前五的都会被单独安置一间宿舍,所以也不算搞特殊。 现在的学校就已经开始按成绩说话了,大榜前五十的在一班,这属于重点中的重点,在这个班级是有标准的,无论你哪次考试只要出了大榜前五十,你就会被赶出这个班级,其情形非常残酷,也有老师向学校反应过,这太打击孩子的自尊心了。 可是根本就没用,学校要的是成绩,即便是告到教育局去,也是没有办法的。 孟怀远顺理成章的进了一般,陈泽则去了三班,虽然也是重点班级,但是比一般还是差了一等,不过他不在乎,用他的话说,那无聊的就知道学习的一班他才不想去呢,因为那个班级的女生没一个不是戴眼镜的。 送他们去宿舍的那天,夏越自然也跟着去了,李清然开出租车送他们。 从他们家到一中那就是穿过了大半个城市,而且地点还偏,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个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住校。 李清然把车开进学校的宿舍底下,下车以后,他直接拎着两条石林烟进了宿舍老师的办公室。 “哎老师老师您好您好,我两个弟弟往后在这儿上学,天天给您这儿跑前跑后的,你费心多给照看啊。” 李清然把烟往宿舍老师的抽屉一扔,然后打火机啪的一声又给人点了个烟。 跟人家关系处好了,往后孟怀远和陈泽他们宿舍偶尔要是偷点电啊,或者有个什么事啊,这宿舍老师也不至于抓着不放。 夏越觉着李清然这方面做的挺好,高中不像大学那么松,这一中管的挺严的,尤其宿舍老师,掌管着学生生活上的一切,所以务必不能得罪了。 宿舍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退休教师,为人虽然有点死板,但不是不通人情的人,见李清然这样跟他客套,也赶紧说着:“没事儿,这都好说,把孩子放到这儿你们家长就放心吧。” 把李清然扔给楼下,跟宿舍老师套近乎。 他们则带着行李什么的都上楼了。 陈泽的寝室在二楼,孟怀远的则在五楼。 男生寝室的大楼,一楼是自习室和厕所,厕所外面有可以洗衣服的大水池,里面有一个大锅可以烧热水,可是却是限量供应的,每天早上六点和晚上八点。 二楼是高一年级寝室,三楼高二,四楼高三,五楼则全部住的都是各个年级享受单独寝室的人。 他们扛着行李穿过了二楼三楼四楼的时候,好像是进了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到处都有男孩子叫叫嚷嚷,骂骂咧咧的,但是等到了五楼瞬间就安静下来了,甚至都有点冷清。 孟怀远的运气好,宿舍是朝阳的那一间,里面的空间跟八人宿舍的一样大,只是里面只放了一张上下铺,对面放着一个带锁的柜子,和一副桌椅,门口有一个铁架子焊的脸盆架和一面镜子,虽然很简陋,门和窗户都是木头的,墙上也灰突突的,还掉墙皮,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主要是清净且日光充沛。 夏越把东西放在下铺,先从包里掏出个窗帘,爬上窗台要给他换窗帘。 被孟怀远拦腰抱下来:“小心点,先放这儿,一会儿我弄。” “怕啥,我又掉不下去。” 夏越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的,先把窗帘放在桌子上,那窗帘是夏妈妈买的,蓝盈盈的上面绣着红鲤鱼,颜色听鲜艳的。 其实没人在宿舍里挂窗帘,但是夏越觉着还是挂上点好。 孟怀远上去挂窗帘,夏越给他铺床褥。 因为这是上下铺,所以上铺是睡人的,下铺可以放点东西。 这些被褥都是新买的,是夏越和孟怀远他们俩自己去买的,是一套的深褐色被套,褥子和被子也都是今年的新棉花,很松软暖和,枕头是在家拿的,是孟怀远经常用的那个,只是换了一个枕套,枕套是碎花的,也是夏妈妈买的,原本是要自己留着的,但是被夏越拿走给孟怀远了。 上铺很快就铺好了,夏越爬下来,看见孟怀远正把他的衣服从包里面拿出来往柜子里面放,只是那个柜子就像是方角柜一样,上面带两个抽屉,比床头柜高不了多少,里面顶多放一些碗筷之类的,放衣服根本放不下。 “别往里面放了,先把衣服放在床上,一会儿都弄完了以后,咱们去街上买一个折叠衣柜,反正这屋子就只你一个人住着,最好多加个衣柜,还能显着不那么空落。”夏越说道。 孟怀远想了想,把衣服都拿出来了,点点头:“行,听你的。” 说完以后,又转头看着夏越说道:“你明年也会来一种对不对?” “只要我能考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不过就算我来了,估计也不可能跟你分到一个宿舍吧。”夏越一边给他下铺铺被褥一边说道。 “可以的,到时候我跟老师去说。”孟怀远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轻轻的咬了咬他的耳朵:“可是这一年咱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也少不到哪里去,等周末了,你放假就可以回家了,要是回不了家,我就过来找你,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有手机了,晚上我可以偷偷给你打电话。”夏越安慰的说道,孟怀远听了以后,这心才顺了顺,可是仍然很舍不得。 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就得好几天都看不见小孩儿了,一想到这儿,孟怀远就有些烦躁。 那天他们收拾完了以后,去街上买着折叠衣柜,回来组装了快两个小时才支起来,一切都弄妥当以后,看着这个原本简陋的宿舍变得温馨起来。 第二天他们又去上街了,孟怀远买了新书包和纸笔,又应夏越的强烈要求买了一身新衣服,在看着孟怀远试鞋的时候,夏越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自己要送心爱的人去远方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他早晚有一天要送孟怀远去远方,因为这个小城市根本就关不住他。 孟怀远似乎察觉出夏越的一样,伸手捧着他的脸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什么……”夏越吸了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就是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儿看出来的话。” “什么话?” “不告诉你,太矫情。”夏越摇头,拒绝说。 孟怀远失笑,伸手捏了他一把,然后伸手挠他的痒痒。 夏越被弄的又哭又笑直求饶:“嗷嗷嗷嗷~~~放开我~~~~嗷嗷~~~~” “那你告不告诉我?”孟怀远低眉看他,大手威胁似得流连在他腰间。 夏越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喘气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着,你穿上了新鞋,就要去远方了。” 夏越说着说着,突然有点哀伤起来。 孟怀远都上告终了,他三年以后就要考大学了,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去见更广阔的天地,会过着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灿烂人生,那个时候,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新的磨难,那些个磨难,自己能不能帮他化解,夏越突然对未来产生了一种恐惧。 “……这是什么话……”孟怀远无奈,一把抱住他,轻声说道:“就算我要去远方了,也是跟你一起去。” 夏越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心中微微释然。 是啊,无论什么样,自己都会在他身边。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遇见了 高中开学了以后,初中也开学了,夏越和康世鑫搬到了专属于初三的顶楼,桌椅上都落了一层灰,返校的当天就是先大扫除了一遍。 这个顶楼对于安桥中学历代的学生都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当他们没有进驻顶楼的时候,就经常会仰望这里,因为这儿是属于初三高年级的地方,平常要不是老师派遣,一般低年级的学生都不敢上来。 而等他们都变成了初三的学生,也搬进顶楼上课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倒还不如从前好了,因为每天爬楼梯还得多爬一层。 刚一开学,初三一班就进行了座位大调整,老师将夏越身边,学习成绩一直在中游阶段的康世鑫安排到了第一桌,夏越则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但是同桌换成了袁尚。 这个一直都挺特立独行的混血儿,学习成绩不错,英语更是跟玩似得,唯独语文不是很好,而夏越虽然成绩也挺好,语文作文还得过奖,但是明显能看出来英语是弱项,老师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坐一起正好可以互相补一下。 他们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资历在安桥中学算是很深的,她知道夏越跟孟怀远是邻居,两个孩子的关系特别好,就经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上念叨,希望夏越明年中考的时候,也像孟怀远似得,给她拿回来个中考状元。 夏越听得浑身不自在,觉着压力有点大,他当初仗着重生开了点小挂,跳了两级,而且学的也还算不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如此,他想要考状元还是有差距的。 康世鑫离开夏越很沮丧,他的新同桌是个老实巴交的女声,名叫韩旭,平常不太爱说话,在班级里甚至有点挨欺负。 夏越其实对这个韩旭的印象很深刻,她家住在安桥头那边,小时候妈妈跟别人跑了,她自己跟着父亲长大,因为是家庭的原因,她一直都很懂事,甚至于他父亲每月挣的钱都放在她这里,她平时穿着朴素,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带亮晶晶的发卡,喜欢像大人一样描眉画目的。 这样的女孩子是可爱的,原本应该是受欢迎的,但那时因为当下的院校风气,推崇那种张扬明艳混的开的女孩子,所以像韩旭这样安静懂事的女孩子就不太吃香了。 有的时候,夏越看着他们班的男生去奉承讨好那些咋咋呼呼故意说着满嘴脏话的女生,可是对韩旭却总是投去看不起的模样,甚至有些女生也是这样的。 夏越为这些男生悲哀,因为他们五年以后,就会知道,韩旭身上的品质有多难能可贵。 而对于康世鑫来说,虽然对于新同桌有那么些许的不满意,但是孟怀远走了,让他有些微微的开心,因为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夏越就不用天天被孟怀远霸占着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每天晚上想邀请夏越来他们家住的时候,夏越每次都拒绝,而且拒绝的理由都是,他晚上要跟孟怀远打电话。 这让康世鑫很不郁,觉着就算孟怀远简直是阴魂不散,从而越发嫉妒孟怀远和夏越的关系好。 至于夏越和孟怀远,他们已经约定好,每天八点的时候两个人会通电话。 孟怀远他们开学之后,没有先上课,而是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高中的军训不是太严格的,但是一整天都在外面晒着,又是站军姿又是走正步的,也够这些年轻人受的。 前三天就有人开始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这个时候,女同学是最容易请假的,只要简单的又饱含深意的说一声:“教官~~我肚子疼~~~” 教官立马就会给她放假,有些二逼呵呵的男生看见了,也冲着教官说自己肚子疼,但是被教官踹了两脚,罚跑操场两圈,闹出很多次笑话。 “那你累不累啊,早点睡觉吧,学校食堂里的饭吃的惯么?”夏越拿着电话躲在被子里悄声问道。 电话里传来孟怀远低沉温润的声音:“还好,的确有点累,但是这两天已经习惯了,你呢,不是说换了新同桌么,怎么样好相处么?” “哦,你说袁尚啊,他不太爱说话,我们两个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倒是你呢,刚开学,同学都还和善么?” “我们班级里都挺和善的,但是听说别的班级军训的时候好像打过架。” 两个人每天就这样说一些平常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半个月一中军训结束的时候,正好是周末,夏越早早的就去他们学校门口等着。 没等多久,他就看着学校的大门一开,陆陆续续的从里面走出许多个身穿绿了吧唧的迷彩服,皮肤黑的跟碳似得少男少女们。 正待他啧啧感叹的时候,突然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走近他。 夏越愣了,顿时爆了声粗口:“卧槽啊,你们教官哪个军区的,你还能认出来不,走走走咱们找人群殴他去。” 马勒戈壁的,居然把他这么俊秀帅气犹如小白杨的孟怀远,给晒得这么黑!!! 孟怀远失笑,摸了摸自己脸颊:“黑了很多?” “岂止是很多啊,那是非常多啊!”夏越欲哭无泪,心疼的摸摸他精壮的胳膊,上面的皮肤都给晒红了:“军训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我其实挺喜欢军训的,觉着身体素质好了不少。”孟怀远把自己的胳膊从夏越手里抽出来,然后反手抱住他:“这么多天没看见了,想没想我?” “想!!!”夏越乖乖的点头,仰头看着那棱角越发分明的下巴。 的确挺想的。 孟怀远显然被取悦了,他一手背着包,一手拉着夏越走到一个背人的地方,然后迅速的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哥也想越越了。” 两个人腻歪了一阵,直到陈泽也出来了才分开。 为了庆祝他们暗无天日的军训结束,三个人跑到烧烤店大吃了一顿。 陈泽还点了啤酒跟孟怀远喝了一点,夏越也想喝来着,但是被孟怀远拒绝了:“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夏越无语。 孟怀远喝陈泽如今是觉着自己长大了,话里话外,开始标榜自己是大人了。 而且自从开学之后,夏越有段时间很忙,忙着上学,给康世鑫补习,费劲巴拉想给他的成绩提高一些,还要再陈泽不在的时候照顾陈辉,自己还得让同桌袁尚同学给自己补习英语,他给袁尚补习语文,晚上写完作业还得趴被窝跟孟怀远打电话。 忙的夏越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李清然。 李清然也知道他忙,没事的时候并不去找他。 他一天天过的也挺滋润,有时候给冯望料理料理饭局上的事,没事儿的时候,就开着他那小出租车到处跑,连他妈妈知道了以后,都放心不少。 李清然开的出租车是那种没屁股的桑塔纳,别卡车不太好,但是李清然很爱惜,没事儿就去刷刷车保养保养。 有天他又去刷车,可是经常去的那个小作坊洗车场关门了。 “得,劲儿该着咱们去个好地方刷车,跟我这么长时间,让你也享受享受豪华洗车场是什么感觉。” 李清然直接掉头往城市里最大的洗车场走。 到那儿洗车的不说是豪车么,但是大部分也都是当时城市里很少见的高级轿车,李清然的车一开进去,就把人家门口放着的垃圾桶给撞到了。 顿时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跳出来:“哎呀哥们,你咋往我们垃圾桶上撞啊,就是你不心疼你这个破车,我还心疼我们垃圾桶呢,都给撞掉漆了!!!” 李清然探出头:“哎哟,不好意思啊哥们,我这刚才没看见。” 说着,赶紧出来给人把垃圾桶扶起来。 结果那人鄙夷的扫了眼李清然心爱的小出租,呵呵笑道:“你来干啥来了?” “洗车啊。”李清然说道。 那人嗤笑:“就你这桑塔纳洗不洗有什么价值呢,砸吧砸吧卖废铁也卖不来二百块钱啊。” “嘿!!你怎么说话呢?”李清然火了:“咋地桑塔纳不是车啊,又不是不给你们钱,不就是个洗车的么,别说我的桑塔纳了,就是来个倒骑驴给你钱,你也得洗。” …… 大热天的,田青的车跑了一下子灰,这车一直都是司机开着,但是今天司机家里有事儿,跟他请了一天假,所以就换他自己来开,司机一般开车的时候不太精心,瞅着这车都脏的不像样了,也想不起来去刷。 于是今天田青自己开车,就想着来洗洗车,结果车刚开到洗车场,离老远他就看见一个高挑细瘦的小家伙正在跟洗车场的好几个大老爷们对骂。 他顿时眼睛就一亮。 我操!!! 这不那长得跟丫头似得李清然么!!!! 前阵子他在夏越那儿听说李清然去外地了,心里还沮丧了好几天,以至于到最后,他自己都骂自己。 有毛病啊,不就没看见个秃小子么,有什么好沮丧的。 但是没有用,就是他自己呼自己嘴巴子,也不行,还是没事儿就能想起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赶紧把车开过去,下了车一溜烟的跑到李清然跟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哎,你还认识我不?” 李清然正跟人吵的活人,一巴掌拍开田青:“都滚,少特么碰老子,咋地,你们这还想动手啊!!!我告诉你,小逼崽子,今儿老子这车就给你这儿洗了!!” 话音一落,洗车场的人冲着李清然骂骂咧咧的:“就你破车扔道上都没人捡,自己找个水管子冲冲得了,还敢到我们这儿显眼。” 说着就要伸手去推李清然,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田青一把握住,然后反手一拧,顿时嘎巴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传来。 那人顿时一阵杀猪般的嚎叫,田青皱眉,一脚将他踹开:“麻痹的,你一个洗车的你跟谁俩呢?” 说完,他转头冲着李清然扬了扬下巴:“别怕,田哥在这儿给你撑腰。” 田青的模样很霸气,混了十来年黑道不是白混的,身上自带的煞气还是很慑人的。 只可惜,李清然完全没领略到他的霸气,而是一头雾水的挠头问道:“……你谁啊?” “……”田青无语,伸手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他么的不认识我拉?这才多长时间就不认识我了?” 李清然是真想不起来,那天在夜总会黑灯瞎火的,他也没敢仔细看,这会子真认不出来。 田青看着李清然茫然的表情,目光定格在他红润的薄唇上,看上去很柔软的样子,让田青有点口干舌燥。 “你再好好想想,前阵子在夜总会,你跟那个光头打起来了……” “……啊~~~~~~”李清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田总啊……” 哎!可算想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算出来的 秋天来去匆匆,很快就到了冬天,安桥区还是往日模样。 胡同里污水乱倒问题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解决,一到了冬天,从胡同口看去,从上而下一道污水冰河,并且脏兮兮的什么都有,陈泽家住在最上面,每天陈辉上下学都是打着滑出溜下来的。 这实在是不安全的,所以有人就开始往冰河上倒炉灰,这样人走在冰上就不滑了。 然后安桥区的胡同过道上,就这么一层冰一层炉灰的冻,尤其他们家这边因为挨着安山,所以越往里走地势越高,以至于冰河冻到最后那就是一座冰山啊,堪称安桥区第一大特色。 夏越小心翼翼的在冰上蹭着小碎步,就害怕哪下摔倒了,倒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这冰层太脏了,都是人家里的脏水,里头什么都有,况且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要真摔倒在这儿了,回家一准得挨骂。 其实他们家早就可以不住在这儿了,夏老三厂子里的家属楼分下来了,他家是一楼加二楼的跃层,而且面积也大,差不多二百坪,楼上的三楼四楼是冯望的,全厂就只有他们两家是跃层的,剩下的都是按照工龄加上职位的高低分派的。 冯望是老板,他自己自然是想留多少面积留多少面积,至于夏老三家,全工厂里都知道,冯望跟老夏家亲近,多给他分点别人也拼不得。 夏越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他们家还能赶上分房子,要知道这种福利分房的制度,国家明年就会出台政策,取消工厂单位的分房制度。 他一直都想不透,冯望这厂子也不是国营单位,没事盖什么家属房啊。 冯望只是笑笑说着:“那块地方也干不了什么,正好盖房子给他们住吧。” 对于冯望的大义,夏越别说两辈子,恐怕八辈子都赶不上。 只是他们家的房子分下来好久了,很多户人家都已经开始装修了,夏妈妈却一直不想往里面搬,因为她在这儿住了很多年了,而且这边还有她的麻将馆,要是让她冷不丁离开这边,她还是舍不得。 夏越深刻的明白自己妈妈的矛盾,这种矛盾就像是所有人对自己国家的感情。 这种感情就是,他们自己可以每天抱怨国家一万遍,但是到了国外,只要有外国人说自己祖国一句不好的那都是要拼命的。 所以即便安桥区破的不行,而且一到冬天就脏水冻成冰山,可是安桥区的人对这里还是有着感情的。 夏越叹然,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今天他放学早,给李清然打电话,找他出来吃饭,顺便关心关心他这段时间忙些什么呢。 他知道,对于李清然这种天生不安于室的人,想看住他让他每天安安分分的上班工作是不可能的,所以夏越只想尽量的把他往正道上引导,而且护着他,不让他遇见上辈子那些人渣。 可是当他出了胡同口,没看见大道上那辆熟悉的小破桑塔纳,而是停着一辆外国牌子的轿车的时候,顿时皱眉,他站住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车窗被摇下来,李清然探出脑袋冲着招手:“快过来,车里点了暖气可暖和了。” “……”夏越没动地方:“谁的车啊?” 语落,还没等李清然说话,后座车窗缓缓的落下。 “我的啊~~~~” 田青挑眉,懒洋洋的看着他。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夏越微微咬住后槽牙:“田总……” “还叫田总!!!上次怎么跟你说的。”田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样子明显已经知道,上次他说李清然去外地的事情是骗他的。 …… 那天田青和李清然在洗车场碰见以后,田青就把李清然的电话号要来了,而且知道他喜欢开车,立马把自己那辆昂贵的轿车借给他开。 人家田青混了这么长时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没两天就把李清然的脾气秉性,甚至于家底都给摸透了,没事儿就找他出去玩儿。 于是,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的李清然,很快就跟田青熟络起来。 田青就愿意看李清然眉飞色舞那样儿,又漂亮又咋呼。 夏越咬牙切齿,李清然怎么就招惹这些流氓。 而且,这个恐怕还不如上辈子那个呢。 上辈子那个虽然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但是人家好歹受过最优良的教育,再看看这个,根本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混子!! 夏越站在车外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把李清然叫下车,说有点私事要说。 李清然挺诧异的,觉着夏越的表情不太对,就赶紧下车,一边开门一边转头跟田青说:“田哥你在这儿等会儿啊,我去看看他要说啥?” 田青点头,很是慈祥的说道:“去吧,穿上点衣服,外面冷。” 夏越冷眼看着李清然身上的羊绒大衣,款式很新颖,用料也很好,相比价钱也不能便宜了,他又扫了眼上面的商标,广州那边的牌子,李清然根本就买不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田青送的了。 “啥事啊啥事啊。”李清然跟着夏越拐进小胡同,一叠声不停的问着。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的?”夏越问道。 “听长沙回见啦,就有一次我去洗车,马勒戈壁的洗车场的人狗眼看人低,幸好遇见田哥了,就这么认识了呗,你不知道,田哥这人虽然是那么厉害的大老板,但是特别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夏越几乎要被他逗笑了,他眯了眯眼,然后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你就又开人家车,还穿人家给的衣服?” “什么啊,不就是混道上的么,我跟你说,你别怕,这样的人更仗义。” “跟仗义没关系,我没说他不仗义,我在说他这个人!!!”夏越深吸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他是喜欢男人的?” “啥?”李清然吃惊:“真的假的啊,你咋知道的啊?” “……”夏越吭哧瘪肚半天,然后严肃的说道:“我算的。” 擦!!! 李清然瞬间冷静了:“你在这儿逗我玩呢吧,就算你是大仙儿,你这玩应都能算出来?” “我什么时候逗你玩儿过。” “那你这事也太扯了。”李清然拒绝相信。 “怎么就扯了,不然他那么个大老板,跟谁都凶神恶煞的,凭啥单独就跟你平易近人的,你也不好好想想。”夏越一脸郑重其事,最后还恐吓了一句:“我跟你说,就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玩女人玩够了,就乐意玩男人,尤其是你这个长相的。” 李清然有点被唬住了:“你…你是说他看上我了?” “你觉着呢?”夏越冷笑反问。 “……”李清然表情有些异样,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反正我不同意就得了呗。” 夏越哼笑:“你要是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你再不同意还好使么?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跟他呗,如果你也喜欢男人的话,但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想想你家门口那个精神病,就他这样的人,你要是真跟他怎么滴了,往后你的下场就比那个精神病还惨,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夏越说的煞有介事,李清然顿时毛了:“什么…什么就跟他怎么滴了,我他么喜欢女人!!!” 李清然被夏越吓唬的心里没有底,脚步发飘的回道车里,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田青就笑意盈盈的开口:“跟你那个小朋友有什么说的,还得背着人,他呢,怎么不来了,哥带你们两个吃烤肉去。” “他…他让他妈叫回去了,不能来了。”李清然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田青,顿时就跟田青四目相对,田青的眉眼很锐利,此时却柔情似水,温和的不得了。 李清然顿时吓了一激灵啊,这尼玛就是孟怀远看见夏越的眼神儿啊。 他咽了咽口水,转过身颤颤巍巍的说道:“田哥我…我突然也想起件事儿来,得回家一趟,咱们…咱们改天再聚吧。” “啥事啊,这么着急?”田青不疑有他,关切的问道。 “没啥大事,就是得赶紧回去一趟。” “行,那你赶紧开车去吧,也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田青说着就开门下车。 “哎哎哎,不用了 ,田哥你开车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去就行。” “别介啊,都说好了,你稀罕你就开去呗。” “还是不用了。”李清然拒绝说道:“我这也不太会开车呢,开这好车过过瘾就行了,别忙三火四的给田哥的车磕了碰了。” “没事儿,车咋碰都没事儿,就是别把你伤到就行。” 田青很大方,可是李清然依然还是拒绝,最后田青没办法,只好答应他,看着李清然夺门而出的模样。 田青略微皱眉,他敢肯定,李清然绝对不是家里有啥事了,肯定是那个叫夏越的小崽子跟他说什么了!!! 他眯了眯眼,俩小崽子还神神秘秘的!! 此后的几天里,田青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他咋打电话想找李清然出来,李清然不是没空就是有事,到最后电话都不怎么接了。 这可把大混子给惹急了,直接堵到家门口了,李清然在他爸的那个房子里面住,一听田青都到门口了,赶紧哆哆嗦嗦的出来了。 田青原本还挺生气。 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过,不就想跟你吃顿饭么,至于你这么不给面子。 可是当他看见,李清然缩着脖子,身上只穿着个小破毛衣,站在他面前丝丝哈哈的时候,他顿时把啥都忘了,赶紧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给他裹上,数落道:“你是不是傻逼啊,大冬天的出来不多穿点衣服。” “哎哎,田哥田哥不用了,我不冷。” 李清然吓得头发都要炸起来,赶紧把衣服要脱下来还给他,被田青一把扣住,呵斥了一声:“老实儿穿着。” 然后,开始质问他:“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咋还躲躲闪闪的,你多大的大忙人啊,找一趟这么不容易。” “不是,田哥我这几天真有事,我妈管得严,没事不让我出去。” “少扯,你都不跟你妈住一起,你妈上哪儿能管得着你去,再说了,不是你成宿成宿不回家的时候了,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谁给你跟前说我坏话了,啊?是不是那个叫夏越的?” “没有没有没有,没人说你坏话。”李清然赶紧摇头否认:“真是我这几天有事来着,出不去。” “真的?”田青挑眉。 李清然点头:“真的。” “……”田青斜眼看着他,半响悠的一下笑道:“那成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是哥多疑了,哥跟你道歉。” “没事没事。”李清然心虚的直摆手。 田青低头看着那一双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抿了抿嘴角:“我这大半夜的都过来了,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啊?” 卧!!!槽!!! 李清然目瞪口呆。 马勒戈壁,明天就拿个香案把夏越供起来。 特么的大仙儿算的真准啊。 这果然是要泡我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做梦刨金子 李清然一双美目转了几转,赶紧说道:“不请田哥上去坐了,我家里……挺简陋的……改天我安排田哥去好地方吃饭。” “没事儿,我不怕,我从前在外面混的时候,我妈不让我回家睡觉,我在狗窝里都睡过。” 田青打着哈哈,硬是闯进李清然的家。 屋里陈设很简单,但绝称不上简陋,只是少了很多先进的东西,电视是黑白的,冰箱还是最老版的那种矮小的,颜色是黄绿色的那种。 李清然一直在田青身边,想拦着他:“哎哎哎田哥田哥,这都大半夜的了。” “可不是么,这都大半夜的了,我开车回去也危险,劲儿就住这儿了。”田青好不要脸的说道,完事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上面还带着温度,想必刚才李清然就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想到这里,田青忍不住咧开嘴。 李清然都惊呆了,连连说道:“这…这怎么行呢,这儿破破烂烂的地方又小,田哥怎么能住这儿呢。” “那怕啥的,不怕地方小,我跟你挤挤就成,再说了,这有什么破烂的,你是没去我家老宅那边,比这儿都破啊。” 田青把鞋脱了,衣服也脱了,直接穿着个衬衣衬裤就钻进被窝,然后抬头看着,还愣怔在床边的李清然说道:“来呀,你不睡觉了?” 李清然脸色有些不妙。 田青也看出来了,但是他是混了多少年的人精啊,歪头瞧了瞧,然后掀开被子坐起来问道:“咋,不愿意我住这儿啊?” 李清然一愣,觉着自己此时惹不起这流氓头子,然后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就是这小坡地方,怕委屈了田哥。” “这么客气干啥,没事儿,我不委屈,赶紧上来睡觉吧。”田青很愉快的躺了回去。 睡你大爷!!!! 李清然在床边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然后不甘不愿的爬上床,侧着身子只躺了个小床边,深怕碰到身后的人一丁点。 就这样他后背僵直,战战兢兢的躺了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眨眨眼睛,悄悄的转头一看。 原来田青已经睡着了,并且还是轻微的打呼。 李清然的心放下了一些,重新小心翼翼的躺下去,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这时,田青突然睁开眼睛,眸色一片清明,根本就不像是睡着的人。 嘴角勾出个恶劣弧度,伸手在李清然稀奇鼻子上捏了一把:“小样儿的,跟我耍心眼儿?” 田青支着胳膊细细的打量睡梦中的李清然,越看越稀罕。 这咋长的这么好看呢。 窗外洁白古华的月光照在屋里破旧的双人木头床上,田青也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的躺着了,很快就也睡着了。 半夜,田青做了一个梦,梦见老着有人打他,这一巴掌一巴掌呼的这个脆生啊。 想他都当大哥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挨打了,平常也就他妈有时候瞅他来气给他两下子,但是人老太太可不用手打他,清一色得拿点什么工具抽,不然自己手疼。 这一晚上的梦给田青整的是急赤白脸,豁然一下睁开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刚反应过来这是做梦的时候,突然一巴掌呼胳膊上了。 他一激灵,呼啦一下坐起来,转头看向身边的李清然。 这人正侧身面对着他躺着,双眼紧闭着,好看的薄唇也死死的抿嘴,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梦,小脸beng的紧紧地。 田青诧异,凑过去想看看他到底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谁知道这脸刚凑上去,李清然就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把田青打的咧嘴,扬手一耳光就要抽过去。 但是又看看李清然睡得正香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恨恨的放下手,揉了揉自己耳根子。 妈的,小孩牙子不大点,做梦打人都下死手啊。 他伸手巴拉巴拉李清然,想叫醒他。 谁知李清然非但没有醒,反而更加剧烈的折腾。 手脚并用的在空中划拉,而且还一脸急促慌忙。 这是干啥呢?? 田青彻底不懂了? 做梦刨坑呢? 田青拾起被子给他啊重新盖上,然后一边迷迷糊糊的躺下一边嘟囔道:“这孩子睡觉咋这么不老实呢?” 事实证明,李清然不仅睡觉不老实,他还说梦话。 田青躺下刚要重新睡觉,就听见李清然大喊:“马勒戈壁的!!!!钱让大风刮跑了,快追!!!” 最后两个字简直喊得青筋暴起啊,把田青惊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 这一宿觉睡得,田青被李清然连踢代打无数次,甚至还有一次是冻醒的,因为被子都被李清然抢走了,而且他抢走了,自己也不盖,全都踹到地上去。 气的田青咬牙切齿,捡起被子以后,想一巴掌把李清然抽醒。 可是到最后还是没下去手。 连他自己最后都愣了,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李清然,似乎觉着自己对李清然的感觉越发的说不清道不明了。 早上。 李清然睁开眼睛,挠了挠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四处一寻摸,突然猛地浑身一僵,眼睛瞬间瞪圆了。 因为他正看见田青盘腿坐在他身边,阴测的看着他。 “醒了?”田青问道。 “嗯…醒了……”李清然凌乱的点点头:“田哥啥时候醒的啊?” 凌晨!!! 田青心里默默回答道,顺便又加一句,被你抽醒的。 他看了李清然半响,一直到快把李清然看炸毛的时候,突然伸手在他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一报昨天晚上被他呼巴掌的仇。 然后转身从床上下去,说道:“赶紧起来,看有点啥吃的么有,老子要饿死了。” 李清然满脸莫名其妙,最后懊恼的用拳头砸床。 这人咋一点眼力见没有呢!!! 睡完不赶紧走,还要在他家吃早饭!! 不是说大老板都可忙了么。 那怎么他家这个一天好像要闲出屁来了!!! 家里啥也没有,李清然提议去楼下吃早点,但是被田青回绝了。 他还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呢,现在要是出去了,一会儿他就上不来了。 于是两个人的早饭,就是煮方便面。 热乎乎的汤面,冬天吃也挺好。 田青也不挑,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做梦了?” “是啊,田哥咋知道的啊?” “……”田青冷笑:“听见你说梦话了,做的啥梦啊,那么激动?” “好梦,可好的梦了。” 一说到这儿,李清然的脸色还有些感叹说道:“这种梦,我从小到大,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梦见。” “啥梦啊,还分时间段啊?”田青来了兴致。 “也没啥,就是我小时候,每到过年的时候,都特别希望能有人给我压岁钱,所以就天天盼着,然后一到晚上就做梦捡钱,满地的都是钱啊,我就挑大票的捡。”李清然说道:“我昨天晚上梦见地里能挖出金子来了,我就刨啊,满地的刨金子,那黄灿灿的大狗头金,别提给我乐啥样了,还有树上挂着的全是钱,但是就一点不好,梦里刮风了,把钱都刮跑了,我揣着金子还追不上,这把我给累的啊。” 田青乐了:“你就这点出息啊。” 他自己笑了一会儿,恨不得进到昨天的那个梦里,看看李清然那副着急贪财的模样,肯定很好玩。 “原来你乐意刨金子啊,那我给你说个地方,你没事儿就去刨吧,兴许也能刨出金子来。” “啥地方啊?” “城南那边,我家原先就住那儿,听说那边的一个老房子,从前是地主的宅院,后来破四旧的时候,全让人给抄了,但是相传这老地主把值钱的东西都埋在自家院子里了,但是他后来早逝,儿女也都不知道他藏什么地方了,就一直都没找着,等哪天儿我领你去那儿挖一挖?”田青带着坏笑的诱惑他。 “那能行么,让人家儿女知道,那成啥了,谁还干那不靠谱的事情啊!” “这咋不靠谱嗯,他们家儿女如今也都不在了,院子一直空着呢,是没主的,我小时候总进去玩儿,听人说有人在院子里挖到过金戒指呢。” “真的假的啊?”李清然有点心动了,他早就听说过,以前破四旧的时候,有很多东西都被藏起来了,可是最后却再也找不到了,这真要挖出点什么东西来,那不发财了么? “当然是真的了,等哪天带你去。” 田青点头,呵呵的笑着。 年轻的时候你会闲的蛋疼,会去做许多不着调的事情,比如坟圈子里捉迷藏,去不可能有鱼的水池里钓鱼,还有就是去一个破旧的院子里刨金子。 这些事情,等你到了一定年龄以后,白给你钱让你去,你都不去。 李清然对于要去刨金子的事情有些跃跃欲试,但是无奈,最近夏越看的勤啊,简直就是神出鬼没的,就害怕他跟田青继续联系,而且还让偷偷的嘱咐冯望,让他没事儿就带李清然去外地,一来是开开眼界,趁着往后几年钱还算好挣的时候,也让自己干点什么,二来就是躲开田青。 就因为李清然这点事,夏越都上火了,嘴角都破了,每天一张嘴就疼。 白白嫩嫩的嘴角上突兀的红了一块,他还总是用舌头去舔,越发不爱好了。 “你别再舔了,越舔伤口越不爱好。” 这天在上自习课,他正无聊的用舌尖触碰嘴角,身边一直不太爱说话的袁尚突然说了一句话。 倒还把他弄得一愣,他转头看着他。 这时袁尚转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用白色塑料袋包裹着,打开一看是一小节芦荟,肥厚的鲜叶翠绿翠绿的,断口处能看见很新鲜透明的叶肉,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 他把东西放到夏越面前,轻声说道:“每天用这个擦一擦嘴角,会好的快些。” “哦…谢谢啊。”夏越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经常都不理人的混血儿,怎么今天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还惦记着从家里掰下来一块芦荟给他。 “不用谢。” 袁尚盯着夏越漂亮风情的眼角,湛蓝色的眼眸晃动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城市大雪 周六,城市大雪。 孟怀远他们补课,这周不能回家,夏越答应他晚上给他送饭去,顺便两个人见见面,于是白天没事儿就去了罗文清的诊所。 “你这个小忙人儿,咋有空想起来我这儿了呢?” “也没啥,就是好久没看见您了,寻思过来坐一会儿。”夏越坐在大木头箱子上,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头发有些长了,黑亮柔软的垂在额前,似乎觉着碍事,他伸手不耐烦的抓了一把。 “头发长长了就去剪剪,本来长得就像女孩,头发再一长更像了。”罗文清递给他一个大茶缸,里面装着热水,捧在手心里很暖和:“你妈这一天天眼神儿就盯在你身上,咋都忘了催你剪头发呢。” “唉……”夏越叹气,头疼的说道:“我妈现在没空管我了……” “咋啦,你爸有外遇了?” 夏越翻了个白眼。 这个老不正经的。 他以前觉着这位罗老爷子浑身带着股仙气儿,但是这几年认识深了吧,越发觉着,这老爷子有时候特别没正调。 “我爸要是有那个心思还知道找外遇,也不至于如今这样了。”夏越无奈:“我六叔,私下里找我爸,管我爸借八千块钱,你也知道我爸那样的,虽然心眼儿跟别人不大一样,但是就一点,对这些哥兄弟啊,我爸真是一点说逗都说,这些年我家宽裕宽裕了,那几个叔叔啊大爷啊姑姑啊,没事儿就来借钱,我大爷家闺女上大学,姑姑家儿子当兵,老叔结婚,我妈都借出去不少了,到如今谁家也没还,而且提不提念不念的,我妈心里不是个滋味,所以这次我六叔借钱,我妈就没同意。” “没同意就没同意呗,反正你家还不是你妈说了算,你爸还敢跟她吵啊!” 夏越叹息一声:“他要是真的能吵就好了,他不敢跟我妈吵,就从家里偷出八千块给了六叔了,您说,您说我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往出偷钱,我妈能不知道么,这把我妈给气的,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夏越说完,一副牙疼的模样挺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我妈也是的,她这个性格现在是谁都整不了了,我爸跟她吵她生气,说我爸不体谅她,我爸不跟她吵吧,她还是生气,说她自己在这儿哇啦哇啦半天,我爸一句话都没听,我现在也被他们俩整的没招啊。” “让他们吵去,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儿少管。”罗文清不耐烦的说道:“你爹你妈啊,现在就是活的得劲儿了,才有劲儿吵架,让他们吵去,甭管。” “不管!!!”夏越眉头紧皱:“我要是不管的话,我妈就闹到我六叔家了,是!!我瞅我六叔也不顺眼,一天天啥也不干,就偷鸡摸狗的,还看不得人好,谁家好了,他就想去沾点便宜,我也烦他,可是我爸那儿不行啊,真要闹起来了,哥兄弟之间也太难看了,别看我爸不精,但是这方面他也挺在乎的。” “你小孩子家家懂个啥。”罗文清的脸色有些落寞:“这哥兄弟啊,处的好了,那叫哥兄弟,处的不好,那就是仇人。” 夏越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但是这道理实施起来却特别难,他烦躁的从箱子上跳下来,从桌子上摸了根儿叼在嘴里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 在罗文清这儿待了一会儿,把他妈腌的咸鸭蛋炖的骨头还有几袋奶粉核桃粉留下之后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雪还在下着,呼啸的北风冷凛冽,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偶尔能有几辆车路过,再者就是盯着风雪艰难的骑着自行车的男人。 夏越看了看时间,准备往孟怀远他们学校走去,去之前,先到小卖铺买了点零食吃的什么的,原本想去饭店要两个菜,但是瞧着这天气,就是他放怀里捂着,等到孟怀远那儿的时候也凉了。 全部买完以后,他打车往一中走,上车司机就管他要十块钱。 夏越没跟他讲价,这大雪天的,车不好开,许多司机早就回家了,能有几个还在路上跑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多要点也是正常的。 因为是周六补课的时候,所以放学比一般的时候早,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学生放学。 孟怀远也出来等夏越,看见他的时候,一把就抱在怀里。 “冷不冷?” “冷!!!!” 夏越毫不客气的把冰凉的双手往孟怀远怀里伸,把孟怀远冰的一哆嗦,但是却没有躲开,而是伸手攥紧夏越的手贴在胸口处捂着。 孟怀远把夏越领进宿舍,原本宿舍是不让外人进的,所以夏越是偷偷溜进去的,一进门就蹭蹭往楼上跑,然后进了屋里就赶紧关上门。 门一关孟怀远直接将夏越推到墙角狠狠的亲了一通,低头问道:“想没想我?” 夏越点头。 孟怀远勾了勾唇角,表情显然很愉悦,俯身又亲了一口,然后揉揉他冻得冰凉的小脸,说道:“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食堂打点饭回来。” “不用吧,我带来零食了,你别去了,外面太冷。”说着,夏越亮了亮手里的塑料袋子给他看。 “没事儿,只吃零食也吃不饱,食堂饭菜挺好的,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把门先锁上,你在这儿别出声啊。” 夏越没法,只能点头让他去,临走前还问问他,要不要把陈泽也叫上来。 “他?他下午的时候就跟对象逃课出去了,别管他了,你先在屋暖和暖和,要洗脸的话,有热水,自己倒的是会后小心点别烫着。” 说完,就拿着饭卡转身出去了,门也从外面锁上了。 一中宿舍还挺暖和的,夏越把羽绒服脱了,四处寻摸了一圈,自从那次他跟着来帮孟怀远整理宿舍以后,这是他第一回来。 孟怀远这个人干净勤快,屋里收拾的挺干净的,东西也都放的井井有条的,只是床下的大盆里有几件没洗的衣服,恐怕是没时间洗。 夏越帮他归置归置,又倒了点热水把衣服帮他洗了,北方就是好,有暖气,湿衣服放在暖气片上一晚上就能干。 半个多小时以后,孟怀远才拎着饭盒回来,在门口开门的时候,还听见他跟别人打招呼。 “等着急了吧,食堂人太多了。”孟怀远头发上还带着雪花,把饭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脱了外衣,又一把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夏越,低声说道:“今天晚上在这儿住吧。” “那能行么,我都没跟我妈说呢。” “打个电话呗,你家不是安电话了么?”孟怀远抱着她晃了晃,哄着他。 “那也不好,这里是学校寝室,晚上来查房了怎么办,再说了,我不回家我也不放心,我爸和我妈这几天正吵架呢。” “怎么了,为什么吵架?” “我爸呗,他偷偷的借给我六叔八千块钱,我妈就跟他急眼了。”夏越表情很无奈,转头看了看一脸关切的孟怀远,拿脑门撞了他一下:“行了,你也别担心,他们俩吵两天就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孟怀远点点头:“你也别担心了,婶子虽然厉害,但是心里有数,不能太为难夏叔的,也就嘴上闹两天就没事儿了。” “但愿吧。” 夏越叹气,起身把饭盒打开。 伙食正经还不错,醋溜小白菜,芹菜炒粉,锅包肉还有熘肝尖,孟怀远好像是怕不够吃似得,打了不少,饭也盛了两大盒,还有两个茶叶蛋。 夏越吃了两口,味道还行。 孟怀远看着他问道:“你喝饮料不,哥下楼给你买去?” “不用了不用了。”夏越赶紧拦住他:“我来的时候买了,还给你带了一箱你爱喝的那个果味牛奶,还有栗子饼,我妈去做的时候特地给你带出来一份儿。” 孟怀远笑了笑:“替我谢谢婶子。” “嗯,知道了,咱们赶紧吃饭。”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紧,大北风刮得简直天地失色。 他们两个人吃完饭以后,孟怀远还是不放心夏越一个人回去,于是又说道:“别走了,明天雪停了再走吧。” “那一会儿查寝了怎么办?”夏越还是想回家。 “没事儿,不用怕,到时候你躲到被窝里,然后我去开门,寝管老师也不用进门,看一眼就走了。” 孟怀远说什么都不让他走,夏越只好留下,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谁知道就听见他爸在电话那头,声音都蔫了。 “儿子,你妈去你三姨家了。” “为啥啊,好好大雪天的去我三姨家干啥啊?”夏越惊讶。 “跟爸生气,说要是不管你六叔把钱要回来,就再也不回来了。”夏老三的声音有些可怜:“儿子咋整啊,你妈要真不回来咋整啊,你在哪儿呢,啥时候回来啊,你帮爸劝劝你妈吧,你想想,你六叔家也难,爸当哥哥的,既然有条件,咋好不帮一把么。” “好好好,你先别着急啊,吃饭了么?” “……吃了。” 夏老三没心没肺,媳妇都跑了,也没忘了吃饭。 “行,吃饭就行了,你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别寻思了,我一会儿往我三姨家打个电话,我妈明天就回来了。” “真?” “真,你就放心吧。” 安慰完夏老三,夏越赶紧又给三姨家去个电话。 直接就是夏妈妈接起来了。 “我就知道你得打电话过来,你在哪儿呢,吃饭了没啊,你回家你爸咋说的啊?”夏妈妈声音一派悠然闲适。 夏越无奈:“妈,你这是干啥么,大下雪天的,你身体又不好,出去干啥啊,再说了把我爸一个人扔家,他再着急忙慌的整出点啥事怎么办啊。” “他能出啥事,他还敢把家卖了啊。”夏妈妈嗤之以鼻。 夏越心里听着难受。 可不是么,上辈子,你走了,我不在家了,他可不就把家给卖了么。 听着儿子那边没说话,夏妈妈咳嗽了一声,说道:“儿子,妈知道不应该因为八千块钱为难你爸,但是天地良心,妈真不是因为那八千块钱,是因为你六叔那个为人,你能明白不?” 夏越叹气:“妈,我明白。” “哎,我大儿子最聪明,最理解他妈了,不像你那个死爹。”夏妈妈骂了一句,然后说道:“你在哪儿呢,是不是没回家啊。” “我在我哥学校呢,雪太大了,回不去……”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爸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正好晾他一晚上。”夏妈妈说道:“儿子,你爸今年三十多岁四十了,他虽然不太精,但也是大人也是男人,他不能总躲在老婆孩儿的身后,更不能这么不顾老婆孩儿的,只往他兄弟身上贴,这要是往后成习惯了,咱家就不用过了,你别担心,妈心里有数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雪夜偷情 夏越放下电话以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妈妈说的是对的。 可是,从上辈子到现在,他妈妈身体不好,不能生气需要呵护,他爸爸脑袋不好使,万事不能指着他,已经在他心里深种。 所以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把夏老三当成一个正常的大人去看,有什么事情,也总是想挡在他身前,因为心里就是想着,他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不能拿要求正常人的规矩去要求他。 上辈子他跟夏老三的关系真算不上好,他总是抱怨,夏老三也犟,蛮不讲理,父子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 可是夏老三去世以后,夏越成天成宿的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夏老三那张透着傻气的憨厚笑容。 是自己对不住他,是自己对他的关心不够。 因此重生而来,夏越对夏老三更多的是耐心和宽容,他想多多弥补父亲。 所以对于夏妈妈的冷战方法,他很担心,所以趁着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夏老三那边几乎是铃声一响就接起来了:“儿子?你妈咋说的啊?” “没咋说,我妈就有点生气,你也知道,我妈脾气大,过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赶紧睡觉吧,明天要是雪太大,路不好走的话,就别上班了,我明天早上就回家了。” 夏越不放心的嘱咐了好多,才放下电话。 孟怀远抱住,亲了亲他的额角:“别担心了,婶子说没事儿,就肯定没事儿。” 夏越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城市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孟怀远下楼打了热水上来。 宿舍十二点熄灯,老师十点半来查寝。 夏越洗完脚以后,就爬到上铺,盘腿坐着找零食吃。 孟怀远在下面仰头嘱咐:“晚上别吃太多,一会儿不好消化。” “知道了。”夏越挑了两样,然后将其余的重新放回袋子里,想了想低头说道:“哥,你有不穿的衬衫或者是背心么,给我一个我当睡衣穿,不然穿着毛衣睡觉不得劲。” “行。” 孟怀远答应了一声,然后去柜子里找衣服,他身上早就换上了睡衣,浅蓝色带卡通图案的,是夏越给他挑的,颜色样式有点娇俏,导致每次他穿着这件睡衣出去打水都得被人调侃。 他伸手从柜子里面拽出一件自己的T恤,穿在夏越身上肯定肥肥大大的,正好当睡衣,当他准备给夏越找裤子的时候,伸出去的手突然顿住了。 转头看现正穿着毛衣毛裤盘腿坐在上铺的夏越,裸露在外面的小脚丫子白皙饱满。 孟怀远把手收回来了。 为什么要让他穿睡衣,反正今天他们两个一被窝,小孩儿要是不穿衣服,光溜溜的在自己怀里,那多好啊。 于是孟怀远将手里的T恤也扔了回去,转身说道:“我带过来的都是冬天的衣服,这屋子里暖和,不穿睡衣也冻不着。” “不是我怕冷,我是觉着穿毛衣睡觉不舒服么……”夏越还不知道孟怀远打的什么主意,烦躁的扯了扯身上的毛衣。 “那就把毛衣脱了吧。”孟怀远也爬上来,坐在他面前,顿时狭窄的单人铺变得满满当当。 孟怀远坐在他身边,浅蓝色的睡衣将他的脸衬得特别干净。 夏越看了他一眼:“脱了我穿啥?” 不穿呗…… 孟怀远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然后突然抱住他躺下,因为动作有点大,惹得上下铺直晃悠。 “你轻点的,别把这破床弄塌了。”夏越浑身紧绷着不敢动。 “没事儿,别怕……”孟怀远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句:“越越把衣服脱了吧,这么睡觉多难受啊。” “……” 如此暧昧的语气,夏越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转头看他,不可思议的说道:“哥,我发现你这高中越上越流氓么。” 孟怀远被他逗笑了,大手溜进他的衣服里,暗暗的将他的毛衣往上掀,想给他衣服脱了。 夏越一把摁住手严肃的说道:“不行,我不穿衣服睡不着觉。” “怎么会呢。”孟怀远声音带着蛊惑的诱骗:“书上都说了,不穿衣服睡觉才更舒服呢,这叫一级睡眠。” “那也不行。”夏越坚决摇头:“没安全感。” “我在你身边你有什么没安全感的。”孟怀远抱住夏越,与他额头相抵,然后两只手开始掀扯夏越毛衣毛裤。 “……” 夏越简直无语,就是我不穿衣服跟你一起睡觉,你也不还是什么都不敢做么。 他啧啧摇头,然后推开孟怀远,自己把衣服脱了,然后又蹬掉了裤子,只穿着一个小裤头钻进被窝。 夏越今天虽然个子高了一点,但是身形还是少年模样,清瘦,柔韧。 孟怀远顿时嘴角不自主的弯了弯,也掀开被子躺了下去,伸手就将人搂到自己怀里,并且大手伸到下面,一把揪住屁股上的小软肉。 惹得夏越一阵龇牙咧嘴的叫骂。 因为孟怀远的手就没一会儿是老实的,不是这儿捏捏就是那儿揉揉。 夏越抬头瞪他:“你就不怕给自己摸出火来?” “……”孟怀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帅气明亮的眼睛里蕴含着笑意,低声说道:“越越你们初三有心理卫生课了?” “初一的时候就有了好么,不过前两谈又着重讲了一遍。” 说道这个心理卫生课,男生女生那点事儿,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通常为了不让学生们害羞难看,卫生老师几乎就一带而过的越过去。 只是今年不太一样,前几天,一个初二的女生上体育课的时候从单杠上摔了下来,结果流产了,地上滴了一片的血,原来她怀孕五个月了自己都不知道。 学校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又那么多学生都看见了,校方也开始重视起来。 于是所有的年部班级,都安排了老师重点讲解了一下卫生知识。 夏越至今还记得,卫生老师的言辞很犀利。 直接指着幻灯片就说道:“我今天就给你们讲讲孩子是怎么来了,怎么没的,女生要是不自爱会有什么下场,男生要是不要脸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孟怀远轻笑,在他肉呼呼的腰上捏了一把:“老师说的这么直白,你没不好意思么?”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夏越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以为我跟康世鑫一样呢,那货趴在桌子上都不敢起来。” “真没不好意思?”孟怀远又问了一遍。 夏越摇头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孟怀远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突然翻身虚压住他,夏越一愣,顿时就感受到那人身上的火热欲望,浑身紧绷着跟小木头似得。 “……”夏越无语,他就是脸皮再厚,此时也禁不住,踹了他一脚:“你够了!!!!这是在宿舍里。” “怕什么,反正就咱们两个。” 当晚,孟怀远几乎把夏越逼到墙角,差点没掉下床去。 完事以后,夏越嘴唇被亲的透红,脖颈处也多了许多红痕,连圆润的肩头上都有。 夏越咬牙切齿,深切的觉着,孟怀远可没有上辈子那么寡欲正直了,如今才高中啊,就学的这么流氓,往后再大点更要不得了了。 孟怀远下地拧了个湿毛巾给他擦擦手,心情一片大好,尤其看见夏越绷着的小脸,更加想笑了,伸手捏住下巴,俯身在嘴角上亲了一口,刚要说点什么,突然有人敲门。 查寝的老师来了。 夏越一愣,赶紧攥紧被窝把脑袋蒙起来。 “今天没写作业啊?” 宿管老师,看着屋子的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不像往常,这个时间都点着台灯写作业复习功课。 “今天是周六补课,老师没留多少,我有点累了,就想早点睡觉。”孟怀远回答着,脸上没有一丝慌乱,根本就不像屋里藏个人似得。 “嗯嗯,累了就早点睡,别顾着学习把身体都熬坏了。” 学校里的老师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孟怀远,跟他也都挺和气的,这样的孩子,谁都会高看一眼。 宿管老师说了两句以后就走了,去别的宿舍了。 孟怀远冷静的关上门锁好,然后重新爬上床,拍拍被子说道:“越越出来吧,老师走了。” 夏越听见这话,这才颤巍巍的从被子露出个脑袋:“你说,我咋觉着咱们这跟偷情似得呢。” ——噗—— 孟怀远被他逗笑了,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什么偷情啊,都给哪儿学来的这些混话,咱们这是光明正大的。” “……”夏越撇嘴,末了可怜兮兮的跟孟怀远求道:“哥,你让我穿衣服呗,不然睡不踏实。” “不行。” 孟怀远断然拒绝,躺进被我以后,将光溜溜的人拖进自己怀里,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屁股上。 夏越欲哭无泪,抬脚踹他,两个人又在被窝里闹腾开了。 不过好在孟怀远和夏越明天都不用起早上学,所以两个人一直闹到半夜。 第二天早上,他们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孟怀远让夏越接着睡,自己下去开门,结果一开门,是陈泽过来了。 陈泽贼眉鼠眼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窗帘挡着阳光,屋里很昏暗,空气里就透着一股子暧昧。 他一把见面孟怀远揪出来,在走廊里问道:“哎哎哎哎,我这早上一回来,打水洗脸的时候,就听见你隔壁的哥们说你昨天晚上领人回来了?跟人折腾了一宿,你还挺厉害,还把人家姑娘领回来了,在哪儿呢,现在是不是在你床上了?” “……” 孟怀远还有些睡眼朦胧,看陈泽跟看白痴似得,都懒着跟他说话,转身就进屋了。 “卧槽,你啥意思啊,处对象了都不让兄弟知道啊。”陈泽在后面嚷嚷,末了羡慕的嘟囔一句:“妈的,学习好是不错,有单独宿舍,连旅馆的钱都省下了。” “闭嘴!!!”孟怀远听见他嚷嚷个没完又折回来,踹了他一脚,警告道:“小声点,越越在这儿睡觉呢,什么姑娘不姑娘的。” “啊,夏越来了?”陈泽惊讶,这回更要冲进去了,嚷嚷的更大声了:“哎哟喂~~~~哥滴小越越来了呀~~~~~~快给哥哥看看~~~~” 夏越被这样的声音吵醒,浑身一阵恶寒。 还没等陈泽跑到眼前就被孟怀远一把拽住,扯着衣领扔了出去。 他家小孩儿还没穿衣服呢,能是别人能看到的么!!! 陈泽在门外嗷嗷挠门。 夏越无奈,只好穿衣服起来,把陈泽放了进来。 孟怀远原本还想着搂夏越睡个早觉,可是都被陈泽给毁了,所以脸色不太好,直接就打发陈泽去买早点。 陈泽不情不愿的去了,夏越洗完脸以后,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又往他爸车间里打了个电话。 问问他爸吃没吃早饭,有没有什么事儿。 一切都好之后,又往自己家麻将馆打个电话,知道夏妈妈早上就回麻将馆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亲戚 夏越回来的时候,夏妈妈正在麻将馆里扫地,屋里的炉火红彤彤的,上面烧着水,正徐徐的冒着白气儿。 “妈。”夏越喊了一声。 夏妈妈一愣,抬头看过去:“回来啦,你怀远哥在学校怎么样啊,还有没有啥缺的,昨天给你的东西给你罗爷爷送去了么?” “都送了,罗爷爷还嘱咐你,让你少生气。”夏越走过去,把扫帚接过来,一边扫地一边说道:“我哥也都挺好的,宿舍里很暖和,食堂的饭菜也很好,收了你给的东西,让我谢谢你呢。” 昨天的大雪下的太凶了,如今街道上的雪都没膝盖了,而且下完雪的天气最冷了,连麻将馆都没人来打麻将了,夏越觉着整个安桥区都静悄悄的。 “这孩子就是客气,谢啥啊,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夏妈妈的情绪不高,自己坐到屋里的小火炕上去坐着。 夏越扫完地,也挨着他妈坐下:“妈,咋啦么,还跟我爸生气呢?” 夏妈妈没理他:“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你跟他生啥气啊,都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最了解他了,他跟正常人不一样,那八千块钱,肯定是我刘叔给他出的道,妈你别跟他生气了。” “谁跟他生气了,我要是真跟你那个死爹生气,我早就被他气死了。”夏妈妈有些义愤填膺:“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说你刘叔咋就这么不要脸呢,还有你爹夏老三,你以为他不精明你就能拿捏住她了,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他心眼多着呢。” 夏妈妈转头看着自己儿子,摇摇头叹气道:“你不了解你爸啊,夏老三啊……夏老三一点记性都没有,耳根子还软,傻啦吧唧的架不住别人给几句好话,那你刘叔这么多年咋拉拢他的你不是不知道啊,用着他的时候就三哥三哥的叫着,用不着了,那牛气哄哄的,还在背后管你爸叫三傻子,什么玩应,这些我都知道,有时候就是不愿意说,你们哥们的事儿么。” “……”夏越想了想问道:“那…妈,那八千块钱你还要么?” “要啊,咋不要啊,他夏老三想补贴他们哥们兄弟我没话说,但是想用我的钱那绝对不好使。”夏妈妈眼睛一瞪。 夏越无奈,就瞧着他刘叔那样,这钱可不好往出要。 夏妈妈自己又叹了口气,然后拉着儿子的手,念叨着:“儿子……你是不是觉着妈心太狠了,把你爸逼得太紧了,好像是故意让他跟兄弟反目似得。” 夏越摇摇头:“没有,妈你做得对,我也烦六叔他们,这次要是不追究,往后这种事还会有的,只是我害怕我爸,他那个人太轴了。” “我也知道啊,要不然我早就闹到你六叔家去了,到时候就让人都看看到底是谁丢脸。”夏妈妈咬牙切齿的。 “……”夏越失笑,安慰她:“好啦,你现在就知足吧,我爸么……虽然这次做的不对,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挺好的。” “是啊,你爸现在比从前强多了,我就是越来越不知足,从前刚跟你爸过日子的时候,知道他不精明,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能干活能挣钱就行,但是他现在能挣钱了,我又希望他啥能像别人家老爷们似得啥事都能担得起来。” 夏妈妈叹气:“但是夏老三终究不是那样的,儿子,你都不知道,这几年咱家是宽裕宽裕,可是借钱的也有,不只有老夏家那些亲戚,你大姨张口就借两万,说要给你畅畅姐姐找工作,你二姨也借钱,要给管富整上学的事儿,但是我都没借,因为我知道,人家并不是真的缺钱,就你老舅来家借钱的时候妈犹豫了,因为实在是太难了,你老舅身体不好,他那类风湿要是不赶紧治,往后就得瘫倒炕上,还有陈天宇,长得又瘦又小,啥也没吃过,一看见吃的就跟恶狗似得,两个眼睛都发绿光,我一看见那孩子,就想起我跟你老舅小的时候了,跟那孩子一样,那时候也没人管我们,饿的两眼直发绿,所以他家借钱,妈借了,可气你爸,他就拿这事儿堵我,你说,你老舅跟你六叔能一样么,你六叔要是也跟你老舅似得,我能这样么,当初你老姑你大爷来借钱,我也都借了么。” 夏妈妈洋洋洒洒说了半车话,越说越委屈。 夏越赶紧安慰她,撒娇的拉着妈妈清瘦干燥的手:“好啦好啦,我爸就那样儿,你能跟他一般见识么。” 夏越是理解夏妈妈的,这个女人有些穷怕了,所以有了钱以后只想攒着,不敢乱花。 因为她不想自己在吃药的时候没有钱,不想一天家里吃不上喝不上的,不想因为没钱而不能给他儿子订校服,让他儿子受人白眼。 但是她并不是吝啬的,可也不会去当冤大头。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性,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妻子,在这个时代有着千千万万。 夏老三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的时候,看见家里的烟筒正在冒烟,这就证明家里是有人的,所以他赶紧快步进屋。 一进屋就开始找媳妇儿在哪儿呢,可是找了一圈,家里只有一个正在认真写作业的儿子。 他搓了搓自己粗糙的大手,进了儿子的小屋,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夏越,然后讨好的问道:“你妈呢?” “……”夏越看了看他:“麻将馆呢呗。” “哦哦哦回来了啊。”夏老三一听喜上眉梢,转身就往出走说道:“那都这么晚了,我去接你妈。” “你还是别去了,我妈说她自己在麻将馆住。”夏越冷静的提醒道。 “为啥啊?” “因为啥你还不知道么?”夏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妈跟你生气呢呗。” “还没消气啊……”夏老三顿时蔫了:“你今天回来没劝她么,要不你现在去麻将馆劝劝你妈,你妈最听你的了。” “我可不敢去,我今天劝了,我妈都把我赶出来了,说咱们爷俩是一伙的,不仅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夏越放下手中的笔,冷静的说道:“所以爸,我妈不在家都没人做饭了,我饿了,咱们要吃啥啊?” 夏老三跟媳妇吵了两天,又被晾了两天,如今连饭都没得吃了,而且还有一个直缠着要吃饭的儿子。 夏老三没办法,也不敢去麻将馆找媳妇儿回来,只能先给儿子做饭。 他也不会做饭,勉强做熟了就对付吃了。 其实夏越可以做饭,但是他就想让夏老三只知道知道,没有媳妇在家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就这样,夏妈妈好几天不回家住了,每天就在麻将馆睡下,根本都不搭理夏老三。 没多长时间以后,整个安桥区都传开了。 有人知道是夏老三偷着借他弟弟钱了,有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夏老三偷钱搭给别的女人了。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夏越他二大爷和老姑也都陆续上门了。 过来来劝夏妈妈,但是话里话外也都是向着自己兄弟的。 夏妈妈根本都不搭理他,就跟他们放下一句话:“什么时候,他刘叔把钱还回来了,什么时候这事就算完,不然就等着哪天,她去他们厂子闹腾吧。” 这是夏越给她出的招。 这种事情,不能直接就去闹,不然传出去也都是说夏妈妈不对,就先得给他刘叔施加压力,顺便带上整个老夏家。 夏越是很了解夏老六,这人就不是个能消停的,如今他管夏老三借钱顺了,尝到甜头了,往后还得借,只要他下次再敢来张口,到时候当着老夏家人的面新仇旧恨一并发作。 并且他也好奇,这夏老六一天都干点什么事儿啊,一借就借这么多钱。 所以他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 原来这个夏老六最近迷上去游戏厅了。 这个游戏厅可不是他们学校门口的那个打街机的那个游戏厅,这个游戏厅几乎就是个地下赌场,里面主要的就是赌马机,一般玩的都挺大,真要是上瘾了,钱在那里面就跟纸片子似得。 他原本把自己的工资输的一干二净,还欠了人家老板六百块,游戏厅里的人都以为他再也不能玩了的时候,谁知道竟又拿来不少钱,而且还大放厥词。 说什么,他想要多少,夏老三就得给多少。 别人问他,为什么,你三哥又不欠你的。 他说,那三傻子不把钱给他,到时候都得让他三嫂那娘们倒腾娘家去,他不花白不花,反正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夏越一听这话,简直差点没气过去。 他原本就没有那么多耐心等夏老六再一次管他们家借钱,所以他便去找冯望,问问他认不认识那些开游戏厅的人。 结果冯望还真认识一个,并且这个人不仅跟冯望熟,跟李清然也认识,跟李清然吃过几顿饭。 这人家里原先是卖碟的,后来改了游戏厅,这几年挣了点钱,所以想跟着冯望干点正经买卖。 一听说有点事想麻烦他当场就义不容辞的答应下来。 于是,夏老六原本在另外一个游戏厅玩,在那个游戏厅认识个人,那个人带他去别的游戏厅玩了两把,结果一晚上就在那儿扔了五千块钱。 输了这么多钱的夏老六眼睛都直了,就想着要捞回来,然后管游戏厅老板赊两千块钱的币子,也都输没了。 后来再想借,人家就不借了,而且还让他赶紧把两千块钱还来。 他没有钱,而且还输了那么多,就要跟人家耍无赖,被人修理了一顿扔出去,并且警告他,要是三天之内不还钱,就把他手剁了。 这年头能开这买卖,都有点跟黑社会似得。 夏老六害怕了,于是里所应当的又想到夏老三。 当天晚上就又去找夏老三借五千块钱,而且说的很好听,说半个月以后就还钱,连带着五千块钱还有上次的八千块钱一起还。 他还骗夏老三说,自己是做什么买卖,用这钱进一批货,马上就能回本。 夏老六想的挺好,反正他也知道,如今夏老三家还不缺这点钱。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就是夏越设计的套,就等着他过来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娘俩合伙揍人 夏老六也听说,前阵子因为他借的那八千块钱,夏老三他们家好顿闹腾,心里知道,这次没隔多久又来借钱,肯定是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他也是偷偷来找夏老三的,连家门都没敢进。 谁知道,他们正在胡同里说话的时候,夏妈妈突然从麻将馆回来了。 “这不老六么,怎么来了都不进家门。”夏妈妈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又瞥了眼夏老三:“你也是,有啥事不能让老六进屋去说啊。” 夏老三被媳妇晾了好几天了,此时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夏妈妈看的心烦,横了他一眼,然后一边开门进屋一边说道:“都进屋吧,都站外面不冷啊。” 夏老六眼睛一转看向夏老三,明知故问道:“三哥,我三嫂这是咋了?” “……”夏老三很苦逼,瞅着这个夏老六也有点不顺眼,于是说着:“你三嫂不因为你那八千块钱跟我生气呢么,都好几天没回家了,老六,我家钱都在你三嫂那儿管着,你要借钱你跟她说去吧。” “那她肯定不能借我。”夏老六撇撇嘴:“三哥,不是我当弟弟的说你啊,你也得长个心眼儿,不能把钱都放我三嫂那儿,那我三嫂多精明啊,就你这样的也拴不住人,往后她要是外面有人了,一脚把你给踹了,你一分钱都不剩,到时候咋整啊?” 这话说的太寒碜人了,夏老三听得生气,没好调的骂了一声:“你竟说这些没用的。” “那咋能是没用的呢,你看看她一天,在麻将馆人来人往的,啥人都有,你也得小心着点。”夏老六故意挑拨,他私心里想着,要是能把夏老三他们家挑拨离婚了那才好呢,这样就剩下三傻子一个人,挣的钱还不全是他的。 夏妈妈进屋了以后,就看见夏越一个人坐在炕上,看见她了以后,赶紧站起来:“妈,你回来啦,看见我爸和六叔他们了么?” “看见了。”夏妈妈没好气的说道:“给外面狗嗖的不知道嘀咕啥呢。” “能有啥啊,肯定又是来管我爸借钱的,我都让人打听了,他在游戏厅里欠了不少钱,人家放话了,要是不还钱就闹到他们单位去。” “哼,那正好!!!”夏妈妈冷哼一声:“我也想跟着去闹呢,他也够不要脸的了,还敢来借钱,一会儿进来,我就管他要那八千块钱,不给我,我也去他们厂子闹去。” “妈……你这样不行,他现在肯定是没有钱还,你这么作闹,到时候他耍无赖咋整啊,他那样的人,啥事干不出来。” “也是……”夏妈妈有些迟疑:“那你说咋整啊?” 夏越奸诈的笑了笑,凑近他妈妈,小声的言语了几声。 夏妈妈听完以后,也点点头。 没一会儿,夏老三跟夏老六进屋了。 夏老三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媳妇的脸色,进屋就讨好的说道:“玉芬你吃饭了么,我在家给你炖你爱吃的酸菜了……” 夏妈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夏老六。 夏老六身上的穿戴挺好,但是就是脸色灰扑扑的,看得出来,这几天是没好好睡觉。 也是,欠了那么多钱,能睡好觉么。 “三嫂。” 夏老六进屋,一边冲着夏妈妈假装客气的点点头,一边贼眉鼠眼的环视他们家。 屋里放着的大彩电还有很时髦的影碟机,地上也铺着暖和干净的彩色泡沫板,家里的家具也都是新打的,这年头家具都流行自己买木头托人打家具。 夏妈妈去年也让人打了一套,都是按照最好的弄得,心里准备是给夏越留着结婚用的。 夏越失笑,知道他妈妈这是杞人忧天了,不说他这辈子根本就不会结婚,就是会结婚,往后也不流行大家具了,可是他没说,他妈妈爱美喜欢把家里收拾的漂亮利索,所以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 只不过这些都让夏老六很羡慕,摸着那用帘子盖着的影碟机,酸溜溜的说:“哎呀,这个课新鲜啊,这是步步高牌的,我在商场里见过,老贵了啊,我三个这几年真是挣着钱了。” 夏妈妈对于他哪点小心思看的是一清二楚,冷笑一声说道:“老六今儿咋寻思来了呢?” “呵呵,也没啥事。”夏老六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说道:“就是我现在支个买卖,倒蹬摩托车呢,三嫂你也知道,这几年摩托车多挣钱啊,就我现在弄这个,以后肯定能挣大钱。” 夏老六在那儿睁着眼睛瞎掰,天南海北的胡说了一通,末了才进入正题:“我这车啊,都在运在半道上了,但是因为超载,让人被罚了点钱,所以现在有点周转不过来,想来管三哥三嫂窜点钱,先让把车运回来,等这车一回来,我马上就能资金回笼了,到时候连同上次的八千块钱一起还回来,不然……我这车要是回不来,那八千块钱就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了,我这不是也着急把钱还了么,省着你老因为我跟我三哥置气。” 话音一落。 夏妈妈跟夏越对视一眼。 夏老六这话说的特别不要脸,那意思就是,这次你要是不借我钱,那八千块钱我还不还就不一定了,明显是要耍无赖,跟夏越想的一样。 夏妈妈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故意露出对他说的那个倒蹬摩托车的事情表示很感兴趣。 “你跟谁倒蹬那些车啊,都是哪来的啊,能卖出去呢?” “咋不能了。”夏老六夸夸其谈:“这玩应都是广州那边来的,人家那边都可便宜了,能有一半的利呢,咋地三嫂也有兴趣。” “这能挣钱的谁没兴趣啊。”夏妈妈应了一句。 夏老六顿时眼睛都亮了,这个买卖是他下边出来骗夏老三的,他以为把夏妈妈也骗到了,心里想着,若是假装拉他们入伙,那往后还不是想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 于是赶紧说道:“那三嫂可是问对人了,就这个买卖啊,我就是没钱,我要是有钱多投里点,往后挣得得更多,要不,这次我就算上你们家一个,这回五千块钱就算你们入股了,等车回来了,挣多少钱咱们再一分。” “那可不行。”夏妈妈撇嘴:“你上回拿的八千块钱还没给呢,这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五千块钱也不是小数,哪能说拿出去就拿出去。” “哎呀三嫂,等我这批车回来了,那八千块钱还是事么。”夏老六一看这事有戏,更加积极了:“到时候车卖出去了,我肯定第一时间把钱给你送过来啊。” “……”夏妈妈思量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那也不行,要是你车卖不出去,那我一万多块钱不都白搭了。” “不能啊,不能啊三嫂。”夏老六很急切,直接就说道:“怎么滴都不能差了你的事,那八千块钱又不算你入股的,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写个字据。” 夏妈妈假装很为难的想了想,然后有些勉强的说道:“行吧,那你得给我写两个,一个是八千块钱的借据,证明着八千块钱不是入股的,那五千块钱才是入股的呢。” “行行行。”夏老六一听见五千块钱,赶紧点头同意。 他自己寻思的也挺好,先把五千块钱拿到手,然后有了这个倒腾摩托车的幌子,等过两天他再来说车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了,再来管他们家要钱,不给钱,那五千块钱也算打水漂,至于那八千块钱的借据,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夏越在一旁看着,夏老六在借据上签了字,还摁下手印。 他深刻的觉着,自己这个六叔还是挺能掰扯的。 毕竟,他这个拉人入伙做买卖,然后准备进行持续性的诈骗行为,是过几年以后才流行起来的。 他竟然无形之中走在了诈骗行业的前端。 借据写好之后,夏妈妈交给夏越让他收起来,然后就跟夏老六说,钱都在银行了,想要的话明天来取吧。 夏老六听完乐呵呵的走了,那神情差点要飘起来了。 结果他第二天一来,夏妈妈就开始哭穷,说她以来到冬天就不得劲了,去看病了,买了不少药,夏越跟人打起来了,给人打坏了,赔了不少钱,夏老三他们厂子集资了,得三千块钱呢,家里一分钱没有,而且还急需用钱,拿着他昨天签得那八千块钱欠条,让夏老六还钱。 夏老六顿时都傻眼了,原本想的好好的是,以来就不是昨天那样了。 他本能的开始耍无赖,在他们家大吼大叫的,不仅管他们要那五千块钱,而且还对那八千块钱借款准备不承认。 但是夏妈妈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夏老六,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你三个,你在我这儿耍无赖没有,五千块钱一分钱都没有,这八千块钱你也得还。” 夏老六扯脖子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不还你你能把我咋地,不就想去厂子里闹去么,你去吧!!!!” “我才不去厂子呢,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还钱,我就拿着欠条去起诉你,放心不会要你命的,你家不是有房子么,拿你房子抵押吧,房子要是不够的话,就把你家的东西都卖了,咋地这八千块钱也出来了。” 夏妈妈放下狠话。 夏老六顿时急眼了,破口大骂:“你马勒戈壁赵玉芬,我告诉你,你少他妈的跟我装个人似得,这是我三个的钱,跟你有毛事,你他妈一个黑色的跟人搞破鞋的臭娘们……” 他话没说完,正好夏越放学回来了,一进门就拎着书包照他脑袋来了一下。 “你再骂一句!!!” 夏越走过去,挡在夏妈妈身前,指着夏老六骂道:“从我家滚出去!!!!不还钱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小逼崽子你跟谁俩呢?”夏老六平时在老夏家霸王似得人,这时候被个小辈的给了一下子,顿时就火了,抬脚就给了夏越一脚。 “你他妈敢动我儿子!!!”夏妈妈也火了,她这人本来就脾气不好,一看夏老六要去打夏越,赶紧去拦着,随手拎个扫帚就去打夏老六。 夏越也拿书包去砸他。 他看着这个六叔不顺眼很久了,他这个人就典型的看不得人好,从前看着他们家过的好,没事儿就在亲戚或者认识人跟前讲究他们家。 他们家如今这样的安稳日子,是他会用命去保护的,谁也不能来挑事。 别看夏老六是大老爷们,就这么一顿闹腾,还真没打过夏越他们母子,尤其是夏妈妈的扫帚,抡的是虎虎生风啊,就是不小心被夏老六推了一下,然后她顺势就躺倒地上不起来了。 于是夏老三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媳妇给地上躺着,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他儿子在旁边吓得直要哭。 而夏老六在跟前骂骂咧咧的尽说些难听的话,还要去踢他媳妇。 夏老三虽然傻,但是也不能看着别人欺负自己媳妇儿子,于是上前就把夏老六一把踹到在地上,然后拎拳头就要揍。 夏越赶紧拦住她:“爸!!!爸你先别管他了,你看看我妈吧,我妈都起不来了。” 这戏已经差不多了,再打就不好唱下去了。 于是当天晚上,老夏家的人都赶来了。 夏妈妈就躺在炕上不起来了,而且还直哼哼,一看就是病号,夏越窝在他妈跟前,眼泪吧嗒的。 夏老二一进屋就把夏老六臭骂一顿。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耍无赖 夏老二是整个老夏家唯一明白的人,他太知道夏老六是个什么样的了,对于那八千块钱的事情心里也明镜似得,知道三弟媳妇生气,所以一进屋就把夏老六当头 一顿骂。 “一天天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的,从前给外面在烂混没人愿意管你,现在你都开始打家里人的主意啊,啊,你行啊你,往出骗钱呢,你也真够呛了,八千块钱!!!够你挨枪子你!!!!” 夏老六不服气,梗着脖子:“啥玩应我骗钱啊,你说话能不能放干净点,我管我三哥借钱,关他妈别人啥事!!!!都少他妈管我,把我惹急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说完,还使劲儿的踹了下凳子。 “你行了,少说两句吧。”夏越的姑姑脸色不郁的喝道:“二个说这话也是为你好,你借钱,你借钱不还啊,八千块钱,你拿啥还吧你!!!” “我还不还不关你们的事儿,还不上我拿命抵行不行!!!”夏老六一副油盐不进耍无赖的模样。 “你拿命抵,你命值几个钱啊!!!”夏老二气的浑身直哆嗦,拎着椅子就要去揍他,被他媳妇给拦下来了。 夏越他二娘觉着夏老二竟管这没用的,也不是自己家的事儿,犯得着么,真要是伸手把夏老六给打了,人家老三家也不定念你的好,还得罪了老六家何苦来的,况且人家夏老大都啥也没说呢,当老大的不出头,谁还能出头管啊。 要说老夏家这些亲戚,真格的说句实话,夏越没多少感情,说到底好像还不如老赵家那些姨呀舅的。 上辈子那些姨舅的,算是来往过,受过恩惠,也受过委屈,而说到感情,不能说很好,但是也不能说没有。 老夏家的人家庭条件都还行,所以眼界也高,从前一直都瞧不上他们家,后来他们家慢慢的好了一些,这些人的态度也渐渐地改变了。 其中首当其冲的是夏越他姑姑还有大爷。 他姑姑叫夏满云,是老夏家上一辈唯一的姑娘,所以格外受宠一些,自然也造就了她要强的性格。 年轻的时候在家作为几个哥哥唯一的妹妹,自然什么都可着她来,大了以后,嫁给一个司机,那年头有一句话,说是:不嫁当兵的,不嫁开车的。 但是也不否认,那个时候,谁家姑娘能嫁给当兵的或者给领导开车的,那可是高嫁了。 于是夏满云嫁给了一位给市局领导开车的丈夫,一开始的日子还是很好的,家里很富裕,又生了一个儿子,但是此后的三十年里,夏越的姑父一直给领导开车,时代总是在进步的,渐渐的给领导开车也不那么讨好了,她们家的日子也捉襟见肘,可是夏满云好面子,即使再难,也绝对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高调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她的丈夫出轨,儿子败家,她每天在家里又哭又闹,但是在外面,却仍然光鲜亮丽的跟被人说,她的丈夫如何体贴,她的儿子如何争气。 就这样,一件事一件事的将这个要强精明的女人压垮了,最后好好的一个人竟然疯了。 夏越回想上辈子他这位姑姑的下场,称得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他坐在夏妈妈身边,静静的看着一直在中间周旋的夏满云,心里一直在琢磨着那八个字,不禁暗叹曹公言辞相当犀利。 屋里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最后还是夏老二,拉下脸来跟夏妈妈说道:“那个……老三媳妇啊……今儿是老六不对,那个二哥给你赔不是,至于那八千块钱,肯定让他还,他要是敢不还,你就拿欠条让人去卖他家房子还,但是你给他点时间……让他缓缓……行不行?二哥求你了。” 夏妈妈抬眼看看夏老二,深深的觉着,老夏家也就这个夏老二还算是个人。 于是缓和了一下脸色说道:“让他缓缓也行,但是给我个时限,说准了到底什么时候给我。” “……成!!”夏老二瞅了眼夏老六,横道:“问你呢,啥时候能还上。” 夏老六瞪了眼他们,突然眼睛一转说道:“让我还钱也行,但是咱爸留下的这个房子得分了!!!” 夏老六又开始拿房子的事情说道。 “你放屁,分啥分啊,这房子是咱爸留给你三哥的,你分啥分啊。”夏老二怒不可遏。 “凭啥说给他就给他,都是咱爸的儿子,凭啥就给他一个人啊,我不服!!!”夏老六扯脖子开喊:“让我还钱,就得把房子分了,要不然我没钱!!!” 话音一落,夏满云和夏老大的神色都变了。 他们多多少少都向着夏老六说话,但是也不敢像从前那么光明正大了,毕竟私心里觉着,如今夏老三家过的不错,要是处好了,往后也能借上点光,沾点便宜,比夏老六那个只知道坑蒙拐骗的人不知道强多少。 但是一说到分房子的事情,他们又开始明里暗里向着夏老六说话了。 因为真要是把这房子分了,那他们两家都能分到点。 要是让他们起头说要分房子,他们是万万不能的,因为丢不起那个脸,但是有人起头,他们开始张罗张罗还是可以的。 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吵吵嚷嚷。 夏妈妈也躺在炕上看着,也不说话,夏越守在她身边,偶尔和她交换个眼神。 最后吵得差不多的时候了,夏妈妈也坐起来发话了。 这回缓都不能缓了。 “房子不可能分,愿意不服就不服吧,要是到哪儿去告就告去吧,我害的等着看病动手术,夏越眼看着要上高中,八千块钱半年之内必须还我,要不然我就把你家房子给分了!!!” “敢动我房子,我他妈吓死你!!!赵玉芬你这么办事,就不怕我闹腾死你们家!!!” “哼哼!!!”夏妈妈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那是扯!!!” 说完,就重新躺倒炕上,面对着墙,撂下一屋子的人。 再看夏老三坐在沙发上低个头,衣个又倔又艮的模样。 这回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夏越看着他妈妈的背影,忽然觉着,自己妈妈有点黑社会大姐头的架势啊。 所有人都散了以后,他们家地上乱七八糟的,凳子椅子摆了一地。 夏越下地去收拾,他爸看见了,起身去帮他。 “你别管这些了,去看看我妈吧。”夏越冲他使个眼色。 夏老三放下扫帚,唯唯诺诺的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夏妈妈的肩膀:“玉芬你吃饭不?我给你盛饭去?” “滚,你少他么碰老娘。”夏妈妈凉凉的发声。 “……”夏老三讪讪的收回手,最后吭哧瘪肚的说道:“玉芬,这回我有记性了,以后他们家啥事我都不管了,咱们就只过咱们的。” 话音一落,夏妈妈从炕上坐起来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讥讽道:“夏老三你现在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说完也下地出去了,就留夏老三一个人坐在炕上,可怜巴巴的。 夏越叹气,挺无奈的说道:“你咋不跟出去看看我妈干啥去了呢,这大半夜的多不安全啊。” “啊??” 夏老三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起来也往出走,临走还不忘给媳妇拿了一件厚衣服,还算长点心。 夏越知道这件事对他妈妈的冲击性挺大的,没那么容易就原谅他爸,万事都有个过程吧,谁让他爸这次的确不地道呢。 他心里知道夏老六这件事情不算完,他那个人,骗钱没骗成,还得还钱,肯定得来闹腾。 但是夏越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来闹腾的居然不是夏老六,而是他媳妇。 夏老六的媳妇叫龚二琴,跟夏老六结婚也没几年,昨天她上班没来,但是回家知道夏老六有了八千块钱外债之后,当时就又哭又闹的。 夏老六烦的不行,冲她骂道:“跟我闹有什么用,有功夫还不如去那个三傻子家闹去。” 所以当夏越看见他六婶坐在他门口哭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身边的李清然也满脸诧异:“你不是说是你六叔么,怎么是个老娘们,要知道是个女的,你让我领这么多人来干啥啊?” 夏越冷笑:“这是要跟我家耍无赖啊!!!” “那咋办啊,就让她这么闹下去啊,再给夏婶儿气出个好歹来。”李清然有些担忧。 “放心,我妈才不会因为这起子人往心里去呢。”夏越美目微潋:“再说了,耍无赖谁不会啊。” 第一百二十章 耍无赖谁都会 夏越本以为就算是闹腾,也是夏老六自己来,所以特地让李清然联系了几个社会上的混混来吓唬吓唬他。 对于这种臭无赖,麻袋蒙头一顿揍是最立竿见影的教训方式。 可是谁承想,夏老六自己不来,倒是把自己媳妇给弄来了。 龚二琴年岁不大,打扮的也挺时髦,跟夏老六一样,是个好吃懒做不正经过日子的。 但是她能比夏老六强点,心里虽然也生气夏老六出去在游戏厅输了那么多钱,但是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得向着夏老六的,毕竟那八千块钱要是真还,她也是舍不得的。 “三嫂啊,你这是要往死里逼他啊,那老六再不是东西,他好歹也是三哥的弟弟,你咋能往死里逼他呢,真要是把他逼出个好歹来,我也不活了!!!!” “我咋逼他了,是他逼我,钱是他借的吧,借条是他写的吧,完事了还要来骗我说他做买卖拉我入伙,有这么坑自己哥哥家的,再说他还是那个傻哥,啊!!!他有良心么!!!!”夏妈妈那口才也不是好惹的,指着龚二琴就一顿噼里啪啦的连说带寒碜的:“这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夏老三脑袋不好使,他还骗老三说他做买卖,让老三从家里往出给他偷钱,啊,有这么办事的么!!!!” “千不好万不好,那他跟我三哥也是哥兄弟,不就八千块钱,也不能把弟弟往死里逼啊,你这么逼他还钱,就是逼他卖房子卖地的。”龚二琴连哭带嚎的在他家门口,让进屋里还不去,就在门口大声的嚷嚷。 夏妈妈心里冷笑。 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以后这样了,她怕磕碜就会跟她说软话,做梦去吧。 “你要是老这么说话,那咱们也没法唠嗑了。”夏妈妈站在门口:“你要进来就进来说,不进来就在这儿嚎吧。” 说完转身进屋了,并且咣当一声把门狠狠的关上了。 龚二琴顿时一愣,咬牙切齿的暗骂了一声,随即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大声的哭嚎:“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当哥哥嫂子的是要逼死自己弟弟啊!!!!!这也没天理了!!!!天杀的夏老六啊!!!!你这哥兄弟也不像个哥兄弟啊!!!!!” 她这么一嚎叫,旁边的几个邻居都听见动静了,纷纷出来看热闹。 夏越站在胡同口看着那装疯卖傻的女人,心里替她深深的悲哀,她们家的问题出在她男人身上,此时他不去追究夏老六的责任,而是跑到这里来要赖账,即便是赖了这八千块钱,只要夏老六那性子不改,往后被说八千!八万、八十万的日子都给后头呢。 “这人谁啊,跟老夏家啥关系啊。” “夏老三他弟媳妇,就前阵子传说管夏老三借钱的那个,也不知道咋回事?” “那这夏老三他媳妇也是太厉害了,这妯娌过来了,咋还不让进屋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让进屋都不进,就乐意在外头嚎呢。” 几个老太太小媳妇的聚在一起,冲着他们家指指点点的。 夏越冷笑一声,当着人面走过去,装作少年不谙世事的模样问道:“六婶,你这是干啥呢,你在我家门口坐着干啥啊?” 龚二琴抬眼看了眼他,哭唧唧的说:“你妈不让我进屋,我不坐这儿干啥啊,越啊,越,你跟你妈说说啊,别让她逼你六叔了,你六叔都快让他逼死了,那好歹是六叔啊,你们一个姓的啊。” “六婶你这是说啥呢,我妈咋能逼我六叔么。”夏越伸手将她扶起来,神色忧伤的说:“倒是你回家跟我六叔好好说说,我六叔说要给我家平了,昨天还跟我妈打架,六婶我求求你了,我妈身体那么不好,你说要真出点啥事咋整啊,就因为那八千块钱,我六叔咋能要半夜防火烧我家啊。” 夏越说的很诚恳,再加上一副乖孩子的模样,更加令人信服了。 龚二琴顿时皱眉,她觉着这小崽子根本就是故意跟他妈串通好的。 “你可别在这儿瞎说,你六叔啥时候要说烧你家房子了,不都是你妈么,因为那八千块钱……” 她话没等说完,夏越直接打断她,还伸手抓着她衣角:“六婶是真的啊,我六叔在游戏厅里输了可多钱了,还管人家借钱了,这两天要是还不上,人家就要剁他手了,他着急了,就说,要是他出个什么好歹了,就来烧我家房子,六叔,你说我六叔咋这样,咋能去游戏厅赌钱呢!!!!!” 话音一落,不等龚二琴再说话,家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了。 “哎哟,这夏老三他弟弟怎么这样啊,输钱了就来折腾自己哥哥,还是夏老三那么个样的。” “可不是,这事办的可不带劲。” “嗨!!夏老六那人谁还不知道么,那老夏家第一大混啊。” 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龚二琴也闹不下去了,最后只能气哄哄的走了。 临走的时候,夏越还在后面喊呢:“六婶你回家去啊,那你回去以后,一定得好好劝劝我六叔啊,千万别让他来我家烧房子,不然他要是坐牢了,你咋整么。” 说完以后,龚二琴更加加快脚步的走了,周围的邻居一见这样也都散了。 夏越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李清然站在他跟前:“咋办啊,我看他们还得来闹腾。” “那就让他们没精神头来我家闹腾!!!你跟那个开游戏厅的哥们言语一声,让他们找两个人去上夏老六家要债去,费用我都出了,完事了我请他们哥几个吃饭。”夏越说道。 “不用,这点小事儿还用啥费用啊,我跟他们说一声就完了。”李清然摆摆手,然后说道:“行了,你进屋吧,去劝劝我夏婶儿,我先把这些人领走。” “行,麻烦你了。” “切。”李清然面对他的客气不领情,伸手揉了揉他脑袋:“你麻烦我的事多了去了。” 说完就转身领人走了。 夏越进屋以后,就看见夏妈妈坐在炕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瞅见他回来了以后,问道:“你六婶走了?” “走了。”夏越点点头,然后凑到他妈身边:“妈~~~~你生气不?” “我生啥气啊,早知道他们得不消停,乐意闹腾就闹腾去呗,反正我又不少块肉,乐不得看热闹呢!!!” 夏妈妈翻了个白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照往常一样,吃完饭就去麻将馆打麻将去,别人问她怎么回事,她还能笑着调侃几句。 如此,夏越放下心来,别因为这点子事儿再把他妈妈气出个好歹来,那夏越越发不能放过他们家了。 那天,龚二琴回家以后,跟夏老六大吵了一架,在夏越这儿受的点气,全撒在他身上,两口子一直闹腾到后半夜去。 第二天,龚二琴早上起来,给厂里打个电话请了好几天假,已经做好准备天天去安桥区闹腾去,她就不信,自己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也得把欠条要回来。 不料,她还没等出门了,突然一声巨响,顿时哗啦一声,家里的玻璃被砖头砸碎了。 她赶紧出去看,就看见门外面站着好几个大小伙子,手里拿着红色油漆在他家大门墙上,写着欠钱不还四个大字。 红色的油漆写在灰色的水泥墙上特别的醒目刺眼。 “哎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你们谁啊!!!!” “甭管我们是谁,这是不是夏老六家吧,他欠钱不还,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龚二琴看见这帮人的架势都吓傻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们…你们是夏老三家雇来的?” “不认识谁是夏老三,我们都是道里游戏厅的,夏老六欠我们老板两千块钱,如今连本带利三千五,你就说还不还吧!!!” 那帮人各个凶神恶煞的,龚二琴赶紧回屋给夏老六厂里打电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都是些极品 临近年关了,学校都放假了,高中晚了两天。 夏越去一中接孟怀远的时候,好多家长都在学校里,来给住校的学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他蹬蹬上到五楼的时候,孟怀远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就只把衣服什么的带走了,被子叠好放进衣柜里,至于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放在宿舍,横竖过完年还是要回来的。 “这都完事了呀,东西都拿了,你的书什么的都拿了么?”夏越一边把书包往背上甩,一边说道:“我妈在家炸了带鱼,就等你回去吃呢。” 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哎,你知道不,你舅一家昨天回老家了,都没等你回来。” “没关系,反正往年也不在一起过,只是……程刚他们放假了么?” “谁知道,就程刚他们那个破学校,本来就没啥正经学习的人,而且他又是慢班,跟成人托儿所差不多吧。”夏越递给他收拾书本:“前阵子你舅把你家院子里的仓房给扒了,说要重新盖,这赶上他们自己家了,说动手就动手,你心里有没有点谱啊,我看你舅他们家越来越等不了了。” 孟怀远回头看着一直在念念叨叨的夏越,嘴角弯了弯,转身走过去抱了抱他。 “怎么了这是,最近有点心情不好?你六叔家的事情还没解决?” “哪就那么容易解决啊。”夏越撇嘴:“他们家现在闹得鸡飞狗跳,反正就是不敢上我家来闹就是了,前天我二大爷还来了呢,给我六叔他们家借钱来着。” 原来,那天要债的讨上门的时候,龚二琴赶紧给夏老六打电话,但是一直都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以后,是夏老六他们车间主任接的,张口就让她赶紧去厂子一趟,因为要债的不仅仅是来他们家了,也去了夏老六他们单位。 老夏家的人几乎都在那个工厂里上班,让那帮要债的一闹腾,所有人都知道了。 夏老二气的直发疯,剩下的兄弟姐妹纷纷都觉着夏老六丢脸,就连一直跟夏老六关系不错的夏老大都不愿意出面帮他。 闹得那是沸沸扬扬啊,老夏家的那点老脸这回算是让夏老六全给丢没了,况且还给厂子里带来了很负面的影响,厂里的领导也当众狠狠的训斥了夏老六。 要债的那些人声称,只要一天不还钱,就让他们家一天不消停。 最后龚二琴害怕,就跑到夏老大家,让他管管。 但是夏老大最是个势利眼的,这个时候直接躲到他媳妇的娘家去了。 龚二琴扑了个空,直接就转战夏老二家,到人家里是连哭带嚎的,就说夏老六是他们弟弟,他们不管谁管啊? 但是夏老二家庭条件也一般,有心想管,也没那个资本啊。 如今他们老夏家,谁家能痛快的拿出三千多块钱把夏老六的债堵上,就只有那个从前他们一直都瞧不起看不上的三傻子家。 知道夏老六家去借,肯定是不行的,夏老二没办法,就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自己去了夏越他们家,想给夏老六借点钱,并且主动说自己给当担保人。 这可把夏越恶心够呛,没想到他这一来一回撺掇人去夏老六家闹腾,最后还是把事闹到自己家来了。 他就不明白了,夏老六脸皮厚也就算了,怎么他那个一直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二大爷,也开始脸皮厚了起来。 孟怀远听着夏越喋喋不休的抱怨,有些无奈,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好了,不许多想了,不过就是来借钱而已,你让婶子不借给他就是了。” “当然不能借给他,那个夏老六也该尝尝苦头了,不然永远没记性。”夏越冷哼。 两个人收拾完东西以后,就把宿舍的门锁上了。 刚拎着东西下楼,迎面遇上两个人。 “哎,这不是孟怀远么,这就准备回家过年了?”其中一个穿着黑褐色呢子大衣的人笑着跟孟怀远打招呼。 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的眼镜,年纪不大,就已经显着非常斯文儒雅。 孟怀远平淡的点点头:“嗯,马上就走了,开学再见了。” 说完就拉着夏越下楼了。 那两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孟怀远喝夏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这人是谁啊?”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人问道。 “我们学校的大榜第一,长得又帅,学习又好,老师也喜欢,只是这个人不太爱说话,挺严肃的。” “是么?难怪这么傲。” “寒门子弟不容易,应该的。” 那人扶了扶眼镜,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就转身上楼了。 …… 今年过年,夏越不太安乐,因为有夏老六的事情,整个老夏家的气氛都挺紧张的。 孟怀远也挺不痛快的,因为孟秋实想让招呼孟家所有人在一起过年,其实他就是想带上孟怀远一个。 但是孟怀远不去,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守在家里,也不愿意跟他们聚在一起,况且家里还有他家越越陪着他,好容易放长假了,他都恨不得天天跟夏越腻歪在一起,谁都叫不走。 于是,就在孟老大孟秋实打了无数个电话,他二叔老叔还有几个姑姑也都打电话来劝依旧劝不动的情况,腊月二十七那天,老孟家全员出动,来这儿请孟怀远过去。 那天早上才七点多钟,就来敲门。 孟怀远正搂着夏越暖呵呵的睡觉了,骤然被吵醒,心情很差,尤其是看着怀里的小孩儿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副没睡够的模样,心里更差了,连忙哄着他,让他再睡一会儿,然后才起来,混乱的套上衣服去开门。 这把门一打开,孟怀远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孟家差不多能来的都赖了,能有八九个人,进屋的瞬间,就把孟怀远的前屋给坐满了。 夏越还光不出溜的趴在被窝里呢。 孟秋实看着这个简陋的前屋,心里有些酸楚:“这么多年,你就自己一个人住前屋啊,咋不上后屋住去呢。” “没地方,不愿意跟他们挤。”孟怀远坐在夏越身边,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因为才起床的原因,头发还有些凌乱。 夏越看着这一屋子人,赶紧偷摸的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准备躲在被子里把衣服穿上,被孟怀远一把摁住:“躺着吧,着什么急起来,一会儿再睡一觉。” 说完,转头冲着那些人,不耐烦的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几天还得补课写作业,就不过去凑热闹。” 话音一落,几个不常走动的姑姑,顿时嘴巴一撇,觉着孟怀远这孩子太不识趣了。 即便是跟自己亲爹不愿意,但至少还有两个叔叔在这儿呢,怎么能这么说话。 他二叔脸色有些讪讪的,起身讨好的冲孟怀远说道:“知道你学习忙,那也不能不过年啊,正好是今年你爸第一年回来,大家伙一起团圆团圆,也省着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家,再说了,你要写作业,正好跟你哥一起写,你哥比你年极高,可以辅导辅导你啊。” “不用了,我觉着在这儿挺好的,我跟越越一起过年,不冷清。” 孟怀远的语气生硬,不带感情,也就是说道越越两个字的时候,能稍微温和一点。 瞬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定格在,还趴在被我的那个小家伙。 “哎呀怀远,你这话矮子咋这么轴呢,你爸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跟外人过什么年啊。”老叔沉不住气,大声说道:“再说了,这么多人一遍一遍的跟你说,还都过来请你,你咋这么不听说呢。” “越越不是外人。”孟怀远有些固执的强调了一句。 夏越趴在被窝,脑袋靠在孟怀远的腿上,大眼睛骨碌骨碌的直转,也不说话,只是伸着胳膊捏着孟怀远的手指玩儿。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最最无用的 孟秋实最终也没能把孟怀远接走一起过年,没有办法,只能临走的时候,给了孟怀远五百块钱,说是压岁钱。 孟怀远没要,说什么都不要。 腊月二十七那天众人都走了以后,坐在车上,几个姑姑就一直在安慰孟秋实。 说这么大的孩子就这样,气性大,冷不丁的这种事情,转不过来弯儿是很正常的,你没事的时候多关心关心他就好了。 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孟秋实也是这样想的,甚至一直看的听明白的二叔,也觉着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孟怀远却让他们大大的出乎意料。 二十七那天,孟怀远没跟他们走,腊月二十九,二叔和老叔还有孟秋实又来了。 这回过来,孟秋实给孟怀远买了许多东西。 书包,文具,名牌的运动鞋,还有一件外地带回来的皮大衣。 这年头的皮大衣很值钱,听说都有小偷专门去人家里,就为偷件皮大衣出来的。 依夏越的眼光看去,这次孟秋实多少是用了点心的。 可是如今才想起来用心,是最最无用的。 孟怀远照旧一样都不要,甭管谁说什么,一律听不进去,而且还总是一副面无表情不耐烦的样子。 让几个长辈有些生气,可是又不太敢在孟怀远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子,尤其是孟秋实。 整个正月,老孟家所有人茶余饭后说的全是孟怀远。 这孩子有出息有气性,那孟秋实无论怎么低三下四的,人家都无动于衷,见面了爸也不叫,就叫大爷。 二叔老叔拼命的在这中间调和气氛,从前他们总怕孟怀远看见孟秋实回来了,知道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会委屈的大声吵闹,所以在他身边说了许多话,大体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能安分一些,不要跟自己爸闹得太难看,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 可是到现在,他们反而希望,要是孟怀远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闹一闹,可能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能缓和的快一点。 因为至少,只要孟怀远闹了,就代表他心里还是在乎父亲的。 但是孟怀远一声不吭的,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面对孟秋实这个亲爹,真就如同面对普通亲戚一样,没有恨也没有想,平静的让人心惊。 年三十那天下午,孟秋实又来了。 这次是他自己来了,身上带着些酒气,有些微醺的样子。 孟怀远正跟夏越在胡同口放爆竹,猛地一下看见他,夏越心里直翻白眼。 这人还没完了。 “我知道……知道你恨我,怨我这么多年都不管你……可是怀远啊,爸也为难啊,爸不是不想回来,爸那是不敢回来了……”孟秋实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说着说着竟然哭了,拉着孟怀远老泪纵横的念叨:“其实这么多年,爸一直记着你呢,一直一直都没忘,就是不敢回来啊……而且那些年也难的,还有你两个弟弟……是爸对不住你,爸对不住你啊……” 孟怀远推开他的手:“别说了,赶紧回去吧,大过年的,而且都马上要吃晚饭了,我们也得回去了。” 说完,转身拉过夏越,旁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其实孟怀远心里也有着微微感触,又不是真的石头做的人,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这种感觉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在心底里否定掉了。 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孟秋实刚刚跑路,天天有人来他们家作闹,就是那个被砍伤的那家人。 他妈妈经常哭,家里也总是被砸的乱七八糟的。 后来,妈妈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并且还得照顾他,那段日子很辛苦。 那时的孟怀远,天天都盼着孟秋实回来,这样就不用他妈妈一个人顶着了。 可是就这么盼了好几年,孟秋实也没出现过,渐渐的,他和妈妈的心也都冷了。 妈妈不再每天没事儿就大骂孟秋实的抱怨,但他知道,妈妈心里的伤是不会再愈合了。 然后,很久一段时间里,妈妈再也没有提过孟秋实,一直到她最后快要不行的时候,才抓着人的说,挣扎的问着,孟秋实有没有回来。 临死,她也再没见过丈夫一眼。 当时孟怀远就那么眼睁睁看过来的,所以他对于孟秋实看似真心实意的哭诉,也只能有一点点感触,而且立马就被他给否定掉了。 夏越在一旁看着。 上辈子的孟怀远是UI然对孟秋实不喜,但是也没有这么冷淡,看着他几乎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似得。 说到底,还是上辈子的孟怀远无依无靠,虽然他这个人刚强,可是再刚强的人,也架不住亲情两个字,即便他知道,那份亲情的含金量并没有多少,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吧,况且还有夏越这个拖油瓶在,当时接受来自孟秋实的外援,是来钱最快的道了。 可是这辈子的孟怀远不一样,他是中考状元,,念的学校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学校里的清华北大尖子生,前途一片光明。 而且对于亲情来说,这辈子的孟怀远他有夏越在身边,所以从不觉着孤独无援,整个人是有底气的。 这样的改变,让夏越挺心疼。 说不好他是心疼上辈子的孟怀远,还是心疼现在眼前的这个。 总之,让他心里挺不得劲的。 三十这天,孟怀远感冒了,晚上吃的饺子全吐了,夏越拿体温计给他一量,三十九度多,烧的迷迷糊糊的直说胡话。 夏老三大半夜的敲开诊所的大门,把大夫领家来,给孟怀远打了一针。 “这咋大年三十的还脑病了?”社区诊所的大夫打完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着没事的跟夏妈妈唠嗑。 “还不是孟秋实那傻逼,大过年来的来显眼,惹的孩子心理不得劲儿。”夏妈妈骂了一声。 夏越这都多少年没看见孟怀远生病了,夏越觉着,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估计是因为孟秋实那点子事,孟怀远虽然的确没往心里去,但能一点都不寻思么,到底也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孟怀远一直躺在小屋的炕上睡觉,直到吊瓶打完以后,夏越给他往下拔针的时候,他才幽幽的醒过来。 小屋里没有点灯,也很安静。 “你醒啦。”夏越低头看他,轻声的说着。 孟怀远点点头,坐起来问道:“几点了,我睡多久了?” “没睡多久,才一点多,十二点刚过,我爸我妈那屋都睡觉了。”夏越把吊瓶还有输液器什么的收拾好之后,才坐在他身边问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你晚上吃的饺子全都吐了,这会饿不饿?” “嗯,是有点饿了。”孟怀远笑了笑,声音有点嘶哑。 夏越也笑了,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模样,然后轻手轻脚的开门去厨房,不一会儿进来,手里端着两个大碗。 里面装着饺子还有一些菜,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 “我就知道你醒来得饿,一直给你热着,赶紧吃吧。”夏越把碗放在炕上,然后两个人就坐在被子上,吃了顿宵夜。 原本夏越不饿,但是也被孟怀远喂了两个饺子。 吃完以后,夏越将碗筷都收拾了,然后脱衣服脱鞋滚进被窝里。 孟怀远一把搂住他,夏越弯了弯嘴角,一句话都没多问。 因为孟怀远感冒高烧,于是乎,今年初二,他也没像往年似得,跟着夏越他们家去走亲戚,而是在家躺着养病。 夏越留下来陪他。 夏老三跟夏妈妈一大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把大屋的炕烧的暖烘烘的,让夏越和孟怀远两个去大屋的炕上待着省的冷。 大屋的炕很大,烧起来以后很暖和,两个人就坐在炕上吃零食看电视。 等到中午的时候,孟怀远该打针了,可是大夫一直都没来,打诊所的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夏越要出去看看。 孟怀远要跟他一起出去,被夏越拦住了。 本来就感冒的,再出外面冻着了,就更严重了。 孟怀远想了想,也没跟他争执,只是帮他穿好衣服以后,就放他出门了。 结果,夏越前脚出门之后,他们家的电话就响了。 孟怀远以为是有人打电话来找夏妈妈打麻将,于是想都没想就接起来了。 “请问,这是夏越家么?” “是,你是哪位?” “我是夏越的同学,想找夏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等花开 安桥中学每当开学的时候,就会让每一个学生填写一份家庭情况调查表。 上一次开学的时候,这个表格老师让袁尚去收回来。 他在上面看见了夏越家的电话号码,默默记下来,一直到如今。 过年是一个打电话的好借口,国人传统,得拜年啊。 可是当那边接起电话,刚说话的一瞬间,袁尚就知道,那不是夏越,甚至他都听出来了,此时接电话的这个人,就是一直跟夏越关系很好的那个哥哥,那个曾经在安桥中学出了大风头的全市中考状元。 袁尚一瞬间有些异样的感觉。 “夏越不在家,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等他回来了,让他给你打回去。”孟怀远说着。 “……”袁尚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用麻烦了,等哪天他在家的时候,我再打过来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孟怀远皱眉的听着那边嘟嘟的忙音,心里想着,这是什么同学啊,说话这么横。 “果然是大小伙子身体好,今天打完针,明天就不用打了,继续吃点药就能好了。” 大夫给孟怀远打完针以后,笑盈盈的说着。 孟怀远冲他微微点头:“麻烦您了,这大过年的。” 可能因为生病的原因,孟怀远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有啥麻烦的。”大夫赶紧连连摆手:“那什么,那我先走了,要是有啥不得劲儿的,夏越再去我家找我啊。” “这就走啊,再坐一会儿呗。”夏越一边跟他客气的挽留,一边起身送他出去。 大夫走了以后,夏越就坐在孟怀远身边给他剥桔子。 “刚才有个人打电话过来找你,说是你班同学。”孟怀远张嘴吃掉夏越递过来的橘子瓣,瞬间甘甜的果汁充斥着整个口腔。 “同学?还能有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叫什么了没?”夏越有些疑惑,他这在班级里也不经常说话,而且每天都跟康世鑫一同进出的,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啊。 “没有。”孟怀远摇头,又低头看了看递到自己嘴边的橘子,伸手握住夏越的手腕,然后转了弯,将橘子喂到夏越嘴边:“自己吃,我不吃了。” “哦。” 夏越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还没等嚼呢,突然后颈被一双大手掐住。 孟怀远不顾自己还挂着吊瓶,一把将夏越摁住,直接俯身蛮横的吻上了他的嘴,并且抢走了他刚刚含到嘴里的橘子瓣。 夏越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挣扎,但是又怕碰到孟怀远手背上的吊针,一时间只僵着身体不敢动,任由那人在自己唇齿间攻城略地。 孟怀远的手从他的后颈,一路沿着瘦弱的脊背往下摸,一直摸到柔韧腰肢,然后一把搂住,大手也溜进毛衣里面,手指无比贪恋的划过白皙细腻的肌肤。 越摸越上瘾,最后忍不住将另外一只还扎着针的手也伸过来。 夏越看见了,顿时瞪圆眼睛,手舞足蹈的呜呜直叫,伸手想去摁住他那只手。 孟怀远停滞一下,微微侧首看了看自己那正在扎针的手,微微皱眉,特别想伸手把针拔下去!! “你干什么,什么时候亲不行,非得在打针的时候亲,要是滚针了怎么办!!!”夏越气急,赶紧挣脱开他,然后去仔细的检查。 不过好在,就是这么折腾,也没有滚针。 下雨稍微放下心,转头继续数落孟怀远:“这是没有滚针,要是滚针了,还得把大夫请来一次,到时候还得再挨一针!!” 孟怀远没说话,佯装微怒的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夏越啧了一声,怒视他。 孟怀远忍着嘴角的笑意,扬了扬下巴,说道:“剥橘子,我要吃橘子。” “吃你大爷!!!” 夏越糊了他一脸橘子皮! 孟怀远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橘子皮拿下来,然后笑道:“婶子说要拿橘子皮晒干了做枕头呢,你又乱扔,到时候让她真的了,还得掐你。” 陈妈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用晒干的橘子皮缝了个枕头,夏妈妈看见了,深觉不错,所以当即就卖了二十斤橘子回家,并且把橘子皮都收集起来,放在炕头最热的地方烘干。 有一次夏越忘了,吃完橘子以后,顺手把橘子皮扔了,顿时被他妈妈拧了一顿,然后责令去垃圾桶把橘子皮捡回来洗干净。 他对于自己妈妈这种跟风做法很是无奈,想要告诉告诉她吧,偏有孟怀远在夏妈妈跟前,忙前忙后的帮她收集橘子皮,并且还特别耐心的把大块的橘子皮撕成小块的,等到装进枕头里的时候可以枕着舒服一些。 于是整个寒假,夏越他们家的炕头永远有橘子皮。 孟怀远看着气鼓鼓的小孩儿,心里暖暖的,凑过去亲亲耳朵,低声问道:“越越过完年多大了?” 夏越斜眼看他:“十五岁怎么了?” “……”孟怀远眯了眯眼,张嘴在他耳尖上咬了一口:“自己多大了都不记得,过完年明明就十六了。” “那你知道还问我,我告诉你,我生日小,这就是刚满十五岁没多长时间。” “……”孟怀远叹气,没有说话,只把脸埋在夏越的脖颈处。 炙热的气息直直的扑在脖颈那么敏感的地方,夏越忍不住缩了缩脑袋:“你怎么了?” “……没什么。”孟怀远的语气有点苦逼。 的确没什么的,就是要忍不住了。 这就像自己养的花,眼看着马上就要开花了,孟怀远就在旁边等着…等着…就等着花开的一瞬间,然后连盆端走!! 夏越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微微坐直身体,非常认真的看着孟怀远。 他说:“法律上来说,十四岁就算成年了,这个时候就算咱们发生点什么了,也不算你强奸了,真的?” 他又说:“你看看陈泽,他恐怕初一的时候就带着小女生去过旅店,这才叫不耽误了,不也啥事没有么。” 他还说:“咱们这算两情相悦啊,你懂不懂,而且我真的也不小了。” 夏越说完,觉着自己这辈子挺悲催的,这样的事情,还得自己主动送上去。 不过,不送上去能怎样,孟怀远太能忍了,特么的这货上辈子忍了一辈子!! 孟怀远瞧着凑到自己眼前的那张白嫩嫩的小脸,喉结动了动。 这两年夏越的确长大了,五官脱离了小时候的精致女气,刀锋一般的剑眉入鬓,嘴唇薄而美,明明是很英挺俊朗的五官,却因为一双略微上挑的明眸平添了股浓墨重彩的嫣然。 他伸手摸摸小孩儿的脸颊。 真是小没良心的,因为害怕他年纪小,过早那个什么对身体不好,所以才忍了这么久的,不念他的好就算了,还总是在这儿勾搭他。 想到这儿,孟怀远伸手将人搂过来,张嘴在瓷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听到小孩儿哀哀直叫以后才松开,算作惩罚。 夏越气氛的捂着脖子上的牙印,怒视孟怀远说道:“你在这儿我真的没法见人了,前儿我妈还问我肩膀上的牙印哪儿来的呢!!!” “那你怎么说的。”孟怀远单手搂着人,俯身与他额头相抵。 “我说是陈泽家的狗咬的!!!” 孟怀远:“……” 夏越的表情特别的嘚瑟特别欠,但是下一刻他就遭到了报复,大腿根肉最厚的地方被拧红了。 对于初中来说,寒假还是挺漫长的,但是对于高中来说,整个寒假也就放了十多天,很快就过去了。 送孟怀远去宿舍那天,夏妈妈在家给装了许多好吃的,差点把李清然出租车的后备箱给塞满了。 今年过年,李清然回他妈妈那儿过的,虽然他跟他继父不对路子,但是好歹也就过年待那么几天,大过年的,他继父也没起刺,还算相安无事。 初三那天,冯望来他们家串门,跟他说,李清然最近挺有出息的,帮着他把厂里的业务这方面搞得很好。 夏越不以为然,李清然天生就是面上人,跟谁都能来的上,混的好是自然的,上辈子之所以会那样,那是他走歪了,这辈子夏越看着他,虽然不能权势滔天,但是小有成就那是肯定的。 只是夏越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田青!!! 所以当他看见,李清然手腕上带着一根粗的跟锁链似得金链子的时候,顿时不淡定了。 “这是哪儿来的啊?” 李清然抿唇微笑,有些得意的说道:“你猜?” 夏越横眉竖眼,笃定的说道:“田青给你的!!!” “那才不是呢。”李清然一听有些炸毛,随后突然神秘的跟他说:“真不是他给的,是他领我去捡的。” “捡??”夏越觉着荒唐:“你有病啊,这么大的金链子咋就能让你捡到了,你做什么好事了,还是上辈子拯救世界了。” “嘿,你这人说话真难听啊,不信明天我也带你去捡去。”李清然无比较真的说道。 夏越咬牙切齿,孟怀远抱了抱他,说道:“不许跟他去胡闹。” “我才不胡闹呢,我就是看看他到底在哪儿捡来的。”夏越冷笑磨牙。 第一百二十四章 良言难劝该死鬼 夏越翻看着李清然所谓的捡来的东西。 这家伙,不是大金链子就是大金镯子的,就是这年头金子便宜,这点玩应也得个万八的。 “我也是真服你了,你是不是傻啊。”夏越气急败坏:“你能不能用你的脚趾头想想,那么个破院子要是能挖到金子,那啥都不用干了,所有人都去挖金子得了。” “其实吧,我也知道,先前我也觉着田哥对我有那个心思,但是后来我又品了品,发现其实田哥对身边的朋友都挺好的。”李清然有点心虚的自欺欺人。 夏越翻了个白眼,终于相信了一句老话。 良言莫劝该死鬼!!! “哎呀,你就别替我担心了,就算是他有那个心思,我不愿意,他还能强迫我?”李清然安慰夏越。 “你不知道田青是什么人么?”夏越冷哼:“你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到时候不跟人家睡觉好使么!!!” 夏越简直要破口大骂了。 他望着李清然年轻美好的脸,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倾国倾城世间少有的容色,是没遇见闵文煜,可是却遇到个还不如闵文煜的流氓头子。 “反正我觉着,人家田哥不像你说的那样。”李清然无比稀罕的摆弄着手里的金链子。 你觉着!!!你觉着!!! 你能觉察到的时候就晚了!!! 田青接到李清然电话的时候,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然后就赶紧蹦起来,踹了一脚身边的平三儿,命令道:“别喝了都别喝了,赶紧的,去给我弄两条金链子,没有的话,整两个玉镯子也成。” 平三儿一脸苦逼:“啊,田哥你还要往那破院子里埋金链子啊,您这是犯着哪路神仙了还是那院子里有狐狸精勾搭你啊?” 田青嘿嘿直乐,可不是有狐狸精么,但可不是狐狸精勾搭他,而是他勾搭狐狸精。 他心里又回味了一遍,年前李清然在院子挖到金子时候的表情。 那眉开眼笑的小样儿!! 啧啧,真俊~~ 末了,反应过来,催促平三儿赶紧去。 这平三儿早些年跟着田青一起混社会,如今出去也能叫出一号的,只可惜如今被老大指使出去埋金子。 这可不是单纯的埋金子。 丫的,深了不行,浅了不行。 深了怕李清然挖不找,浅了怕李清然觉着太假。 那天早上,把孟怀远喝陈泽送到学校以后,他们两个便开着破旧的出租车去找田青。 田青对夏越的印象挺深,一是觉着这孩子长得真带劲,二就是,他能看出来,这孩子心里有点沟壑,不像李清然那个外表瞅着挺精明,其实内里特别蠢特别二。 “哎,田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夏越,上回着急都没好给你们介绍介绍,田哥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夏越可厉害了,还会算卦呢。” 李清然一边笑着说,一边伸手亲昵的搂着夏越的脖子。 我们家夏越!!! 田青用舌头抵住口腔。 听着咋这么刺耳呢!!! “是么?”田青不动声色的点了个烟,朝着夏越的脸吐了个眼圈:“这么小就会算卦啊,来给我也算算。” 说完他顿了顿,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了眼李清然,之后继续说道:“给我算算姻缘,要是算好了,你田哥有赏。” “田哥抬举我了,我就是真会算卦,也算不了像田哥这样的贵人啊。”夏越话说的很漂亮很客气。 随后说完,趁着李清然去车里拿衣服的时候,接着小声的说道:“清然就会瞎说,满嘴跑火车的,田哥你别信他的,今儿他还傻啦吧唧的跟我说,南头院子里能挖出金子来,还说是田哥领他去的,也就他傻,不知道是田哥逗他玩儿呢。” 话音一落,田青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直直的盯着夏越。 半响之后李清然拿着衣服回来了,才悠的一下重新笑了起来,笑容很爽利坦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伸手捏捏夏越的肩膀:“这小兄弟真有意思!” 夏越笑了笑,没说话。 当天晚上,田青请他们去饭店吃完饭以后,要带他们去唱歌。 夏越拒绝了,这两天就要开学了,不能经常在外面野,得早点回家,临走的时候问李清然,说道:“你跟我回家住呗,我妈前两天还念叨你来着呢,说家里腌了小咸鱼,你最爱吃这个。” “行啊,正好我也好几天没看见我婶儿了。” 李清然一乐,起身就要走,被田青一把揪住:“哎,你别走啊,我这儿喝了这么多酒,一会儿你得送我回去啊。” 李清然有些为难,夏越很和善的笑笑说道:“也是,田哥说的对,那清然你留下一会儿送田哥回去,等明后天你再来我家一样的。” 说完,深深的看了眼李清然之后,便转身走了。 田青借着喝多了的名义,整个人都要挂在李清然身上了。 可怜李清然那副小身板得把田青这一米九多的大个子扶到车上,大冬天的累出一身汗来。 结果,他这边把田青扔到后车座上,刚想直直腰,突然被田青一把拽倒。 李清然措手不及整个人直接趴在了田青身上。 田青拦着他的腰,满嘴酒气的说道:“你今天跟我回家呗。” “不是…不是田哥你先松开我啊。” 李清然整个人都炸毛了,他这个人是轻浮,而且因为长得像女孩,没少被男的调戏,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和一个对自己有着异心的男人这么亲密接触。 田青觉着装醉这招真好,不禁没把人松开,而且搂的越发紧了。 李清然几乎是拼命挣扎,使劲儿的想推开他,可是田青就是不松手,两个人就在后车座上扭在了一起。 “田哥!!!田哥你先松手……哎我去,妈的!!!” 正当李清然要发飙骂人的时候,车外面突然传来平三儿的声音:“哎???这不是我田哥么,哎哎,田哥你俩干啥呢?” 平三儿领着女朋友来吃饭,离老远就看见李清然的小破出租车了。 这段日子,李清然跟在田青身边出来进去的他早就认识了。 这要是换个车,平三儿还能以为,这是田青跟哪个女的在车里那啥那啥的。 一看是李清然的破出租车,而且里面那个人明显是男的,他就以为是田青跟人打起来了呢,赶紧上跟前去。 “哎哎哎,平哥?平哥快来,田哥喝多了抓着我不方,赶紧把我弄出去。”李清然看见平三儿就像看见救命恩人了似得。 “我操,喝多少给喝成这样啊。” 平三儿不疑有他,赶紧上前去拉扯李清然,想把李清然从田青怀里拽出来。 田青闭着眼睛,脸色铁青,心里大骂平三儿多事。 有了平三儿的加入,田青再不情不愿,也只得放开李清然。 李清然从车里钻出来,狠狠的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车里不省人事的田青,脸色有些心虚。 平三儿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闯祸了,只是赶紧把田青扶出来,扶到自己的车里,然后转头跟着李清然说道:“那个,你回家吧,我送田哥回去就行了。” 行你麻痹!!! 田青咬牙切齿。 李清然开车走后,田青就从车座上坐起来,神色清明的怒视平三儿。 平三儿吓了一跳:“哎,田哥你醒了呀,醒酒真快!!!” “快你爹!!!”田青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顿骂:“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来这儿干啥啊!!!” “我…我跟娟儿出来吃饭啊。” “吃你大爷!!!”田青又是一顿骂,然后说道:“让你去埋的金子埋了么?” “埋了,都埋好了。”平三儿点头说道。 田青冷哼一声:“嗯,现在去挖出来吧。” “啊??”平三儿傻了:“田哥你这是遛我玩儿呢?” “滚,我咋那么乐意遛你呢,你长得好看啊!!!” 田青怒斥,好不容易能沾点便宜还被人给打扰了,心里特别的不爽,回家连觉都没睡好。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心情刚恢复一点的时候,李清然让人来他们家敲门,将年前挖出的那些金子,恭恭敬敬的给送回来了。 瞬间田青的脸色犹如黑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等不及啊等不及 田青看着眼前黄灿灿的金链子,觉着非常刺眼,当即就给李清然打电话。 “你这是干什么啊,这金子给我是什么意思啊?” 李清然说的话很客气很漂亮:“那什么,我一直都知道那天是田哥哄我玩儿的,我带着嘚瑟两天就够了,哪里能真要田哥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这一句话给田青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清然把金子送回去以后,就给夏越打了个电话。 “其实我觉着吧,还是不太好,我吧,是有点见钱眼开了,这是不对的行为,所以我觉着……还是把东西还回去的好。” 夏越对此很满意,他觉着,像田青那样的,人家家里就是开夜总会的,什么样的人没有,一天到晚,在眼前晃悠的恐怕都是迷人眼的花蝴蝶,像李清然这样,做出这么不识抬举事情的人,恐怕过一阵子就不愿意搭理他了。 就这样,跟李清然待了两三天,安桥中学也开学了。 他和康世鑫也进入了初三的下半截,面临着的是即将到来的中考,还有中考前夕的月考和各种摸底考试。 夏越的成绩还行,一直都挺稳定的,能不能也考个状元两说,但是考上一中那是肯定的。 只是康世鑫的成绩不理想。 这孩子如今家里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他就是心理再成熟,再想得开,一天到晚心理装着的全是家里那点破事,想认真学习也难。 夏越知道,他要是考不上高中,康老大是不会为了他花钱的,到时候只有两条出路,第一就是去职高,第二就是直接不用上学了,出去打工。 职高是不能去的,这个城市里没有像样的职业高中,那种学校里面差不多就是成人托儿所,根本就不是学习的好地方,多少个孩子在那种地方学坏的。 至于出去打工,夏越也不太赞同,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人,现在出去打工也就是出苦力,往后若是运气好,攒点钱自己做点买卖也行,只是那样的未来注定艰辛很多。 所以唯一最好的,还是得上学。 于是夏越每天都会拉着康世鑫一起写作业,督促他努力学习,只是康世鑫的心里并不在这上面。 “我都想好了,要是考不上高中,我就去外地打工。”康世鑫一边用笔在书本上乱画,一边恹恹的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在这个家里真是待够了,要是能走,我希望走的越远越好,只是……” 康世鑫停了停,转头看了眼夏越的脸。 只是觉着舍不得这几个小伙伴,尤其是一直都对他特别好的夏越。 他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就有意思想让他去外地念书,那个时候他想走,可是就是舍不得夏越,所以才留在本市念初中。 现在他也知道自己的学习情况,不花钱能考上高中的几率不大,家里什么情况他也知道,还有个康世森等着上学,谁也不可能为了他花钱。 夏越听着他这话,心里很低沉。 还没等说话呢,上课铃声响了,康世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袁尚也从外面回来了。 这个袁尚,夏越觉着挺有意思的,虽然他们两个是同座,可是平常也没怎么说话,谁知道过年的时候,这人居然还打电话过来给他拜年,这让他挺诧异的。 因为康世鑫的事情,夏越整堂课都心不在焉的,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堂课还是英语课。 他们的英语老师换了,从一个很唠叨很唠叨,但是却很好说话的中年女老师换成了个男老师。 这个男老师几乎全校学生闻之色变,其严厉凶狠程度在这个学校里广为流传。 他本人姓徐,学生们在背后都称之为老徐。 此次初三下学期大调整中,校方把最最最难管教的初三七班交给了老徐,并且他还兼并一班的英语课。 听说这位老徐,从前带初三班的时候,曾经把一个男同学拎到走廊一顿踹,从西楼梯一直踹到东楼梯,那男同学不小心碰倒了墙角的灭火器,他就压着那男同学的头,让他给灭火器道歉。 这件事成了安桥中学经久不衰的传奇。 他上任的第一天,在一班作了简短的介绍之后,直接就点了夏越的名儿。 夏越站起来喊了声到。 老徐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改的点点头:“哦,就是你啊,行…我记住你了,坐下吧。” 夏越刚坐下,那边他又开口:“早就在办公室听说过你的光荣事迹,就是学不好英语是吧,没事儿,等我教你的时候,你就能学好了。” 从那以后,夏越成了老徐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第一次月考,夏越的英语略微有了一点点起色,只是听力依旧不是很好。 老徐非但没有因为这一点点的起色而夸奖他,反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痛骂一顿,这绝对不是上一个英语老师,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老徐是绝对从心灵深处打击你的。 要是换一般人,恐怕早就被他骂哭了。 夏越只是眨巴眨巴眼睛,没啥表情。 这反倒让老徐有点生气,他在前面巴拉巴拉的骂了一通,人家半点反应也诶有!! 所以那天,别人都是罚抄写卷子的错题,只有夏越一个人整张卷子都罚抄五遍一并还有一些单词罚写什么的。 当天让康世鑫一个帮他写作业的都写到了半夜。 这会子老徐在讲台上放英语磁带,在讲听力的重点词汇,夏越明显有点走神了。 老徐叫他起来读课文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哪段。 袁尚不动声色的伸手给他指了一下。 夏越赶紧投过去一个激动的眼神,下课之后,还心有余悸的感谢他。 “谢谢你啊,不然刚才老徐一准跟我没完。” 袁尚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走神?” “啊?”夏越楞了一下。 “我问你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走神。”袁尚重复了一遍,湛蓝色的眼睛隐约晃动一下:“有心事?” “啊,没有没有,就是突然间想起件事儿来。”夏越摇了摇头,敷衍的说着。 “……你很讨厌我?”袁尚突然挑眉来了一句。 夏越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你一直都帮我补习英语,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袁尚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 夏越无语,这孩子什么脾气啊。 晚上回家的时候,夏越打电话跟孟怀远抱怨,说同桌难相处,而且新的英语老师还总盯着他不放,他都害怕哪下惹到那个瘟神,也被拎出去一顿踹。 孟怀远在那边听的皱眉:“他要是敢打你,你就跑,千万别傻站在那儿让他打,听见没有?” “我也就是说说,他不能真打我。”夏越赶紧安慰他。 “那你也记着点,你要是被他打到了,等我回去就打你。”孟怀远出声恐吓。 “哎哎哎,这是什么道理。”夏越不干了:“我挨打了,你不是应该去帮我打回来么?” “嗯,帮你打回来,但还是得打你,谁让你傻,被他打着了。”孟怀远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咋这么不讲理呢?”夏越苦着脸抱怨,然后突然长叹一声:“说到底,老子为什么要学英语啊,我又不想去美国。” “初中英语其实也不是很难学,等周末回去,我看看你卷子都错了什么题。”孟怀远笑笑,突然低声说道:“等你来一中就好了,到时候我教你学英语。” 怎么办?都有点等不及了。 孟怀远也躺在宿舍的床上仰天长叹。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窥见 初三进入了下半学期,周六就开始要补课。 晚上六点多放学的时候,夏越刚一出班级门口,就看见孟怀远站在走廊里,跟老师说话呢,看见他出来了,转头冲他笑笑。 “过来。” 夏越走过去,孟怀远伸手抱了抱他,然后转头看向老师说道:“那老师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老师含笑点头:“走吧走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孟怀远帮夏越背书包,康世鑫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袁尚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孟怀远放在夏越肩膀上的手,深邃湛蓝的眼睛里有了点阴沉。 孟怀远的手抚在夏越圆润的肩头,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薄薄的衣料下面裹着的是如何油滑细嫩的肌肤,还有皮肤下干净奔腾的血,修长的手指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六点多的小城市,黄昏将尽,处处高矮不齐的平房燃着炊烟袅袅,不远处的安山静默矗立,耳边能听见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还有推车卖菜的大娘的吆喝声。 一切温柔缱绻,让人留恋,是记忆力最令人动容怀念的时刻。 于是康世鑫回家以后,孟怀远直接把夏越拽到胡同里一个无人的角落,低头狠狠的在嘴角上亲了一口。 一张口问道的还是经常问的那句话。 “想没想我?” “想。”夏越点点头,突然四下看了看,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他:“别闹了,一会儿再让人看见。” “那你今天去我家住好不好?”孟怀远又在他脸颊啄了下。 “行!”夏越痛快的答应下来,但是随后又说道:“不过得去我家吃饭,我妈给你留的排骨,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了。” 孟怀远笑了笑,突然有伸手将人在怀里重重的搂了一下,然后亲了亲耳垂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两个人出了僻静的小胡同,天色已经真的黑了下来,隐约能听见有菜下锅的那一瞬间油炸起来的声音。 袁尚从拐角走出来,单手拎着书包,静静的看着夏越离开的方向,他觉着自己窥见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他为了这个秘密,又欢喜又失落。 就这样呆立了半响之后,才转身走了。 他的性格孤僻,在学校里从来不多跟同学接触,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偶尔能听到一些传闻。 那就是有关于他混血儿的身世。 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他的母亲曾经是外省重点高校的高材生,父母也都是大学教授,只是在那场十动荡之中被迫害的很严重,最终无法,全家人拼尽所有力量,将袁尚的母亲送到了美国。 袁尚就是在美国出生的,父亲是个高大英俊的白人。 后来美国人跟他母亲离婚了,无依无靠的女人又带这个孩子,在美国也呆不下去,最终只能选择回国,老家也已经没什么人了,唯独剩下一个叔叔家的堂哥在这个常识,她便带着袁尚投奔到这里来。 他回到家以后,天完全的黑了下来,他的母亲正在给堂叔一家做饭,像个保姆一样。 “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不是学校……” 母亲还没有把话说完,袁尚便已经拎着书包进了自己的小屋。 那仅仅是一个狭小的隔断,一间屋子分成两半,隔壁就是他母亲的住处。 这里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屋里连窗户也没有,门一关特别的闷热,可是袁尚仍然不愿意把门打开,不愿意看见堂叔一家的身影。 母亲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锅铲,推开门走到他身边:“怎么了?今天有点不高兴?” 袁尚没说话,书包扔在地上,自己歪在小床上,背对着人。 “好了,别不高兴了,再忍忍,等你上了高中以后,你或是住校或者妈妈带你搬出去……”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已经找到工作了,真的很快就不用在这儿住了。” 袁尚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脸,他还记得小时候在美国的时候,他们家住着大房子,母亲有时会穿着色彩明亮的旗袍,头发精致的绾起来。 他那个美国人父亲每次看见了,都会毫不掩饰的表达着爱意和赞许,也会伸手搂住母亲深吻。 可是突然就不爱了,只留下一个穿着简朴衣衫头发也凌乱披散的母亲。 一瞬间,袁尚的蓝眸晃动了一下,眼前浮现出,刚才在那个偏僻的胡同角落。 那个高大帅气的中考状元也是搂着夏越亲吻,眼眸含笑深情。 夏越也乖乖的,一动不动,那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了,在想什么?”母亲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晃过,那双手很灵巧,能画出带灵气的画,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画过了,整天在堂叔家洗衣做饭。 袁尚摇摇头:“你找了什么工作?” “钢丝绳厂,很简单的流水线工作。”母亲笑了笑,眼角浮现出细碎的周围,但仍然能看出被诗书浸透的温婉:“你是怎么了,这些日子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班里的女孩儿了?” 袁尚一愣,惊讶的抬头看过去,有些恼羞的高声喊道:“你说什么了。” “要是真喜欢上了谁,也不是坏事,妈妈跟别人不一样,只要不耽误学习,妈妈都很支持你,是个什么样的女生,漂亮么?”母亲嘴角露出欣慰又带着一丝丝逗弄的笑容。 袁尚想起夏越的脸。 的确是一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隽秀英气却又饱含优雅风情。 夏越跟孟怀远回到家以后,夏妈妈的饭已经做好了,窝瓜炖排骨里面还放了一点地瓜,炖了很长时间,汤汁已经全部浸透到排骨里面,窝瓜也很细腻香甜。 不得不说,夏妈妈的做饭的手艺比上辈子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也许人生活好了,就开始愿意在美食上留心。 在夏越眼里,夏妈妈的改变已经很好了。 夏老六家的八千块钱还是没有还,而且大有就是不还要耍赖的趋势。 可能是夏妈妈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情况,所以也没有逼着夏老三去要,也没有闹的太难看,只让夏老六不敢再上门来坑人就行了。 后来夏妈妈跟他说过:“那到你六叔手里的钱谁还能要回来了,我早就知道他们不带还的,你爸那个傻样儿,也不指望他去要了,毕竟再咋也是当三哥的,这八千块钱就算给他买个教训,妈觉着挺值的,真的,儿子,你不知道,我跟你爸刚结婚的那个时候,老夏家那才不消停的,其实现在也不消停,但是只要闹不到咱们家就行。” 吃完饭以后,孟怀远就把夏越还有夏越的小书包拎到自己的小屋里。 进门的时候,还看见了李红霞。 孟怀远冲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红霞看了他一眼,居然破天荒的开口:“哟,回来了,吃饭了么?” 正当夏越感到惊奇,以为李红霞终于良心发现了的时候,就又听她阴阳怪气的说道:“最近没去你爸那儿啊,你爸给你钱了吧,都跟你咋说的啊,怀远啊,不是舅妈说你啊,虽然那是你爸,但是远近亲疏你得分明白,人家你爸现在不一样了,都有家了,一般是也顾不上你,听说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吧,你得长点心眼儿,这房子是你妈留给你的,你别让别人抢走了。” 话音一落,夏越就忍不住冷哼。 谁能抢房子,除了你,谁还能抢。 说到这些,无非就是看着孟秋实回来了,怕他把孟怀远接管了,自然房子也得人家接管,到时候就没他们这些舅家什么事儿了。 孟怀远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拉着夏越进屋,并且关上了门。 李红霞在门外咬牙切齿。 她对这个房子是志在必得的,不然这么多年为啥过来。 如今一见孟秋实回来,的确是有点坐不住了。 孟怀远进屋以后,直接就把夏越往墙上一摁,狠狠的亲吻了一通。 然后低头轻笑道:“越越刚才冲着她翻白眼了。” “我就是看不上她那个劲儿,真的,这种人也真是挺简单的,那点龌蹉心思全都放在脸上了。”夏越吐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定要弄明白 “管他们干什么?” 孟怀远低头亲了他一口,将人抱在怀里揉了揉,喜欢的不行,手也来回的在夏越腰间摩挲。 夏越觉着痒痒,而且腻歪在一起还热,就总是往出躲。 孟怀远故意逗着他玩儿,也不是使劲儿抓着他,但是也让他跑不出去。 两个人在炕上闹腾了一会儿,孟怀远突然眼睛一眯,目光定格在夏越后背上。 一抹花花绿绿的亮粉染在蓝白相间的校服上,非常显眼。 他用手指蹭了一下,有一些沾到了指尖上。 孟怀远见过有些女生把这些东西涂抹在眼皮上,小孩儿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顿时皱眉,伸手就把人从炕上一把薅起来。 “哎哎哎干啥啊。”夏越吓了一跳,抬头不解的看向他。 “……”孟怀远上下打量他:“没事儿,越越,哥问你个事。” “啥事啊?” 夏越眼睛滴溜溜的瞧着孟怀远。 “这么长时间都没问过你,你跟班级里的同学处的好么?”孟怀远把人放到自己腿上,坚实精壮的手臂揽住他的腰,嘴唇贴近夏越光滑瓷白的脖颈。 夏越几乎浑身一激灵:“我…我从前不跟你说过么,我不大跟班里同学来往,每天…每天就和康世鑫在一起。” “真的么?”孟怀远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很慈祥:“没事儿,跟哥说实话,有没有什么交好的男同学…或者是女同学……” “……”夏越眼睛都直了。 麻痹,这是啥语气啊,一准是有事啊,而且还肯定不是好事。 “N咋啦?”他试探着问问了,坐在他腿上也扭来扭曲的,想挣脱开。 孟怀远搂着他不让他动,低头在他脖子上轻咬了一口:“没怎么,就是问问,越越不用紧张,跟哥说实话,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女同学……” “没有,真没有。” 夏越一边说,一边缩了缩脖子。 “别动!!!”孟怀远呵斥一声。 夏越撇撇嘴,老实下来。 孟怀远勾了勾唇角:“最后问一次,真的没有比较要好的同学?” “真的没有。”夏越笃定认真的回答道。 “……”孟怀远低头看他,嘴角的笑意有些深沉,半响之后,手伸到夏越的衣襟里面,讲他的校服T恤褪了下去,裤子也扒了,随手扔到了一边。 夏越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只穿着一个小裤衩躺在枕上。 “你干啥啊,你脱我衣服干啥啊?” “睡觉啊。”孟怀远理所应当的把被褥放下,然后将人打横抱起,扔了上去:“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我给你看英语卷子。” “……”夏越有点无语:“睡觉我也得穿点衣服啊,这么光不出溜的睡觉我不得劲。” 说着就要挣扎起来去拿衣服,被孟怀远一把摁住:“大热的天的睡觉穿什么衣服,老实呆着,再闹腾一会儿又一身汗。” “你这人横竖道理都让你说了,我记着冬天的时候,我睡觉你也不让穿衣服,现在睡觉也不让穿衣服,那你咋知道穿着个睡衣呢。”夏越激烈的指责他。 原以为孟怀远会哑口无言,谁知道这厮嘴角一弯,说道:“那我也把衣服脱了。” 说完,抬手就把身上的白色背心脱了,只穿着个沙滩裤躺在夏越身边,转头看着他,帅气明亮的眼睛尽是戏谑。 “这回总行了吧。”孟怀远闭上眼睛,翻身搂住夏越,手毫不客气的搭在人家屁股上:“睡觉吧。” 夏越怒极,一脚踹开他。 娘的,这一天天的让他干也不干,还老着这么占便宜。 孟怀远睁开眼睛,佯装微怒道:“你现在随随便便都敢踹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夏越屁股上拧了一把。 夏越咬牙切齿,顶风作案又踹了他一脚:“就踹你!!!” 孟怀远微微眯眼,嘶了一声:“你要造反是不是?” 夏越拿白眼翻他,表情非常欠。 “……”孟怀远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头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孟怀远觉着自己总也喜欢不够夏越,所以亲着亲着就想咬他。 瞧着夏越在自己怀里,被咬的吱哇乱叫。 他又俯身安抚的亲了亲。 “越越你们老师说什么时候考试了么?” “什么考试啊?” 夏越被孟怀远摁在身下,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中考啊。”孟怀远松开他,躺在他身边,两个人身上都没怎么穿衣服,肌肤相亲,热度热的有些发烫。 “没说,不过年年都都是六月份二十多号那几天么?” “那也没多长时间了。”孟怀远转头看他,平常冷峻如同坚冰的眼睛如今柔情似水:“等你考完试,哥带你出去玩儿吧。” “好啊,去年你中考完就要去的,但是因为你爸回来了就没去成,正好今年去。”夏越乐呵呵的说道,突然间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啊,对了,那咱们出去玩儿,有钱么?前两天我拿着你的钱又买了两辆出租车的牌照。” “两辆?” “嗯,一起买的,那人好像是媳妇有病了,家里着急用钱,就全部低价卖了。”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出租车啊?”孟怀远无奈的笑道:“你现在都买多少了,光牌照就快十个了吧。” “十二个。”夏越解释道:“因为这以后都是钱啊,我现在我妈看的严,等我上高中,时间充裕了以后,还得好好研究研究,争取越多越好。” “行,愿意买就买吧,要是钱不够,我那儿还有点。”孟怀远不大跟他计较,伸手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那儿还有钱,哪儿来的啊?” “奖学金有五百块钱,暑假之前还有个省里的知识竞赛,老师有意想让我去。” “真的假的啊?”夏越兴奋了:“哥,你真厉害!” 孟怀远很享受来自夏越的这种崇拜,然后又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前三名好像都有奖金,听说第一名上万呢,不过全省的高中都会去,人挺多的,我也未必能得奖。” “能得能得,一定能得奖的,你这么厉害,再说了,就算不得奖,也很厉害啊,全校只有一个人去么?” “这个不一定,听消息吧,也有说三个人的,也有说两个人的。” 孟怀远看着夏越亮晶晶的美目,忍不住心情很好,笑道:“行了,赶紧睡觉吧。” “我不困。”夏越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问道:“那到时候,你们是不是去外地参加比赛啊?” “应该是吧。”孟怀远点头。 “那到时候,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不许。”孟怀远拒绝,捏捏他的鼻子:“你那个时候还得上学呢。” “我可以逃课。”夏越严肃的说道。 “敢!!”孟怀远眼睛一厉:“眼看着就要中考了,还逃课,老实的给我待在学校里上课,哪儿都不许去。” 夏越张了张嘴还要争辩,被孟怀远瞪了一眼:“好了,不许说这件事了,赶紧闭眼睛睡觉。” “……” 夏越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眼睛。 心里暗想着,反正到了那天,他就逃课跟着去,等他都跟着到火车站了,孟怀远还能把他赶回去。 孟怀远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只是低头看着他,不一会儿夏越就缩在他怀里睡沉了,轻轻的打着小呼。 孟怀远的表情很温柔,手指轻轻的在他脸颊上摩挲,好像是在摸着这世间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但是…… 当他的目光突然扫到椅子上那件带着亮粉的校服T恤时,眸色忍不住暗了暗。 等到他转头继续看着怀里人的时候,目光动作依旧温柔如水,可是却无故的多了些戾气。 这个年纪的女学生有时候接近暗恋的人手段还是很高明的,她们会不动声色的接近你,看似不注意的跟你有一些身体接触,这就是这些青春的少年少女蓬勃的荷尔蒙作祟。 周末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但是周一的早晨,孟怀远却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家里有点事,请了一天假。 因为是好学生,所以老师很痛快的就给了假。 早晨他把夏越送到安桥中学以后,假装自己也要去上学,但其实他却没有走,而是跟着他进了学校。 孟怀远这人吧,其实还是非常小心眼的。 他一定要弄明白,夏越校服上的亮粉是哪里来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蓝眸生辉 因为是早课时间,一些老师还没有上班,只有学生在班长的组织下进行自习。 这段时间里,有些昨天没完成作业的人会着急的抄作业,也有人在吃早点或者是睡觉,但是更多的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唠嗑。 孟怀远在初三顶楼的走廊一路走过去,路过一些班级里面真的是群魔乱舞,无论班长如何声嘶力竭的维持秩序,仍然有很多人吵吵嚷嚷个没完,但是越往后越安静,一直到前几名的快班就已经安静很多了。 大多数都在低头或者看书或是学习,虽然也有说话的,但都是很文明的小声窃窃私语。 孟怀远站到一班的后门处,一眼就看到在第二排坐着的夏越,正端着英语课本聚精会神的念着什么。 早课之后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夏越最讨厌的英语课。 老徐上周五布置了背诵英语课文的作客,他敢打包票一会儿老徐一定会让他站起来背诵的,要是背不过,又得挨呲。 初中的英语并不是很难,按照老师的话老说,若是入门了以后,背英语课文就如同背小学一年级的课文一样。 但是很遗憾,夏越并没有入门,靠着死记硬背勉强能支撑着,但是有着英语这一门丢分,他想要在中考取得特别亮眼的成绩是很难的。 夏越纠结的望着书本上那弯弯曲曲的字母。 昨天孟怀远看了他的英语卷子,说是要教他英语,可是这厮教着教着就下道,而且夏越还发现孟怀远开始隐约有了角色扮演的爱好。 男老师猥亵男学生,一听就很恶趣味。 孟怀远却很喜欢,明面上斯斯文文的笑着,可是手却一直不老实。 一想到这里,夏越就眉头紧皱。 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孟怀远这么愿意耍流氓呢!!! 想想他一个心理年龄快三十的大叔,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轻薄调戏。 这世界上的事儿啊,真没处说理去。 袁尚从早上来就一直在旁边观察夏越,就只见他像模像样的端着英语书,好像是在背课文的样子,但是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明显是在想别的事情。 他扫了眼夏越手里的英语书,知道那是英语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夏越回家的时候没好好看书,如今要背不下来了。 明明知道老徐最近总盯着他,还不好好背书。 袁尚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夏越正沉浸在跟孟怀远在一起的时光,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转头看他,狭长的美目似乎氤氲着点点星光。 “课文背下来了么?” 夏越摇头:“还差一点点。” “那为什么走神?”袁尚回想起周六傍晚他在胡同里窥见的场面,忍不住表情有了一丝丝异样:“你在想什么……”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不是在想那个得了中考状元的孟怀远?你们……是邻居?” 夏越被他问的一愣,随即不留痕迹的重新打量自己这位混血儿的同桌,总觉着这孩子不大像一般的初中生。 从前觉着他孤僻,想着可能是国外回来的原因,如今再看这人,却总觉着有点高深的感觉。 而且他第一次仔细的观察着袁尚的五官,以前就知道是混血儿长得挺好,现在再一看,正经长得不错。 皮肤白净,鼻梁高挺,跟一般的混血儿一样,五官的轮廓要比东方人深,一双湛蓝色深邃的眼眸如碧海荡漾。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夏老大和他媳妇总是吹嘘,让自己姑娘往后嫁个老外。 不管老外是好是坏,单看这生出来的混血儿可真挺好看。 夏越心底里啧啧了两声,然后回过神说道:“我和他是发小,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说完,目光重新回到英语课本上,轻声的且磕磕巴巴的念着课文。 这时袁尚突然伸手将他的书抽走,然后指着上面的一个单词说:“这个念错了,是后鼻音。” 说完就念了一遍那个单词,示意夏越跟着他一起念。 夏越表情纠结的跟着念了一遍。 “不对,重新念。” “……” 不对就不对呗,你在这儿装什么老师啊。 但是人家孩子也是好意,夏越也不好太甩脸色,于是又重新读了一遍。 最后袁尚觉着还行了以后,才算过了,并且指着课文里面的几个单词说道:“这几个是这篇课文里的重要单词,还有前后的语法用句,只要先记住这几个,剩下的都是简单的单词,串联起来就行了。” 因着袁尚指点了几句,夏越在一个早课之后算是能背下来了,虽然仍然是磕磕巴巴的。 正待他如释重负的时候,却不知道此时班级后门,正有一个人看着他呢。 孟怀远知道那个混血儿正在教夏越英语,也听夏越说过,因为他英语不好,所以老师特意安排的。 虽然看着没什么不一样的,但是孟怀远就是觉着,那人看他家越越的眼神不太一样。 他微微皱了皱眉,在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转身走了。 孟怀远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小女生粘着夏越的,谁知道小女生没看到,倒是发现个男孩子。 他会这么做,倒不是不相信夏越,就是他从前也在夏越和女生之间挣扎过。 虽然他和夏越确定了关系,但是他心里总觉着夏越再懂事,可是那年纪也太小了,害怕有小女生勾搭就撑不住了。 …… 夏越不知道孟怀远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扑在英语上,因为老徐实在太吓人了,他今天好说歹说是把课文背下来了,在反观那些没背下来的,被老徐拎到讲台上挨个踹,踹完以后在赶到班级后面罚站。 实在太恐怖了!!! 好在,袁尚一直在旁边指点他,教他怎样快速的背单词,并且细心的纠正他的发音,总觉着他跟自己比平时话多了一些。 晚上放学的时候,一出学校门口,正当夏越要跟康世鑫回家的时候,远航突然叫住他。 “夏越……” “嗯?”夏越转头:“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上次期中考试的英语听力磁带么,我想起来我有一个,现在在家呢,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拿,然后晚上回家的时候听一听,省着明天英语老师又找你麻烦。” “不用了吧……” 夏越拉长声,他们初三有晚自习了,放学都九点多了,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我家离得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袁尚紧紧地盯着他,湛蓝色的眼眸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看他如此坚持,想着人家孩子也是为了自己好,夏越勉强的点点头:“行,那我跟你走一趟吧。” 说完让康世鑫自己回家。 夏越跟在袁尚身边往胡同里走,九点多的时候有些人家基本上都熄灯睡觉了,所以胡同里也没人很安静。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低头走路,突然间路过一家大铁门里面传来一阵狗叫,在静谧的胡同里显着尤为震耳。 夏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旁边躲了下,却不想踩到了一块碎掉的砖头,顿时重心不稳起来。 袁尚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稳稳的扶住他:“小心点。” “啊…谢谢啊,妈的,这什么狗啊,吓我一跳。”夏越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然后要把手臂从袁尚的手里抽出来。 结果往回拽了拽,袁尚却没松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 “呃……” 夏越不解的抬头,却看见袁尚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深邃的眼睛在如银的月光下好似盛了一湾清水。 夏越皱眉,重新又往出拽了拽,可是袁尚仍然不松开他。 “你干啥啊?”夏越就是再迟钝也觉察出不一样来了。 袁尚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手腕突然用力,将夏越拉近到自己面前,两个人瞬间离的很近。 夏越一把推开他,往后退步。 “要是那个叫孟怀远的人靠近你,你就不会推开他吧?” 此时袁尚的语气表情很轻蔑,里面还夹杂着许多妒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怒 夏越被这孩子吓了一跳,但是脸上很镇静。 “你说什么呢?” “你知道我说什么。” 袁尚比他高了半头,就这么面对面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让他又想起了上周六在小胡同里看到的画面,也是这样面对面的站着,那个叫孟怀远的人低头亲吻着夏越的嘴角。 袁尚的目光落在夏越绯色的嘴唇上,就只这么看着,就可以想见会有多么柔软,而且他们离的这么近,他都能闻到夏越身上淡淡好闻的香皂味道。 夏越趁着幽暗的夜色掩盖了眼中的冷意:“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先松开我。” 说完,手臂使劲儿的想挥开他,可是袁尚就是不松手,并且就势反手扭住他。 “你跟那个孟怀远到什么地步了,他…除了亲过你以外,还做过什么?” “……”夏越觉着自己马上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冷静,嘴唇忍不住颤抖的说道:“你有病吧,你在这儿都说些什么呢?” 的确,袁尚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说什么,他自己好像是疯了。 他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夏越,默默地悄悄的,总是在夏越身后看着他,不敢让他知道,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也没人告诉他,这种行为应该叫做暗恋。 但是他从不觉着惶恐,因为他一直以为,他的这种关注,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夏越与他老说,好像只要天天看一看就够了。 看着他在课堂上睡觉,看着他低头写字,看着他吃东西,作为他的同桌,离他那么的近。 这样似乎就挺好的,至少这个班级里的所有人都不如自己离他近。 可是后来他发现,有一个人,比他离夏越近多了。 那天夕阳下的小胡同里,孟怀远和夏越挨着,两个人根本就没有距离。 这让袁尚的心里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此后的整个周日,他一直在幻想,幻想着那天把夏越压在墙上亲吻的人要是自己会是什么样。 会是什么样呢…… 他如海一般湛蓝的眼眸微眯,突然低头冲着夏越的嘴唇亲过去。 卧槽!!!! 夏越惊呼一声,本能的别过脸去,并且伸脚去踹他。 谁料到,还没等袁尚碰到夏越,突然被一股大力袭开。 袁尚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没等爬起来,就又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 硬生生的被踹了两脚以后,他才勉强看清来人是谁,顿时怒气高涨,翻身从地上滚起来,呼号的冲那人扑过去。 原本孟怀远是想来接夏越放学的,但是却没想到,一出校门,夏越就被袁尚叫走了。 他只看见康世鑫一个人出来,他问夏越去哪儿了。 康世鑫告诉他,被袁尚叫走了。 袁尚是谁? 就是夏越那个性格孤僻的混血儿同桌。 孟怀远皱眉脸色不好,问了康世鑫他们往哪边走了。 康世鑫给他指了方向。 孟怀远便顺着找过去,不过安桥区附近的胡同太多了,康世鑫也就是指了个大方向,孟怀远一直也没找到他们。 但是好在胡同里很安静,就在夏越高声惊呼,便赶紧拔腿循着声音跑过去,直接就看见夜色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虽然周围夜色幽暗,但是孟怀远还是一眼就认出夏越来。 跑过去一脚就踹开袁尚,脸色阴沉,似乎觉着还不够,上去又补了一脚。 夏越被吓愣了一瞬间。 这……孟怀远从哪儿冲出来的啊,不是上学去了么!!! 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扑过去想拦住孟怀远。 这孟怀远比袁尚高不少,而且身形也比他高大许多,这么两脚下去,夏越以为袁尚会爬不起来,可是谁料到,这小子也挺有种,不仅挣扎的从地上起来,还怒吼的向着孟怀远扑过去,两个人很快就你一拳我一脚的厮打在一起。 这种非常原始的打法,袁尚在孟怀远这儿占不到一丁点便宜,没两下就被孟怀远摁到地上,一拳一拳的打在脸上。 “哎呀我去!!!哥!!!哥你先别打!!!” 夏越用力的拉住孟怀远的胳膊,想把他往后拖,可是孟怀远似乎有点打红了眼,夏越这么使劲儿的拽都拽不动,根本就是纹丝不动啊。 但是,夏越害怕孟怀远手上没准头,再给人打坏了,这不摊上事儿了么!!! “哥你先松手,别打了!!!” 夏越拽不动他,最后咬了咬牙,挤到他们中间,抱住孟怀远的腰想隔离他们。 孟怀远被他逼的停了手,但是眸色依旧阴霾,低头想把夏越扯开然后再冲着袁尚打去。 但是夏越死活就是不松手,嘴里一个劲儿的劝道:“哥……哥你冷静点,别打了。” 孟怀远一概不听,伸手捏住他的肩胛处,冷声呵斥:“你松开我!!” “你先冷静冷静!!!你真想打死人啊!”夏越无奈,此时的语气也不太好。 “我让你松开我!!!”孟怀远眉目冷厉,捏着夏越肩胛处的手冷不丁的骤然收紧。 夏越顿时浑身一软,疼的直咧嘴。 孟怀远微微皱眉,手上赶紧卸了力气。 而这时,袁尚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用力的抹了一下嘴角,蓝眸阴沉的盯着前面紧挨着的两个人。 “……”夏越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身,使劲儿的把孟怀远往后推:“走吧走吧,咱们回家吧,行不行?” 孟怀远被夏越连搂带抱的拽走了,走之前目光一直阴森森的盯着袁尚。 袁尚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嘴角也裂开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孟怀远和夏越走不见了,才闭了闭眼,觉着自己刚才好像是耍了一通酒疯似得。 …… 夏越把孟怀远拽出胡同,然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没去上学么?”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影子拉到老长。 孟怀远的脸色极其冷硬,抓着夏越的肩膀,直接将人甩在路灯柱上,骂道:“你是不是没长心,这么大半夜的,说跟人走就跟人走!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我也没想到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平常不太爱说话,但是也挺热心肠的,我真没想到,而且其实也没多大事,他不过就是撩闲,你今天这样,他往后也不敢了。” 夏越这么样说着安慰孟怀远,但是他心里很不安。 袁尚知道他和孟怀远之间的事情了,这个年代同性恋是个什么样的字眼,那是代表着,让祖宗十八代都抬不起头来的事情。 一旦要是真闹腾出去了,恐怕学校都会插手,他到没什么,大不了被学校开除,不过是个初中,没所谓,可是孟怀远不一样,他要是被高中开除的话,那就会被记录在档案里,无论他转学到哪里,这个档案都会跟着他,到时候,孟怀远那个光明的毫无瑕疵的前途就算完了。 夏越绝对不准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天夏越直接让孟怀远拽到前屋去了,被狠狠的折腾了一顿,大腿内侧都被掐紫了。 “往后还敢不敢大晚上的随便跟人走了?”孟怀远冷目问着,大手流连在夏越细白嫩滑的腿上。 “我也不知道他能这样啊……” 夏越眼角微红,哭丧着脸。 “我问你敢不敢了?”孟怀远加重语气,手指也继续开始用力。 “哎…哎别掐了疼,嗷嗷嗷不敢了不敢了!!!”夏越明眸含水,眼泪吧嗒的伸手去掰孟怀远的手。 孟怀远盯着他看脸上没什么表情,半响之后,松开了手。 夏越使劲儿揉了揉自己被掐疼了的地方,有点委屈的看了眼施暴的人,伸手要去拿自己的小腹裤子。 哪有这样的人,一进来就扒他裤子,却不是为了那什么而是要掐他!!! 第一百三十章 万般为难 孟怀远被小孩儿那委屈的小眼神看的心里一颤崴,忍不住也伸出手给他揉揉,嘴里说道:“明天你就跟你们老师说,不跟他一座了,听见没有?” 他是想哄哄夏越的,毕竟这事也怨不着小孩儿,但是话一说出来就冷硬无比。 夏越看他一眼,没吭声。 孟怀远见他没说话,立马板起脸:“你不愿意?” 他心思重,想得多,这个时候总会有点多疑。 别是小姑娘没把夏越勾搭走,反倒是个混血儿让夏越撑不住了吧。 糟!! 不就是个杂交品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孟怀远第一次在心里爆了声粗口。 夏越看着孟怀远的脸色再次阴暗起来,连眼神也骤然冷厉,一寻思就知道,准是心里胡思乱想着什么呢。 顿时叹气,无奈的说道:“什么愿不愿意的,我就是在想……” “想什么?”孟怀远冷眼看他,双手钳住夏越的胳膊,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身上。 “……”夏越剑眉忍不住略微避开他:“也没什么,就是想着都是一个班的,这还有将近一个月才能毕业,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太好对付。” 孟怀远没说话,而是继续冷眼看他,半响之后,徐徐开口:“越越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刚才我去之前,你们都在胡同里说什么了?” 孟怀远就看见袁尚抓着夏越企图要亲他,也没听见他们说些什么。 夏越心里担心袁尚真的会傻不拉几的闹腾起来,但是却不想让孟怀远担心。 眼看着学校正选拔去省里参加知识竞赛的人,不想因为这点事让他分心。 于是就说道:“也没说什么,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他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说我不是,他就急了……” “真的?”孟怀远不轻不重的反问一句。 把夏越问的一激灵,孟怀远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四五年级非常好骗的年纪了,如今的孟怀远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让人有压迫感的男人。 夏越咬着嘴唇点点头。 “……撒谎!!!”孟怀远直接否决,抓着他晃了晃:“给我说实话,那人是不是跟你说些别的什么了,一五一十的说。” “真没什么……” 夏越激烈的想解释,但是下一刻,孟怀远的手就伸到他的双腿间,顿时吓得夏越浑身战栗:“那个……那个……” 孟怀远瞧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其实他知道,夏越就也是在他跟前才会示弱,心甘情愿的他说什么是什么。 于是把手收回来,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哄道:“听话,你跟哥说,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夏越叹气:“他……好像是知道咱们俩之间的事情了……” 不是好像知道,那根本就是知道了。 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 他话音一落,孟怀远脸色也凝重起来。 自然也是知道这种事情要是真闹起来的厉害的。 他是不怕的,他恨不得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夏越的关系。 反正他母亲去世了,孟秋实也不大敢在他跟前托大,就是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跟所有亲戚都闹翻了,孟怀远也不会在意的。 可是夏越不行,也许别人夏越可以多不在乎,可是夏妈妈和夏老三却万万不能。 孟怀远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夏妈妈如果真的他们的事情,会是怎么崩溃发怒的表情,夏越也一定会在父母和他之间万般为难。 他不想见夏越为了自己为难,所以这件事情他想着会瞒到他们上大学,甚至可以,他愿意一直瞒着,不为别的,为的是不伤父母的心。 夏越看着孟怀远越来越凝重的表情,赶紧安慰道:“你别担心,我看袁尚不像是个会多嘴的,等我再探探他的口风,你这段时间住在学校里先别回来…等我……” 没等夏越把话说完,孟怀远便说:“这件事你别管了,只管明天上学的时候,跟老师说调换座位,以后也不许跟他有交集。” “啊!!!”夏越吓了一跳:“我不管……” “对,你别管,我有办法。”孟怀远点点头,把人往怀里楼了搂。 “你…你不是想杀人灭口吧……”夏越艰涩的说完前半句话,然后顿时像火烧屁股似得跳起来:“卧槽啊!!!哥哥哥哥哥,杀人犯法啊!!!” 孟怀远被他逗乐了,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瞎想什么呢!!!” “……”夏越脑袋疼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也知道自己想法有点抽风了,于是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啊……难道是……难道是要找人打他……哎我去,千万别,那样事情闹的更大了,到时候闹到你学校去怎么办啊……你让我跟他去说吧。” 夏越觉着自己快急哭了。 “不行!!!你往后都不许跟他说一句话。”孟怀远直接否决,然后低头放软语气说道:“别担心,我不会做蠢事的。” 夏越拿斜眼看他。 有点不相信。 他可还记得,刚才在小胡同里,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人时的情景。 但是看着孟怀远直接就拍板定了的样子,夏越也没跟他废话,只能点点头答应道:“好吧。” 孟怀远以为夏越会拒绝,就算不拒绝也会跟他抱怨几句。 谁知的,小孩儿看了他一眼,就听话的点头答应。 见他如此,孟怀远暴怒的心情才稍加平息,低头亲吻了下他的额头:“乖。” 夏越勉强的笑了笑,满脸心事,一夜都没怎么睡好,想着早上去学校要怎么去面对袁尚呢。 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自己也没做错什么,而且也不明白袁尚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但总归是心里没底。 可谁知道,第二天他一到学校,等了一个早课也没见袁尚来上学,老师老了以后才知道,袁尚今天请假了。 …… 那天早上,孟怀远把夏越送到学校门口以后,就一直在校门口等着,想再学校门口把袁尚拦住,却没看见袁尚来上学,心下知道,袁尚可能是昨天晚上脸上被他打出伤来了,所以今天不能来上学。 他站在路边点了个烟,他并不爱抽烟,只是偶尔压力大或者是什么事情想不通的时候会来一根。 烟抽完之后,他扔到脚边碾灭,转身走了。 孟怀远给老师打电话,又请了两天假,老师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赶着问了好久,最后又嘱咐了一通,让他别耽误学业,眼看着知识竞赛的事情就要落实了。 他放下电话以后,就去了昨天晚上发现袁尚和夏越的那个小胡同,顺着这个胡同跟路边的人打听了一下。 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袁尚的混血儿。 也许是这年头混血儿太少见了,孟怀远几乎不费多大劲儿都打听到了。 那是一个在路边给人补鞋的老大爷,孟怀远给了他一根烟,就跟他聊了起来。 知道了袁尚的很多事情,比如说他现在住的地方有多拥挤,寄住在堂叔家,虽然堂叔一家并不欺负他们母子,但也是拿他母亲当保姆一样使唤,还有母亲一直在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又累又伤身体而且挣钱还少的工作,这些基本上都知道了。 袁尚那天晚上被孟怀远揍得不轻,一副盖着的地方暂且不提,脸上有很明显的伤痕,是怎么遮挡也遮挡不住的。 一回家就把他母亲给吓坏了,连声问他是不是跟同学闹矛盾了。 他只是摇头也不说话。 虽然伤痕明显,但是却不影响走动,但他仍然不想去上学,不想见人。 孟怀远找到袁尚住的地方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个中年女人推着自行车出来。 他上前问道:“阿姨你好,请问袁尚是住在这里么?” “你是……”袁尚的母亲抬眼打量这个帅气俊朗的年轻人。 “我是袁尚的同学,知道他没来上学,所以来看看他。” “啊,你是尚的同学啊。”袁尚的母亲赶紧放下自行车,拉着孟怀远问道:“那你告诉阿姨,袁尚是不是……是不是在学校里跟人打架了?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啊?” 孟怀远看着这位中年女人眼角的皱纹风霜,就知道她过的一定辛苦,略微的皱了皱眉,随即风轻云淡的莞尔:“阿姨别担心,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小摩擦,老师来让我开导开导他,没什么大事。” 听见他这么说,袁尚母亲的心稍微放了放,然后赶紧往屋里迎他。 “那…那赶紧进来吧,袁尚就在小屋躺着呢,你……你吃没吃饭呢,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说完,就赶紧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尚…快起来,你同学来看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敌 袁尚在里面躺着,乍然间听见说有同学来看他,冷不丁的以为是夏越来了,还没等细想就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结果看到门口站着的孟怀远顿时就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孟怀远抬眼看他,也没多说什么,随后转头看向袁尚的母亲,语气谦逊的说道:“阿姨别忙了,您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行。” “哎,哎,你们说,你们说,我出去给你们做饭去。” 袁尚的母亲连连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了。 她心里知道,袁尚自从跟她从美国回来了以后,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并不适应国内的生活,而且最基本的来说,暂时国内的生活条件也远不如在美国的生活条件,袁尚有落差也是应该的,从而造就了他如今孤僻的性格。 就看他再安桥中学上了这么长时间的学,从来没听他说过任何一个同学的名字,也没有跟哪个朋友出去玩儿,更别提往家里领人了。 现在能有同学主动来看他,袁尚的母亲虽然不放心,但是却很高兴,恨不得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留住孟怀远。 把她支走以后,袁尚满是敌意的看着孟怀远:“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是从美国回来的,跟着你母亲投奔这里的亲戚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吧。”孟怀远抬脚进了屋里,并且反手把门关上。 袁尚低着头看见孟怀远整洁的裤子,裤线笔直,像一道刀锋般凌厉。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嘲笑羞辱我的么?” “当然不是。”孟怀远面沉如水,丝毫看不见刚才在袁尚母亲面前的谦逊温和:“你母亲很辛苦,她新找的那份工作非常累,日夜倒班不说,流水线的工作,一天八九个小时一刻都不能停歇,而且那车间里闷热潮湿,还充斥着对人身体有害的气体,长久下来一定会落下病根儿的。” 袁尚听后也皱眉,但是并不想在孟怀远面前掉份儿,抬眼狠狠的瞪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可以给你母亲介绍 一份工作,虽然离家远一点,但是工作很轻松,听说你母亲学历还不低,可以坐办公室里做做文员,或者当出纳会计什么的,一个月要比她在钢丝绳厂挣得多多了,最重要的是,你母亲若是在工厂干时间长了,还会有家属楼,到时候……”孟怀远停顿一下,抬头扫视了这间拥挤破旧的平方,然后继续说道:“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不用住在这里,也不用你母亲像保姆一样,被你堂叔一家呼来喝去,怎么样?” 袁尚冷哼,嘲讽的说道:“你是害怕我把你和夏越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来堵我的嘴?” “对。”孟怀远一开始就没想瞒着,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你也可以选择不要,眼看着你母亲辛苦的工作养活你,最后落下一身病,还要继续窝在这里寄人篱下,不过我要告诉你……” 孟怀远目光直直的看向袁尚,语气犹如数九寒冬的千尺坚冰一般:“我跟夏越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我来说,夏越就是我的命,我不可能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所以如果你要是选择叫嚷出去,我会第一个将你拉下水,想想看,你可是美国回来的混血儿,美国是什么地方,我们都学过世界历史,美国精神自由民主平等,连同性恋结婚都可以通过法案。 孟怀远的威胁很到位,袁尚一瞬间就想到,若是他真的把这件事闹腾出去,孟怀远要是想把脏水泼到他身上是很简单的,到时候,一个是在本地很有名气的寒门子弟中考状元,一个是美国回来的性格孤僻倨傲的混血儿。 淳朴的安桥人民会怎么选择几乎显而易见。 见到袁尚的表情略微松动,孟怀远继续说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母亲真的很辛苦,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她也曾经这样辛苦的养活我,所以我想帮帮她。” 她们曾经都是光鲜幸福的女人,却因为生活的打击,因为要照顾孩子,不得不用瘦弱的肩膀,艰难的撑起整个家。 这后半段话,孟怀远没有说。 “不用说的这么漂亮,你这么做无非是害怕伤害到自己的名声,顺便羞辱一下你的情敌。”袁尚冷哼:“即便你今天不来,我也不会说出去,伤害夏越的事情我不会做。” “你还不够资格当我的情敌,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说出去。”孟怀远微微颔首:“但是把敌人控制在自己手心里我比较放心。” 可以想见,袁尚一定会同意的,因为单说给他母亲找工作这件事,他就没法拒绝,而且若是他日后反悔再将这件事说出去,那么他母亲就会立马失去工作,他们家也在安桥区无法立足。 “你……”袁尚有些艰涩的开口:“你跟夏越……” 没等他说完,袁尚的母亲便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些应季的水果,洗干净了以后端到他们屋里。 见孟怀远和袁尚都在站着说话,嗔怪的看向袁尚说道:“你怎么都不让你同学坐下说话。”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搬过椅子让孟怀远坐下。 孟怀远想了想,便坐下来:“阿姨你也坐啊。” “哎。”袁尚的母亲答应一声,心里对这个温和俊秀的年轻人很喜欢,赶忙将手里的水果递给他:“来,吃水果。” 孟怀远接了,并且真诚的道谢,脸上没有一丝刚才面对袁尚时候的冰冷。 袁尚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别忙了。” 袁尚的母亲有些尴尬,但是孟怀远面无异色的直接顺嘴接了过来:“是啊,阿姨别忙了,坐下歇歇吧。” 三个人坐下来各怀心事的吃水果,袁尚的母亲又问了孟怀远家住在那里,最近学习怎么样,孟怀远也都一一作答,然后挑了合适的机会说道:“听袁尚说阿姨您正在找工作呢?” “啊,已经找到了,明后天就去报道呢。” “哦是这样啊,其实阿姨,我有一位长辈是开工厂的,挺大的规模的,厂里最近缺个办公室的文员,来应聘的几个小姑娘学历都不高,弄不太明白,袁尚说您念过大学,还出过国,应对几张发票应该比那些小姑娘强多了,而且挣得也多,工作量也轻松。” 孟怀远给袁尚的母亲留了一个电话,让她明天早上打过去,然后说他的名字,自然会有人告诉她往后具体要怎么做。 袁尚在一旁看着,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也没阻止。 虽然她觉着这样会在孟怀远面前没有尊严,但是但凡他有点心,也绝对不忍心看着母亲因为自己吃苦。 说完事情之后,孟怀远起身就要走,袁尚的母亲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连连留他吃午饭,最后见孟怀远执意要走才作罢,伸手拉过袁尚,让他出门送送同学。 孟怀远和袁尚一前一后的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只不过做做样子,出了门以后,孟怀远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要走。 谁知临走前,袁尚突然在身后说了一句:“我喜欢夏越,早晚有一天我会做的比你好,然后把他抢过来。” 孟怀远皱眉,转首冷厉的看向他。 袁尚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从小在美国长大,美国精神自由民主平等,我喜欢夏越是我的自由。” 袁尚是闹到一热突然就是想说出这样的话,就像那天晚上在小胡同里一样,他也是突然间脑袋一热,抓着夏越就亲了下去。 若是放在平常,他一定会狠狠的嘲笑自己,但是如今,他认为感觉很好,让他觉着自己还是勇敢的。 他终于可以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姑娘 夏越不知道孟怀远和袁尚那天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把这么简单的事情上升到美国精神,但是他知道,孟怀远给袁尚的母亲找了个工作。 就在冯望的工厂,孟怀远只给冯望打了个电话就把事情搞定了,而且冯望在得知袁尚的母亲也在美国待过,而且学历还不低的时候,也很高兴。 夏越对于孟怀远运用的这些小手腕,心里啧啧感叹,他如今已经学会了如何运用手中现有的资源和人脉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且牢牢地将主动权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同时把事情也压制下去,处理的非常漂亮。 而对于袁尚来说,夏越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冲动是本能,而且他们认不清自己,有时候他们所说的喜欢,并不是真的喜欢,而是心里的某种情绪在支配着他们。 比如说妒忌,比如说好面子,可能少数的时候也有无聊,再有就是赶时髦随大流,那种意思差不多就是,别人都处对象了,那我也得处对象,别人都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也得赶紧找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人后不是? 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在袁尚没来上学的那两天,他跟老师提出要交换座位,理由是他如今的英语已经好了很多,所以他还是想跟康世鑫坐在一起,趁着中考前夕多帮帮康世鑫。 老师心里虽然不太乐意,但是也了解康世鑫的家庭条件,知道他要是考不上高中的话,他们家里也不会拿钱供他上学了。 于是也没说什么,正好趁着这次来班级的座位进行了中考之前的最后一次调整。 康世鑫被安排到夏越身边,他嘴里说着终于脱离了全班最不受欢迎的女生身边很高兴,但是心底里对韩旭有着隐隐的舍不得。 韩旭也的确是一个细心良善的好姑娘,虽然跟康世鑫的作为分开了,但是居然在康世鑫生日那天去他们家。 可是不巧的是,那天康世鑫没有在家,她便只好把生日礼物挂在他们家的门上,然后用石子在门边写了祝他生日快乐几个字,落款是韩旭。 生日礼物是一个约有拇指大小的小瓶子,装着粉色透明的有点小果冻的胶液,里面裹着星星点点的亮粉还有漂亮的塑料小花,不值什么钱,但是真的很漂亮,用红色的丝线拴着,可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 这是康世鑫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从小到大家里人也都不记得他的生日,就连一只都很照顾他的夏越也都没有记得他的生日,可是这个他一直都瞧不上的女同桌,只是在他偶然一次不经意的说起自己生日的时候默默记下来了,并且还送给它生日礼物,祝他生日快乐。 他把瓶子小心翼翼的揣起来,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便去问了韩旭,怎么会记得他的生日。 韩旭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最后有些伤感的说道。 从前虽然跟他一个班级,但是两个人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可是现在知道了,却也只能给他过这么一个生日了,因为初三毕业之后,韩旭就不再继续念书了,要跟着家里的亲戚去外地打工,可能以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康世鑫听了以后,心里五味杂陈。 夏越曾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过,如果他还想跟韩旭一座的话,他刻意跟老师去说。 但是康世鑫摇头了,表情有些迟疑动摇,并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越也没多说,因为韩旭如今的同桌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女生,在班级里的存在感也不高,但是性格很随和,跟韩旭很谈得来,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交流起来还是很快乐的。 至于康世鑫来说,夏越只希望他能明白,什么样的人是好,什么样的人是坏,以后千万不要跟那些人一样势利眼,所有人不喜欢韩旭,他也随波逐流的不待见,却从来没有认真的仔细的去认识她,如今要分开了才知道后悔。 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恶!!! 袁尚在伤愈之后回来上学,发现作为已经调换了,夏越以为这人会炸毛,就算不说别的,按照那个孤僻阴暗的性格,估计怎么的也得过来讽刺两句。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袁尚一句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接受了作为被调换的事情,他也没有跟夏越说话,只是经常盯着他看,有的时候是站在他的身边,有的时候是穿过凌乱的人群,目光炙热直白,落在他身上,不加任何掩饰。 夏越是知道的,偶尔看看这个执拗的有着自己小骄傲的大男孩,再加上他湛蓝色的眼睛和英挺的五官,犹如出身高贵的王子,优雅迷人,但是却落入凡间,被生活一顿抱头痛打。 他有些略微不忍,但是一想到袁尚这个让人牙根疼的性格,还是觉着,吃点苦对他成长有好处。 时间一闪而逝,很快就到了五月份天气慢慢的开始热了起来,胜利知识竞赛的事情也最终敲定了。 一中推荐的选手一共有三名,高一一班派出孟怀远和另外一个男生,高二一班派出的是一个女生,高三要抓紧学习应付高考所以就不能去了。 这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因为一中好歹也算是省重点,有许多高干子弟在这儿上学,省知识竞赛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真的能得到名词的话,记录在档案里,来日考大学保送之类的灰增光不少。 所以许多学生家长都想争夺这个名额,有给老师送礼的有攀关系的,可是名额就那么多,想要去的话就得把另外一个挤下来,高一一班跟孟怀远一起要去参赛的家里有教育局的关系,所以想要把他挤下来不太容易。 所以许多家长把目光放在了孟怀远身上,其中有一个机关单位某科长的侄子也想去,家长跟老师争取了几次都没成,就私底下找到了孟怀远,想给他点钱,让他跟老实说自己不去了,孟怀远当然拒绝了。 无论那家长如何威势恐吓,孟怀远连理都不理会。 最后没有办法,某科长的电话就打到校长那里了,言说就是想让他们把机会让给自家孩子。 老师也很为难,最后没有办法,就说实在不行就把孟怀远换下来把。 知道以后,孟怀远虽然挺失望的,但是也没多想,但是可是把夏越气够呛,于是他就去撺掇冯望。 冯望知道以后,立马一个电话打到高一中校长办公室。 然后第二天名额又还给了孟怀远。 这里面门道挺深,冯望这些年或多或少的都会给城市里的学校一些赞助,一中二中的微机室就是冯望以他们工厂的名义赞助的,所以他给校长打电话,校长无论如何是绝对会给面子的。 知识竞赛在五月中旬,一中的三个参赛的学生由两名老师带队坐火车去省力,家长要是跟着也可以,来回得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吧。 夏越也想去,但是孟怀远不让不说,他也请不下来一个星期的长假,夏妈妈也拒绝帮他请假。 连着忽悠了夏妈妈两天也没忽悠成,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没招了,先斩后奏把。 孟怀远他们是周日中午十一点上火车,夏越提前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拿着钱偷偷也买了一张一班次的车票,准备想混上火车以后,再打电话跟夏妈妈和孟怀远坦白,到时候他都在火车上了,孟怀远还能把他顺车窗扔出去啊。 于是,那天他再家里假模假样的送孟怀远出门,然后孟怀远前脚打车走了以后,后脚他就背上大书包打车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火车站。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偷偷跟来 火车站外面人挺多的,乌泱泱的一堆人挤在出站口等着接站,外围还有一些旅店的等着推销自己家的旅店,再有就是最外面停着一圈出租车等活儿。 夏越躲在出租车里面,看着孟怀远他们下车进了候车室之后,才给钱下车,怀抱着书包跟做贼似得溜进候车室。 好在候车室的人也是很多的,夏越看见孟怀远跟他们老师坐在了比较靠前的位置,于是他便悄悄的坐在最后面。 他远远的看着,和孟怀远一起去省力的另外两个学生,身边都跟着家长,唯独只有他形单影只的坐在一边,高大的身影优雅落拓。 也许是这么些年夏越经常和孟怀远在一起的原因吧,冷不丁见他自己一个人坐在人群之中,总觉着他很落寞孤单,夏越心里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待了一会儿之后,车站的就开始广播,提示他们这个班次的准备等车。 夏越看着孟怀远他们都纷纷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随着人群往站台移动,夏越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后面顺利等车。 他知道孟怀远跟他们学校的人一共是七个人,订的又是卧铺,等上了车以后,势必会跟列车员调换到一起,所以他没着急去找自己的位置,因为害怕在这儿碰上孟怀远。 现在火车才刚刚开起来,他准备开到半道上的时候再去找孟怀远,这样无论如何都得带着他了。 孟怀远是真没想到夏越会胆子这么大,会自己偷偷的跟着过来,所以当他看见夏越一个人抱着一个大书包站在火车上的时候,顿时都懵了一下。 他手里拎着水壶,是准备去前一个车厢打水的。 夏越正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站着,心里计算着时间,想着孟怀远他们应该安顿下来了吧,自己也准备去找自己的卧铺位置,谁知还没等抬腿想走呢,突然听见一声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越浑身一哆嗦,愣了半响之后,僵硬的转过身,看见孟怀远那张明显带着火气的俊脸。 擦,怎么一上车就被发现了。 他本能的抱着包转身就跑。 “你站住!!!” 孟怀远怒喝一声,大步上前,几下就把夏越拽回来了,硬生生的搬过身体,强迫他面相自己,质问道:“说没说过不让你跟来!!!” “……”夏越一撅嘴:“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呗。” “我问你,我说没说过不让你跟来!!!”孟怀远一字一句的加重语气。 夏越跟了他快两辈子,太清楚他这就是生气的表现。 于是只能蔫头蔫脑的回答:“说过。” “那为什么不听话!!!” 孟怀远狠狠的数落他,又看见他手里抱着的大书包,心里一下子就寻思明白了,这是早有预谋了,自己这两天就哄着他,不让他跟来,谁知的这破孩子阳奉阴违,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心里根本就没当回事!! 一想到这儿孟怀远就生气,一手死死的钳住夏越的胳膊,一手随便抓起个火车上的杂志往夏越屁股上抽。 那本杂志不是普通的杂志,而是一本外过来的类似时尚杂志,质量非常好,根本就不是软塌塌的纸,而是各种很硬挺的纸壳似得,抽在身上那滋味…… 夏越被抽的直蹦跶,旁边坐着的乘客一听他们说话,就知道是那个小的不听话,大的生气才要揍他,都纷纷的在那儿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来劝的。 夏越早就想到以孟怀远的性格,知道他偷偷跟过来肯定得急眼,但是没想到他能跟自己动手,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孟怀远连着狠抽了十来下,见夏越不躲也不哭,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让他打,心里的火气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有些更盛,但是也下不去手了,便停手怒视他,问道:“你出来你跟学校请假了么,夏婶儿知道么?” “……”夏越没说话,一边伸手去揉揉被打疼的地方,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孟怀远,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孟怀远盯着夏越的小脸咬牙切齿,握着杂志的手又狠狠的往下一挥。 “呜……” 夏越被打的蹦跶了一下,要不是胳膊被孟怀远死死的攥着,恐怕跳的更高。 火车里有些闷热,又是正值大中午的,很多人都已经斜倚在座位上开始睡觉了。 孟怀远把夏越拎到自己所在的卧铺车厢。 里面一共四张床,两个老师各占一个,孟怀远占一个,还有个位置空着,好像是没有人。 其余的两个学生都跟着家长在另外一个车厢。 一进去,孟怀远就把夏越推到那张空着的下铺。 两个老师都吓了一跳,纷纷向他们看过来。 “怎么了这是?”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满脸精明相的女老师开口问道。 孟怀远瞪了一眼乖乖低头坐在下铺的夏越,然后转头对着老师有些歉意的说道:“这是我弟弟,想跟我一起去省里,我不让他去,他自己偷偷跟过来了。” 女老师一愣,赶紧起身问道:“哎呀,那家长知不知道啊?” 孟怀远摇了摇头。 “这孩子胆子咋这么大了,不告诉家里一声就跟过来,家里得多着急啊!”女老师说道:“要不然等下站停车的时候,给他买张票让他回去吧!” 她觉着孟怀远要是有个家长跟着吧,还能照顾照顾,但是要是跟着个不懂事的弟弟,这孟怀远反倒还得照顾他,到时候多耽误事啊,再影响孟怀远赛场上的发挥。 “哥,我不想回去,你就让我跟着吧。”夏越伸手拽拽孟怀远的袖子,央求道。 其实不用他说,都这个时候了,孟怀远也绝对不放心再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去。 于是跟老师说道:“不用了,既然都来了,就让他跟着吧,我一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了。” “这……”女老师有点为难的样子:“这能行么?” “没关系的老师,他很听话,不能闯祸。”孟怀远跟老师保证的说道。 女老师还是不太相信。 这要是真听话,还能偷偷跟过来么!!! 只是孟怀远都坚持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反正来之前都是说好的,每个学生可以带一个人随行,也不是非得要求就是家长才可以。 女老师没办法,于是只能对着夏越说道:“那你可得听话,不能吵闹,不然到时候影响你哥哥休息。” 夏越连连高兴的点头说道:“放心吧老师!” 孟怀远看着夏越笑的眼睛弯弯的模样,心里有些无奈,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成功的看到小孩儿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然后才伸手把他拎出车厢,去给家里打电话。 夏妈妈自然是一顿破口大骂,但是最后也没招了,这都上火车了,能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答应给他请假,最后又是一顿嘱咐孟怀远一大堆,无非就是要看顾好夏越的话。 孟怀远一一答应了,又保证了许久,才放下电话。 然后又把夏越搂过来蹂躏了一顿,最后恶狠狠的再耳边警告道:“以后再不听话就真揍你!!!” 夏越快哭了,抓狂道:“你这也叫真揍好么!!!” “这就叫揍你了?”孟怀远挑眉,抬手把人捞进怀里:“看来我真得好好揍你一顿,你才知道我什么是跟你闹着玩,什么是真揍你。” 夏越一口老血噎胸口,不上不下的,差点把他噎死。 从他们这儿去省里差不多得一天一宿的时间,跟老师一起出门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拘谨的,下午无聊的时候,夏越想让孟怀远跟他玩扑克,但是看了看两位坐在下铺一个看书一个睡觉的老师,还是忍了下来。 晚上的时候,隔壁车厢的学生家长给老师送来点从家带来的小菜,夏越也赶紧拿出新鲜的水果给老师吃,都是一些很贵的热带水果,以现在高中老师的工资,也不是经常都能吃到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学姐什么的 宋浩航是孟怀远的同学,这次跟着一起去省里,晚上的时候过来老师这个车厢坐坐。 他父亲是市委领导,亲姑姑在教育局工作,本人学习也非常好,当初中考的时候以0.5分的微弱差距输给孟怀远屈居榜眼。 这位宋浩航带着副大眼镜,挺文气的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整个人很有朝气,说话也有点大大咧咧的。 他见夏越年纪很小的模样,便从兜里拿出糖给他。 “孟怀远的弟弟吧,来吃糖。” 夏越有些无奈,知道自己这又是被当成小孩儿了,只是见他这样热情随和,又是孟怀远的同班同学,也不好拒绝,转头看了看孟怀远,发现他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之后,才伸手拿了一颗糖,然后礼貌的笑笑:“谢谢……” “不客气,再多拿点,只是记得,吃完以后要刷牙,不然会牙疼。”宋浩航笑呵呵的打趣他,并且将手里的糖全部硬塞到夏越的手里。 夏越看着宋浩航心里微微感叹,如今他终于知道,有一种人,人家天生说话唠嗑为人处世就极其圆滑,不像自己家这个,虽然办事能力不错,就是总冷着一张脸。 正待他想着,孟怀远就伸手把他手里的糖没收了,只留给他一块。 “晚上了,少吃点糖。” 夏越一愣,也没说什么,反正他也不太爱吃糖。 但是在旁边看着的宋浩航以为夏越被没收了糖不高兴了,于是开口说道:“多吃点也没关系,一会儿刷牙就行了,小孩儿都爱吃糖。” 孟怀远瞥了他一眼:“不行。” 说罢,又转头看下夏越,说道:“晚上吃糖不好,想吃明天再吃。” 听着孟怀远一板一眼的模样,宋浩航忍不住龇牙,对着夏越啧声道:“摊上这样的哥哥,你在家没少被欺负吧,你都不知道,你哥在我们学校可有名了。” 夏越笑了,来了兴致:“是么?因为什么有名啊?” “因为他太吓人了。”宋浩航满脸纠结的说道:“我们学校每天中午都得有广播,每个班级轮流来,那次轮到我们班了,老师让他去广播,一开始得先跟高二的学姐交接一下,结果那天学姐从广播室里面哭着出来的,因为学姐在跟他讲解要领的时候,这人一动不动,脸上啥表情没有,那气场硬是把广播站一口播音腔的学姐整结巴了,最后话都说不明白了,哭着跑了,到现在这结巴也没治回来。” “……” 夏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看向孟怀远,哈哈大笑的说道:“我哥就这样儿,面瘫你知道吗,有事没事总是僵着一张脸。” 孟怀远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微微皱眉想把宋浩航赶走,但是看着夏越笑的那么开心,心里一软,也释然了,愿意说就说去吧。 但是很快,他就熄灭了这个念头,因为宋浩航这人挺自来熟的,看夏越愿跟他们扯,就趁着老师都出去的功夫,亲亲热热的坐到他身边,大讲孟怀远在学校的八卦。 “你是不知道啊,你哥虽然不爱笑,但是学校里追他的女生可多了,听说还有高三的学姐去男生寝室堵他呢。” 话音一落,孟怀远脸色变了一下,转头皱眉看向宋浩航。 那神情意思就是,你可以闭嘴了。 然后由看了眼夏越,多少有点心虚的意思。 只是夏越神情不变,依旧笑意盈盈的拉着宋浩航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说学姐都堵到他寝室门口了,至于后来……”宋浩航坏笑的看向孟怀远,高声嚷嚷道:“得孟怀远你自己说了,是你出去了,还是把学姐拽屋里面了,我们可都知道你是单独一个寝室的啊。” “是么~~~~~”夏越也夸张的笑着,拿胳膊推推身边的孟怀远,故意别有深意的问道:“哎,哥,那学姐后来到底怎么了,这事儿你咋没跟我说过呢?” “有什么好说的。”孟怀远凶了他一下,然后伸手把人拉到身边,说道:“都极点了得赶紧睡觉了,宋浩航你也回去吧,一会儿老师就回来了。” 说完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宋浩航一缩脖觉着后背有点发凉,想着老师的确快回来了,到时候看见他不睡觉在这闲扯皮也不太好,于是便回了自己包厢。 宋浩航走了以后,夏越还在那儿嗤嗤的笑,满脸挪揄的看着孟怀远,打趣道:“行啊你,居然连学姐都能勾搭上,哎,那学姐长什么样,好看么?” “没你好看!”孟怀远低头微垂着眼帘,默默的伸手在夏越屁股上拧了一把:“你好像还挺开心的啊,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哎哎哎疼~~别掐别掐。” 夏越疼的躲了下,但是脸上的笑意更深,还特别欠的嚷嚷着:“我能有什么说的,被学姐堵在寝室里的又不是我。” “……” 孟怀远气的牙根痒痒,一把将人放倒,手刚要往夏越裤子里伸,那边老师就回来了,他也只得作罢,将手收回来。 夏越一看这样更乐了,摇头晃尾巴的气他,反正老师在这儿,孟怀远也不能当着老师的面耍流氓。 于是乎闹的有点过分了,导致晚上睡觉的时候,夏越说什么也不肯跟孟怀远挤在一起,一定要睡在空着的那张下铺,只是那下铺上放着许多东西,一时间想睡人还得收拾一番。 最后还是那位女老师发话:“挺晚的了,别收拾了,跟你哥挤一挤吧,俩大小伙子的怕啥。” 这回轮到夏越表情僵硬,他转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孟怀远,灰溜溜的说道:“算了吧,再影响我哥休息,要不然我去我自己的包厢吧。” “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就在这儿睡。”孟怀远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梯子前面,示意他上去。 夏越一万分的不想上去,虽然两个老师也都在这儿呢,可是上去以后被子一盖,孟怀远一准还得收拾他。 见夏越在这儿唧唧歪歪的不愿意上去,孟怀远用膝盖在他屁股上顶了一下,喝道:“快点的,老师都累了,要熄灯睡觉了。” 夏越撇嘴,不情不愿的爬上去,随后孟怀远也上去了。 两个人刚钻进被窝,孟怀远的大手 就已经伸到夏越的裤子里面,一把捏住肉最多的地方。 “呜……” 夏越疼的哽叽一声,又不敢大声嚷嚷,呜咽的缩成一团直往里面躲。 孟怀远不动声色的,捏了一会儿之后觉着那块肉有些发烫了,才松手给轻轻的揉了揉,夏越抬起眼看他。 包厢里已经关灯了,此时漆黑一片。 孟怀远望着夏越明眸里的波光粼粼,低头在眼睛上亲了一口,但是手上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捏。 夏越立马皱起脸,眼睛里全是委屈哀怨,又不敢弄出声响。 孟怀远忍不住轻笑一声,终于松了手,揉了揉夏越柔软的头发,把小脑袋摁到自己的胸膛上,搂着他轻声说道:“好了,睡吧。” “……” 夏越对于他们两个相处模式十分无奈,明明自己人活两世,本应该是强势的一方,但是面对孟怀远他总不自觉的矮半截,无论面对的是上学校的孟怀远还是上高中的孟怀远。 想到这里,他就拿脑袋使劲儿的在孟怀远的胸膛上顶了一下,发泄发泄心中的不满。 孟怀远闭着眼睛没去管他, 只是在黑暗中,嘴角一缕浅笑浮现在脸上。 早上夏越起床的时候,孟怀远正在下面洗脸呢,他揉揉眼睛,含糊的问道:“哥~~极点了,或者什么时候到站了。” 孟怀远擦了把脸,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表姐 此时火车上大多数人都还没醒呢,所以周围都静悄悄的,包厢里的窗帘也没拉开,两位老师还没醒。 夏越蹑手蹑脚的从梯子上下来,站到孟怀远身边就着他洗脸的水也抹了把脸,然后低声问道:“你饿不饿啊,我书包里有蛋糕。” “一会儿去餐车吃饭,蛋糕留着晚上到地方了以后再旅馆的时候再吃。”孟怀远伸手将他脸上没擦干净的水珠擦掉,然后拉着他出了包厢往餐车的方向走。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要了点包子米粥之类的早点,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次咱们市里就只有你们一中去省里么?” “不是。”孟怀远咽下嘴里的东西,摇了摇头说道:“二中和五中也都去。” 原来,整个东北省的所有高中全部报名参加知识竞赛,一共有八十九所学校,等全部到了省里之后,会先内部进行为期两天的知识竞赛,就是说,要从这八十九所学校里选出三十二所学校之后,才能进行真正的知识竞赛。 八十九比三十二,一半还带拐弯的淘汰率,不免让有些人紧张起来了。 尤其是宋浩航几乎都要坐立不安了,这要是还没等开始呢就被刷回家了,那可丢老脸了,另外的跟着一起来的那个高二女生,神色也不太好,估计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可是孟怀远脸色却很平静,宋浩航问他:“你都不紧张么?” 孟怀远摇摇头,语气平淡的跟他分析道:“预选赛咱们学校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猜的。”孟怀远风轻云淡:“因为这次省里举办知识竞赛,是召集了大部分的市里或者是县里的高中,这样一来,这晋级的三十二所学校,再怎么样,主办方也会将各个市县平均一下,不管优劣,大多数的市县至少都得出来一个,咱们市来的一共有三所学校,五中忽略不计,我们只要斗败二中就行了,而且一中是这三所学校唯一的省重点,主办方不可能不让一中上,再者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没看老师都是一脸轻松的,没多大压力的样子,恐怕老师早就知道了。” “……” 听完孟怀远的话以后,剩下的两个人虽然仍旧心里没底,但是好在没有那么紧张了。 夏越心里不太在意,这年头的知识竞赛再大型能大型到哪儿去,无非就是找一个大一点的礼堂,再请几个比较重量级的领导坐镇,这些小年轻的想的太多了。 他跟着孟怀远他们下了火车以后,就看见主办方的人来接他们去下榻的宾馆。 刚到了宾馆还没等多休息一会儿呢,带队老师就接到电话,赶紧带着三个学生马不停蹄的赶往比赛地点,也就是城郊的省八中学校体育馆。 夏越也跟着去了,但是这先期是一个内部的选拔赛,所以只有带队老师能进去,其余跟着来的家长全都被关在外面了。 他跟着一众家长蹲在外面,左右也没什么意思,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省里,去转悠转悠顺便买点什么纪念品之类的回去,让孟怀远带到学校里送给同学们,促进促进同学之间的关系,不然听着宋浩航的语气,好像孟怀远在班级里不大爱说话,没啥人缘似得。 这省里,他上辈子来过很多次了,虽然还是不太熟悉,但是不至于迷路抓瞎。 夏越站在公交车站下看了一会儿,又在报停买了一张本市地图,然后按照公交站牌上写着的,坐公交往市区里走。 夏越坐着公交一路看着,还没到市区的时候,基本上跟安桥区差不多,还都是些小平房,如今还没有到各地城市发展最迅速的时候,而且像他们这种北方的城市,没什么名胜古迹去发展旅游业,也没有什么特色的食材产物,就是二十年后也无法跟其他的省相提并论。 他原本以为,就是省里如今的发展能比他们城市快一点,恐怕也块不到哪儿去,可是等公交车开进市区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城市跟省里还是有差距的。 他们城市如今能听到有七八层高的大楼已经很稀奇了,但是这在省里的市区比比皆是。 夏越切了省里规模最大的商场,来的人很多,商场里面什么都有卖的,外面也摆着露天的摊位,人挤人的都在那儿挑东西,那情景好像跟东西不要钱似得。 商场的左边是一家妇幼医院,医院前面是小型的烈士塔公园,里面有石凳木椅可以供人休息。 夏越去商场转悠了一圈,买了一些便宜的文具纸币,又给夏妈妈买了两件衣服,还有给夏老三买的鞋,最后给孟怀远挑了一条裤子,最后拎着一大堆东西坐到小公园里面休息。 深深地觉着,省里虽然发展的毕他们城市里的快,但是商场里的东西都很便宜,而且有些都是他们城市买不到的东西。 他这次拎着太多东西没法躲走走,决定等他这次中考完事的暑假,一定要再来省里,顺便看看能不能批发一些东西回去卖挣点钱。 这两年他妈看的严,就只让他好好学习,关于挣钱的事情一点都不让他想,况且家里的麻将馆买卖也挺好,去年的时候,夏妈妈又把隔壁的地方给租下来了,如今麻将馆前面的小铺已经扩建了,根据冯望的建议,已经有了些许超市的雏形,而且夏越还是那句话,开超市不着急,因为小超市也没意思,如今就是得先攒钱,等到时机到了,在城市里开一家大型超市,就算往后会有同行出现挤压,但是要是能占得先机,多挣上那么两年的钱差不多就够这辈子用的了。 但是,对于这个想法夏越心里也有顾虑,就是自己爹妈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他现在才初三,就算不念大学,怎么的也得把三年高中念完吧,可是这三年得耽误多少事啊,况且,他要是不念大学,恐怕夏妈妈能把扫帚疙瘩抽折了! 正待夏越坐在石凳上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他前面的不远处传出一阵尖利的叫骂声,他伸脖子看了看。 应该是对儿小情侣,看着年纪都不大,男的一直在说着些什么,女的则呜呜哭泣,时不时的张口骂那男的一句。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旁边的妇幼医院,没两下就想明白了。 这还能有什么事儿啊,无非就是两个人处对象,不小心搞出人命了,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男的还没有能力或者是勇气去负责,女的还不知道负心汉这三个字的厉害。 背着家里乱搞,怀孕了也不敢让家里知道,可是肚子又等不起,只能偷偷的自己去堕胎。 这种事情上辈子在他身边发生的太多了,夏越很快就没了兴趣,休息够以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八中找孟怀远。 但是当他拎着东西路过那对儿吵架的小情侣的时候,顿时停下脚步,瞪圆眼睛看着那个女孩儿。 擦!!! 这不是他二舅家的表姐赵茹么!!!! 他们家亲戚走的不算近,这些年也就是跟着夏妈妈去两个姨家的时候比较多,虽然跟二舅家关系也挺好,对这个表姐的印象也比较深,但是见面的次数很少,也就是这几年过年的时候,在别人嘴里知道,赵茹已经不上学了,自己找个工作,每个月还会给家里拿些钱,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儿。 而且夏越脑海里记得的还是,当年姥爷去世的时候,那个央求他帮忙梳头发的娇气小姐姐,而如今再看这位表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是很整洁,实在不大像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他前些日子就听夏妈妈提过一嘴,说赵茹跟他二舅吵架了,然后班也不上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就给他二舅妈打过一个电话报平安,就再也没有过信,他二舅倔,而且总是重男轻女,心里对女儿不太喜欢,这闺女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也不提不念的,夏妈妈说这儿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骂自己二哥。 而且骂的特别有水准,说他二舅是屎吃多了进脑子里去了。 当时夏越还笑了好一阵,但是现在看着赵茹这个惨样,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借钱 午后的小公园里挺安静的,不远处的烈士塔前面有人正在照相。 这年头,每个人家里都能翻到几张在烈士塔跟前的照片。 而这些照片,都不用二十年后,你等十年后再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照片真的很古旧,照片里的人穿着是那么土气,而十年后的世界,手机自拍泛滥年代,再也不像从前,可以为了拍一张照片穿上自己最好的一副,带上最灿烂的笑容与心情,数码科技代替了胶卷,却再也找不回来胶卷记录时间的质感,这是时代进步的代价和流逝。 “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你说出来我听听,咱不都说好了吗,就算这孩子我要了,你特么敢生下来么?”男人站在赵茹面前骂骂咧咧的,乌黑的头发上抹了一层发胶,那种劣质的发胶味道散布在空气里,闻久了让人想吐。 “那你一开始也没跟我说手术会有危险啊!!”赵茹抽泣的说道。 “一个流产手术能有什么危险啊,你没看见那么些人都在这儿等着呢么?”男人的语气里忍不住的暴躁起来,用力的踹了脚石桌,然后歪着脑袋逼问道:“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我不打算怎么办,但是人家大夫说了,这手术有危险,很有可能我以后都要不了孩子了!!”赵茹嘤嘤的带着哭腔,原本还算清秀的脸颊如今因为怀孕而胖了一圈,眼睛上还残留着暗色的眼影,整个人简直糟糕极了。 而她面前的男人,看着她那张脸,也再提不起一丝丝从前恋爱时的喜欢。 “那你说怎么办,你嫌这儿危险,那去大医院得用两千多块钱,你有钱么,啊,你有钱么!!!” 男人的语气很刻薄,他现在从心底里觉着,自己太烦这个女的了,要不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是个麻烦事,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男人一边骂着一边心里暗暗的发誓,等孩子被打掉以后,他就立马跟这个女人分开。 正当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个男孩子拎着一大堆儿东西从后面过来,望着赵茹试探的喊了句姐。 赵茹一愣,抬起还带着眼泪的脸:“越越……你…你咋在这儿呢?” “我还没问你呢,你在这儿干啥呢?”夏越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目光沉沉的看了眼那个男人。 “啊,没事儿,姐……姐出来玩的。”赵茹赶紧擦把脸,勉强的挤出个假笑:“你跟谁来的啊,我……我老姑也来了?” 赵茹有点害怕,这事要是让大人知道,势必得闹到家里去,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胖揍不说,恐怕到时候她爸就更看不上她了。 索性,夏越也知道这事儿要闹腾出去,赵茹姐回家就是一顿毒打,所以也没想吓唬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哥来省里参加比赛,我跟他一起来的。” 赵茹松了口气,然后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越越…姐在省城的事情回家别跟你妈说,听见没?” “……”夏越抿了抿嘴角,又眯了眼那男的,然后转向赵茹,然后叹气,转身蹲在地上,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新买的圆珠笔,拉过赵茹的手,在她手心里把自己小灵通号码写上,说道:“我这几天都在省里待着,你明天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情跟你说。” 赵茹抬头看他,心里知道夏越估计是听到了什么,瞬间眼圈就红了。 这张脸如今是胖的变形了,但是这双眼睛依旧很漂亮,而且跟夏越有几分相似。 “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还有……”他又看了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满脸不耐烦的男人,轻声的跟赵茹说道:“保护好自己,要是没有电话就打车到火车站旁边的如家旅馆,我现在在那儿住呢。” 赵茹低下头,使劲儿的点了点脑袋,突然是觉着,好像在这个偌大陌生的省城有了依靠似得。 跟赵茹告别之后,夏越便拎着东西坐公交车回八中,但是刚要上车的时候,孟怀远的电话打过来了。 “越越你在哪儿呢?”电话那边的孟怀远声音有些焦急,这不是在他们城市里,这是在一个陌生的大省城,他考完试出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孩儿给哪儿,登时就有点着急了,好在夏越这是接电话了,孟怀远的心也算是放了放。 “去商场里溜达一圈,现在正要坐车去八中呢,你们考试完事了?”夏越等车的时候被太阳晒得有点头晕,声音也有些恹恹的,五月末的中午已经非常热了。 “嗯,我们先考完出来了,现在要回宾馆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孟怀远在电话那边说道。 夏越拒绝:“不用,你回宾馆等我把,我也直接打车回宾馆。” “……”孟怀远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那也行,你赶紧打车回来吧,小心点啊。” “知道了。”夏越答应一声,然后挂了电话,抬手找了个出租车钻进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一直想着赵茹这件事情怎么办。 看着那个男人的模样,可不是个能托付的人。 而那个孩子……百分之一百不会出生了。 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因为他的父母如今还是个孩子呢,他们但凭自己都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所以实在无力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省城其实并不算大,但是要比他们城市大多了,从市区打车回宾馆得将近四十多分钟,期间孟怀远不放心,连着打了两个电话。 夏越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直接就看见在门口等他的孟怀远。 “考的怎么样啊,预选赛过了么?” “过了,五中回家了,二中和我们一中都留下来了。”孟怀远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皱眉问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而且你去上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从来也没来过这儿,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我都多大了,还能走丢啊,买张地图不久完事了。”夏越看见孟怀远了以后,才露出点笑模样,把因为赵茹而产生的阴霾驱散了一些。 两个人把东西拎回宾馆,他们的房间跟另外两个学生的房间在三楼,两个老师的房间分别在二楼和四楼。 “这是我买的纪念品,等回去以后,你拿到学校里给你们班同学,好歹也算来趟省城怎么的也得给同学们带回去点礼物啊,还有我给你挑了一条裤子,一会儿你试试看。”夏越把东西扔到房间的角落,然后瘫在床上跟孟怀远念叨了都买了些什么。 孟怀远去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给他擦擦脸,然后说道:“你胆子也大,第一次来省城,就敢自己一个人到处走。” “那怕啥的,实在找不着地方了,就打个车回来吧。”夏越不以为然,一骨碌的爬起来,说道:“哥你是不知道啊,这边的上场可大了,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都可便宜了,比咱们那儿便宜多了,等我这次考完试以后,咱们再来弄点东西回去卖,保管能挣钱。” 孟怀远看着他这个小样儿就想乐,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笑骂道:“财迷~~~” 夏越也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就又想起赵茹的事情,忍不住要叹气。 “怎么了?”孟怀远关切的问道。 “没怎么。”夏越摇头说道:“就是我刚才碰见我二舅家的表姐了,你还记得不,那年夏天来过我家,你还见过呢,那个小姑娘,叫赵茹的。” “有点印象。”孟怀远点点头:“她怎么了?” “……”夏越满脸苦逼:“她怀孕了……” 话音一落,孟怀远顿时瞪圆眼睛,白净俊秀的脸上难得的有些微红:“……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小公园里休息,正好碰见她跟她对象因为堕胎的事情吵架呢。”夏越啪叽的一下又躺回到床上,闷声闷气的说道:“那个男的在那儿呢,我也不好说什么,把电话号和宾馆地址给她了,让她明天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说吧。” 孟怀远点点头,瞧着他逛了一上午有些累的样子,也没多问,直接脱了鞋,上床搂着人睡了个午觉。 明天第二场预选赛的时候他们就不用去了,可以休息一天,后天才是正式的比赛。 他们连夜坐火车,一个费脑力考了一上午试,一个费体力走了一上午,这一个午觉一直睡到天黑了都没醒。 最后还是夏越的手机响了,两个菜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 夏越闭着眼睛拿过手机,接了以后放在耳边,含糊不清的喂了一声。 “越越…是我。” 那边是声音有些沙哑的女声。 夏越顿时皱眉,勉强的支起身:“姐?” “嗯…那个越越……姐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啊你说。”夏越精神起来,从孟怀远怀里出来,拿着电话盘腿坐在床上。 “……你有钱么,姐这儿有点事,想管你借点钱……”赵茹支支吾吾的说着。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赵茹 夏越睡得迷迷瞪瞪,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借钱,恐怕是跟那个男的闹翻了吧。 果然,赵茹小声的说道:“我外面呢。” “在外面…大马路上站着呢?”夏越听见电话那边传来的汽车鸣笛的声音有些迟缓。 赵茹小声的嗯了一声:“在马路边的电话亭呢。” “……说过地址,我现在去找你。” 夏越穿着背心站在地上沉沉的出了口气,上辈子赵茹非常能作,最后的下场不说多惨,但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她觉着自己在家里感受不到温暖,以为提早找了对象,就能自己有一个家了,就能有宠爱她的人了,只可惜她三番五次的识人不清,导致最后男人也没留住,跟家里父母关系也越来越差。 上辈子的夏越对赵茹小时候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得她长大之后,做出的事情有多么的令人无语,可是这辈子,他特别的留意了一下小时候的赵茹,那根本就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好姑娘,会很小心翼翼的求他帮忙扎头发,在老赵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会笑眯眯的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长高个,挣得第一个月工资记得给家里的姑姑舅舅买一份小礼物。 这样细心的女孩儿,若是他二舅二舅妈可以多上点心,多关心关心她,也不至于让她过早的堕入红尘,历经那么多丑恶的嘴脸。 夏越放下电话,转头去找裤子,就看见孟怀远也已经醒了,正在低头穿鞋,看见他打完电话了,便起身拿过衣服一边帮他穿上一边问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说是在文化宫那边的电话亭,我下去打个车,估计司机能知道。”夏越拿着手机和钱就往出走,谁知道孟怀远也跟着出来了。 “你干什么去啊?”夏越问道。 “我跟你一起去。”孟怀远扳过他的身体,低身帮他拉上衣服上的拉链,然后伸手揽着他:“走吧。” “你别去了,后天就考试了,你好好休息吧。”夏越劝他,不想让他大半夜的折腾。 “没事。”孟怀远伸手拢了拢睡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我下午水多了,现在不困,正好出去转转。” 说完就不容置疑的搂着他往出走,两个人出了宾馆,大街上漆黑一片,一辆车也没有,不过好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就看见了车站,车站外面停着很多等活儿的出租车。 夏越他们找到赵茹的时候,赵茹蹲在电话亭旁边,身上穿着一件肥大的棉布衫,眼眶上青了一块,左边脸颊也肿了起来,她原本没有哭,但是抬头看见夏越的一刹那,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夏越胸膛剧烈的欺负,半响咬着牙说道:“他打的?” “……”赵茹低下脑袋蹲在地上,用手抱着胳膊哭泣道:“我跟他回他们家,他妈打的,还骂我不要脸,我跟他妈打起来了,他就拽着我,不小心打到了我眼睛。” “他妈打的!!!!”夏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站在省城的大街上,心里把那个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你就这么出来了,那男的都没来追你?”夏越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 赵茹摇摇头。 “那你还跟他什么劲!!!”夏越语调有些偏高。 他的情绪有点激动,孟怀远拉了他一把,然后低头对着蹲在地上的赵茹说道:“现在给这大马路上说话也不方便,而且也晚了,姐先跟我们回宾馆吧,开个房间,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回了宾馆以后,孟怀远去楼下办手续,赵茹先跟着夏越回了房间。 “……”夏越看着眼圈通红,整个人乱七八糟的赵茹,开口问道:“你怎么打算的,还准备跟那个男的继续下去么?” 赵茹使劲儿的摇摇头:“我跟他不可能了,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你是说孩子的事情么?” “……”赵茹一愣,抬头飞快的看了眼他,脸上臊的通红,最后艰难的点点头:“至少…至少流产的钱得他出!!!” 夏越活了两辈子了,这种事情见的太多了,此时也没顾上好不好意思的事情,继续直白的问道:“几个月了?” 赵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夏越这么自然的样子,到有些放得开,摸了摸肚子说道:“快…快三个月了。” 夏越一个男孩子对这些不太明白,但是也是知道,堕胎这种事情,月份越大对人身的伤害就越大。 “这事儿得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要是缺钱的话我这儿有,至于那个男的……你就别跟他练习了,这种事情,闹得太大对你也不好,以后长点心眼,出门在外的,别谁说什么你都信,这么轻易的就跟人家来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人也都不在跟前,这要是我没来,你咋办?” 夏越心里觉着不能便宜那个男的,还有那个男的他妈,自己儿子做下的孽,她还敢伸手打人,但是他不主张赵茹去闹,因为好歹是个女孩子,往后还是要嫁人的,再说了一个弱女子为了一两千块钱去人家闹腾去,让人家左一句不要脸右一句骚货的骂着,也不能得劲儿到哪儿去。 夏越的话音刚落,赵茹的眼泪又掉下来,抿着嘴角,带着浓重哭腔说道:“我不是非得要跟他出来,我是在家待不下去了。” 夏越叹然,知道她说的是他二舅,而且自己也知道,他二舅哪儿都好,就是重男轻女,有时候上来那股劲儿也是挺气人的。 他刚想张口劝劝,那边孟怀远已经办完手续了,开门进来说道:“房间已经开完了,离咱们这屋听近的,就在斜对面,姐还没吃饭呢吧,我去楼下买了点吃的,一会儿吃完饭了再睡觉吧。” 孟怀远这一声声的姐叫的还挺顺口。 赵茹走了以后,夏越坐在床上发呆,孟怀远关上门,看着他那小样儿有点想笑,走过去低头狠狠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想什么呢?” “想那个男的呢,妈的这就是在省城,这要是在安桥区,他出门我卸他两条腿。”夏越咬牙切齿的。 孟怀远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先睡觉吧,明天带她去医院看看再说吧。” “怀孕是肯定的了,现在就是在想,是在省里做手术还是回家去,她的意思,好像是还想管那个男的要钱去……”夏越说话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哥!!!你那儿还剩下多少钱了,这真要在省城做手术,咱们钱够不够啊?” 夏越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一共才八百多块钱,孟怀远那儿也只有二百多零钱,好在他随身带着存折,只不过外地的存折在这儿取钱得手手续费。 第二天,孟怀远一大早就被老师叫走了,明天就正式比赛了,两个老师连夜整理出一些资料,决定今天最后一次给他们复习复习。 夏越则一个人带赵茹去医院,在去的路上,赵茹跟他说了许多事情。 家里跟父母的那些矛盾,有时候也说不太清,说不好谁对谁错,可是赵茹能变成这样,虽然他二舅和二舅妈难辞其咎,但是也是她自己太傻。 到了医院以后,大夫给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说问题不大,这两天做手术就行。 只是他们两个人可以明显看见大夫眼中的轻视,而且明显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在背后哼笑:“现在这小姑娘,一看见男的,骨头都不知道轻的剩几两了。” 赵茹听见了,但是没有回身去理论,只是用手抹掉眼角的眼泪。 从医院回来以后,赵茹是有些受打击了,躲在房间里面一直都没出来,夏越也没有去打扰她,能帮的他只能帮到这儿了,剩下的就得她自己去想开了。 …… 孟怀远考试的时候,夏越跟着去了,比赛地点仍然是省八中的体育馆,他换上学校准备的黑色西服,宽厚的肩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再加上俊秀英挺的五官,站在一群高度眼镜堆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式比赛 孟怀远考试的时候,夏越跟着去了,比赛地点仍然是省八中的体育馆,他换上学校准备的黑色西服,宽厚的肩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再加上俊秀英挺的五官,站在一群高度眼镜堆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主办方在体育馆中央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木头台子,并且正如夏越所想象的,一切都比较简陋,就是四周挂上一个红绸子的横幅之类的,但是请来的坐镇的领导挺有来头的,一共是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省里教育部的领导,剩下一个是省城大学的校长,也是国内著名的历史学者,名叫郭林森,这个郭林森夏越从前是听过他的采访,是位非常有才气的学者,省城大学就是他一手创办的,虽然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但是如今也冲进了全国十大高校之一,国内一流院校。 孟怀远站在后台,因为后台光线比较暗,明灭的灯光映射在孟怀远身上留下一大片阴影,只能看得清侧颜,原本白净的皮肤此时在灯光下宛若打磨已久的古玉,高挺的鼻子如刀锋般凌厉。 他正在低头系西服上的扣子,略长的刘海垂在额前,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无比优雅沉静。 不禁夏越在旁边差点看傻了,就连后台别的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也不时不时的往孟怀远这边看。 这也怨不得旁人,因为这三十二所高校出来的学生,都是学习非常好的,估计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学习学习学习,所以基本上都脑袋大个子小而且脸上还架着副眼镜的书生模样,如此一来,孟怀远这样个高腿长,帅的跟明星似得人往这儿一站,自然惹人注目。 惹得宋浩航都在旁边酸溜溜的说道:“哼哼,学习又好,长得又帅,最可气的是他腿还这么长,孟怀远,你实话跟我们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要不然老天怎么把好的都给你了。” 孟怀远整理好衣服,听见他说话以后,难得抬眼冲着他挑了挑唇角,说道:“其实我还有更好的。” 说完扭头看向在一旁百无聊赖坐着喝水的夏越,雅致俊逸的脸上一双明眸微微上挑,平添了一股英气妩媚,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宋浩航此时还看不出来这么复杂的男男关系,似乎觉着无趣,耸了耸肩膀走开了。 夏越抬头向他们看过去,正好看见孟怀远正目光温柔的看着他,顿时冲他笑弯了眼睛。 孟怀远嘴角笑意加深,抬腿向他走过去,整个人的阴影笼罩住夏越的小身板。 夏越抬头看他:“紧张么?” 孟怀远摇头没说话,而是突然飞快的四下看了看,发现正好他们待在的地方是个死角,于是俯身在夏越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夏越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开,赶紧心虚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看着他们之后,才放下心来,转头怒视孟怀远:“闹什么闹,这么多人呢,一会儿就上场比赛了。” 孟怀远不在意的笑了笑:“看见就看见。” “吹吧你就,那上回袁尚看见了,你咋还去人家跟前一通威吓呢?” 夏越一拳头打在孟怀远的肋骨上,孟怀远闷哼一声,伸手扭住夏越的手腕,被夏越躲开了,两个人在角落里闹成一团。 正在他们两个闹得嘻嘻哈哈正起劲儿的时候,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咳嗽声。 他们两个动作一顿,齐齐的转头看去。 就看见比他们还隐蔽的角落里突然镜光一闪,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孩子,身上穿着跟孟怀远不大一样的黑西服,明显是别的学校制服。 这位仁兄面不改色,目视前方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并且在路过孟怀远的时候,扶了扶眼镜轻声的说了一句:“没事儿,继续,这回里面真没人了。” “……” 孟怀远喝夏越对视一眼。 夏越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就赖你,没好的闹腾!!!” 孟怀远一把捞住夏越的手握在手心里,抬头看向那人的背影,眯了眯眼,一点也没有被撞破秘密的慌乱,也没有上次被袁尚知道恋情时的思量,他总觉着这个人能如此淡定的面对这样的场面,说不定也是个同道中人。 没等他们多想,那边已经有人拿着大喇叭广播,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请所有选手按次序进场。 虽然场地比较简陋,但是声势比较浩大,光看这三十二所高校,每个学校出三个人,就是一百多人,往台子上一站,而且虽然制服各校都不一样,但是普遍的还是黑西装居多,于是黑压压的一片人。 梁正乐因为不小心撞破了人家小情侣在亲热,原本当时后台光线幽暗,他没太看清两人长啥样,但是孟怀远的那双大长腿太出众了,而且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同校女生基本上一直在议论他,所以梁正乐也就记住了孟怀远。 在比赛的过程中,第一轮是抢答题,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抢答器,出的题目也都是偏文史文化居多,孟怀远是小时候立志要当夏越的万能哥哥,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新华书店,这么多年一直看到那家新华书店兑出去以后才作罢,但是看书的习惯已经养成了,在学校他也是没事就去学校的图书馆,只是学校的图书馆终究规模不大,知识层面也有限,不如省八中学生在省城见多识广,而且又是主场作战,气势很凶猛。 所以第一轮抢答题,孟怀远喝省八中的同学抢的最凶,最后一中两分之差险胜省八中。 梁正乐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孟怀远,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个叫孟怀远的大长腿每每答对一道题,都会瞥一眼台下的某个人,你要说他炫耀吧,他脸上面沉如水波澜不惊的,你要说没炫耀吧,那一眼一眼的让人看着挺欠揍的!!! 夏越在台下都看痴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伸手抓过话筒答题的动作,但是放在孟怀远身上却特别特别的帅。 这时候,台上的第一轮抢答环节已经结束了,主持人是省电视台支援过来的以为年轻的女孩子,名字叫金阳,笑起来脸上又两个梨涡,长得很端庄漂亮,此时趁着比赛空挡的时候,笑着打趣道:“我刚才听见我们电视台的同事正在悄悄的打听这位孟怀远同学,因为长相很帅,说一定要来忽悠他两年以后考播音主持专业,往后还来省电视台工作。” 话音一落,台下的人都纷纷的笑了起来,评委席上的领导也都笑了起来,而郭林森对这位来自小城市的年轻人多了一些关注,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沉静稳重,且无论胜败不骄不躁,严重又透着年轻人的狡黠,要是以后能招来省城大学学历史,应该能做出好学问来。 第一天比赛结束,三十二所高校,淘汰十六,留下十六。 市一中因为最后一轮答题不慎丢了两分,让省八中的追了上来,虽然屈居第二,但是顺利晋级。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本市二中,虽然第一轮没人能抢过孟怀远,可是也后来者居上,追到了前十六名留了下来。 明天接着比赛,是十六晋八,后天八晋四,然后是最后一天四强角逐第一。 当天他们回到宾馆以后,夏越就先上楼去看赵茹了,孟怀远则去楼下的小饭馆买饭,但是在路上居然看见了,撞破他们恋情的那个淡定眼镜男。 因为他们下榻的宾馆都是主办方安排的,所以有好几个学校来的人都被安排在这个宾馆,所以在这儿能碰上也不稀奇。 梁正乐扶了扶眼镜,冲着孟怀远点点头,然后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梁正乐。”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现实比我们想象的更操蛋 “你是去买饭么,正好我也去呢,咱们一起走吧。”这个梁正乐带着眼镜,细长的眼睛斯斯文文的模样,乍一看觉着应该是那些天生就有孤僻症的人,却不想竟是个极其善谈的人,虽然看见孟怀远不大想搭理他,但还是很主动的跟他说道:“抱歉,我太久没见过跟我一样的人了,所以忍不住想跟你说说话。” 他这句话引起了孟怀远的些许注意,转头看他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复杂。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今天在后台的事情说出去的,不过……”他微微笑了笑:“看你今天的反应,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说不说出去。” 孟怀远不否定,因为就算他说出去,他也有信心想法子压下去,反正这里是省城,也没有认识他们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怀远觉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梁正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怆,声音忽然低下小声说道:“只是挺佩服你,也挺羡慕你的。” “……”孟怀远眸色闪烁一下:“为什么?” “这种事情,我不说对不对,但终究跟别人不一样,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你这样坦然,你跟你那个小对象应该处很长时间了吧?” “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孟怀远点点头。 “真好……”梁正乐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上去年纪那么小,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孟怀远语气迟疑一下,随后嘴角绽出分明笑意:“他逼我明白。” “真好。”梁正乐又说了一句,语气中掩盖不住的神往:“你们运气真好,珍惜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最开始就遇到对的人,尤其像我们这种人……” 他说完以后,仿佛陷入无尽的沉思,半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儿一般,挺起胸膛,四处扫视了一周,然后目光定格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说道:“走吧,去买饭去,你那小对象还在楼上等你那吧。” 说完,两个人进了小饭馆,孟怀远点了两样夏越爱吃的菜,又想着赵茹也在这儿,便多买了一点。 等待的时候,梁正乐坐在孟怀远对面,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 “初中吧。” 他是初中和夏越确定关系的,不过他想在此之前他对夏越早就已经跟旁人不一样,孟怀远回想着那几年的挣扎,心里苦笑又有着淡淡的回味。 “初中啊……跟我差不多,我比你早一点,我十二岁的时候。”梁正乐眼睑微垂:“你知道么,让我发现我自己不正常的是我的继父……” 话落,孟怀远惊讶的抬头看他,他实在没想到会这么狗血。 “我家里的长辈都从事着文化教育工作,用句不害臊的话,也算是世袭的书香门第,我父母是大学教授,但是在我十岁的时候,他们离婚了。” “因为我的母亲爱上自己的学生,你也许不知道,上一辈的知识分子心中特别向往火热和自由,老师和学生虽然不伦,但是在大学,都是成年人,也没有明文规定就是不许在一起,可他们也顶着许多的压力,学校里的指指点点,但是他们相爱,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依旧很甜蜜很甜蜜的在一起。” “我继父是学绘画自由创作的,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满身才气的男人,他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但是他年轻,我总觉着他像我哥哥,因为他会陪我通宵打游戏,会去学校把欺负我的人挨个揍一遍,最后我们两个人妈妈追着打,那些日子很开心……” 说道这里梁正乐脸上毫无掩饰的浮现出自豪和心上,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睛里氤氲了些许水光,半响他继续说道:“一直到我十二岁的夏天,那是周末,我被父亲接到家中吃饭,原本要睡一晚的,但是我着急想着回家跟他打羽毛球,就早早的跑回去,回到家以后,客厅里没有人,从房间里传出来他们做爱的声音,可能是以为我不会回来,连门都没关严,我就偷偷的在外面看着,看着他光洁年轻的脊背起伏犹如海上平静的波浪。”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他,然后我开始惶恐,开始害怕,经常半夜睡着就会尖叫惊醒,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急急忙忙的一边套衣服一边冲进我的房间,轻声细语的安慰我,他是个极其注重仪表的人,但是却总是在这个时候衣衫不整的让我依偎在他怀里,我尝到了甜头,就开始有事没事的制造一些事端,让他担心我,晚上陪我睡觉,抓着他不让他回妈妈的房间里,一开始他很纵容我,但是他是何等聪慧的人,渐渐的他开始发现我的不一样。” “可他没有说出去,一直在很耐心的开导我,但是我越来越不甘心,也越来越扭曲,最后竟然开始讨厌我母亲跟他亲近……” 梁正乐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孟怀远听的认真,皱眉问道:“然后呢?” “然后……”梁正乐自嘲的笑了笑:“呵…然后我的任性毁了他,身败名裂啊……” 他的眼神泛着空洞,喃喃的说道:“其实我真的,真的不想那样,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可是那个时候我太蠢了,事情最后还是败露了,我母亲跟他大吵了一架,甚至拿花瓶把他的头都砸破了,我父亲知道了以后情绪很激烈,发誓要把他弄进监狱一辈子不能出头,我当时看着满身是血的他快疯了,拿着菜刀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也不许任何人伤害他,警察要带走他,我就威胁我父亲,谁敢动他,我抹脖子去死,好在…我父母还是爱我的,而且他也相信他们这个傻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最后,他被学校开除了,跟我母亲离了婚,净身出户的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实这一切,他都没有错,他是个受害者,一直是我在一厢情愿,但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默默的替我担下了变态的罪名,现在家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勾引我,是他把我带坏了,其实他们不知道,是我害了他,也伤害了身边的人,我父亲怕我有阴影,带着我去国外看最好的心理医生,甚至还请了得道高僧开解我,我母亲因为没脸再见家里人,去了加拿大定居……” 孟怀远沉默的听完了一个故事,故事结局以后,菜也做好了,打包装好递到他们手上。 如此,两个人各自领着饭菜往回走,在宾馆门口要分开的时候,孟怀远突然问他:“他去哪儿了,你就没想打听打听,或者是去找他?” 梁正乐没说话,惯用的动作扶了扶眼镜:“会的,我会去找他的。” 孟怀远拎着饭菜回来以后,一边吃饭一边跟夏越说了梁正乐的事情。 夏越也很惊讶,他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实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操蛋。 第二天的比赛,梁正乐代表的学校被淘汰了,临走的时候,他特意来跟孟怀远夏越告别,甚至还心情大好的说笑几句,一点也不像个比赛被淘汰了的人。 但是他没有和孟怀远他们留任何联系方式,亦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跟孟怀远做朋友保持联系,他只是想找个陌生人倾诉一下。 有些事情偶尔也得拿出来说一说,因为梁正乐怕自己忘掉。 梁正乐走了,比赛继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八晋四的时候,本市二中也被淘汰了,临走前还特别大义的鼓励市一中,希望一中代表他们走到最后。 话说的很漂亮,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二中相当不服一中。 而一中的三位同学也都看出来了,孟怀远没说什么,但是宋浩航嘴欠,抓过话筒,毫不客气的说道:“我们当然会走到最后!!!” 夏越瞧着这些小年轻的挺可乐,最后市一中也的确走到了最后,虽然没能打败省八中夺得第一,但是也取得了第二名,而且孟怀远本人获得了这届比赛的优秀个人奖,也算是比较好的成绩了。 甚至给孟怀远颁奖的郭林森还赞他,出类拔萃,不骄不躁,必当国士无双。 比赛结束以后,赵茹的心情也缓过来许多,跟着他们一起坐火车回去。 在火车站的时候,夏越问她,要不要去他家。 赵茹摇摇头,说自己回去小姐妹家里去住,没把孩子的事情解决完,暂时先不想见家里人。 夏越也没说什么,只是从存折里取出三千块钱给她。 他跟孟怀远往省城这么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回家以后就被夏妈妈揪着耳朵一顿神拧,上学校又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心。 反正言下之意就是,马上要中考了,你上点心,要是考得不好,咱们就秋后算账。 第一百四十章 难断家务事 就在夏越在安桥中学奋笔疾书准备迎战中考的时候,赵茹的那儿出事了。 自从她和夏越分开以后,就拿着下月给的钱一直在小姐妹家住着,她虽然有钱了,但是却一直没去做流产,因为没有地方住,北方对于流产挺忌讳,觉着是晦气事儿,住在自己家没什么,但是要是在别人家里就不行了,所以就一直拖着。 谁知道夏越他二舅不知道在哪儿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便和他二舅妈去找她,女人对这方面挺敏感的,又是当妈的,这些日子风言风语的听着,也有些疑心,所以一眼就看出来闺女这是怀孕了,顿时呼天抢地起来。 赵志国也气的不行,瞬间倔劲儿上来了,把赵茹揍了一顿,赶出家门。 赵茹这些日子也算是见识了世间冷暖了,也没在家里闹腾,赵志国让她赶紧滚,她就真的抹了抹眼泪,转身走了。 赵志国倔的跟只驴似得,使劲儿的扛着,心里担心也不出去找找,就连他二舅妈说要出去找他还不让,扬言让赵茹死在外面才干净呢。 可到底是当妈的放心不下,最后求到夏妈妈这儿,这赵志国跟妹子关系好,夏妈妈去说和说和,兴许这赵志国八成还能听进去几句话。 夏妈妈知道以后,直接就把赵志国一顿骂:“你脑袋被驴踢了是不是,姑娘在外面受欺负了,你不说心疼吧,还伸手打人,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这回就是赵茹找回来也还得走!!!” 当天,老赵家大部分人都被叫出来了,满城市的找人。 夏越的二姨赵月珍一边找一边骂:“什么玩应,赵志国不是东西,他媳妇儿也他妈傻逼,给旁边眼看着姑娘走不给拽回来,就知道咧个大嘴号丧,那赵茹也不奸,傻啦吧唧的就跟男人往出跑,一家子没一个灵巧的。” 这城市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小,冷不丁的想找个人还真不大容易。 这几个姨姨舅舅的一个劲儿的给赵茹打电话,可就是没人接。 原来,这个赵茹从家里出去以后,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了,然后拖着破败的身体随便找个小旅店躺了两天,被家里人找到的时候,脸色煞白煞白的,这两天在这儿,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没得喝。 夏越他二舅妈一看见就哭了,这好好的姑娘,平白无故的糟了这么大罪。 赵茹看见自己妈哭了,自己也开始掉眼泪,最后娘俩抱在一起哭。 如今赵志国也蔫了,看着姑娘那都没人色的脸,再不像头几天那么骂骂咧咧的,在旅店外面低头抽了根儿烟,然后进屋默不作声的给姑娘东西都收拾收拾,然后抗在肩上,一边往出走一边小声的说道:“走吧,回家吧。” 赵茹这属于引产,也得跟生孩子似得,在家里坐月子不能出屋。 二舅妈自然是小心的伺候着,生怕闺女心里再不得劲儿,赵志国心里也有点后悔,后又被几个妹子轮番骂了一顿,想到这么多年,总是在孩子面前说自己多么多么喜欢男孩,那孩子听了肯定吃心,多少有点愧疚。 但是赵志国的嘴笨的跟棉裤腰似得,也不会说什么,一张老脸还总拉着呢,但是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会默默带回来一瓶水果罐头,算是他向闺女示好的一种举动吧。 夏越听了以后,口鼻有些酸涩。 其实他二姨说的挺对的,一家人每一个聪明的。 可是赵茹如今这样能怨谁呢,赵志国是不太喜欢她,可也没像康老大虐待康世鑫那样,况且还有亲妈在身边。 怨她自己太傻,识人不清,不自爱,没结婚就跟男人出去住? 可是又像她说的那样,不是她愿意跟男人走,是家里待不下去了。 要是赵志国别那样重男轻女,能在闺女身上多用点心,恐怕赵茹也不会离家出走,被外面的男人拐带走了。 还是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家里的事情,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任何据理力争偏倒一方的说法,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今年夏天的六月伴随着阴雨连绵,而夏越他们中考的前一天,却突然放晴了,天空蓝的跟水洗的一般,黑板上的中考倒计时也终于写到最后的数字。 夏越中考,最开心的应该是孟怀远了。 因为夏越要上高中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往后可以住在一个寝室了,又能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在一起了。 …… 好吧,孟怀远恐怕是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单纯了。 临要中考的这几天,夏越在家里被供成了大爷,李清然不知道从哪儿里搞到的什么听说能补脑的聪明丸机灵豆核桃粉什么的,一箱一箱给他往家里搬,但是多半都被夏老三吃了。 于是事实证明,他的那些聪明丸机灵豆核桃粉不管用,因为夏老三还是那个样,去一趟街里,被人把兜里所有的钱都骗光了,只拿回两瓶劣质洗发水,气的夏妈妈破口大骂。 那种类似于传销演讲似得骗局这些年也开始普遍起来了,专门骗夏老三这样爱贪小便宜又不聪明的人。 夏越安慰他妈妈,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好事情,代表以后夏老三绝对不会再被这样的人骗了。 可是夏妈妈还是气不过,想去街上找到那伙人把钱要回来,但是人家早就跑没影了,哪儿还等你呢! 不过,说到李清然,他最近到没怎么和田青联系,让夏越松了一口气,并且撺掇他去进了一批名为同学录的小本子,在安桥中学门口卖,几毛钱进来的,卖好几块钱,着实挣了一笔钱。 他们班同学有好几个人买了同学录,还让他给写来着,夏越懒着去写,这些孩子这是那点子犹豫不知道往哪儿使了。 康世鑫也买了一本,没让人去写,倒是专门找了韩旭写了一篇,夏越看了两眼,规规矩矩的小乔字体 ,跟韩旭的性格很像。 到了中考的最后一天的时候,初中的老师最后一次说了下课,所有的同学都坐着没动,有些女同学已经哭了,夏越没什么表情,只是觉着有些寂寞和空落,但是他知道,这些寂寞和空落马上就会被高中生活所填满。 老师神情也有些感伤,苦笑着摆摆手:“走吧,都走吧,最后一天了,回家也别复习了,好好睡一觉,往后要是有了出息,就回来看看我,让我开心开心。” 说完,老师就走了,就这样,她又送走了一批学生,这些学生离开她去面对各自以后的人生了,而她也在夏天过后,会迎接她新的一批学生。 老师走了以后,同学也都三三两两的走掉了,教室空了下来。 有些时候,夏越会想,为什么小学升初中的时候没有这种气氛呢。 最后他觉着,可能是小学的时候太小,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儿,对学校也没感情,可是初中这三年,是他们七情六欲渐渐周全的开始,他们也开始知道,从前初中那些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相比,等他们高中三年过后,马上要去大学的时候,就又会伤感一次,那时的伤感比如今更甚,因为那时的他们,已经变得更加成熟。 然后,继续等到大学四年结束,他们终于要被从学校里赶出去,步入社会的时候,便是再疼一次。 考完试以后,夏越不知道为什么起一嘴的燎泡,大家都说他这是上火了,毕竟是等成绩的时候,小时候跳级被叫过神童,如今怕考不好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其实夏越一点都没当回事,但无论怎么跟他们解释,他们就是不信。 连罗文清都安慰他:“怕什么,考不好就考不好,大不了不上学,来我这儿,跟我学医,保管你饿不死。” 说完,这老爷子还摇头晃脑,阴阳怪气的唱了一句:“老夫毕生所学~~从此尽赋予你~~” 夏越听完觉着无奈,却不想再张嘴争辩什么了,因为他嘴疼!!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离家的人 中考分数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夏越考了全市第八,各科成绩都挺多,就是英语落分了。 虽然没有去年孟怀远那么亮眼,但是全市第八也够风光一阵了,夏妈妈高兴的挨家打电话报喜,并且还摆了酒席庆祝,让亲戚邻居都来。 夏越觉着很无奈:“妈,这才是个中考你摆什么酒席啊,真不嫌麻烦。” “凭啥不摆,我高兴,我儿子如今在全市都排的上号,我得让所有都看看,夏老三是傻,可生出来的儿子聪明着呢。”夏妈妈红光满面。 “你别老着说我爸傻,让我爸听见了该不高兴了。”夏越提醒道。 夏妈妈撇撇嘴:“你就跟你爸好,你妈这么多年伺候你,你都忘了。” 夏越叹然,拉长声撒娇:“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妈妈瞧着他那个小样,哼笑了一声,微胖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夏越也笑了,凑过去搂住他妈妈娇小的肩膀,眼眶有些发热,上辈子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从未如此的抱过她,以至于偶尔在梦见自己抱她的时候,醒来都会满脸泪水,多年抱憾没等在母亲在世的时候多跟她亲近。 “妈……我罗大爷说你这些年药吃的差不多了,找个时间去医院查查,你心脏怎么的也得动手术才能好。” “没事儿,这些年吃药,不是保养的挺好的么,不用动手术也行。” 夏妈妈表情淡淡的。 “不行!!!不动手术病根永远去不了。”夏越有点激动,“要不就明后天你就跟我去医院,趁着我休暑假就把手术做了。” 夏妈妈还是摇头:“不着急。”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拍着夏越的胳膊,就如同小时候哄他睡觉一般,轻柔的充满慈爱的说着:“妈等你啥时候成家立业,有媳妇照顾你,妈再动手术。” “那是干啥啊,那得等啥时候去啊,这不把病给耽误了么。” “没事不怕,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夏妈妈难得收起彪悍,看着自己大儿子越看越稀罕。 她可不敢上手术台,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死在手术台上,到时候她大儿子怎么办。 总得看着她儿子长大了,成家了,万事都不愁了的时候,她才能去动手术呢,因为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她死了,她儿子也有人照顾了,她也能放心了。 “妈,这手术你拖得时间越久,风险越大。” 夏越从来没有想过他妈妈会害怕上手术台。 “怎么没有风险,那可是在心脏上动刀,你没听人家说么,做个扁桃体手术都死人了,那血都飙到房顶了。” 夏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传闻,夏越很无奈。 而夏妈妈还在那儿念叨:“你说就拿个勺子把嗓子眼的疙瘩挖下去,咋还能死人呢。” “你就听人瞎说吧。” 夏越皱眉,觉着单靠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能劝得动她,哪天儿得跟几个阿姨舅舅说说。 就在他在家苦口婆心的劝说夏妈妈动手术的时候,康世鑫上学的事情定下来了。 中考他考了四百多分,也算还行,免费去一二中有点困难,但是去个五中是没问题的。 可是康老大显然不想供他上高中,给他找了个外地的职业高中,三年以后直接是中专,还给分配工作。 康世鑫对于学习不上心,就是上高中往后考大学也是个事儿,再说家里还有个小心眼的后妈呢,虽然这些年因为康老大跟后妈的感情没有从前那么好了,没有那女人在康老大那儿撺掇,他也少受点气,但是他后妈是越来越容不下他,深怕老康家这点东西往后都给了康世鑫。 而康世鑫本人也想离家远点。 夏越无法阻止。 外地那个学校开学早,康世鑫也得早点去报道,临走前孟怀远送给他一个拉杆行李箱,特大号最结实的那种,夏越往里放了一千块钱。 他小金库里最后的一千块钱。 送康世鑫上火车的那天,夏越来送他了,孟怀远补课没来。 在站台上,康世鑫突然狠狠抱了夏越一下,就只一瞬间,却像是要把那一瞬间融入自己骨血一样。 也许有些事情这辈子他只会永存心间,不让任何人知道。 他上火车后透过窗户看着夏越还在不住的叮嘱他。 到了以后记得打电话,有事了也去记得打电话,没事的时候怕费钱就写封信回来。 还告诉他别跟着别人瞎混,万事都长点心。 康世鑫眼睛通红的缩回头,哭了一个多钟头,惹得对面坐着的男人也哭起来,原来他们都是离家的人。 送走康世鑫以后,夏越给孟怀远打电话,说他送走了他们小团体的第一个人,才是个康世鑫他就很难过了,过两年等你走的时候,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样了。 孟怀远在那边没说话,因为他只要想一想就开始舍不得了。 暑假还剩下十来天的时候,孟怀远他们高中终于放假了。 放假的第二天他们来就收拾东西去省城批发不少东西。 夏越的小金库干净了,不过好在孟怀远上次参加比赛的奖金下来了,第二名一万五千块钱,三个人分每人五千,加上孟怀远个人优秀奖三千块钱,一共是八千。 拿着钱俩人把省城批发市场都逛了遍,买许多他们城市没有的时髦衣服,都是打南方那边过来的,虽然质量没有多好,但是款式颜色很新鲜,而且还很便宜,不到十块钱的衣服,到他们城市的夜市里也能卖个二三十块钱,更好点的都能达到五六十。 两个人在省城里逛了两天,批发了将近六百多件衣服,实在是有点多,本以为两个人能背回去呢,但是看着一大包衣服,靠他们自己是怎么也背不回去的,夏越咬了咬牙,联系人雇了辆车拉回去。 孟怀远对于夏越财迷这点开始有点心塞,原本以后来趟省城,他们可以到处玩一玩,批发衣服也应该是次要的,但是没想到,夏越这两天就拽着他去各个批发点跑,晚上回了宾馆,他想亲亲摸摸的时候,夏越早就累的沾枕头就睡的地步,孟怀远也舍不得再吵醒她。 于是他们名义上的第一次自己出来游玩,就这么过去了,回到家以后,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在夜市摆摊。 他们批发的衣服往夜市上一挂的时候,顿时就吸引了许多人,就连旁边卖衣服的商家也不停的往他们这边看。 这些本市卖衣服的商家基本上都是在本市的服装厂进货,也没见过这样时髦鲜艳的衣服,都有些新奇,但是看着夏越他们卖的好又有些眼气。 也许是衣服真的很吸引人,也许是正值学生都放假的时候,来往的顾客也比较多。 第一天他们就卖出去四十多件衣服,到手一千八百多块钱,这些衣服平均都是十块钱进来的,抛去本钱,他们第一天一共赚了一千四百多块钱,夏越数着钱,眼睛都校笑弯了。 没办法,他原本有些小金库的,但是这些日子给赵茹三千块钱,又给康世鑫拿了一千块钱,再加上别的零零总总的,他是一分钱没剩下了,兜里没点钱,他心里不踏实,所以只能背着他妈妈重操旧业了。 等到他们第二天出摊的时候,突然有个满脸精明相的中年妇女过来,笑眯眯的先给孟怀远递一根儿烟。 孟怀远礼貌的回绝了,他不太爱抽烟,而且也不在夏越面前抽。 那女的被拒绝也没说什么,直接把烟收回来了,然后笑眯眯的跟他们两个闲唠嗑似得:“瞅你们俩这么年轻,就出来做买卖啊。” “家里大人的,这两天帮忙看着。”孟怀远上下打量他:“阿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那人一看这虽然是个小年轻的,但却是个爽快人,随后笑笑。 她在商场里有个摊位,专门卖衣服的,如今夏天有夜市了,晚上就也来夜市摆摊,昨天看着他们这儿卖的这么好,而且价格也挺便宜的,原本是想问问他们这衣服在哪儿进的,但是觉着似乎不能告诉她,便又想在他们这儿拿点衣服,到时候摆到商店的屋里,卖的肯定比夜市里还要贵。 夏越听出来她的意思了,眼珠子转了转,于是故意摇头说道:“那可不行,要是卖给你一些,这儿有了第二家,我家的就不好卖了。” 那女的看了眼夏越,心道,着小不点还挺精明。 于是便说道:“那你要是舍得的话,你有多少我买多少,说实在的,阿姨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也不是做生意的,恐怕还是学生吧,这么风吹日晒的在这儿卖东西也不像话,不如都给我,你们平常往出卖多少钱,我就多少钱收。” 她在家都仔细算过了,这些衣服,夏越他们平均每件四五十块钱往出卖,但是到了她屋里差不多都能卖上七八十块钱,而且她一气儿收这么多衣服,咋地他们还不给便宜一点啊。 夏越和孟怀远对视一眼,觉着颗星,反正在省城批发衣服,他们也就占了个先儿,往后大多数人都知道去外地批发衣服了,这样的好事就没有了。 而且剩下的五百多件衣服,剩下的这十来天暑假是怎么也卖不完的,要是压着等明年夏天卖多少也麻烦,倒不如稍微便宜点给她。 于是两个人跟她商量了,剩下的五百多件衣服,两万块钱都给她,折合一件衣服也就三十多块钱。 那人一听有五百多件,觉着有点太多了,她平常进衣服了不起也就百十来件,一下子来五百多件,但是她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改口,而且瞧着两人的样子,除非是全都买了,不然是不会卖的。 所以咬咬牙答应了,大不了往后都不用进货了。 当场就回家拿钱,跟着夏越他们去冯望工厂的仓库里,一手交钱一手提货。 两万多进账,而且还不用出去摆摊了,夏越的心情非常的好,瞅着存折上的数字,决定这笔钱存起来,反正他要上高中了,到时候不在家里住,可以经常逃课干点别的事情,到时候还有机会挣钱。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终于在一起了 暑假总是过去的很快,马上就要开学了。 整个夏天,夏妈妈都挺高兴的,因为夏越考了好成绩,在亲戚面前她也倍儿有面子,但是这眼看着要开学了,得给孩子收拾东西,往后天天就得住进学校宿舍里了,夏妈妈这个心啊,就跟着悬在天上怎么也放不下来。 那夏越是她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这冷不丁一下要不给家住了,天天也看不着了,她有点不愿意,跟夏越商量:“儿子啊,你看你,从小也没离开过家,而且那你们高中那些同学都比你大,到时候住进宿舍里的同学也都比你大,那些孩子不比你初中的这些,横竖都是家门口的,你再跟他们合不来,要不然就走读吧,让你爸天天去接你,要不然妈给你花钱雇辆车,再不济家里也有好几辆出租车呢么!” “不行,离的太远了,整天来来回回的耽误时间而且也不方便,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每星期一放假我就回来,怕啥的。” “妈不怕啥,妈就怕你在学校待不好,现在那些高中生可精明了,他们还都比你大,要是欺负你怎么办啊,妈又不在你身边。”夏妈妈还是想劝夏越走读。 “再精明还能精明过我啊……”夏越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凑到妈妈跟前,安慰的说道:“而且不是还有我哥和陈泽哥呢么,我不能挨欺负啊。” “那不挨欺负是不挨欺负,你要是住校,往后就得去食堂吃饭,那能吃好么,食堂的饭菜能干净么?” “人家那么多学生在食堂吃饭,不也都没事儿么,你就放心吧。”夏越失笑:“而且我哥说了,等我到学校以后,他就跟老师提出,让我跟他住一起,你忘啦,我哥是自己单独一个寝室的。” 夏妈妈不相信,觉着老师不能同意,但是她也没办反,实在是一中离家太远了,来回走读也是太不现实了,只好忍痛的面对这个现实。 夏越害怕夏妈妈心里不得劲,就把两个阿姨请到家里,顺便让两个阿姨劝劝她同意做手术。 他三姨过来了以后,就笑话自己妹子:“这才是去高中你就舍不得了,往后出门上大学了,你还不得疼死啊!” 夏妈妈也叹气:“这时候要是有个姑娘就好了,女孩不用有太大出息,老老实实的给我身边就挺好。” “那是咱们没姑娘的那命。” 三姨当初怀孕的时候头一胎就是姑娘,但是因为婆婆想要孙子,非让她打下去,她不愿意,跟婆家人吵起来了,一不小心摔在地上流产了。 “那还不是当初你家老太太。” 二姨的声音有些讥讽,提到这儿她气不过,她就一直说当初那老太太故意把三姨推到在地上流产的。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提那干啥。”三姨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过啊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摊上赵茹那样的闺女,比儿子都操心,哪有夏越这么有出息,你就赶紧把手术做了,然后好好的养身体,往后有你享福的时候。” “我可不做,你们谁也别劝我,这手术风险这么大,我要一下子没过来,那夏老三那个傻样的,再给我儿子娶个后妈,那日子还有个过……” 二姨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啊,那手术要过不来了,谁还去手术了,你看哪个人手术没过来了。” “就那个谁谁谁说的那个,扁桃体手术,血都飙房顶上去了。”夏妈妈又万年不变的拿出这个话题,所有人也都是无语了的。 而后,假期剩下的几天里,苦劝夏妈妈做手术,但是无果,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 夏妈妈和夏老三拎着行李送夏越去宿舍的时候,四个下铺都被人占了,夏越只能睡上铺了。 夏妈妈对宿舍的情况特别不满意,连着挑剔了半个小时之后,夏老三在那儿把床都要铺完了,她还在那说,说到最后,一旁给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说。 “啊,这什么环境啊,孩子在这样的环境,能吃好睡好么,能好好学习么。” “就是就是,这得跟学校反映反映啊。” 夏越听的脑瓜仁疼,这在家都告诉她几遍了,他在这儿也住不了多长时间,等孟怀远他们老师点头同意他立马就搬到五楼去,只可惜没有人相信。 就在夏妈妈越说越激动,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去跟学校理论的时候,孟怀远从外面进来。 “我刚听人说今天新生入校,不是说好明天的么?”孟怀远开学比夏越早,此时好几天没看见小孩儿了,眼睛有些发亮,而且又看见他终于是搬进一种了,心里激动,特别想抱着人亲两口,但是碍于人太多,于是只能伸手揉揉小孩儿的脑袋,以慰寂寥。 “嗯,明天是正式的新生入校,今天住校的先来打点宿~舍!”夏越着重的念了念宿舍二字。 孟怀远听了出来,嘴角微微上扬:“今天来就跟你说这事儿的,我都跟老师说好了,让你跟我一起去五楼住,老师也同意了,如今过来跟婶子和夏叔说一声。” “真的?这么快就同意啦?”夏越高兴了一下,伸手拽拽夏妈妈的衣袖说道:“妈,你听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这下可信了吧。” 夏妈妈也挺高兴,但是后又有些担心:“那怀远,你们老师是怎么说的啊,那单独宿舍不是因为你们学习好才分给你们的么,这别人不能说闲话吧?” “不能,越越学习也好,老师知道是我弟弟,还说让我们两个互相帮助,好好学习呢。”孟怀远笑着安慰夏妈妈,然后一手拎着夏越的行李,一手把夏老三刚铺好的褥子卷起来抗在肩膀上,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把夏越和夏越爸妈领到了五楼。 一上五楼就清净多了,夏妈妈进了孟怀远的宿舍以后才稍微的放下心,而且一看孟怀远是睡着上铺的,下铺空着,以后是他给夏越留的,于是赶紧让夏老三把夏越的被褥拿去铺好。 孟怀远看了,暗地里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怀远就是能耐,这小屋让你收拾的还挺好,这我们怀远这么厉害,学习又好,往后得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呢?”夏妈妈把孟怀远从小看到大,对于这个苦命刚强的孩子,她从来不吝啬赞美。 不要姑娘,你儿子就行。 孟怀远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床铺好了以后,夏妈妈又打发夏老三去买来那种彩色泡沫地板给他们铺上,以来是冬天了暖和,二来是这样进屋就拖鞋,也干净。 就这样忙乎了小半天,都收拾利索以后,夏妈妈和夏老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前又往儿子兜里揣了点钱。 “哎呀我滴妈呀。”夏越往床上一扑,哀哀的说道:“我妈战斗力是越来越强了,你看他刚才把我爸指使的,这往后我要是不在家,我爸指不定又得受她多少气呢。” 孟怀远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上前,伸手把下铺的被子收拾起来拿走,卷吧卷吧塞进衣柜里。 夏越趴在床上斜眼看他:“你干啥啊?” “往后你跟我睡在上铺,要被子干啥,放在那儿占地方。”孟怀远说的特别风轻云淡,很轻易的剥夺了夏越自己一床的机会。 夏越仰天长叹:“我怎么觉着我好像掉进狼窝了呢。” “……”孟怀远忍不住笑出声,放好被子以后,转身扑到他身上,在脖子上亲了一口:“说对了,你这算是正式掉进狼窝了。” “还特么是我爸妈亲自送过来的。”夏越也笑着,但是笑着笑着就有点惆怅:“你说,往后我妈要是知道了咱们的事情,想起这个时候,是不是得抽死咱们俩。” 孟怀远也笑不出来了,两个人搂在一起,还没等多说说话呢,那边陈泽就咋咋呼呼的来敲门:“小越越,你泽哥哥来找你了,孟怀远开门啊!!!” 孟怀远一阵头疼,真想把陈泽一脚卷家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怕 孟怀远一点也不想把陈泽放进来,夏越听着陈泽在外面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忍不住想笑:“赶紧把他放进来吧,不然整个男生宿舍都要被他闹腾起来了。” “一会儿不管他说什么,或者是要叫你出去,我说不出去,你就不准跟他走,听到没有。”开门之前,孟怀远先给夏越立规矩,因为他能想到陈泽那咋咋呼呼的性格,一进来铁定得吆喝人翻墙出去吃饭,但是他只想单独跟夏越待着。 夏越失笑的点头答应他。 事实证明,孟怀远的猜测是正确的,门打开以后,陈泽一溜风似得窜进来。 “哎哟喂,哥滴小越越啊~~~~~”万年不变的贱嗖嗖的声音,让人莫名的忍不住想笑,他裂开大嘴就朝着屋里的夏越扑过去,但是腿还没等迈开呢,就被孟怀远一把扯住衣领。 “你拽我干啥啊!!!”陈泽转头看他。 孟怀远一脸嫌弃:“换鞋!!” “呃……”陈泽一愣,随后低头一看,看见地上铺着的干净泡沫地板,顿时反应过来:“孟怀远你可真能折腾,这就是个宿舍,真把这儿当家了。” 说完利索的脱了鞋,呼号的扑到夏越身上,一把搂住大手使劲儿的往夏越单薄的后背上猛拍,夸张的叫嚷道:“小月月啊,你可算来一中跟你泽哥会师了啊!” 孟怀远脸上的嫌弃更重,抬脚把陈泽的鞋子踢到一边,然后转身回到床前,把搂着夏越的陈泽拽开:“你嚎什么,小声点!” “我这不是高兴么,我看见夏越越我高兴不行啊!”陈泽挑眉,眼角难掩风流之色,嘴角含笑的啧啧:“这回可好,咱们三如今又在一起了,走走走,你们俩起来收拾收拾,为了庆祝夏越越同学来一中报道,今儿咱们出去吃烧烤去,喝点去。” 陈泽兴致勃勃,但是被孟怀远一句话打回原形:“我们不去!!!” “哎,别介儿啊,孟怀远我告诉你,你别这么扫兴,你不去,越越还想去呢。”说完冲着夏越飞了个媚眼儿:“是不是越越?” 夏越汗颜,上辈子陈泽就是这个风流成性吊儿郎当的样子,这辈子也一样,不是说他这样不好,但是也实在夸张了点。 陈泽这个人天生能张罗,爱处对象,这个真是天生的,从前在小学的时候,就喜欢呼朋唤友的,如今上高中了,班里的小兄弟一堆儿一堆儿的,那女朋友一茬一茬的啊,高中的初中的,哪儿都有。 却也奇怪,就他这样,一天扯三拽俩的,没个正行的样子,偏就有小姑娘吃这套,上赶着扑上来。 这就是所谓的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歪理邪说么。 夏越想了两辈子也没想明白。 “哎呀越越,你就去吧去吧,楼下七八号兄弟等着你们俩了,你泽哥今儿把牛都吹出去了,就是要给他们见识见识我发小,而且咱们跳墙出去,走不了多远,就有烧烤的地方。” 陈泽知道孟怀远不好说话,转过来撺掇夏越。 夏越看着说的这样,就忍不住看向孟怀远:“要不……” 孟怀远眼睛一厉,恐吓之意溢于言表。 “……”夏越无语,扁扁嘴失望的缩回脑袋。 孟怀远被他那小样儿逗笑了,伸手揉揉他脑袋:“真想去?” “…也不是多想。”夏越说的很矜持。 “……”孟怀远看着他叹气:“那就走吧。” 本想搂着人说会儿,然后就势干点坏事,可是全都让陈泽给毁了。 孟怀远虽然答应出去了,但是脸色还是很不好。 等到悄悄下楼之后,还真看见八九个人在墙边等着,里面还有个小姑娘,梳着简单的马尾,清秀干净的小脸,觉着很乖巧可爱,那帮那孩子看见她都调侃的嫂子嫂子的喊。 夏越不明白,孟怀远跟他说道:“那是陈泽的女朋友。” “啊???”夏越瞪大眼睛:“这看上去挺小的吧?” “今年念初一。”孟怀远说道。 夏越顿时叹气,初一这都没成年呢,陈泽就敢往出带,真是死不捡好日子。 一行人翻墙跑出学校,到了烧烤摊以后,陈泽轻车熟路的嚷嚷着让老板上啤酒,瞧这架势,往常应该是没少来。 因为人多,烤串点的也多,什么肥瘦,肋条,脆骨的一大把一大把的端过来,还烤了两条鲫鱼禾伊大盘铁板三鲜。 啤酒是最先上来的,陈泽最先招呼人干了一杯,孟怀远也跟着喝了点,夏越没喝。 上辈子他挺喜欢抽烟喝酒的,在京城那会儿,跟李清然喝酒还进过医院。 但是自从重生回来以后,很奇怪,什么烟啊酒啊,他突然间就不喜欢了。 孟怀远跟着陈泽少喝了一点,但是更多的是在挑鱼刺。 “快点啊,快点啊,还没好啊,能吃了吧。”夏越在他旁边催促着,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的盯着孟怀远盘子里的鱼。 因为夏越喜欢吃鱼,所以这些年,孟怀远挑鱼刺的功力已经锻炼的非常快了,可是还是赶不上夏越吃的速度。 “……”孟怀远哭笑不得,把鱼肉喂到他嘴里,笑骂道:“你吃鱼的速度,猫都吃不过你!” 鲫鱼肚子里塞满葱姜蒜外面均匀的抹着酱料,然后用锡纸包上放在火上烤,等熟的时候,把锡纸打开,夹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顿时满嘴浓郁鲜美的味道,每次夏越都吃到停不下来。 “有这么好吃?” 孟怀远好笑的伸手,帮他擦掉嘴边的酱汁,手指蹭到柔嫩的肌肤上,滑溜溜的触感让人有些心痒痒的。 他轻咳了一声,大手溜到桌子下面,暗暗的在夏越大腿上捏了一把。 夏越一愣,不解的看上他,无声的问道:干啥啊? “咱们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呢。”孟怀远说道。 夏越咽下嘴里的东西,觉着在孟怀远白净英俊的脸上看到了道貌岸然四个大字。 谁知道,没等他说话呢,陈泽那边嚷嚷上了,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先走。 夏越也故意磨磨蹭蹭的气他,就是不跟他早回去。 孟怀远暗暗磨牙,又在夏越后腰掐了一把,充满狎昵色情。 一行人闹闹腾腾的一直到九点多钟才消停,陈泽得打车把小对象送回家,剩下的人都继续翻墙回学校。 孟怀远喝夏越轻手轻脚的回了宿舍。 刚一进门,夏越就被孟怀远先摁在墙上深深的吻了一通,唇齿间带着些许的酒气,让人微醺。 孟怀远喝了点酒,而且此时怀中又是自己最爱最疼的人。 他从前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夏越太小了,怎么着也得等到高中才行。 如今终于到高中了,他终于不用再忍下去了。 所以越亲就越放肆,没两下夏越身上的衣服就没了,而且大手很快就伸到夏越裤子里面去,手指抵在他身后。 这么几年,孟怀远在这方面真是没少做功课。 夏越被他弄得有点哆嗦,他对这方面一直都挺看得开的,两个人在一起这是早晚的事情,按他自己早先想的,觉着很早之前他们俩就应该搞到一起了,但是孟怀远这方面很君子,非要等到夏越上高中。 只是这种事情,就算是上辈子夏越没跟男人做过,也瞧见过李清然被闵文煜搞得那个惨样,深知道两个男的在一起做还不是很容易的,况且明天是高一上课的第一天,他可不想第一天就迟到旷课。 于是,缩着脖子伸手推他:“哎,哎,哥,你先别…别……” 感受到怀中的推拒,孟怀远便松开他,低头与他额头相抵,低哑着声音问怎么了,出奇的有耐心。 夏越抬头看他明亮英气的眼中满满的全是温柔和爱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来了,于是只能摇摇头,小声的说道:“没怎么……” “不怕。”孟怀远弯了弯嘴角,将人扛起来放到床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不是演习 孟怀远把夏越放在床上,然后立马便欺身而上,细密湿润的吻落在夏越的脸颊上,他并不排斥,但是多多少少有点肝颤,歪着脑袋躲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孟怀远捏着下巴重新把脸扭了回来。 “这么害怕?” 宿舍灯泡发出的光直直的落下来,晃的夏越眼睛都是昏黄的光晕,有些睁不开眼睛,听见孟怀远略带调笑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有点尴尬:“我怕什么……” “不怕为什么浑身直发抖。”孟怀远语气含着隐隐愉悦。 “……”夏越抬眼看他,抿着嘴角,最后憋出来一句:“我激动的不行啊。” 话说完以后,夏越想一巴掌呼死自己。 孟怀远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却笑而不语。用膝盖抵住他的腰眼防止逃跑,毫不客气的开始扒他裤子。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 这不是演戏。 这要来真的了。 妈的,这可是他们两个人,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啊…… 夏越有点紧张,而且他这个人还有个毛病,一紧张过度就特别啰嗦。 “你会做么?” “你知道步骤么?” “可能还得需要点什么?” “你知不知道,俩男的做不好容易死人。” “……你居然还有套子,你哪里来的,去哪儿买呢,怎么能带到学校里呢?” 夏越喋喋不休的问着一堆儿没营养的话来抒发他的紧张心情,但是下一刻就被孟怀远动作狎昵的拧了一把。 夏越立马住嘴,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仰头瞅着孟怀远开始脱衣服。 此时他真的特别想一脚踹开孟怀远,然后抢过自己的衣服跳窗飞出去。 正待他死死的盯着棚顶的灯泡,开始眼前发黑的时候,孟怀远的手指已经探到了他身后。 炙热的大手贴在他微凉的皮肤上很灼人,夏越顿时浑身绷紧,忍不住缩了一下。 “不许躲。”孟怀远低头轻咬他的耳朵,一边用牙齿细细密密的轻磨一边手指已经顺着尾椎骨往下伸了进去。 夏越哽咽,身体更加紧绷。 学校是个教书育人无比神圣的地方,可是他第一天到这儿,却在耍流氓。 孟怀远捏了捏夏越的屁股,低声含糊的说道:“别怕…放松……” “我不怕,但是我真松不了。”夏越无比由衷的说道,而后又特别欠的添了一句:“你这隔壁宿舍住人呢,不会能听见吧。” “都到这儿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孟怀远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然后一声令下:“现在不许再说乱七八糟的,乖乖的,放轻松……” “真松不了,要不咱们改天吧。”夏越还是颤巍巍的讲条件讲道理:“再说了,那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呢,这全学校都知道我跟你住在一起了吧,这要是我不小心喊出点什么动静,这不全校都知道了么?” “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孟怀远的眸色渐渐发暗,看的夏越冷汗直流,额前碎发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柔软黑色的头发衬得一张脸越发的白净惑人。 孟怀远笑出声,然后俯身吻住他的嘴。 夏越哼哼唧唧的,但是很快就沦陷在这个带着霸道强势又有着温情怜爱的吻里。 毕竟是第一次,孟怀远带了一万分的小心,可是两个人也都没什么经验,孟怀远是爽了,夏越苦头却是没少吃,最后委屈的想哭。 孟怀远心疼他疼的脸色发白,也没多折腾,可是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也后半夜了。 夏越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床单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孟怀远起来的时候才看见,顿时有点慌了。 赶紧下地倒了些温水给夏越简单的擦拭一下又换了新床单,然后伸手爱怜的拨开夏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低声问道:“还疼不疼了?” “……”夏越有气无力:“还好。” 明明疼的都受不了,怕他不自在,还要逞强不言语。 孟怀远心疼的直翻腾,他真没想到夏越会疼成这样。 他要是知道夏越这么遭罪,他说什么也不会做,至少不会现在做。 夏越看着孟怀远心疼愧疚的样子,扯了扯苍白的嘴唇:“没事儿,第一次都这样,往后就好了。” 孟怀远没说话,默默的去关了灯,然后躺下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嘴角,轻声的哄着:“睡吧……” 夏越是又困又累,也顾不上浑身酸疼的跟跑了几百里地似得,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贪欢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爬不起来。 可是夏越因为得上学,还不得不爬起来。 “我去给你请个假吧。”孟怀远看着夏越毫无血色的脸,心里越发心疼,可是偏偏是自己造成的。 “第一天上学就请假,找抽呢吧。”夏越勉强的站起来,每走一步,就觉着身后的尚酷重新的被撕裂开,而且腿直哆嗦。 孟怀远劝不动夏越,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人送到高一一班的门口,看着小孩儿坐好以后,又站在后门看了好半天才离开。 第一天上课,老师也没讲什么,就是班主任简单的自我介绍一遍,然后点一点名儿,在排一排座位。 然后,这时夏越才发现,袁尚也来了一中。 要说袁尚中考的时候,比夏越考的还好,全市第五,英语接近满分,要不是语文丢了几分,名次还能提前,可是他自己挺不满意的,因为当年孟怀远考的是全市第一! 老师念到袁尚的名字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夏越往后看了看,正好袁尚也向他看过去,四目相对的时候,夏越一阵头疼,觉着高中三年恐怕是不大好过了。 夏越因为年纪小,个子也矮,理所应当的被排到了靠前的位置,还是正数第二座,同桌是个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女同学叫霍燕,她看夏越脸色不好,还很关心的细声细语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她帮忙去跟老师说一声。 夏越婉拒了,第一天上学,他不想跟老师留下一个特殊的印象。 所以即便再难受再坐立不安也都一直忍着,他原本以后,这种事情,不过疼两天就过去了,但是却没想到,第一节课还没结束,他就觉着自己好像开始高烧了,浑身疼的好像被车轮碾过似得,脑袋也发沉,老师说点啥一句没听见,好不容易熬到第一节课下课,他立马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想休息一会儿。 这时,袁尚过来想跟他说点什么,但是刚一走近他,就发现他不对劲儿,赶紧伸手推推他:“夏越?夏越你怎么了?” “他有些不舒服,你别喊他了,让他趴一会儿吧。”霍燕在一旁小声的提示道。 袁尚看了眼她,没搭理,继续轻轻的推了推夏越:“你哪儿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夏越脑袋迷迷瞪瞪的难受,想安静一会儿,偏有人在他跟前说话,于是勉强抬头,没好气的说了句:“我没事儿,离我远点。” 话音一落,袁尚湛蓝如碧波海洋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整个人尴尬的站在一旁。 孟怀远一下课,就往一楼跑想去看看夏越怎么样,结果一走到他们班门口,就看见袁尚在夏越身边站着。 他顿时脸色有些阴郁,一个暑假过去了,倒把这个人给忘了。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袁尚,快步走到夏越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越越……” 听见孟怀远的声音,夏越一皱眉,抬头:“你咋来了呢?”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孟怀远眉头紧蹙,伸手摸摸夏越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不行,你高烧了。” 说完,弯腰把夏越抱起来,就要往出走。 第一百四十五章 装病躲军训 孟怀远抱着夏越就往医务室跑。 “不行,不行,不能去医务室……”夏越在孟怀远怀里一个劲儿的挣扎,两个小细腿直晃悠。 “老实点!!!”由于他挣扎的太厉害,孟怀远又走得急,差点把夏越一把扔出来,孟怀远皱眉低头呵斥了一声,但是又见夏越白着一张脸,心里又愧疚又心疼,语气也放软了些:“听话,去医务室打一针就好了,今天就先请假吧。” “不能去医务室……”夏越有点激动,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他指着锁骨斑斑点点的暧昧吻痕,说道:“你看,你看这儿,再看这儿,一会儿到医务室被发现怎么办?” 但是这样明显的欢爱痕迹,除非傻子看不出来,即便他是个男孩子,恐怕也得惹人非议。 孟怀远看着那裸露在外面的大片柔白的肌肤,有些艰涩的停住脚步。 夏越把衣领重新拽回来,说道:“咱们回宿舍吧,你给我买点消炎药和退烧药,我吃完了,睡一觉就好了。” 孟怀远默默的把夏越抱回宿舍,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仿佛是对待着这世上最珍贵最易碎的珍宝,满眼心疼抱歉。 夏越失笑,安慰他:“第一次都这样。” 但是孟怀远的情绪还是很滴落,课也不上了,直接去老师那儿请假,说弟弟生病了,他要去照顾。 又去给夏越请了假,夏越的班主任原本对于第一天上课就请假的问题有点不满。 “老师,夏越是跳级来的,本来年纪就小,又是第一次离开家,有点上火了,老师多担待。” 孟怀远对待外人说话一向进退有度。 这样一说班主任也觉着是这么个道理,就不再多说什么,还特意去看了夏越,并嘱咐夏越好好休息,不比担心学习的问题。 夏越吃了药以后就被孟怀远捂在被子里。 夏越扯了扯身上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被孟怀远一把摁住:“高烧了,得出点汗,好得快。” “热……”夏越撅着嘴,小声的念了句。 孟怀远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听话,就热一会儿,睡吧,睡着就好了,哥在这儿看着你。” “不困…”夏越在被子里蹬了蹬腿:“其实也没啥大事,就你大惊小怪。” “不困也闭眼休息。” 孟怀远搂着他,蹭了蹭略微有点热的脸蛋。 夏越无奈,看着他这样,也只好闭上眼睛。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困了,但是身体的酸乏疲劳没法掩饰,闭上眼睛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出了一脑门的汗,黑亮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前,像是落了水的小狗崽子,可怜兮兮的。 孟怀远一直不停的用冷毛巾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又摸到夏越被窝里潮乎乎的,怕他睡着不舒服,便又小心翼翼给他换了衣服。 孟怀远的白背心,套在他身上赶上穿裙子了,下面穿着带小黄鸭的卡通小裤衩。 他记得夏越特别不喜欢这种小孩子的衣服,但是他个子矮,成人型号的他又穿不了,每次都气的咬牙切齿。 孟怀远的手指划过夏越细白的大腿,上面还带着昨晚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当时看着没怎么样,但是现在整个都青紫起来,扯着雪白的肌肤特别淫靡荒唐。 …… 夏越醒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一点多了,睡着的时候觉着自己出了很多汗,但是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很干爽。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孟怀远给他擦过了。 果然,当他掀起被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都换了。 “醒了,还觉着难受么?” 孟怀远坐在他床边摸摸他的额头,温度降下来了。 “不难受,就是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孟怀远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着起身要出去给他买去。 夏越拦住他,现在嘴里没味儿,而且也没啥食欲,就想吃煮方便面。 要说方便面这种东西,上辈子夏越没钱的时候,吃了整整一个月的泡面,后来被孟怀远知道了以后,把他的方便面都给扔了,夏越自己也暗暗发狠,想着再也不吃方便面了。 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就又开始想念方便面的滋味,然后吃过之后也觉着没什么,开始继续发誓再也不吃,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是会吃。 方便面这种东西,并不是多好吃,也不是多爱吃,可是好久不吃了以后还是会想念。 …… 宿舍里规定不让用电,但是可以偷偷的用,孟怀远用一盒军棋买通了宿舍大爷并且把他煮饭的小锅借来了。 不大的宿舍地上支着个小桌子,两个人就坐在地上,小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面,鲜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 夏越是饿了,吃的呼噜呼噜特别香。 到底是年轻,上午夏越还觉着浑身没劲儿直哆嗦,如今睡一觉吃完饭,便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就是因为身后还有点疼,行动稍微受限制,不过不碍事,夏越想下午就去上课,但是被孟怀远拒绝了。 “为什么,我都已经好了,第一天不上课多多少少有点不像话。” “不行。”孟怀远摇头:“你就算好了,这几天也装病别去了。” “为啥??”夏越不解。 孟怀远望着他,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军训…” 擦!!! 夏越瞬间就冷静了。 于是第二天,老师来看他的时候,他缩在床上,衣服弱鸡崽子的病歪歪模样,顺利的博得老师的信任,军训不用去了。 他可记得,当初孟怀远军训的时候,都晒成了煤球样儿,折腾的瘦了一圈,就自己这小体格,再加上不和谐的做爱后果,不得给教官折腾死了啊。 就这样,夏越仗着身体不好,在宿舍里躲了七八天,一直到军训结束才肯出来见人,往人堆儿里一站,所有人都黑的跟碳似得,就他一个白嫩嫩的,这几天又让孟怀远养的,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小脸也溜光水滑的,看着就惹人喜欢。 惹得班级里的那些黑炭每天瞧他的眼神儿都特别羡慕嫉妒,只恨自己怎么壮的跟头驴似得从来不生病。 如此,夏越年纪小,身体不好的事情算是坐实了,而且在整个高一年部都已经传开了,就连体育课上,老师要求男生每人一千五百米长跑,而夏越则被分到女生的队伍,跑八百米就行。 就这,霍燕还一直跟在他身边跑,好像一不注意,他就会昏倒似得。 夏越很郁卒,结果那天正好高一一班和高二一班的体育课赶到一起。 孟怀远没跟同学去打篮球,一直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夏越跑步,嘴角噙着笑容。 夏越也看见他了,跑完以后就过去跟他唠叨。 虽然可以少跑一些很开心,但是被分到女生队伍当成林妹妹一样对待,心情很差。 孟怀远没说什么,只伸手揉揉他脑袋,嘴角温柔的笑容,把同班的同学都惊着了,他们跟孟怀远一个班级一年多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从来没有见孟怀远对人这么笑过。 袁尚站在不远处,看着孟怀远的笑容觉着异常的刺眼。 他经过军训以后黑了不少,也瘦了,但是显着五官越发菱角分明的立体起来,而且一个暑假过去了,他好像长高了一些。 他跟一帮男生坐在阴凉处,最后突然起身,沉默的朝着夏越和孟怀远走过去。 “夏越,老师让我来叫你。” 袁尚站在夏越跟前,跟孟怀远对立而视,虽然比孟怀远矮了一些,但是气势一点都不输人。 孟怀远的脸色微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亲昵的拍拍夏越的肩膀:“去吧,晚上放学的时候,等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回宿舍。” “……” 夏越尴尬的看了眼孟怀远,然后点点头,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跟着袁尚走了。 “那个老师叫我啊,叫我什么事儿啊?”夏越跟在他身边问了一句。 袁尚领着他进了教学楼以后,觉着孟怀远看不见他们了,才转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没有老师叫你,我骗你的。” 就是不想看你跟那人老着眉来眼去的!!! 夏越:“……” 这孩子有病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脏病犯了 1999年12月20日,中国政府恢复对澳门行使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澳门特别行政区成立,澳门正式回归祖国。 当天,各个地方电视台都在转播澳门盛况,海内外华侨同胞欢聚一堂,整个神州大地无一不在欢欣鼓舞,这是这个时代赋予的激情和畅快,是每个人都对着祖国,对着这片辽阔广袤的大地,有着最最最最浓烈激昂的爱。 冯望和罗文清望着电视里,葡萄牙国旗级澳门市政厅旗缓缓下降,子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区旗徐徐上升,他们热泪盈眶,夏越满心酸楚。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 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 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 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当看见电视里出现那个澳门小女孩,用着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唱着七子之歌的时候,夏越忍不住眼圈一红。 突然又有些失笑,这首歌在一九九九年澳门回归之时传唱度非常高,学校里也会教小孩子们唱。 夏越也会唱,不过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他都一直以为,七子之歌的第一句是-你可知道吗-如今清楚的看着字母他才晓得,原来是英文Macau,妈港的意思。 若非重生之后,再听这首歌,恐怕他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七子之歌的正确的第一句是什么,而他上辈子误会的何止这一首歌。 因为澳门回归,城市里所有的学校都阻止了各种文艺晚会庆祝,一中自然也得举行。 地址选在学校新盖的大礼堂,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排练,每个班级至少都得出个节目。 而这种表演类型的节目,在一中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每个年部的一班,每年基本上都是诗朗诵。 别问这是为什么,一班的同学来自大榜前五十,他们把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献给了教科书,一个个端着好几百度的大眼睛,他们真的没有时间去学习任何有关艺术表演类的东西,所以每到这个时候,诗朗诵是最好的选择。 孟怀远被指定为晚会的主持人,因为个高腿长,穿上西服很好看,再加上模样帅气,往台上一站,跟明星似得,跟他搭档的是高一三班的一个女孩儿,鸽子高挑,凹凸有致,而且一头长发齐腰,美艳的脸上一笑起来是标准的八颗牙笑容。 霍燕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悄悄的跟夏越说道:“她叫王美璐,家里特别有钱,听说是开工厂的,这次原本的主持人是高三六班的学姐,就是一口播音主持腔的那位,但是她相当主持人,他爸就给学校赞助了这次舞台所有的服装和道具钱,学校就让她当主持人了。” “……”夏越斜眼看着这位文文静静,但是今早出门脸都没洗的小姑娘,皱眉问道:“你…这都打哪儿听来的啊。” “所有人都知道了。”霍燕细声细语的八卦个没完没了:“而且,老师们在办公室里也一直讨论呢,我去送语文作业的时候,正好听见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对那个王美璐可不满意了,觉着他妖妖调调的,老着往孟怀远身边凑,怕她把孟怀远带坏了。” 此话一出,夏越挑眉:“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么。”没等霍燕继续说下去,袁尚突然从后面走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在礼堂他们彩排的时候,听说这位王美璐同学跟孟怀远学长共同喝了一瓶水,有人起哄,管这叫……” 袁尚停了停,故意着重的说道:“间接接吻!!!” “……你从哪儿过来的啊,咋哪儿都有你呢。” 夏越如今对袁尚是太无语了,这人总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凑到你身边,说点莫名其妙的话,而这些话多多少少都是贬低孟怀远的,倒是没什么太龌蹉严重的,大多数都是些很幼稚的事情,被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 袁尚蓝色的眼眸晃动了一下,然后突然俯身在夏越耳边,轻声说道:“我来收英语作业。”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夏越猛地躲开了,瞪眼怒道:“你有病啊。” 袁尚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微微笑了,直起身来:“英语作业都交上来。” 夏越满脸嫌弃,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扔给他。 霍燕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夏越又看看袁尚,最后也乖乖的拿出英文本,恭敬的递给袁尚。 袁尚将两个人本子整理好,然后垂眸看了眼夏越之后,傲娇的转身走开了。 夏越揉揉耳朵,从前觉着袁尚是个特别孤僻的孩子,怎么上高中之后,变得这么恶劣了呢。 下午第二节课,文艺晚会排练的时间又到了。 王美璐走到孟怀远身边柔情款款的笑道:“怀远哥,老师又把咱们的主持稿子给换了,这下得重新背了。” 孟怀远抬眼看了她一眼,寡淡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泽贼兮兮的吹了个口哨,立马起身给腾空间,而且还阴阳怪气的取笑道:“哟~~~怀远哥哥~~~~我走啦~~~晚上别忘记想人家啊~~~~” “……” 孟怀远深吸一口气,抬脚用脚尖提起个椅子踢向陈泽。 陈泽灵巧躲开,嘎嘎怪笑的跑走了。 夏越挑了一节物理课,跑到礼堂来找孟怀远,在门口的时候就被陈泽给拦住了。 “站那儿站那儿,你不上课来这儿干啥啊?” “找我哥。” 听说有妖精勾引他,所以他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妖精。 “哎哎哎,好越越,你别去,你哥忙着呢。”陈泽嘴角浮现出挪揄的笑容:“有个女的一直缠着你哥,你别去打扰他的好事儿啊!” 夏越挑眉:“长得漂亮么?” “漂亮。”陈泽竖起大拇指,说道:“就是你们高一的,那家伙那小身段,那软的,差点化你哥身上。” “是么?”夏越啧啧起来,故作疑惑道:“不对啊,这样身段够软够骚的,不是你最喜欢的类型么,你怎么不扑上去啊?” “那可不行,古语有言,朋友妻不可戏。”陈泽一本正经的说着,但是下一秒就破功了,叹气说道:“再说了,你泽哥啊,这些年五花肉吃多了,最近喜欢清淡一些的,那位王美璐同学太腻。” “……”夏越被他恶心着了,一脚踹开他:“滚滚滚滚滚滚!!!” 这个年纪就是这样的,学校里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桃色新闻就会被传的众人皆知。 就在文艺晚会准备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夏越家里出事了。 他们家的麻将馆涉嫌赌博以及前面小卖铺无证经营,被有关部门给查抄了,所有的麻将机全部被没收,还被处以三万块钱的罚款。 夏妈妈泼辣,跟执法人员吵,说什么都不让把麻将机搬走,最后差点把她给拘留了,夏妈妈一着急,心脏病犯了。 夏越赶到医院的时候,夏老三正坐在医院走廊里等着呢,罗文清陪他坐着,冯望帮忙去办手续。 “我妈呢,我妈呢!!!”夏越眼睛都直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开始四下找。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腿都软了,上一辈子,母亲的早逝是他最大的伤痛,所以这辈子他竭尽所能的照顾母亲的身体,而这些年,夏妈妈的身体一直都在好转,突然间说进医院了,夏越完全接受不能。 “你妈好着呢,给里面检查呢,刚才醒了还嚷嚷要人家警察偿命呢。”罗文清拍拍他肩膀:“过来坐这儿歇一会儿,跟你爸一个样,遇到点啥事先慌神儿了。” “到底咋回事啊,咋突然间犯病了,严不严重啊?”夏越还是不放心,一叠声不停的问着。 “不严重不严重,就是她气性太大了,正好趁着这次把手术给做了。”罗文清说道。 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仍然还是心脏病,问题虽然不大,但是也挺吓人的,只要一着急上火就容易一口气上不来直接休克过去。 冯望给找的人打点关系,马上就准备手术。 夏越一开始还很担心夏妈妈,但是一见夏妈妈从检查室推出来了,心里算是放了放。 因为他妈妈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吊瓶,马上要被推入手术室的时候,还在抓着夏老三的手,不停的恐吓。 “我告诉你夏老三,我要是死了,你不许给我儿子找后妈,你听见没有!!!!你要是敢虐待我儿子!!!!!我做鬼都饶不了你!!!!” 最后医生看不下去了,提前把氧气罩给夏妈妈戴上了,这才安静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累 孟怀远赶到医院的时候,夏妈妈已经从手术室推出来了,手术很成功,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术后还是很虚弱,也得看后期的回复怎么样。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人还没有醒,各项的监控也都不能撇掉,家属也不能进去看护,只能在外面守着。 孟怀远去打了点热水,又管护士要了几个一次性杯子,分别给夏老三和夏越倒了点热水。 此时罗文清因为岁数大了,身子骨受不了先回家了,冯望厂子里有事先走了。 李清然听说夏妈妈犯病了,开夜车赶回来的,一进医院就开始骂。 非说夏妈妈这病根那些执法人员脱不了干系,要去找人家算账。 夏越端着水杯,脑袋嗡嗡的:“你消停点吧,这儿是医院!!!再说了,这事儿是我妈自己气性大,我早就说过麻将馆早晚是个事儿,她不听,非得跟人家闹。” “我不管!麻将馆能有啥事啊!别人都开麻将馆,也没见谁要的办什么证件啊,再说小卖铺不是有许可证吗?????” “那许可证过期多少年了,早就被吊销了。”夏越喝了口水,然后嘱咐道:“等到时候我妈醒了,这话可别跟她说啊,不然一准被你撺掇的还得去闹腾。” “你现在跟我说这话,那你知道过期了,咋不让夏婶儿去办去呢?”李清然拎过夏越手里的水杯,仰头喝掉,一抹嘴说道:“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 夏越心累。 的确,许可证过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跟夏妈妈说过,但是夏妈妈不听,人总有个侥幸心理,想着这么多家,谁家不查,非查到自己家来。 夏越也没太当回事,因为他记着,大规模普查这种事情怎么也得几年以后的呢。 他现在想起来一阵后怕,索性是没什么事儿,这要真是把夏妈妈气出个好歹来,他可不用活了。 从前总想着,夏妈妈要是有心干点买卖,是挺好的,至少有点营生,不会整天待在家里心烦意乱的。 但是现在想想,夏妈妈身体实在不好,看来这次,得劝她还是好好在家歇着吧。 几个人在医院里守到半夜,夏妈妈的危险期才度过去,家属可以进病房护理了,夏老三早就人困马乏,躺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就睡着了。 夏越没舍得叫醒他,就借了床被子给他盖上,让他接着睡。 李清然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此时也挺不住了,先去医院门口的小旅店睡觉,临走前告诉夏越,要是夏妈妈醒了,赶紧给他打电话。 他走了以后,病房里静悄悄的,孟怀远摸摸夏越的耳朵,轻声问道:“饿不饿?” 夏越摇头,往他身上靠了靠:“你也睡一会儿吧,明天不还得上学呢么?” “没事儿,我在这儿陪着你。”孟怀远笑了笑,伸手搂过他:“闭眼睛眯一会儿,我在这儿看着婶子的吊瓶。” 第二天夏妈妈醒来以后,老赵家和老夏家的人,听到信儿也都过来看望,唯独夏老六一家没来,他还欠夏越家八千块钱,这下夏妈妈住院了,麻将馆又被罚款了,肯定缺钱,怕让他们还钱,所以连面都没敢露。 夏妈妈心疼钱,说什么都不肯在医院多待。 “我这也没什么事儿了,还在医院待着干嘛,回家养着也一样的。” “那哪儿能一样。”夏越把罗文清送过来的药递给她,看着她吃完以后,才继续说道:“你在家里哪里有在这儿养病清净,再说了,你这心脏病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还观察,那得花多少钱啊。”夏妈妈一帧叹气,又想麻将馆罚款单额事情,胸口一阵气闷。 “这才多少钱,什么事情比你身体重要啊。” 夏越坐在夏妈妈身边,忽而想起上辈子夏妈妈住院的时候,因为是传染病医院,那些叔叔大爷怕有什么细菌传染到他,说什么都不让他来医院,最后他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想到这里,夏越就眼眶一热。 “妈,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儿都往后放放,把身体养好了才最重要。” 今年寒假,是夏越家最闹心的一个冬天。 麻将馆不让开了,连大门上都贴着封条, 家门口的人都看见了,不乏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人,还在背后诋毁夏越家,这下赔了个底朝天,算是全完了。 夏妈妈听着来气,非要把麻将馆重新开起来不可。 但是被夏越拼死拼活的给拦住了。 “我也不是非得想挣那个钱,就是看不上那帮人那样儿。”夏妈妈自从从医院里出来以后,就是全家的以及保护对象,夏老三和夏越谁都不敢惹她,但是架不住她自己找气受。 搞得夏越筋疲力尽,上辈子他妈妈真心不是这样的,但是他也想了,可能是上辈子生活压抑,没有如今的理直气壮。 最后还是夏越出主意,跟夏妈妈说:“你要是在这儿实在惹气,咱们就别在这儿住了,家属楼那儿的房子早就下来了,你一直不愿意去住,不如今年过年,咱们就去那边住吧。” 家属楼那边的房子,自从分下来以后,夏妈妈就简单的装修了一下,里面的瓷砖铺完了,墙壁也粉刷过了,棚顶的梁上也刻着石膏的雕花,这是跟冯望家学的。 里面就差通层的楼梯,还有一些家具和家用电器。 夏妈妈之所以不去住,一是因为舍不得安桥区这块地方,二是她想把这个新房子留给夏越往后结婚用。 但是今天闹出这档着事儿,着实挺晦气的,又被那些小人看低了,夏妈妈一咬牙,那就搬家吧。 而且她不仅要搬家,还要好好的显摆一把,让那些稍见她落魄就开始狗眼看人低的人好好瞅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怀 搬家在北方得称乔迁之喜,得摆酒席,然后来吃酒席的人,也会随份子。 对于随份子,夏妈妈堪称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级别。 她念书不多,也从来没有记账的习惯,她们家每一年都会往出随份子,但是每一家应该随多少钱,夏妈妈永远都记得清清楚楚。 北方随份子钱,没什么讲究,但是很有默契。 你家生孩子别人给你随了多少钱,等人家生孩子的时候,你也得随这个数。 大多数的人都遵从于这个默契,当然也有不遵从的,比如说夏越他二姨。 管富上学的时候,夏妈妈随了一百块钱,但是夏越上学的时候,他二姨随了五十块钱。 就因为这儿,夏妈妈没事儿的时候,就拿出来掰扯掰扯。 但是哪次她都说,她并不是因为那五十块钱,她就是说这个事儿,他二姨办的差劲。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因为那五十块钱。 搬家是个很琐碎的事情,夏越看着满地狼藉,心里都没缝,也不知道该干点啥。 最后他和孟怀远被夏妈妈一巴掌赶到新房子那边,等着东西拉过去以后,好能看着点。 新房子是上下两层通层的,一楼是两室一卫一厨一厅,二楼是三个卧室。 夏老三和夏妈妈住在一楼,但是另一间卧室,夏老三强烈要求想改成自己的工作室。 但是被夏妈妈回绝了,夏妈妈说他是没事儿整事儿,不过就是个出苦力的工人罢了,还非得要什么工作室。 “等你自己有了工厂,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现在别把你那破玩应往家里拿。” 这是夏妈妈的原话。 于是另一间卧室的墙被夏妈妈敲开了,变成了客厅,这次装修,夏妈妈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大气,绝对不能让别人来他们家觉着小家子气。 可是,到最后却弄的有点不伦不类的。 因为夏妈妈要大气,所以家具都选大个的,客厅里没有放组合沙发,而是选择欧式的皮沙发,这种沙发,前面一般放着木雕的茶几比较好看,但是因为夏妈妈嫌弃木雕的个头小,非得用大个玻璃钢的茶几。 夏越很无奈,但还是随她去了。 因为虽然自己妈妈在装修上没什么想法,但至少是可爱的,她在给夏越布置房间的时候,还给孟怀远留了个房间,说,等到以后孟怀远过来住的时候,就省着没地方了。 孟怀远很感动,但是他还是想跟夏越挤在小床上。 因而,他忽然觉着,房子大了,也没什么好的。 随着千禧年的到来,夏越家的房子终于赶在过年之前布置好了。 2000年跨世纪的一年,与国内来说,又是庚辰龙年,意义更加不同。 但是也有令人失望的事情,比如奥运会未能申办成功,他们这个三线的小城市,在电视里感受着全国人的失望。 今年过年,夏越没有拉着孟怀远去卖对联,而是进了一堆瓶子,什么样的什么价钱都有,开始卖起来瓶子来了。 因为他记得上辈子听说过有人在九九年最后一天的时候,卖空瓶子,说里面装着二十世纪最后的空气。 所以他也学起来,临要过年的时候,在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摆了许多瓶子,并且让孟怀远做了一个巨大的海报放在旁边。 九几年的人们还是很有情怀的,虽然夏越知道,这种情怀,在千禧年以后,城市的飞速发展之下,渐渐的就不复存在了,等以后的日子,你再提起情怀二字,不免就有些矫情了。 基本上所有路过他们摊位的人都会驻足观看。 有些人还会朝着瓶子里说一句话,然后小心翼翼的封存起来。 这样的做法有些蠢,但是人们全然不在乎。 今年是跨世纪的千禧年,他们觉着自己很不一样,还能赶上这样的一个念头,等过了今年,再想等下一个千禧年,就得是一千年以后了,这让他们莫名的有了一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悲怆之感。 大年三十的那天上午,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夏越他们的瓶子几乎都卖疯了,他第一批进的货早就没有了,又连着进了许多。 几毛钱进来的瓶子,可以卖到十几块,甚至更好看一些的玻璃瓶可以卖到几十块钱。 孟怀远对于夏越的做法,开始很疑虑,但是他已经习惯,只要夏越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帮他坐起来。 但是没有想到,每一次夏越都会给他很大的惊喜。 谁能想到,用瓶子装空气,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居然也会有人相信。 唯一能解释通的,似乎还是那句话,九几年的人们,要比以后,更有情怀。 所以,想到这里,夏越就有些苦笑。 他利用了人们的情怀,大赚了一笔。 反正,他上辈子在凄苦身世中已经矫情够了,这辈子就让别人情怀去吧,自己就好好赚钱养家吧。 他家可还有个眼看着上高三的学生呢,哪一样不得花钱。 千禧年的三十,孟怀远在夏越家的新房子里过的。 那天晚上,程立奎还想给孟怀远打电话,让他回来过年。 被程刚一把就给拦住了,奚落的说道:“爸,你可别去自讨没趣了,这些年,哪年过年,他不是给夏越家过的,你能给叫回来?” 程立奎听见了,讪讪的放下电话:“咱们住着人家的房子,问一句也是应当的,再说了好歹是一家人,过年不给一起,多让人家笑话啊。” 他心里有些不好受,往年两家离得近,并不觉着什么,可是今年下月家搬新房子了,离得那么远。 这要让人看见,非得笑话死程立奎不可。 对外说是从小照顾大的亲外甥,可是如今过年,人家去邻居家,都不来你这儿,他还有好意思说什么啊。 只是他这话音一落,程刚立马不愿意了,大声嚷嚷着:“什么人家的房子啊,咱们家这么多年供他上学,吃穿的,这房子就得是咱们的。” 他自打上了高中以后,学习没见有多好,但是心眼是涨了不少,又一年一年大了,听得出来大人的话。 尤其是他妈还总念叨房子的事情,说这边的房子,要是动迁了,能得到不少钱,而且要是回迁的话,说不定也能给套楼房。 今年他又眼看着夏越他们家住楼房,心里眼气坏了,就想着有朝一日,这个房子也动迁,他也能住楼房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几年孟怀远上学,他们家没给拿一分钱,孟怀远不去要,程立奎和李红霞也就装傻的混过去。 而此时,夏越他们家已经吃完了饺子,夏妈妈早早的就困了,先去睡觉了,因为如今跟冯望家离得近了,三十的时候,冯望也是在他们家过的,夏妈妈去睡觉了以后,冯望就跟夏老三在客厅里喝酒。 至于孟怀远喝夏越,被早早的赶去房间里。 两个房分开住的,孟怀远跟着夏妈妈身边,说了很多次了。 “婶子不用麻烦了,我跟越越挤一间就行了。” “不行,往常是没有条件,你一来就让你跟越越挤在一起,如今有条件了,往后都不用挤一起了。” 夏妈妈转头看着孟怀远,越看越稀罕,这孩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而且一只都特别懂事,前些日子她住院的时候,前两天夏老三和夏越爷俩都蒙圈了,在医院里都不知道干啥,还是这个孩子,请假过来,给忙前忙后的。 而且夏妈妈也想了,夏越是独生子女,亲戚家的几个哥哥弟弟也都指望不上,眼看着就这个孟怀远能有出息,跟夏越他们两个关系又好,往后大了以后互相帮扶帮扶,也省着孤单。 所以她对孟怀远是越来越好。 孟怀远没想到夏妈妈会如此坚持,最后也没办法了,只能点头接受这个现实,但还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夏越堵到卫生间里了。 “干啥,我上厕所你来这儿干啥,别玩儿邪的啊,外头可都是人呢。”夏越眉眼飞扬,神气的不行。 孟怀远搂着人,低头在嘴上亲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一会儿睡觉的时候,不许锁门,听到没有?” 夏越无奈,用脑门在他胸膛上撞了一下。 孟怀远假装吃痛的闷哼,然后扑上去狠狠的亲了一通,才悄悄地从卫生间出去。 等到睡觉的时候,夏越把门半开着,然后就在床上等。 果然听着楼下安静了以后,孟怀远就悄悄的摸过来了,拖鞋钻进被窝直接将人拖进自己怀里,张口就咬住脖子上的嫩肉。 夏越忍不住躲开,警告道:“这可是在我家,你闹太大动静,一会儿我妈上来砍你。” “不会的,只要你小声一点就行了。”孟怀远轻笑,突然从兜里拿出个软膏一样的东西。 夏越一看瞬间就惊了,结巴的问道:“这这这是什么啊?” “你猜~~~~~”孟怀远逗他。 夏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东西你从哪里搞来的,明明第一次的时候你都不知道用这东西!!!” 话说到这儿,孟怀远眯眯眼,低头在夏越嘴巴上惩罚似得咬了一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背着我偷偷看什么了?” “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夏越踹了他一脚,然后继续问道:“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东西?” 孟怀远嘴角挑了挑,但笑不语。 夏越急了:“到底是哪儿弄的??” “……”孟怀远看他急成那样儿,忍不住笑道:“怕什么,李清然从外地带回来的。” 擦!!! 李清然个事儿妈,啥事他都管!!! 话说,李清然前些日子,一直被冯望安排到外地去学习去,偶然一次在大街上留过,看见有卖什么承认用品的商店,外面的大字报上还清楚的写着,什么什么润滑之类的。 他脑袋一动,就钻进去了。 但是不巧的是,那天正好田青也在外地出差,开车的时候看见正在大街上瞎溜达的李清然,顿时来了兴致,就悄悄的开车跟在他后面。 这田青自从上次李清然有心跟他远着一些了,他也不那么死缠烂打,但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他,至于惦记点啥,田青自己也说不好。 总是会没事儿的时候,开车去李清然家楼下待一会儿。 如今在大街上预见了,这个流氓头子,自然不会放过。 结果他却看见,李清然钻进了成人用品商店。 顿时被惊在原地了。 他没进去,把车开到门口,点了根儿烟,等他出来。 李清然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大兜东西,还鬼鬼祟祟的藏在衣服里。 田青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他以为李清然处对象了,所以才来这种地方。 于是,一把扔了手中的烟蒂,大步流星的上前,一手抓着李清然的胳膊,一手将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扬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让你处对象,我让你买这些乱码七糟的东西!!! 田青心里一阵阵发狠。 李清然一开始以为有打劫的,拼命的嚷嚷,但是回首一看,居然是田青,顿时愣住了,怒吼道:“你干啥啊!!!你抢我东西干啥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点背 “别动啊,再动连你都抢了。”田青把李清然扣在怀里,下巴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头发,惹得浑身一阵阵的直激灵,田青心里啧啧,低头瞅着光鲜水嫩的小脸蛋,暗念,这要是让我摁身下亲一顿,得是个什么滋味呢。 “不是,不是田哥你优化好说啊,这一上来咋就闹这出啊。”李清然心疼他那点东西,百十来块钱呢。 田青一把松开他,从兜里摸出根儿烟,然后找了半天没找到火,就叼着烟,冲李清然扬扬下巴:“给我点上。” 李清然秀眉紧蹙,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拿出火机给他点上。 田青冲他脸上吐了口烟,然后哼笑道:“你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冯大爷让我来这儿的工厂学习。” “学就学这儿来了?”田青点了点身后的成人用品商店。 李清然顿时臊的脸通红。 他就不明白,这点咋就这么背呢。 在外地都能碰见熟人。 “我…我不是给我买的,是给别人带的!!”李清然有点结巴的解释。 “你这一天开车啥活都接啊,还给人带这东西呢?”田青根本就不信,笑也不是好笑:“你想要这些玩应,跟你田哥说啊,夜总会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还用得着你来外地鬼嗖的。”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道:“咋,处对象啊,哪儿的小姑娘能入了你的眼啊,还玩的这么开?” “真不是你想想的那样。” 李清然觉着自己真实百口莫辩了,又不能说是给夏越和孟怀远买的。 那个时候,他特别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让你他妈的啥事都管。 但是人家田青还真没为难他,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让他走了。 李清然其实有点心疼他那点东西,但是没敢去捡,赶紧灰溜溜的跑了,准备改天再来重新买吧。 田青站在原地,看着李清然跑没影了 ,才慢慢悠悠的走到垃圾堆跟前,用脚尖把刚才他扔的那兜东西给拎出来。 魏孝文这家成人用品商店一年多了,家里人觉着这是件极其不要脸的事情,几乎快跟他断绝关系了。 但是他始终坚信,这个行业一定会挣钱的。 就在刚才,他卖出去不少东西,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来了一堆润滑剂,虽然他一直在解释,是给朋友买的,但是魏孝文一眼就看出来,这人肯定是个同性恋。 他从前在国外待过,思想比较开放,眼睛也挺毒。 把人送走以后,魏孝文美滋滋的坐在吧台里面数钱,刚数了两个来回,店里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他吓得一悚,赶紧站起来往出看。 就看见门口站着个穿黑大衣的男人,身形高大,气势迫人,一双眼睛锋芒毕露,隐隐的透着凶光。 还没等魏孝文反应过来,就见那人扬手将个塑料袋子往他脑袋上砸。 他本能的偏头躲过,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看,可是这脸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的脸啊,自己不可能哪里得罪到他了吧。 田青看着吧台里的小男人,嘴角挑起个冷肃的弧度:“还挺灵巧,上一个从我手里躲过去的人,如今已经在监狱里六七年了。” “……”魏孝文嘴角一阵抽搐:“大哥,咱们…咱们不认识吧?” “现在这不就认识了么。” 田青叼着烟,一步一步往里走,皮鞋砸在地上的声音,让魏孝文咽了咽口水:“那什么,那个大哥有事好商量,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啥误会的,我亲眼看见的。”天清冷笑,下巴扬了扬,示意他看地上的塑料袋:“这些玩应是你这儿卖的吧?” 魏孝文颤颤巍巍的捡起袋子看了一眼,这不就是刚才卖给那个男孩子的么,他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是我这儿卖的。” “嗯,这就对了,我今儿来,就是告诉告诉你,往后别啥人来买你就给,啊,往后长点心。” 说完,侧首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光砸东西就行,别碰着人,他也是第一次不知道。” “哎我擦!!!”魏孝文一听毛了:“哎哎哎大哥大哥,这都挺贵的,你砸人也别砸东西啊!!!” “这还来个不要命的。”田青被他逗乐了。 “大哥大哥这都是小本生意,而且我也没卖次品,这都是最好的润滑剂了,都是外国发来的,真的,全三省我家独一份啊,大哥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您就说,别砸东西啊!” 魏孝文看着那一个个人手里拎着的柜子,就肝颤,说话都跟倒豆子似得。 “……”田青听的一阵不明白:“你说什么东西?” “啊?”魏孝文也不明白了。 田青不耐烦,拿着棍子敲敲他的柜台:“我问你,刚才那小孩儿过来买的是什么东西?” “润…润滑剂么。”魏孝文抖着声音。 “润滑剂……”田青皱眉,看了眼身后的随从,然后转头继续看他,问道:“那玩应干啥用的啊?” “……”魏孝文被噎着:“感情您不知道啊。” “我他妈知道问你!!!”田青理直气壮的。 这下魏孝文松了一口气,要说讲到自己业务领域,那他可是口若悬河啊,一下子说了半个小时都不带停顿的。 听到了最后,田青明白过来了。 “你说他买这些玩应,不是跟女的,是…是应该跟男人的……”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的……没人会跟女人在一起还用这个吧……”魏孝文试探的说道:“大哥,刚才那个男孩子是您的人吧,您眼光真好,那孩子长得真漂亮,我做买卖做了一年多,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这样的人也就只有您配得起。” 这话莫名的说到田青心坎上了,他嘴角掀起一抹坏笑:“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回去再问问他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魏孝文在后面喊道:“大哥,这东西您还要不要了。” “要啊,怎么不要,我得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田青想起来似得,回身一把将东西拿回来。 第二天晚上,李清然再一次偷偷摸摸的跑到那架店里,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确定田青不在附近的时候,才溜进去。 “快点快点,把昨天我买的东西再给我拿一份。” 魏孝文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在李清然身上来回的转,半响嫣然一笑:“这么快就用没了?” 李清然没听出他的话外音,一脸气氛的骂道:“可不是么,娘的,遇见疯子了!!” 魏孝文显然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娇羞的恼怒,顿时调侃的笑道:“一晚上就都给用没了,是闹得挺疯的,我看着那大哥就不是个善茬。” “……”李清然脑袋上一溜问号:“你都说啥呢?” “没啥没啥没啥。”魏孝文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赶紧摇头,把东西塞到他手里:“来来拿着,钱给我,慢走,以后再来哈。” 李清然:“……” 这人好像有病! 笑的一脸老鸨样儿!! …… 2000年的春天,还没等让北方人感受到呢,就已经脚步匆匆的过去了。 这一两年,孟秋实一直在联系孟怀远,企图修复一下父子关系,但是任凭孟秋实怎样的讨好,孟怀远总是淡淡的,没有破口大骂的讽刺,也没有一面不见的决绝,一切都挺平淡的。 只是一不小心让童慧敏知道了。 她本就是小三上位,如今知道了孟秋实从前还有个儿子,不说安静点的额待着吧,还好顿闹腾,最后居然跑到孟怀远的学校来无理取闹,让他签什么和孟秋实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件。 差点没把夏越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断绝关系 自从童慧敏跟着孟秋实从南方回来以后,他就发现孟秋实有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而且对待他弟弟家的侄子有点不大一样,虽然他没做过多的表示,但是女人总是敏感多疑的。 而且日子一长,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传开了,说孟秋实人家原来在家有个儿子,今年都上高二了,这么多年孟秋实也没管过,如今回来了,人家孩子都不认他了。 一开始童慧敏不信,也拿这话问过孟秋实,孟秋实也不承认。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特意花钱找人打听,结果没两天就打听出来了,这事儿在人家当地根本就是众所周知的。 那日她见到的孟怀远,也不是二叔家的孩子。 童慧敏因为这件事跟孟秋实狠狠地吵了一架,这个孟秋实,从前没能耐的时候,能对女人百依百顺,如今他在当地物流行业缓过来了,钱也挣了不少,有了底气,对童慧敏也没有那么尊重了。 一看她啥都知道了,也不瞒着了,扬言她要是再闹,自己就把孟怀远认回来,反正她的两个儿子学习也不好,人家孟怀远可是状元,往后那是有大出息的。 这下童慧敏毛了,她是觉着,虽然孟秋实从前有家,但是这么多年,他最落魄的时候,是自己陪着他过来的,如今孟秋实发达了,这份家业自然也得是自己儿子的,绝对不能多出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个儿子,往后上学结婚不都是钱么,再者说了,这儿子要是真认回来了,万一哪下孟秋实死了,家产就得劈一半出去。 把钱给别人的事情,童慧敏是绝对不愿意的。 所以,她被这孟秋实,跑到一中来找孟怀远。 孟怀远正在教室里上课,忽然听见班主任在门口叫他,让他出来一下。 “孟怀远,这人说是你家亲戚,你…认识她么?” 因为这里是学校,不可能谁来找,班主任就随随便便的放人,尤其是孟怀远这种家庭,从来没听说过有亲戚来学校找的,所以特意多问了几句。 孟怀远看了眼一旁穿着时髦却满脸冷厉的童慧敏,心中就已经猜中了几分,然后对着老师点点头说道:“这位是我大伯母,老师放心吧。” “那就好。”闻言,班主任放心的点点头:“在走廊里说话不方便,孟怀远你带大伯母去图书馆说吧。” 这位班主任其实性格特别厉害,但是他对孟怀远很和气,主要这是这样的孩子可人疼,无论到哪儿都得高看一眼,没人会去为难他。 因为是上课时间,图书馆基本上没有人,只有一个管理员在打瞌睡。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孟怀远坐在椅子上,目光平素的看着童慧敏。 漆黑漂亮的眼睛一片坦荡锐利,冷冷一撇,让童慧敏忍不住哆嗦一下,她攥了攥手里的皮包,没说话的坐在对面,上下打量了孟怀远一番,心里暗念,怪不得孟秋实总是念叨,说这个儿子有出息,如今一看,的确比一般的高中生沉稳许多。 “今天是你爸让我来的,从前我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如今知道了,他说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就让我过来看看。” 童慧敏一开场就把孟秋实搬出来,以为能震慑孟秋实。 但是孟怀远只是沉默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至于她要说点什么,孟怀远一副完全不在乎的冷静模样。 “其实你爸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在外面逃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改名换姓的回来了,从前他怕我知道了生气,其实我没什么的,我心里也挺可怜你的。”童慧敏开始放软语气,又暗地里观察了孟怀远的表情,发现他一直都是一成不变的冷静,忍不住心里有点发憷,但还是继续说道:“可你也知道,你爸当初是把人砍坏了跑出去的,如今回来了,人家又认出他来了,天天过来闹,你爸也不敢承认他就是孟秋实,可是人家都说了,你是他儿子,这点事抵赖不了的,这事儿要是告到法庭上去,你爸一准得蹲监狱,虽然他这么多年没管你,可好歹也是你爸,听你二叔说,你是个好孩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爸进监狱,是不是?” 听她说了半车话,孟怀远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童慧敏一愣,脸上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的文件,说道:“只要你能签一份证明跟你爸不是父子关系的文件,这样那个人就是怎么告,也告不赢了…” 说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你爸还是你爸,只是名义上不是了,往后你要上学结婚的,你爸也都管你,不会再扔着你不管了 。” 孟怀远低头看着那几张A4纸,知道童慧敏说了一个这么漏洞百出的黄花,就是为了让他和孟秋实断绝父子关系。 他没说话,只是利索的拿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就协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重新把文件还给童慧敏。 “你担心错了,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的父亲,不过既然这样能让你安心,那就如你所愿。”说完,他起身冲她点了点头:“我还得上课,先走了。” 高一一班的语文课上,霍燕被老师指派去图书馆拿资料,回来的时候给夏越传了个纸条。 “我在图书馆看见孟怀远喝一个女的坐在一起,听了两句,好像是他继母,还说签什么断绝父子关系的东西。” 夏越一看,顿时皱眉,大眼睛转了几转,突然站起身:“老师,我难受,头疼,想去校医那儿拿点药……” 语文老师是知道这班有个跳级的,学习挺好,但就是年纪小,一天总头疼脑热的,想都没想就说道:“去吧去吧。” 话音一落,夏越攥着纸条就跑出去了。 霍燕扶着眼镜,满脸钦佩的自言自语:“这速度,赶上百米冲刺了。” 袁尚在后面看着夏越夺门而出,眼神晃动一下,也起身说道:“老师他一个人去太不安全了 ,我也跟着去看看吧。” 说完,还没等老师同意了,抬腿就跑出去。 语文老师一脸莫名其妙,瞬间怒道:“这都干什么去啊,课还上不上了。” 霍燕继续钦佩道:“又是个百米冲刺啊。” 夏越跑到图书馆的时候,正好看见孟怀远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来了?”孟怀远满脸惊讶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夏越。 “哥……”夏越喘着粗气,刚蹦出来一个字,就看见从里面跟着出来的童慧敏,满脸警惕:“她来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儿。”孟怀远表情一派风轻云淡,继而低头看向夏越:“倒是你,这还上课呢,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也没事,过来看看你。”夏越满脸担心,看了眼走远的童慧敏,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孟怀远:“哥,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都知道了,来让我跟孟秋实断绝父子关系。” 孟怀远说着,还给他看了手中一式两份的文件。 “什么!!!!”夏越炸毛,一把夺过那几张A4纸,看着上面可笑到不能再可笑的话,咬牙切齿:“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孟怀远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管她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上课。” “我就是想不通,这么蠢又这么不要脸的人,怎么会安全的活到现在!!!你爸当初是眼睛瞎了么!!!” “现在已经不是了。”孟怀远看了看他手里的文件。 “对,现在不是了,往后都得离他们远点。”夏越忽然想到上辈子这点破事,赶紧把这份文件拿好,这上面虽然没有孟秋实的亲笔签字,但是有公章在,往后要真出点什么事,倒成了凭据。 虽然孟怀远没觉着什么,但是夏越一直挺生气的,还把这事儿跟夏妈妈说了。 夏妈妈也特别生气,言说,一个婊子出身的,也就孟怀远不乐意跟他们一般见识,不然换做别人,作翻天去。 夏越觉着,还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的好,谁好人还能跟婊子一样。 想到这里,夏越觉着自己好像恶毒了许多,但是有些人真的会让你忍不住天天诅咒他们家祖坟被刨!! 那天,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夏越就被孟怀远赶回去上课。 “以后不准再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这是老师没跟你计较。”孟怀远说了他两句,然后又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是去食堂还是出去吃?” “去哪儿都行。” 夏越也没多想,跟着他一起往教学楼那边走,只是在半路遇见了袁尚。 “你咋也出来了呢?”夏越满脸不解的看着他。 袁尚看了看他没说话,倒是抬头跟孟怀远对视一眼,这两个人如今相看两厌。 孟怀远刚才签那些荒唐文件的时候,脸色都没有不虞,如今看见袁尚,瞬间就阴沉下来。 袁尚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重新看向夏越,生硬的说道:“你刚才跑的太快了,我担心你,就出来看看,就知道你骗老师没去医务室。” 说着,递给他一个袋子:“我去医务室给你拿了点药,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也好跟老师交代。” 夏越一愣,刚想伸手去接,结果孟怀远却抢先伸手拿了过来。 “谢谢。”无比简短的两个字,冷的差点掉出冰碴子来。 袁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低头继续跟夏越说:“咱们一起回去吧,不然老是肯定生疑。” 孟怀远牵着夏越的那只手瞬间握紧。 袁尚冷哼:“我们是一个班的,一起回去有什么问题么?” “……”孟怀远漆黑的眼睛迸射出冷光,但就只一刹那,随后便悠的一下收了回去,冷峻的弯了弯嘴角,拉着夏越转身就走:“我送你回教室。” 瞬间,袁尚在心里用英语把孟怀远全家问候了一遍!!!! 夏越咽了咽口水,觉着挺无奈的! 尤其是晚上回寝室的时候,看着醋意大发,智商降到幼儿园级别的孟怀远,便更加的无奈。 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理谁都懂 中午放学,所有的学生都去食堂吃饭。 霍燕在食堂门口的被几个女生给截住了。 “哎,妹子,妹子,你是叫霍燕吧?”一个模样打扮张扬的女生,笑眯眯的看着她。 霍燕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点头说道:“对,我就是霍燕。” 话音一落,那女生立马上前,亲热的挎住霍燕的手臂。 “那什么,妹子,姐求你件事呗。” “什么事啊?” 霍燕看了那女生一眼,不明白她这姐妹关系从哪儿论的。 “也没啥大事,就是…你跟袁尚是一班的吧,听说他跟你同桌走的挺近的,你帮姐个忙,把这个给他呗。” 说着,那女生从兜里拿出一个用粉色信纸叠成的心形,上面还带着甜腻腻的香水味儿。 再看那女声笑的一脸不言而喻,霍燕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把信接过来了。 “行,一会儿下午上学的时候就帮你给他。” 霍燕答应下来,但是却在下午上学的时候,把这封信给了夏越。 夏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来回的看这个心形折纸:“什么东西啊?” “情书!!!” 霍燕言简意赅的说道。 “……”夏越嚼着苹果,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停顿了一下:“给我的?” “不是。” 霍燕摇头,夏越有点不明白了:“啊?” “不是给你的,是给袁尚的。”霍燕说道。 夏越一听,继续啃苹果:“给他的,你给我干啥啊?” “我觉着,给他的情书,有必要先给你看看。”霍燕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说实话,这姑娘模样不是多出众,甚至有点平庸,但是身上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傻劲儿还挺可爱的。 “他的情书给我看干什么啊?”夏越扔了苹果核,然后将香喷喷的心形折纸扔给她,说道:“既然是给他的,你还不赶紧给他送过去啊,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啊,长得漂亮么,怎么求到你这儿来了?” “……”霍燕定定的看着夏越说道:“袁尚一定不会看上她的,虽然长得还行,但是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咱们高一一班的混血王子呢。” 夏越嘴角抽搐。 庸脂俗粉… 这姑娘还真不客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不管人家能不能看得上,这也算人家女孩的一片心意,你赶紧给送过去吧。”夏越说道。 “……”霍燕仍然定定的看着夏越,半响之后,问道:“你确定不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要我送过去啊?” “对啊,给他的情书我为什么要看啊?”夏越一脸莫名其妙。 “可是我觉着这样对你挺不公平的。” “……”夏越越听越糊涂了:“有啥不公平的啊?” “因为,袁尚交代过我,要是有人让我给你递情书,或者是我看见有人在你桌子上放情书了,他让我直接先拿给他看。”霍燕继续说道:“而且他还说,他跟你初中是同班同学,你年纪小,怕你被别的女生带坏了,所以帮你把把关!” “……” 他大爷的!!! 夏越无语:“他说你就信了?” “我觉着他说的很对啊!”霍燕一脸理直气壮:“再说了,袁尚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么,至今为止,已经有好几封给你的情书,我都给他看了,他没和你说么?” “……”夏越一阵头疼:“唉我去,你赶紧把东西给人送过去吧,别往后谁说啥都听。” 霍姑娘撇撇嘴,哼的一声起身拿着折纸往后面走了。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都没来,整个班级的人有些在操场上闲逛,有的在班级里睡觉。 袁尚走到夏越身边,递给他一瓶水,然后坐到他身边。 也不说话,就默默的。 夏越望着那如同碧波海洋一样的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哎,咱俩聊聊呗。” “聊什么?情书的事情?”袁尚剑眉一挑:“怎么?那些情书你还真想看啊,不怕孟怀远知道?” “并不是情书的事情。”夏越摇头:“想问问你,你妈妈的工作怎么样了,听我冯大爷说,阿姨工作能力还挺强的。” “你不愧是跟孟怀远一起长大的,他身上的优点,你学个十足十,上来谈话, 先把家里人扯上。”袁尚笑含讽刺,但是又慢慢的落寞起来:“我母亲很厉害,名牌大学毕业,又留过学,她是学自由创作的,本应该前途无量,但都是因为我,让她不得不放弃绘画,挣钱养家。” “是听不容易的。”夏越点头。 袁尚低沉了一阵,边收起伤感,抬头看他:“你不是说要跟我聊聊么,聊什么?” “就聊你啊,你…是天生就只能喜欢男人的么?”夏越问道。 袁尚惊讶于他的直白,开口反问:“你是么?” 夏越摇头:“我不是。” “……我也不是,我只喜欢你。” 就像你只喜欢孟怀远一样。 最后一句,袁尚没有说。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总会很轻易的表白,夏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我也只喜欢孟怀远,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再说了,你不是同性恋,你可以跟女孩子在一起,你母亲不容易,我认为,她还是希望,你来日能娶妻生子。” “我喜欢你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可以只喜欢孟怀远,单丝你不能说我的喜欢是浪费时间。” 袁尚满脸执拗。 “可是人活着,并不是只为自己活着,我不知道你从小在美国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但是如今这是在国内,你总得为你母亲想一想,袁尚,你可以喜欢男人,喜欢任何人,但是不要喜欢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你的人,这样的付出毫无意义,到最后受伤害的绝对是你,况且同性恋这条路并不好走……” 夏越叹然,与他说了,从前李清然家附近的那个精神病儿。 “你看,有很多人折在这里,你希望你是下一个么?” 夏越觉着话都说到这个份儿,袁尚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的吧,他一开始觉着,袁尚现在年纪小,虽然嘴上说着喜欢他,但是又能喜欢多长时间呢,可是夏越害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袁尚就此真的成了一个同性恋,那颗就是他的罪过了。 可是他到底低估了这个年轻男人的执着。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即便是三年以后,你跟别人走了,我高考失利,最后疯了,我也情愿。” 袁尚一字一句的说着,湛蓝的眼眸里透着一丝丝隐匿的疯狂。 “可是如果你这样,你考虑过你母亲的感受么,如果那个精神病儿,如今清醒过来,你再问问他,问问他后悔不?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把家里人连累成那个样子?” “那你就能保证,孟怀远有一天不会离开你!!!!”袁尚恶毒的问道。 夏越轻笑,起身伸了个懒腰,望着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笃定的说道:“我能保证。” 世界上再不会有那样的人,会永远不离不弃的留在他身边,即便是他临终前的那个残破的鬼样子,他依旧能俯下身亲吻他。 说完,夏越就走了,留下袁尚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 夏越并不想这样,可是有些事情啊,就得趁年轻的时候斩草除根。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袁尚竟然去找了,李清然家附近的那个精神病儿。 这个人全市独一份,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袁尚看见他的时候,那人果真不伦不类的穿着女人的衣服,脸上抹的撒白,正在垃圾堆里捡人家不要的塑料瓶。 袁尚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瓶子,递给他。 “谢谢。” 那人小声的说了一句,抬头冲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已经苍老的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唯独一双眼睛很亮。 他除却他的打扮像个疯子以外,言辞表情都唯唯诺诺的,并不像个随时会发疯的精神病。 “你叫什么名字?”袁尚问道。 “李秋国。” 他低着头将装着塑料瓶的袋子绑到自己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自行车上,然后抬头继续看向袁尚,目光突然被他手里拿着的化学练习册吸引住,伸手想去拿,但是刚要碰到的时候,却突然害怕似得收回手,小心翼翼的看着袁尚。 袁尚呆了呆,把手中的练习册递给他。 他表情顿时欣喜起来,松开自行车,把手放在衣服上好好的擦了擦,才颤巍巍的接过来。 一双枯瘦如柴的修长手指,上面全是老茧伤口。 李秋国慢慢的翻开练习册,一页一页的看着,袁尚就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来,皱了皱眉头,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袁尚以为他这是要犯病了,可是谁知道,李秋国用手指练习册上的一道化学方程式,说道:“错了,写错了。” 袁尚一愣,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去。 的确错了。 袁尚几乎眼眶一热,这人从前应该是极其优秀的,可是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你为什么穿着女人的衣服?”袁尚问着。 李秋国浑身一震,抬头怔怔的看着,半响之后,认真的说道:“因为他喜欢女人。” 说完,把手里的练习册还给他,然后推着自行车走了。 袁尚追过去,大声问道:“那你后悔么?” 李秋国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他脑袋浑噩到已经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了,但是他只知道,明天还会穿着女人的衣服,打扮成女人的样子。 袁尚默然了,李秋国是真的惨,可是这也无法让自己不去喜欢夏越。 道理谁都懂,就是坐起来却很难。 袁尚在那个垃圾堆跟前站了好久,最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转身走了。 天气热了起来,夏天已经来了,就在中小学都放了半个月暑假之后,高中也终于放假了。 过了这个暑假,孟怀远就正式高三了,这段日子,他一直被孟秋实骚扰。 这个孟秋实,原先背着童慧敏来找儿子的时候,总会偷偷摸摸的忌讳着点,如今童慧敏也知道了,他也开始大大方方的来找孟怀远。 有时候童慧敏跟他吵,可是孟秋实也不怕,经常闹到孟怀远跟前,弄的他不胜其烦,整个暑假,就一直拉着夏越想方设法的躲开孟秋实他们。 夏越则在计算着自己那点小私房,大约有个几万块钱,趁着暑假有空闲的时候,他把步行街那边几个门市平方给买了下来落在孟怀远的名下,一连五家,都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价格,这些年城市还没完全兴起,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真没人愿意住,所以有人要买,都乐不得往出卖。 但是夏越知道,没有多长时间,市局就会拨款重点发展这里,许多医院和商场都会坐落在这里,到时候,这一趟小平房推了重新盖,好好装修一下,未来二十年都是抢手的地方。 孟怀远对于他这种看似不可理喻的做法没说什么,前几年夏越买出租车的时候,所有人都觉着这孩子傻了,但是如今出租车已经开始隐隐有发展的倾向,夏越手里的那些执照也陆陆续续的工作起来,一天坐家里收钱,正经不少挣。 第一百五十二章 棉花糖 每一年暑假最热的时候,夏越总会感叹一句,今年夏天比往年的热啊。 其实并没有。 冯望的工厂,今年夏天组织了一批工人去京城旅游。 夏老三也在里面,可以带一个家属,夏妈妈跟着去了。 夏妈妈这么多年,也就去过几个周边城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只是夏越有点不放心,连着嘱咐了好几天,交代了好些话,最后夏妈妈都忍不住说道:“小小年纪,一天天这么唠叨,往后我管你叫妈得了。” 夏越苦笑,如今安逸的日子来之不易,他都有些患得患失了。 天气越发热了,这还是个空调没有普及的年代,夏越恨不得自己周围四面八方全是电风扇。 孟怀远从外面回来,也是一脑门的汗,进屋就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凑到夏越身边,低头在脸蛋上亲了一口。 被夏越一脚蹬开:“赶紧的,洗澡去。” 孟怀远笑了笑,起身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夏越正在厨房里切西瓜。 镇的冰冰凉的西瓜,热的时候吃最好了。 “快点过来,一大早我就放冰箱里了,就等你来的时候吃呢。”夏越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冰凉清甜的西瓜汁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夏越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是人生啊!!! 孟怀远身上只穿着个沙滩裤,一双修长的腿跟雕刻出来的似得,上面的肌肉也散发着年轻蓬勃的意味。 他一边拿着毛巾胡乱的擦头发,一边走到夏越身边,低头咬了一口他手里的西瓜。 “那么多呢,你吃我的干啥?”夏越不满的用手肘杵了杵孟怀远肋骨的位置,把他推开:“离我远点,贴这么近,不嫌热啊!” 孟怀远没理他,依旧贴在他身后,抬手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这两天脾气越来越大了。” “热的!!!”夏越咬着西瓜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昨天给我妈打电话,她说一起去京城的那些人,爬了一天长城以后都回宾馆呆着去了,第二天故宫没人去了,说京城热的更邪乎。” 说到这儿,夏越停了停,转头看向身后黏在他身上的孟怀远,往他嘴里塞了块西瓜之后,问道:“这一次开学,你就高三了,你想没想过,明年高考的时候,你考哪个大学啊?” 孟怀远咽下嘴里的东西,看了他一眼:“你呢,你往后考哪个大学,我就考哪个大学。” “我啊……”夏越有点迟疑,以他和孟怀远现在的成绩,就是上京城的那两个大学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夏越不大想去那边,于是说道:“我想离家近点。” “省大?” “省大也挺好,上次你去比赛的时候,那个省大的郭校长不是对你青睐有加么?” 孟怀远从后面圈住夏越,低头咬了一口他的西瓜:“那就省大吧。” 夏越无语,对于他这种满不在意的态度很生气,使劲儿的推开他说道:“你也不想想再说啊,这次学校分文理,你不是要去理科班么,省大最好的是历史系,都是文科。” “那我就上文科班。”孟怀远重新把人搂住。 夏越翻白眼,仰天长叹。 这种事情,跟他说等于白说。 不过…… 省大的毕业证,和京师那两个大学的毕业证含金量是没法比较的。 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去更大的地方发展。 只是京城那个地方水太深,熟人太多。 孟怀远看着夏越一张笑脸愁的都快拧出水来了,忍不住有了些许笑意,低头蹭了蹭他的发旋,说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的,不管是哪个大学,只要咱们在一起不就行了。” “那也是你先考,我还得等一年呢,还是得分开一段时间。” 话音一落,孟怀远默然了。 让他跟夏越分开两天他都闹挺,更别说一年了。 这回轮到他开始发愁了,夏越看着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吃完西瓜以后,在沙发上吹电风扇。 夏越躺在孟怀远的腿上,突然问道:“哎,昨天你爸又来找你啦?啥事呀?” 闻言,孟怀远嗯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想让我帮他小儿子补课,我说我没时间。” 孟秋实和童慧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孟怀宇今年十八,因为没考上高中,早早的就跟着孟秋实做买卖,这也是童慧敏的意思,反正她觉着孟秋实这份家业早晚都是她儿子的,所以早点让孟怀宇接手,早利索,至于小儿子孟怀庆今年中考,跟他哥一样没考上。 孟秋实和童慧敏商量,想让他再复读一年,结果孟秋实脑袋一热,就去找孟怀远,想让他住到他们家,说是帮忙补习,到时候他也能跟儿子联络联络感情。 孟秋实这种不自量力的做法,让孟怀远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他不想和这个父亲关系闹的太僵,毕竟子不言父过,但是他也不想跟他亲近,就当个平常的亲戚一样对待。 只可惜,孟秋实一心想着,这个儿子学习好,往后要是真有出息了,自己的买卖不是也能借上力么,到时候他孟秋实可就彻底翻身了。 “……”夏越满脸厌恶的撇嘴:“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一边把事儿的做绝了,一边还得想着往后图点什么。” 孟怀远被他的犀利言辞给逗乐了,低头亲了亲嘴角之后,说道:“形容的很正确,就像你六叔一样的人。” 话音一落,夏越脸上的厌恶更加明显,一副不小心吞了苍蝇的感觉。 要说夏老六,夏越也是没什么词形容他了。 自打知道,夏越他们家搬进新房子以后,就眼热的不行,而且又把目光放在了安桥区的老房子上。 说夏越家既然已经不住老房子了,他现在还在外面租房子,就想搬到老房子里住。 对外说的特别漂亮,说是租谁的房子都是租,不如租自己家人的,而且还保证会按时给房租。 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几乎是路人皆知了。 今日若是让他住进去,等往后让他出去的时候,可就难了。 于是夏妈妈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说道:“你什么时候把八千块钱给我的时候,我什么时候再考虑租给你房子吧。” 完事之后,立马把安桥区那边的平房给租出去了,彻底绝了夏老六的念想。 就因为这儿,夏老六没能如了意,就到处在亲戚跟前说道夏老三和夏妈妈的不是。 但是老夏家这几个亲戚吧,说句不好听的,有些势利眼。 眼看着,夏越家这是发达起来了,而夏老六一天还无所事事的不务正业,往后啊,用着夏老三的地方,肯定比夏老六多。 于是乎,像是夏越他老姑啊还有几个叔叔大爷,也都不像前两年偏帮着夏老六,都开始向着夏老三说话。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的。 上辈子夏越家势微,那些人也都是向着夏老六的,如今到颠倒过来了。 两个人在电风扇跟前腻歪了一整天,晚上太阳下山了,温度也降下来以后,才决定出门。 去从前他们经常摆摊的夜市溜达。 夏天的傍晚,凉风习习的吹在身上,没有了白天的闷热,是最惬意的时候了。 夜市上人很多,摆摊的人占据着整条街,昏黄的灯光连成了一条巨龙。 “你知道么,这边往后啊,更热闹,等到两边的大型商场,超市,还有医院建起来的时候,咱们买的那房子就值钱了。”夏越笑眯眯的对着孟怀远盘算道:“等过阵子,咱们的出租车再攒下一些钱,我就把旁边的几家也买下来了,往后这里成了商业界,咱们就是拥有半条街的人了。” 孟怀远低头温柔的看着他。 听着他一口一个咱们咱们的描绘着未来,孟怀远的心就跟泡在糖水里似得,甜的快溢出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在夜市溜达,一边夏越指点江山似得,研究哪边的房子地点更好一些。 走到一半的时候,孟怀远看见路边有卖棉花糖的,红红绿绿的一大团,好多小孩儿在跟前眼巴巴的等着,还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她们倒不是多喜欢吃,因为那棉花糖也没啥可吃的,但是她们喜欢拿着,因为棉花糖很可爱。 孟怀远低头问夏越:“想吃么?” “……”夏越瞅了瞅,觉着挺有意思:“成啊,弄两个来尝尝啥味儿。” 孟怀远笑了笑,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去买了一个粉红色的回来递给夏越。 夏越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么一大团,不晓得怎么下嘴,抬头问他:“咋就一个呢,你不吃啊?” “……” 孟怀远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娇俏颜色,敬谢不敏的摇摇头。 正待夏越刚想张口说话的时候,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怀远哥~~~~~” 这小动静甜的,夏越咬了一大口棉花糖,跟着孟怀远一起转身看过去。 高一大美女,王美璐同学。 她自从上次文艺晚会跟孟怀远搭档主持了以后,就一直有意无意的靠近孟怀远。 偶尔在食堂遇见了,都要仪态万千的过来打招呼,一口一个怀远哥怀远哥的叫着,不知道的人以为,俩人得多熟呢。 这姑娘长得漂亮,也会打扮,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像是撒娇似的。 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能从一中食排到二中食堂去。 而她为了虚荣,面对追求她的男生,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要是看哪个经常跟在她身边的男生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她还会主动的去勾搭两下,把人勾搭回来以后,照样不同意跟人家处对象。 霍燕说她这就是喜欢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夏越觉着吧,这也是一种能耐,像是自己那位同桌,一个星期能想起洗一回脸,夏越已经能预见,这姑娘往后会从研究生一路读到博士后,然后成为第一批不愿意结婚的大龄未婚女青年。 所以吧,女孩么,还是这样爱美一些,娇俏一些好,省的以后成剩女。 但是前提是,你别勾搭我男人啊。 夏越看着王美璐笑颜如花的故意跟孟怀远说话,而且她还很聪明,知道要是光说些有的没的,孟怀远两句话不到就得走,因为他们都是学校广播社的,所以故意说一些关于广播社的事情,孟怀远碍于他女生的面子,而且还是广播社的事情,少不得得敷衍着她了。 可是就一中那个广播社,也就是有个名头在,根本没有实质的意义。 夏越哼笑一声,看了看手里的棉花糖,大口的吃了几口,然后伸手拽拽孟怀远的衣角说道:“哥,哥你有水么,棉花糖都黏在我嘴上了。” 说着还用手摸了摸,顺便的又黏在了手上。 孟怀远转头一看他就乐了:“怎么吃个糖把自己弄的跟小花猫似得啊。” 说完,直接就跟王美璐告辞一声,然后领着夏越去买水洗脸。 王美璐想挽留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去老远了,气歪了一张俏脸。 晚上,夏越拿这事儿挪揄孟怀远,被人摁在床上折腾了半宿,差点折了小蛮腰。 于是第二天都没起来床,一路睡到中午去,一直到孟怀远接了个电话,要走的时候,才勉强睁开眼睛,问他干什么去。 “没什么,你接着睡,我下午就回来了。”孟怀远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也没多说。 结果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宿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就在夏越坐不住要报警的时候。 孟怀远的班主任找到他们家。 问他知不知道孟怀远父亲或者是亲戚的电话。 夏越心里一沉,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老师的回答是,孟怀远因为走私香烟被警察抓起来了,因为他还是学生,所以警察给学校打了个电话确认。 她作为班主任,自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学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想联系孟怀远的家长,可是孟怀远的家庭情况是众所周知的,学校根本就没有他家里的联系方式。 最后,班主任只能找到高一一班的班主任,要来了夏越的家庭住址,以为夏越和孟怀远是亲戚。 夏越听完,瞬间浑身冰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事了 孟怀宇这两年一直跟着他们家的物流跑车,因为是老板的儿子跟车,谁也不用他干什么,只是让他熟悉熟悉业务而已。 但是这个孟怀宇年纪不大,歪心眼不少,他看着外地卖的香烟有些是本地没有的,就从外地往回倒卖香烟。 一开始小来小去的,谁都没注意,可是他铺的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半车半车的香烟往回带。 这要是偶尔带几条,不被发现没事,即使被发现了,罚点钱也能过去,但是他动静太大了,涉及的数量也多,况且前阵子他正好跟去沿海城市,偷弄回来好多外国香烟,结果他们家的物流车队一回来的时候,就在收费站被人摁住了。 原本人家都町他好久了,以为是倒卖香烟,可把箱子一拆开,好嘛,一大箱子外国烟,原有基础上又扣了个走私香烟。 那孟怀宇一看事不好,竟然趁着调查的时候跑了。 孟秋实知道以后差点被气死,童慧敏也哭天抢地,再听见人说,孟怀宇这肯定得判刑的时候,俩人都慌了。 要说多交点罚款,孟秋实和童慧敏勉强能接受,但是看着儿子坐牢,他们俩都受不了。 于是赶紧上上下下的使钱打点,最后钱花到位了,有人给他出招。 这事儿闹的不小,要是想花点钱就压下来是不可能的,上面的人也不是傻子,最次也就是少判两年。 再有就是,找个你们家的人进去把所有事都揽下来,横竖现在孟怀宇不是没抓着呢么。 童慧敏一听这意思,就想让孟秋实进去给儿子顶缸,反正这种老子给儿子坐牢的又不是没有。 可是哪个人愿意去坐牢啊,即便是为了自己儿子,也没人愿意去,尤其还是孟秋实这样没什么亲情只贪心利益的人。 自然不愿意了,还跟她大吵了一架,说要去她自己去。 童慧敏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愿意去,哭哭啼啼冲着孟秋实说:“那你就眼看着你儿子坐牢,好把你的钱都留给你大儿子是吧。” 话一说到这儿,童慧敏突然想起孟怀远来。 既然孟秋实不愿意去,那就让孟怀远去吧,反正俩孩子岁数差的不大,又是亲兄弟,就是孟怀远不愿意,到时候先抓进去,再给外面花点钱,他就是再不愿意在里面也翻不出天籁,而且孟怀远也没什么亲人给他出头,到时候还不是怎么拿捏怎么是。 童慧敏想到以后就跟孟秋实商量。 一开始孟秋实不愿意,大吼:“那个混蛋玩意犯了事,凭啥让怀远去,怀远学习那么好,这么一来全白费了。” “孟怀远是你儿子,那孟怀宇不是啊,他还那么小真进去了,以后怎么办啊,再说了他当哥哥的帮弟弟也是应该的。” 要说童慧敏也有两下子,至少她对孟秋实有两下子。 把孟秋实摸太明白了,她知道孟秋实贪心而且势利眼。 便说道:“怀宇是你养大的他管你叫爸,往后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你儿子,都得孝敬你,但是孟怀远不一样,他心里恨你,以后就是有出息了,也不会让你借光。” 最后孟秋实也动摇了,默许了童慧敏说法,但是他拒绝出面了,一切都只让她去打点。 童慧敏让人以孟秋实的名义给孟怀远打了个电话骗过来,等孟怀远一到地方,直接就被警察扣住了,而且人家根本就不听你说话,也什么都不问。 夏越一听这事儿就知道又是上辈子那点勾搭,但是好在也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一见事儿就慌的时候了。 把老师送走以后,他马上给李清然打电话,让他找人先打听孟怀远关哪儿了。 李清然一听有这事儿也毛了。 “马勒戈壁的,他好好的一个学生,都没去过外地,上哪儿走私烟去啊,他们凭什么瞎抓人啊。” 夏越目光沉沉:“这事儿跟孟怀远一点关系都没有,走私香烟的是孟秋实的大儿子,叫孟怀宇的,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他们抓那人去啊,抓孟怀远干什么啊?” “你还没看出来了,孟秋实不想让孟怀宇坐牢,这是有高人指点了,随便抓个人,把孟怀宇的事情认下来,而孟怀远就自己一个人没人管,就是被人当做孟怀宇抓进去了,他们觉着也不会有人替孟怀远出头,又是亲兄弟,是最好的人选!!!”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点事,孟秋实把孟怀远退出去替孟怀宇坐牢,上辈子这个时候夏越还没上高中呢,什么都帮不了孟怀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替别人受罪。 上辈子自从孟怀远从牢里面出来以后,整个人的性格气质就变了。 从小自己一个人长大,母亲去的早,父亲跑了这么多年,在外面有了家,躲着他不敢回来,可是回来以后,却又这么害他,无论是谁都不会甘心,尤其是孟怀远那样有心的人。 上辈子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 夏越想着,突然抓起电话想给冯望打个电话,但是突然又想起来,冯望去北京旅游了,根本就不在家。 可是这儿又等不起…… 他木然的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儿,然后抓着李清然说道:“你帮我找找人,花钱也行,先把孟怀远关哪儿打听出来,最后今天晚上就能知道,知道以后,跟看守所的人打招呼,照顾点孟怀远,告诉他们,我愿意花钱,只要别为难人就行。” 李清然从小混夜场,认识的人不少,外面又传他跟田青关系好,所以说带你什么事,答应的都挺痛快。 “我跟他们说了,下午差不多就能知道。”李清然看着夏越煞白的脸,忍不住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事儿他们不在理,不能有多大事,你别一着急先躺下了,到时候可没人去捞孟怀远了。” 夏越冷笑:“放心,我没事儿,不把他们都弄垮了,我暂时垮不了。” 本以为这辈子离他们都远点,不跟他们多掺和,是非自然也就能少了。 可是谁承想,自己越是让着他们,他们越是得寸进尺!!! “那你……”李清然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是冯大爷在,还能问问他。” “这事就是冯大爷也未必能弄明白,主要先知道孟怀远现在在哪儿,到时候顺藤摸瓜上去,总能有门路的……” 夏越清瘦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心中简直恨意滔天。 …… 这边,孟怀远被人摁住的时候还懵了一下,但是被带回看守所,略微听了两句以后,差不多就明白了。 他刚一进来,就有人来拿着什么文件让他又是签字又是照相的。 孟怀远自知不善,就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一开始警察还挺横,一直在吓唬他,甚至还动了手,只是,这事儿不体面,这些人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最后,童慧敏进来跟他说话。 “这也是你爸的意思,只要你认下来,我们也会在外面替你打点,过不了两三年就出来了,到时候你爸自然亏待不了你,你弟弟年纪太小了,你当哥哥的,帮帮他,往后我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况且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是态度好一点,我们在外面打点也能顺利一点,争取少判两年。” 孟怀远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阴森冷峻,继而有低垂下去。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童慧敏看出来孟怀远是个油盐不进的,脸上让人作呕的温和也装不下去了,恶声恶气的恐吓道:“你趁早赶紧认下来,我在外面也好打点,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可能让我儿子坐牢,今儿让你进来了,就没打算让你出去。” 她说一阵,吓一阵,可是孟怀远犹如大山一般屹立不动,任凭你说什么,人家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 最后童慧敏从屋里出来,说道:“实在说不动他,就来点强硬的,就是个高中生打两顿,还不怕他不听话。” 不一会儿,两三个狱警进屋以后,都满脸不屑的笑说:“真是没见过这么缺损的后妈。” 说完,看向端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的孟怀远,继续说道:“你也别挺着了,赶紧认下来吧,你那个后妈在外面上下都打点完了,都这个时候,你不认也不行了,哥几个也真不想为难你,但是,你看,这也不是没办法么,不过就是两三年,等你出来,你不有的是机会整她。” 孟怀远还是不说话,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他们。 清俊的脸上嘴角青了一块,衬在白净的皮肤上特别明显,可是却显着异常的凶狠冷硬。 就在这边喊打喊杀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三个人把孟怀远带出来了,给安排了个干净的单间,而且还送来的饭菜,荤素搭配的还挺营养的。 孟怀远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们。 那人笑了一声:“吃吧没毒,外面有人给你使钱了,让我告诉你,别乱说话,没啥大事。” 孟怀远心里知道,肯定是夏越在外面打点。 李清然风风火火的帮忙到处托关系招人,当天晚上就被田青知道了。 “咋啦,你犯啥事了?” “靠,我能犯啥事?”李清然没好气的说道:“就是碰到癞蛤蟆呼脚面上了。” 李清然把这事儿跟田青说了。 田青听完就笑了:“这事儿你咋不跟你田哥早说呢,来吧,把你那个小朋友叫出来,我给他支支招。” 夏越跟田青在个饭店见面,李清然被打发出去点菜的时候。 田青一边抽烟一边瞅着夏越问道:“问你个事儿,你跟那个进去那个,叫…孟怀远的,你们是不是那个关系?” “……”夏越没说话。 田青笑了:“上次,李清然买那点玩应,是给你们的吧?” “……”夏越还是没说话。 但是田青已经知道答案了,顿时笑逐颜开的说道:“来来来,就冲你这个有情有义的劲儿,这事儿哥也得帮你,我告诉你啊,那小子的事儿,是人家把一个副局长喂透了,光靠你上下打点,等打点完,两年大狱都完事了。” “那…该怎么办?”夏越开口问道。 “这傻孩子。”田青冲他吐了口烟:“我都说是副局了么,这哪儿都一样,副局得有两个,而且今年正好赶上他们提干,这还没明白么,不过能不能说动人家,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依依不舍 夏越去看守所看孟怀远的时候,带了两条好烟塞给狱警,又上下打点了不少钱,才让进去。 有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应该让任何人来看孟怀远的。 但是童慧敏他们疏忽了,以为没有就自己一个人,不会有人来看他,所以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夏越这么一回事儿。 没有被带过来的时候,精神状态还挺好,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净的。 只是即便是这样,夏越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红。 “哥!!!!”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上:“怎么样?挨欺负了没?别害怕,过两天就能出来了。” 孟怀远看着夏越急的那样子,心里顿时酸涩难耐。 这么多年,好像一直都是夏越在他身边照顾他,维护他,从不让他吃一点苦,而自己做哥哥的,似乎也没为他做过什么,如今还让他跟着自己着急上火,在外面忙碌打点。 孟怀远突然觉着,自己很不合格。 这次出去以后,他真的要好好的想一想。 “我没事……”孟怀远哑着嗓子安慰道:“没人欺负我,都对我挺好的,自己住在单间里,吃的也挺好,还有独立的浴室用,你别担心。” 夏越哽咽的点点头。 上辈子,他来看孟怀远,孟怀远也是这样安慰他,虽然被关在里面,可是却一直在照顾他,这里面是连喝口水都得花钱的地方,可是没有却把钱都留给了他,让他好好上学,别担心他,别淘气。 “哭什么……”孟怀远温柔的看着他:“我又不是要被判死刑了。” “……”夏越吸了吸鼻子,低头抹了把眼泪,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已经托人找了门路,现在就只差取证了……你爸……不对,是孟秋实,他们家的人作伪证,如今都咬死了,谁都不肯松口,上面的人,也都被打点了,不过还是让我找到了突破口。” 说完,夏越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继续说道:“如今,孟秋实和童慧敏包庇,贿赂,作伪证,诬陷,还有孟怀宇走私倒卖香烟,俱罪逃走,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过不了两天就会没事了……” “辛苦你了……”孟怀远看着夏越苍白的脸色,还有眼下的淡青,就知道他这两天肯定吃不好睡不着的,忍不住心疼说道:“回去好好睡个觉,才两天我怎么看你都瘦了呢?” “有么……”夏越低头看看自己,他明白孟怀远担心自己,就故意扑哧一乐,说道:“其实我这两天吃的可好了,天天得请人吃饭,天天下馆子,而且不是大饭店都不去呢。” 语气很欢快,但是眼圈却通红的,声音也还带着哭腔。 看的孟怀远心里直翻腾。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两个人依依不舍的,谁也舍不得先走。 惹得两边的狱警都无奈了,最后有人拽了夏越一下,说道:“赶紧走吧,横竖两三天就出去了。” 孟怀远在里面,冷冽的看了眼拽着夏越的那人。 那人在看守所呆了挺长时间了,什么样的穷凶极恶的犯人没见过,可是今天却被个高中生给瞪了一哆嗦,忍不住讪讪的放开夏越。 但随后一想又气愤了。 妈蛋的,我怕个毛线啊!!! “我带来了不少吃的还有洗漱用品,一会儿让他们拿给你,还有你睡觉之前经常看的几本书我也拿来了,前阵子你不说要那个原文书么,今天送过来了,我也带来了……”夏越恋恋不舍的看着孟怀远:“再忍两天,最多后天我一定让他们放你出来。” 等你出来的时候,就是那些混蛋进去的时候!!! 夏越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他因为田青的介绍,联系上了那位副局长。 李超从前是片警出身,当年青春热血,嫉恶如仇,没少逮田青那帮混子头目,结果一来二去,两个人到熟识了,也知道田青并非大恶之人。 可是他那个时候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正义,让他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个,当年称霸一方的黑社会老大。 那人绑了他的妻女,还打断了他弟弟的腿,弄得他几乎家破人亡。 从此,他便发誓一定要将那股黑社会绳之以法。 就这样他以一个小片警跟着当时庞大黑社会集团斗了好几年,田青当时还是个小头目,暗中帮了他不少。 最后,他终于如愿了。 端了整个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在那次行动中,他立了功,然后又一步一步的坐在副局长的位置上。 他的性格这么多年软化了许多,可是即便跟田青熟识,若让他知道,田青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他仍然也不手软。 不过好在,田青这些年正在渐渐的洗白,而且李超虽然是副局长了,可是也说不过田青手底下养的那些伶牙俐齿的律师。 所以,当他听夏越说了孟怀远的事情,也很气愤。 主要是没见过孟秋实他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可是他也有为难的地方,因为他要是大张旗鼓的揽下这事儿,难免落得个打击政敌的名声。 夏越也没有为难他,直说自己会找到所有的证据,孟怀宇藏在哪儿,他也能找到。 只求,等他拿着证据,去击鼓鸣冤的时候,有人管就行了。 这事儿上辈子就出过,所以孟怀宇藏的地方应该也是上辈子的那儿,只是上辈子,夏越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方向,他便让陈泽找两个人去暗中摸摸底,两天就把孟怀宇找出来了。 只是他没让人去动他,只先看住他。 夏越从看守所出来,李清然和陈泽正在外面等着他。 “怎么样了,孟怀远在里面没吃亏吧?” 陈泽紧张的问道,这事儿,他是后来知道的,当时气的差点没要拿刀去剁了孟秋实。 夏越摇摇头,脸上有些疲惫:“都挺好的,你们别担心了。” “那就行没吃亏就行。”李清然点点头,然后说道:“那现在怎么办,你让我去找,那天跟着孟怀宇一起出车的那几个人,但是那些人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管给多少钱,连理都不理,是不是咱们给的不够啊?” “不是钱给的不够。”夏越冷笑:“是他们活够了!!!” 说完,他低了低头,沉沉的出了口气,转头看了看看守所紧闭的大门和屹立的高墙,然后回过身,目光沉着的说道:“你们两个开车跟我去趟孟秋实家。” 这事儿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童慧敏在家也是坐立不安的,就等着看守所那边来信儿,说孟怀远认下来了。 但是等了两天都没有消息,她忍不住跟孟秋实抱怨道:“他死活都不同意,这事儿再拖下去,别再有什么变故,怀宇那边躲得也辛苦,要不然你去跟他说说。” “我不去。”孟秋实没好气的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现在连想起孟怀远的勇气都没有,还去看守所呢,他就是再不要脸,也不敢去。 而且这两天他总是能梦见孟怀远他妈来找他要儿子,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此时脾气正大着呢。 童慧敏也就说说,其实她并不敢让孟秋实去看守所。 因为她那天在里面说了,实在不行就强逼孟怀远认下来。 所以她觉着,此时孟怀远肯定是挨打了,模样指不定多惨呢,到时候让孟秋实看见了,他又是个没主意的,就是不反悔,回来也得跟她急。 正待两个人在家苦等的时候,突然来人敲门。 她起身一边开门一边问道:“谁啊?” 结果门刚开了一个缝,就被一脚踹开。 夏越他们几个人硬生生的闯了进去。 “哎哎,你们谁啊!!!!”童慧敏看着这几个小年轻的都满脸凶神恶煞,外面还有一帮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忍不住害怕的大喊:“孟秋实!!!孟秋实你快过来,你们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不认识我是谁么,咱们还见过面呢,我们家跟孟家还是老邻居呢。”夏越淡淡的扫了眼,童慧敏身后赶过来的孟秋实。 孟秋实一愣:“夏越?你来干什么?” “来找孟怀远,孟大爷,我好几天没看见孟怀远了,过来问问是不是在这儿呢。”夏越冷笑。 话音一落。 孟秋实和童慧敏双双变色。 童慧敏眼睛一厉,拦在前面:“这儿没有孟怀远,你们都赶紧给我出去,不然一会儿我报警了。” “这儿自然不会有孟怀远,因为他被你们陷害,如今在看守所呢。”夏越扫了童慧敏一眼,根本没理会他,只是阴森的看向孟秋实:“当年你犯事儿跑路了,这么多年你都没管过孟怀远,如今回来了,你怎么忍心还这么害他,孟怀宇犯得事,你让他去顶罪,你怎么忍得下心来。” 他一说完,童慧敏立马在一旁嚷嚷:“你瞎说……” “你闭嘴!!!”夏越怒喝一声,转头看她:“这儿没你的事儿,你还是好好去看看你自己儿子吧,你以为孟怀宇躲起来,就没人知道了,你就不怕,他哪下被人砍死在他窝的那地方?” 童慧敏脸色一白:“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反正孟怀远也进去了,就是我现在把孟怀宇两条腿卸了,想必你们也不敢报警把我怎么样吧。” 夏越语气十分恶毒,他个子小,勉强能跟童慧敏一个女人平齐,但是气势却比这屋子的每个人都强大。 “你…你敢!!!”童慧敏有点哆嗦了,他被夏越这个跟恶鬼般毒辣的目光给吓住了:“你敢动怀宇一下试试,我告诉你,我今天有本事把孟怀远弄进去,信不信我就有本事把你弄进去。” “是,我如何不信呢,你儿子孟怀宇走私倒卖香烟被查了之后,逃走了,为了不让孟怀宇坐牢,你就上下打点贿赂,把孟怀远拉过去顶罪,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还有你!!!”夏越厉声转向孟秋实:“你是孟怀远的父亲,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他,不说好好补偿他,还让你妻子做这样的事情,你还有良心么?” 孟秋实被他说的脸色涨红,低头喃喃道:“这事儿…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他……” “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童慧敏一把推开夏越,狠狠的说道:“我告诉你,我不可能让我儿子坐牢,现在孟怀远必须得替我儿子顶罪,上面全是我的人,你们怎么闹都没有用!!!” 夏越笑了。 是实实在在的笑了。 这两天露出的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他领着人从孟家退出来,然后从兜里拿出个手机,上面屏幕显示着正在录音中…… “这个傻逼娘们!!!” 他哼笑一声,保存好手机之后,就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窄 从孟秋实家里出来以后,夏越觉着从前真是高看自己了,他一直说重生而来,做的最多的就是理解和宽容。 所以他认为自己想的开了。 但是事实上,真的不是,他的心越来越窄,最后只能装下那么几个人。 孟怀远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这事儿,他是提钱知道了的,如果可以是能避免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孟怀远被人抓走。 可他大意了,原本想着,上辈子孟怀远在孟秋实身边干活,孟秋实过来连威吓带恳求,才让孟怀远替孟怀宇坐牢。 如今这辈子,他以为,离他们远一些了,不跟他们做过多的牵扯,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是他想错了,是他被这几年的安逸生活给迷惑了。 他坐在李清然的车里,手指插进头发暗暗地想了许久。 李清然和陈泽坐在一边都不大敢说话。 因为这两天的夏越,跟他们平时认识的夏越有着很大的出入。 从前,他们认为孟怀远身上的戾气很重,而夏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冲着你微微一笑的时候,会让人觉着很温暖。 可是自从孟怀远出事以后,夏越浑身的气质和眼神就阴森恶毒的跟小鬼儿一样。 让他们都不太敢去惹他。 待了一会儿之后,夏越才抬起头,管李清然要了根烟。 “这个时候,想抽烟了是好事儿。”李清然给他把火点上:“你也放宽点心吧,事情发生了,咱们就解决事情,别总想着那些没用的。” 夏越掐着烟,烟雾徐徐袅袅的模糊了他俊秀的五官,唯独一双包含风情,英气妩媚的眼睛在青烟中发亮。 他叹了一声,说道:“李清然,你还记不记得,我会算卦这回事儿?” “……”李清然一愣,随后扑哧笑了:“从前信,现在不信。” “为什么?” “你要是会算卦,你还能让孟怀远被抓进去?”李清然伸手,学着孟怀远的样子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听哥的话,孟怀远不带出事的,连田哥都跟我保证呢,说这事儿只要抓着他们的证据,基本上就成了,你别太多想了,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个觉。” “从前说算卦的的确是骗你的。”夏越轻笑:“但是现在说的这个是真的,李清然你记住,若是可以,一辈子都别去京城,要是往后遇见一个叫闵文煜的,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听到了没有?” “闵文煜,谁啊?” “谁也不是……”夏越眼神空洞:“你就记得我说的话就行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说完,把手里的烟摁灭,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瞬间好像又恢复了元气似得,继续说道:“走吧,咱们去问问那几个跟车的人。” 那几个一口咬定,那天跟他们一起出车的是孟怀远的几个跟车的伙计,是跟着孟秋实走南闯北很多年的人。 所以,就算这件事孟秋实不说什么,事关仗义,他们恨不得都主动开口帮着隐瞒,更何况童慧敏又每个人塞了那么多钱,给了那么多好处。 所以李清然连着两天根本都联系不到他们,就算联系到了,见到面了,给多少钱人家看都不看。 夏越找到他们,其中一个为首名为宋圣的人说道:“你们甭来了,也甭给钱,我们不可能要,跟着孟老大这么多年,就这么点小事,我绝对不能差事的。” 一开始夏越态度特别号,一直都好声好气的求着。 但是听见宋圣说——就这么点小事!!! 夏越的脸瞬间就黑了。 “就这么一点小事儿,在你们眼里,一个品学兼优,家世清白贫寒的年轻人被无辜的送进监狱,你觉着就是一点小事儿?” 话音一落,宋圣似乎也不耐烦了,连连摆手驱赶道:“走吧走吧,赶紧走,他是不是无辜的关我什么事儿,再说了,诬陷他的又不是我。” “我理解你们因为孟秋实的关系来诬陷孟怀远,毕竟老板的儿子出了这种事情,让你们出来做假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也许是道义的问题,一般人都不会拒绝的,我理解,所以我来恳求你们可以说一声实话,但是……” 夏越阴森冷笑,继续说道:“但是我觉着大可不必了,我还妄想着,你们在说假话的同时,心里也会有些许的不安和内疚,但是现在看来,你们完全都没有,所以我也不必用对待正常人的方式来对待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宋圣还在原地,这个高大壮实的北方男人,脸上却完全没有北方广袤疆土养育出来的豪爽,而是满脸刻薄的对着夏越的背影骂道:“脑子有病,我不帮我哥们,难道还要帮你么?” 陈泽看着夏越满脸阴郁,安慰道:“别跟这种人生气,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已经不生气了。”夏越悠然一笑:“因为我想明白一件事情。” 他停下脚步,低垂着眼眸轻声说道:“我觉着他们做的也许是对的,如果有一天孟怀远犯了事,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诬陷到孟怀宇身上,从而能让孟怀远高枕无忧,兴许我也会做的,甚至比他们做的更狠,所以……现在我跟他们都一样了……” 陈泽永远记得夏越这一刹那的表情。 说不好是哀伤还是悲凉…… 单从面相看,夏越这绝对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五官,即便是不笑的,那也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但是这一瞬,陈泽觉着夏越没有了往日的朝气,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在唉声叹气。 …… 在夏越来找宋圣之后的晚上,他上小学的二字从学校里回来,他妈妈给他收拾书包,突然从里面发现一个信封。 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冥币和一张黄纸朱笔书写的大大的冤字。 宋圣的妻子顿时吓了一跳,没敢给孩子看,就问他今天有没有人给他过什么东西,让他带回家来。 可是孩子却摇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宋圣的妻子立马把这件事跟宋圣说了。 他把东西拿去一看,心里便知道,这一定是因为孟怀远的事情。 再加上今天夏越的那个态度,他瞬间冷汗都出来了。 他马上就翻出夏越曾经给他留过的电话,打过去大骂道:“你不用弄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 “你现在还用报警么,警察早就盯上你了,忠告你一句,作伪证是要付法律责任的,还有…”夏越轻笑:“你儿子…长得挺好看的,比你强多了。” “你他妈敢动我儿子一下,我……” 宋圣话还没有说完,夏越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宋圣觉着自己这次八成是遇见不能惹的人了。 他连忙给那几个跟车的打电话,为他们有没有遭到恐吓。 那几个也称,有人打过电话说孟怀远的事情。 宋圣觉着心安了许多,可是第二天他去车库,想去把车开出来刷刷车的时候,整个卡车上都贴着黄纸朱笔的冤字,玻璃上还贴着他们家的全家福,上面用红笔重重的画着一个叉。 “你简直是个疯子!!!!”宋圣睚眦欲裂的给夏越打电话。 夏越风轻云淡:“我只是希望你能说实话而已。” 最后,宋圣受不了,把这件事告诉了孟秋实。 而孟秋实和童慧敏以为是夏越他们几个小孩闹出来的小把戏,根本没有当回事,只告诉宋圣,只要一口咬死了,他们自然不能怎么样的。 可是宋圣是真害怕了,夏越这两天就跟个变态似得,无时无刻的不再他们家闹着事故。 不仅在车上贴了那些字,回到家里满院子也都是那些字。 他媳妇儿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怕的不行,带着儿子回娘家住了。 他是有妻有子的,得罪孟秋实不过是丢了工作,但是他撅着,如果要是得罪了夏越,恐怕他们家,他的儿子,往后都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所以他的态度开始变得支吾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来了 夏越把录音递给李超的时候,李超听了两句,就问道:“那那几个跟车的,你也都谈好了?” “差不多了,他们愿意翻供。”夏越面色平静。 “真说好了,那几个可是孟氏物流的老伙计了,别到时候关键时刻反咬一口。”李超有点不放心,毕竟这件事情他算是接过来了,虽然难免还是得落得个打击政敌的名声,但是他觉着,自己不能不管,因为这台欺负人了,他一个外人听了都气的受不了。 这两天宋圣被折腾够呛,他怕了,也是真惹不起夏越这个疯子,于是才悄悄给夏越打了电话求和,说愿意为孟怀远作证。 夏越听完以后,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有再冷言冷语,只是告诉他:“如果你敢耍花样,别的我夏越不敢说,让你们家三代之内永无宁日,我绰绰有余。” 李超上下的打量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惊讶于他的平静稳重,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他们之所以污蔑孟怀远,是因为童慧敏给他们好处,他们又想讨好老板孟秋实,这样的人,都怕死。”夏越解释道。 “你这可是恐吓啊。”李超一听就笑了:“我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孩子,小小年纪还挺能抗事儿,而且又聪明又会办事,一般大人都比不过你。” 夏越笑了笑:“我再聪明,也得多亏了局长帮我。” “我不行了。”李超摆摆手:“没以前那儿劲儿了。” 夏越笑容加深,却没有继续说话。 就在这边,夏越为了孟怀远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的时候,陈泽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哎,我听我妈说,孟怀远他舅一家,听说他进去了以后,要张罗卖他们家房子呢。” “这事他们怎么知道的。” “哪是晓得,估计是学校的老师找上门了呗。”陈泽问道:“这怎么办啊,不能眼看着他们背着孟怀远卖房子啊,就算这房子往后什么说法,也得等孟怀远出来的啊。” 如今夏越脾气相当暴躁,一听这话,直接就吼道:“什么说法,能有什么说法,那房子是孟怀远的,永远都得是孟怀远的,要是程立奎这么多年对孟怀远好也就算了,就他们那个嘴脸,那房子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可能让他们得了去!!!” “哎哎,你先被激动。”陈泽听的直叹气,什么叫漏屋偏逢连夜雨,什么叫落井下石,如今孟怀远的遭遇就是!!! 孟怀远的母亲聪明一世,可是到头却在程立奎这件事情上犯糊涂了,居然临终前把孟怀远托付给了那么一家人。 知道了孟怀远被人陷害,不说来帮帮忙吧,居然还要趁这个时候卖他的房子! 这是以为孟怀远短期出不来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卖房子么,是不是有了什么事故?”夏越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家门口的人说,好像是有人给孟怀远他舅介绍了一份工作,得需要点钱,而且这不眼看着程胖子高三考大学,他学的又不行,不得给走点门路么,他们家一个子没有,又添上孟怀远出这事儿,不就把主意打到房子上面了么。”陈泽说道:“用不用我招人吓唬吓唬他们家去,就程立奎那个怂样,震慑他两句也就行了。” “不用,什么都不用做,只管让他们卖的,卖的越贵越好!!!” “……”陈泽一愣:“你是被气傻了么,那房子卖了,孟怀远出来住那儿啊,我可听我妈说,那房子的名字到现在还是孟怀远他妈的,那程立奎是她亲兄弟,他妈如今又没了,程立奎想卖房子,只要签个字据就行了,往后人家拿着字据就能过户去。” “让他们做梦去吧!!”夏越冷笑。 对于房子的事情,夏越算是有点先见之明,他早就知道,程立奎一家在打房子的主意,所以早在孟怀远身份证办下来的时候,就拿房管局做了登记过户,这件事就孟怀远和夏越两个人知道。 因为孟怀远的母亲去世了,而孟怀远的父亲也一直没有正式回来,所以孟怀远作为房子的唯一继承人,很顺利的就拿到了房照,也就是房产证。 这几年的平房大多数都还没有房照,而且,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房管局的大门朝哪儿开,如果想买房子,真的就如同陈泽说的那样,买卖双方签个字据,往后若是想过户,拿着字据就可以的。 但是前提是,你这个字据上的名字,必须是房主。 上一世是程立奎签的字,因为孟怀远的母亲已经去世,又在孟怀远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以原房主亲生兄弟的身份是说的过去的,因为毕竟房产证上的名字登记的是孟怀远母亲的名字。 而如今可就不行了,房产证的名字是孟怀远,若是想过户,必须通过孟怀远!! 所以,夏越现在就无比希望,他们赶紧签完字据,最好程立奎把到手的钱都花了,到时候等孟怀远回来,他们再拿着房产证去要房子,非得弄程立奎一家负债累累不可!!! 夏越心里一个劲儿的发狠,孟怀远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为什么身边这些本应该多多照顾他的至亲骨肉,却一个个都在想方设法的害他!! 也是最近心情不好,脾气太暴躁了,所以一想到这儿,夏越就咬牙切齿的恨。 …… 就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一份文件递到了公安局局长的办公桌上。 当天,局里便开了紧急会议,下午副局长被通知停职,纪检委就他名下的房产,车辆进行了搜查。 孟氏物流公司孟怀远走私倒卖香烟一案被各个部门大张旗鼓的重查。 第二天,几名经手的警察狱警被带走调查,孟秋实和童慧敏因为被起诉行贿、诬陷、包庇等罪被拘留。 以宋圣为首的几个跟车的伙计作为证人被再次带到警局,这次,宋圣全盘说出了孟秋实和童慧敏诬陷孟怀远,企图让孟怀远代替孟怀宇坐牢的所有细节,以及,这两年来孟怀宇走私倒卖香烟的所有证词。 事情已然昭然若揭,孟怀远被无罪释放,与此同时,警局已经派人去捉拿多出去的孟怀宇归案。 孟怀远被放出来那天,夏越让李清然和陈泽都回去了,就自己一个人在门外等着。 夏越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孟怀远拎着包从里面出去。 他蹭的一下就跑过去,直接窜到孟怀远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晚上吃什么,李清然那边等着订饭店呢。” “吃你……”孟怀远扔开包,一把抱住他,低头在耳尖上轻咬了一口。 夏越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别闹,还有人在呢。” 孟怀远低头看他。 伸手捏了捏夏越的脸蛋儿,声音低沉温柔:“瘦了……”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夏越皱眉:“不是说在里面给你安排单间了么,怎么也像好几天没睡好觉似得。” “没事儿,我在单间住着都挺好的,就是突然间换地方,偶尔睡不好而已。”孟怀远不在意的笑笑,然后伸手搂住他:“走吧,咱们回家吧。” 其实,将近快两个多星期的分别,孟怀远几乎每天都在想夏越,想抱他,想亲他,想…干他,想完这些以后,又开始想他有没有正经吃饭,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外面急的不成样了,会不会到处低三下四的去求人托关系。 一想都这些,孟怀远几乎跟夏越差不多,都没睡好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天黑到天亮 从看守所出来,两个人便回了夏越家,但是却没想在这儿常住,因为过两天夏妈妈和夏老三就旅游回来了,夏越想让孟怀远好好休息两天,不想让人打扰他,但是又不能回安桥区的平房。 于是他趁着孟怀远洗澡的时候,打电话让找两个人去把步行街那边的门市房收拾一下,现在那边暂时还都是平房居民区,他们买下来的这几家基本上都挺多年没住过人了,原本夏越只是想先占个地方,因为这边得几年以后才能发展起来呢,所以没想住人,就也没怎么收拾,不过后来还是孟怀远提议,反正这房子暂时也是空着,不如简单收拾一下,能租的就租出去。 于是夏越才花钱找了两个人把这边的屋子都打扫了一下,已经租出去两家了,还剩下三家,其中有一家是冬天的时候才搬走的,里面还剩下不少旧家具和床。 只不过,虽然里面有人打扫过,不过想要立刻住进去,还是得再收拾收拾。 没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绊个跟头。 夏越就蹲在浴室门口,双手托腮的仰头看他。 “在这儿干什么呢?”孟怀远诧异,弯腰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没事儿啊,等你洗澡呢么。”夏越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你一会儿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她这几天都挺关心你的。” “班主任……”孟怀远有些迟疑:“学校里也知道了?” “应该是警察打电话到学校里通知了,不过暂时还是学校内部知道,并不会影响你上学。” “我知道了。”孟怀远答应一声,然后低头贴了贴他额头:“你是不是有点高烧了?” “嗯,昨天晚上下雨的时候被浇着了,有点难受,不过已经吃药了,没啥大事。”夏越轻松的说着,然后仰头看他:“饿不饿,你先少吃点饭吧,晚上李清然和陈泽订了饭店,咱们去饭店吃。” “不饿。”孟怀远把人摁在自己怀里,下巴温柔流连的蹭着他的发顶:“这几天想没想我?” “想。”夏越痛快的点头:“你呢,想不想我?” 孟怀远在心里暗道。 怎么不想!!!! 想你想的快疯了,两个星期,除了想你,别的事情一改都想不了!!! 只不过他没有说,故意笑着逗他:“不想。” “哦……” 夏越拿白眼翻他,伸手推拒,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翻身一个人滚到床边。 孟怀远大手一伸将人捞回来,在他耳边,低沉的轻笑道:“生气了?” “……”夏越转首,美目微敛的挑眉看他:“我生什么气,你一看你这样就是骗人的,说不定在里面想我想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吧。”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孟怀远,目光暧昧挑逗,眼睛微微上挑,流光溢彩,英气妩媚,让人心驰神往,不自觉的就沉溺进去。 孟怀远伸手轻轻地捂住他的眼睛。 若是平常,夏越这么大大方方的勾搭他,恐怕孟怀远早就化身为狼,扑了上去,只是今天孟怀远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涩,这么些天,夏越在外面着的那些急,吃的那些苦,一句都没跟自己说,然后还要这样不遗余力的哄自己开心。 夏越也不躲,感受着孟怀远带些粗糙的手掌贴在自己的皮肤上,轻轻的问着:“怎么了?” “没怎么。” 孟怀远拿开手,轻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将小脑袋摁在自己胸口上,紧紧地搂在怀里。 “那睡一觉吧。”夏越窝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说着:“在里面都睡不好觉,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好,我们一起睡。” 头顶上传来孟怀远浅浅的声音。 夏越整个人都蜷在孟怀远怀里,肩膀和腰都被那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用脑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拱了拱,听着孟怀远坚实有力的心跳声,觉着无比的安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这么多天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了,又被孟怀远这么亲昵舒服的抱着,困意很快就袭来。 孟怀远低头,看着怀里人小猫似得打了个哈欠,嘴角微微弯起,在额头上印了个轻吻:“睡吧……” 夏越觉着自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就是不想睡,亦或是舍不得睡。 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孟怀远说呢。 “我刚才打电话,让人去收拾步行街门市房那边了,明后天我爸妈就回来了,然后咱么就住到那边去,你说行么?” “都听你的。”孟怀远亲了亲他的眼睛:“现在睡觉吧。” “……”夏越脑袋歪在孟怀远的胳膊上,目光已经明显开始涣散,却还在硬挺着:“你舅他们家要卖你的房子,我跟你说了没……” “说了,你先睡觉吧。” “我说了么,那我没跟你细说过吧。” 夏越微微直起上身,但是又被孟怀远摁了回去:“等睡醒了再说。” “你家房子都要被卖了,你还想着睡觉。”夏越重新跌回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是不肯安静的闭眼睛睡觉。 “赶紧睡觉。”孟怀远低声喝了一句,大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警告道:“再不老实揍你了。” 夏越撇撇嘴,哼哼:“刚出来还没温柔俩小时,就开始原形毕露,我觉着往后你肯定得家暴我。” 孟怀远被他逗笑了,低头在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再不睡觉,现在就家暴你,你今天一天都不用睡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都溜进夏越的小裤衩里面,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倒是恐吓之意甚重。 夏越蹬了他一脚,终于闭上眼睛,但是仍然说着:“那你得定上闹钟,晚上咱们还得去吃饭呢。” “嗯嗯,都知道了,赶紧睡吧。” 孟怀远轻声的哄着他,夏越终于不甘不愿的闭了嘴,他这么多天身体早就超负荷的疲累,如今冷不丁的放松下来,几乎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孟怀远把人往怀里小心的楼了搂,然后目光痴迷的盯着夏越的脸看,一动也不动,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得。 他最喜欢夏越睡着时候的模样,因为看上去特别乖,特别漂亮,而且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怎么摆弄怎么是。 孟怀远觉着自己今天有点感性,手指一下一下的在夏越的发上轻抚,还经常低头偷亲一口。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同样的舍不得闭眼,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才勉强闭上沉重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亲亲密密的抱在一起从天亮睡到天黑,再从天黑睡到天亮。 李清然和陈泽给他们打了上百个电话,那么刺耳的电话铃声,愣是没把两个人吵醒。 最后第二天中午,李清然和陈泽忍不住上来砸门。 叮哐一顿踹门,终于把夏越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转头看了看孟怀远,正被吵得有些不安分,搂着他的胳膊也不自觉的用力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夏越小心翼翼的撇开他的手,然后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下床光脚往楼下跑,一开门就压低声音吼着:“你们有病啊,没门铃啊,搞出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李清然黑着一张濒临崩溃的脸:“你才有病呢,昨天晚上一帮人在饭店就等你们俩,也看不见人,给你们打了多少个电话了,都不解,也不知道给我们打电话报个平安,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再看不见你人,我就要撬门进去,看看你们是不是在屋里喝药殉情了!!!” 夏越没有丝毫的愧疚:“我他妈活的好好的,殉毛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要问题 陈泽被李清然的话给逗笑了,一边拖鞋往屋里走,一边说道:“他们两个都是一光棍,就算死在一起,也不叫殉情。” 话音一落,李清然登时停住欲要脱口而出的话,转头和夏越对视一眼。 夏越瞪圆眼睛警告他。 他和孟怀远的事情,如今谁都不知道。 不许说走嘴!!! 李清然暗地里冲他点点头,然后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几个人正说着,孟怀远也已经醒了,正从楼上往下走。 “哟,醒了啊,你这一觉好睡,整整睡个来回。” 孟怀远仍旧睡眼朦胧,看了眼说话的陈泽,打了个哈欠,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的形象跟平时的整齐精英模样有些不一样。 “饿没?”陈泽照着孟怀远的肩膀锤了一拳。 孟怀远没说话,寡淡的摇摇头。 “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饿醒,你们够可以的啊。”陈泽看了眼夏越:“你呢,饿不饿?” 夏越也摇头:“都睡蒙了,浑身没劲儿,也不知道饿不饿。” “等吃上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李清然在他家看了一圈,又翻了翻冰箱,见夏妈妈和夏老三去北京半个多月了,家里啥也没有。 最后,李清然和陈泽下楼,去饭店要了几个小炒,又打包回来点大米饭,几个人就简单的在夏越家地板上对付了一口。 陈泽拎着半瓶啤酒跟孟怀远碰了一下,然后说道:“哎,哥们跟你说啊,这小越越,你从小到大是真没白疼,这你进去那几天,夏越整个人都变样了,每天眼睛都是绿的。” 夏越正往嘴里扒饭呢,顿时伸脚踹了一脚:“你眼睛才是绿的呢,我可没有。” “没绿也差不多了。”李清然在一旁哼笑:“你知不知道,我天天晚上过来陪你,差点都跪地下求你睡觉了。” “我那是睡不着。” 夏越不以为然,伸手去够旁边的啤酒,刚拿到手里,就被孟怀远拿走,然后他手里被塞了一杯白开水。 “喝酒涨肚,一会儿该不舒服了,喝点水吧。” 孟怀远放下手中的啤酒,伸手把他嘴角的饭粒擦干净。 夏越撇撇嘴,眼看着冰镇的哇凉哇凉的啤酒不能喝,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弃啤酒,举着杯子喝了口水。 陈泽瞅着夏越那小模样呵呵直笑,从小到大,这种情形他早就看过八百六十遍了,根本就不稀罕,还敢拿着啤酒逗弄夏越,被孟怀远踹了两脚才算老实。 李清然咬着筷子,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都这样了,陈泽愣是还没看出来咋回事! 这人得说他是傻啊,还是二啊!!! 满脸嫌弃的往旁边蹭蹭,离傻逼远点,是从小父母教给自己的道理。 陈泽毫不知情,还笑的一脸贱嗖嗖的往夏越身边凑:“哎,越越啊,你看啊,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泽哥小时候对你也不错吧,那会儿你上游戏厅,你哥要收拾你,还是你泽哥挡在你身前的。” “……”夏越满脸黑线,恨不得糊他一脸大米饭:“我那会儿上游戏厅,不是拿钱去赎你去,要不然,你现在早就给老陆家当童养媳了!!!” “我不管,反正我从前是不是对你也挺好的,往后啊,我要是出点什么事,你也得像对待孟怀远那样对待我。” 陈泽话音一落,李清然差点冷笑出来。 这个傻孩子啊,你能跟人家一样么!!! 这二逼,二到家了!!! 孟怀远忍不住嘴角弯了弯,转头看向他们俩,想听夏越怎么回答。 夏越斜眼看着陈泽,见他一脸认真,也放下碗筷说道:“成,往后你要是没儿没女了,我给你养老送终,这个总成吧。” “……”陈泽啧啧了两声,摇摇头说道:“主要是我没儿没女的几率太小了呀,我告诉你,我妈都去给我算卦了,说我往后好几个媳妇儿呢!!” “那你就等着,哪天你犯事了,也让夏越去捞你去。”李清然说道。 “你一天天说话能不能吉利点,我能犯什么事啊!”说完陈泽看了眼孟怀远,愤愤的说道:“我爹就是再他妈不是人,也特么不如孟秋实那个杂碎!!” “哎!!!” 夏越喝了一声,陈泽脸色泱泱:“我说的也是实话。” “喝你的酒吧,你还不犯事,我看你早晚有一天,得被以强奸未成年少女的罪名逮进去。”夏越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孟怀远的脸色。 孟怀远轻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我没事,赶紧吃饭。” 饭夏越是吃不下去了,他用舌头抵住口腔,半响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孟秋实和童慧敏都进去了…过两天恐怕孟怀远也得被抓住,说不定又得找你来私了……你想好了没有?” 话落,孟怀远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低头淡淡的说道:“你想怎么办?” “啊?我??”夏越一愣,语气有点支吾:“我…我也说不算啊……” “说的算。”孟怀远抬眼,夹了口菜喂到他嘴里,然后说道:“你觉着把他们怎么样才算出气?” “坐牢挺解气的……”夏越鼓着腮帮子嚼:“当然,他要是愿意给很多钱,也挺好。” “那就随你,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吧。” 孟怀远伸手擦干净夏越嘴角的酱汁,动作温柔宠溺,像是擦拭自己最最心爱的传家宝。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对面也是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这啥意思啊!!! 平白无故的,怎么还他做主了…… 李清然背着旁人,悄悄的跟他说道:“这是要给你出气呗。” “给我出啥气啊,被冤枉的又不是我,我还想给他出气呢。” “你是不是傻,他肯定是心疼你这么多天为了这件事担惊受怕,劳心劳力的,而且,他被抓起来了,气的要发疯,恨孟秋实恨的咬牙切齿的,难道不是你?” 夏越挠挠脑袋,有点明白了,心里微微动容。 吃完饭以后,李清然和陈泽嚷嚷着要去夜总会玩儿去,顺便算是庆祝了。 但是夏越还是想睡觉,便只好推到明天晚上再去。 李清然和陈泽走了以后,夏越直接就爬上床。 孟怀远拍拍他:“刚吃完饭,起来活动活动再躺着。” “……”夏越坐起来,一把扑到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孟怀远将身后的人拉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大手溜进夏越的衣服里,抚摸着光滑紧致的后背。 夏越定定的望着他,帅气锐利的眼睛盛满柔软的光辉,夏越顿时一阵挫败感油然而生:“算了,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孟怀远一边非常流氓的掀起夏越的T恤,一边语气无比淡定的问道。 “……”夏越冷艳看他:“几个意思啊,别玩那儿啊,我还困呢。” “完事了以后再睡。” 孟怀远将夏越压在床上,衣服被掀起,裤子也被拽下去一半,露出一大片白皙柔嫩的肌肤,小肚子软软的,还一起一伏。 孟怀远直接伸手在上面重重的揉捏了一把。 夏越嘶的一声,用膝盖顶开他,然后郑重的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了么,我现在可以跟你解释一下。” “好啊。”孟怀远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一路连啃带咬的路过脖颈,嚣张的留下一串痕迹,最后停留在圆润的肩头:“你说吧,我听着呢。” 说完,伸手利索的把夏越的裤子扯了下去,只剩下个小裤衩颤颤巍巍的挂在身上。 “……”夏越脸色铁青:“我要求在严肃的场合下说这个问题。” “驳回!”孟怀远毫不讲理的将小裤衩也拽了下去:“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不需要讲究场合,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才是重要问题。” 说完,一把握住夏越的重要位置。 靠!!!! 夏越翻白眼闷哼一声,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报应 两个人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顺利的都没有起床。 夏越是起不来,孟怀远是舍不得起来。 两个人一直睡到中午,又在床上腻歪到下午。 直到夏老三和夏妈妈旅游要回来,他们才赶紧收拾东西去了步行街的平房里住。 这边的平房,都是东西门对门的两间屋子,中间一个走廊,有个小型的厨房,前面带个不大的院子。 这里早就招人收拾过了,被褥都是新买的,家具也都擦拭过了,窗户上挂着的窗帘也是新的,虽然是临街,因为前面有个院子,所以也不算吵闹,而且很宽敞干净。 只是夏越看着那大红的缎子面的被褥,有些牙酸:“这好像是收拾新房呢,咋整这个色儿的被褥啊。” “这不是你非要来这儿住。”孟怀远伸手在他脸上笑着拧了一把。 “那不是寻思我爸我妈都在家……不自在么。”夏越转头斜眼看他:“尤其是像你这种发起情来根本不注意地点场合的人,还是空间私密点好。” 孟怀远被他逗乐:“那去我家不是也一样的。” 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夏越却听得愣了愣。 心里有些打鼓。 那程立奎卖他们家房子的事情,他还没跟孟怀远说呢。 这两天听陈泽说,房子已经卖出去了,就等着程立奎一家搬出去,让新住户搬进来呢。 所以夏越想再等等,至少,先让孟怀远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说。 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解释道:“那你家不是也有你舅他们呢么,真要是让他们撞见,更没好儿。” “怕什么。”孟怀远说着:“现在不知道,往后也得知道。” “往后再说往后的事情,反正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夏越没打算一直瞒着,但是这几年是一定要挺过去的。 因为,至少以他们现在的年龄,在大人眼里,还不足以为自己的行为承受代价,所以变故会很多。 但是要是等到他们以后,自己都有了事业,在别人眼里可以是一个独立自主,让人可以信赖的时候,再坦白他们的关系,这样父母的接受程度会大一些。 这一点上,孟怀远也是赞同的,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夏越家里亲友很多,而且父母在堂,他不想让夏越为难。 就在他们住进步行街平房的当天下午,夏妈妈和夏老三终于回来了。 两口子都被晒成了黑炭,夏妈妈进门就想跟儿子抒发一下旅游归来的感想,可是一进门,清锅冷灶的一个人也没有,顿时就怒了,一个电话给夏越拍过去:“死哪儿去了,你老娘出去旅趟游差点死在半道上,好容易回来了,你都不说过来点个卯。” 夏越在电话那边被震得一激灵,最后只好灰溜溜的答应,马上就回家。 孟怀远要跟他一起回去,被夏越拒绝了:“你在这儿好好睡一觉,我就回家待一晚上,明天就过来陪你。” 孟怀远迟疑了一下,最后也答应了。 夏越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夏妈妈一个人。 “我爸呢?” 夏越就问了一句,谁知惹得夏妈妈更不高兴了:“进门就问你爸,咋不问问你妈呢!!!” “我妈不好端端的在这儿呢么。”夏越立刻谄媚的腻过去,板着小脸仔仔细细的端详夏妈妈,戏谑的打趣道:“哎哟我去,瞧瞧,这脸晒得,黑的多么均匀。” “滚!!!”夏妈妈踹了他一脚:“少在我跟前提黑字,你知不知道,你妈都快要被累死了。” “这是你身体素质差,多锻炼锻炼就好了,这出去玩一趟,不挺好的么。” “是挺好的,让你跟我去,你也不去……”夏妈妈说话间顿了顿:“怎么没看见孟怀远啊,你们俩一天都好成一个人了,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啊,他没来咱家住?”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啊,没来。他…自己有事。” 夏越心里有点矛盾。 要不要跟夏妈妈说孟怀远的这件事。 说吧……那夏妈妈肯定就得知道,自己拿钱出去请人吃饭,找门路啊什么的。 自己妈,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这钱他儿子咋花都行,这真要是白搭给别人了,即便是孟怀远,恐怕心里也不能舒服了。 但是不说吧……,孟怀远这事儿闹的不小,早晚有一天得知道。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再解释,就有点被动了。 这事儿,在夏越心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觉着,夏妈妈此时因为旅途的劳累,心情很不稳定,还是等稳定稳定以后再说吧。 与此同时,孟怀远也没按照夏越嘱咐的,在家老实睡觉,而是出了门。 因为,就在夏越走后没多长时间,孟怀远的二叔就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是关于孟秋实和童慧敏的事情想跟他谈一谈。 他深知,这是让夏越说中了。 这件事情的影响很大,别说孟秋实和童慧敏被抓起来,上数他们买通的那个副局长,下到那天企图要对孟怀远刑讯逼供的几个狱警,都受到了牵连,而且因为有夏越的提示,孟怀宇的藏身之处很快就被找了出来,顺利的捉拿归案,并且对自己走私倒卖香烟,并且惧罪潜逃的事情供认不讳。 如今,再想捞他出来,或者通融一下,少判几年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至于孟秋实和童慧敏,孟秋实被抓没两天就被放出来了,因为这件事都是由童慧敏一手打点的,孟秋实没怎么出面,并且童慧敏在里面把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以求让孟秋实出去以后,好再打点捞她出去。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到最后却峰回路转,不禁她儿子没能逃脱得了牢狱之灾,就连她自己也被逮了进来。 她现在悔恨的不得了,如果当初没有把歪心思打在孟怀远身上就好了,到时候就算是让孟怀宇在外面逃一阵子,也比现在强啊。 想来想去,她又开始咬牙切齿的怨恨孟怀远。 想不到他一个无依无靠的高中生,竟然也有人愿意给他出头。 于是,孟秋实去看守所看她的时候,她还在歇斯底里的吼道:“再不济他是你儿子,你跟他说,不让他追究,他还能怎么样,大不了给他点钱,先把我弄出去。” 她说的倒是很容易,可是孟秋实却不是很愿意,因为他实在是没脸去见孟怀远。 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和儿子都去坐牢,于是便让孟老二去给孟怀远打电话叫他出来,因为他怕自己给孟怀远打电话,孟怀远不搭理他。 其实这件事,孟老二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虽然对于孟秋实把孟怀远推出去顶罪的事情,觉着很荒唐,也曾劝过他,原本以为,这次孟怀远是栽在这上面了,但是却没想到,最后栽在这上面的是孟秋实。 连他在背地里都忍不住要冷笑——这就是报应!!! 原本不想帮忙,但是看着哥哥这样恳切的求着,一想到,孟怀宇短期之内是出不来了,要是童慧敏也出不来,到时候,孟秋实一个人领着小儿子过活,家里也没个女人,也挺难,所以只能跟着孟秋实一起腆着脸来找孟怀远。 “怀远啊,你跟二叔说,你就说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和解,这件事情是你爸不对,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错误了,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说了,事情一就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把他们都弄进去也于事无补。” 孟老二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孟怀远坐在他对面,看了眼孟秋实,面沉如水的说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六十章 要多少给多少 孟怀远话音一落。 孟秋实便和孟老二对视一眼,然后孟秋实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我和你二叔就希望你能撤诉,咱们私下和解,到时候你想要什么,直接跟爸说,爸能给你的,都给你。”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跟你阿姨没有关系,怀宇也是你弟弟,你难道希望他最后坐牢毁了一辈子么。” 你不想孟怀宇坐牢毁了一辈子,就要去毁掉别人的一辈子,还是你一直很亏欠的大儿子。 听到孟秋实说的那些话,在一旁的孟老二都要忍不住冷笑出声。 他小心翼翼的看看,对面的孟怀远。 面如秋水般沉静,好像是在认真的听着他们说话,却又不大在意的样子。 这孩子心思太深了,一般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个…怀远,你出来一下,二叔有怀跟你说。” 夏老二伸手要去把孟怀远拉出去。 但是却被孟怀远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手,然后挑眉看了眼孟秋实,脸色不是很耐烦的出了一口气,起身往出走。 孟老二连忙跟了过去。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孟老二递过去一支烟:“怀远啊,这事儿你听二叔给你分析啊,事情一就都这样了,那童慧敏你就是让她判十年,与你也无益,你爸又是这个熊样,他是一点都不会惦记你,为你着想了,倒不如你趁这个机会,他能给你拿两万块钱,怀远啊,这年头,谁也指望不上,只要攥在手里的钱是自己的,往后你拿着这个钱,上大学也好,成家立业也好,都不用受屈了。” 孟老二这话还是比较中听的。 但是孟怀远似乎不领情,淡然的转身:“我再想想吧。” “这还有啥想的,你这孩子,可别钻死角里。” 孟老二追上他,老脸急的都皱在一起了。 “我没钻死角,只是这件事情他们做的太差劲了,要不是夏越在外面花钱帮我周全,我这次就被他们害惨了,所以我觉着,这种事情要是放过了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我明年眼看着高考了,不能不谨慎的好好想一想。” 孟怀远说的模棱两可,还特意提了提夏越的名字,然后直接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孟老二叹了口气,蔫头蔫脑的进了屋。 孟秋实正在屋里等着呢,见他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连忙站起来:“怀远呢。” “走了。” 孟老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咋走了,你怎么和他说的啊?” “能怎么说啊,往后这种事你少来找我。”孟老二点了根儿烟说道:“人家孩子说了再想想,八成是两万块钱太少了。” “两万块钱还少,那他想要多少啊。”孟秋实因为孟怀宇的事情,撒出去不少钱,结果事情还没办成,如今要往出捞童慧敏,又得是一笔钱,他有点吃不住劲儿了。 “我哪知道,你看着给呗。” 说完,他顿了顿:“我看那孩子,不太像是个能善罢甘休的,要不然你找别人劝劝他?” “找谁啊?” “不是你们家邻居,有个叫夏越的,跟他关系好么,要不然你找那孩子劝劝他。”孟老二给他出主意:“我听说,前阵子往出捞怀远的时候,就是夏越给跑钱跑后拿的钱,那这个钱,怀远不得还给人家啊,所以你要是往出那点钱,就算是怀远不想要,那孩子也得想要,他要是想把钱收回去,不就能去劝劝孟怀远么。” “这能行么?”孟秋实有点不太相信,因为他至今还记得,夏越是怎么样带人去他们家一顿闹腾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孟老二叹气:“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招了。” 孟怀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夏越在楼房暂时不能回来,屋里空荡荡的。 他一个人也没吃饭,躺在床上,一直睁眼到天明,才勉强沉沉睡去。 夏越第二天一早,趁着夏老三和夏妈妈还没起来的时候,就跑出来了。 悄悄地溜进屋里,一看屋里静悄悄的的,孟怀远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于是蹑手蹑脚的凑过去。 刚想伸脖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就见孟怀远突然睁开眼睛,伸手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其实,夏越开门进院的时候,孟怀远就行了,故意想逗逗他。 “哎我擦!!!”夏越被拽的一踉跄的跌进他怀里,被吓了一跳:“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你进来的时候醒的。”孟怀远把人往怀里楼了搂,闭着眼睛,嘴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这么早就过来了,婶子也放你走了?” “他们还在家睡觉呢,我就偷偷跑出来了。”夏越窝在他怀里,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似得,挣扎出来,抬头看他:“你昨天晚上咋没给我打电话呢?” “忘了。” 孟怀远轻飘飘的说着,然后伸手重新将小脑袋摁回到自己胸膛上。 “靠!!!”夏越使劲儿的用脑门撞了他一下:“那你忘吃啊饭没?” 孟怀远笑:“也忘了。” 夏越拿白眼翻他,拎着拳头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饭都能忘吃,你还能干啥!!!” 话音一落。 孟怀远嘴角的笑意猛然加深,睁开眼睛翻身虚压在他身上,不怀好意的说道:“还能干你啊!!!” 我擦!!! 你还敢不敢再流氓点!!! 夏越怒起,一脚踹开他。 孟怀远哈哈大笑,将人重新搂在怀里,亲了亲脸蛋,然后说道:“昨天孟秋实来找我了。” “……”夏越呆了呆,转头看他:“都说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孟怀远轻笑:“不过就是要给我钱,想让我撤诉。” 看着孟怀远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夏越心里忍不住开始难受:“那你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孟怀远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夏越的头发:“他们在我这儿说不通,肯定得来找你。” “找我!!!”夏越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果断的摇头:“不可能,你在里面的时候,我带人去他们家闹过,肯定不会来找我的。” 孟怀远笑了笑,越是孟秋实那种唯利是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越容易放下身架,再说了,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情,孟秋实又不是没做过。 “会的,他们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想要多少钱,直接跟他们开口,不用忌讳任何事情。” “擦,真有这好事儿!!!” 夏越简直一听见钱就蹦起来了,自己在那儿暗戳戳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孟怀远说道:“那你就甘心,让童慧敏就这么出来了?” “她出不来。”孟怀远笃定的说道。 “……”夏越斜眼看他:“那我要多少合适,要多了,会不会把孟秋实要跑了,任凭童慧敏在里面关着去呗。” “不会。”孟怀远看着他笑了笑:“想要多少要多少,孟秋实一定会给的。” 夏越没说话,看着孟怀远的笑容,突然觉着瘆的慌!! 晚上天气渐渐的凉快下来,陈泽拎着啤酒还有一些下酒菜来找他们。 孟怀远都没让他进屋,直接在院子里支个桌子,两个人在外面吃上了 。 “夏越呢?”陈泽四下寻摸。 “睡觉了,还没醒呢,你小点声,别吵醒他了。” 他们两个在床上腻歪了一天,最后夏越被折腾的累的不行了,下午的时候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戳戳的笑 夏越是被一阵电话声吵醒的,迷迷瞪瞪的接起来,是孟秋实找他出去。 要不是提早孟怀远跟他打过招呼,夏越都得被吓一跳。 “明天没空,后天吧。” 夏越没多客气,放下电话以后,翻身还想继续睡。 刚一躺下,突然浑身一僵,赶紧抬头看了一圈。 屋里静悄悄的的,灯也没开,窗帘拉着,隐约能透进屋里暗暗的光线。 孟怀远呢? 他皱眉,从床上坐起来,嗷嗷的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屋门开了,孟怀远过来,伸手把人从床上抱下来。 夏越浑身上下只穿了个小裤衩,脑袋上的头发睡的乱糟糟的,孟怀远看着好笑,伸手给他屁股上来了一下:“醒了,不赶紧穿衣服,喊什么。” “你在外面干啥呢?” 夏越接过他递过来的T恤短裤,一边穿一边问。 “陈泽过来了,在外面吃饭呢。”孟怀远低头在红扑扑的脸蛋上香了一下:“饿不饿,想吃什么,外面都是些熟食。” “啥都行。”刚睡醒觉的夏越,嗓子有点哑:“刚才孟秋实给我打电话了,找我出去。” “嗯,不用怕,只管去,想要多少钱要多少。” “哦,我想要一百万。”夏越满脸不屑:“他也得有算啊,反正得把我前段时间请客吃饭找人打点的钱要回来!!!” 孟怀远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把他乱掉的头发梳好。 八月份在节气上就算是立秋了,但是天气仍然很热,夏越和孟怀远也快开学了,不知怎么的,他们两个都莫名的想念,他们在一中的宿舍。 就在快开学的前几天,事情似乎都赶到一起了。 孟秋实找夏越出去,直接开诚布公的说,只要夏越能劝动孟怀远,让他撤诉答应和解,孟秋实愿意单独给夏越点好处费,而且也答应给孟怀远两万块钱。 夏越摇头:“两万太少,夏大爷,我当初给孟怀远找门路花的钱,就不止两万,拿的还是我妈的存折,到现在我妈都不知道这回事呢。” “那你想要多少?” “这事儿也不是我想要多少,我一分钱都不要,但是你给孟怀远的钱,得给够数了,不然他拿啥把我的钱还上,而且我也没法去劝他啊。”夏越说着,顿了顿,半响之后,继续说道:“孟大爷你这么多年跑物流也挣不少钱吧,这事儿想平下来,怎么滴也得八万块钱吧。” 说完,他没等孟秋实反驳,接着说道:“你看看啊,我因为这事儿给孟怀远花了不少钱,你得给我吧,而且他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上大学得有钱吧,往后结婚立业的,至少得有个楼房吧,往后这房价越来越高,你这八万块钱都不够干什么的。再说了,出了这种事情,孟怀远心里生气啊,这搁谁谁不生气啊,总得让他心里痛快点,这才好说话吧,不然他要是一个劲儿的咬死了,那你家我姨少说得判个八九年。” 孟秋实这个人,永远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而且最是个不负责任的。 虽然八万块钱他拿得出来,但是又觉着舍不得。 心里开始盘算,要不然就让童慧敏在里面呆着得了。 于是乎,孟怀远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 早早的就托人往看守所里递话,告诉童慧敏,说孟秋实不想花钱捞她出去,就让她在里面自生自灭,不打算管她的,反正一个媳妇没了,他还有钱,往后有多少个娶不来呢,这种事情,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童慧敏在里面被气的发疯,她虽然早些年跟着孟秋实东躲西藏的吃了些苦,但是这几年过好了,她日子不说多讲究,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冷不丁被关起来,在里面要啥啥没有的,早就受不了了。 乍然间一听,孟秋实跟她来这套,顿时心都沉了。 人就是这样,总有一种心里,你要是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尤其是有些女同志,发起狠跟你同归于尽的有的是。 童慧敏求个狱警,让他传话把孟秋实叫来见他。 “我告诉你,孟秋实,你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你要是不赶紧把我弄出去,我明天就去翻供,再把你拉进来,要坐牢咱们两个一块坐,谁也跑步了!!!” 孟秋实一听也毛了:“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打点么,我已经去找怀远了,让他撤诉,这不是正在劝他呢么。” “我不管!!!跟他说,只要他能撤诉,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别说拔完了,就是十八万,你去借也得给我拿出来!!!” 童慧敏已经快疯了,她太害怕孟秋实不管她,就任由她被判刑自生自灭。 孟秋实是万万没想到,孟怀远会来这么一手。 所以只能乖乖的往出拿钱,毕竟他是绝对不想坐牢的,可是他和童慧敏更没想到的是,即便往出拿钱了,即便是孟怀远声称不追究了,童慧敏一样还是会被判刑。 因为虽然不追究他的诬告陷害罪,但是童慧敏包庇孟怀宇以及行贿是板上钉钉的,这属于公诉罪,数罪并罚,童慧敏被判了五年。 结果一出来,孟秋实和童慧敏都傻了。 他们以为只要孟怀远不追究,同意撤诉就万事大吉了呢。 孟怀宇和童慧敏的事情先有了结果,孟怀宇被判了三年,剩下的,至于涉案的副局长被人掀了老底,恐怕没个十多年出不来,还有那些帮忙的狱警,因为还需要继续调查,所以还没有开庭。 面对这样的结果,夏越简直都要笑疯了。 真是钱又得到了,气又出了。 “童慧敏和孟秋实这回恐怕都得起背过去。”夏越忍不住幸灾乐祸:“怪不得你当初说,童慧敏出不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傻你也傻。”孟怀远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他们都是些法盲,以为只要能和解,就全部都没事了呢。” 夏越揉揉脑袋,被弹了也不生气,继续凑过去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也没学过法律。” “以前在书店看过这样的案例,多少知道一些。”孟怀远说道。 夏越瞅着他嘿嘿直笑,漂亮的眼睛里绽出光芒,满满的欣赏和骄傲。 他觉着,孟怀远往后去学个法律也挺好的! 孟怀远转头静静的看着他,看着夏越如今幸灾乐祸,每天一想起来就拿着存折,暗戳戳的笑个没完的样子,他心里也能好受许多。 其实对于孟秋实做的那些事情,他的确生气,的确想狠狠的报复回去,但是也并不想去要他的钱,可他想让夏越开心。 就在童慧敏的判决下来不久,孟秋实还打算把给孟怀远的钱要回去的时候,开学也真真正正的没剩两天了。 有一天陈泽悄悄的给夏越打电话:“那家人家已经都搬过来了,准备要去找程立奎过户呢,程立奎也答应了,好像是这周一就去吧。” “那正好,趁着最后这几天,把这些破事都解决了。”夏越拿着电话压低声音说道:“程立奎的工作怎么样了。” “八九不离十了吧,我妈说的,是钢铁厂那儿的工作。” “这就好,八九不离十了,那肯定是钱已经花出去了。”夏越奸诈的说道:“看到时候拿什么赔人家钱!!!” 说完,顿了顿,继续道:“这事儿,先别跟我哥说啊!” “……”陈泽在那边吭哧瘪肚:“越啊,这事儿不让孟怀远知道,能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他们家既然做出那么阴损不要脸的事儿,就别怪我太恶毒,我告诉你啊……”夏越一瞪眼,刚要继续说道,孟怀远突然在他背后发声:“你干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过户 孟怀远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夏越手一哆嗦,赶紧挂了电话,转身被这手站的笔直的看着他,佯怒道:“你吓我一跳。” “给谁打电话呢,还在这儿躲起来。”孟怀远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伸手要去拿他身后的手机,被夏越躲了一下。 孟怀远手停在半空中,皱眉上下打量他,最后说道:“你有事瞒着我。” 这句话说的很笃定,并非问句。 夏越嘴角抽搐:“……没有,绝对没有。” “不许跟我撒谎!!!”孟怀远伸手捏捏他软乎乎的肚子:“快说。” “嘿嘿嘿。”夏越怕痒痒,顿时缩成一团的护住肚子,笑着说道:“真没有!!!” “没有?那你鬼鬼祟祟的给谁打电话呢。”孟怀远不依不饶,弯腰凑近夏越,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视自己,高大精壮的身体压迫感很强。 “……”夏越很严肃:“你真的想知道?” 突然看着他一张小脸板了起来,搞得孟怀远到有些紧张,无声的点了点头:“说吧。” “我在给袁尚打电话。” 夏越嘴角绽出顽劣的笑容,眼神非常欠的望着他。 “……”孟怀远明显一愣,随即脸上慢慢浮现出怒起:“你躲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就是在给他打电话?” “对啊。” 夏越故作无辜的点点头,刚要张口继续逗他,结果视线突然掉了个,他被孟怀远一把抱起来,扔在沙发上。 “那你说说,跟他打电话都说些什么了。”孟怀远虚压在他身上,湿湿的气息细细密密的扑在夏越的脸颊,低垂着眼帘静静地望着夏越。 夏越一边伸手推他,一边忍不住痴痴笑的说:“跟你说啥你都信,哪敢在你的地界上给他打电话,我给陈泽哥打电话呢,他想带陈辉去公园玩儿,问问咱们去不去。” “……”没有一把勒住他的手腕,还有几分怀疑:“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夏越小心翼翼的瞄着孟怀远,撒谎对于他来说原本是炉火纯青的,但是他面对的是孟怀远,就莫名的有点心虚。 “要是敢让我知道你撒谎骗我,就等着挨揍吧,你听见没?” 夏越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说完,挣了挣手腕:“松开我。” “……”孟怀远没理会他,仍然不撒手,继续较真的问道:“那你给我说说,真么叫不敢在我的地界上给袁尚打电话,打算离开我身边,就能给他打电话了……” 擦!!!! 夏越顿时无语的看着他。 就说了句玩笑话,也能让这人喝半缸醋。 “说话。”孟怀远低喝一声,晃了晃他的手腕。 夏越翻了个白眼:“我就闹着玩儿呢,你也当真!!!” 孟怀远冷厉的扫了他一眼。 心里默念。 提他还玩儿的起来么!!! 低头在夏越脸蛋上咬了一口:“以后不许拿他气我!!” 夏越哼哼唧唧。 事儿真多啊!! …… 话说,程立奎自从把房子卖掉以后,就一直挺心虚的,没敢在安桥区继续待下去,在程刚他们学校门口租了个房子。 他原本以为孟怀远得进去坐牢,出不来了呢,结果没几天就听说孟怀远出来了,他心里就更不安分了,卖房子的事情,安桥区十停人差不多九停都知道了,他自认为瞒不过孟怀远,但谁知,这么多天过去了,孟怀远居然也没来问,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于是跟李红霞商量,要不然把孟怀远找出来,把卖房子的钱退还给他点,多少也是那个意思,图个心安。 可是李红霞是最贪得无厌的人,到手的钱,怎么可能退回去,而且她自从当年过来住,就早有此心,一直惦记这个房子。 所以听见程立奎这么一说,立马不愿意:“凭啥啊,凭啥给他钱啊,养他这么多年白养了,要个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多年,你养人家什么了。”程立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往后这话你少出去说,丢人!!!” “我丢什么人啊,本来就是的,就是当着他孟怀远的面我也敢说。”李红霞哼了一声:“再说了,哪有钱给他啊,你厂子里的工作还没落实呢,还得要钱,如今租房子也得要钱,明天儿子就上大学了,你不得给打算打算啊,这点钱咱们自己家用恐怕还不够呢。” “程刚明年上大学,怀远明年不上大学啊,不也得用钱么。” “人家用不用钱的,你在这儿操哪辈子的心,再说了,人家还不有他爸呢。” “他爸!!!他爸能指望的上么,都差点把他害的去坐牢!!!”程立奎虽然是把房子给卖了,但是心里还是愧疚不安,他也舍不得钱,但是也害怕别别人戳他脊梁骨。 “那就是人家的事儿了,你也管不着,再说了,这大学也不是飞去不可,他那个家庭,高中毕业就差不多了,早点挣钱养家糊口吧。”李红霞尖酸的说道。 这话说得程立奎都忍不住臊的慌:“什么不上大学,人家孩子学习那么好不上大学?你咋知道让你儿子上学呢?” “他能跟程刚比么,程刚有爹有妈的,有人管他,他有人管么。”李红霞哼笑一声:“程立奎,你少在这儿说那些没用的了,当初卖房子你不是也同意了么,我拿枪逼着你了?现在又在这儿弄这副强调给谁看呢?” 这句话说的程立奎满脸通红,半天没说出话来。 谁说不是呢,卖房子的事情他也参与了啊。 最后他叹气,蹲在地上闷头抽烟,不一会儿抬头看了眼李红霞:“你就这么干吧,把事儿都做绝了,看孟怀远跟你来闹,你怎么办。” “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房子也卖出去了,他还能杀了我啊。”李红霞满脸不屑:“你赶紧去领着那家人去把房子过户了,到时候,谁说话都不好使了。” 事到如今,程立奎也没法,第二天那新住户打电话,让他带着证件去过户。 结果到了地方,人家直接把证件什么的给扔回来了,莫名其妙的看着程立奎,说道:“你有病吧,这房子也不是你的,你来过什么户。” “啊,这房子是我亲妹妹的,我妹妹去世了,这是她的死亡证明。”程立奎早知道会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拿死亡证明还有居委会开的证明递过去。 人家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又给扔回去了:“从前的原户主的确是你妹妹,可是……她去世了,千年她儿子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把房子过户到她儿子名下了。” 这房子若是他妹妹的,而且他妹妹已经去世了,他作为哥哥想要过户,虽然不太道德,但是也算合理,可是要是这房子已经是外甥的名字了,你当舅舅的再来过户,那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程立奎当时就傻了。 “这…这怎么能过户到他的名下呢。” “那不是原户主的儿子么,过到人家儿子名下,这不是正好么。” 政府大厅办事处的人说话还挺噎人,看着程立奎满脸的不解。 而买房子的人一听这话,也愣了。 “这不是你的房子啊?” 程立奎支支吾吾:“不是…不是…这搞错了,这弄错了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事情差不多了 程立奎被这当头一棒,打的他晕头转向,虽然是站在冷气十足的政府大厅,但是后背的汗已经湿了衣襟。 买房子那家人也不愿意了,连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房子不是你家的,你卖什么房子啊?” “房子…房子是我家的……这可能搞错了……”程立奎两眼发直,脸色也煞白,浑身直哆嗦。 买房子,是每个家里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有些人攒了一辈子,就攒下一所房子,更有人恐怕攒了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 家里拿出所有人,倾其所有买了房子,就是为了全家人以后可以有个遮风避雨的依靠。 所以,买房那人一听程立奎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立马说道:“房子不能过户,就拉倒吧,我不买了,你把钱退给我。” 程立奎听完没说话。 那钱早就为了给他找工作,花出去一半多了,他拿什么退给人家啊。 程立奎抹了把脑门上的汗:“那个…那个再等等,我问问啊,我问问,肯定是这边的人弄错了。” “这有啥弄错的啊,那房子不是你的名儿,你过不了户,你赶紧把我钱退给我!!!”那人也急了,一个劲儿的让他退钱。 最后程立奎答应他,不过明后天,要不退钱要不过户,一定把事情办好,这顿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走。 从政府大厅出来以后,他赶紧骑车子回家,把这事儿跟李红霞说了。 李红霞也傻了:“那…那咋整啊……” “啥玩应咋整啊,你不是挺有主意的么,这会儿你问我干啥啊,我当初就说,不能卖不能卖,就是要卖房子也得跟怀远说一声,现在可好,你看看,现在这是啥事,人家让你退钱呢,你拿啥退给人家啊!!!” 程立奎也急赤白脸的冲着李红霞吼。 “你怨我干啥啊,那是你外甥,再说了卖房子的钱我花到一分没?还不是给你找工作,你也是个傻逼,你外甥自己偷摸的把房子过户了你都不知道!!!你现在还不给他打电话去,大不了给他点钱!!!”李红霞如今也急了,到手的钱让他退回去,她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况且如今她还退不回来,想到这儿,她就开始破口大骂:“我就说那小逼崽子不是啥好玩应,心眼儿那么多,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你少说两句吧,人家政府大厅的人说了,就算这房子原户主是我亲妹妹,那人家过户到自己儿子名下也是名正言顺。” 程立奎蹲在门槛上抽闷烟。 程刚在里屋听着,这两天他知道家里把孟怀远的房子给卖了好多钱,他爸也能找到好工作,往后他上大学,说不定就能拿这个钱上个好大学,心里正高兴呢,如今一听要把钱退回去,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有点歪心眼,看着父母愁眉苦脸的模样,就出来说道:“你们现在给孟怀远打电话,他肯定不能同意,要不然把我爷我奶叫来,跟他说吧,反正这事儿不也是我奶让你们这么干的么。” 话音一落,李红霞和程立奎对视一眼,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们对孟怀远什么样,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这么大咧咧的跟孟怀远说这事儿,就是给多少钱,也不是那个事儿,人孟怀远也不是傻子,根本就不能同意。 这事儿当天下午就在安桥区传开了,买房子那家人,有意的在家门口打听了一下,陈妈妈这几天听着陈泽说道这些事,也有意的多探听探听。 于是便跟那家媳妇聊起来了。 把程立奎一家人如何如何,说了个底朝天。 那家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当舅舅的,在自己妹妹去世了,把留给外甥唯一的房产给偷偷的卖了,这得多坐损啊。 而且这么多年好像还对那个孩子特别不好,家门口的人一提起程立奎,都是非常不屑的撇嘴。 那家人心里越来越没底,便悄悄跟陈妈妈说,今天跟程立奎去政府大厅过户没成功的事情。 陈妈妈一听,顿时都乐了:“那你们还等真么呢,还不赶紧把钱要回来呢,拿房子是人家孟怀远他妈留给人家的,往后人家孩子上大学还得用钱呢,到时候过来把你们给赶出去,你跟谁讲理去。” 陈妈妈在这儿一阵威吓,看见那家人家惴惴不安的样子,心满意足的回家跟自己儿子八卦去了。 陈泽听完以后,麻溜的就给夏越打电话。 事情差不多了。 夏越放下电话狂笑三声,他终于觉着,自己仗着重生归来,终于办了一件痛快事儿。 笑完以后,他进屋,飞身扑到正在走廊里纳凉的孟怀远身上。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孟怀远正在看书,不太认真的问道:“什么事儿啊?” “……”夏越轻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家的事儿……” 孟怀远一愣,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他:“我们家?” “嗯。”夏越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睇着他,说道:“刚才陈泽给我打电话,说你舅把你家房子给卖了,然后去过户没成功,咱们不是早就把房照改成你的名字了么,人家让他退钱,可他把房钱都花了……估计肯定得来找你。” “……”孟怀远没说话,伸手把趴在他背上的夏越拉到眼前,挑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这就是你前几天一直瞒着我的事儿?” “……”夏越嘴角抽搐:“我要说我是才知道的,你会相信我么?” 孟怀远被他逗笑了,伸手拧了他一把:“你说呢!!!” 夏越无语…… “这么几天你跟陈泽都鬼鬼祟祟的,打电话问他,他也遮遮掩掩的,都不用想就知道你们肯定有事儿瞒着我!!”孟怀远把人拉到腿上坐着,问道:“一共多大点的事儿,至于你这么瞒着我,还撒谎!!!” 夏越皱着鼻子,斜眼不高兴的看着他,觉着自己这么多年白活了,连个小年轻的都骗不住,这辈子跟孟怀远在一起,终究是孟怀远拿捏他。 什么命啊这是!!!! 孟怀远看着夏越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的直变化,大眼睛定定的盯着一处,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笑着伸手把小脸扭过来,捏住:“以后不许有事瞒着我,也不许跟我撒谎,听见没有,可跟你说了好几遍!!!!” 孟怀远这个人吧,强势是强势一点,但是对外人来说,许多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可只要一遇到关于夏越的事情,那心眼瞬间小到针眼大小,而且好为人爹,啥事都愿意管。 夏越撇嘴,面上老实巴交的,但是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一看就是心里不服气。 孟怀远笑笑,使劲儿的揉了揉他脑袋:“行了,自己在那儿寻思什么呢,现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夏越叹气,转头看着他,与他说了整件事情,从他还在看守所里的时候,一直到现在,程立奎那些动作都跟他说了。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阻止他们就行了。” “我就是怕你去阻止他。”夏越决绝道:“我就是要让他们家倾家荡产,他们不是坏么,这回我让他们坏个够!!!这么多年,就你舅妈那个逼样的,我忍她很久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事儿多 这一个夏天堪称孟怀远事儿最多的一个夏天,先是自己亲爹办了那么一件操蛋事儿,拿出点钱来,到现在还想着要回去呢,再又是自己亲娘舅又搞了这么一出。 他看着夏越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欲言又止,他想告诉夏越。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生气,无论如何,孟怀远对那些人是不在意的。 可是他反过来再想,夏越能这样,自然也是自己受了委屈,所以他才生气的。 有这样的人,会怕你吃亏,怕你受伤害,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他都心心念念的记着,这仇要是不报了,他进棺材都比不上眼。 想到这儿,孟怀远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不在意的说道:“就这么大点事儿,也至于你苦心孤诣的瞒着我,你若是非要整他们,我还能拦着你?” “说不准……”夏越斜眼看他,满脸的不相信。 孟怀远被他逗笑了,伸手拧了一把。 傍晚,天刚要黑的时候,程立奎给孟怀远打电话,说让他过去一趟,有点事要说。 孟怀远答应了,放下电话转首看着夏越:“跟我一起去?” “那必须得一起去。”夏越蹦起来,他可不放心孟怀远一个人面对那些极品亲戚,这些人,没事儿的时候最硬气,那人五人六的,简直就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但是一到有事的时候,膝盖比谁都软,万一到时候他们求求孟怀远,再把孟怀远他妈抬出来,孟怀远再一心软,答应把房子给他们了怎么办。 上辈子孟怀远与房子的事情没有主动权,而且当时也没家没业的,刚坐牢出来,只能任由他欺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夏越暗暗咬牙。 他娘的!!! 再让那些鸟人沾到孟怀远的一丝丝便宜,他夏越的名儿倒过来写!!! 程立奎和李红霞这次全都慌了,连带着程刚都满心担忧,不禁把农村的两个老人找来了,连带着老程家所有的亲戚都过来了。 孟怀远的几个舅舅,舅妈,阿姨,姨夫,还有爷爷奶奶,乌泱泱的坐了一屋。 说句实话,除却爷爷奶奶以外,剩下的舅舅啊,二姨啊,虽然有点眼气程立奎一家白捡个房子,但是也一致认为,这个房子必须是归老程家,不能便宜了老孟家。 只是如今他们不占理,也不太敢说什么。 因为程立奎他们早就从安桥区搬出来了,所以老程家的人都赖他们现在租的那个房子,挺寒酸的平房,就两个房间,外带个小厨房,门口连院子都没有。 孟怀远跟夏越过去的时候,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姨夫蹲在门口抽烟,还互相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这件事,看见孟怀远过来了,赶紧站起来。 “呀,怀远过来了,快快,赶紧进来。”一边往里迎一边高声喊道:“怀远过来了,赶紧把那西瓜切了,一直放在水缸里镇着呢,就等你回来吃。” 夏越几乎要笑出声了,贴在孟怀远身边,小声的说道:“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吧。” 孟怀远低头看他,捏了捏他脸颊。 两个人没继续说话,往里走,还没等进大屋呢,两个姨就迎出来了,拉着孟怀远一顿嘘寒问暖,一直拽到姥姥姥爷面前。 “快来,爸妈你们大外孙子来了。”说完,就把孟怀远往里面推:“快给你姥姥姥爷看看,你姥爷啊,都念叨你一天了。” 夏越见过孟怀远的姥姥,记着是个模样很刁的老太太,手上还带着个银镯子,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地主家的小姐,但是后来因为那段时代的特殊性,最后毛都没剩下,也只能嫁给个当时成分不较好的孟怀远的姥爷。 虽然,差不多半个世纪过去了,但是这老太太的做派还是在的。 她是特别看不上孟怀远的,一来是外孙子,二来也是因为孟秋实,她觉着老孟家没有好东西,往常要是看见孟怀远那都跟没看见似得。 但是今天也破天荒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回来了。” “姥姥。”孟怀远照旧是没有过多的表情,寡淡的开口问好,继而又看向一旁低头抽旱烟的老头:“姥爷。” 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老脸有些尴尬的不敢跟孟怀远对视,支支吾吾的问了句:“吃饭了么?” “吃过了。”孟怀远拉着夏越坐下。 老程头很喜欢孟怀远,觉着这孩子眼神清明,从小据很聪明,人不多言不多语,有种大人的稳重,而且长得模样,也比家里剩下的几个孙子外孙子强。 所以他今天听到程立奎把孟怀远家的房子卖掉后,气的发疯,破口大骂,说程立奎丧德性,亲外甥的房子也忍心坑。 但是奈何家里做主的一直是孟怀远的姥姥,这老太太跟程立奎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惦记着这个房子,那心心念念的,简直是路人皆知了,就想哪下给偷摸卖掉留给大孙子,深怕便宜了孟怀远。 他们是想着,反正孟怀远是个外姓人,又自己一个人单着,就是把房子抢过来,他又能怎么样。 只是如今,他们万万没想到,孟怀远居然还知道,偷偷的把房产证的名字改成他自己的。 老太太瞪了眼老程头,然后看向孟怀远问道:“前阵子听说你坐牢了,是怎么回事,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回来了,坑死了你妈,还要来坑你么!!!” “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孟怀远低首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 “哼,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没死在外面,也不说回来看看你。”老太太不屑的冷哼:“你可得记者,这么多年,是你舅把你养大的,你可别学的老孟家那么丧伦败行,人语不懂的!!!” 说完,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入正题:“你今年也高三了吧,明年考大学,你爹能给你拿钱么?” 她心里是知道的,孟秋实跟孟怀远关系现在这么差,肯定不会给他拿钱,她就等孟怀远开口说没钱的时候,再说出卖房子的事情。 到时候,就是程立奎把房子卖了,是要供他上大学,反正是上大学得明年呢,等到时候,就说没钱,孟怀远还能怎么招。 夏越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孟怀远,深怕他说错话。 “不用他拿钱,我自己有钱。”孟怀远笑着捏了捏夏越的手心。 “你有钱?”老太太不信:“你能有什么钱,那上大学少说得两万块钱呢,我的意思是……” 他话没说完,孟怀远骤然抬头,直接断她的话:“这就不用姥姥操心了,我自己真的有钱。” 看着老太太被噎住的表情,夏越捂嘴偷笑,又看了看屋里的别人,程立奎和李红霞低头不敢跟别人对视,剩下的人,谁也不肯最先说话。 一时间,屋里特别的安静,气氛就别提多尴尬了。 再看孟怀远,依旧是不急不躁的坐着,稳稳当当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怀远啊,他们把你家房子给偷摸的卖了!!!那个王八蛋啊,看你妈没了,就欺负你啊,把你房子给卖了!!!这让你往哪儿住啊!!!往后连家都没有啊!!!” 就在这个时候,老程头烟袋一扔,张嘴带着悲腔的呼喊,刚想继续嚎叫,就被老太太横了一眼:“什么偷摸的卖了,那是老大说前阵子他进去了,要拿钱把他捞出来,如今他出来了,那钱就留着以后上学娶媳妇,就是有一点。” 老太条不再理会老伴儿了,转首看向孟怀远:“那名字让你偷摸改成自己的,你说你这孩子,这种大事儿,也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就自己去改了,如今人家要过户,得你去一趟。”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没那么简单 老太太话音一落,还没等孟怀远说话呢,小舅在一旁也帮腔说道:“你妈死了,那房子是你妈的遗产,按理来说,也有这帮亲戚的一份儿,至少得有你姥姥和姥爷的,人家可是亲生父母,你咋能私自就给改了呢。” 老太太听完,神色有些得意的哼了一声,动了动手中的拐杖,直接发号施令:“立奎,你明天就跟他去过户去,听见没?” 末了,说完,顿了顿,看向孟怀远继续说道:“你也不用说觉着房子卖了就没有家了,你这些舅舅阿姨,哪个都是你家,往后照样给你盖房子娶媳妇,先把房子卖了,好供你上大学。” 夏越在旁边听得,想冷笑都笑不出来。 天底下怎么这些极品的亲戚都让孟怀远给摊上了呢。 这要是孟怀远答应了,那卖房子的钱,李红霞能给孟怀远才怪。 夏越想的很明白,老太太和李红霞就是这么想的,想把孟怀远骗过来,把房子过户,就说等他明年高三毕业上大学的时候,好给他拿钱上大学。 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呢,等到那个时候,再哭穷,就是没钱,谁还能把他们怎么样了。 如意算盘打的挺响,以为孟怀宇再能耐,也禁不住这么多亲戚在这儿施加压力吧。 孟怀远面如秋水,不动声色,但是手上却不自主的攥紧拳头。 夏越叹然,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 孟怀远低头看他。 夏越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切和安慰,让他的心里暖和了一下。 其实孟怀远早就知道程立奎和李红霞打什么主意,只是他总不愿意相信,这些人真的这么坏。 他母亲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就有这么一个房子。 且不论房子值多少钱,单说这个感情。 这可是他从小长大大的家,这里面有着许许多多关于母亲的回忆。 若是这个房子没了,那孟怀远真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飘在这个世上,连最后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夏越紧紧地抓着孟怀远的胳膊,想起上辈子,他陪孟怀远过来搬家,那一整天孟怀远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收拾东西。 这个人性格太深沉,他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一百万分的难过,可是面上他一分都不会露出来。 夏越心里苦涩难当,他太心疼上辈子的孟怀远了。 所以当初才会发狠的要整程立奎,即便不是倾家荡产,也要负债累累。 他要让程立奎和孟秋实这帮人明白,孟怀远如今也不是没人管的!!! 孟怀远揉揉夏越的脑袋,冲他笑了笑。 然后抬头看向满屋子的骨肉至亲,淡定的说道:“房子我不会卖的,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即便有朝一日我走投无路了,也不会卖的,至于我上学的事情……” 他顿了顿:“这些都不用别人操心,因为我还没做好打算,要不要上大学,所以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 话音一落,夏越挺了挺小胸脯,环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其中老太太和李红霞的脸色最难看,其余的也都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其中两个阿姨,还在对视,眼中明显表达——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不会同意的。 “现在不是你卖不卖的事情,这房子都已经卖出去了,就等着你过户呢,我告诉你,孟怀远,这件事由不得你,这房子是我姑娘的,我说卖,你就得签字过户!!!”老太太跺了跺手里的拐棍,疾言厉色的看向孟怀远。 孟怀远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姥姥,现在这个房子在我名下。” 说完,他又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程立奎和李红霞两口子,平板的继续说道:“我没有说卖房子,别人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把房子卖出去,如果真的有人私自卖出去了,我劝他赶紧把钱还给人家,不然这就是诈骗。” 程立奎脸色僵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媳妇。 李红霞则气的咬牙切齿,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到头却被个半大孩子给耍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就是再不好说话,也得开口表态了,不然要是把老太太给整不耐烦了,可就没人给他们做主了。 于是开口说道:“怀远啊,是这么个事儿,先前听说你出事了,这你舅急的不像样,想拿钱给你打点,深怕你在里面出不来,那这不一辈子都毁了么,所以才想起先把房子压出去,拿到钱好去捞你,谁知道你后来又被放出来了,原本是想把钱还回去的,但是临时有人给你舅找了个工作,怀远,你也知道,你舅从前的那个工作,累死累活的也挣不了多少钱,如今有这个机会,只要花点钱就能办成,这钱就当你借给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再还你,行不行?” 话永远都说的这么好听,还深怕孟怀远在里面出不来,他们应该深怕孟怀远出来吧。 当初李红霞知道孟怀远被放出来的事情,正经儿懊恼了一阵呢,咬牙切齿的诅咒孟怀远关里十年八年的才好呢! 夏越冷哼:“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哥说呢,现在安桥那边的房子人家都住进去半个月了,要不是过户没过了,你们这辈子都不打算说了吧。” 夏越一开口,就是这么一顿冷嘲热讽,屋里的人都愣了。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问道:“这谁家孩子啊?” 程立奎抬头:“邻居老夏家的。” “哼。”老太太撇了他一眼,矜持的说道:“小孩,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别管!!!” “我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夏越掷地有声,末了哼笑的嘀咕:“我连孟秋实那个货色都斗败了,还差你们这几个。” 他扬着小下巴,一副傲娇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李红霞看了眼夏越,刚要说话,突然想起来,这老夏家如今是发达了,而且跟冯望的关系特别好。 那冯望是谁啊,归国华侨,本地知名的企业家,那可老有钱了,这样人他们可惹不起。 而且从前安桥区还有人传言,说冯望没儿没女的,就看上夏越了,想认夏越当儿子,以后给他养老送终,那家产往后自然也少不了夏越的。 于是,李红霞倒是有点不敢说话了。 可是老太太不管那个,开始蛮不讲理:“孟秋实是孟秋实,那个杂种管我什么事,反正这个房子是我姑娘的,就算是给你,也得有我一份,你要是不想卖房子,那就把钱给我吧,这个房子现在值多少钱,你就得给我一半!!!” “那可不行,人家孟怀远他妈妈临终前都说了,房子是留给我哥的,这家门口的人可都知道。”夏越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孟怀远说道:“哥,我饿了,咱们走吧。” “好。”孟怀远点点头,起身拉着他要往出走。 小舅拦住他们:“干啥去啊,在这儿把事儿说完再走。” 孟怀远他小舅长得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还挺凶神恶煞的。 他一直都嫉妒程立奎白住孟怀远家的房子,而且听说他们要把房子卖掉得了一大笔钱,心里更不舒坦了。 这个时候,知道了事情有变化,也赶不及的说道:“这个房子是我姐的,我姐临死前,我也在身边来着,怎么没听见她留下什么话啊,这房子要分,我们都有份儿,你自己私自不跟大人打招呼就把房照给改了,肯定不行!!!” 孟怀远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发言权,即便是姥姥和姥爷有继承权,那我们就去找律师说话吧,该给多少钱,我一分钱都不会差的,但是房子不能卖。” 说完,便领着夏越走了。 只不过夏越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事儿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不光是把房子改成孟怀远的名字那么简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事无两全 从程立奎家里出来以后,夏越直接给冯望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相熟的律师,介绍一个。 孟怀远转首看他:“没必要这样,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大不了分他们点钱。” “从前以为只要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下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倒忽略了这一层。”夏越美目微沉:“即便是给钱,我也要把钱压到最低!!!” 冯望得知孟怀远家里的事情很生气,赶紧让人联系了个律师。 这位律师叫闫碧敏,是个年逾四十的女人,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在城市里很有一号,打过许多胜诉,而且一般人都还请不动。 “嗯,听你冯大爷说了个大概,我基本上了解了一些,是这样的,当事人的母亲去世了,留下一套平房,按照继承法规定,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配偶,子女和父母,你姥姥的确有权利继承这套房产。” “可是那房子房照上的名字已经改成孟怀远的了,那也不行么?”夏越问道。 “不行。”闫碧敏摇头:“虽然已经落到了他的名下,但是若是他姥姥起诉也有权分得遗产。” “唉……”夏越叹气:“我当时还以为只要落到他名下就好了呢,没想到白整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费劲了。” “那也不是,如果现在这套房产仍然在孟怀远母亲的名下,而孟怀远有还在上学,那么他舅舅有权以抚养人的身份对房产进行监控,所以如今这房子在他名下很好,谁也动不了。” 夏越的心稍宽,然后赶紧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只能能挣多少是多少,我看了一下,孟怀远的父亲当初是跑路,这么多年虽然回来了,也用回孟秋实的名字,但是却不敢跟他相认,所以你们安桥区的户籍上仍然显示的是,这个人现在是失踪状态,这样的话,身为孟怀远母亲配偶应得的那一份,可以让孟怀远直接继承,这样他姥姥就算是分,也只能分到一少部分,而且有碍于,如今孟怀远正在上学,条件相对比较困难,即便以后对薄公堂,法律也会予以支持他多分一些。”闫碧敏略微皱眉:“不过,我还是不主张真的打官司,孟怀远的姥姥是个乡下人,年纪又那么大了,给些钱应该能和解。” “哼!!够呛。”夏越冷笑:“那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 “没关系,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我见的多了。”闫碧敏冲他笑笑:“你们是老冯介绍来的,老冯又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把事情办好,所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损失降到最低的。” 夏越点点头:“那谢谢严姨了。” 说完看向身边的孟怀远,扯了扯他的手说道:“走吧,严姨都这么说了,咱们就放心吧,回家收拾收拾,还得上学呢。” 孟怀远点了点头。 这个暑假对于夏越和孟怀远来说,算是个手忙脚乱的暑假。 先是孟秋实的事情,再有就是房子的事情。 与夏越来说,他觉着自己做的不够好,每件事情都弄的一塌糊涂,不想让孟怀远再受委屈受伤害,可是无论是诬陷的事情,还是房子的事情,他都没有做到十全十美。 如今这房子,还得分一杯羹给孟怀远他姥姥。 一想到这里,夏越就满心的不舒服。 “已经很好了,要不是你当时聪明,告诉我把房子落到自己名下,如今那个房子早就是别人的了,再说了,这种事情谁也不能未卜先知,要是能未卜先知,还得在我妈在世的时候就过户好呢。”孟怀远安慰他:“当时连我妈那样聪明的人,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些亲戚会变成这副嘴脸。” 夏越叹气,他应该可以未卜先知的,可是去也没做到最好。 于是高中开学以后,班里的同学就只见夏越整日闷闷不乐的,没事儿的时候,就给闫碧敏打电话,关心一下房子的进度。 孟怀远的姥姥姥爷这几天一直都住在程立奎租的那个房子,五口人住在狭小的平房里很拥挤,而且每天还要应付来要钱的心住户。 老太太一开始还挺横,言之凿凿的说,一定会带着他们去过户的。 但是人家现在已经不相信他们了,直接就说道,即便是能过户,这房子他们也不要了,只要钱。 愁的程立奎满嘴起泡,这边要钱的跟催命的似得,那边新工作的又来催他交钱。 李红霞也有点后悔,她要是知道这事儿这样不顺利,说死都不会要卖房子的,因为那样至少还有个地方住,不用租房子。 而且这两天还得跟公公婆婆挤在一起,她自己是个厉害不吃亏的,那老太太更是个厉害的,平常不住在一起还好说些,如今刚住了两天,就开始掐架。 这老太太万事肯定都是以儿子为先,而李红霞在家跟程立奎呼来喝去的都习惯了,让老太太看见了,就开始不乐意,瞧着媳妇儿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李红霞平日在家称王称霸的,冷不丁来个压她一头的,也是成天生气。 如今,他们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如何把孟怀远的房子骗过来。 李红霞嚷嚷的最欢,撺掇老太太去告孟怀远,争遗产。 老程头肯定是不同意的:“跟一个没妈的孩子争房子,还是亲外孙子,你也好意思。” “我这也是为了刚子。”老太太据理力争:“再说了,我又没说卖了房子以后不管他了,你也不想想,这么些年,都是谁照顾他的,都是老孟家的种,一个个都畜生霸道的!!!” “那你就不怕外人知道了,戳你脊梁骨!!!”老程头说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是长辈,你不怕以后遭报应啊。” 说到这里,老太太有些犹豫了,若是她为了大孙子,去抢外孙子的房子,在家里闹出这些事情来,她能干得出来,但是她也怕传出去以后名声不好听,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没道理让人指着鼻子骂丧良心。 可是,李红霞和程立奎可不能让她犹豫,如今他们就指着老太太出去当出头鸟的,于是左一句右一句的劝着,就连程刚也在天天在她耳边说着,往后要考大学,要出人头地,好好孝敬奶奶,要是没钱上学,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这么一来,老太太又心动了,拐棍一跺,说奥:“先把钱拿到手最要紧。” 结果这话刚说了没半天,闫碧敏就上门了,作为孟怀远的代表律师。 她去了也没说什么,就知道告诉他们,可以跟他们打官司,但是这样的官司只是民事纠纷,如果不和解,要对簿公堂的话,那得先追究程立奎私卖他人房产的事情,这是属于诈骗,是得蹲大狱。 老程头在一旁冷哼:“蹲大狱?这要放以前,得枪毙!!!” …… 就在一中开学的半月之后,事情终于出了结果。 程立奎一家害怕了,而且要钱的人催的也紧,再不把钱给人家,恐怕就不是孟怀远要告他了,人家就得起诉他了。 所以商量了几日,就答应,孟怀远得给他姥姥价值房产三分之一的钱,然后她放弃遗产继承。 这得先对房产做出评估,而闫碧敏一手操控,再加上平房本来就不值钱,又是安桥区那个鸟不拉屎,又挨着殡仪馆的丧气地方。所以评估做出来的很低,统共他们才能分得两千多块钱。 而程立奎如今花出去找工作的钱,就已经八千多了。 于是他们又开始不愿意,闹腾起来说钱给的少。 闫碧敏直接冷笑,这可由不得他们了,文件上都已经签字,要是这个时候反悔,那两千块钱也没有了,就拖下去,先等着程立奎涉嫌诈骗被关进去再说。 没有办法,程立奎只好拿着这两千块钱,又出去借了点,还在老太太那儿拿了不少钱,才把这个窟窿堵住。 那家人拿到钱,马上就从孟怀远家搬走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流言 如此一来,程立奎和李红霞算是悔青了肠子,钱没了不说,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程立奎的工作也没办下来,一家三口还得租房子住,一个月也不少钱,而且这几天,老太太和老程头也住在那儿,暂时没回去。 家里又因为李红霞的婆媳关系,而闹得挺僵硬。 这李红霞在老太太那儿讨不到好,有心想跟婆婆吵架,可是奈何,自己在人家那儿,拿了不少钱,动不动老太太就拿这话堵她的嘴,骂她跟骂孙子似得。 闹了这么多事出去,本想多贪点钱,谁知道却白搭出去许多。 老程家的气氛低沉许多,而且程刚一开学,马上就要交学费,程立奎和李红霞很快就没钱了。 可是,还得交房租,两位老人还在这儿不走,李红霞有心想让他们回乡下住去,但是却不好开口,毕竟在人家那儿拿了钱,而且当初孟怀远房子分下来的钱,原本是给老两口的,但是都让程立奎拿去还债了,就为了这些,家里别的兄弟姐妹都不愿意了。 这一大家子吃吃喝喝的,哪里都得用钱,而且还得交房租。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没钱又没地方住的日子更不好过。 于是李红霞又开始念叨着,想搬回安桥区的房子。 程立奎一听就炸了:“闹出这么多事儿,你还有脸回去呢,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可不去让人戳脊梁骨去。” “我这不也是为了家里着想么,要不然你挣钱回来,卖房子,我有自己的房子,就不惦记这些事儿了!!!”李红霞在屋里摔摔打打的,吵闹声很大。 “你小点声,我爸妈还在外面呢!!!” 在外面能怎么样! 李红霞咬牙切齿的,就是故意说给外面的老两口听的。 老程头蹲在门槛上抽烟,瞥了一眼老太太,说道:“就你没事瞎撺掇吧,要不然他们多少还能有个地方住,现在可好,连个窝都没有了。” “那也是老孟家的杂种没良心。”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他们还是对怀远不好,那怀远那孩子最仁义,他们要是一直都对怀远好,也不至于这样,自己做的孽,怨得了谁!!!”老程头敲了敲烟杆,起身说道:“我明儿就回想下去,你要愿意住,你自己在这儿住吧,我可不听人家指桑骂槐的。” 说完,把烟杆往后腰一别,抬脚出门了。 …… 整个一个暑假,夏越都野惯了,冷不丁回到学校里,静下心学习,还有点不习惯,而且虽然人活两世,但学习方面并不精通,从前初中的时候,仗着简单,而且也有点底子,所以看着拔尖,可以来到高中,就没那么容易了,高中的课业还是有难度的,且又是在特快班,他勉强在中游地界,一直很努力的不被踢出去,整天背英语,背到两眼发黑。 “听说暑假的时候,孟怀远出事儿了?” 开学第一天,袁尚就跑过来与他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夏越纳闷。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当初整个安桥都传遍了,今天第一天开学,学校里就都知道了,连老师办公室都在议论呢。” 夏越皱眉:“他们都议论什么啊?” “议论什么你自己不会去听。”袁尚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你也参与了?”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夏越脸色有些难看。 “……”袁尚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抿了抿嘴角:“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害怕牵连到你。” 夏越没理会他,愣怔的坐在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 孟怀远高三到底选了文科班,因为他想跟着夏越一起考省大。 自从开学的第一天,他就能感受到身边同学有形无形的异样眼光,再加上学校里的老师,也都纷纷的过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当初警察打电话到学校里来,不少人都知道了,影响的确有些不好。 孟怀远面对老师的一吻,都一一的回应了,也耐心的安慰老师,说没有什么大事,一切都是误会。 可是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而且谁又不能去大张旗鼓的跟每个人说明原委,而且这要怎么说呢,说他亲生父亲陷害他…… 恐怕没人会信吧。 于是,学校里开始隐隐的流传着孟怀远的谣言,传的不说有多难听,没一句是真的,那是肯定的了。 夏越他们班级里有个眼睛男,叫窦辉,虽然看上去应该是个男人,但是说话比女孩子都嗲哩嗲气的,还爱捏着兰花指,这会儿趁着午休的时候,在教室里面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 “孟怀远是因为犯了事儿被警察抓起来了,差点就判刑了,但是家里给找人混路子捞出来的,花老多钱了,孟怀远他爸从前就是流氓头子,把人砍伤了以后,就跑路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回没回来呢,那孟怀远肯定是随他爸。”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有好奇的问道:“你咋知道这些的啊?” “我家有个亲戚,从前跟他们家是邻居,我什么不知道啊,那以前……”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本数学练习册飞过来,端端正正的砸在他脑袋上。 “哎呀我擦,谁啊!!!” 窦辉的头被砸的一偏,眼镜都掉地上,挺着瘦小的胸脯,梗着脖子哇啦哇啦直叫唤。 夏越刚跟孟怀远吃完饭,从食堂里回来,刚进教室门就听到这些,顿时气了个半死,随手拿个东西就砸过去了:“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嘴,不要在这儿瞎逼逼了!!!” 众人纷纷一愣,转头一看夏越来了,顿时做鸟兽散状,谁不知道夏越跟高三的孟怀远都要好成一个人了,那宿舍都住在一起,在他面前说他坏话都成,但是你要敢说孟怀远一个不字,他一准跟你鸡眼。 这班级里大多数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也就没事儿课余,听个乐呵,谁叫孟怀远在学校里这么出名呢,不过谁也没当真。 所有人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的时候,只有窦辉在原地惨兮兮地捂着脑袋,眼圈通红,好像要哭似得。 夏越皱眉,指着他喝道:“不许哭!!!” 窦辉被吓得一哽叽,顿时眼泪吓回去了。 “一天娘们兮兮的。”夏越恨铁不成钢的横了他一眼,倒霉跟他生多大的气,走过去把练习册捡起来,然后扬手做了个要抽他的手势,警告道:“我要是再听见你跟人没事儿掰扯孟怀远的瞎话,牙我给你掰下来!!!” 窦辉又一哽叽:“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听的不对!!!起开!!” 夏越不耐烦,一把扒拉开他,走到自己座位。 窦辉还算是好的,不让说就再也不说了,只不过每次看着夏越的那个小眼神儿都挺哀怨的。 但是,偏偏就有不凑趣的,高二六班有个男生,叫郝世昌,没事儿就爱在人堆儿里讲究孟怀远。 他一直追求王美璐,但是王美璐一直都对他不冷不淡的,倒是对孟怀远一直都挺热情而且经常献媚。 所以他就开始看孟怀远不顺眼,学校里这些瞎话儿,一多半都是他传出来的。 这天,一班和六班赶到一起上体育课。 夏越去小卖铺买水,正好就听见郝世昌在小卖铺里跟人说孟怀远的坏话。 “那人,别看学习挺好的,面上人模狗样的,其实最不是东西了,不是有词么,叫随根儿,他爸就是杀人犯,他就也随根儿,而且啊你们不知道,他家可穷了,咱们学校这帮小姑娘,还捧着他呢,他爸早跑路了,从来没回来过,他妈也短命,病死了,他自己一个人还捡过垃圾池呢……” 袁尚跟在夏越后面,他就看夏越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开始低头寻摸。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夏越低头寻摸凶器呢。 这破孩子,低头啥也没找着,最后拎过小卖铺阿姨掩门用的砖头,照着郝世昌的脑袋就拍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架 “马勒戈壁的,你个二逼,天天就有你在这儿没事儿嚼老婆舌,逼逼个没完。” 夏越一板砖呼过去,正好拍在郝世昌脸上,顿时鼻血就流出来了。 这还不算,他趁着郝世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呼号的扑过去,拎着拳头一下一下的揍在他脸上,一边揍一边骂:“让你瞎逼逼,你再逼逼啊,你大爷的!!!” 袁尚是见识过孟怀远拳脚的,但是他真没看过夏越会这样。 跟夏越同班同学的这几年,他印象中,夏越都很少跟人红脸,而且那细胳膊细腿的清秀模样,一看就是个斯文善良人,而如今眼前的这个。 好像是……好像是发了疯,正在乱咬人的小狗。 正待他恍惚的时候,郝世昌和郝世昌身边的同学都反应过来了,有些人去拉扯着夏越,郝世昌站起来,趁着夏越被人拽着,上前踹了一脚。 “你麻痹的,你有病啊,我他妈说你了,你上来乱咬人!!!” “滚你妈的!!!”夏越一边跟他对骂,一边挣扎的还要向他扑过去,上辈子孟怀远教他,要是跟好几个人打架,你就薅住一个人往死里揍,这样别人就不敢出手了,放心揍,揍死了,哥给你偿命去。 夏越当然不会想真的打死他,但是这样的二逼,不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道理,对他成长有危害。 就在夏越以为自己要打输的时候,袁尚拎着小卖铺阿姨的吃饭用的小桌子,抬手一抡,撂倒好几个。 小卖铺的阿姨刚才出去了,这会儿回来一见这样,顿时坡口大骂:“你们这是要作死啊!!!!好好的打什么架!!!!这不霍霍东西呢吗,还不赶紧松开!!!快点,快去找老师过来,现在的学生啊,一天不好好学习,竟儿在这儿打架斗殴的!!!” 一帮半大小子撕扯在一起,很快就把小卖铺搞个一团糟,两个班的体育老师闻讯赶过来,把这两帮孩子给分开。 郝世昌被夏越揍得鼻孔传血,脑袋也破了,手腕似乎也受伤了,他一直用手捂着,站在地上浑身直哆嗦,死死的瞪着夏越:“是他跟疯狗似得先上来打我的!!!” 夏越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嘴角青了块,露在外面的胳膊也被蹭破了块皮,通红一片渗着血迹,衬在柔白细腻的肌肤上异常的可怖。 袁尚站在他旁边,浑身脏兮兮的,也挂了彩。 小卖铺的爱意很实在,而且也认识夏越,她性格又是个爱管闲事的,她也没看见是夏越先动的手,此时对着郝世昌骂道:“你少扯了,人家夏越比你们小好几岁,学习那么好,平常文文静静的,肯定是你先惹人家的!!!” 体育老师是科任老师,这种事情也做不了主,赶着让人把受伤的几个送到医务室,然后再去找他们各自的班主任来解决问题。 …… 今天是孟怀远他们高三做体检的日子,中午吃完饭以后,就全部集体去医院做体检,回来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看见他姥爷蹲在阴凉处抽烟。 他略微皱眉,跟老师告了假,然后走过去:“姥爷,你怎么在这儿啊?” 无论老程家的人如何,但是在孟怀远心里,他姥爷对他还是挺好的。 老程头正打算在这儿蹲到外孙子放学,没想到刚来就看见孟怀远了。 于是连忙站起来,看着孟怀远身边路过的学生,都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老头有些局促的拍了拍裤子。 “没事儿,想过来看看你……” 他抬眼看着外孙子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愈发衬托身材高大挺拔,他深深的觉着,自己这个外孙子比那几个孙子都强太多了,尤其是程刚,一天那么胖还往死里吃,蠢的跟头猪似得,而且一点都不懂事。 “明天姥爷就回去了,寻思临走前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上学累不累啊?” 孟怀远摇头:“不累,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来的啊,吃饭了么?” 说着,四下看去,想找个小餐馆。 老程头连忙摆摆手:“吃完了吃完了,我自己打车过来的,一会儿在打车回去。” 说完转身从刚才蹲的地方拿起个塑料袋,沉甸甸的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他递给孟怀远说道:“这里面是些吃的,有些柿饼子,从前你妈可爱吃了,我也给你拿来点,没事儿学习累了,就当零嘴吃吧。” 孟怀远本不想要,但是看着伸过来的那双满是皱纹的深褐色双手,和那一副愧疚尴尬的表情,他几乎无言以对,想了想便伸手接过来了。 看着外孙子接了东西以后,老程头明显松了口气,跟他简单的说了两句以后,就要走。 “你赶紧回去学习去吧,好好学,往后考大学,还当状元,你妈从前就说,她儿子,那往后准是有出息的人,你妈可命苦,没看见你当状元,大外孙,别跟你姥姥和你舅一般见识,他们都唬,啊,啥时候别忘心里去,好好学习,得好好学习啊……” …… 送走老程头以后,孟怀远拎着塑料袋往学校里走,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 但是他没能沉重多长时间,就看见宋浩航向他跑过来,呼哧带喘的说道:“你赶紧的,快点去政教处,你弟…你弟弟跟人打起来了……” 孟怀远一惊:“越越跟人打起来了?” “不是他还是谁,你有几个弟弟啊!!”宋浩航一文弱书生,累的龇牙咧嘴的:“赶紧的吧,人家要找家长呢,夏越死活不说家里电话号,他们老是让你过去一趟看看。” 孟怀远一听,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给宋浩航,拔腿就往政教处跑。 等他到政教处的时候,就看见夏越和袁尚正贴墙根儿站着呢。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抬起夏越的小脸,看着那一处青紫的地方,顿时脸色沉郁的要滴出水来了,他皱眉,低头又看见夏越胳膊上的伤,这是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看上去仍然很吓人,而且已经肿起来了。 “谁打的?” 他低声问道。 夏越咧嘴一笑:“不是谁打的,我去踹他,一下没站稳,出溜到地上了。” 孟怀远抬眼看着夏越,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冷意蔓延而上,犹如冰封。 他一开始没相信夏越的话,以为他挨欺负了,怕自己担心,不说实话,所以他皱眉,先伸手自然而然的把夏越拨到身后,然后才转身打量政教处的人,袁尚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森然。 两班的班主任都在这儿,还有个政教处的主任,孟怀远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一个头上裹着纱布,鼻子里塞着一团棉花的男孩子身上。 看见郝世昌的惨样以后,孟怀远转头看向身后的夏越。 挑眉无声的问道。 你打的? 夏越很坦然的指了指旁边的袁尚。 袁尚冲他一龇牙。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政教处主任,开口说道:“那个孟怀远,孟怀远过来,你知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 夏越撇嘴,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儿,把他妈喊过来。 倒不是害怕他妈担心他打架,他害怕自己妈过来,举着高跟鞋跟人拼命。 “他父母离得远,过不来,我是他哥哥,有什么话跟我说吧。”孟怀远淡淡的说着。 结果他话音一落,郝世昌身边的两个中年女人,就开始嚷嚷:“不行,这事儿你们小孩儿没法解决,赶紧叫家长来,哪有小孩儿打架这么下死手的啊。” “打什么样啊,医药费多少,我们出。”孟怀远看了眼那女人,又看向郝世昌。 郝世昌冷哼一声,恨恨的别过脸去。 “不是医不医药费的事儿,这么欺负我家孩子,这心里都有阴影了,我们得看心理医生去!!!”说完,那女人满脸不耐烦:“我不跟你们小孩儿说,老师,赶紧的找家长!!!” 她们来以后,看着夏越穿戴不俗的样子,就想讹点钱。 这也算合理,因为一看夏越就没吃什么亏,而郝世昌脸上全是伤,头都被碰个大口子,放谁家谁都不乐意。 “那个那位家长,你先消消气……” 班主任正在开口劝,谁知孟怀远直接打断,看着那女人说道:“可以,现在就去看心理医生,我花钱,但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们家夏越也被吓着了,也得看心理医生,我花钱给他看病,你们也得照样花钱给我弟弟看病。” 孟怀远就看出来他们要讹钱,三句话不离花钱两个字。 他相信,夏越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这么多年了,除了那几个极品亲戚意外,夏越跟谁都挺和气,差不多的都能过得去,上一次看见夏越跟人动手的时候,还是夏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所以,能让夏越如此生气到一定要动手打人的情况,恐怕是得跟孟秋实和李红霞差不多了吧。 孟怀远心里想着。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不遂人愿 在政教处待了一个下午,最后孟怀远赔给郝世昌几十块钱医药费,就把夏越和袁尚领回来了。 学生之间打架,学校的处理方式一直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尤其是还涉及像夏越和袁尚这么百里挑一的好学生。 “因为什么打架!!” 回到宿舍里,孟怀远坐在下铺的床上,夏越站在他面前,手腕被紧紧的勒着。 “他欠揍呗!!”夏越翻了白眼:“这还用问……” “态度端正点!!”孟怀远啧了一声,晃了晃他的胳膊:“跟我说实话,你又不认识那人,他怎么惹到你了。” “就是因为不认识他我才揍他的,要是认识了,我还能伸手了么。” 夏越摇头晃脑,明显不想说实话。 孟怀远一顿威逼利诱,最后也拿他没辙。 因为今天下午他们没去上学,就在宿舍里待着,晚上学校放学的时候,夏越出去打饭,孟怀远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着,没多久,陈泽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越呢,夏越呢,我看看打啥样啊,马勒戈壁的,我听说有好几个呢,都跟那几个王八犊子打起来了,给哪儿,记不记得叫啥名!!麻痹的腿给他卸了。”陈泽一进屋就四处寻摸,手里还拿着一根柜子,是类似镐头上面的木头把子,俗称镐把。 “就是胳膊上擦伤了一块,没什么大事儿。”孟怀远看着他手里的棍子,伸手拿过来扔到门外去。 “哎哎你干啥啊,扔我武器干啥啊,五块钱买的呢,妈的,我一会儿就拿这个削那些王八犊子去。”陈泽炸毛。 “以后这种东西,少往越越前面晃。”孟怀远不满:“都是跟你学的,这一天还敢打架斗殴。” “你少在这儿当好人,要不是因为你,人孩子至于跟人打架么!!!”陈泽赶紧把镐把宝贝似得捡回来。 “因为我?”孟怀远惊讶。 “嗯被。”陈泽转头看了他一眼,“敢情你不知道啊?” 孟怀远摇头。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不就是这几天学校里有传言么,郝世昌那个王八犊子看上王美璐了,那个大美妞不一直对你勾勾搭搭的么,他妈的郝世昌就吃心了,没事儿就在人堆儿里说道你,今天恐怕是让夏越给撞见了。” 说完,陈泽挥了挥手里的镐把:“这事儿一准没完儿。” 孟怀远怔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夏越买饭回来的时候,陈泽已经走了。 “哎我去,你是不知道啊,今儿食堂大娘拉着我一顿谈心啊。”夏越放下饭盒,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食堂大娘是乡下人,最热情不过了,夏越嘴甜,跟学校里这些大爷大娘混的都倍儿熟。 所以大娘听说夏越跟人打起来了,然后由看见夏越胳膊上的伤,顿时心疼了,拉着他上下的看啊。 “你这孩子,咋这子糊涂呢,你这细皮嫩肉的,跟人打啥子架么,你瞅瞅,你这小胳膊给打的,这得落疤么,好悬没弄脸上,不然不好娶媳妇了都,往后谁欺负你,你跟大娘说,大娘让你大爷,拿马勺抡死他们。” 大娘的老伴儿是厨房里颠勺的,二百来斤的壮汉,曾经拎着菜刀把一个闹事的家长追的满学校跑。 夏越馒头黑线,食堂里来打饭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冲他看过来,偏生大娘嗓门极大,那哇啦哇啦一通,食堂外面都能听见。 弄的夏越这张老脸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大娘……我就跟他撕吧了两下,没真打起来了。” “那也不行!!”大娘眼睛一顿,拉着他嘱咐道:“大娘跟你说啊,你跟那帮秃小子能一样么,你岁数小,个又矮,白白嫩嫩跟个姑娘似得,你打他们跟拍打灰似得,他们给你一下子,够你缓半年的。” 话音一落,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偷笑起来,起哄道:“大娘,您这可担心错了,人家别看身板小,那猛着呢!!” 夏越这算是一战成名了,学校里差不多的都知道了。 吃完饭以后,两个人坐在小桌子前,紧挨着写作业。 夏越最喜欢这个时候,他们虽然都坐着各自的事情,却又紧紧地贴着,偶尔他伸脖子看看孟怀远在写什么,给他捣捣乱,每天这样玩玩闹闹,写作业都是件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 只是今天,夏越觉着孟怀远有点不大对劲儿。 你要说哪里不对吧,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着,还是有问题的。 “你总偷看我干什么?”孟怀远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敲:“赶紧写作业,别又像前天似得,光顾着玩儿,作业写不完。” 夏越瞪着大眼睛:“你今天怎么了?” “……”孟怀远星月般俊朗的脸凝固了一下,半响微微释然,转头看他,摇头:“没怎么。” “还在因为我打仗的事儿生气呢……我都跟你说了么,这也没多大的事……”夏越生怕他往心里去,噼里啪啦的解释了一通。 话还没说完了,孟怀远无奈的笑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什么呢,哥没生气。” “真的?”夏越不信。 夏越将信将疑,眨巴眼睛看他,总觉着哪里不对。 其实,夏越跟人打架的事情,孟怀远并没有往心里面去,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爱惹是生非是正常的,只要不吃亏就行,而且自己家夏越已经算是听话的了,那要是摊上像陈泽那样的,那不得更操心。 但是今天陈泽的话,说的他心里很难受。 他越发觉着自己很没用,很不称职。 今天夏越因为他跟人打起来了,这要是真把人给打坏了,或者是夏越吃亏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现在的他只是个高三的学生,在外面说的好听,是学习好,往后是状元苗子,可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是能考个好大学,那还有大学四年呢。 这么多年,他上学的钱,都是靠着他简单的做些小买卖攒下来的,可是哪一次不是夏越在旁边出谋划算,一步一步的引导他,而他心里知道,要是没有夏越,他也不能知道那么多挣钱的点子。 晚上,宿舍都熄了灯,夏越跟人闹闹腾腾的一天,早就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孟怀远侧身搂着他,趁着月光安静的凝视着夏越的脸。 他特别害怕,害怕如今的自己,无法保护夏越周全,害怕他受了委屈,吃了亏,自己都没能力保护他,给他出头。 这种恐惧,在孟怀远心头愈演愈烈。 夏越察觉出孟怀远有心事,但是却猜不到他到底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一晃又是一年岁寒。 这年冬天,夏越没觉着有多冷,但是雪下的很大,尤其是正月十五一场大雪,下了一夜,早上门都推不开了。 步行街那边的平房终于有开发商找上门来了,跟着临街的几户人家商量拆迁的事情,几户所有人都是要的钱,只有少数的几个是要房子,而且还有夏越点名要前面的门市房,不然就不同意拆迁。 这可把开发商肉疼坏了,夏越原本就已经买下了五家平房,这半年趁着平房还是白菜价的时候,又砸钱买了几户,加上他原本有的,在这条街上,他已经有将近十户了,若要是都挨着,等来日商业街建起来,也算是拥有半条街的人了。 而开发商就指着往后卖门市挣钱,一下子碰到夏越这么个咬死就要房子的,闹心够呛。 但是夏越开心极了,这几个房子基本上都落在孟怀远名下,往后就是孟怀远什么都不干,也能坐家里等着收钱。 反正这辈子,他不想让孟怀远再为了钱跑东跑西的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第一百七十章 高考 冬天过后,高三进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 但是如今这个年代,对于大学,还没有那么重要的意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小城市,念到高中毕业就是比较高的文凭了,要是还能念个中专什么的,那也算是很牛逼了,这年头的中考都是包分配的。 所以,每家每户还不至于把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党祖宗一样供起来。 可夏越不一样,他快把孟怀远供起来了。 这种事情,中考的时候就演戏过一遍。 如今到了高考,夏越越发的得心应手。 就在学校里的人都拿着大个笨重的录音机听英语磁带的时候,孟怀远已经用上索尼立体环绕音的随身听。 在如今MP3还未及普世的时候,随身听的价格还是昂贵的,谁要是能有一部随身听,那必须拿在手里,耳机也不带,只外放出最大的音量,哇啦哇啦的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呢! 陈泽曾眼巴巴的看着孟怀远的随身听,不止一次的愤愤然叫嚷:“我非得等到这随身听便宜到满大街都二三十块钱的时候再买。” 夏越只是笑笑,心里念到,等随身听二三十块钱的时候,MP3就火起来了,等到那个时候,又会有人说:“我非得等到MP3便宜到像随身听一样满大街二三十块钱的时候再买。” 如此一推,MP3便宜的时候所有手机都已经带播放功能了。 这就是时代的不可预计。 夏越满心满意的往孟怀远身上使劲儿,深怕他吃的不舒心,穿的不舒心,夏越没什么所图的,只希望,孟怀远正常发挥就行,也不用什么高考状元,能考上就行。 而孟怀远作为当年的中考状元,这三年在高中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的成绩,很多大学已经向他抛出橄榄枝,其中就有省大校长郭林森亲自写信过来,说当日知识竞赛一别,自己对孟怀远的印象很深刻,真诚的希望他能考虑来省大。 夏越也很中意省大,因为离家近,虽然省大的含金量和京城大学的含金量说出去到底是不一样的,但是这辈子,他只希望他和孟怀远都安安稳稳的,小富一方好好过日子就行。 上辈子他跟着孟怀远一直混到京城,那边的熟人太多了,他一丝一毫都不想再涉及,甚至想都不敢回想。 况且京城水深,孟怀远当初吃了多少亏才站稳脚跟,即便是如今的夏越,也不敢说真的能玩过那帮人,所以还是不要去的好。 就在夏越拿着各个大学的简介研究来研究去的时候,孟怀远却不太在意,说自己不打算念大学了。 夏越一开始都没注意,头都不抬的说道:“少在这儿说胡话,不念大学,那你来高中干什么啊,赶紧好好复习吧,就指着你出人头地呢。” 但是夏越忘记了,孟怀远从来不说胡话。 他心里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不去念大学了,高考完事拿完毕业证之后,他就准备去省城,手头还有些钱,打算在省城做点什么小买卖,到时候夏越来省城念大学的时候,他还能照顾着。 只是他没有跟夏越提前说,亦或是,他知道夏越根本就不能同意,所以没有提前说,他心里笃定,虽然夏越不同意,但是等以后事成了,夏越总不会违拗他的意思,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么。 就算有什么事情,夏越不愿意,但是只要孟怀远坚持,夏越总会顺着他的。 不过,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念大学,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准备高考,因为听说,全市前五名会有当地企业赞助的奖学金最后由教育局发放。 孟怀远对于钱的事情不太在意,但是他在意夏越,他知道夏越喜欢钱,而且他知道,来日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本钱。 高考的那一天,照样是夏越送孟怀远到考场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 孟怀远忍不住笑了,伸手抱抱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紧张。”夏越摇摇头。 “……” 孟怀远没说话,心里想着,要是过阵子,夏越知道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念大学的时候,肯定得跟他闹腾。 “越越,其实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孟怀远先抛出这句话,准备瓦解一下夏越的意志。 但是孟怀远不能说他是个耿直的人,只能说他心思深,而且没有耐心,有些时候,是懒着拐弯抹角,但是要是当他想拐弯抹角的时候,那话恨不能说成山路十八弯。 夏越自然没理解真正的意义,以为是他害怕自己考不上,于是安慰说道:“别怕,你学习这么好,即便考不了状元,也差不到哪儿去,只要稳稳当当的正常发挥就行,省大的分数线也不高,还是地方院校,你肯定能考上的。” “……” 孟怀远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高考的那几天,永远都是最热的那几天。 在外面硬生生晒了三天的夏越,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反复中暑情况,而且还出现了贫血的症状,动不动就要发晕。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着,这辈子的身体没有上辈子好了。 如今才十来岁,正式最身强体壮的时候,上辈子就是把他扔到外面暴晒一个星期,他都觉着不会出问题,但是这辈子受不住冷,禁不起热的。 罗文清说他是心思太重了,一天寻思的事儿太多,光长心眼儿,身体自然就跟不上去了。 他不以为然,说罗文清瞎扯。 罗文清嘿嘿一乐,说道:“话虽然是扯了点,但是意思却不扯,没听说过么,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你看那一天天满大街嗖嗖跑的那些半大小子,身体不带有毛病的,再看看你,一天买事儿就往那儿一坐,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也不知道寻思什么,比女人气血都亏,不可就得出毛病么。” 这些话,夏妈妈简直是深信不疑啊,她自己从小身体不好,生怕她儿子身体再出什么毛病,再给耽误了,赶紧领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医院里没检查出来什么,她还不死心,偏让罗文清给开点补药回去喝。 于是这个夏天,夏越过上了每天被圈在家里喝中药的日子。 夏妈妈不许他像往年一样撒丫子往出跑,他就蹲家里眼巴巴等着孟怀远来找他。 可是孟怀远自打高考完以后,似乎就特别的忙。 打电话问他干什么呢,他也不说。 最后夏越惹急了,问他到底在哪儿了。 孟怀远这才吐口,说在省城呢。 夏越顿时都惊了:“你在省城干什么呢?” “找了个地方打工,先提前熟悉熟悉省城,顺便体验生活,考察市场。”孟怀远的语调很轻松。 “……”夏越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你…你骗鬼呢吧,一声不吭的跑省城去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没骗你。”孟怀远在那边轻笑:“你乖乖的在家等着,等我下个星期回去跟你说。” 夏越能等才怪呢。 在家急的直转圈圈,这眼看着就要上大学了,而且也不缺钱,他没事儿跑去打什么工啊,还跑到省城去了。 夏越别的不清楚,但是他清楚一点,那就是孟怀远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把自己带在身边,让两个人在一起,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一声不吭扔下夏越,独自去干什么。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了。 夏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夏妈妈不让他往出跑,他也得跑,当天晚上就买了张去省城的火车票,连夜往省城赶。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起来了 夏越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火车站灯火通明,出了站台以后,他浑身都被汗湿透了,省城的天气要比他们城市热的很多,即便这是在夜里。 他在火车上什么都没吃,也没睡觉,如今又出了一身汗,只觉着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脑袋也浑浑噩噩的。 他坐在出站口跟前的台阶上给孟怀远打电话。 孟怀远本来都已经睡熟了,听见他过来了,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穿衣服蹦起来往出跑。 等他感到火车站的时候。 出站口接站的人都已经散了,只有零星的几个旅店的人在等着,再就是路边停着的一排排出租车。 夏越坐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怀远过去,伸手把人拎起来,一半心疼一半生气地说道:“不是让你听话在家等这么,这大半夜的过来干什么,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夏越抬头看他,赌气道:“你来省城也没告诉我!!!” “……”孟怀远知道自己理亏,又见他没什么精气神,也舍不得再发火说他,连连搂着他往出走:“先走吧,你过来,婶子知不知道?” 夏越疲惫的点点头,转眼瞧他:“你好端端的,干什么要来省城打工,这刚考完试,眼看着成绩就要下来了。” “你先歇一会儿,一会儿回去再说。”孟怀远把他拉上出租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歇一会儿。 出租车上很闷热,不过好在开着窗户,吹一吹外面的晚风,还能凉快一点。 孟怀远的手在他潮乎乎的后背摸了摸:“吃饭了么?” 夏越没说话,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确没什么精神气儿,原本他以为自己一看见孟怀远,就得直接问出个所以然,但是如今,只看着这人好模好样的,心也算放下了,什么事儿,往后再说。 但是等他到了孟怀远住的地方以后,顿时就不淡定了。 原本孟怀远是要带他去宾馆住的,但是夏越一再要求,去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来之前,夏越想到了会很简陋,甚至都想到了了,二十几个人睡的大通铺。 可是等到真正到了以后,才发现根本连大通铺都不如,孟怀远住的地方,根本连房子都称不上,那就是简单的打搭起来的车间,里面用胶合板隔成的一个个小单间,整个车间里,约莫挤了不下一百多个小单间。 这些单间一排一排的,门对门宽度也就一米多长,中间电线电缆纠缠着,也没有通风口,一百多个单间,就顶棚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这要是哪下着火了,谁也别想逃出去。 夏越刚一进大门口,就差点被熏个跟头,而且那层胶合板根本就抵挡不住这些男人的呼声震天。 “这几天你就是住这儿的?” “其实也还好。”孟怀远领着他,小心翼翼的穿过狭窄的走廊,然后在里面的一间屋子前停住,拿出钥匙开门。 夏越看了眼孟怀远,推门进去,因为孟怀远本人算是个有着轻微洁癖的,无论住在什么恶劣的环境,他都得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干净,所以里面还算整洁。 只是太小了,屋里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床头柜,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根本就是转身就撞到墙的节奏。 夏越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开始收拾东西:“你赶紧跟我回去。” “越越……”孟怀远拦住他,说道:“在这儿也挺好的,等过两个月稳定下来,我再出去租房子。” “过两个月……”夏越转头看他:“过两个月你就得去学校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啊?” 夏越觉着自己要疯了,他就不明白孟怀远在这儿作什么妖呢。 但是下一刻他就知道了。 因为孟怀远平静的看着他,放出个重磅炸弹:“我不想去大学了。” “……”夏越都愣了:“你说啥?” “我说,我不想去大学了。”孟怀远拉着他坐下,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说道:“我想早一点挣钱养家,读完高中也差不多了,不想在大学浪费时间。” 这么多年,他曾让夏越替他做过太多事情了,他让夏越吃了很多苦,所以现在他想早点为未来打算,他想早一点保护夏越。 “……”夏越直勾勾看着他,跟没听明白似得:“不是……你这事说啥呢,啥玩应不念大学了,你要干啥啊……” 夏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小脸通红,额头上也一片汗津津的。 孟怀远伸手揩去他额头上的汗,说道:“念大学也是为了以后能找到好工作,可是我想趁着年轻早点打算。” 夏越不得不说,孟怀远的思路是对的,并且他少年老成,心机深远,不骄不躁,能力也是有的。 这个年代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发家的,高中毕业…不!!甚至更小,初中毕业,因为家庭的原因,过早的出入社会,因为学历不够,没有办法,只能在工厂里打工,慢慢的考察市场,积攒经验,过了两三年以后就能自立门户。 很多大企业,都是这样,从一个小作坊小店面慢慢起来的。 上辈子的孟怀远,一开始就是在孟秋实那边干活,慢慢的自己分出来单干,最后连带孟秋实的一起吞并。 可是…… 这得吃多少苦,这得走多少弯路。 往后的日子,大街上随便个人,哪个不是有正经学历的。 即便你如今真能干起来,那么往后,无论什么样的工厂公司,也全部都是现代化的管理,你文化水平上不去,什么都没用,早晚是要被取缔的。 夏越不想让孟怀远在重走上辈子的那条辛苦老路,他想让孟怀远好好长大好好上学,像没一个普通的有着父母护持的人一样。 只可惜,他和孟怀远之间,无论他重生几辈子,他都控制不住孟怀远。 夏越低头深吸一口气,复而起身,继续要去收拾孟怀远的东西:“我现在不跟你说,你先跟我回去,咱们回去再说。” “越越!!!”孟怀远重新将他抓回来,珍而重之的说道:“我已经打定主意了,现在这里是省城最大的物流公司,我觉着这里面有很大的发展……” 夏越看着他,几乎都要冷笑出来。 瞧瞧,眼光也很独到。 可你着什么急啊。 就算是急着做生意,也不能放弃读大学啊。 夏越跟他解释,跟他说。 不读大学是不行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大学,也可以边上学边做生意。 只可惜,他现在说什么,孟怀远也听不进去。 两个人很快就吵起来了。 “行!!!行!!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你就在这儿带着把,我不管你了,我走!!!”夏越被气疯了,一把推开他就夺门而出。 索性,这旁边睡着的都是干了一天活,累的要死的工人,都睡的挺熟的,他们这么闹腾,竟然谁也没被吵醒。 孟怀远伸手将人拽回来:“大半夜的你往哪儿走,在这儿呆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管!!!” 夏越奋力的甩开他,两个人在狭小的单间里撕扯起来,夏越无意识的挣扎,到劈头盖脸的给了孟怀远好几下。 孟怀远也有点急了,手上用力将夏越扭住摁在床上,低声喝道:“夏越你听点话行不行!!!” “滚你大爷的,离我远点!!!” 夏越张口就骂,这恐怕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忤逆孟怀远。 孟怀远当时脸色也变了,把人拎起来,照着屁股给了一脚:“你再骂我!!!” 他对待夏越一直都是,该疼着宠着的时候,绝对不遗余力,但是不听话的时候,也绝对会挨收拾。 只是这次,夏越跟往常不一样了。 平常无论孟怀远如何强势,他能过去的就过去了,一般都会听话。 可今天夏越彻底爆发,挥开孟怀远的钳制,抬手一拳头揍过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晕了 孟怀远被打了一愣,没想到夏越真敢跟他动手,本能的反应是一脚踹过去,但是他面对的是夏越,尤其是看着夏越那张盛怒的脸,犹如狂风暴雨的半夜海天之际一抹最瑰丽的闪电。 孟怀远偏着头摸了把嘴角,坚实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两下,转首温柔的看向夏越,放软语气:“越越别闹了好不好,哥错了,哥不该瞒着你,给你道歉好不好。” “那你跟我回去,回去准备上学。” “现在太晚了,这件事明天再说。”孟怀远伸手拢着他:“先睡觉好不好?” 夏越一把挥开他,这件事不趁现在赶紧说开,等到明天,孟怀远能跟他回去才怪,所以不依不饶:“现在就说,要不然你跟我回去,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孟怀远沉下脸。 “你要么跟我回去,准备上学,要不然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我走,我不管你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咱们丢开手,谁也别管谁。” 夏越急了,说话有些口不择言,故意拿话激怒孟怀远。 两个人在吵架的时候,就是这样,话恨不得说的越绝越好。 而孟怀远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夏越要离开他。 果然,孟怀远的耐心将尽,一把勒住夏越的手腕,危险的低喝:“你再说一遍。” “…”夏越手腕上生疼,孟怀远凛冽的怒火直直的扑在他脸上,他本能的浑身微微发抖,知道他现在要不赶紧服软,今天一准儿得挨揍。 可是他咬牙切齿的就是不说软话,目光直直的,毫无畏惧的看向孟怀远,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你要么跟我回去,要么咱们就分手。” 夏越心里隐隐的发狠,这么多年,他再孟怀远身边,无论孟怀远如何强势如何大男子主义,他大不记小不过都不计较。 总觉着亏欠孟怀远了,所以能顺着他的就顺着他了。 不想让他吃苦,不想让他受委屈。 他夏越图什么啊。 不就图你孟怀远这辈子终于能顺风顺水了,终于不用再为了生活到处奔波了。 可是偏偏不如他的意。 夏越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孟怀远抓着夏越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一把将人摔在床上,脸上表情怒不可遏,最后还是深吸了两口气,指着夏越说道:“今天你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计较,现在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越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本来就什么都没吃,又热的难受头昏,本来就没有力气强撑着,被孟怀远这么一摔,顿时两眼直冒金星。 他喘了两口气,勉力的起来:“我没在气头上,我说的是实话,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 “你今天非得跟我闹不痛快是不是?”孟怀远伸手把人抵在墙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阴测可怖。 “是谁在闹?”夏越抬眼瞪他,一双明眸不再是平常的波光潋滟而是凶相毕露:“你好端端的说来省城就来省城,说不上学就不上学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跟我商量过么,啊,你跟我商量过么,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不上大学是不行的!!!咱们现在也不缺钱,为什么好好的不上学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件事。”孟怀远贴近他,炙热的呼吸直直的扑在夏越的脸上,平稳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威胁:“我就问你,你现在是想好好睡觉,还是挨打,你自己选。” “……”夏越小胸膛剧烈起伏,仰头冷笑:“滚!!!” 孟怀远耐心彻底用尽,他性格本就强势,对待别人还好些,对待夏越,他总喜欢掌控着全部,在他这里,小孩儿不听话,收拾一顿就好了,尽管那时平常疼着宠着,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的夏越。 他抓着夏越的手腕,反手一扭,一个擒拿便将夏越的手腕拧在身后,狠狠的捏住,手上微微一用力,几乎都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 夏越顿时疼的浑身发软,咬牙骂道:“孟怀远你混蛋!!” “再犟嘴!!!”孟怀远呵斥,手中又加了两份力,将夏越推到墙上摁住,膝盖死死的抵在夏越的腰间,另一只手摸到夏越的大腿内侧,狠狠拧住,伸手打夏越他下不去手,但是习惯性的愿意掐他,这算是北方的习俗,教育孩子的时候,喜欢掐大腿。 夏越死命挣扎:“你他妈放开我!!!” 夏越从来就没跟孟怀远这么欠过,这若是放平常,早就服软了,任凭孟怀远搓揉两下也就算了,但是今天,夏越说什么也不肯服软,不仅嘴上喋喋不休的骂着孟怀远,还敢挣扎开还手。 两个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团,但是别说现在夏越浑身没力气,就是有力气他也打不过孟怀远,没几下就被孟怀远死死的摁在床上动弹不得,最后腿上都被捏的青紫了,实在疼狠了,夏越喘着粗气,仰头看着孟怀远:“你松开我。” 天气太热,屋里面又闷,他们俩都满头大汗的,孟怀远盯着他,并没有放开对他的钳制:“不骂我了?” “不骂了。”夏越浑身有一股自暴自弃的平静,他低垂着眼帘,浓密弯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划过一丝妩媚优雅的弧度:“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现在我就坐车回去……你不愿意挣钱么…你挣钱吧……挣吧……” 夏越一边说,一边伸手推开孟怀远要站起来。 而此时此刻,孟怀远突然有点害怕这样的夏越。 总觉着他的夏越浑身的透着一股难言的哀伤和无力。 他永远不能明白夏越为何哀伤。 因为有些话,夏越永远无法开口。 要怎么跟他说,自己曾经死过一次呢。 这样的话要如何开口呢。 夏越从床上下来,几乎浑身直哆嗦,双脚踩在地上跟踩棉花似得头晕目眩。 “越越?” 孟怀远看出他的异样,想伸手扶他一把,结果手还没等伸过去了,夏越突然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越越!!!!” 孟怀远赶紧一把将人接住,就只见小孩儿浑身软绵绵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小脸由刚才的通红转为惨白。 “越越,越越。” 孟怀远叫了两声,夏越都没法应,于是赶紧把人抱起来,出门打车就往医院跑。 坐在车里,孟怀远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凉水般的清醒过来,紧紧地挨着夏越,心里不住的自责。 人家孩子大半夜的坐车过来找你,你怎么能跟人动手呢!!! 忙三火四的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大夫一看。 严重的贫血,中暑,再加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还没吃饭,不晕倒才怪呢。 折腾完以后天都亮了,此时夏越蜷缩在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别的跟平时睡着的时候一样,老老实实的特别乖巧。 他握着小手亲了亲。 每当这个时候,孟怀远的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孟怀远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人。 不知南方如何说,但是在北方,一般说这种孩子,大人们都会恨恨的说上一句:主意贼正!! 他自认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即便不够好,但是绝对没有错。 可是如今看着夏越这样,孟怀远第一次开始犹豫。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想不明白 夏越躺在病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医院洁白的棚顶,他做了一个特别凌乱的梦。 一会儿是他在酒吧里出事了,犹如一块破布般被人甩出去,浑身的骨头被一截一截的打断,一会儿又是孟怀远提刀杀人时候的场景,那梦里似乎还带着温度的血,溅在孟怀远清俊却已见风霜的脸上。 梦境太真实了,尤其是睁开眼睛,就是医院洁白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棚顶,以至于,有一瞬间,夏越都不知道那是在做梦。 他瞪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扑腾一下坐起来,用力的在自己身上胡乱的摸着。”越越…越越!!!“孟怀远原本趴在床边睡觉,猛的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搂住一个劲儿扑腾的夏越:“怎么了怎么了?” 夏越喘着粗气,眼睛发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对医院洁白的棚顶和周遭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简直是心有余悸,上辈子他浑身插着管子,一切知觉感应都没有了,只能偶尔睁开眼睛,望一望棚顶,闻一闻消毒水的味道。 他真害怕,害怕一睁开眼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孟怀远关切的声音将他带会现实,他转头看着这张年轻英俊的脸,竟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浑身软了下来,斜斜的倚在孟怀远的身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怀远问他:“渴不渴,喝水不?” 夏越摇头。 “那饿么?” 夏越还是摇头。 孟怀远叹气,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低声道:“还生气呢?” 昨天晚上,夏越还没醒的时候,孟怀远给他换衣服,映着病房里的灯光,才看见夏越两只手腕上都是青紫的指痕,不用说就知道,准是他手上没轻没重给弄的,大腿上也被掐紫了,一片斑斑点点的衬在雪白柔嫩的肌肤上异常刺眼。 夏越呆滞的歪着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言不语的安静的很。 “那要不你睡一觉?”孟怀远轻声的哄着他。 夏越现在觉着自己的脑子反应不过来,浑身疲惫的不得了。 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想,什么话也不想说。 可是,到底是年轻,睡了一觉以后,体力慢慢的恢复了,脑子也渐渐清醒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昨天的事情。 正待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孟怀远坐在床边,突然开口:“睡不着?” 夏越浑身僵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普天下,能识别出夏越在装睡的,除了夏妈妈这个生身母亲,恐怕就只有孟怀远了。 孟怀远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睡不着就坐起来吃点东西吧。” 夏越睁开眼睛,转头看他。 孟怀远冲他微笑,温柔的犹如夏日傍晚的习习清风:“想吃什么?” “面条。” 夏越随口说了一个,可是一张嘴却是低沉的黯哑,嗓子里像是堵住了什么。 孟怀远赶紧拿水给他,夏越抿了两口,觉着好多了。 “那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哥去给你买吃的?”孟怀远起身嘱咐着。 夏越点点头,没有说话。 但是却在孟怀远出门了以后,就起身穿衣服走了。 他觉着自己需要离开孟怀远冷静一段时间。 打车到了车站,直接买张票就走了,根本没给孟怀远追过来的时间。 又坐了一天一宿的火车,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不想回家。 仪式在火车站给李清然打了个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有人接起来了,那边热热闹闹的,有着低音炮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夜场呢。 “哎,越啊,咋啦?” “你在哪儿呢?” “在夜总会呢,田哥有几个朋友来了,我过来凑个局。”李清然在那边一边说一边找到个安静的地方:“你咋啦,这大晚上的咋不睡觉呢,去省城回来了啊,孟怀远呢,回来没?”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现在在火车站呢。”夏越握着手机,环顾四周说道:“你来接我一趟呗。” “……行,你等着我吧。”李清然跟夏越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轻而易举就听出夏越声音里的低落,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跟孟怀远闹别扭了,不然这世界上还有别人能让夏越越同学如此放在心上的。 李清然放下电话,然后进了包厢,越过一堆儿群魔乱舞的人,走到田青跟前,说道:“田哥,我有点事先走了啊。” 包厢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田青根本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先走了!!!!”李清然冲着他耳朵大声的喊,差点没把田青喊聋了。 “哎哎哎走啥啊,不行走,一会儿还给你介绍客户呢,你那些东西不想往出卖了。”田青一听李清然要走,赶紧抓着他不放手。 这么几年,田青一直坚持不懈的黏在李清然身边。 两个人似乎都明镜儿似得,又似乎也不太明白,反正谁也不捅破那张纸,但是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夏越给李清然出主意,又给他拿了点钱,折腾了个小作坊,做点小食品什么的,田青就跟捧角似得在旁捧着,现在他们夜总会上果盘都不上什么干果奶糖什么的了,清一色都是清然食品厂的各类零食。 “不行,夏越给我打电话,现在人正在火车站等我呢,估计是有点啥事,我得去看看。”李清然满脸不放心,说完转身要走。 田青啧的一声,赶紧起身:“那那我陪你去吧。” 话音一落,没等李清然拒绝呢,跟田青一起说话的几个男人不愿意了,纷纷嚷嚷着:“哥几个今儿都在这儿呢,你往哪儿去啊?” 李清然也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那你小心点啊。”田青只能松开他,末了又说了句:“要不然你接他过来玩呗。” “再说吧。”李清然敷衍了一句,转身就跑了。 留下田青眼巴巴的看着,旁边一个穿着西装带名表的男人哼笑:“老天这是怎么滴啊,真要走后门啊?” “滚!!!”田青转头骂了一句:“说话都注意点。” 那男人叫郝明贺,经营着本地最大的酒厂,同时也控制着大半个酒水批发,大舅子是商务局的一把手,在圈子也算有点名气。 他能起来,全靠他媳妇娘家厉害,但是他本人的生活作风却不怎么好,外面养了好几个小老婆,而且也是个不忌口的。 李清然开车到火车站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夏越蹲在马路边上,整个人真是无比的低沉。 他拿脚点了点他:“咋啦,孟怀远在省城有姘头了,不要你了?” 夏越站起来没搭理他。 “你倒是说话啊?”李清然上下打量他:“弄出这么一副丧气脸干啥啊!” “没什么。”夏越深吸了一口气:“你有烟么?” “有啊,刚从田青那儿顺来一盒中华。” 说完从兜里摸出盒刚拆开的中华,抽出一根儿,给夏越点上。 “啧啧啧,哥跟你说啊,男人这玩应啊,就是这么回事,没了这个,自然还有别的,咱长的这么带劲,要啥样的没有,就孟怀远那臭脾气,他还排不上号呢,你们班不是有个蓝眼睛的小混血么,我看那个就不错。” “咱们两个都是男人!!”夏越提醒他,然后说道:“你别瞎猜,我跟孟怀远啥事都没有。” “那你咋自己回来的呢?” 李清然不解。 夏越摇摇头没说话。 李清然急了:“你能不能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好好的为什么不上学啊?” “他说他想挣钱,觉着上学浪费时间。”夏越目光直勾勾。 “……”李清然默然了,半响说道:“其实…他那个人,自尊心那么强,肯定是不想再花你的钱,所以才这样的。” “他什么时候花我的钱了,他自己有钱,步行街那么多商铺马上就盖起来了,他天天坐在家里收钱就行了,他用得着花谁的钱!!!”夏越冷不丁的有些情绪激动。 “可那不都是你倒腾起来的。”李清然叹气:“这么长时间,你尽心尽力的为他打断着想,这谁都看在眼里,他是有点着急,也想赶快的挣钱,也为你做些什么。” “那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还尽错了!!!” 夏越掐着烟的手直发抖,他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难过的日子都过来了,眼看着日子好了,又出这样的事故。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彼此掌心里的手纹恐怕都一清二楚了,却还为了这点事儿跟他讲自尊心…… 夏越想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 第一百七十四章 玩扑克 李清然一看夏越急了,顿时啧了一声:“你看看你,说说就生气,得了,我也不说了,你们两个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去吧,走,我送你回家。” “不想回家。”夏越深吸了一口气,转首看他:“你要干什么去啊?” “我啊…”李清然叼着烟:“我一会儿还回夜总会啊,田哥给我介绍几个客户,得过去看看。” “你现在跟他走的挺近的啊。” “还行吧,人家田哥是真心实意帮我么,没必要拒人千里之外嘛!” “……”夏越没说话,自己低头待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你去夜总会带我一个呗。” “你!!!”李清然吃惊:“你不是最不愿意去的就是那种地方么?” “我现在突然有想去了。” 夏越仰头看着北方小城市的潋滟星空,神情恹恹的。 你不是要挣钱么,行!!你去挣钱吧,我玩儿去!!! 妈的,放着想了的日子不过,我他么图啥啊。 这两年城市有了些许的发展,夜总会迪厅歌舞厅这种地方,也越来越上档次,同时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李清然带着夏越刚进大厅,就遇见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偷偷的看着他们。 这些女人在这儿坐台,没有一个不想勾搭到田青。 试着想想看,如果她们其中的谁能被田青给看上,即便不能名正言顺的嫁给他,那也算是出人头地,再也不用给这种地方混下去了。 只可惜,田青从来就没多看过她们一眼,一个心思的只放在李清然身上。 一开始,所有人都还纯洁的不得了。 都没往别的方面去想。 但是渐渐的,年头跟从前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种地方,什么人没有,什么事没听说过。 什么钢铁厂老板的小老婆给生了一对儿双胞胎,什么酒厂的老板乐意玩儿年轻俊秀的男人。 这些话真都没少听,所以慢慢的,这些人在私底下也开始议论田青跟李清然。 毕竟田青对李清然太上心了,而且李清然那个长相,也真是惹人浮想联翩。 不知不觉中,小城市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田青和李清然的事情。 若是遇上能吹牛的,你给他二两酒,他能把田青和李清然的爱情故事跟你说一下午。 李清然跟夏越进包厢的时候,包厢里那些群魔乱舞的小姐都被赶出去了,就剩下田青还有几个男人在沙发上打牌。 郝明贺转头看了眼,然后把手里的牌扔出去,哼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玩一会儿,你田哥心不在焉的要把家底都输出去了。” “滚你妈的,就你还想把老子家底套出去。”田青看见李清然回来了,明显开心了许多,手里的牌摔的虎虎生风:“哟,这不是夏越么,过来了。” “田哥。”夏越微微点头示意。 包厢里灯光昏暗,郝明贺刚才没看见夏越,此时李清然跟夏越走近了的时候,才正经看了一眼,顿时惊住了。 “哎,这是谁家孩子啊,长得这带劲。” 他上下打量着夏越,目光放肆淫荡,恨不得用目光就把夏越的衣服给扒了。 李清然早就听说这人是个不忌口的,连忙把夏越往身后拢。 田青看见了,抬脚踹了他一脚:“滚啊,别在这儿耍流氓,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连忙跟李清然说道:“赶紧的,小夏越来一趟可不容易,那年过年,那么请都没请来,今天好容易来了,随便玩儿啊,都算到田哥帐上。” 李清然点头,刚想拉着夏越往出走,谁知道,夏越却抽出椅子,自然而然坐在牌桌上,垂眸看了眼桌上的牌,说道:“这是玩儿什么呢?” 夏越浓密的睫毛在光洁的皮肤上投射出一道安静,随即他豁然抬眼,眼睛里似乎含着水,映着包厢里俺妹昏黄的灯光,极为嫣然璀璨。 惹得对面的几个人都看傻了,纷纷想着,若是着小男孩都长成这样,也怨不得郝明贺能看上。 田青瞅着夏越就乐了:“你也会玩牌?” “会点。”夏越语气谦虚的说着:“田哥这是玩儿什么呢?” “跟这几个老瘪犊子能玩啥,抽王八呗。” 话音一落,桌上的几个人都跟着笑骂。 李清然有点着急,伸手去拽夏越说道:“走走走,跟我去那边看鹦鹉去,田哥让人从外地买回来的,让说啥说啥,可他娘的好玩儿了。” “哎哎哎,那破鸟有什么好看的啊,小兄弟既然会玩牌,玩两把再走。”郝明贺一直盯着夏越看,越看越稀罕,哪能轻易的让人走了呢。 “玩啥玩,他个小孩儿,会玩啥啊。” 李清然抓着夏越就要往出走。 田青拦住他,劝道:“玩两把怕啥的,夏越会玩啥,尽管跟他玩儿,赢了算你的,输算我的。” “哟,田老板这么大方啊。”郝明贺阴阳怪气的看了眼李清然,又看了眼田青:“这事准备左拥右抱啊。” 此人语气之猥琐,目光之下流。 夏越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但是顷刻间就恢复了正常,抬头模样天真的看向田青:“田哥,玩什么啊?” 田青脸色也不太好,警告的看了眼郝明贺,低沉说道:“你说玩啥就玩啥。” “那行呀。”夏越龇牙一乐:“咱们玩桥牌吧。” …… 田青一愣,跟桌上的另外一个人对视一眼。 这几个小城市里出来的老板,有钱是有钱,那钱是有海了,但是仍然不能掩盖他们土的事实。 说道玩牌,他们顶多就是填大坑,打红十,再不济就是刨幺。 什么桥牌,听都没听过。 “不会啊?”夏越瞪圆眼睛:“那德州扑克?” 夏越说的这两个玩法,发源地都是外国,常见于香港澳门等大赌场的赌桌,像他们这种小地方,即便有人听过,也不能会玩儿。 两样都说完,夏越有些为难了:“都不会啊,那…那就填大坑吧。” 田青看的直乐,转首瞪了郝明贺。 该!!!让你装逼,挨呲了吧!! 郝明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起身活动活动,然后点了根烟说道:“今儿这是杠上了,这么有刚,我看你能赢走多少钱。” 填大坑,广泛流行于东北地区的扑克牌游戏。 打发简单刺激,讲究的是心理战和计算能力,主要还是看谁运气好能沉住气。 夏越在这儿玩到大半夜,潇洒的赢走几千。 徒留下田青跟郝明贺大眼瞪小眼。 田青哼笑:“装逼吧,让个小孩儿给收拾了吧,该!!!” 郝明贺输的眼睛发直,他倒不是差这点钱,他是没输的这么惨过,抓了抓衬衫的领口:“这孩子…这孩子不是池中物啊。” 夏越赢了钱,看样子开心了一些。 李清然开车送他回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道:“你今天这是咋啦?” “没咋地啊。”夏越风轻云淡的。 “平时没听你说过,你还会玩扑克。” “……”夏越歪在车窗上,嘴角微微的笑着:“嗯,从前正经玩过一段时间呢,几乎都当个营生干了。” “你净他妈瞎说,我认识你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听说过你会玩扑克,还当个营生。” 李清然不在意的笑笑没搭理他。 夏越也笑笑,目光沉沉的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 要不是玩儿这玩应,上辈子他又怎么能死,又怎么能有今日呢。 话说,那天孟怀远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人都不见了,等他跑向火车站,火车刚好开走。 他心里不放心,给夏越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心里知道夏越生气,所以赶着也买张车票往回赶。 此时,什么物流公司,什么工作,全都忘到脑后了。 什么事情也没有夏越重要啊。 夏越是晚上到家的,孟怀远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婶子,越越呢?” 孟怀远一下火车就往夏越家跑,这几年除了学校,他再夏越家待得时间最长,这都赶上自己家了。 “死孩子不知道去哪儿野了,昨天天亮才回来,睡到现在还没醒呢。”夏妈妈开门把孟怀远迎进来,看着这风尘仆仆的大小伙子,立马抱怨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闹别扭 其实夏越早就醒了,孟怀远上楼梯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们家的楼梯木头做的,略微有些松了,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 而夏越,一直都记得孟怀远上楼的声音。 这人生性稳重,连走路也都是很稳重的,很少见毛躁的时候,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很踏实,所以,楼梯的响也很有规律。 曾经多少时候,他在房间里,只要一听到这样的楼梯声一响,他就能立马蹦起来,瞪着孟怀远开门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窜到他身上。 只是今天…… 孟怀远的脚步声有些慌乱和迟疑。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 夏越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的蹦起来,而是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讲真格的,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都挺满足的。 父母如今都活着且都身体健康。 夏老三虽然是个工人,可是一个月也不少挣,现在这年头,一个月就挣好几千了,而且他每天都快快乐乐,认认真真的面对自己的那份事业,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三傻子,在他自己心里,他也成为了,能挣钱能养家,能痛痛快快毫无自卑的在外人面前喊出自己儿子的名字,再不会害怕别人因为自己的原因,瞧不起他儿子。 夏妈妈如今的病全好了,虽然每到冬天还是有些许病根,但是坚持吃药已经不碍事了,性格也跟上辈子天壤之别,她也不再是每天愁苦,病病歪歪,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现在的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圈,甚至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么几年,夏越一开始买的几辆出租车都交到了夏妈妈手里,而她到处打听,又去外地转悠,隐约知晓,儿子的做法是对的,出租车在将来绝对会比现在值钱,所以她也开始用着手头的钱开始慢慢的收购出租车,在这个公交车五毛钱一张票,出租车极为不景气的时候,老夏家的出租车越买越多,最后竟然有人传出,整个城市的大部分的出租车都在夏家控制着,至于真正的有多少辆,谁也不知道。 而且,夏越觉着,夏妈妈的确是聪明的,上辈子他就知道,自己妈妈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当初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房子的事情上没有弄明白,而且身体也不好,没有机会展现。 可如今,夏妈妈一边在控制着出租车的时候,一边也接触了交通行业,正好去年,十二路汽车出了车祸,停了一段时间,听说十二路汽车是个人承包的,老板因为车祸赔了不少钱,所以不打算干了。 在这个小城市,公交汽车效益不好的话,是允许承包给个人的,夏妈妈听说以后,特别积极的打听了一下,想承包公交汽车。 夏越知道了以后,不主张她承包十二路汽车,因为那个路线,在往后根本就没人坐,到是跟她说了一句,七十八路汽车不错。 只是七十八路汽车是这两年刚起来的,现在坐的人很少,但是明后年,三初中和二初中发达起来以及步行街的商业街彻底建成以后,七十八路正好绕着这些地方一圈,会产生大量乘客,结果他这一说完,刚好上一任承包合同到期了,承包人也不想干了,夏妈妈想了又想,似乎也觉着十二路汽车出过车祸晦气,还不如七十八路汽车好,所以咬牙拿钱承包了七十八路汽车,而且签合同一签就是十年。 而根据夏越的记忆,这十年,并没有新的公交汽车路线出现,而七十八路是城市里最火的公交汽车,十年以后,大量的新路线出现,七十八路没那么讨好了,可是那也是十年后了。 事情都挺好的,再过两年,夏家就要发达起来了,再也不是暗戳戳的挣钱,前头做的那些准备,过两年以后会全部落实。 他自己想的倒好,想着如今有钱了,可以让孟怀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到处奔波挣钱了,就在学校里念书,念硕士念博士,要是能出国留学就更好了,等回来也是个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文化工作者,再不济或是学法律或是学会计,到时候在省城开个事务所,或者想去大城市也行,大城市有发展么,反正孟怀远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重生开挂来的,怎么不能挣点钱。 夏越都打算的好好的,可是临市孟怀远给来了这么一下。 对夏越的打击不可谓不深,他有点害怕了,害怕这么多年,他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比如陈泽、康世鑫、李清然还有孟怀远。 夏越太害怕他们走了上辈子的老路,从而一生痛苦挣扎。 可是他仿佛现在才明白过来了,即便他们都没有走上辈子的老路,可是他们让然有新的痛苦挣扎。 陈泽的母亲虽然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了身边,陈泽和陈辉也都快乐的长大了,可是陈泽他爸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拿钱越来越费劲,陈妈妈的压力也越来越重,脾气也不好,陈泽这回高中毕业,就不打算上学了,想跟着亲戚去外地打工。 康世鑫去了外地,这两年一直都没回来,只是偶尔的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可是听着言辞里,似乎也是不大安乐。 最好的算是李清然,用夏越的话就是,整天快乐的跟个小二逼似得,但是他身边还有个亦正亦邪的田青,让夏越终日悬心。 夏越窝在床上稀里糊涂的想着,就连孟怀远进屋了都没听见。 夏越跟孟怀远生气了。 在外人看来,平时好的跟一个人的好兄弟闹别扭了。 只有李清然笑的,这是两口子吵架了。 孟怀远这个人在夏越面前,不大会说软话,但是这次算是给认真的道歉了,也回心转意,为了哄夏越开心,答应夏越会去上学的。 但是夏越知道,孟怀远就算答应去上学,也是因为迁就自己实在坚持的缘故。 因为这次夏越的反应,着实给孟怀远吓着了。 她不愿意让夏越不开心,似乎也觉着自己的隐瞒伤害到夏越了,于是这几天努力的求和。 只可惜,夏越有点不冷不热的。 不是夏越不愿意搭理他,是夏越自己都没想明白,让孟怀远上学的肯定是对的,但是如此左右孟怀远的人生,他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而孟怀远早已经跟上辈子那个杀伐决断的大男人完全重合,这样的孟怀远他还能左右多少次呢,现如今就已经跟他讲尊严和自卑了,跟他分出你我,说出不想再花他的钱了。 他知道,孟怀远的脾气,知道孟怀远着急什么,可是他自己一直都觉着,自己跟孟怀远是不分彼此的,他们的房子他们的钱他们的所有都是放在一起的,甚至于他们家的出租车现在还有一部分是孟怀远的名字呢。 这么多年,他认为自己坐到了跟孟怀远成为了彼此坦诚毫无顾忌的一家人,觉着……觉着孟怀远跟谁将尊严自卑,也不给跟他讲啊。 “你看看这俩孩子,这么多年没吵过架,这会儿是咋了。” 夏妈妈在饭桌上看着闷头吃饭的夏越,孟怀远在一旁给他夹菜,跟他说话,着破孩子一概不理,就跟没听着似得。 听见夏妈妈说话,夏越才抬头说了句:“没怎么,最近身体有点不得劲。” “我看你是脑子不得劲吧!!!”夏妈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殷勤的孟怀远,突然说道:“是不是你哥要去上大学了,你们要分开了,你舍不得啊?” 夏越无奈的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就走了。 夏妈妈啧的一声,大骂:“这死孩子,我现在都不能说一句了,不耻拉到,怀远你吃,别搭理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致橡树 孟怀远看着夏越清瘦的背影,暗暗的叹了口气,虽然想追过去,但还是先老老实实的陪夏妈妈吃完饭,又帮忙收拾桌子,原本还是要洗碗的,但是被夏妈妈坚决拒绝了,点着他数落道:“大男子汉的,洗什么碗,现在就洗碗了,往后娶了媳妇,那还更不得洗碗了啊,怀远啊,婶子告诉你,往后啊,男人啊就得有那男人样,怎么能刷碗呢,快放那儿,等你夏叔回来刷。” 孟怀远“……” 女人就是这样的,家里有儿子的,就希望儿子什么也别干,往后就享福,让媳妇伺候着,家里要是有女儿的,那就希望家里面事情都是女婿干,闺女最好养尊处优的当阔太太。 夏妈妈说完以后,又拉着孟怀远说道:“怀远啊,你跟越越是怎么了,是不是闹别扭了,你们两个啊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似得,怀远你可得记着,婶子待你就跟自己儿子似得,往后就指望你们两个互相帮扶着呢,他要是任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孟怀远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夏妈妈对他是真的好,可是往后她若是知道了他和夏越的关系,恐怕也会加倍的失望吧。 “不是越越任性,是我惹他生气。”孟怀远苦笑。 “他能气多久,你哄哄他就好了。” 夏妈妈没当回事,自己儿子从小就黏在孟怀远跟前,那可向着了,就算是生气,过两天也好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就连冯望偶尔下楼的时候,还过来调侃两句。 孟怀远也不大会说话,只整天跟在他身边,努力的想跟他说话。 可是这次夏越可有刚了,愣是将近一个星期没搭理孟怀远,不仅是不搭理孟怀远,也不大爱说话,没事儿就自己在屋里窝着,门倒是没锁上,谁都能进去,但是进去了,就看见这孩子,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夏妈妈看着有点着急了,邻居家的媳妇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嫂子啊,孩子别是有病了吧,咋看着那么蔫呢?” “这孩子就这样,天生心思就重,大眼珠子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寻思什么呢。”夏妈妈低声的抱怨,她觉着自己儿子,怎么就跟别人家的儿子不大一样呢。 就拿管富和陈天宇来说了,那秃小子是真烦人啊,一天天没个消停的,可是,那才是男孩子啊,淘气一点,嘴贫一点,平常跟朋友去游戏厅玩玩儿,学学大人说话,每天都一身臭汗的回来,好像别人家的儿子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儿子,怎么就跟闺女似得,那衣服干净的,真是见不得一点脏的地方,而且那些秃小子爱玩的事情,没见他提过一次,他爸给买的游戏机,就跟李清然玩过一次,还是李清然央求他,他陪人家玩一会儿。 邻居家的媳妇是个神叨人,一听如此,就拉着夏妈妈神秘的说道:“嫂子啊,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咱家孩子有点不太正常啊,你是不是找人给看看。” 这里面招人看看的意思,就是说找个算卦的,或者是跳大神的,给看看是不是犯着什么了。 都是封建迷信。 但是在北方信的人还是很多的。 夏妈妈自然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也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袁尚的电话打到了夏越家,说是找夏越越一起去学校护校。 这个年头,放假了以后,全班还有分配每个人的护校时间,也就是去了学校待一上午再回来。 所以,次日一早,夏越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去学校。 孟怀远跟了上去:“越越,哥送你去吧。” 夏越未置可否,但是在孟怀远把夏老三的摩托车推出来的时候,也在旁边等着来着。 夏越坐上摩托车,手自然而然的搂上孟怀远的腰,侧脸贴在孟怀远坚实宽阔的背,几乎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里传来的蓬勃年轻的气息。 这是两个人这么多天第一次接近,孟怀远心里一喜,故意把车开慢些,想拉长这个时间。 他隐约的感觉到,其实夏越也许并不是跟他生气。 夏越终究会原谅他的。 想到这里,孟怀远心里突然很自责。 自己就是一直怀着这种心思,仗着夏越对自己的依赖和感情为所欲为,却从来没有想过夏越的感受。 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孟怀远下车转身把夏越从车上抱下来,袁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孟怀远也跟过来了,脸色很不好。 但是这人何其聪慧,很快就看出端倪了,断定这两个人肯定是闹别扭了。 顿时嘴角上洋溢出笑容来,湛蓝的眼睛挑衅的看了眼孟怀远,似乎在表达着——哼哼,你也有今天啊。 孟怀远嘴角抿成个刚直的弧度,但是碍于夏越在这儿,也不好发作。 袁尚用目光嘲笑了孟怀远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观察夏越,发现夏越可能是心情不太好,跟他们来一起护校的还有几个同学,其中就有夏越的同桌霍燕,夏越不太爱跟班里的女同学说话,但是对这个女同桌还算来的上。 霍燕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夏越也哼哈的敷衍,没什么太大的兴致。 于是袁尚趁着孟怀远去给夏越买水,别的同学都出去吃饭,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这还叫没怎么?” 袁尚的北方话说的越来越好了,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说话还带着外文腔调。 夏越歪头看他的眼睛,不得不说,还真的是一双非常漂亮深邃的眼睛,也许是混血的蓝眼睛,所以总带着些许璀璨华丽的感觉。 袁尚没让夏越这么仔细的看过,倒看的他有些发毛,不自然的别过脸:“你到底怎么了,跟…跟孟怀远因为什么吵架?” “你能看出来我们吵架了?”夏越反问。 “这还看不出来?” 袁尚无奈,平时腻歪的跟什么似的,如今你都不理他,这要是看不出来那就是瞎子了。 “也没因为什么。”夏越趴在桌子上,声音恹恹的说道:“就是我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袁尚听不懂,只能问道:“为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怎么说呢……”夏越长叹一声:“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袁尚略微皱眉:“那是他惹你生气了么?” “也不是……”夏越摇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以为我跟他……我跟他已经是两口子了,我们虽然不能结婚,但是似乎也应该像普通夫妻一样,他的是我的,我的是他的,我们是一家人,一起为着未来打算努力,一家人在一起,应该是不分彼此的,谁能多出些力,就多出些力,谁也不会计较彼此付出多少,我们共同承担着风险,也会共享彼此的一切。” “就像《致橡树》?”袁尚插了一句,说完以后就是风暴般的妒忌。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盟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致橡树》是他最近才读的一首诗,一开始他还不能很好的明白这位叫做舒婷的女诗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听了夏越说完以后,这样的诗句便突然跃到脑海里,瞬间就明白了,这就是夏越说的意思。 夏越没有理会混血王子莫名的文艺情怀,而是看了眼门外安静隐藏的高大身影,嘴角弯了弯,笑容几乎是一闪而逝的,随后他便重新趴回桌子,不再说话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散伙饭 一首《致橡树》曾经抚慰了多少人的心灵,就像袁尚这种从小接受美式教育的人,都会被这种相互依偎永远并立共担风雨的爱情缩俘获,谁能知道,这孩子几年前念课文都费劲。 可夏越觉着,两个人在一起,最让人安心的似乎是义务二字。 他不知道这个词是否正确。 可是却是亲身经历。 上辈子他无父无母,活在这个世上,总是小心翼翼的,自己一个人,在哪儿都觉着没有归属感,走在马路上都害怕自己出了车祸没人去医院照顾自己。 诚然,那个时候的他有孟怀远,孟怀远在他身边照顾着他的一切。 可他还是觉着不安。 为何不安,因为有人对他说过,你的父母去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所有人对你的好,都是有所图的,都是要你往后报答回去的。 没有人会再为你的生活你的人生责无旁贷的承担什么义务了。 于是上辈子他从来不肯对孟怀远敞开心扉,整日栖栖遑遑。 所以,他才会在刚才故意说那些话给孟怀远听。 他想告诉他,因为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义务,并非我应该那么做,而是我必须那么做,不用你报答,也不用你觉着不安,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跟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谁有夏越精明! 他知道的,他向来是知道自己的。 这辈子无论孟怀远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会原谅他,从前他甚至以为,无论孟怀远做出怎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毫无条件毫无怨言的站在他一边。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还是无法看着孟怀远耽误前程。 尽管他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要让孟怀远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可是他没办法看着他奔波吃苦。 这是他的私心。 夏天的教室很闷热,好几个中午吃饭的学生都回来了,三三两两的坐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夏越一直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儿,孟怀远就回来了,安静的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瓶冻成冰的矿泉水,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冒着森森凉气。 孟怀远把水瓶,握在手里,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捂化一点再给夏越喝。 孟怀远刚一进来的时候,夏越就知道了,有一种人就是这样的,他的呼吸声,他浑身的气息味道,或者是他走路的步伐节奏,你都一清二楚,从而即便是你闭着眼,也无法忽视他的到来。 夏越歪头看他,忽而想起来,小的时候,他们都喜欢吃一种五毛钱一杯的橘子冰沙,每次那冰沙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时候都冻的很硬,别说用塑料勺挖了,就是抱着拿牙齿啃都很不容易,所以孟怀宇都会把纸杯握在手心里,等冰沙化成连冰带水的时候,再给夏越吃。 这么多年了,都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了。 一个星期以后,高考成绩下来了。 孟怀远以738分的高分稳居全市第一,以两分之差逊于全省状元。 成绩出来的时候,一中的校领导都乐疯了,赶着就请来市电视台的人来采访,甚至省电视台的也来人了,毕竟当初孟怀远在省级知识竞赛上面表现出色,再加上寒门子弟长得又帅,是有着绝对的话题量的。 在这个网络刚刚兴起的年代,孟怀远的满分作文在广泛流传,并且收录在好几个作文书里面,因为长相实在初中,无形中竟然成了第一批的校园偶像。 夏越在这个时候才露出点笑模样,这些天,他都一直在害怕,孟怀远早就打定主意不念大学,害怕他高考的时候没好好考,不过现在看来,成绩还是很逆天的。 陈泽考的也不错,走个一本不成问题,但是他是真格的不打算上大学了,连工作都让人找好了,只等秋天一到就走。 陈妈妈还是想让他上学,跟他说就算是把房子卖掉也会供他上大学的,连陈辉都说,大不了自己不上学了,反正他学的也不是很好。 夏越也劝他,如果去念大学的话,自己可以借给他钱,而且上大学以后,也可以一边打工一边挣钱。 但是陈泽都拒绝了,铁了心的不念了,他跟夏越说:“我跟孟怀远不一样,孟怀远无牵挂,又是读书的料,我呢,家里我妈这两年身体也不好,陈辉也上学呢,我们兄弟两个,怎么着,不得供出来一个啊,我当哥的,好意思让我弟弟供我念书么。” 夏越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陈泽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家有钱,但这不是钱的事儿,我要是念大学走了,家里出点啥事儿连个人都没有,我也不放心,不如赶紧挣点钱,让我妈能轻快轻快,你能帮我一次,还能帮我一辈子啊。” 夏越见惯了陈泽的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冷不丁见他如此,心里很不好受,他心里一直都记得,这个男孩子是会为了兄弟为了朋友,拿砖头打架的人,如今他也跟孟怀远一样,从那样的青葱少年,长成了需要为自己负责为家里负责的男人。 康世鑫也从外地赶回来了,特地回来祝贺孟怀远取得好成绩。 他们能有两年多没看见康世鑫了,这下一回来,可把众人给惊奇够呛。 陈泽揪着人连踹了好几脚,大骂道:“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两年都不回来。” 康世鑫嘿嘿的笑着:“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其实,就是不爱看我家那帮人的脸,所以不乐意回来。” 康世鑫回来了,众人一是要给他接风洗尘,二是庆祝孟怀远高考成功。 康世鑫,夏越,孟怀远,陈泽,陈辉,李清然。 家门口这几个小伙伴都去了,饭桌上,陈泽顺利的喝多了,使劲儿的拍着孟怀远的肩膀说道:“来,大才子,往后安桥区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啊,千万不能让哥几个失望。” 大家都喝了不少,就连孟怀远这样自律的人,也有些喝的发晕。 最后康世鑫哭了。 有些人喝多了撒酒疯,有些人喝多了直接倒头就睡,而有些人喝多了,一瞬间往事上心头,就喜欢哭。 康世鑫喝多了,在饭桌上说了真话。 这么两年,康老大都没给他拿过一分钱,他早就不念书了,一直在外地打工呢。 夏越心里发酸,问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他们。 康世鑫摇头,说:“总想混出点名堂来以后,再回来,但是在外面太难混了,前两天听说孟哥又考了状元,我真高兴,真的,明年!!!明年夏越,夏越你也考状元,那我更高兴了!” 康世鑫拉着夏越的手,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夏越对他好,夏越给了他五块钱买吃的。 望着夏越俊俏雅致的脸,似乎有很多想说,却说不出口。 他虽然哭了,虽然别人都说他喝多了,但是他却觉着自己清醒的很。 其实,好像所有人都喝多了,但又都清醒着。 至少夏越很清醒。 他们都很开心,放肆的欢笑,毫无芥蒂的在饭桌上说着别人小时候的糗事,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回忆着小时候,半夜去半山腰的烈士陵园玩捉迷藏,把陈辉一个人忘在里面了,去安河的尽头去抓蝌蚪回来养,最后只有康世鑫能把蝌蚪养出腿来,而现在安河的尽头建了个化工厂,从前的安河已经变成了臭水沟,别说蝌蚪了,连根草都养不活。 安桥也重新返修了,他们以前经常趴着往桥下看的栏杆已经换了新的,那个旧的栏杆已经不知所踪,上面还带着陈泽用小刀刻下的第一任暗恋对象的名字。 李清然和陈泽拼酒,最先喝挂的,期间,田青给李清然打了个电话,知道他喝多了,赶紧开车过来接他。 陈辉把他哥背回家,夏越跟孟怀远送康世鑫回宾馆。 他这次回来,都没打算到家,更没打算跟家里说一声,只悄悄的回来,再悄悄的走。 把康世鑫安顿好以后,已经是半夜了,夏越长除了一口气,觉着这次聚会有点像散伙饭似得。 马上,孟怀远要去念大学了,陈泽要去上班了,康世鑫明早七点的火车就得回去,吃完饭以后,就直接各散到天涯。 他们因为青春而群居到一起,但是当他们长大以后就散了。 这让人很疼,很舍不得,因为那样单纯美好的,无忧无虑的,甚至璀璨的闪着金光的日子,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遗憾,一代一代的接连传承下去。 夏越不敢哭,也不敢奢求什么,因为这样的疼,他经历了两次。 虽然疼,但是他只能幸福着,感谢上苍。 在回家的路上,夏越靠在孟怀远身上,这几天第一次主动的跟他说了句话。 “哥,你奖学金下来了吧,我想要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妈不给我买,你给我买呗。” 一副财迷又小抠的样子。 这个念头,这可是顶顶金贵的东西了,因着电脑还未大肆普及,贵的要死,而且想要买还得从外地发货过来,本地都没有卖的。 孟怀远笑了笑,伸手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好,明天就去买。” 第一百七十八章 爬火车 九月份,省城大学开学,孟怀远最终读了经济学。 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夏越就开始跟孟怀远去商场里溜达,准备置办一些上学的东西。 他们俩先去办了一张银行卡,出门在外,拿着存折不方便。 这是夏越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银行卡,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存折,根本不兴这个,而且存折多少有利息,银行卡你还得给人家卡费,不合算。 夏越看着那一张薄薄的卡片,跟孟怀远说道:“等到了省城再办一张本地的银行卡和电话卡。” 孟怀远点头。 夏越瞅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你就让我送你去呗。” “不行,你送我去省城,还得自己回来,我不放心。”孟怀远说道。 夏越不开心,拉长了小脸。 因为上次孟怀远说不上大学的事情,夏越跟他闹腾了一通,好长时间没跟他说话,孟怀远差点从安桥跳下去,所以现在最怕夏越拉长脸。 原本想说话哄哄他,结果一开口又成了轻声的呵斥:“听话!!!” 夏越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反正还有好几天,他有的是时间磨。 两个人又去了商场,买了新的被褥和拉杆箱还有洗漱的东西。 “现在就是买多少到了大学还是缺东西。”夏越认真的思索还需要买什么。 孟怀远失笑:“缺什么我自己在那边就买了,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走了以后,你开学就是高三了。” 孟怀远语气里慢满满的都是担忧。 “高三就高三呗,我在家里,我爸我妈都在这儿,可是你去省城就自己一个人单在那边了,你性格又不合群……”夏越说话间顿了顿,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因为他能看出来,孟怀远还是着急挣钱的。 时代的发展交替,每一日都是日新月异的改变,孟怀远书念的多,眼界自然也宽,野心也大,再加上家庭条件的缘故,从小这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钱!钱!钱! 但是孟怀远是个心里有数的,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去念大学,所以夏越也不想多说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以后,也到了该上火车的时候。 这些天,夏越一直在撒娇痴缠,说什么都要跟他一起去省城。 但是别说孟怀远不同意,夏妈妈也不同意。 于是,他没有成功,憋屈的在站台上,依依不舍的看着孟怀远:“到了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了。”孟怀远笑笑:“自己也乖乖的啊。”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想哭。 李清然揉了揉他脑袋:“你可别哭啊,多丢人呢。” 说完,看向孟怀远说道:“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回来,我告诉你,省城你李哥也罩得到。” “你谁李哥啊!!!” 夏越不愿意了,开口跟李清然掐了起来。 陈泽也过来送他,帮他把行李放好:“哥们你去了省城,别忘了给我留言一下省城的妞长得俊不,要是俊的话,我也去省城干活去。” 孟怀远失笑,看着站台上的人,最后定格在夏越身上,突然一把扔了手里的包,使劲儿的往怀里抱了抱。 真舍不得撒手,真想就这么抱走上火车。 夏越拍了拍他的背,给他安心:“在省城等我么,我明年也去报道了,就又能在一起了。” 李清然知道他们的事情,没说是很么,倒是陈泽受不了的说道:“你们够了啊,怎么弄的跟生离死别的呢,你俩处对象呢。” 孟怀远放开夏越,深深的看着他的脸。 然后低头重新把包捡起来,转身毅然决然的上了火车。 他不敢再回头看,他害怕不是自己舍不得走,就是伸手把夏越抱走。 可是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坐上火车以后,就被扒着车窗的夏越给瞬间击塌。 夏越也不知道为什么,手脚并用的爬上车窗,眼巴巴的看着孟怀远。 孟怀远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把将人抓住。 夏越大喜,一边抓着孟怀远的胳膊,一边脚蹬着火车皮往里面爬。 好在夏越瘦小,这年头火车的窗户也破,竟然让他顺利的爬进去了。 火车已经开动了。 李清然跟陈泽在外面都傻了。 “我操啊,这咋上去了呢。”李清然一把扔了烟头,跟着火车狂奔,大喊着:“下来啊,你上去干啥啊!” 陈泽也跟着跑,嗷嗷喊着。 夏越稳稳当当的坐在火车上,笑嘻嘻的对着窗外的两个人喊道:“你们俩回去吧,跟我妈说,我去省城玩两天再回去,别担心呀。” 说完以后,重新坐回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孟怀远。 他们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孩张大嘴巴的看着他们俩满脸震惊。 外面李清然一直追到火车都开没影了,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骂道:“这俩混蛋玩应,我要是少活两年,全他么怨夏越!!!!” 上了火车的夏越彻底满足了,笑的眼睛都弯了,转头看向孟怀远,毫不讲理的说道:“那,你看啊,这可是你拽我上来的……一会儿你得去列车员那给我补张票。” 说完以后,兴奋的拎着孟怀远的包。 “走吧走吧,咱们现在就去。” 夏越穿梭在火车走廊上,周围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一会儿谁的座位被占了一会儿谁的东西丢了,夏越却毫不在意,甚至都想高声的唱歌。 正好火车上不知道谁在拿随身听放着音乐。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哇啦哇啦的音质很差,但是不影响夏越快乐的跟着唱。 “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孟怀远在后面实在无奈,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夏越被踹了也不生气,甚至哈哈的开怀大笑。 他知道,孟怀远也舍不得他,不然不会在刚才那个节骨眼伸手把他拽上来。 不过他也知道,孟怀远现在肯定因为自己的冲动举动而懊恼中,所以也不惹的他,补完票以后,自己去餐车端回来不少吃的。 用他经常说李清然的话,整个一快乐的小二逼。 孟怀远搂着人使劲儿的蹂躏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现在怎么办,婶子知道了以后肯定会生气的。” “才不会,我妈最知道我什么德行了,骂一会儿就好了。” 于是,最终的最终,夏越还是跟着孟怀远去了省城。 在宿舍里帮他收拾好东西,然后夏越的高中也得开学了,夏越要自己坐车回去,孟怀远非得送他,然后就变成了,孟怀远再坐火车送他回来,到站以后,夏越下车,孟怀远直接买张票再不停的坐回去。 李清然很鄙视这两个人:“你说你们俩图啥吧。” 夏越但笑不语,虽然这样做真的挺蠢的,但是他们乐意。 孟怀远走了以后,夏越也开学了,只是生活单调了许多,依然住在五楼单独的宿舍里,可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期间袁尚企图想搬进来陪他,但是被夏越拒绝了,他害怕孟怀远过年的时候,回来知道了,拿刀把袁尚大卸八块。 没有孟怀远在身边的日子,夏越老老实实的当着他的高三学生,繁重的课业压力,让他们这个永远大榜前五十的特快班压抑很多,期间他们班著名的娘娘腔窦辉同学,因为一次月考的成绩,掉出大榜前五十,被挤出了班级。 一个男孩子,换班的时候差点哭抽过去。 班里所有人都静默的看着他哭,但是每一个人心底里都无比的愤恨这个制度,尽管他们也存活在这个制度里。 孟怀远去了省城,因为这年头的长途电话贵的离谱,所以也不能天天打电话,但是在每次的通话中,夏越都能感受到孟怀远日新月异的变化。 人都说大学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孟怀远在那里犹如海绵吸水一样。 他在学校里申请了半工半读,由于因为高考状元的事情,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又是郭校长特邀过来的,所以学校的老师对他都很宽松,可以让他有些课程不必上。 于是,他一边在学校上学,一边趁着业余时间在校外打听考察物流的事情,没多长时间,他便直接把陈泽也叫去了,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再雇了五六个退伍老兵,因为省城的批发商场,每天都会有一些衣服是周边临市商场订购的,一开始他们便宜的接一些这样的活计,给人来回送货,路途近,中间也没什么收费站。 这样一来,很受批发商场那些人的欢迎,因为怎么说呢,这一大包衣服,平常他们要邮还得扛到老远的邮局,费用贵不说,速度也慢。 如今有孟怀远他们这个,光上门来接送就省去不少事。 一般时候,孟怀远能跟着跑就跟着跑,要是实在得上课,就让陈泽看着。 谁也想不到,就这样简单的不到十个人组成的送货公司,会在未来的十年内迅速成长为国内最大的民营快递公司之一,并且也开通了物流服务。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女婿上门 晚上,夏越躲被窝里跟孟怀远打电话,气吼吼的说道:“田青越来越不要脸了,他居然去李清然他们家去了!!!!” “田青这么多年对李清然的心思昭然若揭,去就去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孟怀远好脾气的哄着。 “哼哼。” 夏越冷笑,去李清然家里没什么,但是若是去的李清然继父家里,那就有事了,他继父有个女儿,叫刘慧,今年左不过十七八岁,已经不上学了,整天待在家里,因为长得颇有姿色,又被亲戚们一捧,天天就巴望着能高嫁,找个有钱的当阔太太,再不济就嚷嚷着要嫁个老外,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条件! 上辈子李清然跟了闵文煜正经的发达起来,家里能够得着的亲戚都巴结上来,尤其是这个刘慧,明明是不同父也不同母的,非腻在李清然跟前说自己是他亲妹妹,看着闵文煜有钱,就企图勾搭闵文煜。 虽然李清然和闵文煜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好在那关系也在那儿呢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撬墙角,还傻不拉几的让李清然帮她,说她要是能给闵文煜生个孩子,那闵文煜肯定会娶她的,到时候李清然也能跟着借光。 差点没把李清然恶心死,就因为她这么闹腾,闵文煜一开始以为是李清然故意弄出来的故事,两个人吵架吵的天翻地覆,最后闵文煜一脚把李清然踹到胃出血住院。 所以,夏越对李清然那个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妹妹简直没有一丁点好感。 她原本就是爱巴高望上的,这辈子没有闵文煜了,那田青也是城市里响当当的一号钻石王老五啊,那刘慧看见了,还能放过? 孟怀远耐心的听着夏越抱怨,最后却有点诧异:“你见过他妹妹?” “什么妹妹,那算哪门子的妹妹。”夏越脱口而出,随即冷静了一下,解释道:“就是听李清然提过两嘴,还嫁老外呢,真应该让她看看袁尚他妈的下场!!!” 说完他又不忿:“人家袁尚他妈妈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呢,这要是放到以前,那就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你再瞅瞅她那个样。” “……”孟怀远听着他少有的尖酸刻薄,忍不住失笑:“那不正和了你的意,她要是跟田青好上了,不就省着他去缠着李清然了呢。” “田青?”夏越哼笑:“田青才不好糊弄呢。” 田青这个人,虽然看着总漫不经心,插科打诨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人家活的比谁都精明。 往那一落座,扫了眼刘慧看他的眼神儿,瞬间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任凭刘慧如何的往他身边凑合,田青看都不看一眼。 李清然继父叫刘军,家里上数八代都是贫农,小门小户的,见过最大的领导就是单位厂长了,冷不丁来了这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大老板,多多少少都有点拘束。 这个刘军跟李清然一直关系都不冷不淡的,虽然李清然他妈妈在中间周旋多少年,也没啥大作用,只不过这两年,看着李清然一点点起来了,还开了食品工厂,这个刘军有点动了心思,那么大个工厂,肯定得用人啊,他在厂子里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就几百块钱,但是要是能去李清然的工厂,他又是李清然的继父,肯定能混个校领导,到时候经手的钱,他不是有多少拿多少么。 所以一直旁打侧敲的,说李清然如今开工厂,自己一个人也顾不过来,又拿闲钱给外人,不如家里人给看着去。 而且照他的意思是,他去厂子里给当副厂长,再让他姑娘去给当会计,正好父女俩一起控制住。 李清然非常不屑,觉着这父女俩是把自己当傻子了,但是他这么多年也大了,多多少少也体谅自己的母亲在别人家,自己要是不会做人点,他妈妈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是这个食品厂刚刚有些起色,而且里面还有夏越和田青的钱呢,不能随随便便就交到别人手里。 可他又没办法拒绝刘军,所以就请田青过来帮忙,说现在工厂里都是田青在管着,李清然说不上什么话。 他就不信,田青那人五人六的往那儿一阵,刘军还敢开口? 田青没想搭理刘军,知道李清然跟继父关系不融洽,但是家里面还有个李清然的母亲呢。 他私心里想,那可是未来的丈母娘啊,可得好好孝敬孝敬。 去的时候,买了许多这个年纪的妇女需要的保健品,还有各样的衣服,最后李清然都看不下去了。 “哎哎,田哥,差不多了,这太多了,哪能收你这么多东西呢,不知道还以为女婿上门呢。” “我这不就是女婿上门么?”田青理直气壮。 李清然炸了:“谁…谁女婿啊!!!” 田青哼笑,小样的,你就装吧!! 饭桌上,刘军拿出家里最好的酒,给田青倒上,小心翼翼的提了提厂里的事情,说道:“清然年纪小,啥事不稳重,要是有什么顾不上的,直接开口,我就是辞了工作,也得去帮忙啊,毕竟这是家里的事儿。” 田青不轻不重的看了眼刘军,笑道:“嗯,可不是么,他才多大,能用他干什么,我跟着他跑几年,历练历练,过两年就好了。” 三言两语,直接把刘军的话给堵回去了,老脸讪讪的喝酒,不敢再提了。 相比之下,他女儿比他脸皮厚多了,眼看着田青不搭理她,还一个劲儿的往上贴,吃饭也紧紧的坐在他身边,殷勤的给夹菜倒酒,没得以为是个丫鬟呢。 李清然最后看出来了,神色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田青不搭理刘军也不搭理刘慧,就只跟李清然和他妈妈说话,他这个人混这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快就把李清然他妈妈哄得很开心。 连连拉着他聊天,还说了很多李清然小时候的事情。 还给他看了李清然小时候的照片,有一张李清然约莫也就是三四岁的模样,穿着蓝白相间的小海军服,站在城市的雷士塔下面。 恐怕是被家长强迫站到那里照相的,小模样明显有些害羞和拘谨,越发漂亮的像个小姑娘,看着就让人喜欢的不行。 田青一直盯着照片看,最后实在没忍住,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伸手把照片偷走了,稀罕的放在自己钱夹里。 那天,李清然他妈妈也喝了点酒,话有点多,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李清然他爸那儿上了。 一提起李清然他爸,他妈妈就开始义愤填膺:“就他那个死爹,走了这么多年都没说回来看看他,李清然还惦记要找呢,上哪儿找去啊。” “妈!!!你说这干啥啊!!!” 李清然不愿意听,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放心不下他爸爸,他总觉着,他爸爸会回来找他的。 田青看着李清然的神色,隐约猜出来,李清然可能是跟他父亲比较亲近,但是父母离婚了,这么多年父亲也没有回来,怪不得从前这人说过,挣钱了要去北京找爸爸。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田青盯着李清然那张精致动人的脸蛋,细细的思量了一会儿。 回去以后,就赶紧让人打听打听,李清然他爸是怎么个事情,结果打听出来,李清然的父母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婚了,他爸净身出户的走了,头两年回来过两回,但是也没有见李清然母子,而是看了看父母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估计家里的兄弟恐怕还跟他有联系,但是估计也是隐约知道个大概,很多年没看见他了。 第一百八十章 找到了 田青连着托人打听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有了点眉目。 “什么?你说他有家了?” “嗯呗。”平三点了根烟,把手里的一沓档案放在田青跟前,说道:“这人叫李西丰,头些年在京城混过,挣了点钱以后,就回来了,没待多长时间,就去邻省了,在那边安家落户的,一直在做些小买卖,后来跟他现在的媳妇儿生了个儿子,今年都十二三了吧。” “……” 田青翻看着档案,心里不太是滋味,李清然一直惦记他爸,可是谁能知道,人家早就有新家了,而且还又生了个儿子,根本就是把他给忘了。 他想了想把手里的东西扔回去,说道:“行了,既然这样,就拉倒吧,也别找我了,也别让李清然知道,不然那小子肯定吃心。” “……”平三儿上下打量田青,然后凑过去,贼眉鼠眼的笑道:“田哥,你说你跟李清然那小子也牵牵扯扯的,也好几年了吧,我看咋没啥进展呢。” 田青斜眼看着他:“你觉着怎么的才叫进展啊?” “这种事情田哥心里不比我明白啊。”平三儿嘿嘿直笑:“不过说真的,一开始知道田哥你对那小子是那个感情的时候,我都吓一跳,但是后来多看看李清然,也觉着,他长得可比那一般的女人好看多了。” “你老着那小子那小子的叫谁呢?”田青不满的踹了他一脚:“那是你嫂子。” 平三儿挨踹了也不恼:“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 “有我叫的没你叫的。” 田青因为李清然他爸的事情给搞得有点心情不好,跟平三儿分开以后,就去了李清然的工厂。 如今李清然大大小小也算个小老板,为了装逼,还特地给自己的办公室装了一个巨大的老板椅,甚至把冯望那个宝贝红木办公桌给搬过来了,气的冯望拿鞋底子追着他打。 田青到了的时候,李清然正靠在老板椅上,听底下的财会汇报工作。 他翘着二郎腿,那腿又长又直,脚踝处露在外面,皮肤苍白脆弱,田青眯了眯眼。 这要是让他一把抓上去,然后撕掉裤子,再使劲儿的分开这两条洗白的腿。 啧啧,那得是个什么滋味呢。 他在门口意淫了一会儿,等财会汇报完工作,从屋里出去的时候,李清然才扫了眼门口,看见他来了以后,赶紧站起来:“哎,田哥啥时候来的啊,进来咋不出声呢。” “没事儿,看你忙着,没打扰你,怎么样啊?”田青不急不缓的踱步进屋。 “也没怎么样了,就那样呗。”李清然挺谦虚,但是嘴角的笑都要裂到耳根子了,显然这是挣着钱了。 田青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他最喜欢看李清然眉飞色舞的模样。 “我冯大爷说,最近有一批做方便面的机器,让我去外地看看去,要是看着好的话,他直接把工程拿下来,到时候我买机器的时候能便宜点。” 食品厂的效益好,李清然忍不住开始跟人嘚瑟起来。 看着李清然年轻漂亮的脸,田青又想起来他爸的事情,忍不住心里叹口气,满是怜爱的说道:“去哪儿啊,我跟你去。” “不用,也不远。”李清然说了地名,然后继续道:“我自己去就行,横竖两三天就回来了。” 听李清然说的那个地名,田青忍不住警惕起来,那个地方离李清然他爸住的地方挨着。 应该不会那么寸就撞见吧。 他不放心,执意的要跟去。 李清然也挣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跟着就跟着呗,又不碍什么事。 两人第二天就坐车走了,办完事以后,李清然说这地方有个美术学院,里面不乏有一些才华横溢的画家,他想给冯望买两张画回去,冯望就喜欢这种风雅的东西。 于是他们又坐车去美术学院,田青托人找到了一位声望颇威的老教授,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聊天,打算一会儿走的时候,挑两幅好的带走。 正当着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老教授应了一声,随即门被打开了,进来一男一女,后面还跟着个半大的孩子。 那个男人穿着灰色的衬衫,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定制,但也是个大牌子,一件没个几百块钱下不来。 他眼角有些细碎的皱纹,面目刚毅,但是一双眼睛很漂亮,把他整个人衬得很儒雅。 “方教授又来麻烦您了。” 这个男人说话很风趣,像是有些文化的样子,跟这个自负风雅的美院大教授聊天丝毫不露怯,甚至古文诗词引用的手到擒来。 身边的女人没有恨漂亮,但是很有气质,穿着套装,举手投足都很得体。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自己儿子来了,他们家的孩子学习不是很好,所以想学美术,将来考专业的时候好走一些。 李清然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看,半响之后,有些慌乱的别过脸,从兜里摸出根儿烟放进嘴里,手拿着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田青坐在一旁诧异的看着,伸手给他点上,小声的问了句:“怎么了?饿了?” 李清然摇摇头,深吸了一口烟。 他抽烟的姿势很漂亮,手里一直快速的转着打火机。 漂亮的钢制打火机,成功的引得,那个男孩子的目光,有些好奇的向他看过来。 那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虽然学习不太行,但是因为父亲附庸风雅,他从小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身上总是带着一股书卷气,很文雅的样子。 李清然面无表情的冲他吐口烟。 那男孩子被呛了一下,轻声的咳嗽起来。 顿时那一男一女本能的向他看过来,目光自然关切。 男的关心的看完儿子,目光有些不满的扫了眼李清然。 李清然纤细的手指掐着烟,坦然的与之对视。 半响,那个男人平静的收回目光,继续谈笑自如的跟老教授叙旧,谈着他儿子将来的发展与打算。 李清然死死的盯着他,脸上的悲伤愤怒濒临爆发,半响他掐灭了手中的烟,一言不发的抬眼走了,临走之前还把门摔的叮当响。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那个女人小声的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田青没有追出去,而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个男人看,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上,勉强的找出一丝丝的熟悉的感觉。 半响之后,他起身走到那人面前,彬彬有礼的问道:“请问贵姓?” “额…”男人不认识他,但是迫于田青身上煞人的气势,还是回了一句:“姓李,您是……” “李?”田青挑眉:“李…西丰?” 那人惊讶了一下:“正是,咱们从前认识?” 田青笑了,这一笑毫无温度,隐隐带着肃杀的意味。 他心里暗念,点这个背啊!!! 这个人就是李清然十多年未见面的父亲。 而今见面了,他居然都没有认出李清然来!! 也亏得李清然惦记了他十多年…… 田青的笑容越来越深,他是见过李西丰的照片的,但是那都是李西丰年轻时候照的,跟现在多少还是有些出入的,以至于,李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他真没看出来。 就在李西丰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田青慢条斯理的把外套脱了,想到刚才李清然的表情,扭了扭脖子,抬手一记猛拳揍在李西丰脸上。 李清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瞎逛,谁打电话也不接。 他以为自己得嚎啕大哭,但是却一丁点眼泪都哭不出来。 他就这么一个人瞎走,等他想起来要接电话的时候。 田青已经在派出所骂人了。 “打他咋地啊,我还就打他了。”田青大爷似得坐在派出所。 派出所的民警没见过这个来这儿还这么横的,忍不住拍了桌子:“你什么态度,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给你当爹 “我就这态度,爱咋咋地!!!”田青毫不讲理,转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李西丰,挑眉:“你看啥啊?” 李西丰脸上带些情伤,不过不是很严重,怎么说都是李清然他爹,田青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而已。 “我跟你认识么?”李西丰觉着莫名其妙,他一直在想自己跟这个年轻男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是想来想去,他都觉着自己今天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 “想知道因为什么挨打?”田青冷笑的看他。 李西丰皱眉。 田青起身走近他,居高临下的问道:“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清然的人?” 话音一落,李西丰脸色顿时僵住,抬头愣怔怔的看着他。 当然记得了,虽然十多年都未曾回去看过,虽然都没能认出来,但是儿子的名字还是记得的。 “你…你什么意思?” 李西丰是在不明白怎么回事,第一反应就是,李清然闯祸了,而有人知道了,自己是他父亲,所以来寻仇了。 “我问你认不认识!!!!”田青愤怒大吼,一脚踹碎了一旁的椅子。 民警立刻站起来:“哎,这位同志你注意……” “你闭嘴,没你的事儿!!!”田青转头扫了眼那民警,身上的气势实在大盛,而且但看这人浑身穿着和说话言辞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上面早就有人来通知,今天来的这个田青不是善茬,东三省有名的混子,产业大的不得了,现在虽然还年轻,但是可以预见的,再过几年,那是跺跺脚东北颤一颤的人。 田青这一怒喝,惹的派出所里的人都不敢吱声了,纷纷安静的看着他。 田青直起身,歪头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李西丰,俊朗的眉目似乎正凶神恶煞酝酿着风暴。 就在这个空气都凝滞了的时候,派出所的大门哗啦一下被撞开,李清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头发都跑乱了,刚一进门就抓住人就问道:“同志,我来找个叫田青的,在不在您这边?” 说完,那人转头看了看屋子中间的田青。 李清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田青没事儿,顿时松了口气,刚要走过去,便又看见田青对面坐着的李西丰,顿时停在原地。 田青看向李清然,眼里有些心疼。 李西丰有些愣愣的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李清然,似乎好半天才认出来,喃喃的开口:“然然……” 李清然瞬间就红了眼圈。 多少年了,他总在幻想,自己和爸爸再一次相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样。 田青深吸一口气,心里氤氲着怒气无处发泄,抬脚又踹碎了一个椅子,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到李清然跟前,一把将人拢到胸口,咬牙切齿的说道:“哭啥,他不给你当爹,你还缺爹啊,往后我给你当爹!!!” 他本想安慰安慰的,但是话一说出来就变味了。 以至于原本还有点感性的李清然瞬间就无语,一把推开他。 此时李西丰站起来,走过来:“是…是清然啊……都长…长这么大了。” “是啊,十多年过去了,你走的时候我才六岁么。” 李清然目光直勾勾的,半响之后,看了他一眼,随手找个椅子坐下,看了看一旁的民警:“怎么回事啊,什么时候能走啊,晚上的火车票着急呢。” “办完手续就能走了。”民警小心翼翼的看着田青的表情。 李清然跟着田青出了派出所的大门,一直都低着头没说话。 田青轻声的咳嗽一声,说道:“啊,那个什么,饿没?” “你早就知道了。” 李清然低声开口。 田青神色一凛,矢口否认:“哪儿啊,我不知道,今儿才知道的。” “我没跟你多说过他的事情,也没给你看过他的照片,甚至连名字都没跟你说过,那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还跟他打了一架。” “……”田青没话了。 “前阵子,平哥说你要找个人,找的就是他吧。”李清然抬头看他:“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是怕你……” 田青话没说完,李清然直接打断他:“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今天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田青皱眉,伸手一把将人拽回来:“我不是怕你伤心么,这多大点的事儿,不许因为这点事跟我生气!!!” 李清然看着他没有说话,抬手挥开他,正待田青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西丰从派出所出来,看见李清然以后,赶紧跑过来:“然然…爸爸想…想跟你吃顿饭…”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清然的脸色,问道:“可以么?” 李清然闭了闭眼,好半天,才点点走:“走吧。” 在饭桌上,李清然终于问出那一句话。 “这么多年,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 李西丰明显很愧疚,连连说道:“一开始爸爸确实想着,挣了钱就回去找你的,但是…但是……” 但是后来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是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教师,不知道自己曾经离过婚,而且还有个孩子,他是想过要回去,但是一想到回去以后,就要面对没有文化的父母兄弟,还有泼辣蛮横的前妻,这一切都会将他重新树立起来的知识分子形象击碎,所以他不敢。 再后来,他又重新有了一个儿子,虽然会偶尔想起李清然来,但是小儿子的到底,很快就弥补了他对儿子的愧疚之心。 现实就是这样的。 李清然终于明白,他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的爸爸,早就抛弃他了,而他一直怨恨责怪的母亲,却一直都守在他的身边。 离开的人永远不值得留恋,眼前的人,才最值得珍惜。 只是,虽然想开了,但是自从那天见了李西丰回去以后,李清然就一直郁郁寡欢的。 工厂也不去了,新进的方便面机器也不管了,整日就窝在家里不动弹。 田青心里着急,就天天腻在李清然住的地方,变着法的哄他。 只是,李清然似乎因为,田青没有早点告诉他李西丰的事情而生气,好几天不搭理他,还动不动的就冲他发脾气。 惹得田青也挺生气。 自己是好心,怕他伤心,不敢告诉他。 所以看见李清然跟他耍脾气,田青便恐吓他:“小犊子我告诉你啊,别跟我犯浑,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赶紧吃饭,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 田青端着饭菜说道。 李清然直接转身就走了,连个眼神都欠奉。 “小兔崽子!!!” 田青咬牙切齿的,这要是放到平常有人敢跟他这样,早就一脚踹过去了,肠子给他踹断了,但是一见,李清然这颓废样儿,田青也只能认下来了,不忍咋办,自己骂他张不开口,打他下不去手! 最后,田青实在没招了,把夏越从学校里解出来了,激烈的诉苦:“我不就早知道两天么,不告诉他也是怕他伤心么,你看看他现在跟我那样儿,好像是我让李西丰不回来找他,小崽子,太没良心了。” 夏越静静地看着他田青,心里暗暗称奇。 妈的!!! 上辈子闵文煜权势滔天都没找到这个李西丰,这辈子田青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找到了,课件这也是缘分啊。 他轻叹一声:“田哥,他那人就这样,爱钻牛角尖,你不搭理他,他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假的啊?” 田青将信将疑。 “真的!!!我最了解他了!!!” 夏越一边跟田青说的信誓旦旦,一边趁着李清然伤心,田青又没露面的时候,火速给李清然介绍了好几个盘儿顺条儿亮的女朋友。 他算看出来了,田青这是打游击战呢,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他算是在李清然跟前待下了,眼看这不就差临门一脚了么!! 夏越私心是不想让李清然走这条路,虽然田青现在看着是不错,但毕竟比李清然大不少岁,自己跟孟怀远那是一辈子,到李清然那儿,弄不好就成半辈子了,到时候,那成啥了。 可是虽然如此,他也不会私自为李清然做什么决定。 所以他来这么一下,要不然,就促进一下他们两个的感情,要不然,就直接掰了,往后都别再联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终于到来了 这一天,李清然在家里窝着,转转悠悠觉着家里缺点什么。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田青没来啊。 这几天,田青几乎都腻在他家里,每天都能看见他在自己跟前骂骂咧咧的,一会儿催促他吃饭,一会儿又得软下语气来哄他。 怎么今天没来呢? 李清然皱眉的寻思了一会儿。 半响之后,暗骂自己无聊,人家在的时候,你嫌人家烦,现在人家不来了,你还倒想起来了。 正待他发呆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 他一愣,以为是田青来了,赶紧蹦起来去开门,结果门外是站着的是夏越。 一瞬间隐匿的失望,连李清然自己多没有感觉到。 “你咋过来了呢,不上学了?” “上学啊,但是不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么。”夏越缩着肩膀进屋:“所以我过来安慰安慰你。” “哎哟,那我可谢谢你了。” 李清然形容颓废,没梳头没洗脸的,身上的衣服也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的确不像是从前那样,总是溜光水滑的。 “先别着急谢我,等事儿成了以后,再谢我吧。”夏越跟在他身后。 李清然低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扔给夏越,问道:“什么事儿啊?” “好事儿。”夏越穿上拖鞋,然后凑过去笑道:“我妈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没心情。”李清然歪在沙发上,泱泱的说道:“现在,我算是心如止水了。” “可拉倒吧啊,多大点事你就心如止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不信你从来就没想过,你爸有重新结婚了。”夏越坐在他身边:“你现在就是钻牛角尖里出不来,处个对象就好了,那样一天就有人跟你玩儿了。” 李清然哼笑:“要不然也有人跟我玩儿。” 他眼前浮现出田青的样子。 “那对象能跟别人一样么,这回我妈可给你上心了,那姑娘长得,那叫个漂亮啊。”夏越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李清然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把照片都给你带来了。” 李清然接过来一看,顿时笑了:“哎,还别说,真挺带劲啊。” “那必须啊。” 夏越笑嘻嘻的观察他,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精光。 照片上的女孩儿约莫十八九岁,长长的直发乖顺的垂在肩头,白净的小脸上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一看就是个纯良的好姑娘。 “去看看吧,我妈给你说和了这么长时间,你就算不同意,也给个面子,去看看也不差啥的,正好你也出去溜达溜达。” 夏越一顿神劝,终于说通了李清然,答应了去相亲。 田青听了夏越的话,打算晾一晾李清然,但是他心里不放心啊,就偷摸的开车躲在李清然家门口,结果刚到第二天,就看见李清然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出门了。 田青啧的一声。 心念,这小兔崽子,还真跟那小夏越说的一样。 前两天自己那么哄,那么劝,愣是不出屋不见人,这才一天,就出来溜达来了。 可见这小兔崽子不能惯着!! 田青来了兴致,想看看李清然到底要干什么去,就一边开车慢悠悠的跟在李清然后面。 这么一路,跟到了一家饭店门口。 李清然就站在路边,好像是在等谁。 正当田青不解的时候,一辆出租车过来,上面下来个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孩子,长发齐腰,清纯可人。 李清然一眼就认出来,是昨天夏越给他的那张照片上的人,于是走过去:“是小崔吧?” “啊,你好。”女孩儿有点拘谨:“我叫崔燕。” “我叫李清然。”李清然笑笑:“走吧,饭店都订好了。” 说完两个人肩并肩的走进饭店,竟然还说不出的般配。 田青坐在车里看着,半响之后,点了根烟。 司机小心翼翼的看着田青的脸色,说道:“田哥,咱们现在是……” 田青幽幽的吐了口烟,嘴角勾起一抹阴森坏笑,不急不缓的说道:“不着急,在这儿等着。” 李清然领着小姑娘进了饭店,坐下以后点了几个菜,然后简单的聊了两句。 这姑娘确实不错,言谈举止都很文静,一看就是家教特别好的,而且衣衫穿着也规规矩矩,看着就不像那些社会上大大咧咧的女孩儿。 只是…… 姑娘虽好,可李清然有点心不在焉。 总能想起田青来。 一直以来,夏越就经常在他耳边提醒着,田青他不怀好意,让他一定要留个心眼。 可是这长时间,田青对自己可真没啥说的,而且要说他不怀好意吧,人家那么大个老板,而且还是个混黑道的,要想对他干点什么,怎么可能等这么长时间。 想到这里,李清然有点心烦意乱的。 吃完饭以后,他很绅士的送姑娘回家,然后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家走。 他住的地方都是老楼,跟前也没有路灯,一到晚上以后就漆黑一片。 就在马上要走到楼门口的时候,李清然发觉身后好像有些异动,正待他皱眉要回头去看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大力捏住,他惊叫一声,还没得反应过来,脖子便被人死死勒住,顿时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双手也让人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哎哎,哥们哥们,要钱给钱,给留条命。” 李清然以为是遇上劫道的了,立马嚷嚷起来。 随即,在黑暗中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你这条小命,老子还不想要。” 李清然一愣,眨巴眨巴眼睛,使劲儿的转头看去,赫然看见田青那张英气邪肆的脸,正在冲他阴阴的笑。 “田哥……”李清然长处一口气,忍不住叫嚷道:“不是,田哥你这是干啥啊,吓死我了,我以为遇上歹徒了呢。” “不干啥。”田青捏着他的两只手腕,将人拽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笑眯眯的问道:“你干啥去了?” 语气无比的和蔼可亲,但是在这个安静的有些怕人的黑夜里,却显着非常怪异。 “没…没干啥啊。”李清然有点心虚,咽了咽吐沫,但很快就觉着,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于是硬气起来说道:“我婶儿给我介绍个对象,我今天去看了。” “这样啊……”田青把他推到墙角,低首温柔的说道:“那看了怎么样啊,中意不啊?” “还…还行。” “还行就是挺中意的呗。”田青呵呵的笑着,末了问道:“清然啊,你说你跟你哥我混了这么长时间,你觉着你田哥是吃亏的人么?” “当然不是,谁敢让田哥吃亏啊。” 李清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但是身后就是粗糙的墙壁,周围全是矮树,前方唯一的出口被田青堵住了,李清然觉着有点肝颤。 “谁敢?我看你就挺敢的!!!”田青含笑的看他。 李清然眨巴眼睛:“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啊。”田青伸手轻轻的在他的脸蛋上抚摸,带着些许贪恋和珍惜:“你田哥我这么多年给你身边,跟打游击战似得,从前到后埋伏设计,兵出奇招,耐心收网,你觉着我是为了什么呢?” 田青这个人啊,不可谓不精明,他要是下决心想干点什么,就没有干不成的。 就拿李清然这个事儿来说吧。 田青也挣扎过,毕竟这是个男孩子,而且他冷眼瞧着,别看李清然长的漂亮,但是绝对是个喜欢女人的,所以他不动声色,也不畏惧夏越经常对他的诋毁,安安静静的,一心一意的在李清然身边。 帮扶也好,照顾也罢。 只是绝口不提两人处对象的事情,以至于如今,田青已经在李清然身边无所不在。 他下了一盘大棋,就等着李清然越来越离不开他以后,再利利索索的把人扛回家。 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中后段了,让夏越那个小兔崽子摆了一道。 还相亲!!! 相你个六饼!!! 田青越想越生气。 而此刻,李清然的脑海中,只有八个大字。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狐狸尾巴 你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果然如夏越所说的那样,你果然不怀好意。 李清然冷静的看着他,显然这么长时间,夏越在他耳边没白念叨。 他轻声咳嗽一声:“那个什么,田哥,你说啥我听不懂啊。” “……” 田青盯着他没说话,半响之后,悠的一下笑了:“真听不懂假听不懂啊?” “真听不懂。”李清然表情诚恳,黑暗模糊了他的轮廓,但是一双美目宝光流转。 田青哼笑一声,突然俯身直接亲了上去,一点准备都没有,招呼都不打一声。 “唔…唔唔……” 李清然顿时全身的毛都炸了,惊惧的瞪圆眼睛,拼劲的手蹬脚踹的挣扎。 田青一只手紧紧地勒着李清然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控制着两只洗白的手腕,将人牢牢地禁锢在怀中,强势霸道的在唇齿间攻城略地。 李清然哪儿经的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害怕的还是怎么的,竟然浑身都战栗起来,两只脚一直在踹着田青,浑身也拼命的扭动。 可是田青比他高一头,身形健壮非他一人之力可以匹敌的,但李清然也真不是吃素的,挣扎不过就开始玩阴的,膝盖一抬狠狠的顶撞在田青的腹部。 虽然长相女气,但大小也是个男人,这一下一分力气没留,把田青疼的闷哼一声,不得已的放开她。 顿时甜美的空气重新呼吸到肺部,李清然狠狠的倒了两口气,嘴唇上火辣辣的,手脚也开始发软起来。 可以自主呼吸的李清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脚踹向田青,一边扭动一边嚷嚷道:“你赶紧放开我啊,这儿不成我跟你说……” “你别动听见没!!”田青使劲儿的用腿夹住他,恐吓道:“我现在还能忍住呢,你再动,你再动,在这儿就办了你,你信不信!!!” 田青神情人身,语气掷地有声。 李清然有点怂了,瑟缩的看着他,不敢再折腾了。 “啧!!”田青还有点失望:“你继续闹啊,啊,你怎么不闹了呢?” 李清然抿着嘴角,胸膛一起一伏的看着他:“田哥,田哥咱们关系都挺好,不应该闹这出吧。” “少跟我来,你早就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吧。”田青挪揄的哼笑,低头在他耳尖上咬了一口:“你今天相亲都跟那女的说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儿!!!”李清然瞪眼。 “哟,胆子大了,不是你一口一个田哥的叫着孝敬了?” 田哥把人搂进怀里,大手胡乱的在那清瘦的后背上乱摸着,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你…你松开我!!!”李清然咬牙切齿的使劲儿推他,趁着田青不注意的时候,下黑脚在他小腿门面骨上踢了一脚。 田青吃痛,伸手去捂腿。 趁着这个时候,李清然刺溜一下跑了。 “你他妈给我回来!!!” 田青气急败坏的大喊,要去追,但是奈何腿太疼,眼看着李清然跑了。 “小丫的,你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么!!!” 田青捂着腿,望着李清然跑走的方向阴笑。 就在数场秋雨落下,天气越发冷的时候,夏越脚上长了个鸡眼,得去校医那儿剜下去,袁尚陪他去的。 拖鞋脱袜子,把脚丫子往校医腿上一放。 校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看惯了学校里这些脏兮兮的半大小子,偶尔来个夏越这么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尤其这一只小脚丫子,白嫩嫩的跟玉雕似得,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长的秀气,这小脚儿也跟丫头似得。” 夏越没当回事,袁尚不愿意了:“你看病就看病,动什么手啊?” “你这个小毛子说话不中听啊,不动手咋看病啊。”校医把夏越的脚抬起来看了看。 在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对于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统一的都是当初对俄国人的外号——毛子。 男的叫老毛子,女的叫女毛子,小的叫小毛子。 就在袁尚跟校医较劲的时候,夏越的电话响了,那边传来李清然语无伦次的声音。 听了半天,夏越才听明白,那就是田青终于对他出手了。 “然后你就跑啦?” “嗯呗,不跑咋整啊,我还想这些日子去冯大爷那儿避一避呢。” 夏越甚是欣慰:“跑就对了,田青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说完,又顿了顿:“那个时候,那个小崔姑娘,你打算怎么办啊?” “啊…啊…”李清然有点支支吾吾:“再说吧,我现在让田青闹得什么心情都没了。” …… 夏越放下电话以后,正是校医去准备工具挖鸡眼。 他便抱着自己的脚丫子,盯着鸡眼使劲儿的看。 那模样,让袁尚浑身直发毛:“你干什么呢?” “我看我的鸡眼呢。” “这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它马上就要被挖下去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袁尚无语。 夏越叹然:“这人啊,就跟鸡眼似得,不知道啥时候就长上了,长人心上了……” 袁尚无奈:“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没什么……”夏越继续叹气。 这时,校医拿着工具过来了,三下五除二的把夏越的鸡眼挖掉,然后上了药,缠上绷带,又借给他一个拐棍。 夏越一瘸一拐的出了校医室,然后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脚丫子,悠悠的说了句:“这人啊,到底也不是鸡眼,说挖下去就挖下去了。” 袁尚在一旁扶着他,越来越听不懂他说话了。 他们慢慢的穿过操场,刚要进教学楼的时候,陈辉向他跑过来。 因为夏越跳级的缘故,陈辉虽然比他大一岁,但是比他小一届,气喘吁吁的过来,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了然:“N鸡眼挖下去了?” “嗯,早晚都得挖么。”夏越点头。 “哎呀,晚两天好了。”陈辉一跺脚,说道:“我哥刚才打电话来了,说他今天晚上回来,怀远哥也回来,但是怀远哥有事,只能待一晚上,让你赶紧去呢,你这腿脚也不好使啊。” “谁腿脚不好使,不过就是挖了个鸡眼么,我走道快着呢!!!”夏越一听孟怀远要回来,兴奋了,末了反应过来:“那他咋没给我打电话呢?” “刚才给你打电话了,你占线么,等今天他回来,肯定得问你呢。” 陈辉说完,目光突然看向一旁抚着夏越的袁尚,顿时诧异,上下的打量他。 心里暗念,这哥们咋啦,这脸色咋跟吃了苍蝇了似得。 孟怀远明天上午就有课,今天坐火车回来,到这儿九点多,明天一大早就得坐第一班火车赶回去。 这样仓促,就只为了见夏越一面。 当天晚上,难为夏越拖着一只脚翻墙跑出来,在火车站门口等着孟怀远。 深秋了,晚上越来越冷,就在夏越冻得直哆嗦的时候,省城而来的那班火车终于进站了。 孟怀远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身边的陈泽也是。 夏越一看见他们,顿时激动了,拄着拐棍单腿一蹦一蹦的朝着他们奔过去。 孟怀远更激动,直接东西全都扔给陈泽,大步流星的跑向夏越,走到近前,直接一把给抱起来。 大半年没看见了,想的孟怀远心都碎了。 “哥!!!!” 夏越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双手使劲儿搂着孟怀远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 陈泽在后面受不了的大喊:“不是,你们俩,在这儿处对象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年年平安 孟怀远没搭理陈泽的嚎叫,伸手捏捏夏越的肩膀,问道:“怎么出来没多穿件衣服呢?” “没觉着冷。” 夏越摇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孟怀远,舍不得移开目光似得。 孟怀远变样了,虽然五官仍然清俊,但是却更加成熟凌厉,只是嘴角对着他的笑容,却如平常一样温柔。 孟怀远也深深的看着夏越,好半天才舍得把目光移开,却正好低头看见夏越拄着拐的单腿,另一只脚并不敢着地的样子,顿时问道:“脚怎么了?” “没咋,挖鸡眼了。”夏越缩缩脖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后面的陈泽,笑着打个招呼:“泽哥……” “你终于看见你泽哥了,我还当你眼睛里只有孟怀远了呢。” 陈泽老先生大包小包的背着,这半年他跟孟怀远一直忙着快递的事情,多少也挣了点钱,于是这次回来,买了不少东西。 已经九点多了,火车站的人都散了。 陈泽拿着东西打车回家了,他能在家呆两天,但是孟怀远明天一早就得走,所以他跟夏越就在火车站跟前找了个宾馆。 因为夏越一只脚不敢着地,所以孟怀远便背着他走。 搂着孟怀远的脖子,夏越眼睛弯弯的。 突然想起来,从前小的时候,他们放学以后,就跑到山上去吃烤鱼,吃完以后天都黑了,孟怀远也会这样背着他下山回家。 想到这里,夏越说道:“哥,你知不知道,山上的烤鱼摊子明年就不出了。” 孟怀远笑,知道夏越从小就对那个烤鱼摊子情有独钟,就喜欢在那儿吃,每年夏天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几乎天天都要去报道,于是问道:“为什么不出了?” “大娘的儿子今年结婚,明年大娘就得给他儿子看孩子去,就不能出摊了。”夏越尖尖的下巴贴在孟怀远的肩膀上:“还有,你知道么,程刚没考上大学,想让你舅和你舅妈拿钱给他买学上,他们家拿不出钱来,程刚就一天到晚的在家游手好闲的,也不上班。” 程刚从小被李红霞惯得有点厉害,自私自利不说,还爱贪图小便宜,急攻心切却不肯认真努力,而且还虚荣愿意攀比,自己没有考上大学,不说自己学习不行,看着人家都说孟怀远又考了高考状元,心里妒忌的不行,也非得要上大学,听人说花点钱就能上,就逼着家里父母拿钱,可是他们家现在哪儿还有钱啊,程立奎工作没整明白,原先说能去钢铁厂坐办公室,可是现在只能去车间当工人,一天累的要死,也挣不了几个钱。 家里现在还没有房子,月月都得往出拿房租,还借了孟怀远他姥家不少钱,就因为这欠着老太太的钱,老太太来他们家的次数越发的勤,虽然没追着要钱,但是态度可不比从前了,每次都端着架子呼来喝去的,跟李红霞的关系越来越不好。 夏越哼哼:“看吧,就是这样的,人啊,就得存好心,不然可有天看着呢。” 孟怀远无奈的失笑,手暗暗的在他大腿根上拧了一把:“话多,你天天上学,在学校里,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都在哪儿听的?” “听我妈说的啊。”夏越被他拧疼了,在他背上扭来扭曲不安分:“其实我妈现在可忙了,因着有了钱,前阵子又包下了一条公交线路,就这么着,还得天天八卦点事儿呢,不然她就像缺点什么似得,饭都吃不香,都不够她折腾的了。” 夏越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这大半年的事儿,火车站坐落在城市中间最繁华的地带,步行街也就在这附近,他们两个路过的时候,夏越还给孟怀远指着步行街那边已经拔地而起的高楼,说道:“咱们那边的房子,明年春天就差不多能下来了,到时候就都租出去。” 夏越美滋滋的说着,心中描绘着他们家将来的美好生活。 孟怀远也笑,静静的听着,想就这样背着夏越一直走下去。 等他们到了宾馆以后,已经九点多了,孟怀远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然后把自己带来的大包拎上来,放到床上。 里面都是买回来的礼物,有给夏老三和夏妈妈的羊毛衫,各种保健品,还有个刚刚兴起的肩颈按摩披肩,说是特意给夏妈妈买的,说她要是打麻将的时候可以带上,省着肩膀疼了。 还给夏越带回来好几件衣服,里面有一件黑色的毛衣,孟怀远非要他现在就试试。 夏越穿上以后,稍微有点大,孟怀远笑着把人搂过来,在脸蛋上咬了一口:“我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他们说这叫情侣衫。” 说完,右手不老实的在夏越的腰上捏了一把,然后皱眉:“瘦了……” “能不瘦么?”夏越把毛衣脱下去,抱怨的说道:“高三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尤其是在一班,我快烦死了。” “再忍忍,等上大学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在校外租个房子。”孟怀远亲亲他,神情温柔宠溺,越亲越放不开,直接将人压在床上。 “哎,脚,我脚啊!!!”夏越哀嚎,推开孟怀远,指着自己翘起来的小脚丫子说道:“这可是刚挖完鸡眼的脚啊!” “不怕,小蹄子别乱动就行了。”孟怀远哄着他,手上没停的把裤子给扒掉。 孟怀远寡欲了大半年,如今好容易看见了,而且就能呆一晚上就得走,能放过他才怪呢。 都是男人,夏越心里也明白,但是他更想跟孟怀远好好说会儿话。 奈何浑身上下的一副已经被别人扒了,不从也得从啊,而且就这一晚上,他也不想憋着孟怀远。 只不过,第二天一个要赶火车一个要去上学,孟怀远也不敢太折腾他,而且还有只小脚丫子带伤呢,差不多少就放过他了,搂着他在被窝里躺着,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肌肤相亲的挨在一起,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孟怀远亲亲他的发顶,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起身套上裤子,下地去包里翻出个小盒子来递给夏越。 夏越从床上支起身体,接过来:“这什么呀?” “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越笑了下,伸手打开,顿时一愣,里面是一块翡翠的平安扣,成色不错,做工也不错。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啊,挺贵的吧。” “不贵,你不就喜欢这种东西么。”孟怀远重新把人抱在怀里,他记得小时候,夏越经常去古玩摊子转悠,淘来的古旧的小东西。 夏越听完哭笑不得,那是他那个时候刚刚重生而来,就惦记着挣钱,而且自从在古玩摊子买到一尊货真价实的白玉观音以后,夏越就有点上瘾了,没事就去转悠转悠,看看还能不能遇见真东西,现在便宜的买下来,往后卖的时候不就值钱了么,但是他不大认这种东西,买了两回,找罗文清一看,全都是假的,渐渐地也就歇下心思了。 没想到竟然被孟怀远记住了。 他们现在快递越做越大,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接一些商场商户的活儿,现在已经承包了省城商场周围的所有商家,有一次跟车去南方,一个专门产玉石的地方,看见了这些东西,就想着给夏越带回来点什么东西,挑了好久,才选好了这枚平安扣,希望夏越戴上以后,能年年平安。 当天晚上,两个人热热乎乎的搂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稀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夏越因为上学的缘故,习惯性的先醒来,刚伸了个懒腰,一直搂着他的孟怀远便也醒来。 睁开眼睛亲了他一口:“几点上课?” “早着呢,大不了晚点去。”夏越的嗓子有些黯哑,大言不惭的说道:“反正我现在脚还伤着呢。” 孟怀远笑:“那一起吃完早饭,我送你上学。” “你火车来得及么?” 夏越仰头看着他下巴的冷峻弧度,然后用脑门在他胸膛前蹭了蹭,哀嚎道:“我不想上学了,你带我走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闹事 “这回可不行啊。”孟怀远想起那个时候,夏越送他上火车,因为想跟着他走,一着急爬上了火车,虽然他知道是夏越舍不得他,心里也挺高兴的,但是这眼看着高三马上要考试了,学业还是挺繁重的,不能随便再耽误了,于是低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你听话,一会儿吃晚饭我送你上学,等你放寒假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去省城,好不好?” “寒假……”夏越目光呆滞:“寒假万一学校要补课怎么办?” “那我就回来陪你。”孟怀远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夏越哼唧,在被子里滚了一圈,不愿意起床。 他现在又开始想不开,特别的不想去上学,想跟孟怀远一直在一起。 孟怀远看着他那耍赖的模样,低声笑了笑,把人从被窝里抱起来给他穿衣服。 这一晚上他的笑容比他再外面大半年加起来的都多。 没办法,人活着就是这样。 永永远远不能任凭自己的意愿肆意的活着。 夏越不情不愿的起床,跟着孟怀远去吃早点。 因为一想到,再看见孟怀远的时候,就得寒假了,所以胃口也不好,就吃了一个包子,粥也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孟怀远看的皱眉:“怪不得瘦了,一天你也不好好吃饭。” “吃不下去。”夏越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包子,一副赌气不高兴的模样。 “就你这样的,天天吃饭这么费劲,往后在我身边,你不得天天挨揍啊。”孟怀远笑着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赶紧的,再吃点。” 夏越叹气,认命的又啃了几口包子。 北方的冬天很长,来的很快,在人们还没有把夏天的衣服收起来的时候,寒风就已经吹来了。 自从,那天晚上跟孟怀远待了一宿之后,夏越好长一段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泽在家多呆了两天,陈辉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因为他哥给他买了一双巨贵的运动鞋。 陈妈妈看着陈泽回来心里很高兴,但是总觉着对不住大儿子。 她大儿子学习虽然不是很拔尖,但是上个一本大学,也不是问题,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能难为孩子,小小年纪就出去跑车,一跑就是大半年的。 陈泽他爸不知道在哪儿听到的信儿,知道陈泽回来了,也赶过来看了一眼,看着出去跑大半年瘦了一圈的儿子,陈泽他爸心里也不是滋味,连连往他手里塞钱,还要给他重新找个轻松的工作。 但是被陈泽回绝了,他觉着现在跟孟怀远一起干的活挺好的,往后要是挣钱了,他自己再单干点别的也行,况且,他至今跟他爸的关系也不大好,也就比小时候能平静一点,但是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面对妈妈的愧疚,陈泽安慰了好几天,最后把这半年多挣的钱全都扔在家里之后,一大早就起来偷摸的走了,家里人谁也没告诉,陈妈妈第二天一早看见儿子自己走了,哭了一天。 夏越听着夏妈妈在电话那边说了这件事,心里有点酸涩,谁家都不容易啊。 就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李清然那边又开始作妖。 给他打电话,大声咒骂田青神经病。 原因是,田青现在疯了,有事没事就凑在他身边说荤话,而且不分地点不分场合。 夏越冷笑,李清然现在就是矫情,他要是真不想跟田青怎么样,直接多出去两天不就得了么。 李清然现在就是这样的,对于田青的告白,他心里早就知道,却又死咬着牙,就是不松口,动不动就炸毛。 夏越骂他是贱人。 李清然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的,天天以跟田青斗争为乐。 夏越放下电话以后,冷哼,这也就是自己跟李清然关系近,要不然他就告诉田青,对于这种贱人,你直接上了他就万事大吉了,男人么,只要一上床感情立马就升华了。 不过没等到他们感情升华,李清然的食品厂就出事了。 因为他的食品厂是这两年新开的,又有贵人帮扶着,所以生意一直都挺好,渐渐的便开始惹同行妒忌了,有人开始闹腾事儿了。 一开始是嚷嚷着有个孩子吃他们家的东西吃坏了,好几个中年妇女天天到他们厂子门口哭闹讹钱,李清然不知道里面的事故,想着破财免灾,就给了几个钱把人打发了。 想着这回可以清净了,但是第二天有关部门就来了,一会儿说他们厂子卫生防火不合格,一会儿又说这个超标那个超标。 折腾个半死之后,又来一伙人来她的办公室,进屋就开始砸,把厂子里好几个小姑娘都吓哭了。 这回李清然可是生了大气了,拎着椅子就要冲上去拼命。 正巧,田青过来找他,听见里面乱哄哄的,赶紧往里面走,刚一进屋,就差点被李清然的椅子砸着。 幸亏他是有点身手的,躲得快,不然被那样结结实实的来一下,非得进医院不可。 田青啧了一声:“小兔崽子,你能不能看着点砸,你田哥跟以前比不了,嫌我活的长了是不是?” 他一边笑骂一边踱步进屋,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再看看屋里几个流里流气凶神恶煞的模样,都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走到李清然跟前,安抚了一下气红眼睛的自家孩子,然后挑眼看了看为首的闹事者:“这是怎么滴啊,哪儿的人啊?” 经过前几天的事儿,那些人以为李清然是个好欺负的,也不认识田青,根本就没把这个年轻的男人当回事儿,横着眼问道:“你谁啊,少管闲事听见没?” “这是我自己家的事儿,怎么能叫管闲事呢。”田青呵呵的笑着,一副好脾气的从兜里拿出烟,递给那人,问道:“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来这儿不依不饶的。” 那人一看他还给自己烟,更加猖狂了,用手指着李清然说:“这人黑了心眼,他们的东西吃坏了人,还有脸继续生产……”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到手腕一痛,低头一看,原来是田青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一把弹簧刀,直接插在他的手腕里,顿时血流如注,那人捂着手腕,倒地哀嚎。 身后他带来的人都看惊了,提着棍子就要冲上来,谁知道田青一脚踩在那人手腕上,那人疼的更甚了。 再看田青还是那一副笑意盈盈,和和气气的模样,一下子都有点害怕了,知道是碰上硬茬了,纷纷不敢上前。 李清然看着血流了一地,也有点害怕了,赶紧上来说道:“哎我去,那什么,赶紧…赶紧送医院吧。” 田青斜眼看他:“送医院干啥啊?” “不送医院,死了咋整啊?” “放心,死不了。”田青冲着他温柔一笑,嘱咐道:“你离远点,别崩上血。” 说完以后,他蹲下看向那正在哭号的人,轻声漫语的说道:“哥们啊,你知不知道,这儿的东西我天天都吃,要是真能吃死人,我第一个死,你真不用担心。” 那人疼的都浑身颤抖了,咬着牙说道:“我告诉你,你他妈赶紧松开我,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我松开你,你能站起来啊。” 田青的脚又使劲儿的碾了碾,霎时间那人又开始死命的哀嚎,疼是一方面,主要是吓得,因为那把刀整个把他的手腕穿透了,还流了那么多血,应该是碰到动脉了。 “我最烦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人了。”田青给自己点根儿烟:“谁让你动手指着他的,啊?” 他越说脚下越用力:“就你还敢拿手指着他!!!!” 那人如今脸色煞白,已经开始浑身抽搐了。 最后李清然看不下去了,赶紧去拉开田青,嚷嚷着招呼人送医院,心里想着,虽然田青在城市里有一号,但是真要是出了人命,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田青不当回事儿,安慰她:“没事儿,就是手筋断了,死不了。” 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李清然心里一阵阵发寒。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半辈子 晚上,夏越跟孟怀远打电话。 “李清然都吓蒙了,我那天逃课出去看,那办公室里的血,冲了三天都没冲掉,那人的手算是彻底废了,就算筋能接上,以后啥也干不了了。” “那最后怎么办了?” “怎么办?碰上田青那个家伙能怎么办。”夏越哼哼:“他让人找出到底是谁闹腾呢,你也知道,不就是同行么,那个谁家的,咱们小时候总吃的绿豆饼,就是他家做的,这几年有点不行了,让李清然挤了一下,他是老牌工厂了,能看得起李清然一个小孩儿么,肯定不忿呢,人家混了这么多年了,不忿肯定就得弄他啊,这不是又吃坏了人,又是来检查的,都是他们闹腾出来的,田青现在巴不得给李清然跟前得瑟呢,遇见这种事儿了,那不是天赐的么,那家伙,蹦高高的往上冲啊,第二天就去人家工厂一顿砸啊。” 夏越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要说这个田青真不是什么善茬,我看他这几个动作,是要把人家工厂给挑了,这回李清然知道害怕了,哼哼,我早就告诉过他吧,田青不是什么好人,他非得不信,哼,现在怎么样!!!” 孟怀远轻笑:“这怎么还有点幸灾乐祸呢。” “我就是幸灾乐祸。”夏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末了反应过来,问道:“哥,你今年过年不能回来么?” “嗯。”孟怀远低低的说了一声:“不过你放寒假的时候,能回去几天,但是过年的时候,货物太多,我得去看着点。” “那我跟你一起去。” 夏越抓着电话,轻声说道:“这几年过年,不是去老赵家就是去老夏家,没有一家是消停的,你要是不能回来过年,我就去跟你一起在省城过年。” “真的?”孟怀远高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行越越,婶子不能同意,你这上学老着也不在家,不能过年也不在家。” “我妈现在可忙了,根本都顾不上我,我就跟她说,马上要高考了,我去你那儿补课,她肯定会同意的,再说了,她可喜欢你。” 孟怀远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好,等到你寒假的时候,我回去接你。” “嗯,差不多还有俩礼拜就能放假了。” 夏越使劲儿点头,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是周日,夏越休息,李清然开车把他从学校里接出来,田青也跟着过来了。 夏越看着李清然如今开的这个德国车,啧啧道:“现在算是名正言顺的夜总会老板娘了吧。” 此话一出,李清然瞬间变脸,拿手使劲儿的抽了一下夏越:“乱说什么呢啊,啊,说什么呢,这车是老子自己买的。” 田青一旁抚掌大笑:“哎,你别说小夏越有时候挺烦人,但有时候我就愿意听你说话,说的怎么这么对呢。” “都滚!!!我不就换了辆车么,跟他夜总会有什么关系。”李清然急了,在大雪溜滑的雪地上,一脚油门,差点没开到绿化带上去。 夏越吓得浑身冷汗,一劲儿的拍他:“你他么小心着点,这几天下雪路滑,你长点心。” “没事儿,哥手有准呢。”李清然得瑟的说道,但是脚上的油门还是轻了点,转头看着夏越,美滋滋的说道:“怎么样,哥这个车,怎么样???帅不帅???” “帅!!!!”夏越认命,瞧着李清然眉飞色舞的样子,也挺开心,便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啊?” 话音一落,还没等李清然说话呢,后面的田青扑哧笑了一声。 夏越不明就里,看了田青一眼,又转过来看李清然,然后就听见李清然无比自豪的说道:“一万八!!!” “啥,多少钱?”夏越诧异,就算是现在物价比较便宜,那这么一个大铁家伙,还是那么个亮眼的牌子,一万八,八万一也不够啊!!! “一万八。”李清然又重复了一遍,洋洋自得的说道:“我买的二手的,便宜吧。” “……”夏越哼笑,看了看后面的田青,说道:“你是从个姓田的手里买的吧。” “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清然炸毛,他管田青,一口一个田哥叫着,不管怎么说,多来点敬重的感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天天不把田青当回事儿。 夏越伤春悲秋,他觉着,李清然这辈子算是断在田青手里了。 不管怎么样,田青应该比上辈子的闵文煜好很多,至少,他拿李清然当个正正经经要过一辈子的对象,不像闵文煜,只是夏越还是觉着,委屈了李清然。 当天他们吃饭的时候,夏越跟李清然喝了不少,最后田青都伸手拦了一下,用手指点着李清然的额头数落道:“你就灌他吧,哪儿下让他当家的知道了,看回来的时候,不找你麻烦。” 李清然喝的有点多了,细瘦的小身板一挺:“谁来找,我还怕啊!!!” 说完,一把把夏越搂进怀里,嘟嘟囔囔的说道:“你说你多瞎,当初我也给你身边,你咋非得要跟孟怀远呢。” 夏越是有点量的,喝的不至于太多,但是也手脚发软,想推开他也推不开。 田青在一旁看着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兔崽子亲热的抱在一起,眼珠子都瞪红了,伸手把两人分开,捏着李清然的肩膀掉了个,让人扑在自己怀里。 李清然立马嫌弃的推开他。 田青啧的一声:“能抱他,就不能抱抱我?” 当天晚上,李清然彻底喝断片了,没等出了饭店就呼呼大睡,田青抱着人,小心翼翼的放到车里。 司机已经在一旁待命等着了。 田青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夏越,说道:“走吧,送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天还飘着轻雪呢,夏越就这样缩着肩膀,直勾勾的看着田青,半响才抬脚上车,坐上车以后,夏越突然说道:“田哥你家几个孩子啊?” “我还有个哥,早些年过继给我叔叔家了,现在我妈跟前就我一个。”田青扯了扯衣领。 夏越在车镜里看着田青的几个动作,这个男人的确有他非同寻常的魅力,而且虽然有钱有势,但是难得真诚。 可是夏越还是问道:“那您就这么跟李清然牵扯着,往后孩子的问题怎么办啊,您家就您一个,李清然家里也就他一个。” 田青轻笑,斜眼看着夏越:“那你跟那小子不也都一家一个么,你们往后怎么办啊?” “我们能过一辈子,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了,也不当什么。” “你们是一辈子,我们就不是一辈子了?” “……”夏越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一辈子,你们时半辈子。” 田青顿时皱眉,脸色极差。 前面开车的司机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强的稳下来,偷偷的看了眼夏越,觉着这个小孩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挺噎人啊。 车厢里瞬间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李清然睡得真香的打呼声。 田青低头,手指温柔怜惜的在他年轻光洁的脸蛋上摩挲了一下,半响突然笑了:“说的对啊,半辈子……” 夏越歪在车窗上,没有继续说话。 把他送回家以后,田青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自己住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他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一般时候都绊在李清然家。 他住的地方是城市里的第一批二层别墅,说句不夸张的话,现在住在这儿的,都是实打实的有钱人。 他把李清然抱到自己床上,原本他想着今天趁着李清然喝多了,他好能干点坏事,但是被夏越的两句话给闹的一点兴致都没,就坐在床边,看着李清然睡觉的模样,一宿没合眼。 第一百八十七章 装病 两个礼拜后,城市里的大多学校都开始放寒假了,但是夏越的高三要求补课,知道这个消息的夏越一天没吃饭。 最后他打算装病,反正他是一定要去省城找孟怀远的。 于是开始三天两头的不是心脏疼就是肝儿疼,动不动就被袁尚背到医务室哼哼唧唧的抓着校医老头哭。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夏越人家是跳级上来的,比一般的孩子小,而且也娇气一些,家里指不定宠的什么样呢,这一看天天闹病的,赶紧给家长打电话,这要是在学校里出点啥事,那学校吃不了兜着走。 夏妈妈这半年多,因为公交车和出租车的事儿,忙的脚打后脑勺,不过听见说儿子不舒服,赶紧放下所有事儿,往学校跑,当天就给李清然打电话,让他开车把夏越接回家。 李清然瞪大眼睛看着夏越不明白,这前阵子还好好的喝酒呢,怎么突然就难受成这样了。 但是夏越如今的演技,不是他们这几个人能看出来的了。 夏妈妈领着他去医院,心里担心的不行,一直说着,宁愿不上学了,也不能身体不好,可不能给我儿子耽误了。 但是夏越根本就没病,就是贫血体弱,上医院啥也查不出来,夏妈妈急眼了,在医院里拍了桌子:“啥病没有,那我儿子老嚷嚷什么啊!!!” 人大夫也冤枉,夏越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但是他太想去找孟怀远了,不得不一直装下去。 最后装到罗文清那了,罗文清戏谑哼笑的看着他,最终说出点他想要的话。 这罗老爷子是这么说的:“哎呀,这个…你家夏越啊,天生啊就体弱,这是天生的,中医里管这叫,不足之症,没事儿,回家养着吧。” 说完以后,夏越巴巴的往他怀里塞了条烟。 罗文清看着眼,又笑了,才继续说道:“回家养着,别让你家老三老气他,尽量顺着他,猫一冬,看看来年开春啥样吧。” 话说完,夏越彻底满意了。 但是夏妈妈不满意,觉着自己亏欠儿子,她怀夏越的时候,天天因为房子的事情,跟老夏家的人生气,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而且那个时候身体不好,还得喝药,那肯定对孩子不好啊。 所以夏妈妈赶紧给学校打电话,说夏越身体不好,补课不去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邻居家的儿媳妇又来了,非说,夏越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去世了,那各一辈的人惦记小孙孙,肯定是给撞着啥了,得找个明白人看看。 夏妈妈这几天在家照顾儿子,没事儿的时候就天天寻思,后来她突然恍然大悟,跟夏越说道:“儿子,明天妈领你算卦去吧。” 夏越一阵无奈:“妈,算啥卦啊,我没啥事儿,就是学校压力太大了,我回家这不就好了么?” “那能一样么,你听妈给你说啊。”夏妈妈搂着儿子,说道:“你看看,你刚出生没多久,你爷就走了,你爷临终的时候最惦记谁,最惦记你爸,因为你爸傻啊,他就怕自己这个傻儿子挨欺负,然后咱家有了你,这要你爷在世,肯定最疼你,而且…” 她突然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你爷的那个坟也不对劲儿,我早就说给整整,但是你大爷老叔那几个人看咱家如今有钱了,就不愿意一起摊钱了,多花点钱没什么,可你妈我不愿意吃那个亏,所以一直拖着,肯定是你爷不愿意了,你明天跟妈去算一卦,看看怎么回事,我这身体不好,可不能让我儿子耽误咯。” 夏越叹气,觉着这件事是自己不对了,惹的妈妈这么担心,于是也只能听话,跟她去算卦去。 算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精瘦的样子,一双眼睛特别亮,她在这个城市里算是出名的,只要抽根烟儿,就能下来仙儿,想看什么,想找什么,或者更玄乎,还能招来已故人的亡魂,听说有好几个局长都来找她算卦。 他跟着夏妈妈到了她家的时候,她正坐在炕上抽烟,旁边有几个正在等着算卦的。 夏越对这些不太相信,但是自从重生之后,又觉着有点玄乎,不敢不敬。 所以就这一直等着,结果等到夏越的时候,那女人定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极其不耐烦的摆手:“算不了算不了,这个算不了,下一个!!!” 夏越都惊了,转头看向自己妈妈。 夏妈妈不明白了,好声好气的问道:“怎么算不了呢?” “算不了,算不了。”那人非常诡异的连说带唱:“赶紧带走,算不了呀算不了,看不着,啥也看不着啊!!!!” 夏越吃惊,看着那人魔怔的模样,心里有些感触。 神明还是存在的,不然为什么单单自己算不了呢。 夏越有些谨慎,上前问了问那人:“那能算别人么?” “谁?”那人半闭着眼睛,头发有些纷乱,手中掐着半支烟。 “叫孟怀远,能算算他么?” 那人长出一口气,突然不动了,似乎入定一般,半天眼睛开始翻白眼,说道:“看不着,算不了,走吧走吧,算不了!!!!” 他算不了,孟怀远也算不了…… 夏越叹然,不再继续问了。 夏妈妈很不高兴,只能带着夏越又走了,回家以后,打电话给夏越的大伯叔叔们,说是要整整,夏越他爷爷的坟。 她始终相信,只有祖上的坟墓修好了,才能阴德子孙,所以她也不计较谁拿钱不拿钱了,只希望自己儿子能好好的就行。 夏越觉着感动,搂着自己的妈妈使劲儿的撒娇:“妈~~~~你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那能行么,你早晚得娶媳妇,到时候我可不上你跟前显眼去。”夏妈妈笑着说道。 “我…不娶媳妇了。”夏越叹然。 “瞎说,我还指望抱孙子呢。”夏妈妈看着自己儿子白晶俊俏的脸,越看越稀罕,觉着自己这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大儿子,又这么好,觉着自己人生都是圆满的。 就这样,夏越在家待了几天,孟怀远就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样子,还不忘,带回来不少东西。 夏妈妈看见孟怀远了以后就开始抱怨:“怀远啊,你可回来了,婶子想死你了,你在省城怎么样啊,吃的习惯么,你都不知道啊,你弟弟生病了,医院现在也废物,啥也查不出来,老罗那儿也说不来啥事儿,你说这都说不出来,可不就是大事儿么。” “罗老爷子说没事儿,那肯定就没事儿,婶子不用担心。”孟怀远说完看了眼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夏越。 夏越原本还有点兴奋,但是看见孟怀远瞅他,顿时有点心虚,剑眉有意避开他。 孟怀远忍不住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有夏妈妈在那儿唠叨:“这小小年纪身体就这么弱可咋整啊,我看人家的小伙子,给他块石头都能吃下去,咋就我家这个跟闺女似得呢。” 越说越不着调,夏越赶紧制止住夏妈妈,然后火速的拉着孟怀远进了自己房间。 两个人在外面还挺正经的,一关上门,孟怀远当即一把抱住夏越,摁在墙上狠狠的亲了一通。 “故意装病不上学,着都谁教你的?” “这还用人教。”夏越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孟怀远:“反正我是不想补课,我想跟你去省城。” 孟怀远笑,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正腻歪呢,夏妈妈大嗓门在外面喊一句:“你们俩晚上吃啥啊?” 夏越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咬着孟怀远的舌头。 从孟怀远的怀里把脑袋拔出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啥都行!!!” “啥都行啥都行,一问就啥都行。”夏妈妈在外面嘟嘟囔囔:“做出来就啥也不吃!!” 第一百八十八章 传说中的弟弟 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夏越跟着孟怀远去省城过的,连过年都不回来。 聪明如夏妈妈这样的,也没有识破夏越的小计谋,只以为他是怕耽误功课,所以才要跟着孟怀远去省城补习的。 但是事实上,他带去省城的那个书包,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两个人到了省城以后,孟怀远就说附近有个温泉山庄,想先带夏越玩两天再说,但是偏偏临时学校里来了电话,孟怀远的老师找他有事,估计是关于作业的事情,因为大学也马上要放寒假了。 所以只能先回学校,夏越说要自己出去住宾馆,孟怀远不放心,就把他带到自己宿舍,让他先呆一会儿,等他忙完老师的事情,再回来接他。 夏越对孟怀远的宿舍很感兴趣,就跟着去了,到了宿舍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孟怀远把他的书包放到自己的床位上说道:“可能都去上课了,你在这儿坐一会儿,要是有人回来了,你句说是我弟弟,他们都知道你的。” 说实在的,这些宿舍的同学们,不禁知道有夏越这么个人,而且还很好奇。 孟怀远是谁啊,那是他们经济学院第一出类拔萃的大帅哥,面对那么多美女扑过来,都能淡定的面无表情的挥开,但他只要接到一个人的电弧啊,立马声调都温柔了许多,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女朋友,后来上铺的在孟怀远打电话的时候,倒挂金钩的偷听,听到电话对面绝对是个男孩子。 这孟怀远才说了句,是自己弟弟,叫夏越,今年刚念高三,明年也会来省城大学的。 于是,众人都知道了孟怀远有个弟弟,宠的不行,平常要是看着孟怀远不怎么高兴了,就连忙拿起手机说道:“快,快给你家越越打个电话,打完电话就好了。”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无论是学校里或者是外面快递有什么难题或者不开心的事情,他只要跟夏越说一会儿话,就什么都不想了。 夏越站在屋子中央,环视着整个屋子,典型的男生寝室,也就是孟怀远的床位收拾的很干净,剩下的那几位,简直是不堪入目,而且眼看要放寒假了,东西都装的乱七八糟的。 孟怀远捏着夏越的肩膀,把人摁到自己的床位上,低头在嘴角亲了一口:“在这儿等我啊。” 夏越点头,看着孟怀远出门以后,他就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一会儿翻翻床底下,一会儿看看放在一旁的书。 他刚下火车,浑身有点疲惫,等了没一会儿就困了,尤其是这床铺上充斥着孟怀远的气息,简直是太熟悉了,所以他直接脱了鞋,倒头就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当他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时候,顿时皱眉,伸手揉揉眼睛。 “哎,醒了醒了醒了~~~~~” 一个男生激动的压低声音。 夏越迷蒙的睁开眼睛,瞬间吓了一跳,因为面前凑着四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在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瞧。 “呃……”夏越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时中间的一个人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们知道你是谁,孟怀远的弟弟么,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他被班里的事儿绊住了,差不多……”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回来了,你…你再睡一会儿。” 夏越往床里缩了缩:“…不睡了,你们……你们好,我叫夏越……”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那几个人连连点头:“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孟怀远传说中的弟弟长什么样。” 随后,又笑嘻嘻的说道:“原来真的是弟弟,我们还一直不相信呢,以为是孟怀远在外面藏了什么干妹妹,骗我们呢,哪有跟弟弟说话声音那么温柔的!!!!” 他们知道了孟怀远弟弟来了,而且正在宿舍里待着呢,顿时都跑了回来,结果开门进来一看,就见一个半大的孩子真趴在孟怀远的床上呼呼大睡,侧着的小脸清秀白嫩,头发有点长了,挡住了额头,冷不丁的还以为是个女孩子,看了好一会儿,宿舍里排行最小的老六才断定道:“男孩儿,是男孩儿。” 夏越吸了吸鼻子,蹭到床边,穿上鞋,刚站到地上,宿舍的门就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年级略大,面相稳重的男人。 “听说,小孟的弟弟来了,在哪儿呢?” “这不这儿呢么。”一个人笑着说完,对着夏越扬了扬下巴:“这是我们寝室的老大。” 夏越冲他点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你好。”那人一把抓住夏越的手一顿握:“弟弟来一趟不容易,多大了,听你哥说,你跳级上的高三,明年准备考哪个专业啊?” 夏越客气的笑笑,然后使劲儿的把手抽回来:“还…还没想好呢。” 孟怀远那边忙完,就马不停蹄的赶紧往宿舍跑,结果回来一看,就看见自家的小孩儿,正被宿舍里的几个神经病团团围住,满脸尴尬的笑着。 孟怀远顿时皱眉,伸手把人扒开,将夏越搂了回来。 当他们说,今天晚上要去温泉山庄的时候,宿舍里的几个人纷纷表示,弟弟第一次来,应该大家伙出去吃一顿饭,孟怀远就是太离群了。 其实他们的意思是,因为孟怀远出席,就能找来几个漂亮的学姐一起来,不然单独他们要请学姐吃饭,学姐都不搭理他们。 为着孟怀远在学校的人际关系着想,夏越是很想去的,但是孟怀远不同意,直接把人拉走了,出了宿舍以后,对夏越说道:“不用理他们。” 表情难得有些愤愤然,显然这大半年,没少被宿舍里那些奇葩们雷到。 孟怀远带着夏越往校门口走,一路上碰见了好几个漂亮的女孩儿,过来笑意盈盈的跟孟怀远打招呼,虽然孟怀远表情淡淡的,也丝毫不在乎,甚至还有一个想跟孟怀远套近乎,就拿夏越下手,想把夏越从里到外夸了一遍,而且还要伸手就捏夏越的脸,被孟怀远挡了一下,只能讪讪的放下手。 出了校门以后,夏越哼笑:“你不是说你可忙了,有时候根本没空回学校,怎么在学校的人气还这么高呢。” 孟怀远笑,趁着四周无人,低头亲他一口:“吃醋?” 夏越哼的一声别过脸去。 孟怀远揉揉他脑袋:“学校里的人就这样,不必理他们。” 因为他们要去的温泉山庄离的有点远,所以孟怀远给陈泽打电话,让他把现在空着没有跑活的车开来一辆。 陈泽知道夏越来了也很开心,赶忙就把车开过来了,夏越看着开车无比娴熟的陈泽,吃惊道:“泽哥你什么时候会开车的?” “早就会了呢,跟孟怀远一起考的车票,干这个的,不会开车能行么。”陈泽把车停下,也想跟着一起去温泉山庄,但是被孟怀远一脚踹开,根本就没想带他去。 气的陈泽吱哇乱叫的大骂孟怀远。 坐上车以后,夏越环顾这个半旧的面包车,问道:“不是有些货物还挺远的么,怎么不弄辆大车。” 孟怀远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已经有两辆了,这个一般就在周边跑一跑。” 夏越点头,他对这些不怎么明白,但是他明白往后的快递是如何运营了 ,便跟孟怀远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以后能成为一个在全国各地都有网点的快递公司。 孟怀远听了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外国现在已经有很多都是这样的,但是国内还得再等等。” 夏越抿着嘴角,心里放心了,孟怀远是个好样的,有能力有谋略,他的担心都是无用的,任凭他自己去闯,也一定能闯出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泡温泉 省城发展的就是比他们那个小城市要快很多,至少这边的温泉山庄建设的很好,吃住玩都是一体的,颇有些往后度假村的感觉。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温泉馆闭馆了,只能先住下,明天再说。 前台的小姐问他们,是不是要一个两人间的标间。 孟怀远摇头:“一张床就够了。”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倒也没多想,只当他们是怕花钱。 两个人把东西放到房间里以后,都觉着饿了,可是时间也晚了,再出去吃也麻烦,幸好这儿也有吃饭的地方,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一口,就上楼回房间了。 因为下午睡了一会儿,夏越不怎么困,就先去洗澡。 他虽然对这方面还是有些强势霸道的,但并没有非常禽兽的直接将人在浴室里办了,耐心的等着夏越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夏越带着浑身水汽,只穿着个小裤衩就出来了,脖子上还搭着个毛巾,黑亮的头发乖顺的贴在额头上,勾出一抹秀极的弧度。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你去洗吧。” “不着急。”孟怀远嘴角含笑,突然闪电般伸出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啊!!!!” 夏越惊叫一声,瞪圆眼睛:“干什么啊?” “干你……” 孟怀远满脸坏笑,将人压在床上。 “哎哎哎,我身上有水,一会儿床湿了没法睡了。”夏越小声的警告着,害怕被人听到。 孟怀远直接抽出他脖子上的毛巾,然后动作极为温柔,目光特别色情的在夏越身上擦了两下。 头两天,一直在夏越家住,孟怀远一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夏越就惊得跟兔子似得,生怕被夏妈妈和夏老三知道,所以孟怀远一直都没能得手。 如今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哪有再放过他的道理。 直接将人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啃个干干净净,直到夏越浑身都软了,抬着没有力气的胳膊推他,央求道,差不多就行了。 只可惜,孟怀远似乎是憋着了,开始了就停不下来,见夏越推他,直接拿毛巾把他两只手腕给绑起来了,气的夏越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咬得有点疼,但是更加激发了孟怀远身体里的兽欲。 孟怀远这个人是极为自律的,对着这种事情,并不是很贪欢,但是也绝对不会委屈到自己,要怪就只能怪,这样个年轻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夏越又太可口。 一直到半夜,孟怀远才缓缓的反过劲儿了,而此时的夏越已经哭得直抽气,双手还被绑着,见孟怀远停下来了,就开始用牙齿去咬想解开,只是被折腾的浑身没劲儿,弄了半天都没解开。 孟怀远就笑着看他,坏心的不上前帮忙。 夏越扁嘴,直接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似乎觉着,自己这么大的人有点丢脸。 由于这个小猫擦脸的动作实在太可爱了,孟怀远忍不住笑出声,伸手一把握住两只手腕,低声欺负道:“求求我,就给你解开。” 夏越怒视他:“我自己能解开。” 说着,双手扭来扭去的挣扎,一张小脸倔强的紧绷着,孟怀远哈哈大笑,伸手把毛巾解开了,然后将人从床上抱起来:“一起去洗澡。” 话音一落,夏越更哀怨了:“我明明都洗完了!!!” “再洗一次。” 孟怀远把人抱进浴室,刚把夏越放地上,夏越顿时就脚软差点没摔倒,好在孟怀远手快,将人一把扶住。 “还行不行?” 孟怀远双手扶着他,夏越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才勉强的站住,转身拧开花洒冲洗起来,身上遍布着荒唐暧昧的痕迹。 夏越一边拿毛巾擦洗一边生气,最后拿着毛巾使劲儿的抽孟怀远,怒吼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身上,你让我明天怎么脱衣服泡温泉!!!!” 孟怀远闷声发笑,伸手一把薅住抽过来的毛巾,将人拽到自己身边:“不许跟我生气,这边有小池的单间,门一关没人能看见。” “可我想泡露天的大池子!!!!”夏越不依不饶。 “不行,大池子里那么多人,就是没有这些,也不许你去。”孟怀远搂着人,将夏越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漂亮的额头,低头在挺翘的鼻子上亲一口,细致的给他滤眼前的水。 那么温柔的样子,又让夏越心软了。 算了,胡闹就胡闹吧,谁让你夏越欠人家的呢。 洗完澡以后,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两个人都困了,尤其是夏越几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孟怀远搂着人在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尤其头天晚上没好的折腾,第二天夏越顺利的起晚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眯着眼,可能是怕他睡不好,屋里的窗帘还拉着,光纤有些昏暗。 他想坐起来,谁知道刚一动,腰部以下就传来阵阵酸疼,他暗骂一声,随后跟个小老头一样,慢腾腾的爬下床,扶着腰想去椅子上拿衣服。 刚一下地,门就开了,孟怀远端着饭菜进来。 “醒了?” “嗯。”夏越没好气的答应一声,然后自己拿衣服往身上套。 孟怀远自觉理亏,赶紧放下饭菜,去帮夏越穿衣服。他看着夏越好像直不起腰的模样,伸手去帮他按了按,说道:“正好一会儿泡温泉能好一些,咱们吃完饭就去。” 夏越几乎是歪在他身上吃完饭的,然后下楼去温泉馆的时候,也是孟怀远背着下去的,其实没那么严重,但他就是懒。 搞得前台小姐看见了,都关心的上前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是受伤了。 因为如今是冬天,又正值学生都放寒假,温泉馆的人有点多,他们起来的又晚,等到了的时候,别说单间了,就连大池子里都是人,就跟下饺子似得。 他们第一天泡温泉,夏越是穿着浴衣在躺椅上躺着过来的,看着雾气昭昭的温泉池,跟孟怀远说道:“往后我要是有钱,就看哪儿有好的温泉眼,我买下来,自己挖,然后自己建池子,在旁边再盖座房子,到时候温泉池就是露天的,周围都种上花草,就我一个人泡!” 孟怀远笑笑,没有说话,却暗暗记在心里。 他们在这儿待了两天,两天以后,快递车队的人忙不开,孟怀远得去帮忙,夏越也跟着去了,跟着孟怀远跑了一趟省外,白天孟怀远开车,夏越就坐在副驾驶陪他说话,原本枯燥的路程,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变得很有趣。 来回两趟以后,就快过年了。 夏妈妈一天八百个电话的催他们两个回去,可是孟怀远这边忙不开,虽然三十那两天没有活,但是大年初三商场就开门了,立马就有许多货单,实在是走不开。 夏越不想扔他一个人在这儿过年,死活就是不走。 最后夏妈妈也不管他了,心里暗骂,这儿子这玩应,果然靠不住!!!! 那年过年,夏越跟孟怀远在省大的宿舍里过的,因为周围的宾馆在过年的时候都关门了。 因为学校里放寒假了,断水又断电,不过好在没断暖气。 孟怀远在外面小卖铺买了两箱矿泉水和一些吃的,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个炭炉子准备三十的时候煮饺子用,还买了一些爆竹和烟花,堆在门口。 条件很简陋,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 整个学校除了打更的老大爷,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大年三十那晚上,省城四处都爆竹连绵烟花不断,显着整个宿舍有点冷清。 孟怀远怕夏越无聊,要带他出去放烟花。 夏越早就不喜欢玩儿这些东西了,但是听孟怀远说了,就也跟他出去了,两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噼里啪啦的开始放爆竹。 夏越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只燃烧的烟花,不停的摇着,璀璨的光亮将他的小脸笼罩了一层暖色,时不时的抬头对着孟怀远笑笑。 看着那样温暖漂亮的笑容,孟怀远一瞬间眼眶都湿了。 恨不得将这一辈子的爱河感情都推在他身上,很不得如此这般的加倍再加倍的对他好。 第一百九十章 生活继续 “儿子,安桥那边的听说马上要动迁了,你说咱们是要两套小的,还是要一套大的?”夏妈妈端着手机跟夏越打电话,末了没等夏越说话,她便继续说道:“还是要一套大的么,往后你结婚了,咱家的现在的这个跃层给你,我和你爸再回到安桥住去。” 五月份,安桥区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听说动迁行动。 自从城市开始发展,到处高楼林立,位于城市边缘的安桥区人民开始无比的羡慕,那些能住楼房的人。 反正这年头,代表你家有钱的两种方法,一种是你家儿子当兵,一种是从平房换到楼房。 所以朴实的又有点小虚荣的安桥区人民,天天都盼着能动迁。 甚至还有人举债,给自己家院子里再盖所房子,为的是日后动迁能多算点面积。 夏越很想告诉他们,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安桥区至少得七八年以后才能具体的张罗动迁,而且那个时候只是张罗,房子还没有盖。 叹了口气:“这两年还动不了呢,你老着惦记这事儿干什么,再说了,要一个两个有什么用啊,你现在又不是没钱买房子。” 夏妈妈承包了两条公交路线,手中还控制着越来越多的出租车,那是天天坐家收钱的行当,要想买房子早就买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房子还嫌多啊,这回听说动迁是真的。” “动不了。”夏越一手举着手机,一手英语单词,笃定的说道:“安桥区那地方虽然说穷,但是小学初中都有,就是不算这些,那咱家往里走那些一队二队多少盖大棚的,开发商得给多少钱才能都砸下来啊,再说了,半山腰一个烈士陵园,山上一个殡仪馆,再往里走还有个军区部队,还临着个臭水沟,哪个开发商这么不开眼,要这块地方啊。” 话音一落,夏妈妈不愿意了:“那怎么能是臭水沟呢,人家安河如今还值钱了呢,桥东边不就有个临河小区,你二姨家不就在那儿买的房子么,这叫临山依水,好着呢。” “什么啊,哄啥子呢那是,什么临水,哪儿还有水啊,你以为是头十年呢。再说了就算有个安山,那你也不想想,现在城市里的人,安山就是殡仪馆的代名词,谁家有人去世了,问现在在哪儿呢,不都是在安全呢,这叫什么山啊。” 夏越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的笔,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说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前两天不是听你说,我老舅要去七十八路开车么,怎么样了?” “快别提了,你老舅一要去,你二姨夫老姨夫就都要去,这也就算了,谁让他们条件不好呢,去那儿开车,一年少说少说也得个几万块钱,可气的是你大姨夫,连车都不会开,还要去呢,你说他去干啥啊?” 夏妈妈这话没说全,其实自从他们家有出租车有公交车以后,家里的亲戚就都扑上来了,甚至还有些,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夏越第一次见到人,远到五服意外的人都联系上了。 一开始只有赵家的人,为什么,老赵家穷啊,那上数八代都是贫农,好不容易出了个差不多的,肯定都惦记着沾点便宜,而且人家也说了,你雇谁不是雇,省着还便宜了外人。 夏家人呢矜持好面,开始的时候,虽然也热情了很多,但是始终拉不下脸来求夏妈妈,毕竟从前他们是罪看不起夏老三的,如今让他们仰仗着夏老三过日子,心里落差绝对是有的,尤其还有过夏老六那些事,他们也没脸。 但是渐渐的,眼看着,夏老三家的公交车的处处肥差都被老赵家的人占上了,那夏越他二姨家今年不就买楼房了么。 他们有些坐不住了,夏越的老姑想要把自家的儿子推进来开车,夏老大想把自己闺女送过来售票,夏妈妈用了两天,一个差点把车开到沟里去,一个售票把钱都自己收进自己口袋里了,这谁受得了啊。 这几天弄的夏妈妈是不厌其烦。 这夏越他大伯母还在背后嚼舌根呢。 “自家那么大的买卖,那么有钱,宁愿雇别人都不用自己的侄女儿。” 夏越心里知道,于是说道:“你总管他们干什么开车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儿,尤其是公交车,一旦出点什么事儿,往后都没人坐了,所以一定要慎重,我冯大爷不是要帮你注册运营公司么,等到时候有规模了以后就好了。” “妈哪儿懂这些啊,就等着你大学毕业以后,都交给你来。”说到这儿,夏妈妈终于道出今天打电话的最终目的:“儿子啊,你就非得去省城大学啊?” “对啊,省城大学挺好的,离家又近,要是有事儿,直接坐车就回来了,而且我哥不是也在那儿么。” “我就知道你是奔着孟怀远去的。” 前两天夏越的班主任因为听说了夏越要考省大的事情给夏妈妈打电话,言下之意说,夏越成绩不错,要是往大城市考,考个名牌大学一点都不成问题,虽然省大也不错,但是说出去终究跟京城那几个一线城市的大学没法比。 学校对这方面也很注重,有了一个中考状元孟怀远上了省大,他们已经觉着亏了,毕竟明年招生的时候,说去年走了一个京师大和省大说出去是不一样的。 但是,夏越是肯定要去省大的,因为省大还有个孟怀远呢。 夏妈妈也不敢深说,怕说多了,夏越有心里负担。 最后还是冯望说的:“省大也很好,省大的校长是个真正的学者,而且夏越和孟怀远在一起,到时候有个帮扶,要是实在觉着省大有些屈了,往后考研究生的时候,再考个别的大学一样。” 夏越高考的时候,孟怀远请假赶回来了,虽然他对夏越的成绩考省大很有信心,但仍然很紧张。 李清然连外地学习都不去了,厂子也都扔给田青,天天就守着夏越,一句话,你说要干什么吧,反正你马上要考试了,只要你能心情放松,只要你能考好,干什么都行!!! 陈泽也经常打电话回来,而且这厮脑筋最活跃,他不知道在哪儿搞出来一套卷子,听说是花高价在哪个哪个押题最准的教授手里搞来的。 夏越嫌弃,扔给他,告诉他留着给陈辉吧。 就连不经常露面的康世鑫都回来了,给夏越买了身衣服,牌子挺亮眼,他在外地打工也挣不到多少钱,这身衣服差不多一个月工资了。 冯望天天晚上跟他谈人生理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事儿,考不好了,你冯大爷这儿整个工厂都等着你呢。 最淡定的是罗老爷子了,送了他一堆儿清心败火的中药。 夏越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时候,也哭笑不得。 考完试等成绩这两天,孟怀远还是担心的,但是他没让夏越看出来,而是天天带着夏越出去玩儿。 正好康世鑫也在这儿,陈泽也有时间,人算是齐全的。 城市里新建了游乐场,里面的娱乐设施很齐全,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动物园。 几个人顶着大日头的去那里面玩儿。 忽然让夏越想起来,有一年六一儿童节,他和孟怀远,陈泽和陈辉,他们四个去儿童公园玩儿,那时候,夏越为了去要两个帽子,还被孟怀远揍了一顿。 记得那个时候,他刚刚重生而来,四处浑噩,唯有孟怀远在身边是鲜明的,这么多年,他像一株向日葵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对着孟怀远,就这样,他为此努力着,如今终于小有成就。 娱乐场的角落里有一个鬼屋,五块钱一位,李清然嚷嚷着要去里面玩儿,于是众人买票都往里面进。 赶巧,他们去的时候,游乐园人不多,尤其是鬼屋里,工作人员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就只有他们这一波人。 一进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夏越下意识的抓紧孟怀远的手。 孟怀远低头对着他,笑了笑,故意走的慢些。 前面的李清然已经哇啦哇啦的跑出老远,陈泽惦记着吓唬他弟和康世鑫,康世鑫万年怂货,嗷嗷嗷的一顿鬼吼鬼叫。 第一百九十一章 鬼屋 其实康世鑫也不是很怂,他一边嗷嗷叫唤着往前跑,一边还惦记的四处寻摸,找夏越在哪儿。 可是左右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夏越。 他咽了咽吐沫,看着周围鬼火重重,阴风阵阵的模样,还是壮着胆子往回走,去找夏越。 孟怀远牵着夏越故意慢悠悠的走,夏越其实不是很害怕,但是这个鬼屋的气氛做的实在是太到位了,尤其是漆黑漆黑的,本能的让人很紧张。 正当他想催促孟怀远快点往出走的时候,突然被人大力的推到一个角落。 夏越嗷的一声,抬手就要一拳头揍过去。 “这么害怕啊。”孟怀远轻笑。 “我操啊,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 夏越声音气急败坏,双手在身后的墙壁上四处摸索着,突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抓起来一看,一个假的脸上带血的女人头。 “……” 夏越这个心啊,一把泄愤的扔出去老远,对着面前居高临下的孟怀远,压低声音:“你要干啥,这种地方,能别闹了么。” 孟怀远望着夏越一双明眸熠熠生辉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说道:“开学就跟我一起去省城了,对不对?” “是啊,就差通知书下来了。” 夏越点头。 孟怀远心情极好,突然俯身吻住他的嘴唇。 夏越大惊,呜咽的挣扎:“这儿人来人往的,你再让人看见。” “看不到。” 孟怀远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暧昧温湿的气息缭绕在夏越脸颊。 但是还没等他说话,手腕就被紧紧勒着,强行的搂在怀里。 四处都是阴森森的配乐偶尔还带着女人凄厉的尖叫声,身边不是仿真的骷髅,就是浑身是血的白衣假人。 夏越就在这里,被孟怀远推到墙角狠狠的吻了一通,隔壁就是个大铁笼子,里面有个红面獠牙目露凶光的猴子玩具,在一边嘎嘎怪叫一边机械诡异的一蹦一跳。 半响之后,夏越使劲儿的推开孟怀远,气氛的说道:“在这儿亲嘴,你不怕有心理阴影啊。” 说完,抓着孟怀远快速的往出口走去。 黑暗中,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一旁角落里的康世鑫。 康世鑫在里面蹲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从入口出去了。 等他出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外面,问他为什么从入口出来。 康世鑫看了眼夏越,夏越正在孟怀远身边,跟他小声的讨论一会儿晚上去哪儿吃饭,面容白皙,嘴唇绯红,一双眼睛永远亮晶晶的对着孟怀远。 他抿了抿嘴角,脑海中都是刚才在黑暗中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影,好半天才长出了一口气。 游乐园的大喇叭里面放着周杰伦的《双节棍》,哼哼哈兮口齿不清的台湾年轻人,唱响了又一代人的青春。 康世鑫无比的失落。 要问他失落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个星期以后,高考成绩下来了。 夏越虽然没有去年孟怀远的那个能耐,但是也名列全市前五十,倒是袁尚考的很好,全市第四,全省第六,但是他也去了省大,孟怀远知道了以后,脸色难看了好几天。 一开始,知道夏越考的好的时候,夏妈妈和夏老三很开心,但是渐渐的他们就不开心了,因为儿子马上就要走了,去外地上学了,一年就能回来两趟。 他们家孩子跳级来的,年纪还小。 夏妈妈每次想起来,都无比委屈的说道:“早知道就不让你跳级了,这样还能在我身边多留两年。” 连夏老三这样没心没肺的,这些天都不去上班了,天天在家待着陪儿子,吃西瓜的时候竟然把西瓜瓤中间最好的地方挖出来留给夏越,这对于夏老三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七月中旬的时候,夏妈妈在牡丹园摆了四十桌酒席给夏越办升学宴。 夏越对这种事情一直都很厌烦,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变相的交际手段,退一万步讲,夏妈妈还说了呢。 我儿子如今出息了,我得好好显摆显摆,顺便把那些年我随出去的份子,全收回来!! 说完以后,还要再笑意盈盈的再说一句,到时候等我儿子结婚的时候,再收一份。 夏越特别想告诉他妈妈。 妈妈呀,你可趁着这次可劲儿收吧,你儿子这辈子是不能结婚了。 这次升学宴,来的人实在是多,除去夏家和赵家这些亲戚,还来了不少夏老三在工厂里的工友,更有这几年因为公交路线跟赵家熟识的各种机关单位的人。 陈泽靠在门口抽烟,跟孟怀远喝李清然随时准备着,等一会儿所有人都来夏老三这儿敬酒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冲过去,把夏老三团团包围住。 他们的夏婶儿下了死命令,全体都有,绝对不能让夏老三喝多了,完成任务之后,婶儿给你们每人给买条金链子。 看着来往的宾客,陈泽啧啧感叹:“老夏家是真要起来了。” 说完看了看孟怀远,继续说道:“现在就等夏越毕业呢,夏越脑瓜活跃,往后啊,更拦不住了。” 孟怀远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盯着,被夏妈妈拽着矮桌收礼钱的夏越。 个子瘦瘦小小的,身上还斜挂个大布包,那是头几年,夏妈妈跟人去大地里偷玉米用的,让昨天晚上就准备了,等着这个时候装钱用,只不过这样的一个动作,莫名的觉着可爱滑稽。 “哟,越越现在真是出息了,看看,越长越帅,往后就是大学生了。” “那可不,人越越从小就聪明,啧啧,就是个矮点,可多吃点,长高个啊。” “人家岁数小,着啥急啊,人夏老三都不矮,夏越也错不了。” 夏越被许多阿姨大妈拍来拍去,捏来捏去。 不过这些阿姨大妈的目光也不会盯在夏越身上,也都有形无形的观察着门口的三个大小伙子。 用她们的话说,哎哟,这大小伙子长得真俊啊… 然后下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对象吶。 没有哦,没有得处了,早点处,早点结婚生孩子,那孩子玩死的就长大了。 大娘给你介绍一个,想找个啥样的啊。 我这儿有个谁谁家的闺女,那家伙,可好了…… 诸如此类的话,孟怀远还好些,毕竟人家是大学生,在这个小城市里,一般人还不太敢高攀大学生的,但是陈泽和李清然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李清然,年纪轻轻就是工厂老板,而且长的还好,简直被大妈军团给包围住了。 女人还是可爱的,因为她们对给人介绍对象的这件事,她们永远热情。 九月份开学,要去送夏越上学的事情。 按照夏越自己说,他收拾东西跟孟怀远走就行了,但是夏妈妈不放心,连夏老三都不同意,两口子一定要陪他一起去。 全家一起出动送夏越上学,夏老三和孟怀远在前面,背着夏越的行李,夏妈妈牵着夏越的手走在和面。 大学的校园永远是色彩缤纷的,尤其是新生报到日,到处都洋溢着热烈的甚至热泪盈眶的欢快气氛。 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父母都不在身边了,只有孟怀远送他来,也是那样在前面背着他的行李。 夏越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指着夏老三和孟怀远的背影,转头对着夏妈妈说道:“妈,你看,我像不像有两个爹?” 夏妈妈扑哧一笑:“孟怀远比夏老三像你爹。” 夏越微笑,久久无言。 瞧,你都说了,这个人比我亲爹都像我爹,那往后我跟你说,我要跟这个一直跟爹一样对我好的男人过一辈子,你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对不对? 孟怀远毕竟在这儿待了一年,对校园很熟悉,先带着他们去报道交学费,然后还找到了夏越日后的班主任。 那个班主任也是个年轻的刚留校,跟孟怀远还吃过两顿饭,知道夏越是他弟弟以后,态度很亲和。 夏老三难得聪明,说要给老师买两条烟去。 夏妈妈一口驳回了,买什么烟,直接给钱,人家老师文质彬彬的,抽不抽烟都不一定,而且这年头,什么礼物都不如给钱来的实在。 说完,从兜里掏出个分量十足的红包,硬生生的塞到人老师手里。 到最后,倒是把人家年轻的老师给弄的挺不好意思的。 母亲永远都是这样,儿子要离开身边了,就是嘱咐一百万遍,她都不放心。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学生活 孟怀远是想着,直接带夏越出去住的,但是刚刚入学就办走读搞特殊不太好,所以就准备先在宿舍住一段时间再说。 夏妈妈和夏老三给夏越办完所有的手续之后,就回家了,孟怀远带着夏越去宿舍。 他们的宿舍在二楼,孟怀远他们的在三楼,也是挺近的。 当他们拎着东西进屋的时候,宿舍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可是所有的床铺都已经铺好了,只留了上下两个床位是空着的,夏越当然选了下铺。 孟怀远把包放在床上:“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说完低头在夏越脸上亲了一口,一想到以后又可以天天看见夏越了,他心情就格外的好。 去水房打水的时候,惹得一众经济学院的眼睛男们纷纷侧目,回去就开始打听,他们经学院第一大帅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他可赶紧又女朋友吧,这样就断掉那些天天觊觎他的学姐们,这样学姐的目光也能分给他们一丢丢。 趁着孟怀远去打水的功夫,夏越环视着整个宿舍,他上辈子去的是本省的三流院校,跟这个全国前十的名牌大学根本就是没法比啊。 这时门外突然闹哄哄的,一帮目测体积二百斤的大胖子撞门进来,夏越吓了一跳转头看去。 这么一瞧不要紧,倒是把大胖子给看一愣。 虽然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但是衬得整个人特别的干净挺拔,尤其是那饱含风情的眉目回眸一挑。 胖子心里顿时出来一句小时候读过的诗句。 这…这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他赶紧擦擦脑门上的汗:“那个…你也是这个宿舍的?” “啊…是…今天刚来。” 被他这么看着,夏越倒有些局促起来了。 “嘿嘿。”胖子一愣:“你好你好,我叫徐峰,也是这个宿舍的。” 说完赶紧收拾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床铺,可是越收拾越乱,夏越忍不住笑了一声。 徐峰也呵呵的笑起来了,挠了挠脑袋:“你看看,瞧了两天咱们宿舍里那些脏兮兮的,冷不丁见你这样儿的,还以为是个小姑娘过来了呢,这下那些师兄都得不开心了,咱新生又来了个大帅哥跟他们抢资源了。” 初中生活是最初的多姿多彩,高中生活是最纯的多姿多彩,大学生活则是最放肆最…最淫荡的多姿多彩。 就在夏越跟徐峰说话的时候,宿舍的另外三个人也回来了,有一个是陕西大山沟里考出来的,叫石建义,另外两个都是本地的,一个叫杨帆,穿着一条大红裤子,脑袋上漂染的好几个颜色,整个一杀马特,另外一个很靠谱,叫蒋杰,戴着一副眼镜,个子很高,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很是儒雅俊美。 杨帆性格很活泼,看见夏越了以后,赶紧上来打招呼,还嘻嘻哈哈的说道:“这回可好,咱二零八可火了,夏越和蒋杰两位大帅哥坐镇,还不得让那些女同学给淹没了呀。” 夏越礼貌的冲他笑笑。 杨帆一下子就自来熟的勒住他的脖子,说道:“这位小同学不要这么拘束嘛,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往后的四年里,就得朝夕相对,夜夜同床了,这可是千年修来的缘分啊。” 夏越小身板被他扣住,差点翻白眼。 就在这个时候,孟怀远拎着水壶进屋,看到这个场景,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这可是自己水灵灵的越越啊,现在就得扔到这群如狼似虎的神经病里面。 孟怀远得咬紧牙关,勉强压下把热水泼到杨帆脸上的冲动,上前把夏越拉过来。 “不是让你在这儿铺床么。” 夏越冲他笑了笑,知道他又小心眼了。 他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夏越上辈子也没有遇见这样合群又幽默的室友,有时候他静静的看着这几个人疯闹,就觉着挺开心的。 开学一个星期之后,夏越上铺的人终于来报道了,很戏剧性的是,他上铺的人是袁尚。 缘分这个东西有些时候是可以促成的,袁尚向学校提出了,要跟夏越住在一个宿舍里。 至此,他们208宿舍算是成功会师,只是孟怀远不开心。 他从来没把袁尚当过敌人,因为他从来没有觉着,有人会把夏越从他身边抢走,就算是抢了,他也坚信,他的越越会迈着小长腿重新跑回来,但是讨厌他是实实在在的。 每个人都有讨厌情侣被觊觎的权利。 而袁尚这个人,饶是夏越这种活了两世的人也有点闹不明白。 他这次开学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前阵子他的美国父亲过来看他了,那个美国人想带他去美国上大学,但是他拒绝了。 他在美国生活了十多年,然后经过父母离异,周遭发生了巨大的而变化,从而,他了爱到了这个母亲一直念及,他却很陌生的国度。 他刚来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回美国,但是当美国人要带他走的时候,他突然舍不得了。 转身看看那个已经越发见老的母亲,再看看这个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的土地,他莫名的很有感情。 再多说一句,美国也没有夏越啊。 夏越曾经觉着这个混血王子是个情感很激烈的人,要不然初中的时候,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其实袁尚是个内心很沉静的人。 他喜欢在夏越身边待着,所以从不畏惧孟怀远的冷目光,他也不会给夏越造成什么压力,因为他永远都是站在刚刚好的距离之内等着。 等着什么时候夏越摔了跟头,而孟怀远又不在的情况下,第一时间上前扶起他。 袁尚觉着自己这种想法很蠢,但是他无法改变,因为只有这么想,才让他最舒服。 孟怀远越来越忙了,忙着学校里的事情,忙着快递的事情,这一年他挣了不少钱,快递物流行业在未来一定会快速发展,而孟怀远的越远快递已经在这个省城占据了一席之位。 对,孟怀远的快递名字叫越远。 他原本的意思是,自己的远字在前,表明他一辈子都要站在夏越的前面,为他遮风挡雨。 但是火来,远越不太好听,倒不如越远,表明他们的快递会越走越远的意思。 当然,这些都是别人不知道的,对外直说,夏越也拿钱了,算是合伙人之一。 这些陈泽都提出了质疑,因为他也是合伙人来着,但是却没能提名。 孟怀远一直都想领夏越出去住,可是最近他又太忙了,不过夏越觉着宿舍里挺好的,除却陕西来的石建义和袁尚话不多以外,剩下的几个都是极好相处的。 尤其是徐峰和杨帆,那凑到一起简直就是一对儿活宝。 杨帆有个女朋友,是他们班的同学,叫曾慧慧。 这位大小姐空有一副青春靓丽的模样,但是说话却跟杨帆差不多,嬉笑怒骂的没个正行,还喜欢掐着个烟,吞云吐雾的。 杨帆说了,他就喜欢这样的。 曾慧慧很喜欢在他们208厮混,没事儿晚上就跟他们一起打扑克,有时候夏越参加有时候夏越跟孟怀远出去。 但是只要他在宿舍的时候,曾慧慧永远都会跟他说:“夏越,你哥为什么不交女朋友啊,我有个姐妹儿可好了。” 然后她就会说出个名字,这个名字永远跟她上一个说的不一样,可见她姐妹非常多。 这一天,夏越跟孟怀远回来,刚一进屋,宿舍里面就烟雾缭绕的,又是曾慧慧来了。 她还有杨帆,徐峰蒋杰正坐在地上打扑克呢,袁尚躺在上铺看书,看见夏越回来了,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笔记本,抬手扔给夏越:“你要的笔记。” 夏越刚要去接,被孟怀远率先一把接住。动作利索帅气。 引得曾慧慧一阵花痴。 夏越无奈,转头看了一圈,问道:“石建义呢?” “哼哼,刚才被一个穿着朴实花衬衫的梳着大辫子的姑娘给叫出去了,听说是老家来的。”徐峰说道。 这时曾慧慧摔出两个红十管天下之后,说道:“我敢打保证,肯定是他老家的女朋友,你看他支支吾吾的那样,一准是不打算跟人家好了,如今都是考上大学了,哪里还能记得家乡的糟糠之妻呢,要我说啊……” 曾慧慧叼着个小烟卷,含糊的说道:“越是这种寒门出身,看似争气正值的人,越他么的不是东西!!!我妈都说了,宁愿找那些吊儿郎当扶不起的阿斗,都不要这些闷次闷次的玩应,一旦他们得势,眼里就没谁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老家来的姑娘 曾慧慧话音一落,坐她旁边的徐峰就笑了起来。 这胖子因为体格健硕,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连笑声都很震耳。 “原来是这样的啊,所以你就找了个扶不起的阿斗。” 说完,就指着他对象杨帆哈哈大笑。 杨帆这把手牌不好,正皱眉了,转头看见徐胖子正在笑话他,踹了他一脚:“滚蛋,俩二要不要啊?” “没有,要不起。”徐峰费力的挪了挪地方。 他对面的蒋杰放下三张牌,然后抬头看了看夏越和孟怀远,扶了扶眼睛:“这么晚回来,又去哪儿玩儿了?”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大言不惭的撒谎:“去小广场玩儿了。” 当然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和孟怀远去开房去了。 这么长时间,孟怀远都已经成了208的常客,没有理会他们说话,直接进屋给夏越收拾收拾床铺,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 蒋杰放下手里的牌,语气多少带着客气恭敬的跟孟怀远搭话:“师哥最近不太忙啊,天天都回来住。” 孟怀远看了他一眼:“还好,学校里事情多,也不能经常出去。” 蒋杰咳嗽了一声,伸手拽了拽夏越的衣角。 孟怀远他们班级组织了一个辩论队,按规矩来说,是没有大一新生的份儿的,但是蒋杰特别想参加,又看着有一个新生,因为自己男朋友在辩论队的关系也进去了,所以想让孟怀远帮着说和说和。 其实孟怀远虽然加入了辩论队,那完全是辅导员要求的,省大的辩论队是经常会出去跟别的学校打比赛的,所以形象很重要。 蒋杰前两天就跟夏越说了,但是夏越给忘了,如今听他一说,才想起来,仰头就喊了一嗓子:“哥,你们辩论队还有位置了么,蒋杰也想去,真的,你帮着跟队长说说呗,我们208蒋杰,那家伙,打嘴仗就没输过啊,前天他考试作弊被抓了,硬生生的跟监考老师扯了半个小时后,黑的都说成白的了,这就天生是你们辩论队的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唯有蒋杰,儒雅俊秀的露出丝丝赞叹的神色,示意,夏越说的非常对!!! 看他那样,夏越都有点忍不住笑了。 孟怀远站起身来,无奈的看了眼夏越,然后转头打量蒋杰。 无论怎么说都是夏越宿舍的人,他点点头说道:“那我给你问问,你明天再写个申请表给我。” 蒋杰立刻大喜:“谢谢师哥!” 夏越看的好笑,也跟着学:“谢谢师哥。” 孟怀远使劲儿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晚上在寝室熄灯之前,孟怀远回他自己的宿舍。 他走了以后,蒋杰就开始写申请表。 夏越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个人比较适合从政。 自打入校以来,别看是新生,对于学校的活动那是非常积极的,而且为人…嗯,怎么说呢。 无论是跟老师正正经经的学术交流,还是跟同学们的插科打诨,都做的非常好,并且此人身上有一股天生自带的领袖能力,虽然跟你谈笑自如,但是总会让你觉着,他说的话是有权威的,并且,你见的蒋杰,也永远是穿着干净衣服,带着无框眼镜,虽然模样斯文,但绝不古板。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句谚语此时放在蒋杰身上,似乎成了褒义词。 宿舍里的人,大家没几天就都熟悉了,唯有陕西农村来的石建义。 他自己本身不爱说话,经常对自己身上略显土气的穿着遮遮掩掩,写家庭调查的时候,也永远都是最后一个交。 徐峰告诉夏越,说石建义是害怕别人笑话他是农村的。 夏越听完只想苦笑。 农村怎么了,殊不知在几年以后,农村户口还难办呢,你想落到农村都不行。 为什么,农村户口能分到地啊。 要是更好点运气,地能被开发商占了,那千八百万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即便不被占,家里有地那在往后也是地主般的人物。 只可惜,时代还没有发展到那里。 无论夏越提前知道什么,时代的发展,永远有着他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绝不错乱。 半夜寝室都关门了,石建义还没有回来。 严防嘟嘟囔囔的:“别是跟那个小妞儿开房去了吧,一会儿回来,别让老子给他开门。” 曾慧慧的犀利言辞犹如还在耳边,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唯有徐峰有些担心:“最近宿管大爷写的武侠小说第一千零一次被出版社拒绝,脾气正不好呢,到时候别石建义回来,再不让他进来。” 正待他说着,楼下突然吵吵闹闹的不停,在已经熄灯安静的宿舍异常的杂乱。 208所有人都从床上坐起来。 徐峰喃喃:“不是吧,刚说完就验证了,咱这嘴…开光了吧……” “还有空闲扯呢,赶紧把他弄上来啊。”杨帆着急忙慌的穿衣服,准备下楼,虽然他们跟石建义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终究是一个宿舍的,男人么,喜欢讲义气。 夏越重新躺回到床上,说道:“那个…蒋杰…蒋杰去,你不是要紧辩论队么,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要是不能成功的说服宿管大爷,把石建义领上来,我就让我哥不给你进辩论队。” 蒋杰摸到自己的眼镜戴上,穿着大裤衩大背心就出去了,手里还拿着一沓稿纸。 夏越不明白,转头问徐峰:“哎,胖子,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徐峰哼笑一声:“宿管大爷的小说手稿,估计这厮要曲线救国了。” 果然,蒋杰拿着手稿要求宿管大爷给他签名,然后又说了说208的具体情况,主要内容是说,他们208全体成员,对大爷写的小说非常非常的喜欢。 杨帆说大爷写的小说结构之严谨,徐胖子说大爷文风之大气,就连全校唯一的混血儿都说,大爷写的小说,是他在国内看过最好的武侠小说,使他深深地爱上了传统文化。 大爷心里一高兴,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放行。 蒋杰便领着石建义上来,而石建义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 就是徐帆口中,那个穿着朴实花衬衫梳着黝黑大辫子的姑娘。 她的花衬衫是临进城,她妈给她扯布新作的,说进城去见对象,不能太丑。 男生宿舍大半夜的都睡着了,冷不丁来个姑娘,小伙子们都惊了,纷纷躲进被窝里穿裤子,唯有夏越很淡定。 因为他一直穿着睡衣,孟怀远跟他说了,要是敢在宿舍里不穿衣服睡觉就揍他。 其实夏越如今不穿衣服根本就睡不着。 “外面的小旅馆都关门了,没地方住勒,又不能扔她一个人,就只能领到这来了。” 石建义的普通话还是带着些许方言的意味,站在门口有些拘谨的解释着,而他身后的姑娘更加拘谨。 夏越则是第一次听他一句话说了这么多个字。 杨帆反应最快,穿好裤子以后,从床上蹦下来,麻溜的点上蜡烛,说道:“哎呀,欢迎欢迎,大妹子赶紧进来,吃饭没有啊?” 说着,就去翻徐胖子的存粮。 最后满宿舍的搜刮才翻出了两袋方便面,还是清然食品厂出产的,当初上学的时候,硬是塞给他的。 宿舍里断电了,不能拿锅煮,他们又没有热水了,夏越跑到搂上找孟怀远要了点热水,杨帆去隔壁寝室抢了两根香肠回来。 石建义和那个老家来的姑娘就在烛光下吃完了两碗泡面。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负心的人 208宿舍的人,平常晚上睡觉的时候,什么情况都有,但是那天晚上是最老实的时候,连经常做梦打游戏嗷嗷叫唤的徐峰都安安静静的。 其实夏越知道,他们基本上都没怎么睡。 那天晚上,吃完饭以后,几个人简单的聊了几句。 那位姑娘叫苏传霞,她从小就在农村,跟石建义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农村姑娘,书念的少,所以她念到初二就不念了。 如今来到大学校园显着很羡慕,但是在男生寝室睡觉,她有点不好意思,整晚连头多不敢抬,好在208都是文明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睡在石建义的床,石建义跟徐帆挤在一起。 早上所有人都着急忙慌的起来去上课,石建义让苏传霞在宿舍等着,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回来地她去食堂吃饭。 夏越上午就一节课十点多的时候就回来了,一开门就看见苏传霞正在门口洗衣服,这姑娘把整个宿舍都收拾了一遍,还把他们所有人的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洗干净,晾在阳台上,其中最亮眼的是徐峰那个天蓝色的被罩,原本都已经成深褐色的了,所有人都已经忘记它本色是什么了,如今被苏传霞还原了,就连袁尚他们的球鞋都被刷洗的干干净净。 苏传霞看见夏越回来了,抬头是摸两把额头上的汗,长长漆黑的大辫子拢在脑后,有些慌张的擦了擦手,说道:“你看,你们都是一群男娃子,都离家挺远的吧,被褥也不知道收拾,没敢翻你们别的,就把被褥洗了。” 夏越放下手里的包,赶紧进屋,不好意思的说道:“哪能让你帮着洗呢,快…快坐下,我们…我们自己能洗。” “没啥没啥。”她连连摆手:“就是几床被子,都洗完了,你们不介意就成。” “那…那蟹蟹你啊,谢谢你。”夏越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些东西一直都是我哥帮我洗的,今天还麻烦你了,那个什么,姐你吃饭了没,我这儿有面包。” “不吃不吃,俺一会儿就走了。”说完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啊,一会儿就走啊,石建义今天上午都有课,得下午能回来了,你先吃点吧。” 夏越手忙脚乱的给她找东西。 “别忙别忙,俺真不吃,俺不能等建义哥回来了,俺一会儿就走。”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低头说道:“俺这次来,就是看看建义哥在大学过的咋样,顺便看看大学是啥样的,俺们村,就建义哥考上大学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大学啥样呢。” 说完,她抬头看看夏越,眼睛弯弯的,透出来的光芒格外的朴实温柔。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俺看出来了,你们都是好的,弟弟,我听建义哥说起过你,说你是跳级念过来的神童,俺比你大,叫你一声弟弟啊,你照顾照顾俺建义哥,他其实性格挺开朗的,但是俺们那个地方穷,他冷不丁来你们这大城市,他心里发怯。” 夏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点了点头。 苏传霞露出笑容,随即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才说道:“昨天俺来,看到你们这儿有好多漂亮的姑娘,各个大高个,穿的也好看,往后啊,你们也给我建义哥介绍一个好的,给他找个好的老丈人,也在这儿安家落户的。” 夏越一愣,几乎脱口而出:“你不是跟他处对象呢么?” 说完他就后悔了。 苏传霞的笑容很寥落,但顷刻间她便又笑起来了,说道:“往后就不处了,他都是大学生了,哪能娶个农村丫头呢,其实我这次来,俺娘都不同意,说建义哥不能要俺了,可是俺跟他从小一块长大,不嫁给他,俺就得远嫁,俺不想嫁的那么远,到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所以俺非要进城来,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俺了。” “但是我昨天看着,才知道俺娘说的对,这都不用说,建义哥肯定是不能要俺了,他得在这儿找个对象才能留在这儿呢,不然就得又回到那个穷地方,这话你别跟他说,这次回去,俺就嫁人了,等他放假回家,俺八成孩子都有了。” “为什么不跟他说。” “跟他说了有啥用,村里人现在都说,石建义考上大学了,老家的人都看不上了,俺知道他为难,弟弟,你不知道,以前,他娘可相中俺了,就等这次建义哥考不上大学就给俺们俩办婚礼,但建义哥真就考上了,他娘就看不上我了,俺这次来,村里人都不知道,这要是让他娘知道了,非得砸了俺家不可,不过俺也理解,人嘛,都得往高处走,建义哥是个有能耐的,俺们按个小地方困不住他。” 她说完又努力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起身把她老家带来的一个大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袋子放到宿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俺们那儿的大枣,还有俺娘做的酱咸菜,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你们就留着吃吧。” 说完,起身把东西都收拾好,说道:“弟弟,俺走了,你要是不上学,就这儿看着点,阳台上晾着的被褥记得收回来了,要是不在这儿的时候,把门锁上,别让旁人进来,建义哥回来的时候,你就说俺着急,就先走了,告诉她别惦记。” “哎,你…你等石建义回来再走吧。”夏越拦着她,着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了,俺自己走也是一样的,他忙,不告诉他了。”苏传霞连连摆手,转身去开门。 “那…那我送你吧。” “不用,你在这儿,看着衣服么。”苏传霞冲他笑笑:“俺家也有个弟弟,比你小一些,但是没你聪明,还能跳级念大学,姐走了,你们要好好学习啊。” 说完开门就走了,夏越冲到门口,看着苏传霞背影,他觉着,这姑娘是哭着出去的。 夏越回屋,吃了一颗桌子上放着的大枣,很甜,他又往自己兜里放了一些,准备给孟怀远吃的。 然后再靠着窗边看着苏传霞走出经学院。 中午,石建义匆匆忙忙的回来,进门一看屋里没有苏传霞,只有夏越一个人歪在床上,吃着大枣,便问道:“传霞呢?” “走了。”夏越头也不抬:“她说她要跟你分手,回家结婚生孩子去。” “啥子????”石建义一着急方言就出来了,不然他这些天都一直端着的,虽然普通话说的不标准,但也绝对不说方言。 “你不是都考上大学了么,她就说你不能娶她了,就自己走了,家里给她找了个老远的地方嫁过去。” 这个世界上负心的人太多了,夏越没指望,石建义真的把苏传霞追回来,但是总想让他知道,即便你考上了大学,你来日的成功,也是用你的负心薄情换来的。 石建义听完以后,就跑出去了,跑去车站,但是苏传霞早就上火车走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来,宿舍里仍然只有夏越一个人。 石建义低头:“你有电话么,借我一下行么?” 夏越把手机递过去。 石建义给老家打过去:“娘,传霞要嫁给别人了,你知不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石建义的情绪瞬间就很激动:“她是俺媳妇,她咋能嫁给别人,你去,你跟俺爹现在就去他们家把事情定下来,给她的彩礼,不早就准备好了么?” “俺咋不要她,俺不要她俺要谁,俺能有啥出息,俺一个山沟里出来的人,能有啥出息,保不齐哪下俺在这儿混不下去了,就回去种地呢,你不把传霞给俺看好了,俺回去媳妇都没有列,反正,传霞要是跟别人,俺就不活了。” 石建义打电话大闹一通,长途话费一直把夏越的手机打停机了。 袁尚是他打电话打到正激烈的时候回来了,见他如此,也有些愣了,询问的看向夏越。 夏越耸耸肩。 最后石建义又摸了把脸,蹲在地上说道:“我有四个姐姐,我是最小的,全家啊从小就啥都可着我,我四姐,才比我大半岁,从小我吃糖,她都得瞅着,我这次上大学的钱,是我三姐的彩礼钱,为了筹钱,我爹把我三姐嫁给个离过婚有孩子的男人,比我三姐大一轮,我们那儿,好像是谁考上大学了,就一定得留在城里,就一定得抛弃原来的对象,好像成了定理似得。” 第一百九十五章 破事 那天,石建义说着说着还哭了,一边哭还一边骂自己。 夏越叹气,不知道说什么。 第二年的春天,放完寒假的省大重新开始人满为患,许是因为有了人气儿的原因,省大校园里的杏花早早的就开了,许多男生扯着嗓子在树下唱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 那个流畅粗狂带着未经修饰的沧桑男声,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夏越许久没听,偶尔还能跟着哼哼几句。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每一次他这样哼歌,孟怀远都会偏头看着他笑。 这次他们放假回去,家乡产生了很大的变化,除却安桥区仍然没有拆迁之外,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投入建设了。 家里也有很多很多大事小情。 烦得要死,却无可奈何。 比如老夏家的人要异想天开,过年一起吃饭的时候,跟夏妈妈说,每人家里拿出两万块钱,要入股她的公交车公司,老五老六家穷点,就拿一万块,到时候股份,夏妈妈占一半,他们这几家统共占一半。 夏越一听,一口汽水就喷出来了,随后竟然不顾桌上那么多亲戚哈哈大笑起来。 这次过年孟怀远仍然在他们家过的,看见他笑成这样,忍不住一头黑线,赶紧拿毛巾给他擦脸。 他这么一来,桌上的老夏家人倒有点挂不住脸了,夏老大把酒杯重重的放下,说道:“你笑什么啊,这孩子怎么越大越完蛋,没小时候那么听话了呢,我告诉你,这凑起来也差不多十万块钱呢。” 他这句话是说给夏妈妈听的。 夏妈妈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是,大爷,我不是笑别的。”夏越上气不接下气,靠在孟怀远身上,说道:“这还没上市呢,就惦记入股了,你们知道啥叫股份制不啊,唉呀妈笑死我了。” 夏老大家的闺女夏春哼笑一声:“我们肯定没你知道的多了,你学习那么好,咋没上个京师大什么的,去省大干啥。” “省大离家近。” “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少插嘴。”夏越他老姑夏满云瞪了眼夏越,她这几年瘦了不少,年前刚从疗养院接出来,听说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连带着老姑父都老了许多,现在他们家里的事,大多数都是老姑父在做主,但是夏满云天生就是这个性格,从前好的时候,还能端着一些,如今精神有点不正常,就变得有点有恃无恐了,话越来越多,眼看着就抓着夏妈妈的说说道:“这些年啊,老夏家的人心不齐啊,你看看你那么大的买卖,你自己也忙不过来,要是能有家人去帮你,你也能轻巧不少,大家伙也能用力往一处使,昨天咱爸还给我托梦呢,他说,咱们老夏家的人就是抱成团才能最好呢,再说了,你做买卖,也不能都用你们老赵家的人啊,那我三哥不吃亏了么。” 夏妈妈一听这话不愿意了,直接把手抽出来,不悦的说道:“我做买卖,肯定是我愿意用谁就用谁。” 夏妈妈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羊毛衫,是孟怀远在省城给她买的新样式,用她的话来说,我穿出去,那在整个城市就是独一份,头发也烫着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卷卷,脖子上的项链是新买的,也是当前最流行的,都是转运金珠的串联而成的,很沉分量很足,耳朵上带着的耳环是金镶玉的,夏越买给她的,样式很富贵,而且金镶玉又新鲜的很。 年前夏妈妈从前的金耳环丢了一只,上辈子夏妈妈的耳环也丢过一只,只不过这辈子延迟了很多。 上辈子夏妈妈耳环丢了以后,正经上火了一段日子,那个时候家里没钱,夏妈妈的首饰也就是那对儿金耳环和一个金戒指。 所以,当夏越知道,夏妈妈的耳环丢了以后,赶紧给她又买了一对儿。 但是他发现,如今的夏妈妈不同了,她耳环丢了,虽然生气,但是也没大在意,第二天自己就去又买了一副新的。 夏满云一听夏妈妈这样说,顿时就不愿意,眼睛一瞪,就开始神神叨叨的说:“就是你们老着这样,咱爸才给我托梦的,我们家的那个房子,咱爸因为啥给你,你不知道么,还有夏越他爷的那个坟,你整的也不对,你要是整对了,老夏家早就发了,再说了,我去算卦,人家都说,我儿子,哦,那是将帅之才,你们…你们都是小兵,你们能关注我儿子么。” 又开始犯病了! 夏越听着夏满云说话,突然发现一件事情,他这个姑姑,说道他爷爷,别的事情她会咱爸咱爸的叫,但是一旦说道墓地丧葬的事情,就会拎出个小辈的名字,说成他爷,从不说是自己爸。 夏越觉着很有趣。 夏妈妈哼笑一声,跟老姑父说道:“那谁啊,满云这病也没治好啊,再给疗养院待一阵吧,不然往后越来越严重,该耽误你家郝耀成找对象了。” “那一天都在疗养院待着,得多少钱啊。” 老姑父脸色有些不好,他向来是见钱眼开的人,是特别想在夏老三家的公司分一杯羹的,而且他又是开车的,一开始就惦记着要来给开车,就是拉不下来脸面,好歹如今说出去是给领导开车的,只不过,给领导开车,一个月也就是那点死工资。 夏妈妈见他不好好说话,登时脸也沉下来了,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你啥意思啊,多少钱咋地啊,你跟谁横呢?” “哎,老三媳妇,大过年的,别喊别喊。”夏老二出来劝和。 “就是大过年的不至于啊不至于。”夏老大也说话,然后桌子底下踹了踹老姑父,继续跟夏妈妈端着笑说道:“我们也是看你一个女人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也不像话,而且也辛苦,不想着大家伙帮帮整整么。” “别说这话,我因为什么抛头露面的出去,还不是你们兄弟拿不起事儿来,我现在辛苦,也是给我儿子攒下呢,往后,我家的买卖,早晚都得是儿子的,再说了,我现在也不缺钱,用不着谁入股。” 夏妈妈一下子就把话说死了,剩下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就夏满云还在叫叫嚷嚷的。 老夏家的人就是这样的,老赵家的也经常多事,但是总体来说,比老夏家这几个强一些。 整个寒假,夏越也没在家待几天,反正待的这几天,竟碰上这些破事,孟怀远的车队越来越好,陈泽忙了大半年了,孟怀远想趁着他放假,替替陈泽,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跟家人在一起好好过个年,所以就一直他自己去盯着,夏越也就跟着他一起,一直到开学。 开学以后,208宿舍一片新气象。 只是石建义回来以后就蔫头蔫脑的,虽然他平时也很蔫,但是这回明显是不一样的。 徐峰悄悄的跟他们说,石建义回老家以后就知道了,苏传霞还是嫁给了别人,离家很远,用他们本地的话来说,就算是远嫁了。 夏越还是叹气,眼前浮现出那个女人温柔朴实的模样。 又看了看石建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没那个命,我劝你一句,你妈不是说,让你娶个省城的么,你若是真找个省城的女人,往后你妈肯定得后悔。” 他们这儿的姑娘,等到了这一代,基本上一家都一个,宠的厉害不说,而且各个都是冰天雪地里炼出来的铿锵玫瑰,往那儿一放,战斗力先不说,就那个口齿不是一般的伶俐,并且总是带着张狂的。 孟怀远在校外租了个房子,要带夏越出去住。 他开始舍不得208的这些人,208也舍不得他。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过日子 孟怀远一开始跟夏越说,自己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夏越以为,那个房子一定会像小说里那样的,因为刚上大学的小情侣没有钱,要租房子只能租那种很简陋,经常断电,甚至还会漏雨的那种破败房子。 但是当孟怀远带他去看房子的时候,夏越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这边是个新开发的小区,都是新建的楼,小区里的设施也很健全,孟怀远租的是三楼,约莫七八十平米,原本是一个老两口的回迁房,但是因为老人年纪大了,被儿女接到身边赡养,留下这个房子,就租了出去。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不是特别新式的装修,一切简简单单的,让人很舒服。 夏越看了以后挺满意的,但是想起208宿舍,又觉着住在宿舍里其实也挺好的。 “不行,不是早就说好的么,老师同意以后,就跟我出来住。” 孟怀远握着夏越的手,这大半年他算是忍够了,明明是自己媳妇儿,可是在宿舍里想亲热一会儿都得背着人,而且他每天睡觉都还得去搂上自己宿舍,而208那些人却能安稳的跟夏越睡在一个屋子里,尤其是夏越上铺的袁尚,每次孟怀远想起来都一顿难受。 “我就是觉着吧……”夏越心不在焉的张望着:“208也挺好的,跟那几个同学处的也挺好,冷不丁的我走了,就是感觉脱离群体了似得。” “天天上学还是会见面的,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回来。”孟怀远伸手把人抱到桌子上,将人禁锢在两臂之间,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儿,东南大路那边还有一个,比这个稍微大一点,咱们再去看看。” 夏越看着孟怀远眼中那光明正大的妒色,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脖子说道:“算了,就这儿吧,我看你啊,就是看袁尚不顺眼。” 被人看出心思的孟怀远有一点尴尬,但很快就坦然了:“他原本就图谋不轨,一直追到省大,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敢惹我!!!” 夏越嘴角弯了弯,撇撇嘴:“人家袁尚也真没干啥啊,平常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你是想多了。” 孟怀远没说话,心里想着,你知道什么,那厮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眼神都恨不得吞了你!!! 把房子租好以后,孟怀远又雇了两个人起收拾收拾,三天以后,去夏越宿舍,把夏越的行李都收拾出来,然后把夏越领走了。 208的人都舍不得夏越。 纷纷握着夏越的手说道:“越啊,你怎么这样狠心啊,扔下哥儿几个在这快坍塌的宿舍里受苦,你自己跟着师哥去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啊就是啊,往后你走了,哥几个可咋活了,这月生活费都没了,你不在这儿,我吃啥啊?” 夏越无奈。 要说他这两世在大学,上辈子更像是普通的大学生。 月初的时候得到生活费,然后一顿胡吃海塞,那点钱都维持不到月中,就没钱了,然后饿的两眼发绿,在宿舍里打劫别人的饭卡和零食。 而这辈子,他有钱了,但是从前的那些兴趣却没有了。 他从来都不跟杨帆徐峰他们出去泡网吧玩游戏,所以这辈子他顺利的称谓了,满宿舍里被打劫的人,只要是他放在桌子上的吃的,不管是什么,就是半碗没吃完的泡面,一转身的时候,准没。 而且他也成了,这个宿舍里的大财主,他们都不知道夏越家里是干什么的,但是都知道夏越手头里挺阔绰,经常管他借钱,然后月初有了生活费的时候再还,还完没几天再借。 这是个恶性循环,但是夏越有心不借给他们,可看不了那两个人在自己跟前两眼发绿的谄媚模样。 “夏越越醒啦…来来来穿鞋,哥给你穿鞋……衣服呢,快快把小少爷的衣服拿过来,奴才伺候您更衣。” 袁尚知道夏越要搬出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问道:“是为了躲我?” “不是。”夏越摇头:“我还没来上大学的时候,我哥就说,想让我们搬出去住。” 他说完,顿了顿,转头看向袁尚最近有些清瘦的脸颊:“听蒋杰说,你最近在做家教?” 袁尚点头:“我也没有孟怀远那么能厉害,如今都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了。” 这话说的这个酸啊。 夏越失笑:“他啊…他是挺能折腾的,你们都是聪明人,都错不了。” “……”袁尚叹气,跟夏越站在门口,看着宿舍里在给夏越收拾东西的孟怀远,突然转头看他:“你…没害怕过么?” “害怕啥啊?” “害怕我啊,我一直追你到省大来,又跟你一个宿舍,你就没害怕我挑拨你们的关系?” “没害怕。”夏越笑笑:“你可不是那样的人。” 袁尚看着夏越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有点生气。 心里发狠。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要是那样起来不是人!!! 转头看着正在气愤的不行的年轻人,夏越轻笑:“哎,你不是参加了那个什么计算机社团么?” “对啊。”袁尚眼睛亮了一下:“你也来么?” 夏越摇头:“我就不去了,只是觉着你挺合适的,听说从前美国啊,有很多浏览器啊社交网站啊,如今国内虽然还没兴起,但是我觉着以后肯定也会兴起的,你可以研究研究,要是有那种不用打电话,就能聊天说话的软件就好了,多省钱啊,你说是不是?往后你要是弄了那种软件记得告诉我,我给你投资。” 很多年以后,袁尚功成名就,开发了国内最火的社交网站,衍生产品无数,有记者采访他,问他,说他是如何想起要开发这样的社交软件的。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难得璀璨的笑容,只是笑容过于落寞,只是简单的说着:“因为我的大股东当时对我说,他想要一个不用打电话,就能聊天的软件。” 他们两个正说着,屋里的孟怀远东西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两个站在门口说话,顿时剑眉皱了皱,没说什么,直接拉着夏越的手就走了。 “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呢?” 一离了宿舍楼,孟怀远就开始质问道。 “没说啥啊。” 孟怀远转头看他。 夏越脸上一派无辜:“真没说啥。” “以后不许跟他多说话。” 孟怀远很小心眼。 夏越笑笑没有说话。 孟怀远开车回他们租的房子里,屋里已经多收拾了一遍,被褥都是新的,夏越一下子扑在床上滚了一圈,说道:“还是这样的大床躺着舒服啊。” 孟怀远看着好像,心里顿时痒痒的,也扑上去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低头在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晚上吃什么,咱们在家做饭。” 今天是他们第一天出来住,孟怀远的心情明显好的不得了,连着陈泽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说隔壁几个市的快递承包的事情,都被孟怀远打发了。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便起来出去买菜。 夏越跟在孟怀远身边,突然笑了起来。 孟怀远低头问他:“笑什么呢?” “笑咱们俩,好像是刚结婚的两口子,买个菜也是两人一起去。” “咱们本来就是两口子。”孟怀远也笑,伸手搂了搂他。 两个人买了点排骨和鱼回到家里,又去上场买了锅碗瓢盆和各种日用品,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 回到家里以后已经快晚上了。 孟怀远去做饭,夏越收拾收拾东西。 等到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孟怀远从厨房里把鱼端出来,说道:“菜都做好了才想起来,没买饭锅,也没有米。” 夏越顿时一愣,果然是第一次搭伙过日子,不是很熟悉。 “那咋整啊,没饭怎么办?” “今天喝点酒吧。”孟怀远解下围裙,低头亲了他一口:“我下楼去买酒,你先吃。”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说梦话 孟怀远下楼,拎上来两打啤酒,起开一瓶之后递给夏越。 夏越接过来抬眼看他,有些失笑:“哎,你不是不让我喝酒么?” 孟怀远揉揉他脑袋:“越越现在长大了,可以少喝点。” 说完以后,孟怀远低头看着夏越愈加俊秀明艳的脸,倒有些叹然。 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 有时候他还想着,夏越仍然是当年那个小豆丁,顶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冲着他笑,让他一把就能全须全尾的抱在怀里。 夏越不以为然,喝了一口啤酒说道:“其实我背着你跟李清然喝过好几回了,就是你不知道而已。” 孟怀远一愣,随即伸手拧了他一把:“还背着我干过什么事?” “多了去了。”夏越笑着躲开,拿筷子夹一块小排骨喂给孟怀远:“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比现在好骗多了。” 这顿饭他们注定是吃不消听,尤其还喝了点酒,吃到一半就开始腻歪到一起。 夏越有点喝多了。 上辈子他的酒量很好,也很爱喝酒,但是自从上辈子夏老三喝酒喝到脑出血去世之后,他就再也不喜欢喝酒了。 孟怀远瞧着夏越脸颊微红,一副微醺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弯,伸手将人拖到怀里,低头在耳边浅语:“喝多了?” “没多。”夏越吐字清晰:“不过再喝就要多了,不能再喝了。” 说着挣扎的要起身,被孟怀远一把拽回来:“我还没见过你喝多什么样了。” “还盼着我喝多啊你。” 夏越横了他一眼。 孟怀远笑笑,将人抱在怀里,轻声说道:“洗澡不?” “洗澡也是我自己去洗!!!”夏越推开他。 孟怀远是越大花样越多,如狼似虎的年纪,每次折腾都爱欺负人,而且行为特别恶劣,每次都得半真半假的哭两声,才能满足他的恶趣味。 “你喝多了,被在浴室里摔着。”孟怀远起身跟了过去。 “我多没多,我自己还不知道么。”夏越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使劲儿的往出推,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厮,让我跟你出来住没安好心,小心我一会儿就回宿舍住!!!” “不许!!!”孟怀远一把抓住两只细瘦的爪子,直接将人推进浴室。 夏越的确有点喝多了,再加上孟怀远上下其手的一顿撩拨,很快就手脚无力,攀附在孟怀远身上没法挣扎。 后背靠着浴室里冰凉的瓷砖,有点委屈的撇嘴:“冷……” 孟怀远抱着,低头一边亲吻一边含糊的说道:“乖~~~~一会儿就不冷了~~~~” 夏越简直都要翻白眼了!!! 越来越没人权了!!! 还是在宿舍里住比较安全!!! 两个人在浴室里腻歪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孟怀远直接打开热水,给夏越洗了澡,再用浴巾裹着抱出来的。 夏越乌黑的发湿淋淋的贴在额头上,孟怀远把人放到床上,拿毛巾给他擦干。 此时的夏越已经累的不行了,酒劲儿也上来,几乎站着枕头就要睡着了。 “越越?越越……醒醒。”孟怀远叫他:“等头发干了再睡。” 夏越迷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哼唧一声,就将脑袋埋在被子里。 “…行了,睡吧睡吧。”孟怀远无奈,自己拿出吹风机,把夏越的头发吹干,才放心的搂着人躺下。 半夜的时候,孟怀远醒了,被怀里的人折腾醒了。 夏越似乎是做噩梦了,手脚不老实的一个劲儿的翻腾,小腿在被窝里无意识的乱蹬,都踹了孟怀远好几脚。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感情被放大了,夏越又梦见上辈子他死了以后,孟怀远开始杀人的场景。 一开始夏越刚刚去世的时候,孟怀远还是比较平静的,给他料理后事,但是谁都知道,孟怀远最心疼的弟弟死了,死的那样惨,他伤心极了。 陈泽有一阵几乎是对孟怀远寸步不离,就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是孟怀远陷入了仇恨无法自拔。 他一开始的平静,只是他还没有彻底的反应过来,当他完完全全的知道,知道夏越再也回不来的时候。 孟怀远就疯了。 一件上不了台面的恶性赌博时间,在酒吧的地下赌场出了人命。 有人被推出来当替罪羊,而真正动手的人,则一丁点事儿都没有。 而孟怀远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其实无论怎样的结果,他都接受不了,因为夏越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他在暗中调查了所有参与了那件事的人,一个一个揪出来,那个时候的他,有足够的手段和智谋,而且他已经疯了,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一共八个人,就连当初偷偷背着他,带夏越入行的人都没有放过。 整个串联起来,简直可以就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小说。 至此,也成了夏越的噩梦。 即便他如今生活安逸,远离了那些纷扰,他也永远都忘不掉,孟怀远为了他挥刀杀人的样子。 …… 孟怀远被夏越惊着了,因为睡梦中的夏越哼哼唧唧的好像很是着急的模样。 “越越…越越…”孟怀远支起身体,轻轻的拍了拍夏越的脸颊。 “快跑…快跑啊……” 夏越嘴里嘟囔着不停。 “什么快跑……”孟怀远没听清,低下身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夏越是在让他快跑。 “越越,越越,哥在这儿呢,没事儿,不怕啊,不怕。”孟怀远把人搂住,轻声的哄着他,企图安慰他梦中的不安。 也许是孟怀远的怀抱起了作用,夏越终于渐渐地安静下来。 趁着月光,孟怀远伸手把夏越脸颊上的眼泪擦掉。 夏越嘤咛一声往孟怀远的怀里蜷缩。 孟怀远盯着他的脸颊看着,半宿没合眼。 早上起来,夏越依稀记得昨天自己又做梦了,但是具体的什么事情,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他翻身揉了揉眼睛,刚要伸个懒腰。 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孟怀远的声音:“醒了?” “唔……几点了?” 刚起来,夏越的嗓子有点哑。 “还早,再睡一会儿。” “…好。” 夏越闭着眼睛转身投入孟怀远怀里,半响之后,突然问道:“你怎么醒的这么早呢?”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了。” 孟怀远侧身搂着他,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头发。 “啊,为啥睡不着啊……” 夏越吸吸鼻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孟怀远没说话,而是突然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问道:“你睡觉的时候说梦话了……” “说啥了?”夏越整个人有点懒洋洋的,但是孟怀远的下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立马就精神了。 “好像是你梦见我杀人了,一个劲儿的让我快跑,别砍了……”孟怀远语调轻松,呼吸细密的扑在夏越的耳垂上。 “啥???”夏越激灵了一下,坐起来瞪圆眼睛看他:“我还说啥了?” “说的可多了,吵吵嚷嚷的,叫都叫不醒。”孟怀远亲亲他,问道:“跟哥说说,都梦见什么了?” 房间里很昏暗,孟怀远笑看着他,表情特别温柔。 其实孟怀远没说全。 他老早就发现,夏越总做噩梦,小时候还睡着睡着突然哭醒了。 大了以后好一些了,但是偶尔还是会那样。 梦里总是喊着他的名字,不是叫他快跑,就是让他停手,别再杀人了。 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儿,以为夏越年纪小,电视剧看多了,但是昨天晚上他深刻的感受到夏越身上的悲伤。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 他经常做噩梦的时候,他自己当然是知道的,说梦话他也知道,但是他没想到,孟怀远还真当个事儿来问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树大招风 “呃……我忘了……”夏越打马虎眼:“做梦这玩应,就知道自己做了一宿的梦,醒来啥都忘了。” 孟怀远看了他半响:“真的?” 语气明显将信将疑。 夏越点了点脑袋:“真的,我总能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都习惯了。” 他观察者孟怀远表情,故作轻松的问道:“我昨天晚上喊得很大声啊?” “……也没有。” 孟怀远盯着他看,没有继续话题,勉强算是相信了。 但是他总觉着,这里面有事是他不知道的。 夏越看着孟怀远的眼神,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忽悠他。 可是他无法控制,有很多事情,他在清醒的时候都无法控制,更别说睡着的时候。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夏越很惆怅,明明自己白天也没有怎么样,为什么晚上会做梦梦见呢。 此时的他,就像个怀揣着惊天秘密的人,深怕哪下做梦不小心说梦话的时候给说出去。 搞得连续两三天都没睡好。 不过好在,这两三天,孟怀远都比较忙,跟着跑车来着。 两个人同居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呢。 夏越的感觉是很孤独。 因为他们同居的第二天,孟怀远就有工作不能回家住。 从前他还能在宿舍里有人陪他说话,如今可好,被孟怀远拎出来住,可是孟怀远却不回家了。 这让他很郁闷,孟怀远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快递公司刚刚在起步阶段,已经在本省很多歌城市设了网点,暂时还在适应阶段,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孟怀远和陈泽也挺着急的。 夏越深知道的,一点都没有担心。 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快递没有很大的发展,再等两年,当网购大面积兴起的时候,先前起家的快递都会迅速的发展起来,这一点根本就不用着急。 反倒是自己,他每天在大学里混日子,从前在高中的时候,还有升学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好好学习,如今再上大学了,他跟着许多的大学生一样,开始没那么认真学习了,偶尔早上赖床了,直接打电话让谁给点个名,自己就不过去了。 他似乎有点到了懈怠期,因为,现在家里都很好,孟怀远也很好,所以他有点满足了,每天就守着这点小日子乐呵呵的过着。 冯望曾经问过他,毕业了以后想干什么…… 记得夏越懒洋洋的伸个懒腰,说道,毕业了以后,他要跟着孟怀远去国外旅游。 冯望开始解释,说自己的意思是,他毕业了想从事什么工作。 夏越冲他茫然的摇摇头:“只要能挣钱,啥都行,最好能轻巧一点的。” 现在的夏越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他想让孟怀远从事文职工作,挣钱不多,但是社会地位很高,最好是个律师啊,再不济是个大学老师也行啊。 到时候他来挣钱,但是现在孟怀远一心扑在挣钱身上,那就他去挣吧,夏越连步行街那儿的房契都给他了,随便他如何支配。 至于他自己,就开始懒懒散散的不思进取了。 这一点夏越没有否认,自己根本就是个特别懒的人。 冯望大叔怒了,大骂他没有进取精神,而且还牵扯上他们这一代的大学生,说他们都是一些没有抱负没有理想的混球。 夏越不以为然,啥叫理想。 他的理想就是,全家人吃好穿好,都好好的,乐乐呵呵的,想干啥就干啥,这就是他的理想。 至于旁的,夏越唯一惦念的就是孟怀远。 他不怕孟怀远吃亏,他害怕自己没办法护住孟怀远。 但是人吧,就怕没有危机感,就怕你不居安思危。 每当夏越觉着日子过得真得劲儿的时候,就得给你弄出点事儿来折腾你。 因为你过的号了,就总有人看不得你好。 夏老六自从因为那八千块钱闹了一通以后,很长时间没敢再来夏越家闹腾。 当时他欠了游戏厅不少钱,追债的人都堵到家门口了,后来发现他是真的没钱,一分钱都没有,连吃饭前都没有了,老夏家的人,说实在的,你好的时候,上赶着去联系联系,那还叫亲戚,但是你要饭的时候,千万别去亲戚家门口要,不给你乱棍打出来才怪。 那些要债的在老夏家讨不着好,就跑到夏老六老丈人家去闹腾。 最后,夏老六在老丈人家三分利举债,借钱把赌债给还上了。 但是他就一个打工的,即便因为这件事情老实了不少,但是想要快点还钱也挺难的,而且还是三分利,以至于到现在他年年都得还老丈人家利息钱,本钱到现在也还不上。 这时候,他就眼看着夏越家一点一点起来了。 每次骑自行车在大街上看着公交汽车,都会想起来,那是他三哥家的。 想当年,他那个三哥,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那是个傻子。 现在可好,人家每天上班下班都是专车接送,人家媳妇买卖做的那么大,赵玉芬的名字差不多都传开了,别看这个女人又瘦又小的,但是人家手里捏着好几条公交路线,而且大部分的出租车都是他们家的,简直成了一代女强人的代表。 再看看他自己,天天累死累活的上班,回家也捞不着好,媳妇经常对他冷嘲热讽的。 两口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人,眼看着,夏越家这么有钱,都有点不甘心。 年前那个要入股的事情,就是夏老六闹出来的。 被夏妈妈回绝了以后,别的亲戚顶多就是说夏老三家,现在眼高于顶,看不上从前的穷亲戚了。 夏老六不行,他这个人本来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再加上想占便宜没占着,那心里更不顺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想着自己如何努力,就惦记着贪便宜,贪不着还怨天尤人的,经常回家就跟媳妇吵架,媳妇气哄哄的回娘家了,留下他一个人喝闷酒,喝多了,要不就去夏老三的厂子里闹,要不就去家楼下喊。 气的夏妈妈几次三番的差点让李清然找人揍他。 但是又想,这样的人,你要是真揍他了,还不更贴你身上了。 闹了一段时间以后,见夏妈妈根本就不搭理他,夏老六越发猖狂了,开始扬言要挑了夏越家的买卖。 一开始也没人相信,但是没多久就有工商的来找夏妈妈调查。 说是有人写了匿名检举信,说他们家的公交车辆存在安全问题,而且涉嫌行贿。 把夏妈妈气了个半死,虽然只是调查,但是影响太不好不说,两个公交路线的车已经被停了,原因就是说车辆存在安全问题。 而且这事儿越闹越大,最后竟然满城风雨了。 夏越知道以后,赶紧去学校请假往家里走。 夏妈妈不让他回家,告诉他自己能处理好,冯望和李清然都能帮上忙,让他不用担心,但是夏越坐不住。 他心里知道,夏老三是什么都指望不上的,夏妈妈再厉害也是个女人,身体还不好,没几天再给弄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身边有冯望还有李清然照顾,但是这种事情,家里总得有个人去出主意才行。 而且他也不信,这件事是夏老六这样的人能闹出来的,他就算想闹,他闹不了这么大,肯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 “还能有谁。”夏妈妈对着儿子哭诉:“咱家风头太盛,招人妒忌了,那个十七路车的石强,一直惦记的七十八路,没事儿总寻不痛快,偏偏还有夏老六那个混蛋,儿子啊,妈命咋这么苦呢!!!!” 夏妈妈虽然面上怕儿子担心,不让他夏越回来,但是当看见夏越的时候,立马就忍不住了,絮絮叨叨的一会儿骂夏老六一会儿骂夏老三。 为啥骂夏老三,谁让他有这么个混蛋兄弟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同行是冤家 这件事情只是一件很简单的行业之间的斗争。 同行是冤家么。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总是有着他的道理,尽管那个同行平日看起来是那么的和气,他还是变着法的背地里最后整你。 石强在城市混了很多年,早些年也是拿刀砍出来的黑社会,把一家子都带起来了,听说他弟弟就交通大队的。 夏越跟田青打听过这个人。 田青说这个人就是个没毛的老狐狸。 听到这话的李清然笑了,说,他们这些早年间给道上混的,如今能起来的这些,哪一个不是属狐狸的,恐怕那些属老虎狮子的真正狠人,都被他们给坑进去了。 李清然这话说的不太好听,但是很对。 人能活得好,首先得聪明不是。 石强就挺聪明,接二连三的被夏妈妈抢了公交车路线,一开始也没有发作。 因为他摸不准路数。 这个老夏家从前没听说过,冷不丁就拿出那么多钱来承包了公交车路线,要知道,那个念头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而且还这样有魄力的人不多,况且还是个女人,背后没点子什么人撑着,说出去鬼都不信。 所以他一直都忍着,眼看着这个叫赵月芬的女人一点一点的干起来,而且还风生水起的弄了个什么公交公司,他就有点忍不住了,尤其是看着她手底下的七十八路那么挣钱,一直就想吞过来。 也暗地里托人联系了一下,说自己有意愿想承包七十八路,承诺只要夏妈妈同意转让,别的先不说,对缝钱就先给二十万。 二十万已经不少的,但是对于正在运营且客流量非常多的公交汽车,二十万一年就回本了,夏妈妈根本就不可能转让出去。 石强这个人,既然你不能给我,那我就得想办法给你弄垮为止。 一开始,他只是找一些消防的交通的去找麻烦,但是夏妈妈从前麻将馆的时候,因为证件的问题吃过亏,所以这次在证件上面,她是特别的小心,想查也查不出来。 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石强知道,这个夏老三跟亲戚的关系不是特别的好,他就着意的打听一下,很快就打听出夏老六这个人。 人家告诉他,说夏老六这个人贪财,而且好面,如今混得不好,一天净想着巴高望上的。 于是,石强就经人介绍认识了夏老六,给他简单的联系了几个活,让夏老六小赚了一笔。 这个人,给点甜头就是爹,尤其是看着石强来头还不小,更是巴结的不行了。 有一天呢,石强就问他了。 “你三哥家买卖干的那么大,你咋不去他跟前干点啥呢,也好过自己出来讨生活啊。” 夏老六现在最烦的就是夏越家,所以言辞里一点好话都没有。 石强心里嗤笑夏老六傻逼,寻思着,就这样的人,要是他自己也懒着搭理。 但是面上,还得装作义愤填膺的模样,说夏老三家太不是东西了,自己挣大钱,放着兄弟过的这么苦。 还说,夏老三能这样,肯定都是赵月芬的主意,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你三哥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么,你该挣就得挣啊,不然都让那个女人划拉到娘家去了,你看看,现在那几个公交车不都是老赵家的人么,用你们老夏家一个人了没? 夏老六被说的自然动心,他看着石强的身家,听说,那一辆公交车一个月就能出不少钱,一年下来,那数字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夏老六早就妒忌了。 石强见他如此,便放了心,开始吩咐他去做一些事情。 因为有些事情,他要是出面的话,说头就多了,而且人也不信,但是夏老六可是夏老三的亲兄弟啊,他说出来的做出来的,人们多多少少还是要思量思量的。 夏越简单的了解了一个原委,当天晚上,孟怀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气愤的抱怨:“你都不知道那个夏老六多不要脸,你知道有个词叫碰瓷么?他现在就在碰瓷!” 孟怀远在那边略微皱眉:“严重么?” “不严重,但就是恶心,你说说,他大白天的,往我家公交车前面一趟,就说撞着他了,那开车的还是我三姨夫,那我三姨夫最看不上他,早几年还跟他打过架,两个人很快就撕扯起来了,那夏老六没人的时候,比谁闹的都欢,一有人了,吧唧往地上一躺,你说他要不要脸,这不就是耍无赖么。” “别着急,明天我回去一趟……” “不用,你那儿那么忙,你来干什么啊,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收拾他。”夏越打断他,然后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说怎么就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孟怀远无奈失笑:“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对付这种人就得用非常手段!!!” 夏越冷笑。 跟孟怀远互道晚安之后,两个人挂了电话,夏越走出房间,看见夏妈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做鞋垫。 “妈,大晚上的你弄这干啥啊,多伤眼睛啊。” “你爸那个鞋垫时间长了,这两天也没得空给他弄,趁着这几天你回来,我赶紧给他弄出来。”夏妈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夏妈妈的手很巧,会织毛衣针线活做的也很好。 夏老三天生的汗脚,那鞋垫几乎就得一天一洗,好几双换着垫,早些年家里没有钱,所以夏老三的鞋垫都是夏妈妈自己缝的,所以就一直缝到了现在,虽然他们家现在有钱了,别说鞋垫了,就是夏老三一天换三双也换的起,但是夏老三只穿的惯夏妈妈自己做的鞋垫。 “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挤兑我爸,给我爸挤兑冯大爷家去了,现在又在这儿给人家做鞋垫,您说您图个啥?” “图嘴上痛快,哼,他兄弟干出那么恶心人的事儿,我说他两句还不爱听了,你爸啊,你爸现在眼界宽了,出了几趟门,跟着人学习学习,你冯大爷还偏能跟他混到一起,人前人后的,都夏主任夏主任的叫着,他都要飞了,从前啊,他!就他还敢给我面前甩脸子?一个月挣那点钱,我一天就能捞回来。” 夏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收了最后几针。 “那我六叔的事儿,你也不能总跟我爸生气啊。”夏越坐到夏妈妈跟前,说道:“妈,我都问了,你猜的挺对的,就是那个叫石强的。” 夏妈妈斜了他一眼:“你问的谁啊?” “田青啊,你见过的。” 夏妈妈哼笑一声:“那个田青跟李清然啥关系啊?” 夏越一愣,那田青跟李清然现在就算没确定关系,那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也就是田青曾经被自己的几乎话给镇住了,所以他一直等着李清然主动跟他开口,不然他比李清然大那么多,他害怕往后李清然后悔。 “他俩能啥关系,那李清然的厂子,不是人家田青给开起来的么。” “少扯啊,李清然那厂子你不给拿了不少钱么。” “我哪有钱啊!!!”夏越炸毛了。 夏妈妈伸手打了他一下:“你有没有钱我不管你,那田青跟李清然外面可传的不太好听啊,你以为我一个女的啥也不知道啊,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夏越立马赔笑脸:“当然当然,我妈当然知道的多了。” 可是心里却肝颤,夏妈妈都能想到田青和李清然,那自己和孟怀远腻歪成那样了,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自己喝孟怀远关系好,他深怕夏妈妈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 他…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公布给亲人。 可说来也奇怪。 夏妈妈这几年在外面认识的人不少,多少也听过点什么风声。 男人和男人什么的。 但这个女人还是单纯的,他压根就没往自己儿子身上想! 这就是灯下黑的缘故吧,看得见别人家的,看不见自己家的。 夏越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赶紧说道:“妈,我六叔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等我过两天缓过来,我去透透那个姓石的老底!!” 夏越摇头:“你现在弄他没有用,你得先把我六叔解决了啊!” “咋解决,那么个无赖,我脸看都懒得看他。” 夏越微微一笑:“妈,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第二百章 恶人磨 “你能有啥主意啊?” “也不算啥主意。”夏越笑着凑近她,说道:“你想想看,我六叔那样的,咱们家谁能制住他?” 夏妈妈想了想:“你二大爷?” “我二大爷是能制住他,但关键是,人家我二大爷不稀罕管这件事,你知道的,人家那是自扫门前雪,啥事都不管的主儿,你让他去得罪人,怎么可能啊。” “那还有谁啊?” “……”夏越神神秘秘的:“我大爷啊。” “夏老大!!!”夏妈妈提高嗓门:“他那个样儿的,比夏老六强不了多少,一个鼻孔出气的货色,他能干啥啊。” “他们既然一个鼻孔出气,咱们就不让他们出呗。”夏越给夏妈妈捏肩膀,说道:“妈,你想想看啊,他们为什么过年闹出那个一出来,不就是看咱们家挣钱,他也想要点么,说到底,还是因为钱,因为想挣点钱,他们家的那个夏春,十八九就跟人结婚生孩子,如今离婚带孩子回来了,那孩子,不得他们老两口养活啊,眼看有得交社保医保的,他们家缺钱肯定是迫在眉睫的,而且我大爷现在不是没上班呢么,你把他招来开车,到时候让他对付我六叔一准好使。” “那能行么。”夏妈妈将信将疑。 “肯定行,等他去开车了,我六叔再去闹,不是毁他的饭碗么,不让他挣钱么,我大爷那个人,把钱看的那么重,谁要是敢不让他挣钱,那还了得?” 夏妈妈皱着眉,想了想,最后点点头说道:“行,明天我就让人去找你大爷去。” 夏老六这人如今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觉着自己如今也没钱,光脚也不害怕穿鞋的,他就变着法的来闹腾夏越家。 他自己打的主意是挺好,要不然把夏越家闹腾散了,石强多少能给他点好处,要不然就是夏越家受不了,到时候,想让他不闹腾,少不得也得给他好处,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他自己想的挺好,于是天天早上一起来,吃完饭,赶着七八点钟,客流量最多的早高峰就开始去闹腾。 这次,他又来,看见车停在站点了,直接就往前面一躺,手里还拿着一个横幅举起来。 上面写着,什么哥哥嫂子欺负他啊,抢他们家的房子啊,还自诩为自家人要大义灭亲举报腾飞公交公司行贿啊,车辆安全不合格啊。 平常的时候,司机都是雇的,一般人不愿意惹事,而且夏老六说到底那也是夏老三的亲弟弟,就是老赵家的人,也不太敢把他怎么样,这个人又是个出名的无赖,谁也不愿意管。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刚往地上一躺,夏老大就从车上下来了。 低头看他;“你在这儿干啥呢?” 夏老六也愣了:“你咋在这儿呢?” “啥我咋在这儿,我在这儿开车呢,不是,你闹腾什么呢啊,啊,你闹腾你就得好了???”夏老大满脸不耐烦:“赶紧走赶紧走,哪儿凉快往哪儿呆着去。” “我啥时候闹腾了,我说的都是真事儿。”这会儿公交车上的人都伸着脖子出来看热闹,夏老六喊的更起劲了,他跟夏老大发狠的说:“我他妈就是看不上赵月芬,就她那个逼样的吧,早些年我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他们,穷的连个窝都没有,抢我家房子,现在发达了,谁都看不上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我呸,我不把他们家挑黄了,我名儿倒着写。” 他话音刚落,夏老大一脚踹过去。 他好不容易能在这儿开车,一个月少说能挣三两千,把这儿挑黄了,他上哪儿找活去。 平常在老夏家关系最好的两个人,如今也撕破脸了,别人估计还忌讳着脸面,但是夏老大为了钱,可啥都不在乎,夏老六灰头土脸的被赶走了。 然后第二天,夏越的大伯母就带着闺女去夏老六家骂街,说夏老六一天天没啥事干,就会犯浑,看人家过的好了,就眼气。 其实殊不知他们从前也是这样的。 不过夏越不在乎,他只要这么一个过程就行了。 别人说的不可信,那么曾经跟他那么交好的夏老大说话,许多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恶人就得恶人磨。 所以让他夏老大进来开车了,当然偶尔也敲打敲打他,不要以为他们在背后说道的那些话,他不知道。 什么叫让夏老三长个心眼,把钱都拢过来,别等到赵月芬眼界大的时候,拿着钱把夏老三一脚踹了。 哼,把钱都拢过来,都拢到你那儿去么!!! 夏越如今作为腾飞公交公司的少东家,大少爷的架子摆的十足。 有时候他也开始恍然,上辈子那个病弱的母亲,如今也在无形中成为了,这个城市眼中的女强人。 但是夏越知道,他的妈妈,永远都是他的那个妈妈,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至于夏老六,最近他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孤立。 从前他无论如何,夏老大家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 甚至还很赞同。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夏老大家翻脸不认人,再加上别的亲戚一开始暗暗的思量,不再像从前那样帮着他了。 这把夏老六恨的咬牙切齿的,但是他也不敢轻易的再去闹了,毕竟别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夏老大是敢的。 消停了两天以后,夏越家被停掉的两个公交车路线在接受审查完毕,恢复了运营。 恢复运营当天,夏妈妈还举办了盛大的剪彩仪式,请了好多人过来。 其中不乏有些机关单位的领导,冯望和田青也都去了,冯望还算好的,毕竟人比较和气,但是田青可没什么好名声,往那儿一站,别人纷纷都侧首看去,心里暗念,这老夏家跟田青是怎么认识的。 老夏家跟田青是不怎么认识,但是老夏家跟李清然认识。 如今田青还是比较能忍的。 他跟李清然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谁也不捅破的状态,也许是因为夏越的话,让他害怕李清然以后会后悔,所以一直等着李清然先开口。 田青表情深沉站在人群之中,叹然的说道:“老子这是下了一盘大棋,懂么,你们这些小屁孩懂么!!!” 夏越斜眼看他,无辜的摇头:“不懂。” “……”田青哼笑:“就知道你们不懂!!” 说完低头瞧了瞧他:“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没来啊?” “他忙。”夏越不想被夏妈妈抓去应付那些叔叔大爷,于是把李清然推给他妈妈,自己只这儿接待田青。 李清然穿着一件骚气无比的暗红色西服,颜色艳丽却不轻浮,身姿笔挺,五官俊美,跟在夏妈妈身边非常扎眼。 “听说那小兄弟在省城混的不错?”田青语气幽幽的说道。 夏越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有所耳闻而已。”田青笑的像狐狸:“他这行起步的时候不好做,难得他是个人才。” “什么意思?” 有些时候,道上的话夏越听不明白,但是他能听懂什么叫话里有话。 面对夏越瞬间认真的表情,田青哭笑不得:“至于这样么?” 夏越看着他。 田青投降:“真没什么,就是听人说过,这小子是个硬骨头,一般人啃不动。” 夏越不放心:“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真要有事儿,就凭咱们这关系,我能不告诉你么。”田青点了根烟,转头看向人群中间的李清然,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欣赏和眷恋。 夏越看着,忽然觉着,也许田青对李清然是认真的也说不定。 不然几次有事,田青都全力的出手帮忙,还不是看在李清然的面子上。 剪彩仪式很快就结束了,众人都转移到饭店去吃饭。 夏越最不喜欢这种场合,又觉着屋里都是抽烟的人,空气不好,拿着电话出门透透气,想给孟怀远打个电话,把田青的话告诉他。 屋里热闹非凡的都是人,外面却凉风习习感觉很好,结果夏越刚拿出手机,突然脑袋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顿时疼的浑身发软,往前踉跄了一步,手里的手机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一章 遇袭 这辈子的夏越很少挨打了,通常能跟他动手的,只有孟怀远和他妈妈,不过这两个人也偏重于掐拧等惩罚方式,这种上来就一通拳脚的打法,夏越很久没有尝过了。 不过他不得不说,自己的身体不如上辈子结实了,这也难怪,上辈子他跟野草似得,没人疼没人爱,身体就也像野草一样坚韧,如今他在家里被捧成掌上明珠一般,身体也开始娇贵起来,动不动就头疼脑热的。 这要是放上辈子,他能连续挨两顿打,仍然能爬起来,现在他刚让人踹了一顿,浑身就已经疼的展不开了,只能先把脑袋捂住,心里一边想着想着,什么时候能被人发现,一边张口大喊。 但是很快,就因为他喊的太厉害,有人抓起他的衣领往角落里拖,他再想张口,却被人死死的捂住了嘴。 这时听着人说:“夏老六,这可是你亲侄儿,打坏了,你下得去手么?” “呸,这小逼崽子,跟他妈一个逼样,打死他才好呢。” 他本能的呜呜直叫,拼命的挣扎。 他早想到是夏老六了,但是没想到,夏老六能这么下死手。 这傻逼,让人当枪使了,还这么劲儿劲儿的! 其实,夏老六这些天吃瘪,心里一直都气不顺,再加上石强给跟前火上浇油,还给他联系了几个人,说是要在剪彩的时候闹事。 但是等到了以后,这帮人看里面什么人都有,就开始有点害怕了,这连公安局的派出所的人都给这儿呢,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上去闹啊。 所以这帮人就一直在跟前等着,从剪彩一直跟到饭店。 夏老六远远的看着,屋里那么热闹,心里妒忌的更胜,正当他们准备今天就打道回府的时候,夏越这个倒霉催的,刚好出来打电话。 夏老六一看他身上的穿戴,手里拿的手机,顿时心里开始发狠,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小子是三傻子他儿子,把他收拾了,比上去闹更让赵月芬难受。” 于是这帮人拿着棍子,板砖冲了上去,把夏越拖到角落里又是一顿踹,不知道是谁照着夏越的脑袋给了一下,顿时血就淌下来了,当场就人事不省了。 这帮人这才停手准备走,临走的时候,夏老六还拿走了夏越的钱包和手机。 夏越断了两根肋骨,脑袋上缝了几针,浑身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在医院硬生生的躺了五天还不醒。 脑袋上的伤口挺吓人,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要不是当时饭店的服务员出门倒垃圾,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他,算是救了他一命。 但是医生说的话模棱两可的,不敢说没事儿,也不怎么敢说有事,只是头上的伤要醒来以后,再看看什么情况。 夏妈妈当时就哭晕过去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如珠似宝的捧着,如今被人打成这样,她真死的心都有了。 夏越一共进了两次手术室,一次比一次的时间长。 也不怪医生小心,一来夏越的伤势的确严重,二来这乌泱泱的一堆人往医院一站,本地知名企业家,政府机关单位,黑道大哥,当场院长和几个内外科的骨干都来了, 连连保证,绝对会尽所有力量抢救伤患。 一方面公安局派出所的人赶紧让人去查,一个个眼睛多绿了,这他娘的,局长就给屋里吃饭呢,外面就把人给打了,这要不把人找出来,还了得!!! 孟怀远知道消息的时候,夏越已经被诶推进ICU了,他赶紧往回赶,嫌火车慢,自己就要开车回来了,陈泽害怕他着急开车再出点什么事儿,也跟着回来了。 一路上车都要开飞了,也不管哪儿限速哪儿红灯。 陈泽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孟怀远,劝道:“你别着急,李清然不都说没事儿了,不从手术室推出来了么。” 孟怀远没说话,嘴角刚直的抿着,眼睛通红。 陈泽几乎可以确定,如果现在让孟怀远抓住对夏越动手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上去一刀结果了那人。 陈泽最后也不放心他开车了,把他从驾驶的位置上赶了下去,自己一边开车一边给孟怀远做心理建设。 “那个什么啊,我可跟你说,等一会儿到了医院,你可别控制不住自己啊,现在够乱的了,夏叔不当事,夏婶儿一个女人,这时候咱们要是乱了,可不行啊,你得拿出你平常的沉着冷静。” 陈泽说完,看了看孟怀远的脸色。 这没有从小就对夏越好,那就跟夏越他爹似得,两个人平常也跟一个人似得,如今冷不丁出这事儿,即便是陈泽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但是以他对孟怀远的了解,谁敢动夏越,孟怀远这能疯。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说道:”那个什么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是从前那个年头了,啥时候都有警察叔叔呢,如今夏越家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事儿准有人给出头,用不着你发狠啊。“孟怀远还是不说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恨不得此时长个翅膀就飞回去。 得!!说了也是白说…… 陈泽叹气专心开车。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人都散了。 刚刚缓过来的夏妈妈一看见孟怀远来了,顿时又哭了出来。 “怀远啊,你弟弟让人给打了……” “现在怎么样了?”孟怀远满身风尘,大步流星的上前扶住夏妈妈。 “还没醒呢,脑袋上缝了好几针,你说这要是有点啥后遗症咋整啊?”夏妈妈哭的不能自已。 孟怀远一边安慰她,一边往ICU里看了一眼。 其实他什么都没看清,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就这么一眼,让孟怀远瞬间一阵口鼻酸涩,差点哭出来。 但是多年来的磨砺和内心的坚韧不准他掉眼泪,他也知道,哭没有任何作用。 夏妈妈一边哭一边骂夏老三,骂老夏家的人,早就已经体力不支,只能又弄了个病床让她休息,夏老三在一旁陪他。 冯望也没回去,一直在医院跟着医生一直观察夏越身上的监控。 李清然盘腿坐在ICU门口,美目微敛,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田青蹲在他身边:“我说你跟尊佛似得在这儿干啥呢?” “我在想怎么把夏老六弄死。” “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除了他还有谁。” 愤怒使得李清然绷得紧紧地,眼睛里迸射出凌厉的寒光,在田青眼中,简直就是艳光四射。 夏越在ICU躺了两天,各项指标恢复正常,被转入普通病房,因为身份比较特殊,而且家里愿意拿钱,在高级病房里躺了三天,才睁开眼睛。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满脸枯槁胡子拉碴的孟怀远。 孟怀远正在拿着温湿的毛巾,给他擦脸,轻轻地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圣物。 “越越?”孟怀远叫了他一声。 夏越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什么声音也发布出来。 这时夏妈妈和夏老三也凑过来,一叠声的看着儿子。 李清然慌里慌张的喊着医生。 夏越转了转眼珠,想动动,却发现身上很沉重,只能对着那些关切的脸,微微颔首。 随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一堆护士匆匆赶来,对夏越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主要是检查他有没有被敲傻。 但是事实证明,夏越只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而有些迟钝,别的一切都正常。 为了使夏妈妈放心,还艰难的发生,背了一段元素周期表,证明自己没有傻,并且高中的化学知识依旧很熟练。 夏妈妈看着儿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顿时就还要哭,被孟怀远劝住了,然后还说,夏越刚刚醒过来,需要休息,这么几个护理的人也累了,把所有人都劝走了,自己留了下来。 夏越的确需要休息,而且他早就累了,刚才费劲的说了一段话,已经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现在就想继续睡觉,但是看见孟怀远以后,想跟他说说话,所以眼睛半睁不闭的硬挺着。 孟怀远手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轻声说道:“再睡一会儿,哥一直在这儿陪着你,有什么话,醒过来再说。” 听到这话,迷蒙中的夏越似乎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眼睛一闭,放心的继续睡觉。 第二百零二章 秃瓢 夏越这么一睡又是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柜上点着一盏暖暖的小灯。 屋里就孟怀远一个人,正趴在他的床边睡觉。 夏越歪了歪脑袋,只能看见孟怀远的后脑勺,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了。 孟怀远向来爱洁,即便是条件再艰苦,也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如今夏越出了这样的事,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夏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浑身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比上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正待他想着的时候,孟怀远动了动,皱着眉抬头。 孟怀远这么多天一直都在医院里待着,实在困了,就趴在夏越身边睡一会儿,但是他也睡不实,前几天,夏越情况还很不稳定,经常会半夜的时候高烧,所以他每隔十几分钟就会伸手摸摸夏越的额头,看看热不热。 这回他本能的刚要伸出手去,却看见夏越瞪大眼睛看他呢。 孟怀远顿时一阵欣喜:“醒了?” 夏越点点头,没有说话。 “是不是哪里难受,乖,等着我给你叫大夫去。” 孟怀远当即起身,顶着一张疲惫至极的脸,就往出走。 “哥……”夏越叫住他,刚张开嘴,据觉着嗓子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得,使劲儿的发声说话,声音黯哑极了:“我没事……” 孟怀远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夏越眨巴眼睛:“想喝水。” 孟怀远看着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小脑袋也被剃了秃瓢,重重的裹着纱布,异样的可怜。 孟怀远心疼,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转身手忙脚乱的去倒水,又试了试水温,觉着尚可,才坐到床边,准备喂给他喝。 夏越喉咙动了动,他现在觉着嗓子眼腥甜腥甜的,就想喝点水,看见孟怀远拿水来了,就支着胳膊要往起坐。 “干什么…别动,你现在还不能动。” 孟怀远赶紧稳住他。 夏越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水,又咽了咽吐沫。 孟怀远看着手里的水杯,这种宽口的水杯,夏越躺着没办法喝。 俯身低头在夏越鼻尖上亲了一口,轻声说道:“乖,等一会儿啊。” 说完,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支吸管回来。 夏越是真渴了,叼着吸管认真的喝水。 孟怀远给他端着水杯,在一旁看着他,目光温柔心疼,不住的说着:“慢点喝,慢点喝。” 夏越喝完了整整一杯水,才放开吸管,砸吧砸吧嘴,觉着好了一些。 “现在觉着怎么样?” 孟怀远放下水杯,轻声的跟他说话。 “好多了。”夏越动了动胳膊,又瞪了瞪腿,不小心抻着胸口的伤口,顿时一咧嘴。 “别动,不许乱动。” 孟怀远坐下摁住他肩膀。 夏越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我想翻身。” “先不行,你肋骨折了两根,手术刀口还没长好了,不能随便乱动,越越乖,忍忍好不好。” 孟怀远将近一米九的巨型身材,五官俊美的棱角犹如刀锋一般,此时却语气轻轻的,跟哄小孩儿似得哄着夏越。 夏越扁了扁嘴,问道:“我爸我妈呢?” “婶儿在隔壁休息呢,夏叔回家拿换洗的衣服了,明天早上就过来。” 出了这样的事儿,夏妈妈再厉害也是个女人,也是支撑不住的,夏老三就更不用说了,这么些天,所有人发现,此时撑起夏越家的,竟然是毫无亲戚关系的孟怀远。 前两天冯望也在这儿,但是他年纪也大了,工厂也得有人看着,孟怀远让他先回去了,罗文清也来了,还跟着主治医师研究了治疗方案,这儿一声从前是在京城念大学的,而当时罗文清还来过他们学校演讲,当时罗文清的名号是很响的,如今再见到这位老人,都过来打招呼。 夏越仰头看着孟怀远疲惫的脸色,奋力的伸手要去够他,孟怀远赶紧低下身,握住他的手放在脸边,柔声的问着:“怎么了?” “你几天没洗脸了……”夏越摸着孟怀远脸上的硬硬的胡茬,半响笑了笑:“不过…你留胡子还挺帅的…就是显着老……” 说完,收回手想摸摸自己的下巴,他天生毛发不密,如今躺了好几天也浅浅的长出了一点。 孟怀远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在他手心里亲了亲,说道:“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没事儿。”夏越扯了个苍白的笑容:“就是脑袋有点疼。” 说完小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突然浑身一僵,问道:“哥,我脑袋上是不是缝针了?” “嗯,缝了十多针,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那…那我头发呢……” 夏越记着,脑袋上动手术都会剃个秃瓢,女孩子还好些,大夫会关照一些,但是男人直接剃光了利索。 “很快就长出来的。” “真都给我剃了!!!!”夏越顿时哭丧着脸,他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仪表的,冷不丁弄出个光头,让他很不开心。 最后他非得要照镜子,孟怀远扭不过他,只能给他找了面镜子。 夏越端详着镜子里面那个,面容憔悴的跟个鬼…而且还是个秃瓢鬼的人,顿时特别想再晕过去。 孟怀远轻手轻脚的给他擦脸,安慰他:“很快就会长出来的,男孩子这么在意头发干什么?” 夏越撇嘴,他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他的伴侣也是个男人,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容貌的。 于是,因着夏越这么一个不开心,第二天,孟怀远喝夏老三都把头发给剃光了。 李清然戴着帽子来的时候都笑疯了,唯独夏越,看了一眼以后,就感动的一直哭。 这可把孟怀远喝夏老三给整无奈了。 夏老三伸着粗糙的手指,擦去儿子脸蛋上的眼泪,说道:“哭啥啊,我大儿子不哭,你看爸也没头发了。” “……”夏越哭的直抽气,又觉着自己这样不好,于是只能说着:“你们脑袋咋那么圆呢……” 哭完还摸摸他男人和他爸的脑袋,孟怀远就算没有头发也一样很帅。 于是这爷三儿的光头,成了医院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些天,孟怀远学也不上了,公司那边也不去了,天天就住在医院里,惹得医院里的大夫护士都以为,他是夏越的亲哥哥呢,不然怎么能这样尽心,简直都比得上亲生父母了。 最后夏妈妈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连连劝他回去上学。 夏越知道他忙,也说:“我这儿也没事了,你就回去吧,我过几天就能回家休养了……” 孟怀远摇头:“我在这儿陪你,回去也是心里惦记。” 夏越如今这样,孟怀远怎么可能走,而且还有一帮人没收拾呢。 自从夏越醒过来,精神恢复的好一些之后,警察就上来例行调查。 这事已经昭然若揭了。 但是夏越也没多说什么,还怎么样,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夏老六说的那些话,还有抢走他手机和钱的事情。 夏妈妈在一旁听着恨的不行,夏老三脸色却有些愧疚,一直低头也不敢说话。 毕竟夏老六是他兄弟,他总觉着,儿子遭此大难,都是因为自己。 其实别人都不知道,在夏越出事的第二天晚上,情况有些不稳定,病危通知书下来了,当时夏老三以为夏越要留不住了呢,直接就跑到夏老六家准备让他偿命。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夏老六早就躲起来了。 夏老三在夏老六家门口蹲了一宿,也哭了一宿。 就只是在警察问的时候,夏越才提了两次,不然平常的时候,他对夏老六的事情只字不提,因为他怕夏老三为难,而且也劝夏妈妈,不让她老着说夏老三。 第二百零三章 报复 夏老六年轻的时候,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而且石强给他找的那几个人也都是老手,那天事完了之后,纷纷就躲起来了,准备躲个月余,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不过这件事情闹的不算小,夏老六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夏妈妈不带轻饶了他的,所以连夜把老婆孩子送到老丈人家,自己拿着钱买了张广州的火车票,这年头去广州的打工的人千千万万,所以他觉着自己去那边躲一阵,就算是夏越家报警去找,也难找到,而且又是亲戚,等过阵子回来,找夏老大和夏老二他们一说和,反正夏越也是个小辈,自己一个当叔的,就是揍他能怎么滴。 这边夏老六打算的挺好,那边石强也很谨慎,连着打听了好几天,最后在交通大队上班的妹夫跟他说,事情不太好,现在夏越家的人正在找夏老六呢,等把夏老六找到,这火恐怕就得烧到石强这儿。 听到这话,石强放心了,哼笑道:“夏老六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们上哪儿找去啊?” “不一定,那夏老六是他们亲戚,那早晚不都得有见面的时候啊,当初你就不应该掺和。” 他妹夫没他那么乐观,这几天在队里一直听着老夏家的事儿,听说上面很重视,主要是出事的时候,几个大领导都在屋里吃饭呢,外面就把人孩子给打了,这事儿别说人家家长不能善罢甘休,就是那几个大领导也得问一问。 再说了,这几天,他听说,被打的那个孩子特别聪明,上学的时候都是跳级念的,现在是省城的大学生,家里买卖做的大,如今脑袋被开瓢了这要给人孩子留下点什么后遗症,人家父母不活撕了你。 不过说多少,石强也不往心里去,毕竟他在这个城市,兴起来不少年了,根本就不在乎后起来的夏越家,况且当家的还是个女人,更不在乎了。 但是他很快就感受到了报复,先是他在城南边的一块地突然批不下来了,这件事情他研究了一年多,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该出的证明,该找的人都已经完事了,就差一纸文件下来了。 他准备在哪个地方建厂子,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待命了,要是现在告诉他地不能给他了,那这些东西就全都废了,想要再找地方,那资金也周转不回来。 不过这还是小事情,毕竟他也承包了几个公交路线,暂时去贷款缓一缓也是可以的,但是莫名其妙的,他手底下的公交车开始要接受检查,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夏越家闹出来的,所以他没有声张,因为他现在要是找上夏越家,那么夏越受伤的事情,就肯定得牵扯上他,只能先忍气吞声得咽下。 而这时,医院里的夏越已经能坐起来了,不过一天只能坐一会儿,而且还不能动作太大。 即便是这样,夏越已经很开心了,至少一天还可以动一动。 “你在这儿好好听你哥话啊,妈回家给你做饭去,晚上再来啊。” 夏妈妈目光怜爱的看着自己儿子。 夏越点头:“晚饭让李清然送来就行了,你跟我爸别折腾了,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夏妈妈冲他笑笑,李清然哪有时间啊,李清然现在正到处找石强麻烦呢。 夏妈妈走了以后,病房里剩下夏越和孟怀远两个人,两个人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帽子。 此时正值城市傍晚的时候,黄昏的余光从病房的窗户里透过来,窗台上还放着五颜六色的灿烂花束。 夏越靠在床头低头玩手机,孟怀远新给他买的,从京城那边托人买的,最早的智能手机,虽然跟以后的没法比,但是已经能看见雏形了。 孟怀远在床边递给他一块苹果,夏越张嘴吃下,眼睛也不抬一下,整个一没心没肺的模样。 看了他半响,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玩一会儿得了,你现在脑震荡还没完全恢复呢。” “这不是待着无聊么,天天在医院,床都不让下,我已经提前过上了老年痴呆的瘫痪生活。” 医生肯定是小心为上的,让夏越不能乱动,以免影响伤口愈合。 于是他就连床都不被准许下,不让下床,被的都好说,就是上厕所的问题比较困难,夏妈妈和孟怀远的意思就是,这也没外人,一并在床上解决算了。 但是夏越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去厕所。 一开始孟怀远拒绝他了,夏越就开始抗议,不吃饭也不喝水,以免上厕所的次数太勤。 最后没办法了,伤患最大,孟怀远同意他可以下地上厕所,但是也是由他抱着去,过程经常让夏越羞愤的直炸毛。 “听话,现在恢复的好的话,过几天就能回家了,等你好了以后,哥带你出去玩儿。” 孟怀远又喂了块苹果,哄着他。 夏越住院的这些日子,孟怀远对他真可谓是有求必应,都不用夏越叫他,只要发出一丁点声音,孟怀远就会立马到他跟前。 有时候夏越都劝他收敛一点,毕竟在这儿医院,有时候夏妈妈和夏老三都给旁边的,而且夏妈妈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都看出来田青和李清然不一样了,就孟怀远这个不知检点的劲儿,他真怕夏妈妈看出来。 夏越恹恹的嚼着苹果,不满的说道:“这话你跟我说过快二百遍了,从你初中的时候就说带我出去玩儿,可一次也没有过。” 孟怀远听了有些愧疚。 初中那会年纪小,原本想着初中毕业的暑假带他出去,但那个时候,孟秋实又回来了,高中学业又重,而且一会儿跟程立奎闹房子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孟秋实陷害他的事儿,所以带夏越出去玩儿的事情就一拖再拖。 等到了大学,原本以为能轻松了一些,但是又有了快递公司,比以前更忙了。 想到这些,孟怀远赶紧说道:“这次没骗你,等你病好了,肯定带你出去玩儿,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那去西藏吧,咱们去爬雪山。”夏越笑的眼睛弯弯的。 结果,刚说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孟怀远,立马就摇头了:“雪山海拔太高,你身体受不了,咱们去个别的地方。” 夏越无奈的翻了白眼。 正在两个人讨论去哪儿的时候,孟怀远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眼,然后看向夏越说道:“老实在这儿吃苹果,我出去接个电话。” “啥电话还出去接啊……” 夏越不解的仰头看他,可没等他说完,孟怀远就已经拿着电话出去了。 “人找到了?” 孟怀远在医院的拐角处点了根烟。 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还没找到,不过快了,已经锁定具体位置了。” “行,还挺快。”孟怀远缓缓的吐出烟雾,低头说道:“等确定具体位置的时候,我把剩下的钱打过去。” “那还用说,我们可都是专业的人,孟哥把钱给到位了,我们肯定得尽心啊。” “肯尽心就行,这回麻烦了,等哪次我去京城,请你们吃饭。” 孟怀远的声音低沉,无波无澜。 “成,你就等信儿吧。” 这个国家太大,想要找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孟怀远这两年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伙人,是专门干这行生意的,比如说帮助一些跑路的人抹消掉一切痕迹,同时找人也很在行。 术业有专攻,孟怀远在这个时候,到想起这句话来了。 挂了电话以后,孟怀远把手里的烟蒂掐灭,目光幽深暗沉。 第二百零四章 千刀万剐 话说,夏老六一到了广州就以为天高皇帝远了,想着多躲两天就能回去了。 但是他这个人好吃懒做的,带来的那点钱,没几天就花完了,而且他一个外地人,住店吃饭花销也多,于是就给他媳妇打了个电话。 只不过,他媳妇拒绝给他汇钱,而且还跟他说,现在夏越家的人正到处找他呢,警察天天在他们家跟前蹲点,就为了堵他,让他千万别回来。 夏老六一听这下有点慌了,又挺了两天,实在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他就给石强打了个电话。 话说的挺好听,说是借点钱。 石强这几天让夏越家闹的正心烦,手里的几个项目都被迫逼停,一听夏老六管他借钱,顿时火了,吼道:“钱不都给你了么,咋,你还要讹上我啊。” “石哥石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我在外面躲着,也得花钱,而且我听说,三傻子家正到处找我呢,我这也回不去啊,石哥你就先给我拿点,到时候我在这边找到工作就好了。” 夏老六一顿好说歹说,并且言辞中透露的意思就是要讹他。 他也想了,自己要不是石强这么一顿鼓动,也不能到今天这样,还得躲出来。 石强让他的几句话给点醒了,觉着暂时不能让夏老六回来,这夏老六好歹是夏越家的亲戚,他就算回来了,亲戚里道的夏越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要是到时候,夏老六把他说出去了,影响不太好。 所以勉强压下怒火,同意给他汇过去一笔钱,但是说了,这是最后一次。 有的钱的夏老六就什么都不寻思的,哼哈的答应了。 拿着石强给的钱,又在广州快活的待了两天。 广州的吃食太好了,找到夏老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吃胖了一圈。 那些人给孟怀远打电话。 “人找到了,怎么着,是往回送,还是怎么滴,要是让我们往回送的话,这还得加钱。” “暂时不让他回来。”孟怀远说着。 那边惊讶了一下:“你这么着急的找他,为什么不把他弄回去。” “现在让他回来太便宜他了。”孟怀远拿着电话,站在病房外面,看了看里面正在和李清然说话的夏越,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嘴角的淤青也很明显。 他目光沉了沉,对着电话继续说道:“你们别的活,接不接?” “杀人可不干啊。”那边声音懒洋洋的。 “没想要他的命!!”孟怀远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声咳嗽了两声。 而此时,病房里的夏越正伸脖子看着门外,然后悄悄的跟李清然说:“这几天孟怀远一直背着我打电话,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我怀疑他有事瞒着我。” “他…搞外遇了?” “……”夏越无语:“你能不能正经点,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不是背地里找夏老六呢。” “那肯定的啊,夏老六把你打成这样,那孟怀远还能善罢甘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他找出来啊。” 李清然往他身边凑了凑,说道:“你是打算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石强啊,还有…”他声音悄悄的:“还有他那块地。” 说完以后,他啧啧,继续道:“要是冯大爷要么不生气跟个老好人似得,要么生气起来,那家伙,那天我去厂里,就听见他在那儿打电话,跟人家说,不把石强搞垮了,他死都不能闭眼。” 冯望这个人吧,一直都有自己的小情怀,所以他当年带着父亲的骨灰一腔热血的回国,并且因为那点小情怀,而深爱着自己的故乡,发誓要在故乡做建设,并且找到了自己从前住的地方。 而他回来以后,第一个给他家的感觉的就是夏越。 因为他回来,那是光荣的归国华侨,所有人对他都是礼遇三分,但是只有那时,还是小小的夏越,奶声奶气的,跟他说:欢迎回家,而且还帮他找到了,旧时的家。 况且,他身边也没个亲人,这么多年,夏越在跟前,跟他半个儿子差不多了。 冷不丁出了这事,他当然生气。 所以石强要批的那块地,就这么的没了。 “那块地是个好地方。” 夏越小心翼翼的往前坐了坐,李清然赶紧拿枕头给他靠上:“怎么滴,你又开始算了?” “算什么算啊,反正我是相中那块地了,往后干点什么都行。” 石强要买的那块地,差不多九十多亩,夏越记着,以后哪里好像建设了一个商业广场,规模很大,圈钱无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石强弄的。 无论是不是,这辈子,他恐怕是没办法拿到那块地了。 …… 夏越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出院的时候,来了不少车,而他自己,全程都是有孟怀远抱着的,从病床上抱到车上,又从车上抱到家里。 这个时候,人们的思想已经很开化,但是他们没有把类似于同性恋的事情往自己身边的人想。 于是所有人都说,这夏妈妈从小到大可没白疼孟怀远,瞧瞧,这里里外外,跟他们家大儿子似得。 夏越的几个叔叔大爷,舅舅阿姨也都来了。 来了以后,就纷纷的谴责夏老六不是个东西,这回绝对不能可怜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夏越家如今发达了,孩子出院这么多车过来接,相对的,叔叔大爷舅舅阿姨也一波一波的过来,在医院的时候,还有孟怀远挡着,再不济,把医生搬出来,说不能影响病人休息,全都给赶回去。 如今回了家,这些人憋的时间太长了,纷纷凑到夏越跟前,摸摸小手,在摸摸小光头,各个关心的不得了。 当然,这些关心,夏越都接受,就是应付人有点累得慌。 关键时刻还得孟怀远,在夏越连连打哈欠的时候突然出现,把人都劝到客厅跟夏妈妈聊天,然后夏越房间的门一关,瞬间世界都安静了。 夏越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摸摸自己的光头,说道:“我三姨啊,一个劲儿的摸我脑袋,长得这点头发,都要让她摸没了。” 孟怀远过来给他擦擦脸,然后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包扎的伤口,确定没什么事儿以后,才说道:“睡会儿吧,折腾一天了。” 夏越支着胳膊,动作慢腾腾的往旁边挪了挪,说道:“过来一起睡。” 这些天,孟怀远一直在医院护理他。 因为夏越睡觉不老实,而伤口又怕被碰到,所以夏越睡觉的时候,孟怀远都是醒着的,时刻看着他,不让他乱动,整个人都瘦了。 孟怀远看着他,笑了笑,放下毛巾,把外衣脱了,小心翼翼的躺在他身边,深怕碰疼了他。 夏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问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学校行么?” “没关系,学校里说支持大学生自主创业,休假问题上很宽松。”孟怀远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咱们一起回学校。” “那得等什么时候去啊,就我这样,我觉着……”夏越满脸苦逼的叹气:“我觉着我妈没半年时间,不带放我走的。” “怕什么,大不了休一年学,身体养好了才最关键。” 两个人躺在床上小声的说话,不一会儿,孟怀远突然问道:“越越,你恨夏老六么?” “我跟他可谈不上恨,他算哪根葱,也至于让我恨他。” “那他把你弄成这样……” “把我弄成这样,肯定不会轻饶了他的,嗯…坐牢是必须的了,但不至于恨…我跟他哪有什么感情啊……” 夏越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听说他跑了,你这几天中出去偷摸的打电话,是不是找他呢。” “嗯。”孟怀远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你不恨他,但是我恨他,把你弄成这样,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孟怀远在心里发狠,但是面上丝毫不显。 夏越很快就睡着了,孟怀远见他睡熟了,才悄悄的起身,拿着电话出了门。 跟电话里的人说:“别让他好过了,留条命就行。” 第二百零五章 报应 说道夏老六刚到广州的时候,一直住在旅馆里,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可能要在广州住长了以后,就租个小房子。 每天在出租屋里吃吃喝喝,活的还挺自在。 至少他觉着,要比给老家宽松多了,一天也不用上班,没钱就管家里要,媳妇要是不给他,他就管石强要。 反正活的不错。 这天中午,他出去吃饭。 广州街边的小吃摊多,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刚点了菜,就看见一伙人咋咋忽忽的进来。 四下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他的身上。 为首的人说着一口广东话,直接往他面前一坐,满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望住你面生唔系本地。” 夏老六看着这一伙人不善,略微的点点头,就站起来要走。 结果刚站起来,就被人一把又摁回去。 张口就管他借钱。 夏老六向来把钱看得重,看这帮人是欺负他外地人,要勒索他。 立马叫叫嚷嚷的骂起来了。 “你老母的!!!” 为首的人一见他这样,直接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桌子,几个人把他摁地下就是一顿揍。 这帮人是这附近有名的地痞流氓,连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一旁吃饭的人都远远的退开,眼看着夏老六被打的满地打滚,嗷嗷求救都没有人上前。 无论什么时候,谁也不愿意自己惹上那帮地痞流氓。 那伙人打完冲他吐了口吐沫,狠狠的说道,要是不给保护费,明天还来揍他。 夏老六一个人躺在地上哀哀的叫唤,连个扶的人都没有。 在这儿,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医院都找不到,只能自己勉强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压根没想到,这会是孟怀远派来的人。 因为一个人在外地,尤其是广州这种大地方,欺生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他第二天就准备收拾东西,换个地方住。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无论他换到什么地方,这些人都会跟着他,三天两头的找他麻烦,让他待不安生。 …… 徐峰,杨帆,石建义,蒋杰,还有袁尚专门请假,几个人坐火车过来看夏越。 袁尚来过夏越家,他又是在这个城市住过几年的,所以很熟悉,带着另外几个人,直接坐车到了夏越家楼下。 “这是…越越的同学啊,这大老远的咋来了呢,快快赶紧进来,看看,外面都冷,看把这些孩子给冻的。” 夏妈妈赶紧把几个人给迎进来。 这几个傻孩子,除却石建义家知道是农村的,剩下几个也都是城市里的,虽然不至于很有钱,但也都是奔小康的家庭。 不过看见夏越家这个小跃层,而且装修都是很洋派的欧式,都不自觉的惊讶了一下。 杨帆小声的啧啧:“怪不得攒小少爷花钱那么冲,家这么有钱啊,袁尚,你跟他以前不是同学,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呢。” 袁尚没理会他,心里却暗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们还没看见夏越家的公交车和出租车呢。 “夏越被他哥带到医院复诊去了,等一会儿才能回来,都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做。” “阿姨,不用忙了,我就是听说夏越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的。” “哎哎好孩子好孩子……”夏妈妈神色一阵难过:“这事儿啊说起来也闹心,好好的,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夏越去医院复查,脑袋上的纱布被拆下去了,他后脑的地方留了一个差不多半寸的蜿蜒疤痕,此时刚刚收口。 孟怀远在一旁看着,觉着异常的刺眼。 心里对夏老六更加愤恨。 原本广州那边已经来信儿,说是不是已经差不多了,这些天夏老六被打的满身是伤,也找不到住的地方,到哪里租房子也没有人会租给他,而且也没钱了,现在打电话到处要钱。 他媳妇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石强现在真自顾不暇,没空管他。 夏老六这几天到处去躲,挨打了也得去看病,兜里早就一分钱没有了,就是想坐车回去,也买不起车票,如今每天晚上都随便的在哪儿窝一宿,白天拣点矿泉水瓶卖钱,还得躲着那帮地痞来找麻烦。 孟怀远听了以后,原本想说,直接让派出所给遣送回来就行了。 可是看着夏越脑袋上的伤疤,心里又开始生气。 直接出来打电话,说道:“给他脑袋上也来一下,然后差不多了就送回来吧。” 那边听完就笑了:“哎,我说孟哥啊,咱们认识也挺长时间了,我能打听打听,这人跟你什么仇怨么?” “深仇大恨。”孟怀远扔下手里的烟头,继续说道:“杀了他我都不解恨!!” “了解!” 那边人笑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孟怀远收起电话,转身进屋,看见夏越正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脑袋。 “这头发得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啊。” “很快的。”孟怀远伸手摸了摸,已经略微有头发茬长出来了,转头看向医生,问道:“我弟弟恢复的怎么样,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吧?” “没事,脑袋上恢复的挺好,以后稍微注意一点就行了,至于肋骨上的伤,还得继续养着,最好休一年学,年纪轻轻的别落下病根。” 孟怀远听完,点点头,看向夏越说道:“听见没,这可是大夫说的,让你休学一年。” 夏越撇撇嘴,看着镜子里的人,他不关心休不休学,他只关心头发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夏越是被孟怀远从医院里抱出来的,他胸口开了一刀,到现在还裹着纱布,如今虽然能起身走路,但是还是不敢使劲儿,抬手什么的也都受限制,所以他现在无论去哪儿,都是孟怀远抱着他,从不让他多走一步路的。 回家的路上,夏妈妈给他打电话,说他同学都来看他了。 顿时夏越就毛了,他头发还没长出来了,怎么见人啊。 可也没法,人都来了,他也不能躲出去。 只能硬着头皮回家。 果然一到家,他的光头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围观。 夏越哀怨:“你们怎么都来了,集体请假,老师也给了?” “我们过来关心革命战友,就算老师不给假,我们飞也都飞过来啊。” 杨帆笑嘻嘻的,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然后嘲笑道:“可是谁能想到你小子居然是隐藏在革命战友中的一个小鬼子!!” “不就是你么,一休哥!!!”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袁尚看着他们,嘴角也忍不住弯了弯,但是当他看见孟怀远的光头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转头问夏越:“打你的人抓住了么?” “跑不了。”夏越冲他笑笑,没再多说。 夏老六被遣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就如同孟怀远说的意思,基本上已经没人样了,脑袋上还裹着纱布,浑身都是伤,整个人都老了十岁不止。 送回来的时候,他直接就被逮捕了。 罪名是故意伤人,还有抢劫,因为他当初拿走了夏越的钱包和手机。 他被送回来的时候,家里人能去看看,但是老夏家的没有一个人去,就夏老六的媳妇去看了一眼。 他媳妇也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头天看完他,第二天就往里递消息,要跟他离婚。 夏越知道以后没什么感觉,就问了一嘴,得判几年啊。 他纠集团伙伤害一个小孩儿,而且还给伤的那么重,这种情节挺严重的,而且还涉嫌抢劫,所以没个十来年出不来。 连带着石强也牵扯进去了,当初帮着夏老六打夏越的那几个人也都被抓住了,进去没几天就把石强给供出来了,除却这次的教唆伤人,还有从前犯下的许多事,都被翻了出来,他的事儿要认真说来不少,所以还要继续调查,估计判的比夏老六都得重。 夏越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李清然跟夏妈妈闹出来的。 不过也算是石强自己做的事,他要是不干那些事,别人怎么弄也没用。 第二百六零章 生下来就是干活 养伤的日子总是很无聊的,夏越脑袋上的伤当初最吓人,因为害怕把孩子给敲傻了,但是如今却好的很好,头发也浅浅的长出来一点。 但是肋骨上的伤,却很磨人,不能有大动作不说,连大喘气都不行,还得裹着纱布,带着固定器。 肋骨折了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却伤到肺部。 不过,夏越还算是幸运的,观察期间没有造成感染,只是术后保养需要时间。 尽管他一再的强调,没有关系,可以上学,他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是夏妈妈不同意,她自己小的时候生病没有根治彻底,所以才落下病根,这么多年一直都吃药。 所以她怕了,害怕夏越也留下什么病根儿,到时候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身体却病怏怏的可怎么办啊,直接拍板决定,休学一年,在家待着,不管怎么样,至少得把这个冬天躲过去得啊。 对此,所有人都很赞成,最赞成的就是孟怀远。 两个对于夏越来说分量最重的人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呆在家里。 只不过夏越很郁闷,每天就呆在自己小屋的床上,轻易还不能下床。 夏妈妈知道他无聊,买了个电视装在他屋里,可夏越也不爱看,他喜欢玩电脑。 孟怀远给他买了个笔记本电脑,虽然这年头的网上生活,还没有以后那么样的多姿多彩,但是总比傻愣愣的待着好。 由于他不能乱动,夏老三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儿子钉了个可折叠的小桌子,专门给他玩电脑的。 夏越看见以后惊讶坏了,这个小桌子还是很超前科学的,立柱是铝合金的,立于地上,然后从上面伸出一个类似机械臂的东西,拖着面板,电脑放在上面,高低角度都可以随意调整,不用的时候,直接推到一旁去。 “这都可以去申请专利了。” 夏越欢喜的在上面摸来摸去,上辈子他就知道,夏老三其实挺聪明的,而且手挺巧,夏老三没钱给他买东西,却总喜欢给他做一些小玩具之类的。 只是当时,他总是很不在意的忽略了那一片心意。 现在想起来,都会觉着,心里很酸。 看着儿子喜欢自己做的东西,夏老三笑着摸摸光头,开始拼命的显摆这个小桌子,而且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会来研究给这个小桌子添个什么新功能。 孟怀远在家陪了夏越两个多月,最后实在是学校和公司催得紧,不得不先回去看看,顺便给夏越办理休学手续。 不过他答应夏越,一有时间肯定回来陪他。 虽然如此说着,但是每天白天夏老三得去上班,夏妈妈也得去忙,公交公司哪都是事儿,今儿这儿研讨,明儿那儿学习的。 经常留夏越一个人在家,每天中午会有人来给他做饭。 那是夏老三厂子里,一个工人的媳妇。 家里挺困难的,还供着两个学生,说成雇的保姆,在这年头还是不太好听的,毕竟跟夏老三是一个厂子的同志,所以就说成是拜托她给生病的孩子做点饭,说是这么说,可这饭也不能白做,肯定是得给钱的。 很长一段时间了,夏越都是自己待着,在床上上网,甚至上厕所夏妈妈都给他准备了尿罐子,只是夏越实在没有办法那么解决,所以每次都会捂着胸口去厕所,慢慢的脱裤子慢慢的坐下,拉屎都不敢使劲。 与此同时,他不知道,如今城市里对于他的传说已经传开了,大约就是一些,关于石强跟他们家的事情。 因为石强算是彻底折进去了,他是自己作孽,早些年的事情被他自己的人给供出来了。 可是人们把这些都归结于老夏家,说什么…就是因为惹到他们家了,把曾经跳级念书的神童夏越给打傻了,那可是老夏家的宝贝疙瘩,赵月芬的心头肉,那能不跟你拼命么。 有人还说,赵月芬在儿子进医院的时候,就放话了,说要石强死。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赵月芬在儿子进医院以后就知道哭。 流言总是这样的。 整个一个冬天,城市里最热闹的新闻就是老夏家这点事。 而且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还扯出什么世家仇恨来。 他自己在家的这段时间,陈辉来的很勤,他明年也要考大学了,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是想往大城市考,他哥为了他连学都不上了,虽然家里人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他心里是知道的。 这样的孩子,总是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总是想有出息,也总是很伤春悲秋。 有一次他问夏越,问他,当初昏迷过去的一瞬间在想什么,怕不怕死。 夏越笑着摇头说道:“我心里有数呢,知道我离死还远着呢,只要不会死,我就什么都不怕。” 而此时的陈辉用迷茫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在陈辉此时的心态,应该大无畏的说:我不怕死,或者也没什么乐趣。 似乎只有这样说了,才是真正的看开了,感悟了人生。 夏越心里知道,可是只能叹息。 也许他看不开吧,他怕死,他如今每活着的一分钟,都觉着是偷来的,应该时刻感恩,时刻警惕。 春天来了的时候,夏越被准许可以出屋自由活动了。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同久旱逢甘露啊。 自从受伤以来,他就成了全家人的保护对象,做什么都是不被准许了,只能窝在家里养伤,还不能动作太大。 北方的早春,其实跟冬天差不多,只是寒风没有那么凛冽,但是依旧刺骨。 离开学校有一段时间,孟怀远来接夏越出去溜达溜达,顺便准备上学要用的东西。 “其实东西到了省城也能买,我就是想出去转转。” 夏越背对着孟怀远一边换衣服一边说着。 看着白皙光洁的后背,孟怀远眼睛暗了暗。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夏越亲热了,因为着夏越受伤,他连抱夏越都忍不住得小心翼翼的,更被说什么别的活动了。 着实憋了很长时间,伸手在那细嫩的皮肤上捏了一把。 夏越啧的一声,转头看他:“干什么你!!!” 这么一转身不要紧,原本孟怀远还带着情欲的眼睛,一瞬间顿了顿。 夏越单薄的胸膛上蜿蜒着一道刺眼的疤痕。 孟怀远伸手上去摸了摸:“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夏越拍开他的手,然后套上毛衣说道:“你别往心里去啊,夏老六如今被弄的妻离子散的,差不多也行了。” 孟怀远点了根烟,没接他的话。 夏越肋骨折的时候伤着肺了,疼了一个冬天,而且还落下,天一冷就咳嗽的毛病。 每次想到这里,孟怀远都恨不得直接弄死夏老六。 夏越歪头看着孟怀远抽烟的样子,觉着很熟悉,又很陌生。 “你最近烟很勤。” 夏越上前拿过他手里的烟,刚要放到嘴边,就被孟怀远抢走了。 “肺不好还敢抽烟!!” “那你还让我吸二手烟呢。”夏越鄙夷的道。 孟怀远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倒是没想到这层,直接就把烟摁灭了。 “哥不抽了,你也不许抽。” “看我心情吧。” 夏越哼笑。 孟怀远的烟瘾其实没有多少,但自从夏越受伤住院以后,每天晚上孟怀远都去出去抽烟,一来是压力大,需要排解,而来香烟虽然有害,但也着实慰藉人心。 夏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孟怀远出去转悠了一圈,终于不再是一个病患的身份了。 他觉着很开心。 可这个时候,偏偏又得给他闹出点事故来。 让他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 生活生活,生下来就得干活。 他忘记是哪届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名言。 但他如今觉着很有道理。 生活永远不会让他消停! 第二百零七章 宿醉 夏越总觉着,这两年他是走背字的。 要不然,为什么先是他出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接着就是李清然倒霉。 李清然这两年混的不错,算是小有名气了,钱也挣了不少,他模样长得好,现在又有钱,自然有些莺莺燕燕的愿意凑上来,只不过身后有个田青镇着,但凡有点见识的,不会上赶着去送死,即便想不到那个层面的,也都被田青背地里给处理了。 所以李清然的身边很干净,夏妈妈给介绍了两个对象,虽然也都去看了,但都没成,这里面就不知道是田青的手笔,还是李清然自己就不想处对象。 他这个人天生就是不安于室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那一些饭桌上的朋友出去玩儿。 一般时候,都是田青跟在他身边,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但是最近田青的夜总会在外地开了分店,忙的脚打后脑勺,天天往外地跑,实在顾不上李清然的时候,田青就把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司机留在李清然身边。 说是照顾照顾他,其实就是看着这小子一点,没他在身边,别作翻天了。 其实田青也不怕李清然作翻天了,他害怕翻天的时候自己不给跟前,到时候天塌下来了,再把这小崽子给砸着。 平常他看的严,这回他不在跟前了,就一个司机根本就镇不住他,田青一走,李清然就开始招呼朋友各种的出去玩儿。 正好他有一个从小一起混到达的朋友,这几天从京城回来,李清然在牡丹园摆了一桌给他接风。 那人见李清然如今出手阔绰,而且出入都是豪车接送,忍不住有些羡慕的说道:“你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没想到我们这些出去混的,到头来,都不如你这个坚守阵地的混的明白。” “哪儿啊,我就是运气好,你看我现在这儿,其实也累,一天累的跟王八犊子似得。”李清然嘻嘻哈哈的说着。 “那也比我们强啊,我们这撇家舍业的在外面,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 几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的,说些有的没的,很快就有点喝多了,没玩过瘾,出了饭店,非要去唱歌。 李清然这回也算是东道主,既然人家说了,那就去吧,总不扭扭捏捏的让人看笑话。 几个男人进了包房继续喝酒抽烟,不一会儿又叫来了几个女人。 一开始李清然还是清醒的,估计没去田青的夜总会。 那边全都是田青的人,自己前脚去了,后脚就得有人给他打电话。 虽然他跟田青如今也没怎么样,但是田青对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导致这么长时间,竟然给他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已经成家了,跟这些酒肉朋友出来鬼魂的事情,本能的瞒着田青。 一帮人在包房里群魔乱舞的玩乐,进来的几个姑娘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李清然身边也坐着一个,一直往他身上腻歪。 他没有什么心思,但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推开,不然让人看笑话不是。 那姑娘见李清然不爱搭理他,就开始拼命的劝酒,再加上屋里人开始划拳,输了就罚酒。 李清然特么就没赢过,很快就有点迷迷糊糊的喝多了。 他想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进来接自己,但是在身上摸来摸去也没找到手机。 最后他实在是太困了,脑袋里还想着在包房的沙发里先眯一会儿,等这帮人闹腾完了,肯定有人把他弄出去,司机就在外面等着呢。 结果这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脑袋疼的快要炸了,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一个粉红色的暧昧纱帐,空气中还漂浮着女人廉价刺鼻的香水味。 李清然皱眉,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骂骂咧咧的往起坐。 结果一坐起来就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没穿衣服,腰上还搭着个手。 他扭脸一瞅,一个女人躺在他身边睡得正香。 酒红色的长发披散着,嘴唇上行的口红有些晕开了,看上去好像是被人亲的似得。 正是昨天在包房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 李清然眨巴眨巴眼睛,脑袋轰的一下更疼了。 “我操啊!!!!” 他揪着头发,满脸倦色。 这时身边的女人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嘤咛了一声,看见他醒了,立马勾起一抹笑容,伸手就要去搂他,往他怀里蹭。 李清然立马躲了一下。 脑袋里想的竟然都是田青,这他么要给那个老男人知道,不活撕了他? 他又使劲儿的摁了摁太阳穴。 那女人赶紧讨好坐起来帮他揉,被子自然而然的滑落下去,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李清然一阵皱眉,赶紧别过脸,会开她的手,说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说完,李清然也扯过自己的衣服套上,趁着那女人去洗澡的时候,他点了根烟,回想着昨天的事情。 他实在是喝断片了,啥也想不起来。 找到手机一看,好嘛,直接关机了。 他摁开手机,给昨天晚上那几个朋友打电话。 “你们给哪儿呢?” 那边也是宿醉了一宿,如今也脑袋难受,有气无力的说道:“在家呢呗。” “你他妈回家了,咋把我扔下了呢!!!”李清然破口大骂:“都是一起喝酒的,你们几个溜溜达达的回家了???” “哎…我去啊,对啊,你呢!!!你给哪儿呢?”那边也好像才想起来似得:“我还记得我出来的时候找过你呢,没找着,你去哪儿了???” 李清然心里一阵烦躁:“滚吧你!!!” 说完就扔了电话,正好女人洗完澡出来。 “昨天你喝多了,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他们都走了,我觉着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那儿,就想在楼上给你开个房间,谁知道你拉着我,不让我走……” 这种时候的说辞都是一样的,李清然也没招,找到钱包把里面的整钱都抽出来,大约能有个两三千,塞到女人手里, 说道:“我昨天喝多了,别往心里去,拿钱去买件衣服吧。” 女人没说什么,把钱收了。 只不过,李清然不知道的是,她昨天晚上趁着李清然人事不省的时候,把他的手机号记下来了。 打发走女人后,李清然洗了把脸出了门,大门口田青的司机还在车里等着呢。 “等了一宿?” 他坐在副驾驶,仰着头,脑袋嗡嗡直响。 “嗯。”司机点点头:“送你回家?” “行,先回家吧。”李清然说道:“今天这儿别跟田哥说啊。” “田哥已经知道了。”司机很不幸的告诉他,今天早上田青打他手机打不通,就直接打到他这里来了,还把他骂了一顿,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应该昨天晚上就告诉他,不然也得上去把李清然找出来才行。 “你给田哥打个电话把。”司机好心告诉他。 李清然寻思寻思,拿出手机,但是打了几个都没人接,过了不大一会儿,发来一个短信。 ——在家等我! “操!!!” 李清然哀嚎一声,用脑袋撞了撞玻璃:“我特么一未婚男青年,怎么搞得被老婆查岗了似得!!!” 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说道:“你回来干什么啊,那边不是刚落成吗,我就是喝多了,让人送到楼上钟点房里睡了一觉,一点事儿都没有!!!” “睡了一觉,跟谁睡的?” “什么…什么跟谁睡的,我自己睡的。”李清然故作镇定的说道:“还让他们坑了我不少房费呢,睡一宿两百多,床好像金子做的似得。” 最后他连连发誓,才让田青打消了回来的念头,但是心里还是有个疑影。 李清然以为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再也不会被提起来了,谁知道,没到两个月,那个女人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怀孕了。 第二百零八章 怀孕 多么俗套的一件事情。 但是李清然听见的时候也懵了,从前就只是听说过,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了。 跟他一比,那女人明显就熟练多了,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只是找到他怯怯的说,自己会去打胎,只是现在月份太小了,医院不给打,她最近没去夜总会上班,没有钱吃饭了…… “那个什么…你…”李清然是真没经过这种时候,忍不住说道:“我那天都喝…喝成那样了……” “是啊,你都喝成那样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女人低着头:“哥你别多想,我也不是想跟你怎么招,就是…就是这种事,我也没办法……” 李清然深吸一口气,这还能说什么。 拿出纸笔,问道:“把你卡号和名字说一下,我一会儿给你打钱。” “……”那女人停顿了一下,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我叫沈悠。” 李清然点点头:“一会儿先往你卡里打五千块钱,你不是知道我电话么,有事再打电话吧。” …… 夏越好容易病好了,可以出屋了,在家跟孟怀远玩了两天,随后孟怀远回省城了,过两天来接他去学校,趁着这个两天,夏越去找李清然,两个人研究研究,石强当初没能吞下来的那块地。 结果刚来就看见李清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夏越伸手戳他:“咋啦?” “当爹了。”李清然哼笑一声,跟夏越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夏越也挺无奈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能咋办啊?”李清然一副懈怠的模样:“我现在就知道那女的叫沈悠,别的啥也不知道。” “这事儿,那谁知道么?” “你说田青?” 夏越点头。 “我敢让他知道么。”李清然长出一口气:“那大混子现在谁惹得起。” 一听这话,夏越有些啧啧:“怎么?你跟田青就……” 李清然点了根儿烟,没有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反正这人吧,就天天在你跟前晃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然后晃悠来晃悠去的,就让你觉着…觉着好像我跟他已经处对象了似得。 这一点让李清然很烦躁。 夏越看出来了,叹了口气,所谓高明之人,就是如此。 人家站在原地挖坑,等着你这个小二逼自己跳进去呢。 “那个什么啊,我可跟你说句大实话,你自己可想好,田青呢,人是还行,但也仅限于还行,至于他真正什么样,咱都不知道,而且这条道也不好走,真要是走不明白,家破人散的有的是,拿你劝我的一句话,你们家门口的精神病儿,看见没,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夏越话说的很直白,但是他觉着还不够直白,反正一想到李清然上辈子的那样,他就不太像让李清然跟个男人,尤其是像田青这样危险的男人。 现在李清然也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事情,连连说道:“以后再研究他吧,把现在的事儿弄明白再说吧。” “咋弄?”夏越凑近他:“要不然…生下来?” “生啥,我那天喝的腿都软我,我还怎么……”李清然也说不下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月了呗,那天跟朋友出去吃饭,喝的有点多,醒来以后身边光溜的躺着一个,你说我怎么办?”李清然低头抽烟,任谁碰上这种事都挺烦的。 “那看样子就只能认下了?”夏越咳嗽了一声,往后沙发上靠了靠,自从他受伤了以后,胸口总是发闷,罗文清说这是伤到肺了,落下病根,年年冬天都不好过,而且还怕闻烟味,一闻到就咳嗽。 上辈子夏妈妈最后也是肺部不好,一到冬天就喘不上气来,如今夏妈妈的病早早的就治好了,可是却落到了他的身上。 “不认咋整,人家摆明着就是来要钱的,我又不敢跟她闹。”李清然秀眉紧蹙,看着夏越一个劲儿的咳嗽,才想起来他害怕闻烟味,赶紧把烟掐了,问道:“好没好点啊,忘了你身体不好了。” “我没事儿。”夏越笑了笑:“倒是你,你为什么不敢闹啊?” “这特么她要是闹到田青那儿去……”李清然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泱泱的闭了嘴,半响之后,叹气说道:“唉…就这样吧,给点钱就过去了,一个姑娘家,我能怎么办,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事儿我不能出面,到时候你帮帮我呗。” “我帮你倒行,不过你的尽快,我过几天就得上学去了。”夏越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手机:“要我说你们这些没节操的,跟陈泽一个样,从前他就闹出来过,也让我出面,我现在都成专业给你们处理这种事情的了。” “我也是真没想到,那天喝得太多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要是摆明想管你要点钱也就算了,那万一…这孩子真是你的…毕竟酒后乱那什么的…不是也有么……” 夏越的话没说下去,因为这几率小到不能再小了。 “要是真是我的,我就要。”李清然看了他一眼,然后在电脑上给那沈悠的卡里打了五千块钱。 夏越撇撇嘴,懒着的理他,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李清然在办公室寻思这点事儿,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儿,自己跟田青…… 有可能么? 他们俩可不像人家夏越跟孟怀远,人家从小一起到大的。 正待李清然胡思乱想的时候,田青过来了。 这些日子,田青一直忙乎外地新开业的分店,没怎么顾得上他,如今好容易休息一段日子,就赶着过来找他了。 李清然看见田青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田青直接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瘦了。” 李清然拍开他的手:“那边怎么样啊,不忙了?” “忙,都扔给平三儿了,我回来看看你。”田青歪头看他,笑也不是好笑的模样,上上下下的盯着李清然看。 “我有什么好看的啊……”李清然漫不经心的脱口而出,但是立马止住话头,心里暗念,别是这老混子知道沈悠的事儿了吧。 “那想你了行不行。”田青凑近他,直接跳过办公桌,一把将李清然摁在椅子上,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一个电话都没有,这对么,啊,你这么做对劲儿么!!” 一边说一边上下其手。 李清然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挣扎的要推开他。 “啧,别乱动啊,你田哥我现在老房子着火,谁也控制不住,别惹我啊。” 正待他说着,李清然的手机突然响了。 “哎哎,我接个电话。” 李清然推开田青,伸手就够电话。 田青把电话递给他,然后就坐在一旁笑看着他。 李清然也没看是谁的号,直接就接起来:“喂?哪位?” 那边一个细声细气的女人声音:“李哥,是我,沈悠…” 一听这话,李清然瞬间坐直了身体,暗暗的往旁边躲了躲,才不动声色的说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看见钱打过来了,想谢谢你…” “嗯。”李清然看了眼田青,含糊的敷衍着:“还有别的事儿么?” 这边话刚说完,还没等听见沈悠说话呢,电话就直接被田青劈手抢走。 李清然吓了一跳,刚要喊。 田青伸手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将人牢牢地控制在怀中,另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把电话放在耳边。 那边的沈悠不知道怎么回事,继续说着:“没什么事儿了,就是李哥你能帮我租个房子么,我最近不能上班, 过两天去做流产了以后,就没地方住了……” 第二百零九章 你记住 “啧,大意了。”田青摇摇头,放下电话,粗糙的大手在李清然脖子上揉捏了一把,感叹道:“自己养了这么多年,一个不留神,被人咬了一口。” 李清然咽了咽吐沫:“那天我喝多了……” “哪~~天~~啊?” 田青撩开眼皮瞧了他一眼,眼神很是不善,话说的虽然慢慢悠悠的,但是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这让李清然很不爽:“哪天能怎么样,事一就都出了,我也没办法,你至于这样阴阳怪气的么!!” “是不是你一宿没回家那天,说什么你朋友回来了,司机在门口等你一晚上,第二天大电话还跟我撒谎!!” 田青越说语气越重,对于这件事情,虽然他过后没有细细追问,但是心里一直没忘。 李清然觉着田青如今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挺无聊的,他们两个人的确有点不正常,而且他也知道田青对自己的意思,不过这么长时间,他不言语,田青也不说明了,就这么一直拖着,有时候李清然也觉着挺没劲的。 “是能怎么样,多大点的事儿,不就是我喝多了么!!” 田青被推的往后退了退,再次抬眼看向李清然的的时候眼神已经完全变样了。 要是刚才他一直压抑着火气,想说,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大多数都是想骗点钱拉倒,李清然岁数小,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心里没有设防,跟朋友出去喝多了,都是男人在一起,这种事情很自然。 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李清然跟个女人纠缠在一起,他心里就犯恶心。 这李清然可算是他看到大的,十八九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这几年一直呆在一起,他把这辈子的耐心和呵护都用在他身上了。 所以他完全不能接受,李清然跟别人发生这种事情。 他想发火,但是还是忍下来了,心里想想着,自己比人家大那么多,孩子有什么事做的不对了,你告诉他,你教给他就好了。 但是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李清然还敢满不在乎的跟他说——多大点的事儿。 田青直接伸手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拎起来,摁趴在办公桌上,抑制不住的咆哮:“多大点的事儿,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觉着什么是大事儿,啊,什么是大事儿?” 李清然被压在桌子上起不来,脸颊被迫的贴在冰凉的桌子上,忍不住的拼命挣扎,叫嚷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不信你开那么多年夜场,这种事儿还能少了?好意思在这儿说我!!赶紧松开我!!” 这么长时间,说实在的,一直都是田青上赶着他,以至于,如今李清然都忘记田青是什么样的人,生气起来,又被人这么摁着,一时间口不择言起来。 田青都要被他气笑了,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他后背上。 疼的李清然嗷的一声。 “会不会好好说话!!!”田青厉声质问。 “你妈的你敢打我!!” 李清然红眼了,越发更厉害的挣扎起来,手脚翻飞的要转身去打田青。 但是他被人死死的摁在桌子上,动都动不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纵容那么深爱孟怀远的夏越有时候都要抱怨。 麻痹的!!管的宽,还愿意动手,真烦人!! 不过田青毕竟比他大,还是让着他的。 要么说,怎么有老话说,劝姑娘找对象,找个比自己大的,老夫少妻,多少都会让着你的。 得到自由的李清然龇牙咧嘴的揉了揉手腕,又觉着后背被打的地方一片生疼,忍不住怒视田青。 还没等他破口大骂呢,田青就捏住他的下巴,语气严厉的警告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小崽子你记住,再有一次,我让你这辈子想起女人都哆嗦!!” 田青刀尖上混了半辈子了,如今磨砺的喜怒不形于色,经常都是笑嘻嘻的无赖模样,但是偶尔露出阴冷的真面目,不是李清然这种小年轻能受得住的。 忍不住浑身僵住,额头上都冒出冷汗,呆愣愣的看着他。 田青伸手动作温柔的抹去他额上的冷汗:“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也不要再联系这个女人,她如果打电话也别接,听见没有?” “你……” 李清然想说话,但是刚说了一个字,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 “害怕了?”田青凑近揽住他的腰,嘴唇若有似无的贴在他年轻光滑的脸颊上。 扑在面上的气息带些烟草的味道,李清然忍不住抬头看去,而此时,田青也正在盯着他。 目光冰冷阴森,下巴上带着刚硬的线条和青色坚硬的胡茬,倒是很有男人味。 只是眼神实在慑人,李清然忍不住退后一步。 田青被逗笑了,伸手将人重新楼回来,脸色缓和了一下,但是仍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怕点好,让你再跟个小二逼似得没轻没重!” 一听这话,李清然这小火苗又烧上来了:“我都跟你说了,我那天是喝多了,你有完没完了。” “没完!!” 田青脸又板起来了。 “滚蛋,没空跟你闲扯,你是我谁啊你。”李清然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走。 田青没有跟上去,而是大大咧咧的坐在办公桌上点了根烟,眼看着李清然摔门而出,表情高深莫测,不知道在酝酿什么光景。 李清然快步跑开,知道田青没有跟上来以后,松了一口气。 他是越来越搞不清楚,这老混子到底要干什么了。 一边好像喜欢他喜欢的不行,一边却从来不越雷池一步。 根本就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又一会儿一个样,让人摸不清头脑。 他想,自己还是他年轻了,根本就斗不过这人。 田青在屋里抽完一根烟,然后给这些天跟着李清然的司机打了个电话,问问当天晚上,李清然他们在哪儿喝的酒。 问到以后,田青一个电话就给那儿的老板打过去。 “有个事儿跟你打听。” 田青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那边的人问,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儿。 田青瞥了眼,桌子上的纸条,上面写着银行卡号和一个名字。 “沈悠。” 他捏起那张纸一甩手,轻飘飘的扔进垃圾桶。 挺恶俗简单点的一件事情。 其实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李清然喝醉了,被她扶到房间里就睡死过去了,她直接脱了衣服在旁边躺着,原本就是想第二天要点钱的。 谁知道她在夜总会上班,一不小心怀孕了,而她度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正准备要自认倒霉的时候,突然想起李清然来。 那天李清然给钱给的挺痛快的,而且看着浑身穿戴,也应该是个有钱的,一般有钱人面对这种事情,都会直接给钱了事并且那人岁数小,看着就好糊弄。 所以才把目光打在李清然身上。 就在沈悠正沾沾自喜,竟然还打算利用这个孩子长期靠上李清然的时候,田青的人找上门来了。 田青那天听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两句话,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光想要钱的,直接拿了钱就走呗,还租什么房子。 田青直接让人撂下话,拿了钱就赶紧走,要是再敢纠缠李清然,别说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田青亲自开车,把李清然从家里接出来。 “干什么去啊?” “喝酒啊。”田青转头看他:“你不是乐意喝么,今儿我陪你喝点。” 第二百一十章 老房子着火 晚上的夜总会永远都是灯红酒绿的。 李清然有点喝高了,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量的,但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刚喝了几杯,就有点开始迷糊了。 忍不住抓着酒瓶子,问道:“这什么酒呀……” 田青坐在他身边,满脸戏谑:“酒怎么了?” “嗯……”李清然眼角有些发红,衬在白皙的皮肤上,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歪着脑袋打个饱嗝:“呃~~~劲儿挺大。” “是么?我觉着还行啊,要不你再喝点?” 田青笑的不怀好意,连连劝酒。 李清然就是这样的,看着咋咋呼呼的挺厉害,但其实性格特别二,耳根子软,最经不得人劝,如今又落到田青手里了,没几下就喝的瘫软了。 反观田青还是好模好样的,一丝醉意都没有。 他伸手在李清然头发上摸了摸:“哎,醒醒?清然?真喝多了?” 李清然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挣扎的要坐起来,但是一动弹就是天旋地转的往旁边歪去。 田青赶紧一把接住。 “哎呀我去!!!!这天花板转出花来了呀!!!!”李清然躺在田青怀里,仰头满脸佩服的盯着天花板瞧:“真牛逼!!!!” 田青一下子就笑喷了,把人扶起来照着脸蛋亲了一口:“还认识我不?” 李清然微眯着眼睛看他,脸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有些发红。 就这么一直盯着,好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李清然表情一动,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想吐……” 说完,哇的一下全吐在田青身上了。 田青:“……” 原本是想带他回家的,但是如今都这样了,田青只能带着人去楼上自家酒店里。 把人往酒店的床上一扔,田青就赶紧去洗澡。 李清然吐完以后,彻底迷糊了,哼哼唧唧的嚷嚷着热,自己把外套扯下去了,还把鞋蹬在床上,裤子上的皮带也解开了,半系半开的挂在腰上。 等田青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清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正死命的抓着自己的T恤领子,露出一大片白嫩性感的锁骨,在总统套房华丽的灯光下,竟隐隐的有璀璨之意。 晃的田青眼神登时暗了下来,上前单膝跪在床上,一把握住两只胡乱揪扯的手腕,倾身吻了上去。 田青这算是老房子着了火,光是一个亲吻,就几近断息都不肯放开。 “唔唔唔。” 李清然感觉喘不上来气,开始不老实的挣扎起来。 等田青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气喘连连。 大手溜到李清然腰上,几下就把裤子给扒下来了。 李清然如今正是困倦的时候,就想睡觉,偏偏有人老着折腾他,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往旁边蹭去。 被田青一手捞了回来,直接抽出他的皮带,把人两只手腕绑在床头上。 这下李清然清醒了一些,努力的撩开眼皮:“你干啥啊?” “干你!” 田青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李清然是第一次,不过好在是喝多了,迷迷糊糊的不太明白,而田青也是第一次跟男人,他私生活算是干净的,尤其是认识李清然这几年,几乎都是清心寡欲的憋过来的,三十几岁如狼似虎的人,如今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而且身下的人光着身体,皮肤白皙的犹如一整块羊脂白玉一般,落在深褐色的床单上,更加耀眼惑人。 所以也顾不上李清然又哭又骂的模样,直接一杆到底。 他是憋太长时间了,这人又是自己喜欢了这么长时间的心上人,所以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一直到李清然都昏睡过去了,他还没反过来劲儿呢。 李清然因为喝了酒,人操劳了一夜,这一觉睡的很沉,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睁开眼睛。 他一开始满脸茫然的眨巴眼睛,半响之后,突然想起昨夜的荒唐事情,轰的一下就炸毛了,赶紧往起坐,结果稍微一动,腰部以下就传来酸疼酸疼的感觉,好像昨天铁人三项过了几个来回似得,哪儿哪儿都使不上力气。 “我操!!!” 他想破口大骂,可是嗓子哑的不像话。 正当他想转头找人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行,不烧了。” 原来凌晨田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李清然有点高烧,顿时被吓得觉也不敢睡了,赶忙喂了点药,差不多一宿没合眼。 李清然直勾勾的盯着田青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田青搂住他,手伸到被子里,照着光溜溜的大腿拧了一把,笑骂道:“你还敢不敢跟人乱喝酒了?” “……”李清然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大骂道:“你大爷!!!” 田青被骂的心甘情愿,低头亲了一口,问道:“想吃点什么?” 李清然脑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人拿下了? 他轰然的躺回去,抓着被子把脑袋捂上。 “怎么了这是?害羞了?” 田青的老混子本质显露出来,拼命的想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害羞你妹。”李清然的声音在被子里显着有些沉闷,但是很冷静。 田青笑了,拿下巴使劲儿的蹭了蹭李清然露在外面的头顶。 李清然越想越生气,怎么能把自己灌醉了,然后做出这种事情,于是掀开被子怒道:“你这是强奸!!!” “就强奸你。”田青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李清然无语,差点气的一口气上不来抽过去。 这么一来,李清然在床上躺了五六天,这期间田青总有理由让他变着法的欺负人。 导致这五六天他不仅没能走出酒店,就连下床的次数都少。 平常他要是偷懒的话,厂子里的事情就通通交给田青,如今田青在他身边腻歪着也没空了,偏巧赶上有一批原材料要收,没有去盯着不行,于是就只能把大病初愈的夏越喊去。 夏越都快开学了,原本想着早点去省城的,结果只能咬牙切齿的在工厂里忙活。 北方的早春天气还是很冷的,但是大学城里,已经有很多女孩子穿上薄薄的衣衫。 夏越有些羡慕别人的轻盈,因为他身体不好,简直就被孟怀远裹成了一个球,就这还犹嫌不足,天天晚上都会关注天气预报,只要第二天天气不好,或者刮风或者气温低,直接就不让夏越出门了。 现在孟怀远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夏越的身体养好,至于上学什么的,那都是次要的。 所以,就算是夏越开始上学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终于熬过了天冷的时候,暑假的时候,孟怀远要去京城谈生意,准备带夏越一起去,顺便在京城玩一圈。 夏越原本听说要去玩儿还挺开心的,但是一听去京城,表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不想去?”孟怀远问道。 “……没有,想去。”夏越摇摇头,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再说了,也不见得会碰上那些人,就算是碰上了能怎么样,这辈子自己跟他们已经毫无瓜葛了,人活着,不能总是一味的逃避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事 暑假的时候,孟怀远要带夏越去京城。 夏妈妈很不高兴:“好不容易等你放假了,你都不惦记着回家。” “谁说我不回家的,我又不能在京城待长,过几天就回去了。” “从前一直要带你去京城玩儿,你都不去,非得跟你哥才去……” 夏越无奈的端着电话,好脾气的哄到:“我哥是去谈生意,我顺便跟着去溜达溜达。” “现在天气热了,京城更热,你身体不好,去那么远的地方能行么?” “我又不是纸糊的,冷得不行,热了还不行呀。”夏越失笑:“好啦,我就去几天,到时候跟孟怀远一起回家。” “……”夏妈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什么,儿子啊,妈跟你说啊,你别跟你哥说啊。”夏妈妈神神秘秘的说道:“孟怀远他姥姥家的那些亲戚,前两天来咱家这儿找他了。” “他们来干啥,都快老死不相往来的了。”夏越惊讶。 夏妈妈在电话那边撇撇嘴,不屑的说道:“恐怕是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孟怀远如今能耐了,成大老板了,都上赶着来巴结呗,臭不要脸,让我两句话就堵回去了,那什么,你别跟孟怀远说啊,那孩子心思重,到时候该往心里去了。” 夏越点头:“我知道了。” 刚跟夏妈妈放下电话,孟怀远就从外面回来了,他刚从公司开完会,身上还套着西装,里面的衬衫也严谨平板,这大夏天的,在空调房还行,但是一出门,就会立马热的受不了。 所以孟怀远一进门就开始扯领带脱衣服,动作潇洒还带着一些许隐匿的性感。 他把西装扔到一边,一边解衬衫的扣子一边走到夏越身边,俯身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怎么了?” “没怎么啊。”夏越仰头看他:“我在想,咱们什么时候去买个空调吧。” 孟怀远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捏着夏越的下巴又亲了一口之后才说道:“我已经打电话了,明天就让他们过来安装。” 夏越没什么意见,便问道:“什么时候去京城啊?” “机票是大后天的。” 孟怀远一边回答夏越的话,一边手上不老实。 “大白天的,又这么热,你干什么啊。”夏越伸手推拒他。 孟怀远直接勒住两只细白的手腕,并且顺势将人压在沙发上,嘴唇若有似无的在他耳边轻吻,低声笑道:“这热的天,你怎么穿的这么多,不热么?” 说着便把夏越的T恤推上去,大手重重的在后腰上揉捏了一把。 夏越翻白眼,伸腿踹踹他:“还能不能行了,大白天的不能老实点么。” 孟怀远低笑,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然后抬头看着他,目光戏谑:“怎么能是我不老实呢,这是你不老实啊。” “我咋不老实了?”夏越梗着脖子,使劲儿的推着身上的人,可是这人身材好像是首钢制造的,无论他怎么推,就是纹丝不动的。 孟怀远嘴角扯出个弧度,语气瞬间有些阴暗:“你答应跟袁尚一起做暑假社会实践了?” 夏越瞬间瞪圆眼睛:“你咋知道的?” 孟怀远低头眯了眯眼:“不打算解释一下?” “呃……”夏越用手肘隔开两个人,使劲儿的往上蹭了蹭,努力想坐起来:“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啊,这不跟袁尚住一个地儿么,所以老师才分配到一起的……” “是么?”孟怀远语气生疑:“袁尚是你们班班长吧?” “嗯。”夏越点头,看着孟怀远的脸色:“男班长是他…” “你是不是傻,这种事情老师才不会管,都是班长分配的。”孟怀远气急败坏,使劲儿的把夏越往怀里搂了搂:“他就是处心积虑的接近你。” “唉我去…”夏越被勒了下,翻个白眼说道:“你不是不把他当回事么。” 那也架不住这厮,从初中一直追到高中,又从高中追到大学,哪有这样的啊。 孟怀远是不把他当回事儿,但是心里也不大得劲儿。 但是他不太好意思直白的说出来,就直接搂着夏越倾身压了上去:“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这件事,我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跟我说了?”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不得不说,孟怀远说的挺对的,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他越想越不对,歪头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都老长时间不去学校了么?” “你以为我不去学校,你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孟怀远两把将人裤子给扒掉。 夏越气愤的拿脚蹬他:“你还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 孟怀远被他逗笑了:“什么安插眼线,是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的成绩和考勤,顺便说了这事儿。” 夏越无语:“……” 全省大的人几乎都知道,经学院孟怀远喝夏越是哥俩,关系特别好,所以一般夏越的老师有什么要找家长的事情,都会直接给孟怀远打电话。 当天,夏越在沙发上被孟怀远好顿折腾。 两个人反应过劲儿来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夏越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赖在沙发上不愿意动。 孟怀远把人抱到浴室,小心翼翼的放到浴缸里,里面水温正好,泡着浑身很舒服。 夏越的皮肤很白,歪在浴缸里,犹如羊脂白玉浸在水里一般好看,单薄的胸膛尽是暧昧的吻痕,一路缠绵到肚子上都有。 孟怀远看着眼神暗了暗,特别想在浴室里再来一次,但是看着夏越昏昏欲睡的样子,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孟怀远跟禽兽还是有区别的。 低头在脸蛋上亲了一口:“晚上想吃什么?” “啥也不想吃。”夏越恹恹的摇头:“想睡觉。” “那多少也得吃点。” 孟怀远亲自下厨做了饭,端到床边,硬是哄着夏越吃了点东西以后,两个人才躺下睡觉。 孟怀远开了一上午会,又跟夏越折腾了一下午,躺下没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是他就是在睡着的时候,也习惯的把夏越搂在怀里,精壮的手臂牢牢的将人搂在怀里。 其实大夏天的有点热,夏越想推开他,但是怕吵醒他。 脑袋抵在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这人年轻蓬勃的心跳声,也觉着特别的安心。 刚才夏越还觉着很困,但是如今躺在床上了,眼看着孟怀远睡沉了,他却睡不着了。 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反正就是睡不着。 孟怀远半夜翻身,本能睁开眼睛看看怀里的人,却发现夏越根本就没睡觉。 “怎么了?”黑暗中孟怀远的声音有些低哑:“睡不着?” 夏越点点头:“嗯,又不太困了。” 孟怀远伸手把人摁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发顶:“有心事。” 语气很笃定。 “我能有什么心事。”夏越在他怀里拱了拱。 “自从我说要带你去京城以后,你就一直有心事。”孟怀远往后靠了靠,捏住小下巴,让人把头抬起来,问道:“有什么事儿不能跟哥说的?” 听着这人温柔低沉的语调,夏越几乎一瞬间口鼻一阵酸涩,好半天才缓过来,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你让我说什么啊。” “真的?”孟怀远语气生疑。 “真的真的。”夏越连连说道:“快睡觉吧,一会儿天都亮了。” 说完闭上眼睛往他怀里蜷了蜷。 孟怀远叹气,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搂住他。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京城 他们去京城的飞起延迟了,因为那天突然下起雨来,飞机刚飞到邻省就被迫降,所有人都滞留在飞机场,大雨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才能走。 夏越歪在候机室的椅子上,怔怔的望着玻璃门外的大雨。候机室里有不少人,闹呼呼的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不一会儿孟怀远从外面过来,递给他一瓶水说道:“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先去吃饭吧,一会儿要是还不能走,就改签,明天再走。” “那你京城那边来得及么?”夏越揉揉眼睛仰头看他。 “这也是没办法,好在陈泽已经过去了,大不了让他先去沟通一下。”孟怀远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好呢。” “没有,就是待得时间长了,有些困了。” 这场夏雨来的气势汹汹,候机室外的垂柳在狂风中摇曳摆动,豆大的雨点噼啪的落下,风雨来的骇人,远远看去,外面的天地都模糊了,只浓缩成这么个候机室的一方天地。 他们上飞机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结果突然间就变成这样。 夏越歪在孟怀远身上,叹气,果然他天生和那个地方就是犯冲的,老天爷难道是在告诉他不要去? 不然怎么会这样不顺。 当天的大暴雨一直下到天黑,当地都发布了橙色预警,飞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飞,候机室里很多人都准备在这儿凑合睡一宿了。 “我买了把伞,咱们去酒店吧,我问了,飞机场旁边就有个酒店。” 孟怀远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夏越身上,然后搂着他冲进雨里。 孟怀远把夏越裹得很严实,雨伞也倾向他那边,可饶是这样,等他们俩到了酒店的时候,夏越裤脚鞋子都湿了,孟怀远更惨,几乎身上都湿透了。 可是他顾不上自己,如今夏越的身体不好,一点都不能着凉,到了酒店以后,就赶紧让他把衣服脱下来,去洗个热水澡驱寒,然后就把人塞进被窝。 可是夏越太不争气了,后半夜就开始高烧,好在酒店的服务很全面,有准备各种药品。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暴雨之中。 夏越迷迷糊糊的被叫起来,嘴里塞了两片退烧药,顿时苦的脸都皱在一起,直接就要往出吐。 被孟怀远好顿哄着,才吃了下去。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高热才退下去,孟怀远摸摸夏越还有些红的脸蛋,心里怎么也不得劲,从前夏越虽然单薄,但是也没有这么脆弱。 要不是夏老六,夏越何至于连动两次手术,最后落下病根不说,身体也毁了。 夏越是带着感冒来到京城的,一边擤鼻涕,一边感叹世事无常,上辈子他那样狼狈的被孟怀远带回家乡,这辈子他依然很狼狈的被孟怀远从家乡带过来。 孟怀远一落地,陈泽就有一堆事等着他呢,所以只能暂时把夏越安排在酒店里,他们赶着和京城这边接头。 夏越没兴趣理会他们生意的事情,尤其还在重感冒的时候,于是到了京城就一脑袋扎进酒店里大睡特睡。 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屋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孟怀远还没回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喂,越越啊,睡醒了,好没好点,还难受么?” 孟怀远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 “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夏越刚睡醒,鼻子又有些不通气,声音糯糯的。 “马上就回去了。”孟怀远笑笑,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你再睡一觉哥就回去了。” “快点回来,这都几点了。”夏越翻身抱住被子,问道:“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夏越哼哼,孟怀远嘴里的喝了一点,那就是没少喝。 “反正快点回来吧,别喝太多。” “好,你再睡一会儿。” 孟怀远答应一声,然后才挂了电话,回到饭桌上。 饭桌上有两个是全国一流的白酒品牌的代表人,另外几个是民航局的。 现在都已经喝得有点多了,陈泽也坐在他们中间,天南海北的胡侃。 他们跟孟怀远不太熟悉,见他接个电话都出去接,纷纷打趣到:“小孟这是干什么去了,接媳妇儿电话了?” “你说什么呢,人家小孟是青年才俊,如今大学还没毕业的,哪儿来的媳妇儿啊,不过这次小孟过来了,咱们这几个老哥哥可不能掉链子,高低得给介绍一个。” “那可不,小孟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长得还跟明星似得,那谁家有闺女还不得上赶着啊。” 孟怀远弯了弯嘴角,没有继续说话。 心里却道,可不是家里的小媳妇打电话查岗来了么。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陈泽喝的走路直打斜,是被人拖进酒店的。 连平时一向自律的孟怀远,如今也有些微醺,脑袋有些发晕。 开门进屋的时候,屋里没有点灯,但是电视却亮着,夏越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呢。 见他回来了,从床上直起身:“回来啦?” “嗯。”孟怀远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直接凑过去香了一个。 “浑身的酒气,赶紧洗澡去。”夏越嫌弃的推他。 “不去,没力气。”孟怀远搂着夏越,下巴压在他的肩膀,打算借酒疯腻歪一会儿。 “我感冒了,小心一会儿传染给你。” “不怕。” 孟怀远依旧不起来,大手已经顺着夏越的腰间摸到了胸膛上。 原本光洁的皮肤上横着一条蜿蜒的伤痕。 孟怀远叹气,缩回手,老老实实帮他把衣服整理好,低头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吃饭了么?” 夏越摇头:“没有。” “那我去给你要点吃的。” 说着就要起身往出走,被夏越一把拉住。 “干什么情绪这么低落。” 他笑着说,心里却不是滋味,知道孟怀远是因为心疼他如今身体不好。 “没什么。”孟怀远将人抱到胸前搂着:“等回去以后,再让罗大爷给你好好看看,开几服药喝。” “知道了。”夏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说道:“我也不饿,还不想吃东西,这么晚了,睡觉吧,你明天不还有事呢么。” “真不饿?” “真的。”夏越点头:“刚才吃了个苹果,现在啥也吃不下去了,睡觉吧。” 孟怀远捏捏他的鼻子:“你都睡了一天了,还能睡着?” “睡不着在一起躺着也挺好的。” 夏越笑嘻嘻的躺在床上,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 这两个人只有在夏越家的时候,才会略微收敛,因为害怕夏妈妈和夏老三知道,别的都不怎么在乎。 尤其如今在京城的酒店里,更是怎么腻歪怎么来。 所以第二天中午,陈泽来找他们的时候彻底被吓住了。 他们昨天都喝多了,陈泽早上也没起来,快中午了才是收拾收拾过来找孟怀远。 孟怀远已经起来了,正在浴室里洗澡,夏越还没醒,一个人趴在床上睡觉。 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被子只盖到腰部一下,瘦弱白皙的后背就这么赤裸的露在外面,上面还带着淫靡荒唐的痕迹。 这要是放别人可能还会疑惑一阵,但陈泽是什么人。 那是久经情场的老手了,恨不得,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处对象,一眼就看出来,那根本就是欢爱时候的吻痕。 如今出现在夏越身上,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夏越有处什么女朋友,而且哪个女的能这么热辣。 从小到大,夏越跟谁接触的最多,他和谁最亲,每天都跟谁睡在一起。 答案昭然若揭。 这个时候陈泽觉着自己有点接受不能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暴露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孟怀远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陈泽狠狠的拧住眉,想了想还是转身出去了,轻轻的把门带上,然后把房卡还给前台,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抽烟。 他对同性恋这个词并不陌生,但是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两个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搞到一起了。 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正待他思来想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是孟怀远。 “你在哪儿呢?”孟怀远问道。 “在大厅坐着等你们呢。”陈泽的声音有些不自在:“你们收拾好了就赶紧下来吧。” “嗯。”孟怀远寡淡的答应一声就挂了电话。 他跟孟怀远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努力开公司,对于孟怀远的性情再了解不过了。 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比较自律刻板的,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没多久孟怀远边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神情恹恹的夏越。 陈泽也没说什么,起身迎了上去。 今天他们没什么事儿,所以准备在京城溜达溜达。 原本只说夏越和孟怀远两个人去的,但是想着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把陈泽一个人扔在酒店也不好。 陈泽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面坐的两个人。 看似没什么交流,但是却亲密的靠在一起。 这样的场景他从小到大看过无数遍了,从前小的时候,夏越个子矮,总让孟怀远抱着他所以他们两个的亲密举动在这些亲戚朋友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大不了只能说一句,人家兄弟关系好。 可是如今在陈泽眼里,可都不对劲儿了。 这两个混蛋,这么多年一直欺骗他们纯洁的感情。 这不就处对象呢么。 他们都瞎了才会觉着这两个人是纯洁的兄弟关系。 …… 一到暑假,京城里各个景点就开始人山人海的,夏越身体不舒服,而且外面又热的难受,跟着走了两个地方就不愿意动地方了。 孟怀远看着夏越脸色的确不好,就赶紧让陈泽把车开过来,空调打开,让他坐在车里歇一会儿,自己去给他买藿香正气水。 孟怀远下车去了,留下夏越跟陈泽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 陈泽转头看着夏越,问道:“昨天没睡好?” “不是,就是有点感冒了,不舒服。”夏越坐在他身边低头玩手机,头也没抬的说道。 陈泽嘬了嘬牙花子,抬手把车门锁上了,然后侧过身体,正视夏越说道:“你知道李清然和田青啥关系么?” “咋啦?” “没咋。”陈泽脸色有些发暗,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就是外面传的不太好听,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弄成二椅子,多磕碜。” “这有啥磕碜的啊,人家在一起又没碍着你。” “那男的跟男的也不对!” 陈泽横着眼睛,掷地有声的说道,明显认真起来了。 夏越莫名其妙:“为啥不对啊,你凭什么这么武断?” … 陈泽没说话,直直的看着他。 夏越被他看的有些瘆的慌,突然心里一沉,刚反应过来要说话,陈泽突然伸手,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摁倒仪表盘上。 “有啥不对的,你说有啥不对的!!!” 看惯了陈泽一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模样,偶尔狠起来的模样还挺吓人的。 夏越脸被压的生疼,龇牙咧嘴的说道:“有啥话你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好好说?行!!!你给我好好说我听听,用不用给你妈打个电话,你跟她好好说说?” 夏越当即变色:“泽哥,泽哥你冷静点,你干什么啊?” “我挺冷静的,但是看你有点不冷静。” 陈泽捏着后颈把他拎起来,然后又一把摁在车窗上。 碰的一声。 夏越的脑袋就直直的撞在玻璃上,顿时疼的眼冒金星。 孟怀远下车找了好一会儿的药店才找到,等他拿着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车里陈泽正在把夏越摁在车窗上。 夏越还在拼命的挣扎,但是明显不是陈泽的对手,尤其是现在还晕晕乎乎感冒的时候。 孟怀远立马伸手去拽车门,但是车门被锁上了。 他沉着脸用力的踹了一脚车门。 力气之大整个车都晃悠了一下,车里面的两个人也都惊着了。 夏越看见孟怀远回来以后眼睛都亮了。 唉我去,可下回来了,再不回来,陈泽就得揍他。 孟怀远伸手敲敲车窗寒声道:“开门!!!” 陈泽看着孟怀远那一脸心疼愤怒的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阴着脸抬手把门打开。 孟怀远一把拉开车门,车门一开,夏越赶紧蹦下去。 孟怀远伸手把人抱住,低头看了看:“没事儿吧。” 夏越仰头巴巴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白着一张脸,看上去又可怜又委屈。 孟怀远捏了捏他的肩膀,安抚一下他,然后将人揽到身后去看陈泽。 “怎么回事?” 陈泽哼笑一声,歪头叼着烟,扬了扬下巴:“这得问你们俩啊。” 夏越伸手拽了拽孟怀远的衣服,轻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夏越现在的个子不算矮,但是也将将到孟怀远的肩膀,所以他每次说话,孟怀远都会低下身,侧首认真的听他说话。 这样的场景,陈泽看过无数遍了。 再想想以前比这更腻歪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多想想呢,怎么就被这俩人蒙了这么多年。 如今瞧着这样,想分开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轻浮的人,而且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深意重,不是那么简单的。 孟怀远听到一半,不禁抬眼看了眼陈泽。 他们都没有想到陈泽反应这么大。 亦或是说,他们高估了现在人们对于同性恋的宽容。 “先回去,这事儿以后再说。” 他们这一帮人,孟怀远永远是发号施令的人。 陈泽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这大街上的,刚才在车里他是一时间没控制住,再加上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刺激太大,这回缓过来了,再看看夏越那张惊慌的小脸,才想起,这破孩子这两年一直身体不好,来京城的时候还感冒了,这要是唬出点什么毛病来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转身上了车,孟怀远低头看向夏越,拍拍他后背:“走吧,先回酒店。” 这事儿闹的。 夏越心情不太好,虽然他知道,陈泽是不会把事情给他们说出去的,可是看着朋友对于他们的事情这样抵触。 夏越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他和孟怀远早晚是个事儿。 为什么一直等着,就是想说,往后即便闹出去了,他们被赶出家门,所有朋友亲人都离他们而去,至少他们可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不然等到那一天,他们只要稍见落魄,便回更加不容于世。 一路无言,到了酒店,陈泽自己先下车回了房间。 孟怀远喝夏越对视一眼。 “没事儿,你先上去吃药,一会儿我去找他。”孟怀远安慰夏越。 两个人回了屋,夏越吃了点感冒药,又被孟怀远逼着喝了点藿香正气水。 “你先睡一觉。” “别介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看陈泽那样儿,你们再打起来。”夏越心有余悸的说道:“你都不知道,刚才在车上,他真都快打我了。” “没事儿,你在这儿等着我。” 孟怀远摁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床上:“你脸色不好,先睡一觉,听话。” 夏越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点头。 孟怀远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才转身出了门。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事发 夏越被孟怀远关在房间里不许出门,虽然心里有些不安稳,但是也没有太担心。 他们俩的事情,虽说要瞒着父母,但是却没想要一直瞒着身边的这些朋友们。 从前以为,如今都长大了,时代也在快速发展,长辈们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但是平辈的朋友们,应该不会太反对。 可是看见陈泽的模样,夏越知道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无论社会如何进步,陌生人也许会对你宽容,但是你身边的人,永远无法像接受异性恋那样坦然的接受你们。 夏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店的门开了。 他扑腾一下坐起来,看见孟怀远正在关门。 孟怀远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门卡说道:“我听屋里没声音,以为你睡着了呢。” “我昨天睡了一天,今天早就不困了。”夏越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陈泽…陈泽他怎么说的?”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没办法接受而已。”孟怀远坐到床边,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背,俯身与他额头相抵,感觉他额头没那么热了以后,才放下心来。 “就只是这样?” 夏越不相信,就但看陈泽在车上跟他的那副模样…… 这跟他都这样了,那根孟怀远还能和气了? “你在担心什么?”孟怀远把人搂过来,亲了亲鼻尖:“别怕,有我呢。” 夏越抿着嘴角。 誓言永远是最好的情话。 夏越伸手抱住他,不再说话。 他能感受到,孟怀远的情绪有些低落。 “越越……” 过了半响,静静抱着他的孟怀远突然开口叫他。 “嗯?” 夏越仰着看他,眼神清澈,眸光潋滟,一张过分苍白的脸有些憔悴疲惫。 孟怀远摇摇头,伸手将人重新搂进怀里:“没什么。” “……”夏越脑袋抵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声,说道:“别怕,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咱们两个,我也愿意跟你走……” 语落,孟怀远这一瞬间几乎眼眶都湿润了。 他又使劲儿的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不会的,哥不会让你做出那样的决定的,你愿意走,我就带你走,你想留下,哥就陪你留下。” 其实夏越不知道,陈泽仍然没有办法接受,他们两个吵了一架。 陈泽是好的。 至少是真正的关心他们的。 不然,谁管你是什么,是死是活,跟他有一毛钱关系? 陈泽代表的是所有普罗大众的态度,所以不希望两个兄弟走上那么一条人人喊打的道路。 毕竟现在的人们,在接受新鲜的知识与态度的时候,骨子里仍然保留着早些年的保守。 孟怀远心里难得有了惶恐,这种惶恐,第一次还是在夏越进ICU的时候。 因为那个时候,他害怕失去夏越。 如今仍然是。 这个世界上,除却失去夏越意外,别的事情,已经无法让他产生惶恐。 陈泽说了:“人家夏越岁数小,有家有业,有爹有妈的,人家随时都能回头,回头以后,照样是好孩子,有好家世,有好工作,最重要的是,他有人管,你呢,你有什么?以后事情闹腾出去了,人家又爹妈护着,你老哥一个人,你能挺多长时间?” 孟怀远告诉他,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他有夏越护着他,无论什么时候,夏越永远不会不管他,所以孟怀远从来没有怕过。 将自己毕生挚爱,毫无保留的全部倾覆在夏越一个人身上,他从来没有怕输过,因为他相信,夏越不会让他输的!!! 两个人言尽于此,就也没啥说的。 陈泽气的收拾东西先回去了。 坐飞机的时候,还在咬牙切齿的想,等回去了以后,就把他们俩的事儿告诉夏妈妈。 这种事情等不得,越等感情越深,越没办法分开。 反正自己是为了他们两个号。 但是等一落地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 无论怎么样,还得帮他们保守秘密。 夏妈妈身体这些年才好些,这要是因为他给说出去了,从而气出点毛病来。 那夏越不得弄死他!!! 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想他兄弟根正苗红,青年才俊,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就走上这个歪歪道了呢。 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李清然!!! 马勒戈壁的,那个二椅子!!! 陈泽在心里愤恨的想。 从前夏越不认识那人的时候好着呢,恐怕就是因为认识那个娘娘腔,才被拐带歪的,然后一道把孟怀远也拐走了!!! 妈的,肯定是因为那个傻逼。 陈泽下了飞机,把东西往家里一扔。 也不顾陈妈妈喊他吃饭,直接就去李清然的工厂去找他。 陈泽是被气红了眼,找到李清然,二话没说,上去一拳头。 人李清然正带着手底下的人检查新进的设备呢,听说他来了,也没在意,以为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说,这几天,清然食品厂一直都有跟他们的快递公司合作,所以直接就让他进来了。 可谁知道,这人一进来就发疯。 李清然被打愣了,身边的人也傻了。 等到他脸上都挨了两下以后,才反应过来。 “我操,你发什么疯啊?” 李清然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扔掉,伸手捉住陈泽的胳膊,身边的人也都赶紧冲上去护住老板。 陈泽被人撕扯着往后退,但是嘴上仍然不吃亏的骂道:“马勒戈壁,你这个二椅子,就他么因为你!!!” 听了半天,李清然终于听明白咋回事了,上去狠狠的踹了陈泽两脚,然后一边摸着被打出血的嘴角,一边骂道:“你他么有病啊,他们俩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他么因为你,夏越能那样儿,孟怀远能那样儿,都是你给拐带坏的,我告诉你,李清然,有我陈泽在一天,我他么就跟你没完。” 两个人叫叫嚷嚷的,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骂了一会儿,打了一会儿,歪头的人也不敢进去,因为怕李清然吃亏,赶紧有人去给田青打电话。 这事儿在厂子里闹的挺大,所有人都远远观望不敢上前去。 唯独只有夏越的大伯母。 她从前是想在夏越家的公交车上售票,但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所以夏妈妈懒得搭理她,可是经不起她总墨迹,而且毕竟是亲戚,那夏老三的亲嫂子。 所以就把她安排到李清然这儿,当个普通的流水线女工。 她一听老板跟人吵起来了,赶紧上前去,有人拉着她,说老板不让人过去。 “哎呀,我去没啥的,哪能由着他们打呢,打坏了怎么办,我小叔子的媳妇跟老板关系最好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她看见我还得叫声姨呢,我当姨的过去劝劝他,咋啦?” 说着,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走了。 她就是想要个尖,以显示她跟老板关系好,往后厂子里人能高看她一眼。 谁知道,她一进去,正正听到孟怀远和夏越的事情。 夏越他大伯母,一天妖里妖道的,嘴最碎,而且一只妒忌夏越家如今有钱,虽然现在明面上巴结,但是背地里,就是看不起夏老三。 一听这话,当时就给夏妈妈打电话过去。 语气哼笑的说道:“你赶紧把你家夏越整回来吧,那在外面都混成什么了,都混成二椅子了,你还当好玩应呢!!!!” 夏妈妈一听就不愿意了,他们家夏春十七八的时候就跟人跑了,十九岁带着孩子回来的!!就这样,还敢说他儿子不好。 这若是平常,他大伯母肯定不会再继续说下去,就算再生气,也得忍着,但是现在她觉着总算是抓到一个由头,而且自认为还是个挺磕碜的事儿,于是不屑的说道:“我们家夏春怎么了,也是该找男人找男人,该生孩子生孩子,不像你们家夏越。” “你什么意思!!!” “啥啥意思啊,这是我知道了我赶紧过来告诉你,要不然你不知道得被瞒多久呢,夏越!!!你们家夏越,跟个男的搞上了,我刚在厂里听见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归家 陈泽回去了以后,孟怀远自己得在北京把事情收尾。 这次谈的合同不小,兼之还有民航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孟怀远挺忙的。 夏越就一个人呆在酒店了,吃吃喝喝睡睡,等着孟怀远晚上回来。 一天过的也挺潇洒。 但是没两天,夏妈妈就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 “还有几天就完事了,好好的,为啥这么着急啊?”夏越不解。 “没啥,就是想让你赶紧回来,最近我身体不太好,赶着你放假,回来帮我忙乎忙乎。”夏妈妈的声音里隐隐的有着一丝颤抖。 “……”夏越停顿了一下没说话,不一会儿,平静的答应道:“好,我现在就去买火车票。” “嗯,你赶紧回来。”夏妈妈不放心的迫切嘱咐:“就买今天晚上的票。” “知道了……” 夏越放下电话,长出了一口气。 仰头倒在床上。 该来的还是会来,躲是躲不掉的。 其实,当天夏妈妈一听到这话,脑袋当时就嗡的一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大伯母后面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脑海中,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孟怀远。 除了他没别人了。 他怔怔的放下电话,自己坐在沙发里,几乎是浑身发抖的。 自己想了以后,才爬起来想给夏越打电话质问。 可是她知道,现在夏越正和孟怀远在京城呢。 若是她现在摊牌,万一…万一这两个孩子走了怎么办。 她觉着,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夏越弄回来再说。 孟怀远下午回到酒店的时候,就看见夏越一个人歪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刘说,你让他定了今天晚上的机票,怎么这么着急回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孟怀远坐到他身边问道。 夏越身体没动,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妈打电话,让我现在马上就回去。” 话音一落,孟怀远只稍一想,顿时皱眉,抬眼看向他。 夏越自然晓得他什么意思,陈泽这边刚回去,夏妈妈就着急给他打电话,这里面肯定有事啊。 “我妈恐怕是知道了……”夏越坐起身,看向孟怀远认真的说道:“这次我一个人回去,你先别露面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夏越摇头:“我妈要是看见我一个人,兴许还能少生点气,要是看见咱们两个一起,非得把我腿打折了不可。” 他回去先把老两口情绪稳定一下,也不指望夏妈妈和夏老三真的立时三刻就能接受他们,这注定是一场冠以亲情的持久战。 而他们两个,也没有必要,手牵手的跪倒父母跟前,去宣誓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坚定,因为这样只能让父母更加伤心生气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孟怀远还是不放心。 “别怕,我不会扔下你的。”夏越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坐起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先在京城把生意弄好,真要是有一天你带着我私奔,咱们也得有钱活下去吧。” 都这个时候了,夏越竟然还开了句玩笑。 孟怀远面色凝重,他刚才给陈泽打了个电话,但是电话没打通。 以至于如今也不知道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要不一会儿给李清然打电话,让他先去探探?” “没有用,就算探出什么来了,我也得回去啊。”夏越摇摇头,继续说道:“你暂时别露面,我到家以后会找时间给你打电话或者是发短信,要是什么都没有,那肯定是我妈把我关起来,你也别着急,我总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再商量怎么办。” 话都说到这样了,孟怀远也只能点头了。 但是他还是跟着夏越一起回去了,只是答应他,暂时不会在夏妈妈和夏老三面前出现。 他们那个城市,现在还没有飞机场。 夏越先到了临市下飞机,然后再坐车回家。 结果一下飞机,夏妈妈就给他打电话,说已经让人去接他了。 来的人是二姨三姨家的管富和李鑫,两个大小伙子,得到了老姨的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必须把夏越带回来,绑也得绑回来! 看样子是深怕他回来了,就这么一下跟孟怀远跑了。 他和孟怀远只能在飞机场先飞开。 孟怀远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撒开,低头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一定要想办法给我打电话,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许瞒着我自己做主,得先跟我商量知道么?” 夏越点头:“放心吧。” 说完,伸手整理了一下,孟怀远的领口,说道:“别担心,这种事情,早一天晚一天的,难不成咱们还瞒着他们一辈子么?” 孟怀远点头, 他不担心夏越会变心抛弃他,但是却心疼他在自己喝父母之间左右为难。 两个人分开以后,夏越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出来,管富和李鑫的车就在外面等着。 看见他出来了,赶紧迎出来,一左一右的在身边围住。 夏越苦笑:“你们这是干啥啊?” 管富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是上辈子那不着调的样子,一天说话得得嗖嗖的,总以社会大哥自居。 “还得问你干啥呢,现在家里都闹成一团了,你知不知道传的多难听,说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都传开了?”夏越皱眉问道。 “不就是夏老大的媳妇,你那个大伯母,跟个傻逼似得,好不容易得到你家个错处,就逼了逼了到处讲究,深怕别人不知道似得,我妈都跟她干一仗了,要他么不是看她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太,我他么一砖头呼死她。” 管富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一边抓着夏越的小细胳膊扔进车里,李鑫拎着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也做到夏越身边,紧紧地看护着。 “我又跑不了,你们至于这样么,我要是想跑,我就不回来了。” 大热天的,夏越往旁边蹭了蹭。 他挺长时间没看见李鑫了,听说他大学毕业,回来考公务员。 于是跟他说了几句话,问他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李鑫心不在焉的,他就想不通,自己这个从小就特别聪明特别优秀的小表弟,怎么就跟个男人搞上呢。 但他毕竟是斯文人,说不出管富那么难听的话,而且这几年在外面上学也见识了不少。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你回去赶紧给你妈说说软话,你说你好好的,找个女孩子谈恋爱多好……” 夏越不打算跟他们继续这个话题,他和哎得留着精气神,去舌战他老妈呢。 李鑫从小就有眼力见,见夏越不说话,就也住了嘴,只有管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路不带停的。 他们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互相看不上了,但是这些年,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见几次面。 虽说没有多少感情,但是血缘就是这样的,无论怎么样,就算是夏越这事传的这样难听,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一个电话,两个哥哥还是开车过来接他。 这一点要比老夏家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强多了。 从临市回家的路途不算近,开车三四个小时吧。 路上夏越实在受不了管富一直说教,忍不住歪着头睡着了。 李鑫坐在他身边,看着小表弟露着那一小节白嫩的脖子,满脸都是疲惫的模样,但是也挡不住光芒四射的英俊帅气,入鬓剑眉刀锋一样,棱角如同被精心打磨的美玉,虽然的确没有一般男人那样坚硬粗糙,可也绝对不显丝毫女气。 夏越就这么一路睡到家门口。 到了他们家楼下,李鑫才推了推他。 迷迷瞪瞪的刚睁开眼睛,刚问了句:“到家啦?” 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门被人大力拽开,随即他就听到夏妈妈一声怒喝:“下车!!!!” 夏越被吓得一激灵,转头看见老妈气的浑身发抖,怒不可遏的模样。 他就有点想上厕所。 “妈……” 他张口唤了一声。 等来的不是以往宠溺慈爱的回答声,而是劈手一个耳光甩到脸上。 “你还有脸管我叫妈!!!!”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打你都是轻的 夏妈妈这一下把夏越抽的脑袋嗡的一下,连着往旁边踉跄了两步,要不是李鑫扶了他一把,搞不好得摔倒了。 “哎,老姨老姨!!!”管富赶紧去拦着夏妈妈,劝说道:“有啥事回家再说吧,这不回来了,他回来就好办了,你干啥过来就动手啊,真给打跑了咋整啊。” 夏越这事儿闹得不小,二姨三姨害怕夏妈妈心里不得劲,再闹病了,所以这几天一直陪着他,二舅一家也过来了,尤其是赵茹,原本在楼上待着,但是看见夏妈妈出去等着了,也赶紧跟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见夏越挨打了。 直接上前一把把夏越搂住,护送他往楼上走。 管咋地,楼上有二姨三姨呢,再不济也不能让夏越挨打啊。 但是他们低估了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愤怒。 到家以后,直接就吼道:“你们都走,这是我们家的事儿,谁也别管。” 一帮人看着举着擀面杖的夏妈妈,再看看哆哆嗦嗦站在门口的夏越,小脸一边还肿着,一看就可怜的不行,这他们要是走了,再给夏越打出个好歹来。 夏妈妈现在是生气,但是往后气消了,指不定得多心疼。 二姨脾气不好,上去把夏妈妈手里的东西抢下来,数落道:“孩子有错,你好好说,你拿这干啥啊,你要杀人啊你,夏越不抵那帮秃小子你咋打都没事儿,就那身子骨,你给打坏了,咋整啊!!!” “我今儿就想打死他!!!”夏妈妈横眉冷目,夏老三给屋都不敢吱声,就别说夏越了,自从进家门,就一直在门口装鹌鹑。 终于,夏妈妈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家里顿时清净下来,夏越心里一个劲儿的后悔啊,后悔没让孟怀远过来,不然他在这儿,还能替他挨点打。 而且他也着实没想到,这他一回来夏妈妈二话不说,直接就上手。 “你过来!!!” 夏妈妈的擀面杖被抢走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笤帚疙瘩指着夏越。 夏越咽了咽吐沫,把手里的包放在门口,然后慢慢的走过去。 “你跟孟怀远怎么回事!!!” “就…就那么回事儿。” 事到如今,饶是夏越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是说完他就又后悔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话的。 因为他刚说完话,夏妈妈就举着笤帚疙瘩劈头盖脸的抽过来。 夏越嗷嗷的抱着脑袋,也不敢躲,更不敢跑。 “什么叫这么回事?啊???什么叫这么回事!!!!这么多年,念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啊???要不要脸,你们还要不要脸!!!!” 夏妈妈气急败坏的边打边问,一笤帚抽在他后背,力气之大,夏越差点吐血。 夏老三心疼儿子,冲上拦着夏妈妈,被夏妈妈一脚踹开,指着他说:“我跟你说啊,这是我们娘俩的事儿,我管儿子,你少插手!!!” 说完以后,夏老三彻底怂了,呐呐的说道:“你有话好好说……” “我这辈子跟你们爷俩都不能好好说话。” 夏妈妈实在是气急了,薅着笤帚疙瘩又是一顿抽,最后笤帚都抽散花了,她自己累得胳膊都酸的要抬不起来了。 夏越就一直站在原地,抱着脑袋让她打。 他如今深刻的感受到夏妈妈的怒火到底有多盛了,在京城的时候,他还挺乐观呢,这么多年,夏妈妈对他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了,以为就算有这种事情,顶多就是拧了两下,然后最主要的就是对他进行深刻的批评教育。 但是是真没想到,上来就先挨揍啊。 他现在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感觉像是被抽烂了似得,动都不敢动。 好不容易,夏妈妈终于停手了,他缓了半天,才敢放下手,怯怯的看向夏妈妈。 夏妈妈就拿着个散了花的笤帚疙瘩死死的盯着他,神情又生气又伤心有失望。 夏越心下愧疚,抿着嘴角,张口:“妈……” 一语未落,夏妈妈突然掉下眼泪来,指着他说:“你马上跟他断了,学也别上了,老老实实的找个姑娘结婚生孩子,要不然就别管我叫妈!!!!” “妈,你能原谅我这一回额,我就这一回,真的!!!”夏越扑腾一下跪在夏妈妈跟前:“我跟孟怀远他…我跟他……” 我跟他这么多年了,我跟他从上辈子一直到这辈子,我们早就分不开了,也不能分开,不然就是毁了我们两个人。 夏越说着说着,就开始鼻子发酸,他并不想哭,可是他跟孟怀远能在一起,那是他死过一次换来了,如今的生活,如今的父母,也都是他死过一次,才重新拥有的,对于他来说,每一天都是捡来的,他不想也不能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然后,这些话,夏越终其一生也无法说出口,他憋在心里,憋得也很委屈。 可是夏妈妈也很委屈,她最最自豪最最疼爱的儿子,如今给她闹了这么一出,这要是跟别的男人,她还有自信能让他回心转意,可是他跟的是孟怀远…… 这两个孩子她从小看到大,这两天她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就一直想着夏越跟孟怀远小时候的事情。 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小畜生,恐怕老早就搞到一起了。 她想别黄,可是能行么。 这么多年,从夏越记事起就跟孟怀远在一起待着…… 当天,夏妈妈把夏越的手机没收了,把人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告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夏妈妈心里没有底,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她也知道孟怀远是个好样的,可是再好也是个男的,这两个男人弄到一起,这么是让祖宗十八代都抬不起头来的,而且在他们眼中,那是没有未来的,那是病态的乱搞,那是让人恶心的。 夏越没有反抗,因为早就料到了。 在家待了两天,娘俩都瘦了不少,夏越更是硬生生的病倒了。 他在京城的感冒本来就没好,这两年身体也不行,再加上心里上火又挨了顿打,吃不好睡不着的,人很快就消瘦下来,每天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家里的气氛很低迷,夏妈妈是铁了心的,家里所有的人都是铁了心的。 都认为,必须把夏越给扳回来。 更有管富出的损招,说想找到孟怀远揍他一顿,再把他弄进牢里去。 但是当时就被夏妈妈否决了。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孟怀远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了,现在人家是省里有名的青年企业家,她甚至都听到风声,说孟怀远已经跟民航的谈合同要成立航空公司了。 就管富那两个半人都不够孟怀远玩儿的呢。 第三天的时候,李清然上门了。 其实,孟怀远一直在城市里,他早就找到李清然了,想让他上门去看看夏越怎么样了。 这两天一直都没等到夏越的消息。 但是李清然不敢来了,他也怕挨削。 可没办法,孟怀远催的狠,而且几次三番的都想亲自登门,都被李清然和陈泽拦下来了。 这俩破孩子,如今很内疚,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这事儿至少还能再瞒几年,尤其是陈泽,这回也不反对了,一劲儿的道歉说好话。 李清然战战兢兢的敲门,门一打开,就看见夏妈妈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笤帚疙瘩,气势汹汹的盯着李清然看。 “婶儿……你不是要打我吧???” “打你都是轻的,我想打死你!!!” 李清然:“……” 当然,夏妈妈还没到要去打别人家孩子的份儿上,但是虽然把李清然让进屋了,可也没啥好脸色。 李清然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四处寻摸,都没看见夏越,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夏越呢?” “屋里呢。” “那我去看看他?”李清然小心翼翼的瞧着夏妈妈的脸色。 夏妈妈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跟那个田青……” 话还没说完,李清然连连摆手说道:“婶儿,你可别把我俩跟夏越他们俩比,我俩可没法比他们俩,真的,婶儿,你就看看,你家夏越像是那不着调的人么,不是吧,你家夏越多精多有正事啊,还有孟怀远,你把他从小看到大,你认为他是那种乱搞乱混的人么?我跟田青吧,那纯是不着四六,但是夏越跟孟怀远,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婶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不用非得弄的俩人生离死别的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短信 李清然上楼去看夏越的时候,夏越正趴在床上睡觉呢。 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想着夏越肯定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但是谁知,夏越缩在被窝里呼呼睡的可香。 他好不容易把人叫醒。 这货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问他吃饭了没? “吃个鬼,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吃!!!你长没长心!!!”李清然数落夏越,然后坐在他身边说道:“孟怀远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在外面都要急疯了,就怕你受委屈,你倒好,活的还挺滋润。” “哎呀,你们都傻啊,我在我自己家,谁能给我受委屈啊。”夏越从床上坐起来,打个哈欠说道:“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吃饭啊,我不是跟他说,不让他担心的么。” “你跟他说了他就不担心啊,这多大的事儿呢,你知不知道,你那帮好亲戚,给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爱什么样什么样。”夏越兴致缺缺的模样:“你回去告诉孟怀远,我好得很,让他别担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他现在啥也干不下去。”李清然哼了一声:“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没怎么想啊,反正事情已经出了,躲也不是,争也不是,就顺其自然吧。”夏越扭了扭睡乏的脖子,仰头说道:“一个是孟怀远,一个是我爸我爸,我能怎么办,其实我都挺知足的,我从前就在想,要是有一天我跟孟怀远的事情闹出来了,我妈就得直接拿着大铁锹给我赶出家门,再也不让我回家了,不过现在只是揍了我一顿,还能伸手揍我,证明身体挺好,证明还没不要我,这就行了。” “那……”李清然有些迟疑:“那孟怀远呢……” “他啊,他得跟我一起挺着,啥时候挺到我妈接受我们两个,啥时候算完。” “你觉着有可能么?”李清然问道。 夏越幽幽叹气:“我也不知道。” “我们在外面担心的不行,早知道你这么悠悠闲闲的,我们踩不瞎担心呢。”李清然起身:“行了,看见没事儿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要走。 夏越直起身,拉住他,然后说道:“你手机带了么?” 李清然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手机,递给他,悄悄的说道:“我的手机被你妈给收走了,这个是我特意带的。” “真聪明!!!” 夏越难得夸了他一句,然后把手机藏到被子底下。 孟怀远那天在飞机场看着夏越被人接走以后,就一路跟了回来。 一到地方,先把李清然和陈泽都揪出来。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心里也说不出的无奈。 伺候,他也接到了,亲戚的许多电话,他虽然跟本家亲戚不怎么联系,但是这件事闹的不小。 他二叔和老叔也都打电话过来,姥姥家那边的亲戚也问。 不过比夏越家强很多,因为那帮人在孟怀远面前不敢托大,更别说伸手打他了。 在酒店等了两天,一直在等夏越的电话,可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最后他实在是坐不住了,想直接冲到夏越他们家去,被陈泽死活给拦住了。 李清然看不过去了,只能亲自的走一趟。 他把李清然送到夏越家楼下,然后就把车停在附近,在里面等着。 远远的看着夏越家的窗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这边他还没等李清然出来了,手机突然有短信铃声传来。 他赶紧拿起来看,慌忙中差点手抖没拿稳。 发件人是个陌生的号码。 但是他有直觉,知道这就是夏越。 果然点开一看。 ——着急了吧~~~ 孟怀远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摩挲,好半天才汇过去。 ——快急死了,你怎么样了。 ——挨揍了… 这些天脸色一直都阴沉到不行的孟怀远,此刻突然眼眶发热,心里又酸又涩。 ——疼不疼? 夏越看着屏幕上的字,唇角往上扬了扬,然后手指轻快的回过去。 ——疼!!!!!早知道我妈打我能把笤帚疙瘩都打散了,我就让你跟我回去了,这样她就打你,不打我了…… 短信刚过去没多久,那边就立马回了过来。 ——那我现在过去。 ——可别,我妈正生气呢,现在看见你,得拆了你,再忍忍,等过两天,她消消气了,我就找个由头出去见你,别担心我,你自己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总有一天我妈会接受的,你要跟我一起等着。 夏越这是给孟怀远吃了个定心丸。 他们约好晚上躲被窝里的时候再打电话,孟怀远一个人坐在车里,一直看着手机上的那几条短信,总也舍不得放手。 这些年,夏越家这些亲戚,茶余饭后的话题没有别的,就只是夏越和孟怀远这点事儿。 夏越家如今发达了,夏妈妈如今是城市里有名的女强人,外面都有传言,现在老夏家,别说千八百万的了,就是一个亿也拿得出来。 可是又能怎么样了,再有钱,儿子却是个稀罕男人的怪物。 而至于,夏越的大伯母,一开始她的确是沾沾自喜的,看着夏妈妈如今厉害了,妯娌之间,她觉着自己被压了一头,凭什么那个嫁了个傻子的病秧子比自己强那么多,所以出了夏越的事情以后,她就到处去宣扬。 但是后来她就笑不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她捅出去的。 虽然家里别的亲戚也都是听个乐呵,可也都埋怨她把事情闹的这么大,毕竟,虽然夏越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这一大家子的工作都靠着夏妈妈呢。 最后,就连夏越他大伯也开始埋怨他。 夏妈妈虽然没有直接的对他们家有任何打击报复的手段,但是夏越他大伯突然被主管从司机调到后勤。 虽然后勤轻松了许多,但是挣得可没有司机多。 那个主管是夏妈妈在外地聘请的大学生,夏越给介绍的,是省大的同学,自然是全面向着夏越的,再者说,无论如何,那夏越也是公交公司的少东家。 不管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那夏老三和夏妈妈就这么一个儿子,再不争气,往后这点家产也都是人家儿子的。 夏老大心里升起,回家把大伯母臭骂了一顿。 这两天她明里暗里的在工厂里也受了不少气,如今又被丈夫骂了,哭闹的喊道:“她儿子不要逼脸,跟男的乱搞,凭啥都冲着我来啊。” “要不是你到处给人说去,如今能这样么!!!!家里的事儿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到外面去说,你让老三家的能不吃心么!!!” 不管别人闹成什么样,夏越家还算安静。 只是这些天,无论夏越如何跟她说,她都是没办法接受,最后搞得夏越都不敢说了。 冯望从外地赶回来给他上心理课,夏越也哼哈的听着。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作用不大,这破孩子,主意太正。 可夏妈妈也不敢逼得太紧,前几天刚回来的时候,好一通闹腾,让夏越在床上趴了一天,第二天就生病了。 儿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儿子,而且身体还不好。 再总给关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听说孟怀远现在就在城市里呢,哪下再把夏越勾搭跑喽。 夏妈妈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就想带着夏越去农村住一段时间,离孟怀远远点,顺便让夏越透透气。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偷着跟来 夏越有个姨姥住在农村,早些年,夏妈妈的母亲去世的早,这个老姨对她很是照顾,所以夏妈妈跟别的长辈都没什么联系了,唯独对这个老姨很有感情。 所以这次就想着带夏越到农村姨姥家住一段日子,顺便看看姨姥。 只是去的路上不太顺利。 从他们城市里去农村的每天都有两班客车,但是客车经常超载,搞不好就得站两个小时。 实在是太遭罪了,所以,夏妈妈让人开车送他们去。 但是,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得路过一大段黄泥路。 而且又刚下过雨,车轱辘直接就陷进去,不能动了。 司机是个小年轻的,刚来公交公司上班没多长时间,如今给老板开车,还开到大泥里去了,一直都很紧张,下车又是推又是挖的。 夏越也下去帮忙,最后两个人弄的浑身脏兮兮的,鞋上全都是大泥。 早上就出发了,这么磕磕绊绊的一直到下午才到地方。 姨姥是个很普通的农村老太,后背有些驼,但是很有精神,穿着蓝底的花布衫,老早就在村口等着,看见夏越家的车的时候,顿时就笑了。 乐呵呵的跑上来:“这咋才到呢,客车都过去一辆了。” “路太难走了,都是泥。”夏妈妈赶紧下车,亲热的拉着老太太的手,然后把夏越往跟前推:“老姨,看看这是谁?” 老太太抬眼仔细打量夏越,然后疑惑的说道:“唉,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中用了,我咋记得,你家的是个儿子呢?” “……”夏妈妈一愣,随后说道:“这不就是儿子么,我家夏越!!!你不记得了,我生他那年,你不也来了么!” “啊……”老太太仰着脸,望着夏越那白白净净的小脸,比村里最俊的姑娘都带劲,好半天才哈哈大笑:“唉呀妈呀,我可真是不中用了啊,记性不行,眼神也不行了,冷不丁一瞅以为谁家姑娘呢,着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啊,一看就是有福的。” 一提到这茬,夏妈妈心里叹气,扶着姨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哪儿有福啊,一天可不省心了,我都宁愿他是个姑娘呢。” “咋没福呢,着大儿子,全全和和的,就是有福了。” 老太太拍拍夏妈妈的手臂。 记得夏妈妈在怀着夏越的时候,没事就寻思,是个男孩呢,还是女孩呢。 那个时候,老太太就是这样跟她说的: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全全和和的就行。 夏越跟在夏妈妈身边,装的很乖巧。 一路上预见很多村里的人,姨姥就拉着他的手,到处给人介绍。 他也大大方方的喊人,遇见的人,无论男的女的都满眼稀奇的盯着他看,有些还上手摸摸,然后啧啧感叹一声:“城里就是好,出来的秃小子都跟面捏的似得。” 夏妈妈也带来了许多烟啊酒啊的,分给这些村里的人。 只是,姨姥细心,舍不得让夏妈妈破费太多,所以那些烟都是一根根数着发的,剩下的就往夏越兜里塞,让他带回去。 在村里走了大半圈,才到了姨姥家。 很气派的四间半大瓦房,院子也很大,院墙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大院门也是那种很高的大铁门。 路旁边的低矮的小平房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姨姥家原先的房子也是上房,每年都得修一修,不然风刮大点就容易倒了。 后来夏越家有钱了以后,夏妈妈就拿钱给重新盖的房子。 几万块钱如今再夏妈妈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是在这个相对还是落后的小村庄,可是得攒一辈子的钱啊。 因为他们如今还不知道,往后农村也会富起来的,至少一年就光种地也得几万块钱。 姨姥领着他们刚进院,就看见从屋里出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身材有些微胖,笑眯眯的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这是我大儿媳妇儿。”姨姥转头给夏妈妈介绍:“你大哥上大地里去了,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嫂子知道你要来,留给瞪着给你做饭呢。” 说完,还拉着夏越,跟他说道:“孩子,这你得叫大舅妈。” “大舅妈…” 夏越听话的喊人。 其实,这个人上辈子是见过的。 上辈子夏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走动的也少,后来夏妈妈去世了,葬礼上,姨姥岁数大了不方便来,就让儿女过来看看。 所以以至于,上辈子,夏越从来没见过这位姨姥,但是却见过她的几个儿女。 姨姥的老伴儿走的早,自己一个人拉扯大了三个孩子。 老大老二是儿子,老小是个闺女,如今嫁到隔壁村去了,时常也能回来看看,大儿子一直在村里务农,二儿子一家外出打工,有个十几岁的儿子留给姨姥照顾。 因为夏越家从前也是住平房的,所以如今再农村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反而觉着很怀念。 晚上,农村熄灯早,夏妈妈在姨姥那屋睡,娘俩顺便唠唠嗑,夏越则被安排在二舅的屋里,司机小李睡在隔壁。 “这是你二舅的屋,他不是去城里打工了么,就偶尔放假了才回来住,虽然空着也不冷清,能住人。”大舅妈把蚊帐给他放上,又给他点了蚊香,然后嘱咐道:“一会儿要睡觉的时候,把窗户关上,风扇也得闭喽,不然半夜贪凉该感冒了,听你妈说,你身体还不好,可得加点小心。” 夏越赶紧点头:“知道了,大舅妈你别忙了,赶紧也去睡觉吧。” “嗯,行,你也休息吧,有啥事喊一声,我跟你大舅就能听见。” 送走大舅妈以后,夏越就 一个人躺在褥子上,呆呆的看着房梁。 好久没有睡在炕上了,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孟怀远家,那时候,家家户户熄灯也早,但是夏越和孟怀远总也不困,每天都得在炕上打打闹闹的道后半夜才肯睡觉。 就在夏越感叹那段闪亮纯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的时候,突然有人轻敲他这屋的玻璃。 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去,院里黑咕隆咚的站着个人影。 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浑身一颤崴。 赶紧伸手把窗户推开:“孟怀远…你咋来了?????” 孟怀远站在窗外,对他做了哥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先开门让我进屋。” 夏越点头,转身跳下炕,鞋都没穿就去给他开门。 门一打开,孟怀远就进来了,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来,先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下地也不穿鞋。”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隐约的月光透进来。 夏越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孟怀远看。 “不认识了?” 孟怀远弯了弯嘴角,忍不住又亲了一下,才把人放到炕上。 夏越勉强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问道:“你咋来的?” “你跟婶子出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不敢跟着,怕婶子知道,我就让人去夏叔那儿打听,才知道你们时来这儿了,一路开车过来的。” “那…那你咋找到我姨姥家的?” “看房子就知道是哪家了,再说了,门口还停着你家车呢。” 大夏天的孟怀远浑身都是汗,他自己开车来的,前半段路还算顺利,但是后半段他一开始还迷路了,好不容易打听了路,又跟夏越他们一样,陷进大泥里了,一个人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天黑才到地方,又一路摸黑终于找到夏越他姨姥家。 他又在门外偷偷听着,一直听到大舅妈从夏越的屋里出来,才敢翻墙进来。 “好在没养狗,不然想进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孟怀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夏越黑暗中的轮廓,心里一阵酸涩:“越越瘦了。”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容易苦夏。”夏越从炕上爬起来,然后把窗户关上,窗帘也拉上,门也锁上,免得开门开窗的,谁再进来,看见这屋里多个大活人。 只是一这样,屋里更热了,只有风扇呜呜的吹着,还能好些。 第二百一十九章 地下情人 “热不热?”夏越蹲在炕沿上调整风扇的位置,转头看着孟怀远。 孟怀远摇头:“别弄了,一会儿静下来就凉快了。” 夏越笑了笑,放下风扇,转身凑过去:“要不然我去打点水,让你洗把脸?” “不用。”孟怀远拉着他,想细细的打量,可是屋里漆黑一片,只能依稀看清轮廓。 “你怎么想起跟到这儿来了?” 两个人靠在墙上,对着风扇吹风,悄声说话,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想见你。” 孟怀远伸手摸了摸夏越的肩膀,然后一溜向下,从后背把夏越的衣服掀起来:“婶子打你哪儿了,让我看看。” “看啥,早就好了。”夏越把他的大手从衣服里拎出来:“你今天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来了,那明天怎么办啊?” “我明天就走。”孟怀远轻轻的吻了一下夏越的嘴唇:“就想着看你一眼,现在看了,也就放心了。” “我好好的在家待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夏越歪头拿斜眼看他,黑暗中一瞬间眸光潋滟,宝色流转:“想我了就直说。” “嗯,想你了。”孟怀远凑近与他额头相抵,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笑意。 如今村子里的狗都睡着了,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有蛐蛐的声音,他们两个就躲在小屋里,门也锁着,窗户也关着,虽然挡了窗帘,也不敢坐在窗户跟前,只能贴墙根坐着,或者是直接并排躺下。 “你京城那边的生意怎么样啊?” “都挺好的,已经让人去谈了,暂时不用我过去。” 孟怀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夏越听着,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过问,他向来不去管孟怀远生意的事情。 但其实,孟怀远现在非常忙,公司刚刚步入正轨,合该是大刀阔斧实行政革的时候,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搞得孟怀远什么心思都没有,但是他没想跟夏越说,因为他知道,如今夏越比他更辛苦,外面传的那么难听,家里人又不理解。 “这些天受委屈了吧?” 孟怀远嘴唇贴在夏越的耳朵上,亲着亲着,他就忍不住轻咬了一口。 “啧~~~”夏越躲开了一下,转头侧身看他:“没委屈。” 孟怀远看着没有说话。 “真的。”夏越强调的点了点头,趴在他的胸口,说道:“其实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反正咱们的事情,早晚有一天得让父母知道啊,所以我虽然有点害怕,那也是害怕因为咱们的事情,让父母受伤害,不过现在看上去,一切都还好,我爸我妈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被气到医院里,外面虽然传的很难听,咱们别理会就是了,时代会向前走的,咱们这点事儿,以后都不叫事儿。 夏越努力的的给孟怀远宽心。 孟怀远了然的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人往上抱了抱,然后用力的搂进怀里。 夏越感受到孟怀远落寞的心情,忍不住仰头在那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咬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了?“”没怎么。“孟怀远摇摇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我在想,当初你回来的时候,我让你别承认我们的事情,那样的话,会不会好些,大不了我们的事情瞒一辈子,我也不想让你因为我,跟父母为难。” “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我回来了矢口否认,凭着我妈的性格,肯定会立马的给我结婚找对象的。” 夏越说完,抬眼趁着月色,打量孟怀远。 果然听到结婚两个字以后,孟怀远的脸色登时就变样了。 夏越再接再厉,继续说道:“当然啦,你肯定会相信我的,就算我跟别的女人结婚了,生小孩了,在心里也是最爱你的,可那样我就成了一个骗婚的混蛋了,而你……” 他顿了顿:“而你就成了我藏起来的地下情人……” 地下情人什么的,一听就很淫靡。 夏越忍不住笑嘻嘻的看着孟怀远。 孟怀远无奈,眯着眼睛看他。 “干嘛…我就是给你分析…唔……” 夏越话没等说完,就被粗鲁的堵住嘴,摁在炕沿上狠狠的亲了一通。 黑暗中两个人亲密的纠缠在一起,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一切只能点到为止,偶尔发出几声哼唧的声音,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 农村人起来的早,五六点钟院里的大公鸡就开始打鸣,大舅妈便起来开始给全家人做饭,孩子们也得起来准备上学。 孟怀远被吵醒了,想赶紧起来,趁着家里人还没有全都起来的时候,就赶紧走,但是他刚一起身。 夏越就往他怀里拱,小脸睡的红扑扑的,脑袋上还翘起几缕呆毛,两只手还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孟怀远一瞬间心就软了下来,真想就这么一直搂着他,静静的看着他,再也不离开他身边。 可是……现在却不行。 这要是真让夏妈妈知道自己也跟过来了,肯定得发火,夏越在他们之间已经够为难的了,实在不想再给他添负担了。 于是只能轻轻的起身,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从夏越手里抽出来。 “呜……” 结果他刚要去下地穿鞋,夏越突然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眼睛,抬头看他。 夏越这些天不能说睡得不好,只能说,睡得不是很实,但是今天重新躺在孟怀远身边,那种很熟悉很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所以他睡得很沉,一直搂着孟怀远的胳膊。 冷不丁他走了,夏越也就醒了。 “你要走啦?”早上起来的声音有些黯哑。 “嗯……”孟怀远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在他嘴上用力吻了一下,然后与他额头相抵,不舍的说道:“你乖乖的,有机会就给我打电话。” “……” 夏越莫名的有些难过,忍不住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不想放他走。 “好了,等过几天,我再悄悄地过来。” 孟怀远使劲儿的回抱了他一下,然后还是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 夏越先出门去给他放风,姥姥和夏妈妈都还没起来,大舅妈在后院摘菜,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孟怀远出去了。 本来夏越想送他道村口的,但是孟怀远不许,非得让他回去再睡一会儿。 于是夏越就蹲在门口,看着孟怀远的背影,一直到看不到以后,还蹲在原地不肯走。 大舅妈从后院出来,冷不丁的看到夏越一动不动的蹲在门口吓了一跳,上前问道:“你在这儿干啥呢?” 夏越失落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大舅妈目光犹疑,不一会儿,扔下手里的菜篮子,去了姨姥的屋里。 姨姥和夏妈妈也刚醒。 “大妹子啊,你去看看你家夏越吧。” “咋啦?”夏妈妈一惊,赶紧起来穿衣服。 “一动不动给门口蹲着呢。”大舅妈悄声的说着:“好像不太高兴似得,这孩子一看心思就重,脸上都没笑模样。” 夏妈妈心里叹气,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果然看见夏越蹲在门口,明明是个一米七多的大小伙子,但是身体很单薄,往那儿一蹲小小的一团。 “你干啥呢?” 夏妈妈走过问道。 “没干啥……”夏越揉了揉眼睛,然后站起身,什么也没说。 但是夏妈妈看见夏越的眼圈是红的。 第二百二十章 活路 夏妈妈有的时候,回想起夏越小时候的模样。 她清楚的记得,夏越小时候挺爱说话的,刚懂事还没上学的时候,一天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的说些废话。 会缠着她,问这个是什么啊,那个是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而且也非常淘气,比赵月珍家的管富差不了多少,就因为这没少挨打,那个时候秃小子也皮实,夏老三的皮带都抽断节,但是第二天仍然活蹦乱跳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自己拿着笤帚疙瘩都没敢使劲打,这还让夏越在床上趴一天呢,紧接着就生病了。 况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越就变得特别懂事。 说话永远跟个大人似得,一双大眼睛里也不再露出天真稚嫩的神色,也不会颤着她问这个问那个。 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做的非常好。 即便是如今,夏越跟孟怀远闹出这种事情。 夏妈妈一惊无数次想过,夏越会跟她闹腾,会跟她作,甚至直接跟孟怀远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这年头,有多少儿女因为处对象的事情,跟父母闹翻的,甚至还有对父母六亲不认以死相逼的。 可是夏越都没有,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父母身边。 你不让他出门,他真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开始夏妈妈一直逼着他跟孟怀远断了,几乎什么狠话都说过,可是夏越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听着,低着头,一动不动,看的她这个当妈的都心惊。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你能认为,这破孩子是在用沉默跟你抗争,所以夏妈妈很生气,就这么跟他干挺着,心里发狠的想着,看你个小崽子能横到什么时候,不说话就不说话,早晚有你忍不住那天。 于是,夏妈妈也开始不搭理他,跟他冷战,明白的告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跟她说话。 然后夏越就开始百般的讨好她,天天腻在她身边跟她撒娇,但是他表现的很不正常,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夏越很累,每天装开心装快乐,装的很累。 只要让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这孩子的脸上就什么表情都没有,沉寂的像一颗冬天的树,萧条破败。 她的孩子才二十几岁,正是人生中最光辉灿烂的时候,可是如今露出如同迟暮老人一般的表情。 夏妈妈开始受不了,想带着夏越去看病,但是,虽然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夏妈妈仍然不想亲自公之于众,所以悄悄地托了相熟的医生。 那是市医院的高层领导,最近多多少少也听说了老夏家的事情,于是当夏妈妈跟他提了一句的时候,立马就明白了。 不过很明确的告诉他,这种情况,医院是治不了的,实在不行就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吧。 这年头的心理医生不是很普通,稀奇的很。 夏妈妈不相信小城市里的医生,亲自带着夏越去邻省看心理医生,夏老三也跟着去了。 这位心理医生,是留洋回来的教授,名气大的很,那都是按分钟计费的,听说预约的名单里很多都是什么香港明星。 夏妈妈不怕花钱,托人找关系硬是插队过来了,上来人还没等见到了,先包个大红包送过去。 夏越一直很反对,但是他现在说话在家里非常没地位,虽然很无奈,但是也就由着夏妈妈折腾去了。 教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气质儒雅,说话还很幽默。 听夏妈妈说完了以后,当时就笑了。 “这位大姐,这可没办法治,有些人的性向是天生了,虽然如今人们不大能接受,但是这可不是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都跟男的搞一起了还不叫病!!!”夏妈妈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个女人,她有聪明的头脑,而且很睿智,心里装得下城府,可是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女人,在她的世界里孩子和丈夫永远都是在第一位的,尤其是她的孩子,所以在家里,她总不似在外面那样一说一笑沉稳的很,她总是像个小女人一样。 她在外面,被极品亲戚纠缠,被同行陷害,她都没有着急过,可是如今她急了,简直就是草木皆兵,沾火就着。 教授看着这位母亲,又看了看他身边隽秀斯文的男孩子,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换句话跟你说,如今的社会,大多数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同性相恋,占很少一部分,所以你觉着他们是异类,但是如果反过来,如果社会上大多数都是同姓在一起,那么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也会成为异类,这是人们的看法问题,诚然社会发展人类繁衍必须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可是这无法阻挡,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 最后他又说了句:“听你刚才的话,你儿子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男人在一起了,大姐,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圈子很乱,乱到你无法想象,而你的儿子,他天生注定就是个同性恋,他无法喜欢上女人,那么如果这样的他,能找到一个,你知根知底,且放心的同性恋人,才是最圆满的结局,不然你早晚有一天,会将他推入泥潭。” …… 夏妈妈跟夏越从办公室里出来,夏老三急切的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夏妈妈抬头看着憨头憨脑的丈夫,顿时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夏越从来没见过自己妈妈这样,因为上一次夏妈妈这样大哭的时候,他还在手术室里呢。 “都是一样的养儿子,养儿子,你说说你,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啊!!!!这到底是因为啥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夏越啊,你要让你妈活不下去了!!!!我嫁给你爸这个大傻子,我操了半辈子的心,好不容易你长大了,啊,你好不容易长大了,你又闹成这样,夏越啊,你给妈一个活路吧!!!啊!!!妈求你了!!!” 夏越心里一阵苦涩,半跪在地上,手轻轻的扶在夏妈妈的肩膀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孟怀远站在搂上,看着夏越一家三口走出了医院,刚才他躲在暗处,夏妈妈的哭声一直在他心里萦绕,还有夏越欲言又止的哀伤表情,都让他觉着无路可走。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屋里的教授,说道:“这次多谢您了。” “没什么好谢的,就算你不来找我,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职业道德也不准许我用偏激的手段,去治疗一个同性恋,况且,这也不是病,根本治不了。” “那也得感谢您拨空。”孟怀远语气彬彬有礼的说道:“诊金回头我会让人汇进您的账户的。” 教授歪头笑了一下,跟他开玩笑说道:“你的岳母已经给了诊金。” “您说笑了。” 孟怀远虽然不敢出现在老夏家人面前,但是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夏越家,所以当他知道,夏妈妈要带夏越去看医生以后,就立马开始打点。 提前两天就过来找到了这位教授,明确的希望,他刻意帮忙劝劝夏妈妈,而且,要不是有孟怀远在里面,夏妈妈托的人,也没那么容易,这么早就预约到。 …… 夏越一家三口回到了酒店,夏妈妈在医院里哭了一通,其实心里好受多了,夏越也一直在她身边哄着她劝着她,可是夏越上火了,当天回去嗓子就哑了,半夜就开始高烧不退。 这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夏老三和夏妈妈都急坏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言 夏老三去酒店吧台要来了一些退烧药,夏越吃下去了,也没什么改善,温度依旧很高。 夏妈妈在旁边急的不行,一个劲儿让夏老三出去打车,要送夏越去医院。 夏越被吵得头疼欲裂,忍不住开口说道:“我都吃过药了,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不用去医院了,都这么晚了,外面哪有出租车啊。” “不去医院能行么,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么。” 夏妈妈语气焦急,看着夏越烧的迷迷糊糊的模样,心下有些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是不是今天妈说的话让你上火了?” “……”夏越愣了愣,随即摇头,淡淡的说道:“没有,恐怕是要到换季的时候了,我不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感冒么。” 虽然他这么说着,可是夏妈妈还是觉着,夏越这是一阵急火攻心才这样的。 因为夏越坚持不去医院,夏老三和夏妈妈也没办法,只能在一旁守着他,但是他睡着了以后,非但没有出汗退烧,反而更加严重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直哆嗦,意识也不清晰了,叫都叫不起。 夏妈妈和夏老三这才慌了,夏老三赶紧下楼去找车,但是这都后半夜了,大街上一辆私家车都没有,更被说出租车了。 正待夏老三急的脑门冒汗的时候,突然从酒店里出来个年轻人,手里还拿着电话,冲他跑过来说道:“您好您好,您是夏越的父亲吧?” 夏老三一愣,本能的点点头:“是啊,你是哪位?” “我是夏越的朋友,您这么晚了,在这干什么呢?” 夏老三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觉着眼生,但是这个时候也不敢多磨蹭,有熟人总比没有好。 于是赶紧说道:“夏越有病了,现在高烧不退,想送他去医院,这边也打不着车啊。” “生病了???”那人提高一下嗓门,然后马上歉意的冲夏老三点点头,说道:“您先别急,我去看看给您叫辆车来。” 说完,退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孟怀远知道,夏越一家三口住在这个酒店,不敢离得太近,就在跟前的酒店住着,但是安排人在这儿盯着点,毕竟是在外地,万一有点什么事,不至于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果然,半夜的时候,被吩咐盯梢的人,发现这夏老三一趟一趟的往出跑,而且还着急忙慌的,一准是出事了。 他原本是孟怀远手底下跑业务的,叫卢强,但是因为在业务部门业绩不错,各个方面表现都挺好的,所以当初陈泽和孟怀远商量把他往上提一提,具体的位置还没定好,暂时就让他跟在孟怀远身边打点下手。 能跟在老总身边,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谁知道,刚跟了没多久,第一件事就是随时随地的盯着夏越他们家。 于是,他也算是多多少少知道点内情,越远快递的年轻老总是个同性恋,小对象今年才二十出头,现在两人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那小对象被家里人看住了,他们老总不放心,又怕自己贸然露面让岳母更加生气,于是就让他天天跟着。 可怜卢强原本想当特助的心,谁知道干的却是太监的活儿。 但是他这个人心思活络,虽然如今没在公司,但是这要是把公司未来的老板娘看顾好了,那往后加薪升职还是事儿么。 于是,他赶紧给孟怀远打电话,把这边情况都说了。 孟怀远正在酒店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看见他的电话,就知道肯定是夏越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接起来一听,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道:“怎么一开始他去吧台要退烧药的时候你不告诉我,这么严重了才想起来!!!” 卢强尴尬,心里暗念,谁知道那小对象身子骨那么不顶事啊。 孟怀远也没心思再说他什么,直接一脚油门开到酒店门口,刚下车就看见在门口转悠的夏老三和卢强。 卢强看见他来了,急忙迎过来:“孟总……” 孟怀远冲他点点头,没说什么,随即看向夏老三,脸色有些不自在:“夏叔……” “……”夏老三也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在这儿呢?” “先别说这些了,越越呢?” 孟怀远急切的往里面走。 夏妈妈听见门外有动静,以为是夏老三叫来人了,赶紧去看门,结果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孟怀远。 顿时也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这让他叫车来,怎么把他弄来了。 夏老三站在后面看着夏妈妈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他说他在这儿谈生意,就住在附近,听到消息就开车过来了……” “婶子……” 孟怀远有些艰涩的开口。 夏妈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瞪着他。 孟怀远坚毅的脸上,有些叹然,最后说道:“婶子,越越怎么样了,先送他去医院,什么事儿,以后再说行么……” 夏妈妈心里直发狠,特别的想把他打出去,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心里练习,练习往后看见孟怀远了以后,一定要痛骂他一顿,还要问问他,从小到大对他这么好,为什么他要来祸害夏越!!!!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吵架的时候,夏越在床上都快烧糊涂了。 于是,只能咬咬牙,先让孟怀远进去。 这可真是,家里要是有点什么事,能有个大小伙子帮忙差不少。 孟怀远进屋看见夏越缩在被子里直哆嗦,当时想都没想,直接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夏越的身上,打横抱走。 一边走一边吩咐卢强,赶紧打听,附近最近的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卢强开车和夏老三坐在前面,孟怀远抱着夏越和夏妈妈坐在后面。 车里的灯光很昏暗,夏妈妈就坐在一旁看着孟怀远小心翼翼的搂着夏越,尽量的调整姿势,让夏越更舒服一些,而且眼中的焦急和心疼,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让她想起当年夏越被夏老六暗算,进ICU的时候,当时怎么就没发现。 可是即便是当时发现了 ,估计也跟现在的结果差不多,因为听李清然说,孟怀远跟夏越,差不多初中的时候就这样了。 一想到这里,夏妈妈的心里就堵得慌,看向孟怀远的眼神,越发的难受。 到医院以后,夏妈妈和夏老三在这儿一个人都不认识,全凭着孟怀远张罗,一直到夏越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被喂了药,又被扒了裤子打退烧针,然后再输液,折腾到后半夜去才算忙完。 因为怕夏越睡着不舒服,所以病房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孟怀远去卫生间拧了个湿毛巾,想给夏越擦擦脸。 但是却被夏妈妈接了过去,低头说道:“我们照顾他就行了,你走吧。” 孟怀远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半响之后,点点走:“好,有什么事儿,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低头看了看床上安静睡着的夏越,手指依恋不舍的在脸颊上摩挲了一下。 孟怀远走了以后,夏妈妈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了,连对面的夏老三都叹气:“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还没等夏妈妈说些什么呢,卢强从门外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堆儿东西,有吃的,有洗漱用品,还有给夏越的换洗衣服,夏妈妈接过来一看,尺码大小都是按照夏越的来,就是她这个亲妈,也未必全然知道,夏越如今穿多大的衣服多大的鞋裤腰是几尺的。 老两口相对无言,纷纷叹气。 第二百二十二章 疲惫 夏越是当天凌晨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夏妈妈坐在病床边上,眼睛熬得通红。 他手背上还挂着吊瓶,略微皱眉的晃了晃脑袋。 印象中他好像看见孟怀远了。 虽然不太真切,但是那种气息和拥抱太过熟悉,又太过想念,即便他昏昏沉沉也依然记得清楚。 “醒了?喝不喝水?” 因为此时夏老三已经斜待在病床上睡着了,所以夏妈妈的声音很轻,深怕吵醒他。 夏越摇摇头,哑着声音问道:“现在几点了,你也睡一会儿吧。” “……”夏妈妈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看着他,半天才说道:“今天孟怀远来了。” 夏越一愣,点点脑袋:“有点印象……” 此后便没了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妈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再睡一会儿吧。” 夏越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脸色苍白脆弱,黑玉般的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头上,单薄的肩膀缩在被子里,看上去越发的孱弱可怜。 …… 这一个暑假,是夏越和孟怀远过的最揪心的一个暑假了。 夏越是整天被夏妈妈圈在家里带在身边,孟怀远是一天生意忙的要死,一边心里惦记夏越,一时一刻也不得安稳。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而夏妈妈却不想让夏越去上学了。 因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那在省城,两人就住在一起的。 租的那个房子夏妈妈也去了,从前没多想,寻思两个大小伙子住一起能怎么样,如今再一想,那都赶上俩人开火过日子了。 要是再把夏越放走,那俩人还得再给一起。 夏越急得不行,有些无奈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不让我上学啊。” “大不了休学一年,反正你身体也不好,给我身边,正好养一养。” “这是大学,能说休学就休学么。” “怎么不能,我让人去趟你们学校,那不是多掏点钱呗。”夏妈妈坐在沙发里,语气决然的说道。 “那能是那回事儿么!!”夏越坐在她身边,说道:“我跟你保证,我回到省城以后就住在宿舍里,我不跟他见面还不行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偷偷的联系,他没事儿就跑到楼下来看看,都当我瞎了呢,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夏妈妈转头看他,虽然心中长叹,但是面上仍然坚决:“我还是那句话,不行就是不行,你啥时候回心转意了,我啥时候再放你出去。” 夏越蔫了,低头咳嗽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这段日子,夏越的身体一直都很差,大病是没有,但是小病就没断过,夏妈妈带着他去罗文清那儿去看了。 如今夏妈妈心里眼里只有她儿子一个人,她其实检讨自己了,觉着这些年,可能是夏越太过省事的缘故,也没让他操什么心,就由着他跟孟怀远自己成长,或许,在夏越小的时候,需要人照顾关爱的时候,身边更多的是孟怀远。 才导致,夏越对孟怀远那么依恋。 反正如今夏越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所以她就觉着,这孩子还是有救的。 罗文清早就知道夏越和孟怀远的事儿,面对夏妈妈哭诉,他显然比旁人多了份宽容。 “为啥身体不好啊,还不是心里不好受,他们这种事儿,在外面受的白眼已经太多了,你们当父母的不理解就算了,还在这儿折腾他,他身体能好么。” “那也不能就这么由着他啊。” “这是你能左右的事儿么,这就是缘分,该着两人有这么一段缘分,别人怎么掺和都没有用,到时候给孩子闹的心里怪沉重的,夏越本来身体就不好,哪天再想不开有个好歹,你哭不哭!!!” 夏越很感激罗文清,因为能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话的人太少了。 …… 京城。 孟怀远从酒会里出来,不耐烦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准备开夜车往回赶。 陈泽有些不放心的跟了出来,说道:“暂时就先别回去了,夏越那儿又不能出事,忙了这么多天,你歇两天再回去吧。” 孟怀远身上还穿着西装,刚从民航的谈判桌上下来,又转战酒会,连着几天的车轮谈判,从上海到香港,再到海上的轮船,几天下来,虽然已经有了成果,但是他们这种刚刚起步的企业,跟人家财大气粗的集团比,简直就是举步维艰。 公司现在规模已经不小了,但是这种事情,能卖命的只有陈泽和他两个人。 好不容易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成功,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了,孟怀远就马不停蹄的要往回赶。 陈泽也劝不住他,也只能多嘱咐司机开车的时候精神点,而且多让个人跟着,一是怕路上有什么事儿,二是司机要是累了,两个人还能换换。 孟怀远整个人疲倦的不得来,又喝了点酒,眼皮重的不行,可是却睡不着。 手里紧攥着手机,夏越已经两天没给他发短信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眼看着省大就要开学了,他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而为了,不让夏越更加为难,他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出现。 孟怀远把自己的第一桶金全部都砸到一个地方,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在行业中苦战竞争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的压力大。 到了夏越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夏越家的等都熄了。 孟怀远坐在车上,仰头看着。 虽然身体疲劳,但是这么一刻,心是无比安定和轻松的。 正待他靠在车窗上都要睡着的时候,漆黑一片的楼梯口,影影绰绰的出来个人。 细瘦伶仃的模样,正颠颠的冲着他这边跑。 孟怀远浑身一震,赶紧推开车门,下车迎了过去。 “哥!!!!哥!!!!”夏越轻声喊着。 孟怀远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把准确的将人抱进怀里,低头使劲儿的在额头上亲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陈泽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回来,我就在搂上看着,一看见有车停在这儿,就知道是你。” 夏越被他抱在怀里,仰头看着他。 孟怀远有些迟疑:“那婶子……” “我爸我妈都睡觉了。”夏越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孟怀远心疼的摸摸他额头:“感冒还没好?” “嗯,一直就这样。” 孟怀远没有说话,只是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觉着夏越又瘦了些。 “晚上风凉,先上车呆一会儿。”搂着人钻进车里。 车里的司机和助理借着抽烟的由头,下车溜达去了,可怜他们大半夜也没地方去,只能蹲在马路牙子上。 “你生意谈的怎么样了,我看你怎么这么累呢。” 夏越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谈什么生意,但是也笑的最近挺紧张的,他向来不管孟怀远公司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老板娘,他刻意不经常去管,但是各类动态必须要掌握一些。 “没事儿,都挺好的。”孟怀远定定的看着他,半响问道:“你呢?” “也就那样呗,我妈现在是铁了心了,现在连学都不让我上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早晚有一天会同意我们的。” 夏越冲他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牵强,这个早晚得多早晚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时光荏苒 孟怀远是真累了,主要是心累,无论是工作问题上还是私人问题上。 这段日子,两个人算是都挺累的。 一个月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就算是见面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而且,孟怀远觉着,这半年是他有生之年最累的一段时间了。 首先是生意上的事情,快递正在努力的在各省建立网点,孟怀远又花了大价钱在省城买了地皮,自建总部大楼,并且民航的事情也得一直跟进。 只是,就算是生意上这么忙,忙的他恨不得天南海北的跑,也抵不过一个夏越让他惦记。 生意上的事情再困难再有门槛,也不如夏越这儿的事情让他不安心。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能钻到空子,偷偷的跟夏越见上一面。 但是虽然见面开心,可每次见面的时候,孟怀远都觉着夏越瘦了一点,脸色也不好。 虽然夏越什么都没说,甚至一直在给他宽心,也腻腻歪歪的跟他一起打打闹闹。 可是孟怀远还是觉着夏越状态不好。 他现在无论是在城市里,还是在外面谈生意,每天晚上必须要有一个来自老家的电话,他安排在夏越身边的人告诉他,一切安好,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个电话一般都是放在晚上的,但是若是白天有老家的电话打过来,孟怀远的心都咯噔一下,就怕夏越出点什么事儿,因为他心里总是隐约的觉着,自从他们的事情曝光以后,夏越太平静的,平静的让人觉着…觉着这破孩子好像在瞪着给他们放个大招。 就连夏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夏越太安静了,不让出屋就不出屋,不让上学去,就真的不去上学。 以至于后来夏妈妈都有点慌了,从前她觉着,夏越不跟她作不跟她闹,是好的,可是如今觉着,还不如跟她作跟她闹呢,那样好歹还能意料的道。 如今夏越这样,让人摸不清头脑。 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能安静的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这都能说的过去,可是他一直都是安静的,这太吓人了。 其实夏越觉着自己挺好的,可是许多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甚至于,他在浴室里多呆了一会儿,他妈都得过来敲门,听见他应声了,才算放心,出来问她怎么了。 她说害怕他想不开,一脑袋溺死在马桶里。 夏越很无奈,要说他就算去死,也不至于把脑袋伸进马桶里溺死吧。 他趁着父母都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去跟孟怀远见面。 孟怀远也爱怜的看着他,让他放宽心,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越来越瘦,可怎么办。 夏越自认为,重生而来,他一直都是给别人宽心的那个,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了那个别人眼中,宽不了心的那个。 “越啊,快点来来,吃这个,你三姨夫特意开车去农村给你弄来的纯笨鸡,快点多吃点,你看看你瘦的,一个大小伙子,风大点都能给你吹跑喽。” 三姨从家里炖了鸡汤过来,里面还放了许多进补的中药,专门看着他喝掉。 夏越有点不好意思,端着碗问道:“就给我送来了?管富和陈天宇那儿有没有啊?” “没有,三姨疼你,就给你一个人喝,那么那么秃小子,一个个壮实的跟牛似得,喝什么鸡汤啊。” 三姨满眼疼爱的看着他,突然让夏越想到上辈子,夏妈妈去世的早,三姨和二姨也都很疼他的,只是那个时候穷,钱成了最大的问题,导致最后他们之间也有了芥蒂。 毕竟谁家里都得过日子,不能因为照顾你一个外人,自己家不要了。 自从众人发现夏越越来越瘦以后,二姨三姨,冯望,李清然,夏妈妈这些人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给夏越。 夏越也来者不拒,一点不剩的吃下去。 可是浑身上下也不会长一点肉。 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 你想劝他,劝他心放宽点,可是他说话却比谁都开朗,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你,看不出来有任何抑郁的情绪。 最后夏妈妈也松口了,想让他上学去。 夏越却不愿意去,天冷了,他喜欢在家里猫冬。 从前是夏妈妈不让他出去,现在夏妈妈是赶着他出去。 家里现在有钱了,承包了好几条公交车路线,也成立了公司,步行街也兴旺了起来,夏越早些年买下来的商铺也成了最旺的地点。 安桥区那边的平房终于要动迁了,这回是真的了。夏妈妈一直都害怕夏越总在家里待着,再抑郁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安桥区那边的房子动迁,因为房产证出现了一些问题,得去有关部门办理一下,夏妈妈就逼着夏越出门去办。 就这样,在这个城市马上迎来春节的时候,夏越开车回到了安桥区。 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砖瓦房,如今上面已经画着大大的拆字。 很多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回迁户的楼房也已经开始盖了,没几天就盖起来不少了,全都是高层,就在他们安桥中学的对面。 而曾经在鬼楼旁边的安桥小学经过多年的荒废,如今也被拆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安桥小学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稍纵即逝,再次想起来,他刚刚回来的时候,孟怀远牵着他的手去上小学,好像才是昨天的事情,而转眼,小学校已经没有。 他把车停在安山下,下去买了盒烟。 原本想去安桥中学门口的小卖铺,可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曾经闭着眼睛都能走对的地方,如今已经被扒的破破烂烂,他转悠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小卖铺。 他因为曾经伤到肺部,一到冬天就咳嗽,更别说抽烟了。 为着他这身体不好,孟怀远都快把烟戒了,至少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抽过烟,更不让别人抽烟,他自己抽烟那更是不行的。 他叼着烟坐在车里,看着半山腰上的烈士塔,想着孟怀远要知道他敢抽烟,非得气急败坏的抽他不可。 夏越在车里抽了两根烟,差点被咳出血来,又待了一会儿,才抬手看了看表。 这么一下,到让他愣住了。 这块表是孟怀远给他的,还没有达到什么瑞士几百万的手表,但是却是一块老物件,大约能追溯到民国时期了,上面还带着老上海的奢华复古的气质。 也许是夏越从前贪财,总想着搞点古董什么饿的卖钱,以至于孟怀远总是觉着夏越喜欢这些老物件,心里总惦记着到处给他买。 这块表从前戴在手上虽然不说是严丝合缝,但也没有这么大。 手腕瘦到简直是皮包骨头了,脆弱到好像一使劲儿都能撅折了。 夏越叹气,放下手腕,往后仰了仰。 他觉着自己是不在意的,自己是轻松的,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家里闹的太僵,到时候把孟怀远置于一个尴尬的地方。 他自信自己也做到了,在人前觉着他做的非常好,也许就是太好了,所以让人生了疑。 可是在人后,他无法忽视那么多个不能入睡的夜晚。 重生而来之后,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彻夜无眠。 上辈子,无论多难多伤心,心思有多重,他也没有过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可这辈子,他有时候就是在孟怀远身边,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 他再车里坐了一会儿,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天天的该吃吃该喝喝,再不涨点分量给他妈和孟怀远看,这两个人就要炸了。 上次跟孟怀远见面的时候,明显看着孟怀远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再这样颓废下去,孟怀远就要忍不住了,非得冲到他们家把他抗走不可。 他开车去了药店,想开店安定,可是那种安眠药现在不能在药店销售,而药店销售的安眠药剧本上都是安神补脑的,根本就没什么用。 于是他经过药店的店员介绍,去了精神病院,可是这种属于处方药,还不能轻易的卖给他。 夏越急了,说道:“我给你钱,你就卖我一盒呗。” 可是,人医院的比他更急:“那能是你说的那么轻松么,你知不知道,这一盒里有 一百多片,吃半盒就救不回来了,万一你哪下想不开,到时候我们不是担责任么。” 最后没办法,夏越好说歹说,管人家要了几个粒,用纸包着了,上面还有医生慎重写的医嘱,一次只能吃半粒。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安眠药 袁尚来到夏越家的时候,这个城市正在下雪,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的,没一会儿他肩膀上就落了雪。 好在出来的时候戴了围巾,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人,如今在东北待长了,也学会了东北人缩着肩膀笼着袖子走路。 “袁尚来了,快快进来。” 夏妈妈是认识袁尚的,知道是夏越的同学,也算是从初中一起到大的,还是个混血儿。 自从夏越和孟怀远的事情闹出来以后,袁尚也来过两次。 一开始夏妈妈看着身材高大,五官深邃英俊的袁尚很是不放心。 她现在恨不得所有男人都离自己儿子远一点。 不过袁尚给她看了钱包里的照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他告诉夏妈妈,那是他女朋友,已经订婚了,毕业就结婚。 夏妈妈这才放下心来,连连夸奖他有正事,嘱咐他多劝劝夏越,并且还让他给夏越介绍对象。 袁尚心里苦笑,其实那个女孩是他表妹,为了来夏越家特意带来的,夏妈妈让他给夏越介绍对象,殊不知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孟怀远。 “儿子,儿子,快下来,袁尚来了!!!!” 夏妈妈一边扯着嗓子喊,一边招呼袁尚坐下。 袁尚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盯着楼梯口,不一会就看见穿着睡衣的夏越从上面飘下来,眼睛半睁着迷迷糊糊的。 这两天他睡觉全靠安眠药,不小心吃的多了一点,导致一天总是迷迷糊糊的。 “怎么瘦成这样?”袁尚也惊讶了。 “吃不下饭。”夏越扑腾一下坐在他身边,转头看他:“最近不忙啊?” “还行。” 袁尚从大二的时候就开始创业,找了几个生意伙伴,立志于IT行业,而夏越就是他的大股东。 这事儿谁都不知道,连孟怀远都不知道,因为他要是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跟袁尚有任何牵扯的。 袁尚目光定定的看着夏越,半响说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儿啊。”夏越一脸莫名其妙。 还没等他继续说着,夏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道:“儿子,带袁尚去你房间里玩游戏啊,不是给你安了新电脑么。” 夏妈妈说完,冲袁尚使了个颜色,意思是一会儿想让他再房间里劝劝夏越。 袁尚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跟着夏越上楼了。 到了房间里以后,夏越一看见床,立马往上面一倒,时刻准备袁尚走了以后,再睡一觉。 袁尚站在屋里,环视四周,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只有一张大床上被褥凌乱,旁边还有个半自动的小桌子上面装着电脑,墙壁上挂着个电视,下面连着游戏机,袁尚扫了一眼那个牌子,外国货,价格没有五位数下不来,夏越自己生活还是比较简朴的,能给他花那么多钱买东西,除了那个如今混的风生水起的年轻企业家,还能有谁。 他床边看着都快睡着了的夏越,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 夏越打了哈欠,看了他一眼:“谁颓废了,我现在好着呢。” “那学校里的事情怎么办,你不要毕业证了?” “再说吧…”夏越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袁尚一阵气闷:“你现在这样,孟怀远知道么,他就这么一直躲起来,也不露面?” “你到底要说啥啊?”夏越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郁闷的看着。 “孟怀远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你在这儿要生要死的,他呢,他怎么不过来陪你,你为了他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他再外面又是业务拓展又是设立网点的,他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袁尚如今也是在省城混的,对于孟怀远的越远快递简直如雷贯耳。 夏越听着袁尚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顿,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在床上,他现在就是困,都没有力气跟袁尚分辨着什么了。 “哎呀,我的事儿你句别操心了吧,好好弄弄你那个软件,下半年就 要推出了吧,我告诉你,到时候我的分成一分都不能少。” 袁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夏越穿着睡衣在床上滚,睡裤很肥大,裤脚往上挽了一截,露在外面的脚腕清瘦脆弱,皮肤白皙,映在阳光下犹如钻石一般耀眼。 袁尚心里一直发狠,他心里就在想,他要是孟怀远,他一定不会扔夏越一个人在这儿,要永远拉着他的手,向所有人宣布他们的爱情。 就算夏妈妈不同意,他就是在门口跪着,跪到天荒地老,也绝对不会躲起来。 他气闷了一会儿,刚要说话,楼下就听见夏妈妈喊着吃饭了。 而夏越此时在床上又已经开始迷迷糊糊了,他伸手想去把夏越拉起来,谁知道目光却落在枕头旁边的一个小纸包,里面有小粒的药片散落出来。 他伸手捡起来,想重新包好,然后就看见了小纸包上面的字。 …… 夏越正在脑袋浑噩,想睡觉的时候,突然袁尚的手犹如铁钳一样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你怎么还吃安眠药呢!!!!” “睡不着觉啊……”夏越激灵了一下,稍微清醒的抬头看他。 “……”袁尚的嘴角抿成一个刚直的线条,好半天才说道:“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在外人面前都装的这么好,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什么样子了,现在睡觉都得靠安眠药,你才多大!!!” “我又没多吃。”夏越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小纸包。 袁尚躲了一下,不打算给他:“不行,你不能继续吃了,安眠药也是乱吃的!!!”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夏妈妈上来叫他们去吃饭,结果正好听见袁尚的最后一句话。 ——安眠药也是乱吃的。 夏妈妈彻底被吓到了,推门一看,俩人正在争执起来。 这个混血儿,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不冷静的傻逼热情,觉着自己好像是正义的西部牛仔拯救自杀少年一样。 看见夏妈妈进来,转头就说道:“阿姨,快拦着他,他在吃安眠药…” 袁尚的意思是,想让夏妈妈拦着夏越,别再让他天天吃安眠药了。 但是夏妈妈顺利的理解错了,以为夏越是要吃安眠药自杀。 顿时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眼睛也开始发晕,指着夏越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往上拔气。 “妈!!!!” 夏越喊了一声,从床上跳下去扶住夏妈妈,一个劲儿的喊,连忙找速效救心丸给她吃。 夏妈妈吃了药,缓过一口气,然后住着夏越使劲儿的打了一下,哭骂道:“你咋还吃安眠药了呢,吃多少了,能不能吐出来了,快点快点送医院啊。” “我没吃,没吃!!!”夏越赶紧安慰她。 袁尚也愣了,显然是被吓到了。 这个乌龙事件,把夏越腿都吓软了,虽然夏妈妈后来缓过来了,但夏越还是坚持去医院看看。 夏妈妈还是不敢相信呢,抓着夏越一个劲儿的问:“你真没吃呢,啊,大儿子,你可别吓唬你妈啊,啊???你要是再闹自杀啥的,妈真活不了了。” “没吃,我没吃,我好好的自杀干什么啊,我那是睡不着觉,真没事儿啊。” 夏越连哄带骗的把夏妈妈送进医院,准备好好的检查检查。 袁尚也一直在身边帮忙,但是却不敢多说话。 就在夏妈妈进去拍片子的时候,夏越浑身脱力了,一下子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睡衣,叫上还穿着他爸的大拖鞋,医院走廊里的风一吹,顿时浑身直哆嗦。 袁尚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递给他。 夏越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穿在身上。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袁尚很愧疚。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棵树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夏越裹着衣服蹲在墙根底下,心里烦躁的突然很想抽根烟,刚要伸手管袁尚要,想了想又闭了嘴,毕竟这是在医院。 “我…我只是想说,孟怀远他不值得你这样……”袁尚的语气有些焦急。 “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你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跑到我家大声的宣告他有多么多么的爱我,我们的爱情有多么多么的神圣不可侵犯,这就是值得了?” 夏越转头反问他。 难道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难道他不应该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跟你共进退么。 袁尚没有说话,只是用着固执的眼神看着他。 夏越嗤笑一声,往墙上靠了靠,继续说道:“我记着孟怀远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跟他再学校里生气,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了一首诗,你还记得么?” “记得。” 曾经抚慰过无数人心灵的《致橡树》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袁尚依然记得,当初自己心里是怎样的风暴般的妒忌。 夏越弯弯嘴角。 当时袁尚会念的段落是—— 我们坟蛋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有些时候,歇斯底里的表达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而且爱情也没有那么值得歌颂。”夏越语气淡淡的:“如果当时孟怀远跟我一起回来,我们手牵手的向我的父母大喊我们要在一起,看似很痛快,很忠贞,好像我们的爱情就此得到了升华,可其实那很自私,最后的结果就是,把我爸妈气出个好歹来,于我来说,我做儿子的,如今闹出这样没有脸的事情在外面人尽皆知,让父母操了这么多的心,已经是很不对了,真的不应该,再因为处对象的事情,闹的六亲不认。” 袁尚默然,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夏越深吸了一口气:“在跟你说说孟怀远,他一开始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准备在我们在门口跪着,啥也不管,一直跪到我妈同意为止,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可是我不愿意,作为他的爱人,我不愿意让他下跪,作为儿子,我也不愿意让我妈生气,所以我暂时让他躲起来,这个对于他来说,比在我们家门口跪着难多了,他几乎天天都想直接冲过来把我带走算了,可是他不能…这种心理上的煎熬和想念,要比你说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爱情艰难多了。” 夏越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袁尚,继续说道:“你还别不信,我跟孟怀远走的这条路很磨人,因为它艰难而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有时候我们两个偷偷的见面,他望着我的眼神都有种恐惧,他害怕我妈一直不同意。” 说到这儿,夏越轻笑了一下:“因为他会永远为我等下去,即便是我妈来个十几二十年的就是不同意,他也会等下去,但是他真害怕就这么一直分离不能经常在一起。” “所以……我们就是致橡树里的两棵树…” 不是攀援炫耀的凌霄花,也不是为绿荫歌唱的鸟儿,而是看似分离却又相依的两棵树。 袁尚望着夏越,目光中说不出的执拗,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却又觉着自己挺幼稚的,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憔悴,既然是已经打算好的,你为什么会失眠,要借助安眠药才能睡觉。” “这就是个人能力的问题了……”夏越拢了拢身上的一副,刚要继续说来,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有一声走出来。 夏越赶紧站起来扔下袁尚,上前询问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瞬间血压有点高,外加夏妈妈原本心脏就不好,一时间急火攻心了。 即便如此,医生还是嘱咐了夏越,这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也不可以小看,这是这次缓过来了,要是以后再这样惹她生气,哪下缓不过来,那就是要出大事的。 夏越点头应了,心里叹气。 “你咋还吃上安眠药了,天天晚上都睡不着?” 回家的路上,夏越开车,夏妈妈坐在副驾驶,一开始母子两个都挺安静的,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快到家了,夏妈妈才开口。 事到如今,夏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只能点点头说道:“这两天天冷,晚上总是咳嗽,睡不好,就去开了点安定,也没多大的事儿。” 语落,车里又是一阵沉寂,久久无声。 过了好久,夏越都把车停进车库了,才听见夏妈妈说道:“快过年了,问问孟怀远忙不忙,三十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 夏越几乎都感受到自己浑身一阵颤抖,不可置信的转头:“妈……” “我跟你是真没招了,夏越,你妈我是一点招都没有了。”夏妈妈眼睛含着泪。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那么懂事,她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待着,她心里一万个想要让他跟孟怀远愤慨,然后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 可是,夏越这段时间虽然说是不作不闹,可是三天两头的闹病,人都瘦的没样了,现在还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得靠吃安定才能睡着。 她也害怕,她害怕自己再这么别下去,夏越这身子骨磋磨不了,夏妈妈从小就身体不好,就希望夏越能有个好身体,偏偏出过夏老六那么一回事,把夏越的身体毁了,眼看着趁年轻好养回来,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她是看出来了,夏越从小心思就重,面上不露什么痕迹,其实他全藏在心里了,哪天真憋出点什么病来,像电视上说的什么抑郁症,不定什么时候就容易想不开自杀。 刚才在医院里的时候,她就想了,这次要真是夏越吃了安眠药,那她哭都找不着调。 所以出来的时候,她心底里转回了千万遍,最终还是说了那句话。 虽然说完就后悔了,可是她还是得说。 她害怕因为这点事儿,最后把自己儿子给弄没了。 就算他喜欢男人,那也是自己儿子,总比真出点什么后悔不及的事情要好。 “往后你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别给我面前晃悠就行,你该上学上学去,毕业了以后,要是想回来,我给你买房子,你跟他出去住,年节的愿意回来看看我就回来看看我,不愿意就拉到,我跟你爸还能再干几年,以后干不动了,家里的生意你要想接手就接着干,不想的话就往出一卖,留着钱你自己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以后,夏妈妈抹了把眼泪。 “妈……”夏越哭了,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搂住妈妈单薄瘦削的肩膀:“妈,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在这个世上,为了你,能那样歇斯底里的决绝又能如此百般求全的妥协,只有父母。 而他们会那样做,无非只是想让你过的好。 夏越在妈妈面前哭的像个小孩子,夏妈妈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还很小的夏越,在幼儿园门口死活拉着她的手,哭喊着不要离开妈妈。 一瞬间夏妈妈的泪意磅礴,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好在是孟怀远,不管怎么说,孟怀远还是好的,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深陷泥沼。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家 夏越给孟怀远打电话让他回来的时候,孟怀远正在省城开会,手机什么的都没带在身边,最后还是秘书打了内线进来。 因为孟怀远吩咐过,别的电话都可以过后再说,但是老家来的电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接进来。 于是乎,正在底下下属汇报工作,企划明年上半年的具体业务,孟怀远也拿着企划书认真看着的时候,内线接进来,新应聘的女秘书细声细气的说道:“打扰孟总了,夏越先生的电话,您是否现在接听还是回复他会议以后?” 这个女秘书名叫徐成璐,刚毕业的大学生,年纪比孟怀远和陈泽还大两岁,人长得很漂亮,业务也挺熟练,说话办事很有一套。 孟怀远从前是没有秘书的,总的来说,陈泽就是他秘书兼助理兼管家兼老妈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越远快递规模越来越大,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作坊了,身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物流行业,什么事不能再从简了,而且,陈泽现在是打点整个公司的副总,他自己身边都跟了整个一个业务部都不够差遣的,更别说像以前似得,孟怀远顾不到的,他能帮看着点。 孟怀远一天又忙的要死,大江南北的跑,身边司机助理秘书是绝对不能少的,只是他自己不太习惯身边总跟着人。 原本孟怀远接到内线的时候,还有点不耐烦,结果听到夏越两个字,登时心就颤悠一下,一把将手里的企划书扔掉,抓着电话沉声说道:“接进来。”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都一愣,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也停了下来,以为是孟怀远有什么指示,陈泽无奈的叹气,看着孟怀远微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是谁的电话了。 他摆摆手,让那人继续汇报,不必理会。 虽如此说着,可是屋子里的人也没人去听汇报了,都在屏息的等着听孟怀远打电话。 心里都在纳闷到底是谁的电话,让这位出了名不苟言笑的年轻老板这么雀跃。 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估计都能猜出来,但是老家的事情毕竟还没有传到这边,所以很多人是搞不清楚状况的。 内线很快就接进来,夏越有点沙哑的声音传进来:“你在忙么?” “还好,不忙。” 孟怀远拿着电话,看了眼满屋子的人,靠着老板椅往后退了退,示意他们继续,然后轻声的问道:“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他们俩这段日子打电话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晚上半夜了,夏老三和夏妈妈都睡熟了,夏越才躲被窝里给他打电话。 夏越在那边咳嗽了两声,嗓子虽然有些哑,但是语气很轻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婶子让你上学了?” “比这个还好。”夏越笑了下:“我妈说了,让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回家过年。” 夏越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听见那边突然没声音了,然后好半天以后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 “你怎么了?”夏越慌忙问道。 孟怀远从会议室里退出来的时候,脚不小心踢到桌角上了,疼的差点闷哼出来,在走廊里平复了半分钟,才开口:“越越……” “嗯。”夏越轻笑:“回来吧,我妈让你回来过年。” “……”孟怀远一瞬间几乎有些哽咽:“好…好…我马上回去,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家。” 挂了电话的孟怀远会议也没心思再开了,直接就要回家。 但是他刚才在会议室的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原本正温温柔柔的接电话,突然就站起来往出跑,陈泽也赶紧跟了出去,就听见孟怀远在那儿说着要回家,以为是夏越给他打电话出了什么事儿,连连问着怎么了。 “没怎么,我得先回去了,越越让我回家过年,这边你先看着吧,有什么事打电话说。” 孟怀远扯了扯衣领,虽然面上不显,但是那隐隐飞扬的嘴角已经暴露他此时的心情,简直高兴的都要飘起来了。 陈泽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孟怀远大步流星的背影,心里直感慨,爱情这东西真是挺邪性的,他以为,这孟怀远如今已经修炼成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波澜不惊呢,结果一碰到夏越就跟个愣头青似得。 他啧啧,转身回了会议室,老总回家过年了,他们这苦逼的打工的还得继续工作呢。 孟怀远要自己开车回去,因为那样比较快,但是夏越不同意,怕他太着急路上再出什么事儿,非让他坐火车回来了,并且直接给卢强打电话,让他给孟怀远订了火车票。 快递公司里的人,夏越除了陈泽意外就认识卢强一个人,而卢强深知,这位是越远快递的老板娘啊,所以赶紧麻溜的去执行。 火车到站的时候,是夏越开车去接他的,孟怀远差不多是第一个冲下火车的,这趟从省城到老家的火车,恐怕是他此生坐的最漫长的一趟车了。 因为知道孟怀远今天回来,所以夏妈妈亲自去买了点菜,准备在家里摆一桌,在工厂的夏老三也被叫回来了。 从小到大孟怀远没少来夏越家,那熟悉的都跟自己家都差不多了,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按照以前的说法,那是新姑爷上门啊,不仅他紧张,还有个人也很紧张。 夏老三都把自己最贵的衬衫拿出来穿上了,站在卫生间的镜子照了半天,夏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差点没气过去,大吼:“你是不是有毛病,把夏天的衬衫拿出来穿????赶紧换了去!!!不够丢人的。” 夏老三难得抗议,这件衬衫是他儿子在京城买回来的,那是高级定制,穿出去连冯望都羡慕呢。 夏妈妈心塞,正在强迫夏老三换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 夏越和孟怀远回来了。 夏妈妈长长的叹了口气,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扔下夏老三转身去开门。 “妈……”夏越目光有些忐忑的看着夏妈妈:“我哥回来了……” 孟怀远站在夏越身后:“婶子……” “……”夏妈妈心情无比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淡淡的答应着:“哎,怀远回来啦…” 说完眼眶突然一阵酸涩,赶紧转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你俩赶紧进屋吧,我锅里炒菜呢,一会儿咱们吃饭。” 夏越抿了抿嘴角,伸手拉着孟怀远进屋。 孟怀远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夏越冲他笑笑:“没事儿……” 俩人在玄关换了鞋,刚一进屋,就看见客厅里的夏老三,夏越愣在原地,上下打量他那身行头,光是那个夏天的短袖衬衫也就算了,人家在屋里都穿拖鞋,他把那大皮鞋穿上是要干什么,忍不住皱眉:“爸你这……” “咋啦?”夏老三仍然觉着自己的衬衫非常帅。 “没怎么。”孟怀远拉了夏越一把,然后赶紧从手里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说道:“我给夏越买了块手表。” 要说孟怀远这个人精明的不得了,他就知道,夏老三不可能认识什么江诗丹顿啊卡地亚什么的,直接弄上来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 这年头你跟夏老三那样的人聊手表,基本上都是国产牌子,唯一知道的一个外国货,那就是劳力士。 夏越觉着他爸戴上劳力士以后,胳膊好像就没放下来过。 孟怀远带回来许多礼物,除却给夏老三的手表以外,还有给夏妈妈的一套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和翡翠镯子,都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夏妈妈虽然还不是很自在,但还是收下了,并且嘱咐道,以后不可以再浪费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七章 高兴 当天晚上吃饭,夏越喝多了。 上辈子他有过一大段时间沉迷酒色,夜夜笙歌不醉不归,可是这世,他很少喝醉了,曾经的他觉着酒好喝,如今这无论多好的酒入口,他都觉着艰涩难咽,所以稍微喝了一点,就惨烈的醉倒了。 “你看着孩子不能喝还非得喝,多了吧……”夏妈妈轻轻的拍了拍夏越的脸颊。 孟怀远拧了个湿毛巾给他擦脸,夏越似乎觉着不舒服,闭着眼睛皱眉要躲。 被孟怀远捏着下巴给扭回来:“擦擦脸,听话。” “唔唔唔!!!!” 虽然夏越扭来扭曲的不配合,但还是被孟怀远抓着擦了脸,又把手脚擦了擦。 夏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越发叹气,谁养儿子,都希望儿媳妇能伺候自己儿子,但是如今看着这个-儿媳妇-伺候的是挺熟练,可是夏妈妈想死的心都有。 “行了,毛巾给我吧,你俩…你俩回屋睡觉吧。”夏妈妈把孟怀远手里的毛巾接过来,转身去了卫生间。 孟怀远低头看看喝的迷迷糊糊的小醉鬼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夏越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乱动。 “老实点,上楼呢,再动掉下去了。”孟怀远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轻飘飘的重量根本就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等会儿等会儿……” 此时的夏越觉着整个人天旋地转的,胃里也直翻腾,尤其是被孟怀远这么往起一抱更难受了,恍惚间他说等会儿再走,他想要吐。 结果孟怀远没听清,刚要把耳朵凑过去,结果夏越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不仅吐了自己一身,还把孟怀远连累了。 好在二楼也有卫生间,孟怀远赶紧把人抱过去。 登时夏越就趴在马桶上一顿吐。 夏妈妈听见动静,赶紧跑上来:“咋啦咋啦,是不是吐了,你看看,不让他喝非得喝,都赖夏老三!!!夏老三夏老三赶紧上来,你儿子喝吐啦。” 夏妈妈满脸心疼的轻拍夏越单薄的后背。 “没事儿,婶子被喊我夏叔了,我在这儿照顾他,你去歇着吧。” 孟怀远抬手把热水器摁开,然后半跪在地上扶住夏越的肩膀。 “那…那行吧…”夏妈妈有些尴尬的起身要走,抬头又看见孟怀远被夏越吐了一身:“啧,这死孩子咋往人身上吐呢,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拿件睡衣去。” 说完,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两套睡衣进来,一套是夏越的一套是孟怀远的,还是从前孟怀远在他们家穿的那件,一直放着。 卫生间里,夏越已经吐得差不多了,被抱到浣洗台上坐着,孟怀远一手搂着他,一手去拧热水的开关,夏越就把脑袋抵在他胸膛上,眼睛倒是睁着的,但是目光明显很呆滞。 夏妈妈一进来就被这亲密的姿势弄的有点尴尬,任谁看着自己儿子跟个男人这样,脸色都不会好看吧。 “那个什么…你们俩冲冲就行了,完事了赶紧睡觉,衣服给你们放这儿了。” 说完,赶紧转身走了,把卫生间的门也关死了。 其实这样的场景,从前经常发生,夏越从笑就是由孟怀远带着一起洗澡的,就是大了以后,夏妈妈为了省水,也经常让他们两个一起洗,想着两个大小伙子的怕什么。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关系曝光以后,从前看惯了的场景,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索性眼不见为净,把门一关,自己下楼了,他们在搂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孟怀远苦笑,伸手捏住夏越的下巴,轻轻的晃了晃:“就说不让你喝酒,怎么就怎么不听话呢!!!” “……”夏越仰头看他,脸蛋红扑扑的,突然嘴角向下撅着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拉长声:“哥~~~~~~~~” 孟怀远心里一软,伸手抚着他的背:“怎么了?” “没怎么,脑袋疼。”夏越的声音很委屈。 “谁让你喝酒,以后不许喝了。” 孟怀远嘴角弯了弯,热水放好了以后,试了试水温,觉着正好了以后,才把夏越扒了衣服抱进去。 夏越是真有点多了,虽然吐完精神了一点,但是却跟没骨头似得,坐都坐不住。 把他往浴缸里一放,悠的一下就滑下去了。 吓得孟怀远赶紧伸手把人捞起来,夏越被水呛着了,拼命的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没办法,孟怀远只有也脱了衣服进去。 浴缸没多大,两个小伙子往里一进,瞬间就没地方了。 这个澡洗得着实是艰难,一是夏越不老实,直闹腾,二是两个人好久没给一起了,冷不丁脱光了还离得这么近,孟怀远有点把持不住。 不过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孟怀远刚能进家门,丈母娘还在楼下的,他是坚决不能趁着夏越喝醉的时候胡闹的,只能搂着人狠狠的亲了两口,才简单的冲洗一下,把人从水里抱出来擦干净,然后换上睡衣,等把两个人都收拾好了以后,已经是半夜了。 孟怀远抱着夏越出来,家里静悄悄的,楼下的灯都灭了,二楼也只有夏越的卧室和卫生间的灯亮着。 其实夏老三和夏妈妈都没睡着,只是怕他们不自在,便关灯早早的躺下。 夏越窝在被子里嚷嚷着头疼。 孟怀远侧身坐在他身边,修长的手指穿过他黑玉般的头发,轻轻的摁压给他按摩。 “不让你喝偏得喝,这回知道难受了吧。” 孟怀远低头看着他眉头紧皱的小模样,忍不住俯身亲了亲。 “今天高兴。” 夏越眯着眼睛嘟嘟囔囔的,直接拱进他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继续说道:“今天特别高兴,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特比特特别……”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说这么多遍,知道你高兴,哥也高兴。”孟怀远笑着搂住他,跟他一起躺下。 “……” 夏越没有说话,脸颊紧贴着孟怀远的胸膛,不一会儿孟怀远感受到了一阵湿意。 “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孟怀远惊着了,伸手把夏越扶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颊,上面全是眼泪。 “高兴。” 夏越吸着鼻子重新拱进他怀里。 孟怀远心里也一阵酸涩,使劲儿的把人往怀里搂。 上辈子得做了多少好事,何德何能,才能拥他入怀。 两个人就这么用着最最亲密的姿势相拥入眠。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夏越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身边的孟怀远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因为宿醉,脑袋浑浑噩噩的。 正待他要下地找孟怀远的时候,夏妈妈从门外探着头看进来:“醒了,知道几点了么,两顿饭都过去了。” “啊,是么……”夏越的声音黯哑,抓着手机看了眼。 可不嘛,这都下午两点多了。 “我哥呢?” 夏越推开身上的被子,穿着睡衣赤脚下地。 “你三姨说要给拿点酸菜,你爸上班了,我又不会开车,你还没起,就让他去拿了,现在应该都往回走了。”夏妈妈说道。 夏越点电脑袋,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啊!!!你让他去我三姨家了????” 这这这这不等于正式向亲戚宣布他们的关系了么!!! 他虽然没想瞒着,但是也没想这么嚣张啊。 “你现在知道磕碜了!!!”夏妈妈瞥了他一眼,这个孟怀远一大早就起来,帮她收拾屋子拖地做饭,争当二十四孝好女婿,多少让夏妈妈挺感动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就觉着你得找个能干的媳妇,现在这个……可是真能干啊。” 家里家外没有拿不起来的。 “妈……”夏越也感动了。 “拉倒拉到,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夏妈妈连连摆手:“但是你可记住啊,这也就是孟怀远,就这么一次,再换第二个人我绝对把你打出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放心 从前夏越家过年的时候,都回去三姨家过年,夏越有时候跟着去,夏越不会放孟怀远一个人过年,所以他去的时候也会拉着孟怀远,要是孟怀远不去,他就也在家陪他,那个时候,人们还是单纯的,也不会说什么,谁不知道孟怀远跟老夏家关系好呢,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今年孟怀远的身份不一样了,尤其是刚闹出这种事情来,要是真的带着孟怀远去走亲戚,也是很尴尬的一件事。 所以今年夏越家便在自己家过年,年前孟怀远去了一趟省城,大略的吩咐了几句话,顺便给夏越办理年后入学的手续,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年前,孟怀远又压着夏越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还是查不出什么,他一直咳嗽,也是肺部的老毛病,这种病一到冬天就这样,只能精心养着,没什么别的方法。 只是孟怀远觉着,夏越今年咳嗽的比往年厉害点,心里怎么也不放心,问也问不出什么,直到他不小心在夏越一个大衣兜里发现了半盒烟,顿时就怒了,在夏越房间里一顿搜查,找出来好几盒,还有剩下的一点安眠药。 孟怀远差点没被气过去,这肺部有毛病,养还养不过来呢,连做饭的油烟都不敢让他闻到,着破孩子还敢抽烟。 被人摁在怀里拧了一把,然后把烟和安眠药全扔了,每天早上起来都熬中药,并且亲自看着夏越喝下去才行,必须一点不剩。 搞得夏越觉着自己现在的生活,像个退休的老干部。 天天按点吃饭喝药睡觉,孟怀远的生物钟可不是混说的,也没见他盯着表看,但是到点了他就开始,不是敦促夏越吃饭喝药,就是让他赶紧老实睡觉。 夏妈妈在一旁瞧着,平常自己让夏越喝中药,夏越也就敷衍着喝两口,如今在孟怀远手底下,那叫个听话,让喝完就连个药渣都不剩。 孟怀远的愿望很简单,现在夏越太瘦了,而且身体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是气血亏得很,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陈泽了,趁着过年他在家,好好给夏越调养调养。 从前夏越心里郁结,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一天就是吃的再多,也仍然是日渐消瘦,如今有孟怀远在身边,父母这关也都过了,天天也没有什么烦心的,又有孟怀远盯得紧,过了一个年,还真的胖了些。 所以,就是夏妈妈不愿意让他跟孟怀远牵扯在一起,也不得不承认,有孟怀远在身边,夏越每天都精精神神的,身体也好了许多。 没什么比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更加重要的了。 只是每天看着两个大小伙子给自己眼前晃悠,虽然夏越和孟怀远并没有在人前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浑身的气场就是不一样了,夏妈妈每每看了还是有些心塞,于是,年一过完,就把两人打发走了。 一是夏越还得去上学,虽然这个大学念的磕磕绊绊,但是总还得去吧,二是孟怀远也忙,毕竟公司是他的,虽然有陈泽帮忙,可总能听见陈泽鬼哭狼嚎的打电话,连陈妈妈都抱怨,陈泽一天忙的昏天暗地的,过年在家待了两天不到就赶紧走了。 回省城的那天,夏越说开车回去,孟怀远怕开车遭罪,订了两张卧铺的票。 夏老三和夏妈妈送他们上火车,在站台上看着两个人,夏妈妈有些欲言又止。 “婶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越越的。” 孟怀远知道夏妈妈担心什么,站在她面前,面容刚毅坚定的说着,字字句句皆是心血所成。 所有的承诺所有的话,即便是千言万语,都不如一句——你放心! 夏妈妈抬头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站在夏越身边,手里拿的肩上抗的都是夏越的东西,从不让夏越动一点手,深怕累着他。 这一刻,她稍微有些释然的笑了笑。 作为一位母亲,她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儿子也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然后会拥着他心爱的女人入怀。 可是如今,他被另外一个男人宠成了孩子。 这个瞬间,夏妈妈觉着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开心,身边有人陪着,有人照顾着,有人爱着,无论怎样都是可以接受的。 夏越跟着孟怀远回了省城,又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因为两次休学,从前的同学如今都快毕业了,一天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新朋友,就是等着放学的时候,孟怀远来接他,孟怀远要是实在忙不开,就会吩咐卢强开车过来。 所以夏越在省大一直是个谜,因为所有人都觉着,好像是班里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你永远抓不着他。 他回来上学没多长时间以后,从前208宿舍的杨帆给他打电话,说想请宿舍这几个人出来聚一聚。 夏越答应了,正好下午没有课,便给孟怀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下午不能去找他了。 孟怀远瞬间有点不愿意了。 因为原本说好了,夏越没有课,准备溜出去找他的。 于是赶紧问为什么。 “杨帆给我打电话说要出去聚聚……” “哪个杨帆?”孟怀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从前208宿舍的,他说找这几个人出来聚一聚。” 一听到208宿舍,孟怀远登时警惕起来。 宿舍的几个人出来聚聚,那不就意味着袁尚也得去么。 “是么……”孟怀远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拿着手机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们出去玩儿不也得是晚上呢,这大中午的,你先来找我,晚上我送你过去。” 夏越眨巴眨巴眼睛,觉着也可以,就答应了。 自从孟怀远自建的总部大厦落成,夏越还没去过,如今正好去认认门。 结果他还没等进去了,就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说得先问问前台。 夏越一阵无奈,本想给孟怀远打电话让他下来接自己,想了想就又算了,背着书包在门口等着。 等了好久,夏越裹着大衣都要冻僵了,保安才从屋里出来,让他进去。 夏越要来的事情,孟怀远早就告诉徐成璐了,让她提前知会前台和保安一声。 徐成璐知道有夏越这么一号人,但是却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夏越是孟怀远老家的,她自己猜测恐怕是老家的那些穷亲戚,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所以前台给她打电话确认的时候,她直接说道:“孟总现在正准备开会呢,哪有时间见他,让他再底下等一会儿再上来。” 早春的寒风还是很冷了,夏越就这么硬生生的在外面站了二十多分钟,哆哆嗦嗦上楼的时候,被通知孟怀远去开会了。 顿时夏越的脸色有点差,自己这是被放鸽子了么!!! 大老远的让他来,来了那人却开会去了,就留下个明显满眼不屑的女秘书在这儿。 其实真不怪孟怀远,会议是临时会议,被他往后推了推,就等着夏越来了见一面,哄他在办公室等一会儿,然后再去开会。 结果左等右等,夏越还没来,会议室又一直打电话来请,他就只好先去开会。 夏越平息了一下怒火,上下打量着徐成璐。 相对的徐成璐也在打量他,原本以为会是个满身穷酸的大学生,但是如今一看,浑身上下穿戴的都非常好,尤其是手上戴的那块表,那可是孟总从拍卖会上买下来了,特别重视,拿回来的时候都不让别人碰,一直自己小心翼翼的揣着,如今却戴在这个人的手腕上。 徐成璐目光一阵狐疑,最后目光定格在夏越风情漂亮的脸上,她最近隐约听说,孟怀远好像是个同性恋,还包养了个省大的大学生。 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子,明显一副大学生打扮。 想到这儿,看向夏越的眼神更加轻视,冷淡的说道:“我们孟总开会去了,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女秘书 面对秘书小姐的敌意,夏越感到非常无奈。 没有办法,只能先放下书包,暂时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而他对面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徐成璐一直在暗地里观察他,就在夏越手机都快没电了的时候,突然有敲门的声音,夏越猛的抬头,以为是孟怀远回来了,结果抬头一看,惊喜没有两秒钟,顿时又失望。 门外进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虽然还是很冷的早春时节,但是她身上的衣衫已经很薄了,脖子上还带着个粉红色的丝巾,衬着她整个人的气色很好。 “嗨!!!璐璐,不打扰你吧。” 女孩儿笑意盈盈的探进半个身子。 “当然不打扰,快进来~~~”徐成璐赶紧站起来,蛮开心的跑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把她带进来。 那人跟着进门,才发现沙发上的夏越,顿时止住脚步,看向徐成璐:“孟总的客人?” “谁知道是哪儿的人。”徐成璐看了眼夏越,不经意的撇了撇嘴。 女孩儿看出来她眼中的轻视,也没继续问下去,跟她一起坐在办公桌后面,两个人就当没有夏越这个人似得,开始谈天说地。 一开始就是说些衣衫首饰这些有的没的,夏越听得都要睡着了,但是慢慢的话题就变了。 “孟总开会得什么时候回来了,别让他看见我在这儿,不然不好。”那女孩儿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事儿,怕什么,有我呢。”徐成璐故作矜持的笑笑:“我们孟总很和蔼的,别看总也不笑,也不爱说话,其实私底下很幽默的。” 听到这话,沙发上的夏越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跟了孟怀远两辈子,知道孟怀远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优点,但是唯独没有幽默这一点。 两个小女人丝毫没有感受到夏越的异样,依旧热切的聊天。 “那是孟总跟你才那样吧。”女孩儿奉承着她说:“我们看见孟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孟总脸一沉,陈总都不敢说话。” “那倒也是,我们孟总在外人面前的确有些严肃。” 徐成璐笑的很高傲,语气带着些许甜蜜自得,好像是在说着自己的老公有多疼爱自己一样,目光还不自觉的瞟了眼夏越。 她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但好歹上过大学,家里条件也挺好,人长得也漂亮,外加上平时身边的人都捧着她说,不自觉的让这姑娘心变得有点高。 刚毕业的时候,家里给介绍几个对象,她都看不上,这么一等就等到二十六七了,身边还没有个正经对象,这下不光家里着急,她自己心里也挺着急的,这里毕竟不是什么一线大城市,女孩子到了年纪不结婚,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可是一般条件的,她还看不上。 一直到快递公司来上班以后,直接应聘的就是老总秘书,原本以为老总会是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结果没想到,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男人,长得比明星还帅,而且也有能力,虽然公司是新成立的,但是已经有些家底了,谁都能看出来,再过几年那更加了不得了。 这样徐成璐的心思有点活络,她觉着,孟怀远再厉害,那也是比自己小的男人,而且也没结婚,身边也没有女人,那不是一勾搭就能勾搭上的么。 况且,这年头的秘书吧,总似乎还带着有些别样的意思,尤其是漂亮的女秘书。 夏越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孟怀远有个女秘书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会是个这样的女秘书。 正待夏越深深叹气的时候,那边徐成路又开口说道:“孟总这个人吧,有时候还挺可爱的呢,你都不知道,那天他要出差,带走的两套媳妇是我给他洗得,嘱咐他带走的时候,他还不好意思呢,连话都没敢跟我说。” 话音一落,那女孩儿当场就暧昧的笑起来:“不是吧~~~~~~现在孟总都让你给他洗衣服啦~~~~~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得称你为孟夫人了~~~” “别瞎说。”徐成璐推了她一把,不过脸上的表情活脱脱的就是已经标榜自己是孟夫人了。 夏越在沙发忍笑忍的嘴角都抽搐了。 姑娘啊,那不是他不好意思不敢跟你说话,而且他根本就是在状况之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孟怀远也就小时候,有过零星几次脸红不好意思,长大之后,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 夏越心里反驳,随后有啧啧感叹,想起孟怀远少年时的模样,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中,那叫个翩翩少年郎啊,跟小白杨一样,再看看现在…… 唉…… 夏越叹气,现在不是小白杨了,现在是大白杨了……有点长窜了…… 正待他想着的时候,孟怀远推门进来,手上拿着手机似乎正在跟电话那边的人下达什么命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呀,孟总回来啦?”徐成璐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还体贴的去接孟怀远手里的文件夹,那模样,真好像一个妻子在丈夫回家的时候,接过丈夫手里东西,再帮丈夫把外衣脱掉。 孟怀远根本就没注意徐成璐甜腻的笑容,直接把文件给她,吩咐道:“复印两份,一个给业务部一个给财务。” 说完,刚要问夏越来了没有,结果抬眼就看见沙发上的夏越,顿时眼睛都亮了,电话也不打了,直接走过去:“什么时候过来了?等多久了?” 夏越坐在沙发上没动,似笑非笑的挑眉说道:“刚来。” 孟怀远也没多想,居高临下的揉了揉夏越的头发:“怎么不去我办公室等着呢?” 说罢,伸手把夏越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一手拿着夏越的书包,一手牵着夏越往里面他的办公室走。 “你孟总的办公室能是随便进的么。”夏越笑嘻嘻的,阴阳怪气斜眼睇他。 “好好说话。”孟怀远伸手在腰上拧了一把。 夏越啧的一声躲开,连忙看向身后接待室的两个人。 孟怀远知道他怕人看出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拉着人进了办公室,然后大门一关,书包一扔,直接将人压在门上,低声缓语的在耳边轻笑:“怕什么呢,咱们的事情不早就传开了么。” “那能一样么。”夏越咬牙挣扎:“那是在老家,如今这是在省城,这种事情,能遮掩还是要遮掩一下的,要不然你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管。”孟怀远低头毫不客气的子啊那柔白精致的脖颈上咬了一口,语气霸道的不得了。 眼看孟怀远手脚越来越不老实,夏越使劲的推开他,因为用力过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刚才在外面吹了一阵凉风,又开始要咳嗽。 一听见他咳嗽,孟怀远赶紧放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夏越连连摆手:“咳咳,没事儿,就是来的时候吹了点风,你给我倒点水。” 孟怀远点头,转头拿着自己的水杯去饮水机那儿倒水。 夏越环视着整个办公室,装修的很气派,占地很大,最让人惊艳的是,办公室有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坚硬的防弹钢化玻璃被擦的晶莹剔透,往跟前一站,几乎能俯视整个城市。 办公室后面还有个小隔间,里面有床铺和衣柜,应该是他再加的那段时间,孟怀远就住在那里的。 夏越到处去看,哪里都挺满意的,就是觉着,孟怀远的老板椅后面的墙上挂着把匕首,让他有点犯嘀咕,觉着不详,当场就指着那匕首,让孟怀远摘下来。 “人家都挂着什么桃木剑辟邪的,你怎么还往上弄个匕首啊,瞧着就有说头,赶紧摘下来。” 孟怀远无奈,那把匕首是个朋友送的,有些年头了,上面还镶嵌着宝石,没个百十来万下不来,他还挺喜欢的,只是听见夏越这么说了,也只好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让他喝水,自己则踩椅子把匕首摘下来。 第二百三十章 幼稚 夏越站在孟怀远的办公室一顿指点江山,一切他不喜欢的,或者是觉着不吉利的都要拿走,孟怀远就笑着在他身边,无论他说什么,都一一答应。 最后,夏越把目光放在孟怀远办公桌上,阔气的实木办公桌上规整的放着文件,电脑也开着,电脑的屏幕墙纸居然是夏越小时候的照片。 应该是小学的时候,有一年学校开运动会,他被老师指认成小主持人,穿着小西服带着小领结,站在台上,小脸上全是纠结严肃。 这张照片是学校给拍了送给家长的,现在就搁在夏越家的影集里,是孟怀远拿手机偷偷拍下来的。 不仅如此,电脑旁边还放着个相框,里面是夏越和孟怀远的合照。 照片里孟怀远穿着黑色的西服,身材虽然高大,但是一看就很青涩,夏越站在他身边,肩膀被他紧紧地搂着,这是那年,孟怀远还在高中的时候,来省里参加比赛,夏越偷偷跟着他来。 夏越看了,忍不住一阵窝心,伸手把相框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恍惚间,觉着照片上发生的事情,好像就在昨天似得。 他笑了笑,转头看向孟怀远:“你也太高调了,这种照片放在家里就行了,办公室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像话。” 说着就想把照片拿走,这回孟怀远没有听他的,抬手抢了过去,重新放在桌子上。 孟怀远靠近他,伸手将人抱起来放在办工桌上,两只手臂紧紧地将人困在怀里,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呼吸顿时有些躁动的纠缠在一起。 “怕什么,有什么不像话的。” 孟怀远在他耳边低声缓语:“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夏越翻了翻白眼,伸手推拒他:“大小如今也是个企业家了,注意点个人形象,成不?” “我怎么不注意形象了~~~”孟怀远语气戏谑调笑,带着逗弄的意思,并且直接抓住夏越两只推拒的手,反手往身后一扭,勒住两只手腕,如此一来,任凭夏越在桌子上扭来扭去,就是动弹不得。 这么大的办公桌,不干点什么多可惜。 夏越咬着嘴唇伸脚蹬他,他不排斥跟孟怀远亲热,可是如今这地点不对啊,万一这儿隔音不好怎么办,外面还有个春心萌动虎视眈眈的女秘书呢。 再不济一会儿陈泽知道他来了,肯定要过来的,再撞个正着,还要不要脸了。 孟怀远看出来他的顾虑了,一边将手往他毛衣里伸,一边安慰道:“放心,门锁上了,外面也听不见,乖乖的~~~别动~~~” 说完,夏越的毛衣已经被掀上去了,整个人也被压在办公桌上,虽然办公室里还挺暖和的,但是冷不丁这么赤裸的皮肤,还是一哆嗦,而且后背紧贴在冰凉的木头上,腰上似乎还搁着个文件夹…… “冷!!!!”夏越抗议。 “乖,忍一忍,一会儿就不冷了。” 孟怀远说着已经把夏越夏越的裤子扒下来了。 夏越咬牙切齿:“我就不应该答应来找你。” “乖~~~~~”孟怀远忍不住在他脸蛋上轻了一口,伸手搂着他的腰,结果摸到油滑细腻的皮肤上真的一片冰凉,顿时心疼了,赶紧把人抱起来:“真的这么冷?那咱们去屋里床上好不好?” 热乎乎的大手搁在冰凉的皮肤上,那种温暖让人很贪恋。还没等夏越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时候,孟怀远已经抱着他往里面走了,顿时夏越才想起来,自己的裤子已经被孟怀远脱了,只穿着个小裤衩,就被孟怀远搂着腰托着屁股抱走了。 姿势有点略微…… 夏越又是一阵磨牙,搂住孟怀远的脖子,张口在上面咬了一口。 孟怀远浑身一僵,顿时心里跟着火了一样,烧的口干舌燥,大步流星的闪进屋里,将夏越往床上一扔,直接欺身而上,一边堵住夏越的嘴几近断息的亲吻着,一边胡乱的脱衣服。 里屋的床是个单人的,勉强能挤下两个人,可是孟怀远太能折腾,有点施展不开,况且夏越一想到在办公室那啥,心里就有点紧张,没两下就认输了,只可惜孟怀远不放过他,差点没把床闹塌了不说,又抱着夏越去浴室胡闹了一通。 气的夏越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夏越浑身跟散了似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孟怀远帮他穿好衣服,然后塞进被窝里,又好脾气的端茶递水哄着,才让夏越渐渐消气。 打打闹闹的一直到下午六七点钟,约了杨帆八点半在饭店见面。 夏越在床上躺了一阵,感觉好多了,便要穿衣服走。 孟怀远也要跟着去,开玩笑,袁尚都去,他能不去么。 那个袁尚,现在名气也不小,IT行业混的风生水起,弄个什么聊天软件爆红不说,现在还要开发网络游戏,虽然孟怀远对那些不是很了解,但是能看得出来,近十年IT行业的前景很好。 要出去见人,怎么也得收拾收拾自己吧,夏越还好,衣服一开始就被孟怀远脱了放在办公桌上,拿起来抖抖就能穿,只是孟怀远身上的衬衫已经穿不了了,因为肩膀上被夏越咬的湿哒哒的,西装裤也因为他自己的急色而被拽开了口子。 不过好在孟怀远在公司住了一段时间,里面的衣柜里还有一些备用的衣服。 孟怀远如今的衣服大多都是正装西服,今天难得穿个牛仔裤,笔直修长的腿可以直接去给裤装代言了,黑色的毛衣,外面套着半长的深灰色纯手工制造的毛呢大衣,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平常杀伐决断的严肃冷厉,倒是多了一股斯文儒雅。 只是…里面的毛衣有些宽大,套着大衣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大衣一脱,脖子和锁骨就都露在外面,上面还带着浅浅吻痕和牙印。 夏越看见以后顿时就愣了:“你能换件衣服么?” “不能。”孟怀远断然拒绝,伸手搂住他,年轻的荷尔蒙爆棚的胸肌紧紧地贴着他,给人很坚实可靠的感觉。 他是故意的,等着一会儿让袁尚好好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孟怀远虽然有一点介意,但是并不把袁尚当回事,直到,他知道在夏越还被禁足在家,他不能经常在夏越身边的时候,袁尚去过夏越家好几回。 这让孟怀远觉着,他以前应该是有点大意了,这孙子见空就钻啊。 在他的铁血原则里,这种事情,坚决要打击到底,把所有的空都堵死!! 于是,当夏越知道,孟怀远要干什么的时候,他非常想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太丢人了!!!这么幼稚真的好么!!!!! 孟怀远不理他,直接搂着人往出走,根本不顾夏越羞愤抗议的挣扎,还有秘书小姐含情脉脉的目光。 公司外面,司机已经等着了。 孟怀远没用他送,准备自己开车去,只是等夏越在车上坐好以后,孟怀远一边打开驾驶位的车位一边跟司机低声说着:“一会儿你让卢强去问问保安和前台,今天越越来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别的事。” 他去开会的时候,明明吩咐过,一会儿夏越到了以后,直接去办公室等自己,结果他一会儿就看见越越抱着书包坐在接待室,也没人给倒点茶水什么的,明显很不正常。 刚才当着夏越的面,孟怀远就没言语,记在心上准备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 司机赶紧答应一声:“知道了,孟总。” 孟怀远沉着脸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夏越转头看他:“怎么了?” 看着夏越明亮漂亮的眼睛,孟怀远脸色缓和过来,笑了笑:“没什么。”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开除 孟怀远喝夏越开车走了以后,司机就把孟怀远的话给卢强说了。 卢强啧啧叹气:“完喽,肯定又有人触到霉头了。” 这个司机来的时间短,不太明白里面的事情,听见他这么说,一边从兜里拿出烟递给他,一边问道:“怎么了呢,今天跟孟总给一起那孩子,是谁啊?” “是谁?”卢强哼笑一声,接过烟,说道:“那是越远快递的老板娘!!!!” 话音一落,司机手里的的烟盒差点没扔了。 最近的确有人传说孟怀远是个喜欢男人的,但是公司里的许多人都没相信,毕竟眼看着孟怀远一天不苟言笑,严肃的不得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从来没有,印象中同性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司机心里也感叹,怪不得公司里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都跃跃欲试的想要扑上去,结果人家孟总连看都不看一眼,搞了半天是个喜欢男人的。 他又想了想孟总怀里的男孩子,刚才没仔细看,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仔细看看,瞧一瞧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孟怀远那样的青年才俊给迷住了。 卢强跟司机说了一会话,然后把烟蒂扔掉,转身进屋去问保安,刚才夏越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话。 问完保安之后,卢强听到了徐成璐的名字,心里一惊,又问了问前台。 前台接待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老早就觉着徐成璐的态度不好,不就是个老板秘书么,跟她们前台这些人说话,总是颐指气使的,所以卢强问她的时候,她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顿。 “人家那孩子模样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有学问的,她非说人家是老板老家来的穷亲戚,过来是占便宜的,不叫我们让他上去,把那孩子扔到外面站了快半个小时才让进去。” 卢强听完点点头,然后笑着安慰了小姑娘一句,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她在这儿也干不长了。” 夏越身体不好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孟怀远有多紧张夏越,本来肺部就不好,怕冷怕吹风,她敢让夏越在外面站那么长时间,也是不要命的,孟怀远知道了,能再留着她才怪。 都是跟在孟怀远身边做事情的,这个徐成璐他也接触过,有什么心思,别说他了,恐怕满公司都知道了,而她自己凭借着老板秘书的职位能跟孟怀远经常接触,就以为公司老板娘的位置就手到擒来了,在孟怀远面前永远是笑眯眯的贤良淑德的样子,在外人面前,根本就是一副老板娘的架势。 卢强问完了以后,就给孟怀远打了电话。 那边孟怀远跟夏越刚到饭店,接到他的电话以后,让夏越先进去,自己在门口听卢强汇报。 听完以后,直接说道:“让她明天不用来了,跟陈总说一声,重新聘请一位。” 卢强惊讶,这孟总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把人给开了,可见夏越在他心里的力度了,赶紧答应了其实,并不是孟怀远草率,而是徐成璐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无关大雅的事情,他是不想去理会的,如今算她倒霉,上来就碰上夏越了。 孟怀远放下电话以后,转身走进饭店,包厢里夏越正在跟几个人寒暄,袁尚就紧紧地坐在他身边,听夏越咳嗽了两声,赶紧倒了杯水给他。 孟怀远眼神暗了暗,心里不爽,但是面上丝毫不显,跟往常一样走过去,一边吩咐服务员上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脱掉了大衣。 顿时脖颈上的吻痕和牙印赤裸裸的在人们面前,杨帆和徐峰几个人立马开始起哄。 “哎呀呀呀孟哥昨天这是让哪个小野猫给咬了,这也太火辣了吧。” 孟怀远难得轻笑不语,只是目光挪揄的看了眼夏越。 夏越听着这几个人的起哄特别想晕死过去。 只有袁尚满脸阴沉的看着孟怀远,半响之后,冷哼一下,别过脸去。 如今宿舍这几个人都已经毕业了,杨帆准备出国,徐峰和蒋杰准备考公务员,还打算求孟怀远给找找门路,石建义家庭条件不好,就想早点挣钱,一毕业就准备找工作。 孟怀远一听正好,来吧,直接到快递公司给他当秘书吧。 一帮人闹闹哄哄的没完没了,只有袁尚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只是偶尔附和几句,宿舍这几个人里算是袁尚混的最好了,一开始听说夏越也来,他很开心,但是没想到,孟怀远也跟来了,顿时心情变的很差。 夏越看他这样,忍不住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袁尚冲他笑笑,不自觉的坐直身体。 “那最近生意怎么样,我看你们那个游戏现在做的挺好的啊,现在不忙?” “嗯,还行,已经开始推广了……” 袁尚两句话没说完,孟怀远就已经看过来了,他顿时弯了弯嘴角,故意恶劣的说道:“今年钱挣了不少,你就等着年底分红吧,我的大股东~~~~~” 袁尚说话还带着些许外国翻译腔,在配上这副璀璨深邃的混血儿模样,很是迷人。 只不过话音一落,夏越就白了脸。 他给袁尚拿钱创业的事情,告诉他八百遍了,一定不要告诉孟怀远,这下可好!!! 孟怀远听到股东两个字以后,顿时就皱眉,然后眼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身板一僵,然后慢慢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怯生生的模样。 孟怀远盯着他看,忍不住嘴角有了些隐匿的笑容,伸手使劲儿的揉了揉他脑袋。 夏越深吸了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嗯。”孟怀远伸手捏了把脸蛋:“等回家的,回家以后记得给我好好的解释解释。” 夏越撇嘴,转头瞪了眼袁尚。 袁尚恍若未闻,继而还说道:“你毕业了打算怎么办,你是我们公司的股东,要不要跟来我这儿,到时候,我跟着你干。” 话音一落,还没等夏越说话呢,孟怀远大手一揽,直接说道:“越越毕业以后,要接手我们自家的公司,这点你可不能撬行啊。” 夏越无语的看着两个人,觉着他们都太幼稚太无聊了。 …… 就在饭店里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边卢强放下电话以后,就上楼去通知人事部,顺便去了趟陈泽的办公室。 陈泽听完以后,也摇头:“咱们公司里这些小丫头啊,放着我这么大好青年不要,非去觊觎那个大情圣,真实的……” 卢强满脸黑线:“陈总,公司里的小姑娘差不多的已经让你给勾搭遍了吧,广告部的那些小年轻们,心里恐怕都恨死你了。” “呸!!!”陈泽豁然起身:“就广告部那几个小眼镜,还敢跟我抢!!!!!” 两个人在这儿聊了一会儿,卢强就准备上楼回他自己的办公室,结果正好碰上人事部去接待室通知徐成璐去财务算薪水。 在门口就听见,徐成璐不屑的声音在里面传来:“像我们孟总那样的人,爱玩也是正常的,就算以后结婚了,外面养几个也没啥说的,现在的有钱人,哪个不是这样的,但是最后最最重要的,还不是家里的媳妇么,就像那个男孩儿那样的,孟总都跟我说了,不过是个小玩应罢了,根本就不是认真的,孟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跟个男人玩真的。” 卢强差点没笑出声来了,不管孟总别的是不是认真的,他要开除你是很千真万确的。 徐成璐没想到,孟怀远会真的开除她,听到以后差点哭了出来,但是没有办法,也只能收拾东西走人。 许多年以后,她已经结婚了,丈夫是个很平凡的公司职员,她也在一家小公司当财会,而当年的越远快递已经变成了越远集团,旗下涵盖了国内最大的民航公司、商业地产、文化娱乐、金融投资等许多核心产业,孟怀远也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就连那个曾经被她嘲讽的夏越,如今也是国内外知名的成功人士。 有一天她在电视上看到报道,孟怀远和夏越一同参加慈善晚会,两个人对立而站,孟怀远正躬身给夏越系西服扣子,那样高大的身材那样温柔的肯为一个人俯身弯腰,两个人还是那样的年轻帅气,夏越一双明眸还跟她当年见到的那般风情漂亮,仿佛匆匆岁月在他的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日子 当天晚上,夏越和孟怀远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孟怀远略微有些微醺,刚进家门,就把夏越往墙上摁,俯身咬了咬耳尖,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袁尚的股东的?” “很长时间的事情了,他要不说我都要忘了。”夏越一看这要秋后算账,连忙想含糊过去。 可是孟怀远不打算放过他,一边将大手溜进他的衣服,一边说道:“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夏越往出推他,眼梢一挑:“怎么?我花钱还得向你报备?” 孟怀远笑了一下,伸手拧他的脸蛋:“这是花钱的事儿么?” “这是投资啊,袁尚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我这是投资!!!”夏越拍开他的手,然后推开他往屋里走。 刚把外衣脱掉扔在客厅,孟怀远就又从身后抱上来,直接将人抱走了。 夏越嗷嗷叫唤:“没洗澡呢呀!!!!” “完事儿了一起洗。”孟怀远把人往床上一扔,直接就扑了上去。 “不行!!!”夏越伸脚踹他。 他现在拒绝和孟怀远一起进浴室。 “听话~~~~” 低沉撩人的嗓音在耳边轻响,顺便咬了咬耳尖。 湿湿的薄唇贴在皮肤上,惹得夏越一阵战栗,忍不住躲了躲,转头看他:“最近频率是不是多了点,咱们白天可是在办公室来了一发了。” “办公室床太小!!!”孟怀远轻咬着耳朵,一路亲吻着向下:“明天让人换个大的。” “……”夏越突然皱眉,伸手推开孟怀远的脸,挣扎的起身说道:“不说我都忘了,我问你,你以前在办公室住的时候,衣服都谁洗的?” “干洗店。” 孟怀远一把勒住夏越的两只手腕。 “屁,都是你那位秘书小姐洗的!!!!”夏越略微有点小心眼念叨:“人家还等着给你当老板娘呢。” “老板娘不是你么。”孟怀远轻笑,一边伸手剥他的裤子一边说道:“她已经被辞退了,明天就不会再来上班了。” “啊!!!”夏越眨巴眨巴眼睛,虽然那姑娘有点非分之想,但是听从前几次通话,应该是个工作能力比较强的人,不至于辞退吧。 再说了,他还没说什么呢,孟怀远怎么就把人给辞了啊。 “为什么啊?”夏越忍不住问道。 “因为她衣服洗得不干净!!!”孟怀远严肃的说着,顺手把夏越的毛衣脱掉。 夏越:“……” 这么严肃的开玩笑,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孟怀远没有说话,把夏越里面的衬衫也解开了,顺便白皙单薄的胸膛便露了出来,趁着灯光,皮肤柔白细滑恍若白玉,只是上面蜿蜒着一道狰狞的缝合刀口。 夏越不算是疤痕体质,伤口经过很好的处理,疤痕已经平整很多,可是尽管再花多少钱,这道手术伤疤注定要跟随夏越一生。 孟怀远垂眸亲吻上去。 他这样爱惜的人,恨不得整天放在胸口宝贝的人,平常出门都怕他被凉风吹着了要咳嗽,那女人居然敢让他在冷风中站那么长时间!!!! 除却什么非分之想或者是阳奉阴违,光凭她把夏越扔在楼下吹风这一点,孟怀远没去踹她就已经看在她是女人的面子上了。 夏越懒着管他公司里的事情,如今只哼哼唧唧的应和他的动作,两个人都喝了点酒,此时兴致也好,闹闹腾腾的天都快亮了,孟怀远才抱着夏越去浴室。 夏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抬眼看着孟怀远,问道:“你总没完没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明天你还上不上班了?” “不去了,在家陪你。” 夏越打了个哈欠:“那感情好,我明天正好没课……”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夏妈妈给他打了个电话,是关于孟怀远的。 他想了想,斟酌的语气说道:“那个什么……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孟秋实打听你呢。” “打听我什么?” 孟怀远的手指淌过夏越的头发,正在给他洗头发。 “我也不太知道,好像是想让你回去看看他吧,还有你叔叔他们吧,反正被我妈骂走了。” 现在在夏妈妈那边,孟怀远就是她姑爷,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稀罕。 一看那帮人来管他要孟怀远的电话,顿时就觉着他们不怀好意,尤其是瞅孟秋实就来气,你还敢上门来。 “可能也没什么事儿,等暑假咱们回去看看吧。”孟怀远不大在意,仿佛那些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得。 夏越点点头:“也行,你不是要去你姥爷家看看的么,正好我陪你回去。” “好。”孟怀远笑着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今年天气暖的有点早,夏越磕磕绊绊的大学生活,也终于进入到了实习的阶段。 孟怀远是准备把自己媳妇打包带到公司,但是夏越死活就是不去。 他是觉着,如今他跟孟怀远的关系,不太适合在一起上班,孟怀远跟陈泽关系那么好的哥们,有时候还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吵起来,这要是他也去了,万一真有意见不同的时候,肯定也得吵,影响感情。 再者说了,退一万步讲,往后要真孟怀远有点什么事儿,陈泽在里面掺和不好出面,还有个他呢,所以就为了这点,他也不应该掺和进去。 况且家里的腾飞公交公司往后也是他的事,夏妈妈年纪大了,而且还是个女人,再能干也不如几年前了,多多少少他得去帮着看着点。 孟怀远觉着很失望,但还是尊重夏越的选择。 夏越原本上学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今实习了,更加散漫了,没事儿的时候,他自己还去了一趟临市。 临市算是沿海城市,以后也是个旅游胜地。 夏越在那边买了块地,差不多九十亩地,六万多平方米,都是从农民手里几十块钱一平米买过来的,顺便还带了一块海边飞起厂房。 钱直接从越远快递账户上提的。 一下子提了不少钱,孟怀远虽然已经跟财务打过招呼了,可是财务总监还是赶忙过来告诉孟怀远一声。 孟怀远一听也是一愣,夏越就给他打个电话,说用点钱,没想到用这么多啊。 他皱了皱眉,一边吩咐人给他打钱一边随口问了句,要那么多钱都干什么了。 财务总监苦着脸跟他说,上面写着的是土地买卖。 孟怀远差点吐血,这买地这么大的事儿,这破孩子就这么简单点额,跟买双鞋似得给解决了。 当他给夏越打电话的时候,夏越就跟他嘚瑟的说道:“你往后就明白了,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好的时候啊。” 孟怀远也管不了他,自从夏越出了一回事,身体不太好了以后,孟怀远很少再像从前那样严厉要求他,基本上什么事情都顺着他。 不过事实证明,夏越做的是对的。 多少房地产商人都是在这个时候一夜暴富的,夏越买完那块地方以后,没两年房价就开始上涨,一路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连海边的一溜废弃厂房,也随着旅游业的开发,变成了寸土寸金的海景房。 虽然徒弟的拥有人是夏越的名字,可是却成了越远快递旗下的商业地产,越远快递也正式成了越远集团。 因为夏越懒着去经营,他只负责把地方买下来,至于剩下的需要出力气的,还是得孟怀远去给他打工。 暑假的时候,夏越跟孟怀远回了老家。 第二百三十三章 故地重游 安桥区的老房子已经全部被推了,用蓝色的铁板围城了施工地,并且正式命名为宏达社区,但是城市里的人,还是习惯叫它安桥区。 夏越坐车路过那边的时候,还拍了许多照片,心里感叹,那些年让他们到处乱跑撒欢的胡同再也没有了,那个曾经拉着他的手,永远护在他身前的少年,如今也已经长成了高大英俊的男人。 再次回想,仿佛就是眼前的事。 孟怀远开车带他去农村的姥爷家。 这几年孟怀远跟家里的亲戚的联系基本上都断了,尽管前阵子他和夏越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他也没怎么露面,并且早就不在安桥区那边住了,再说了,如今那边的房子都扒的乱七八糟的,所以不管是他妈妈这边的亲戚还是孟秋实这边的亲戚,都没联系上他,而且也找不着他。 他姥爷心里还是比较惦记的,虽然这些年没帮上什么忙,但总想打听打听。 那几个舅舅和阿姨,原本对于这个拖油瓶没什么好态度,尤其是孟怀远跟夏越的事情传出来以后,他们更加不屑一顾,可是渐渐地,他们也倒听出来,虽然孟怀远是个稀罕男人的怪物,可是听说如今混的不错,在省城有个大公司,那分公司恨不得遍布全国,而且他那个小对象家里也是个有钱的,全市的公交车都是人家的。 流言总是这样的,越传越离谱,还有人说,市里步行街那半条街原本都是孟怀远的,如今都在老夏家手里把持着,那就是孟怀远送给老丈母娘的礼物。 那种地方,一年什么都不用干,坐家里收房租都好几百万。 这下别说把那些骨子里就贪财的舅舅阿姨听的直眼馋,就连孟秋实心思都有点活跃,要不然当初的事情闹的那么难看,如今也不会再拉下脸来取管夏妈妈要孟怀远的联系方式。 不过,他们好歹知道,自己在孟怀远面前也没什么发言权,唯独应该能说上点话的程立奎一家,当初也闹的那么生分。 如今过年回家,家里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姥爷家那边的亲戚还会埋怨程立奎。 让他当初不好好对人家孟怀远,如今人家出息了,你们也一点光借不上。 孟怀远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过也猜的差不多了。 这次回来,一是去看看姥爷,二是当初他母亲的坟就落在那边,如今他来是想把坟迁出来,墓地也已经买好了,原本是想迁去省城,毕竟,公司总部在省城,离得近也能经常看看。 但是孟怀远坚持要落在老家,夏越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孟怀远淡淡的说道:“这儿才是家,无论我们年轻的时候走多远,等我们老了,我也要带着你回来的。” 就这一句话,说的夏越差点掉了眼泪。 他终于知道,上辈子在京城,在夏越弥留之际,孟怀远一定要耗费巨大的精力财力也要把夏越带回这个城市。 因为在孟怀远心里,他和夏越的家,就是这个生他养他,有着湛蓝天空和无限童年回忆的小城市。 这个城市大多数人死后,家里人都会选择火化,然后骨灰寄存,至于那芳草依依环境优雅的墓园,那是有钱人才能躺的地方。 选墓地的时候,夏越特意跟着去的。 原本孟怀远和夏妈妈不让夏越去,毕竟那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夏越身体不好,害怕冲着什么。 不过夏越非常坚持。 他很久以前就想去溜达溜达了,看一看,他上辈子睡的地方还在么。 这年头啊,买墓地的价钱跟房子差不多了,而且也需要各种的手续证明。 就在孟怀远跟工作人员交涉的时候,夏越自己一个人出去到处看。 陵园墓地给人的感觉好像应该是阴森恐怖的,其实不然,反而倒像是公园似得,嫩绿的草地上开着一簇簇不知名的花儿,远远望去整个一个山坡被这种不知名的花点缀的灿烂无比,山下是个人工湖,古朴幽静,看久了便觉着自己心里也安静不少。 夏越自己一个人走到湖边,想着想着突然苦笑。 就因为这么一湾浅水,让这周边的多少墓地成了环山临水的贵穴。 上辈子,孟怀远就因为给他买这么一块墓地多花了多少钱呢。 夏越想凭着自己记忆找到上辈子躺的地方,具体位置他早已经忘记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深刻记住过,那个时候,他仿佛一缕若有似无的轻烟,缭绕在孟怀远身边不肯离去,浑浑噩噩恍恍惚惚,跟梦一样。 他本以为自己若是重游故地,一定会找到了,可是他已经转了好几圈了,瞅哪个都挺像。 孟怀远跟人交涉完以后,转身要去找夏越,结果人就不见了,当场就毛了,抓着一起跟来的司机就问道:“越越呢?” 司机刚才忙前忙后帮着给办手续来着,也没注意夏越往哪儿走了。 孟怀远这个人吧,虽然接收过最高等的教育,虽然如今身价不菲,但是小城市里出来的人,从小到大什么奇闻异事没听说过,所以骨子里是有些迷信的。 这在墓地里把人给丢了,虽然可能也没啥大事,但是犯膈应啊。 于是乎,赶紧给夏越打电话。 夏越也挺无辜的,自己就出来溜达溜达,给湖边待了一会儿,怎么就惹得孟怀远这么不放心。 没办法,只能赶紧往回走。 走到一半,就看见孟怀远出来迎他。 “这种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墓地也敢乱跑。” 孟怀远一边扯着夏越往山下走,一边数落他。 夏越翻白眼:“我看你就适合拿个链子把我栓你裤腰上。” “……”孟怀远回头看他,故意逗他:“行,回头让人给你定制一个。” “靠!!!”夏越爆了粗口:“那我要白金的。!!” 孟怀远无奈,伸手搂住夏越的脖子,将人扣在怀里,张嘴就在耳朵上咬了一口。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下了山,等到了陵园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夏越牵着孟怀远的手,往回看了看。 陵园静谧安详,山顶带着隐隐太阳光晕,恍若普世佛光。 他心里沉了沉,长出了一口气。 孟怀远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夏越摇摇头:“没怎么,走吧。” 回家的路上,在车里,夏越突然跟神经病似得跟孟怀远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就随便给我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了,千万别花冤大头的钱,给我买什么环山环水的好地方。” 话说完以后,孟怀远偏头看他。 夏越表情很认真:“我说的是真的。” 也别再弄什么实木棺材啊,太费钱了。 上辈子孟怀远没有现在这么能耐,虽然有些家底,差不多让夏越那场事给败没了。 夏越这边正有点感伤的,没等感伤完,他就被孟怀远摁在怀里狠狠拧了一把。 拧的夏越龇牙咧嘴:“你干啥啊!!!” 碍于车上还有司机,夏越不好大声嚷嚷,伸手在孟怀远肩膀上捶了两下。 孟怀远没跟他说别的,只是将人重新楼回来,也不顾忌有外人在,直接在嘴角上咬了一口:“一天什么话都敢说,没个忌讳。” 夏越忍不住推着他往后躲,嘟囔道:“我说的是正事儿……” 话没说完,就看见孟怀远眼睛一厉。 夏越顿时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去了,只拿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他。 孟怀远受不了他这样,目光缓和下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且活着呢,我比你大,得走在你前面呢。” 话音一落,夏越倒是叹了口气:“这辈子我要是有福,就走在你前面,身后事你给我料理,我也没牵挂,要是你先走了,那些琐碎的事儿都得把我逼到跟你一起去了。” 说道最后,夏越都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孟怀远同志,你可记住呢,千万不能走在我前面,你约莫自己要不行了的时候,记得先掐死我。” 孟怀远被他逗的无奈,伸手捏住他后脖颈,晃了晃:“现在就掐死你得了,让你这么能气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愧疚 随着安桥区的正式动迁,回迁户的房子也陆续的分配下来。 从前的几个老邻居,家里的格式面积都差不多,要不然就是要一套大的,要不然就是要两套小的。 夏越家直接要了一套大的,夏妈妈说了,家里就一个孩子,要那么多房子没有用,再说了,如今他们家也不差钱,别的不敢说,就在老家,想买什么样的房子没有啊,所以就算安桥区动迁了也没多大期待。 孟怀远就更不用说了,至于陈泽家,陈妈妈一开始是想要两套小的,意思是两个儿子一家一个,留着结婚用。 但是现在陈泽好歹也是打理整个公司的副总了,陈辉大学也快毕业了,陈泽准备送他去国外读书呢,这年头去趟国外那就是镀了层金,两个兄弟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但是结婚也肯定不会再回那个小房子里面,所以就让陈妈妈要个大面积的,往后她想留着养老住就住,不想自己住就跟儿子一起住,到时候大面积的房子也好往出卖。 这几家就算房子动迁了也没当回事,可是康世鑫家就不一样了。 他们家的面积也够要两套小的,但是康老大就想要一套大的,留着给儿子结婚用。 他这几年有点想明白了,闺女早晚都是要出嫁的,自己老了,还是得靠着儿子,想想从前对儿子非打即骂的,心里开始愧疚了,经常给康世鑫打电话,让他回家来,但是康世鑫这几年也不知道在外地干什么,别说康老大联系不上他,就是夏越他们这几个小伙伴都找不到他们。 可是康老大他媳妇不愿意,她知道,这要是就要一套大的,那往后肯定是康世鑫的,她闺女一丁点都分不着不说,等他们老两口岁数大了,真要跟康世鑫一起过,那准没她的好,她自己心里也明镜似得,所以一口咬死了,就要两套小的。 就算给不上闺女房子,那以后,一套给康世鑫结婚,另外一套他们两口子住着,也不用看人脸色寄人篱下了。 于是乎,为了这件事,老康家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架了。 康老大想叫康世鑫回来,家里动迁这么大的事儿,他总得回来一趟,所以就经常给康世鑫打电话。 一开始康世鑫虽然不耐烦,但还接电话,只是说什么都不回去,也不打算要那个房子,康老大这辈子就攒下这么个房子,如今又想明白了,害怕自己老了没人养活,就想着好好讨好讨好儿子,所以一个劲儿的给他打电话,还要去外地找他。 最后把康世鑫弄烦了,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 这下康老大蒙了,电话打不通,这就代表这个人他就联系不上了,因为这么多年,康世鑫一直在外地,他从来没有去外地看过康世鑫,甚至都不知道康世鑫在哪儿上班,更别说住在哪里了。 在家里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夏越他们来。 这几个孩子从小就走的近,他不知道康世鑫在哪儿,八成夏越知道。 而且前几天办理动迁手续的时候,还见过夏老三他们,知道夏越放暑假回家了。 于是就上门来找夏越。 夏越开门的时候,看见外面的康老大,一时间都愣住了。 康老大的变化挺大的,虽然没到认不出来的地步,但是印象中那个总是横眉冷目一天牛逼哄哄的男人,如今好像矮了许多,头发也花白了,满脸褶子,后背也驼了,整个就一个小老头。 “…康大爷……i咋来了……快进来…” 夏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登门,但是也赶不及想太多,赶紧把人往屋里让。 “哎,你爸妈没在家啊。” 康老大进屋,踩在门口的地毯上,看着夏越家干净的能映出人影的瓷砖,再看看自己脚上脏兮兮的布鞋,突然间有些局促了。 夏妈妈蹲在鞋柜跟前给他拿拖鞋,孟怀远也从屋里出来,看见康老大的时候明显也是一愣,随后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只不过态度很冷淡。 这么多年,孟怀远对康老大一直都没有好脸色,就因为那次他冤枉康世鑫偷钱,还一不小心把夏越的脑袋上打出个大包。 夏越知道他那个臭脾气,也没理他,赶紧把人领进屋坐下,然后去给倒水。 孟怀远捏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示意让他歇着,自己去倒水。 因为是夏天,孟怀远在家里嫌热,只穿着个沙滩裤和白背心,一点也没有在公司里杀伐决断的老总气质。 康老大听说过夏越和孟怀远的事情,如今又见孟怀远在下月家里就跟自己家似得赤膊上阵,顿时有点尴尬。 夏越看出来了,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跟康老大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最近安桥那边的房子要下来了,康大爷挺忙的吧,准备要一套要两套啊?” “想要一套,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呢。” 说到这里,康老大有些不自在的连连摆手。 当天,康老大也没多待,孟怀远倒的水也没喝,直接就问夏越能不能联系上康世鑫。 夏越也没多说,当着他的面给康世鑫打了个电话,只不过仍然是没有人接听。 看着夏越一脸爱莫能助,康老大很失望的走了。 上辈子康老大就是这样的,岁数大了以后,才知道想儿子,只是康世鑫已经不再想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夏越给康世鑫发短信。 ——“你真不打算回家了?” 发过去以后就如同石沉大海,好半天没有回信,一直到夏越都困了,孟怀远催促他好几遍,让他别玩手机赶紧洗澡去的时候。 康世鑫终于回信了。 ——“忙,没时间。”极为寡淡的几个字。 夏越看后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看。 孟怀远喊了夏越几声没反应,就来卧室抓人,谁知是看着人呆兮兮的坐在床上,立马凑过去,先捏着下巴亲了一通,然后说道:“想什么呢,昨天晚上说没睡好,今天让你早点洗澡睡觉,怎么?又不想睡了?” 说完大手溜到夏越身后,狎昵的拧了把腰上的肉。 “啧。”夏越揪开他的手,然后拿着手机差点杵到孟怀远脸上,说道:“我跟康世鑫发短信呢。” 孟怀远迎面被拍了个手机,脸色有些认命无奈,将人拉到怀里,说道:“康世鑫不回来也好,你今天听康老大的语气,他们家里如今不晓得打成什么样呢,要是他再回来,更有的闹了。” “可一直不回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康世鑫心里一直有个坎,无论如何也得等他想明白的吧。”孟怀远起身,站在床边弯腰把人抱起来往浴室走。 “哎哎哎,你放我下来。”夏越小声的挣扎,自从夏妈妈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以后,孟怀远如今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也不管当不当着人的面,他自己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孟怀远不理他,把人往上掂了掂,低声说道:“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夏越气愤的怒视他。 孟怀远轻笑:“再这样看着我,你今天又睡不了觉了。” “……”夏越一阵哽咽。 这还能不能过了。 愤愤然的被抱进了浴室,孟怀远把人放在地上:“洗吧。” 夏越拿着毛巾,直勾勾的看着他。 孟怀远表情很无辜:“洗澡呀,看我干什么。” “……”夏越低声咆哮:“你出去!!!!” “不出。”孟怀远断然拒绝。 夏越:“……” 第二百三十五章 喝药 清晨,卧室里静悄悄的,因为阳光被阻隔在厚重的褐色窗帘外面,以至于屋里的光纤还很暗。 不一会儿,门突然被轻轻的推开。 孟怀远穿着睡衣进来,手里还端着个碗。 里面是夏越早上要喝的中药,黑漆漆的透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夏越窝在床上,原本睡的很香甜,但是睡梦中闻到一股药味,顿时开始皱眉,迷迷糊糊的就开始往被子里缩。 孟怀远轻笑一声,夏越天天早上要喝药,大部分时候,都是他给端到跟前喂给他喝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喝药。 尤其是这种苦汤药,光闻着就够倒胃口的,更别说入口那个又苦又酸又涩的感觉。 夏越很抵触喝药,但是无奈孟怀远跟夏妈妈都很坚持。 而且孟怀远更是天太亲自熬药,然后监督他喝下去,就连在省城也不例外,上班之前都得先看着他把药喝了,更别说如今休假在家了。 “起床了。” 孟怀远坐到床边,伸手揪住还要往里面躲的夏越。 “……”夏越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哼哼唧唧的重新缩回被子里去,闷声闷气的说道:“不喝药。” “快起来,趁热,一会儿凉了更苦。”孟怀远俯身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哎呀,天天喝药天天喝药,啥时候是个头啊!!!”夏越趴在孟怀远肩头,跟没骨头似得。 “只要你,别一到换季的时候就给我闹病,就不用喝了!!!再说,这药一年只喝一季度,你今年秋天要是不感冒了,就不用喝了。” 孟怀远把人揪起来,伸手捏着下巴晃了晃。 夏越眼睛还是闭着的,一个劲儿的往孟怀远身上倒,嚷嚷道:“浑身酸疼酸疼的,现在正困呢,你让我再睡一会儿,中午再喝不行么!”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那就晚上再喝。” “不许耍赖,又不是小孩子,天天喝药还得哄着你,赶紧喝,喝完了下楼吃饭,完事儿你睡一天都没人管你。” “喝完药谁要睡的着呀!”夏越气愤的睁开眼睛,怒视孟怀远,他身上穿着孟怀远的大背心,脖颈和肩膀都露在外面,上面还留着暧昧火热的吻痕,衬在瓷白美好的年轻身体上,简直活色生香。 昨天晚上,夏越和孟怀远这两个人在浴室打打闹闹的好半天才洗完澡。 原本只是夏越洗,但是到最后,孟怀远浑身也都湿了,都是如狼似虎的年轻时候,虽然夏越有点放不开,但是架不住孟怀远越来越流氓。 以至于,原本说好的老实睡觉也泡汤了。 “听话。”孟怀远抓着人亲了亲,然后把药碗端过来:“你要是好好的,身体健康,不经常感冒生病的,谁愿意让你喝药。” “……那也不想喝。”夏越很抗拒的看着那漆黑的药汤。 孟怀远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跟了他这么多年,这人什么脾性夏越早就摸得透透的。 这药他要是敢不喝,今天一准没完。 于是叹气,凑过去,就着孟怀远的手喝药。 孟怀远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小心的端着碗喂他。 夏越屏住呼吸一口气的把药咽进去,随后赶紧一把推开孟怀远的手,小脸被苦的皱起来。 孟怀远伸手捏着他下巴,凑过去亲了亲嘴唇,果然嘴角上还残留着甘涩的药味,觉着有点心疼,可是这中药喝上了就不可间断,况且这夏越的身子骨也是真不争气,每每到换季的时候,总得生一场病,好容易胖了一点,一场病就又瘦下去了。 而且,夏越肺部不好,有点什么小病小灾的,就会引起旧疾,一天到晚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一咳嗽,孟怀远心肝都扯着疼,所以就算药再苦,再心疼,也必须得按顿喝,落下一天都不行。 夏越的身体,是全家人的心病。 想到这里,孟怀远叹气,放下汤碗,从兜里摸出块糖,拨开糖纸塞到夏越嘴里。 “吃完以后赶紧去刷牙啊。” 夏越含着糖,觉着嘴里又苦又酸的中药味消减不少。 因为最近夏越得天天喝药,他又嫌苦,每天就磨孟怀远,以至于,如今孟怀远随身的钱包里总是带着几块花花绿绿的水果糖。 有时候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出去到哪儿,钱包一掏,里面哗啦哗啦的掉出几块糖来,让别人看着,都觉着很奇怪,尤其是他每次他的糖掉出来,孟怀远总会满脸严肃的把糖拿起来,然后很珍惜的放回钱包里。 每到这个时候,夏越就觉着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吃个药,至于把孟怀远缠成这样,一天跟他没着没落的。 早上下楼吃饭的时候,夏越非得欺负孟怀远,让他背自己下去。 以至于夏妈妈都看不过去,数落夏越:“你就作吧,没好的作,一天给你惯得,你折爪子了还是断蹄子了,不下来自己走,你哥一大早就给你熬药,你能不能像点样。” 夏妈妈就是这样的,夏越被孟怀远照顾的很精心,两个人把日子过的也挺好,她心里是高兴,可是眼看着儿子一天被孟怀远惯得没边了,她又开始看不上了。 而孟怀远则不觉着是自己在惯着夏越,他一直都觉着,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夏越惯着他,永远都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一步一步的陪着他。 夏越被夏妈妈数落一通之后,才安稳的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夏妈妈问道:“昨天康老大过来干啥啊?” “问康世鑫的事儿,现在他打电话,康世鑫都不接了。” “活该!!!!那小时候把孩子心伤成那样,啊现在老了,知道得要儿子养活了,巴巴的过来上赶着,谁又不是傻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再怎么那不是他爸么。”夏老三插了句嘴,一边吃一边说道:“前两天康老大跟我们喝酒的时候,还哭着说,从前对不起儿子呢,想现在好好对康世鑫。” “那是他闺女指望不上,那康世淼那个大傻丫头,一天就知道张口要钱,跟她妈一个模样。”夏妈妈嗤笑:“我告诉你们,老人说的话永远是对的,我妈以前就跟我说过,仰头老婆低头汉,每一个是好逗的,你看看一天康老大他媳妇,梗个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康老大也是,侵个脑袋,也没啥正溜,康世鑫不回来就对了。” 就这么一段话,导致家里因为一个康世鑫要不要回家的问题,就这样吵起来。 夏妈妈代表,是让康世鑫别回来了,这样的家,回来干嘛呢,一点亲情都没有。 夏老三的意思是呢,还是要回来的,毕竟这里是他的家,康老大是他爹,再不怎么样,家里动迁这样的大事,当儿子的得回来看看。 虽然这几年夏妈妈的腾飞公交公司风生水起,但是夏老三也没闲着,冯望的买卖现在干的挺大,工厂里的事情就都交给夏老三,这几年也跟着去外地学习啊考察啊什么的,而在市里评了个什么先进生产者,一天美的冒泡了,觉着腰杆挺起来了,虽然还是一样的怕老婆,但是偶尔也敢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一般家里出现这种情况,夏越和孟怀远都会被逼着站队,夏越是很习惯的向着夏妈妈。 虽然他心里觉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愿意回来就回来看看,实在不愿意回来,也不用非得回来,到时候相看两厌的,父子俩越发的结怨了。 结果,夏老三难得口齿伶俐一回,说道:“你看看,你这话,这要是我有一天那样,你肯定也不回来看我了。” 夏越翻白眼,满脸无奈。 孟怀远满脸温柔的给夏越夹菜,示意他不要掺和进去,赶紧吃饭。 夏妈妈在一旁得意的哼笑反驳:“就你,你要敢那么对我儿子,老娘先剁了你!!!!”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自暖 康世鑫最终还是没有回去,一直到几年以后,他要结婚了,才回老家来办婚礼,康老大高兴的不行,上赶着给张罗这个张罗那个。 他娶了他们的初中同学,那个朴实懂事的姑娘——韩旭。 原来,韩旭初中毕业了以后就去外地打工了,一直辗转的漂泊着,直到遇见同样飘着的康世鑫。 夏越很是惊讶,这是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 康世鑫结婚,这几个老邻居是都要去的。 陈泽和孟怀远在国外谈生意都赶了回来,孟怀远还得拐去临市把夏越接回来,李清然和田青也来了,他们两个这几天分分合合闹过好几次,但是这缘分就是这样的,无论怎么闹最后还是能在一起。 夏妈妈和陈妈妈看见康世鑫结婚了,都真心的为这个苦命的孩子高兴,陈妈妈还一直念叨着,她的两个儿子什么时候能结婚。 陈泽就不用想了,根本就不定性,至于陈辉,如今他在美国上大学,陈妈妈一直害怕他给自己领回个洋媳妇。 婚礼的前一夜,按照北方的传统,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他们几个安桥区的小兄弟都住在康世鑫家里,明天跟着康世鑫一起去接新娘子,就差孟怀远和夏越了。 而他们两个人正开车往回赶呢,夏越叹气,看着有些疲惫的孟怀远说道:“你说你直接回去多好,非得让我等你,要不然现在咱俩都到家了。” 原本说的是,孟怀远和陈泽直接从国外飞回来,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夏越自己从临市往回赶。 结果孟怀远非得去接夏越,导致两个人都回来晚了。 “想你了,着急想看见你。”孟怀远伸手把人搂了搂,两个多星期没看着了。 “能有多想,老夫老妻的。”夏越推了他一把,问道:“咱们一会儿到了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去康世鑫家啊?” 孟怀远点点头:“应该吧。” “他们家那么点小地方,陈泽和陈辉俩,李清然和田青俩,到时候再加咱们俩,还有地方落脚么。” “将就一宿吧。”孟怀远捏着他的手心,一眼不错的看着他,忽而问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看着你都有点瘦了。” “可不是么。”夏越靠在他的肩膀上:“临市那边的旅游区准备开发了,海边酒店也得抓紧张罗啊,那边又没什么认识人,康世鑫要是在还能帮我跑跑,他一回来结婚了,我身边一个人都抓不住。” “那以后让卢强去盯着,你在家歇一段时间。” 康世鑫从前一直在外面飘着,谁也找不着,他自己也不肯回来,觉着自己如今混的不好,而从前的几个小伙伴,都混的风声水起的,他觉着没脸。 但是最后还是被夏越揪出来,那时候正值夏越大学毕业,在临市买了一大块地,还有海边的房子,孟怀远虽然派遣了几个得力的人过去,但是也得需要自己人去看着点,夏越又懒,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正好把康世鑫带着。 康世鑫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历练出来的,有夏越看着,也出不什么大错,慢慢的竟也做的很好。 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终于到家了,孟怀远和夏越风尘仆仆的到了康世鑫家的时候,一帮大小伙子正坐在地板上玩扑克呢。 一见他们来了,李清然笑着打趣道:“你们两口子可算是来了。” 孟怀远有点累了,进屋就坐在沙发上休息。 夏越踢了李清然一脚,看了看他手中的牌:“输赢啊?” “赢!!!”李清然得意的笑着,伸手就摔下手里的牌:“五路!!!” 瞬间他对面的陈辉就欢呼起来:“大雪大雪。” 陈泽哀怨的看了眼田青:“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啊?” 田青不说话,乐呵呵的掏钱。 李清然蹬了蹬陈泽:“赶紧的,废话那么多呢,拿钱。” 陈泽压根直痒痒,故意把他们两个人分开不让他们一伙,结果李清然可劲儿的赢,田青有牌也不管。 夏越看着无聊,四下看了一圈,没看见康世鑫,就问康世鑫在哪儿呢。 李清然一边数钱一边说道:“在屋里伤春悲秋呢。” “那我去看看。”夏越给孟怀远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以后,就转身去屋里找康世鑫。 房间里没有开灯,康世鑫一个人坐在床上抽烟,窗户开着,呼呼地凉风灌进来。 “外面那么热闹,你自己在这儿干啥呢?” 夏越进来,抬手把灯打开。 “过来啦。”康世鑫打声招呼,然后把手里的烟掐灭了,夏越肺不好,闻不了烟味。 “咋啦,婚前忧郁症啊。”夏越笑说。 “没咋。” 康世鑫看着夏越英俊风情的脸颊,虽然他们两个没差几岁,但是康世鑫看着可比夏越老多了,也是这些年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初中毕业了虽然被康老大送去上学,可是康老大可没给过他一分钱,一直在为了钱挣扎努力,也就这两年被夏越叫去了,渐渐的缓过来了。 “眼看着明天就是好日子了,咋愁眉苦脸的,你那小妈又闹不痛快了?” “没有。”康世鑫摇摇头,突然眼眶有点湿润:“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有点不敢相信似得。” “结婚了就有家了,有家了就好了,韩旭是个好姑娘。”夏越安慰。 康世鑫怔怔的:“是啊……” 半响突然反应过来,问道:“怀远哥呢?” “在客厅呢,有点累了。” 康世鑫点点头,紧紧的望着他,动了动嘴唇,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自己都不明了。 …… 第二天的婚礼办得挺热闹的,来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是康世鑫自己授意的,这几年他沉稳了很多,有些事情不想闹的太大动静,没有什么比简简单单的跟亲朋好友聚一聚更好的了。 而康世鑫的亲妈居然出现了,这是夏越两辈子都没见过的人,虽然只是露了个面,给了康世鑫几百块钱,但好歹是出现了一下。 父母上台讲话的时候,康老大说着说着就哭了,当着很多人的面给儿子道歉,说从前对不起他。 夏越想,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康老大的悔意都是真的,只是康世鑫却只是淡淡摇头。 而等到康世鑫发言的时候,他却拿着话筒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一个人飘了很多年了,自己一个人过着,也许有人会觉着我是跌跌撞撞过来了,也许回首来时路我趟出一片鲜血,但是其实不是,在这里,我说一句最实在的话,我不是跌跌撞撞过来的,我是蠕动过来的,就如同毛毛虫一样,一点一点的蹭,没事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我就爬,有人打我了,我就停下,把脑袋捂起来,但是,我从前也是有理想有梦想的,可我从来不会去实现,因为我懒,因为我太早的被这个世界包头痛打,所以我已经懒着去挨打了,如今我能堂堂正正的活着,我要感谢我的兄弟们,能在我艰难的时候拽我一把,也要感谢我老婆,愿意嫁给我。” 康世鑫说完以后,深深地看了眼站在孟怀远身边的夏越,随后转身拥抱了身边穿着白沙的新娘。 底下的人有被感动哭的,有开始欢呼的,夏越叹然久久无语,孟怀远则有些敏感的皱眉。 不一会儿,司仪要求台上的新郎新娘交换对戒的时候,夏越悄悄的拉了拉孟怀远的手。 “嗯?怎么了?”孟怀远低头轻声温柔的问道。 夏越趴在他耳朵旁边笑着说了句话。 说完,孟怀远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加深,点头称好。 ——一会儿咱们也买个对戒吧。 【全文完】 ━━━━━━━━━━━━━━━━━━━━━━━━━━━━━━ 我下TXT书网http://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手机下载http://m.wxia.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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