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嫁给祖宗冲喜》 作者:水果吐司   文案:   参观祠堂被祖宗牌位砸到脑袋,林瑶一朝穿成了要嫁给北襄王冲喜的知府小姐林蓁蓁。   传闻北襄王丑的人嫌鬼憎,脾性阴晴不定,手里杀戮无数,偏偏他权势滔天,无人敢惹。   当林瑶嫁来后,看着慵散靠在贵妃椅上俊美清贵的男子,眨了眨眼,说好的丑的天怒人怨呢?   等等,眼前这位夫君为何越看越眼熟,竟是像极了上辈子挂在祠堂上的老祖宗?   *   婚后某日。   林蓁蓁突然想起,族谱记载老祖宗不到三十岁英年早逝,留下了家财万贯,这才有了穆家世世代代的繁荣昌盛,经久不衰。   她若嫁了,老祖宗的这些金银财宝岂不都是她的?   “你若死了,府中一切都归我?”   “自然。”   “你若死了,不用我陪葬?”   “自然。”   于是,林蓁蓁日思夜盼,就盼着王爷早日归西。   当她孩子都给他生了三个,老祖宗却越活越精神???   林蓁蓁:“你怎么还没死?”   老祖宗似笑非笑:“舍不得你,不死了。”   林蓁蓁:“……”不,你舍得!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市井生活   主角:林蓁蓁,穆晨星 ┃ 配角:林婉琰,穆景云 ┃ 其它:权谋,祖宗,腹黑,痴情   一句话简介:我被祖宗绑架了 ================ 第1章   林瑶躺在雕花红木的大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头顶垂下来的纱幔,耳听到丫鬟小桃轻声说道:“姑娘,奴婢告退了。”   林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了事,听到小桃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的声音,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是她穿越到古代的第五天。   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跟着偶遇的考古队去大神深处探险,如果不是偶然发现的古代祠堂让所有的人都为欣喜若狂,如果不是那场忽然起来的地震让祠堂摇摇欲坠,她也不会被上面供着的牌位砸到脑袋。   当时,林瑶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她重新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意外跌下楼梯,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才苏醒的林蓁蓁。   说起这个林蓁蓁,她是这潍州知府林允文庶出的女儿,在家中排行第六,生母是林府的莫小娘,虽美貌惊人,可却并不大受宠,而且早在林蓁蓁三岁的时候就染病去世了。对了,她还有个亲生哥哥名叫林攸宁,如今在军中效力。   因生母早逝,唯一的哥哥又常年在军中效力,平时甚少回府,林蓁蓁这个庶出的女儿从来都不得林允文的宠爱,再加上府中正房陆大娘子是个偏心的,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她与林允文嫡出嫡长子林承宣,还有二姑娘林馨宁,对林蓁蓁更是几乎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府中宠妾宋小娘更是个不能容人的,不止事事与陆大娘子争宠,为了她膝下的三姑娘林望舒,四少爷林褚瑞更是没少费心思,甚至对于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六姑娘也是极为提防,明里暗里更是没少给林蓁蓁下绊子。   这府中的姐妹兄弟虽说不少,可毕竟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到底也是面和心不和,更何况还有个至今云英未嫁的小姑姑,被林允文宠得就差上天的盛世白莲花林婉琰。   要说起这个小姑姑,她可是林允文的心头宝,固然是因为林老太爷和夫人老来得女,对林婉琰珍爱非常,更是因为自从林老夫妇过世之时,千叮万嘱的将这个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林允文。   林允文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妹妹,在父母过世之后便就将妹妹从老家接到了府中好生照顾,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不必说,林婉琰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毕竟辈分摆在那里,又有林允文这个好哥哥撑腰,在这内宅之中,就连陆大娘子和宋小娘都要让她三分。   别看林婉琰平时日装得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背地里却没少做些龌龊的勾当,不过说来也怪,这白莲花甚是喜欢对之前的林蓁蓁下手,五日前“意外”滚下楼梯的事情,就是这位的小姑姑的杰作了。   也就是这个缘由,才让之前的林蓁蓁香消玉殒,她林瑶取而代之,成为了林府的六姑娘。   不过,她总是不太明白,林蓁蓁这么个不受宠的小姑娘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林婉琰,惹得这个女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总的来说,这林蓁蓁的日子简直就是如履薄冰。   就算是这样,林蓁蓁也还是没有逃过被林婉琰害死的命运,可见谨小慎微的过日子也未见得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不过既然她成为了这具身子的如今的主人,那就万万不能再过之前那种提心吊胆委委屈屈的日子,这府里上上下下任何一个人,若是敢惹到她的头上,那她必然加倍奉还!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陷入梦境的时候,耳听到房门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声,“是桃子吗?”林蓁蓁坐起身小声问道。   房中静悄悄的,并未有任何人应声。   林蓁蓁怔了怔,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忽然,淡粉色的床幔上映出了一个混沌的黑影!随后,挡在床前的床幔被一只大手“哗啦”一声猛的向两边扯开。   借着从窗口映到寝室中微弱的月光,林蓁蓁看到站在床前的是一个并不高大的男人,他穿着青色的粗布衣裳,胸口的衣领早已被扯开了一道,露出一大片黝黑的肌肤。   这个人,林蓁蓁并没有见过,可看那人所穿的衣裳,他应该是林府外院负责打扫的粗使下人。   林蓁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淡淡的问:“你是谁?”   闻言,那人也不答话,只见他呵呵的笑了两声,随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来,不由分说就将仰头将瓷瓶中的物什吞进了嘴里。   之后,他伸手将上衣扯开,露出满口的黄牙狞笑着:“小美人儿,你要乖乖的,大爷今个儿一定喂饱你!”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往床榻上扑了过来!   林蓁蓁早已看出了不对,就在那男人扑过来的瞬间,一拳直击他的鼻梁!   男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林蓁蓁瞅准了机会飞快的跳下床来,还未迈步就见那男人扬起一张丑脸,脸上沾满了污血。   “你敢打我,看大爷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男人穷凶极恶,双眼通红的低吼道。   未等林蓁蓁作何反应,那男人却似疯了似的伸手将上衣抓烂,他的眼珠凸起,口中不断发出“呵呵”的声音。   男人五指如钩,整个身体卷起一阵阵恶臭,就往林蓁蓁的身上扑了过来。   锁喉,回旋踢,手肘击,林蓁蓁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无一例外的落在男人的身上,使得那男人再也承受不住,瘫软到了地上。   可就算是如此,他的嘴还是不断的一张一合,眼神中的那种炙热似乎不止没有因为身受重伤而褪去,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咯咯。”男人倒在地上的身体,不断的往林蓁蓁的脚下蠕动着,令人恶心。   就在她心神稍定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上忽的响了起来。   “姑娘,您睡了吗?”林蓁蓁听得真切,这是小桃的声音。   她眉心紧蹙,默默的瞥了一眼犹自躺在地上的男人,方才沉下声音问道:“已经睡下了,什么事?”   “不知怎的,大娘子和老爷带来不少人,正在外面砸门呢。”小桃急匆匆的说道。   闻言,林蓁蓁心神一震,随即“嗯”了一声,稳住声音说道:“你就说我已经歇下了,稍稍整理一下就去开门。”   小桃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听到桃子去了,林蓁蓁才自顾自的走到衣架上拿起一件外衣胡乱披在了身上,又伸手从梳妆台的盒子里随手拿起一根玉簪将长发随意绾成个松散的发髻。   这一切她做的轻松自如,似乎这房中只有她自己,竟是完全忽略此时此刻还有个男人正躺在她的脚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蹲下身体细细的看了那男人一眼,只见她将挽起发丝的簪子默默的取下,异常皎洁的眼眸中闪过几许狠厉。   “你若不死,今日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她缓缓说着,一直握在手中的簪子便毫不犹豫的往那男人的咽喉处插了下去!   院门便被人敲得山响,透过窗户上的破洞,林蓁蓁能清楚的看到匆匆去开门的小桃,还有扯着火把灯笼涌进来的众人。   为首的正是林家的家主,也就是林蓁蓁的生父林允文,同来的还有不少身材魁梧的家丁,以及气势汹汹的陆大娘子。   这么大的阵仗,果然是准备来捉奸的吗?   而当林蓁蓁看清楚站在陆大娘子身后的女子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今夜所发生的一切怕是都与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她伸手推开房门,不急不缓的走到院中行了个礼,“蓁蓁见过父亲,母亲,“说道这儿,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接着问道,“父亲母亲深夜前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吗?”   夜色深沉,月光也被厚厚的乌云遮得透不出丝毫的光亮,小院本就不大,浓重的夜色被四周竖着的火把立时驱散,透出一片忽明忽暗光影来。   林蓁蓁穿着一身月牙白色的衣衫,乌黑的的长发随意挽起,几根发丝在微风中不甘寂寞的在脸颊旁慵懒的散落,或明或暗的光影落在她的身上,竟是各位飘逸出尘。   她的容貌像极了早逝的莫小娘,五官精致完美,身材看起来又是格外的娇小柔弱,既有三分明媚娇艳,又有七分清雅淡然,融在一处,便成了如今的倾城之姿。   林允文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林蓁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本阴沉到了极致的眸色竟忽然焕出了几分与平时不同的神采。只是片刻之后,随着他垂下眼眸,之前的神采竟在瞬间消失殆尽。   林允文阴沉着脸没有答话,倒是陆大娘子上前一步,“蓁蓁,你这院子里没旁人吧?”   听她语气古怪与平时大不相同,林蓁蓁微微一怔,接着摇了摇头,“母亲这是什么话,我这儿平时就这几个丫鬟婆子,这不都在这儿候着呢吗?”   陆大娘子冷笑着瞥了瞥周围,顺便给身后的几个婆子递了个眼色,那几个婆子都是跟了陆大娘子多年的老人,只一个眼色便知如何行事。   眼见那几个婆子虎视眈眈的走上前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往寝室里头闯,林蓁蓁眉心微拧,她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问道:“父亲,母亲,这是做什么?” 第2章   那些婆子平时仗着是正房的人嚣张惯了,从不把林蓁蓁这个不受宠的庶女放在眼里,此时见她挡住了去路,竟有个婆子不知死活的闯到她的面前,看样子竟是要越过她直闯寝室。   林蓁蓁微微侧头,冷冷的斜睨了那婆子一眼。   她眼神凌厉,漆黑的眸子里隐隐透出的冷漠与的狠厉,那婆子见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脚步也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再动弹。   此时,林允文撩起眼皮儿冷冷的扫了林蓁蓁一眼,沉声道:“府中出了贼,有下人看到往你这院子里来了。”   “六姑娘,这外男进了未出阁姑娘的院子,说出去总不大好听,哥哥嫂嫂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这时,一直站在陆大娘子身后的女子忽然小声说道。   林蓁蓁眯了眯眸子,修长的指尖不着痕迹的在袖口中纂得紧了几分,笑道:“小姑姑,这事不仅仅关侄女的名声,更与林府的威颜面息息相关,若无证据便随口乱说,到时候那个不长眼的将此事传了出去,我林府的脸面又要往哪里放?”   “侄女名声有损是小,若是被有心人因此事拿住了把柄,让整个林府蒙羞,那可就不好了。”   她的几句话,轻描淡写便抓住了林允文的软肋,更是让林婉琰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父亲,您说对吗?”林蓁蓁说完,恭恭敬敬的往后退了几步。   闻言,林允文的脸阴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他蹙着眉心,回眸看了林婉琰一眼,淡淡的说:“婉琰,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林婉琰怔了怔,眼见林允文的脸色愈发不对,只得小心翼翼的垂首道:“哥,是婉琰冒失了。”   此时,陆大娘子倒是急着上前说道:“婉琰也是为了六丫头好,她年纪小,思虑不周全也是有的,老爷别急,过会儿等这儿的事了了,我这个做嫂子的亲自送婉琰回去就是。”   “婉琰谢过嫂嫂。”林婉琰赶忙说道。   林允文闻言虽还沉着脸,却也没有再说什么,陆大娘子带来的这几个婆子见林蓁蓁并未再挡在寝室之前,便一拥而上。   林蓁蓁镇定自若的看着这一切,她不能不让这些人搜院,若她一味拦着便不止会引起林允文的怀疑,对于如今的处境更是于事无补。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被她的一番说辞就轻易打发?   搜是一定要搜的,至于能搜出些什么来,那就要看这些婆子的本事了。   随陆大娘子来的这些婆子们倒是颇有经验,一炷香的的功夫就将这不大的小院搜了个干净,不过却并未搜到什么“贼人”罢了。   事实摆在眼前,林允文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几分,他冷冷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对着林蓁蓁丢下一句:“好生歇着。”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院。   当家人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陆大娘子气势不减,只留下一句“六姑娘,好好歇着吧。”便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转身就走。   而林婉琰的脸色看起来却有些苍白,她勉强笑道:“六姑娘想必是吓着了,等会我吩咐厨房做些安神汤送来,六姑娘喝了也好歇着。”   林蓁蓁淡淡的笑了一声,“小姑姑不必麻烦了,侄女心思少,就算是没有小姑姑的安神汤,侄女也能歇的好。”   林婉琰一怔,还没等她答话,只听林蓁蓁笑着说道:“小姑姑,母亲可是在等着您呢。”   “也好,那我就不碍着六姑娘歇息了。”林婉琰淡淡的说了一句,便与陆大娘子等人一同离开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小院,随着这些不速之客的离开,又恢复了之间寂静冷清的模样。   关好了院门,桃子走到林蓁蓁跟前,小声问道:“姑娘,今晚这事看着蹊跷。”   何止是蹊跷,简直是要命。   此时,林蓁蓁不及细想,毕竟房中的事情还未曾了结,她逐扭头对对桃子说:“夜深了,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不,奴婢还是守在您房门口吧。”桃子不无担忧的说道。   林蓁蓁却摇头道:“无妨,今夜既然没有闹出个结果,想必是不会有事了,你去歇着吧。”   支走了桃子,林蓁蓁独自回到房中,她回身将房门栓好,见房中摆设虽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却并不算太过凌乱。   也是,这屋子里里外外的就这么点儿地方,一个大活人能藏到那里去?   林蓁蓁不紧不慢的脱下外衣,她走到床前,冷眼看着床榻上被人翻得一塌糊涂,不自觉的挑了挑眼角。   她退后了几步,走到床尾,伸手将镶嵌在墙壁上的铜灯往左右各自转了一圈。   只听到一阵轻微的“嘎嘎”声,位于床下的木板转动开,露出了一个漆黑隐秘的空间。   林蓁蓁俯身看了过去,却狠狠的愣在了当场。   那男人的尸体竟不见了!   瞬间,林蓁蓁心神俱乱,她走出房间之前明明就将那男人的尸体藏了进去,怎么竟会不见了?   难不成那人并未死透,自己爬了出来?   不,她清楚的摸过那人的脖颈,确实已经没有了心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死而复生!   林蓁蓁抿着唇,缓缓的站起身来,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却冷不防的看到了一张脸,一张蒙着黑色布巾的脸!   林蓁蓁没有说话,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而那个人也在看着她……   他有着一双让人惊艳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竟然如此清澈,微微闪动着的光芒,就像是黑暗中的星辰,无比璀璨。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林瑶会如此镇定,他怔了怔,忽的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   “想不到啊,林允文竟会有你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儿。”男人说着,语气中带着些调侃,声音却清冽如冰。   林蓁蓁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黑巾蒙面的男人,她身材娇小,刚刚好到他胸前,抬眸的时候看到他的喉结上下移动。   如果这时候出手,会不会一击即中?   “你刚刚才杀了一个还不知足,怎么?想要连我也一起杀了?”男人的眼眸弯了弯,低头问道。   见自己的意图被他轻易识破,林蓁蓁只好说道:“笑话,我堂堂知府的女儿,怎会杀人?”   “啧啧,你这女人不知杀人的时候狠得下心肠,就连说谎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呢。”男人说着,自顾自的走回到茶几前坐下。   “我饿了。”他说道。   林蓁蓁想都没想就说道:“左边靠墙的小柜子了里点心和茶水,你随意。”   闻言,男人随手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两碟点心,不过他只是稍稍闻了闻就放在了桌上,“难吃。”   “你是飞贼?”林蓁蓁忽然问道。   男人又笑了一声,眼眸中露出几分戏谑:“你怎么不说我是采花贼?”   闻言,林蓁蓁也笑了笑,随后反问道:“采花贼?不知阁下采的到底是花,还是人命呢?”   床下的尸体消失不见,而这个男人不止忽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更毫不避讳的直呼林允文的名讳,可见并非一般的小贼,更加不会是林婉琰派来的人。   他到底是谁?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姑娘,俗话说贼不走空,我趁夜而来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吧?”男人说道。   林蓁蓁凝眸看他,可偏偏这男人眸若深潭,除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之外,并不其他。   “我没钱。”林蓁蓁索性说道。   见男人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林蓁蓁接着说道:“你来错地方了,我这儿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你应该去正房大屋里转转,也许还能有点儿收获。”   “谁说你这儿没有值钱的东西?在我眼里,那具尸体就很值钱。”男人挑了挑眉尖儿。   闻言,林蓁蓁几乎可以肯定,这男人是想要利用此事敲诈她,于是便笑道:“尸体?那里来的尸体?”   “想抵赖?无妨,那尸体的喉咙里可还插着你的发簪呢。”说道这里的时候,男人的眼睛不着痕迹的亮了亮。   林蓁蓁咬牙,当时她弄死那个男人之后,确实将簪子插在尸体上没有拔出,并非是她疏忽,而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她拔出簪子,那尸体定然会流出很多血来,处理起来必然十分的麻烦。   因此,她才会直接将尸体推入床下的暗格里,原本打算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再想办法,岂知却被这来历不明的男人寻到了暗格,不止偷走了尸体,还拿住了她的把柄。   真真事人算不如天算。   “你到底想怎样?”事到如今,死不承认这招怕是不灵了,林蓁蓁只好选择与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摊牌。   男人黑眸微凝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很简单,尸体我会替你处理掉,而你只需答应我做一件事即可。”   林蓁蓁挑眉问道:“什么事?”   “这个,我暂时还未想到,等我想到了早告诉你也不迟。”男人说着,懒洋洋的起身走到窗前,笑着回眸道:“时候不早了,我在等你的答案。”   “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林蓁蓁冷冷的看着他,反问道。   男人闷声笑了一下,声音竟然格外悦耳,“没有。”   林蓁蓁冷冷的“哼”了一声,挑眉道:“你最好现在就走,否则若是我改变了注意,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不会的。”男人抛下这句话的同时,身形已然灵巧的翻过窗棂,片刻之间便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之中,再无踪影。   林蓁蓁站在窗前,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有些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贸然动手,否则就凭她那点防身术,对付普通人还勉强能够应付,在这男人面前恐怕就是自取其辱了。   不过,那簪子落入这男人的手中总是个隐患,日后定要想个法子将这男人除去不可。 第3章   深夜,三更的梆子声刚刚敲过,距离知府府邸两个巷口的地方,两个黑衣人正在站在阴影下,在他们的中间的地上,躺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这就是你今晚的收获?”其中一个黑衣人扫了眼趴在地上那个已然僵硬的尸体,淡淡的问道。   “嗯。”另一个黑衣人淡淡的答道。只见他伸手在那尸体上拔下一根银簪,反反复复在尸体身上的衣服上将血渍擦拭干净之后,才妥帖的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之前发问的黑衣人有些奇怪的看着同伴,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尸体怎么办?”   “你背着他扔在乱葬岗一了百了。”   “凭什么这种事又是我去做啊?”   “你擅长。”   黑衣人哀嚎了一声,可眼见同伴已经走远,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拎起男人的衣带,轻松的将他拎在手上,下一刻便步伐轻松消失在暗夜中。   足不出户的过了整整三天之后,林蓁蓁边吃早膳边听着桃子打探回来的消息,不紧不慢的问道:“这个胡权既然是王婆子的远方亲戚,而王婆子又是大娘子院子里的老人了,他这么急着离开,王婆子就没去送送?”   自从那日之后,林蓁蓁就绘了一张画像交于桃子,让她去外院悄悄打探一下,如今终于有了消息。   “听说是家中母亲得了急病,走的匆忙,姑娘忘了,那日王婆子和大娘子一同来了咱们院子,说是回去的时候人已经出府去了,只留了封信。”桃子答道。   林蓁蓁抿了口牛乳粥,轻笑道:“留了信?想不到这胡权虽然从乡下来,却还识得几个字儿?”   这话让桃子一怔,片刻之后才反恍然大悟道:“对啊,若是他能识字,再加上王婆子在大娘子跟前得脸,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派了个外院打扫的苦差啊。”   林蓁蓁眯了眯眼睛,笑道:“孺子可教。”   “姑娘是说,这人并没有走?”桃子想了想,问道。   林蓁蓁放下筷子,用桃子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抹嘴角,摇头道:“不,这人,想必是走了的。”   而且恐怕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许久了。   桃子怔了怔,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人已经离开了,那姑娘是否还要继续再查下去?”   林蓁蓁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如今也没什么必要了。”   人死无对证,就算能证明这胡权与林婉琰亦或是陆大娘子之间有什么关联,也无人再能证明。   不过,这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无论这件事是她林婉琰,或是陆大娘子做的,她都不能善罢甘休。   如今,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林婉琰!   “姑娘,学堂那儿您已经好久未去了,今儿个薛家少爷还派了小包子来问过,顺便还给姑娘带了几本诗词和字画过来,说是送与姑娘赏玩。”桃子说着,转身从不远处的红木箱子里取出了几本册子和画轴,轻轻的放在了林蓁蓁的面前。   林蓁蓁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书册,“这些都是薛家公子送来的?。”   她说着,用青葱般指尖在那几本书册指尖来回翻了翻,最后淡淡的说道:“这两幅字画暂且留着,至于这些书册,你寻个时间给二姐送过去吧。”   桃子闻言迟疑了一下,她犹豫着问道:“姑娘,这可是薛家少爷的一片心意,就这么送出去了?”   薛家少爷薛楚宇,是长平侯爷的庶子,从幼时起就被留在潍州老家,虽说按照本朝礼法,庶子无法继承侯爵之位,可这位薛楚宇的境况却有些特殊。   长平侯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嫡长子薛楚宁,这人从小就是个病秧子,长平侯府流水般的珍惜药材常年养着,这才勉强活到了二十岁,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恐怕也没法长大成人。   就算是这般将养着,可这薛楚宁的身子还是朝不保夕,长平侯心知长子无用,所以对身为庶子的薛楚宇格外看重。   这薛楚宇也是争气,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诗词歌赋更是样样精通,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夫子都对他赞赏有加。更是直言,来年科举,这薛楚宇必然能够名列三甲。   薛楚宇的亲生母亲虽过世已久,可因长平侯对他抱以厚望,这潍州老家从管家到下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反观长平侯的嫡子,空有世子之位,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家的亲生母亲,长平侯的正房娘子,更是朝廷的诰命夫人,王夫人了。   说起这位王夫人,她的父亲是镇国将军王瑾,那可是皇帝依仗的老臣,军功赫赫,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王夫人出身将门,脾气秉性自然算不得温婉贤淑,否则长平侯在与她成婚之后,也不会只纳了一个妾室。   奈何这王夫人虽然强势,可抵不住自己儿子不成器,拖着个病恹恹的身子,别说是振兴长平侯府了,能不能活到继承侯爵之位的那天都未可知。   怕是到了最后,这长平侯的爵位终会落在薛楚宇的头上。   因此,潍州的豪门贵胄,无一例外的都对薛楚宇青眼有加,这一年以来薛家老宅的门槛都被上门提亲的人踩得矮了好几寸。   林允文因是潍州知府,与长平侯府的关系一向不错,府中的这几个姑娘公子便都去了设在侯府中的学堂读书。   这一来二去的,这几个姑娘公子与薛楚宇便熟了起来……平日里这薛楚宇为人谦和有礼,长得又是的俊朗非凡,私下里可是让不少的姑娘对她芳心暗许呢。   这就是林蓁蓁脑海中所有属于薛楚宇的记忆,两人之间除了在学堂中平淡的相处之外,并无其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   如今林蓁蓁不过是缺了几堂课而已,这薛楚宇就派小厮送了字画书册过来,莫非是对她动了心思?   想到这里,林蓁蓁眼珠一转,笑道:“对啊,这样就送出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要去大娘子的翠园,我看最好还是从白鹭园旁边过去,这条路又近有凉快,对不对?”   桃子先是一怔,后犹豫着说道:“姑娘的意思是……那条路上下人也多?”   “说你聪明,还真是没看错你,我这儿没事了,你这就过去吧,不着急,慢慢走,书册送过去便罢了,字画可得留着才好。”林蓁蓁眯着漂亮的眸子笑道。   见桃子本着书册去的远了,林蓁蓁才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点心,边吃边自言自语道:“林婉琰,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要好好接着,可别辜负我的一片好心啊。”   吃过早饭,林蓁蓁一改深居简出的性子,拎了把团扇就出了门,桃子去送书册还没回来,她就叫了院中里的另一个丫鬟淳儿跟着。   淳儿年纪小,是前几年莫小娘病逝时候才买进府来的,今年也才刚满十四岁。   这丫头是个心直口快不吃亏的,并不太合之前那个林蓁蓁隐忍的性子,故此一直都没有让她近身伺候,只是留在院子里做些杂活罢了。   “姑娘,您就应该多出来走走,整天窝在院子里头,这好人也会给憋坏的。”淳儿一路走,这话就没停过。   这丫头溪水般灵脆的性子倒是让林蓁蓁颇为喜欢,两人一边走一边嬉笑,很是惬意悠闲。   说是后宅的花园,其实并不算大,就这么随意走着,一炷香的时刻便逛完了。   “姑娘累不累?要回去歇歇吗?”淳儿问道。   林蓁蓁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脚有些酸了,过去歇歇也好。”   扶着林蓁蓁到凉亭下坐好,淳儿说道:“姑娘且在这儿歇着,奴婢去小厨房给您端些茶点过来。”   这丫头不仅性子明快,想得倒也周到。   林蓁蓁点了点头,吩咐道:“好,快去快回。”   淳儿笑着应了,转身走出了凉亭,不一会儿的功夫,却见她又从不远处的矮树丛后匆匆的走了回来。   “怎么?莫非是忘了去厨房的路?”林蓁蓁打趣道。   哪知淳儿忙不迭的摇头道:“姑娘,奴婢走到半路见大姑娘和婉琰姑娘往这边来了,奴婢想她们多半会从这里路过,留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奴婢可不放心。”   “大姐和小姑姑往这边过来了?”林蓁蓁弯了弯唇角,她看着眼前的淳儿,挑眉问道:“你这丫头,她们走她们的,我在这儿又没碍着她们的路,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淳儿摇头道:“姑娘,咱还是躲躲吧。”   林蓁蓁敛起唇边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淳儿,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说着,她撩起眼皮儿斜睨了一眼左后方的石子路,低声道:“她们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走来两位姑娘,穿着月牙白衣衫,轻灵隽秀的是二姑娘林馨宁,而穿着淡粉色衣衫,美艳却又不失端庄的姑娘,正是林婉琰。   人来齐了,好戏也该上场了!   林蓁蓁这样想着,气定神闲的样子却惊呆了站在她身旁的淳儿。   许是从未见过自家姑娘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平日里姑娘若是见了二姑娘或是其他姐妹,便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掉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应对着,那样子仿佛如临大敌,从未像现在这般大方坦然。   看着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林蓁蓁,淳儿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直到见到林蓁蓁大方的站起身来走出了凉亭,她才如梦方醒般的追了过去。   “二姐,小姑姑也是来逛花园的?真是好兴致呢。”林蓁蓁说着,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林馨宁点头笑道:“六妹妹竟也在这儿,那真是太巧了,我和小姑姑正要去找你呢。”   林婉琰听林馨宁这样说,也笑着看向林蓁蓁,关切的问:“蓁蓁,前几天听说你身子不太爽利,如今看来却是大好了?”   林蓁蓁见她笑的伪善,心中暗道:恐怕这女人巴不得自己一命归西才好吧?   心中虽这样想,可她嘴上却说:“前几日夜间冷侄女不小心受了些风寒,想不到却劳小姑姑惦念,还真是蓁蓁的不是。”   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语气软弱之余带着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倒是像极了之前林蓁蓁的处事风格。只是略略低垂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若是让人见了,恐怕要大吃一惊。 第4章   看着面前谨小慎微的林蓁蓁,林馨宁倒是不觉如何,林婉琰却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心。   不知为何,林婉琰总觉得这个林蓁蓁似乎有那里不同,也许是那晚她对林允文说的那几句话,也许是她这几日的闭门不出,也许……   “对了,不知二姐和小姑姑找蓁蓁何事啊?”此时,林蓁蓁的话打断了林婉琰的思绪。   抬眸见到林蓁蓁小心翼翼开口发问的样子,她心中暗想:也许是自己像多了,那晚这丫头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一个人,是不会总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林馨宁开口道:“早些时候,桃子送了些诗集过来,说是……”说道这儿,她忽的脸颊微红,接着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林蓁蓁的手,小声问道:“说是薛家公子送过来的?”   林蓁蓁对林馨宁微微一笑,眼眸却斜睨着林婉琰的方向,见她也有意无意的上前几步,方才说道:“是啊,薛家公子派了小厮过来,就是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淳儿此时说道:“六姑娘,那小厮叫小包子。”   “对了,就是这个名儿。二姐可知道他?”林蓁蓁说着,悄悄对淳儿眨了眨眼睛。心想这丫头确实机灵,是个可用之人。   林馨宁在她乍一问之下,想也未想便脱口答道:“自然是知道的,这小包子是薛家公子的贴身小厮。”   “六妹妹平日里也会去学堂读书,竟不识得薛家公子的小厮吗?”林婉琰看似淡淡的笑着,话里话外却锋芒毕露。这是暗指她与薛家公子素有往来吗?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林馨宁的眸子微微黯淡了几分,刚刚还挂在唇边的温和笑意也随之淡了下去。   林蓁蓁心中暗暗冷哼了一声,她装作天真的模样反问道:“平日里夫子凶的很,侄女每每去了都是战战兢兢的,哪儿有多余的精神去分辨谁是谁的小厮啊。”   “倒是小姑姑才情横溢,薛家公子更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看您和薛家公子那么得夫子是喜欢,侄女真是羡慕的很呢。”   林婉琰怔了怔,见林馨宁淡淡的瞥她一眼,那神色虽说淡淡的,可到底没有之前的亲近了。   她心中一动,刚想开口分辨几句,去听林蓁蓁笑着说:“二姐,那些诗集你可喜欢?”   林馨宁怔了怔,脸颊上的红晕愈发深了几分,她喃喃答道:“自然是喜欢的,这些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孤本,想来薛家公子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不过……”   说道这里,林馨宁顿了顿,她看了林婉琰一眼,那眼神中似有意思幽怨,虽是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林蓁蓁的眼睛。   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林蓁蓁忍不住笑道:“二姐,这些东西妹妹我一向不懂的,薛家公子本就是要送给二姐,妹妹我只是帮忙带个话,跑个腿而已。”   果然,听到林蓁蓁的这番话之后,林馨宁的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妹妹还能骗二姐不成,我院子里还有留着两幅字画呢,想必是桃子那丫头慌里慌张的走的急忘记拿,妹妹本想着一会儿亲自给二姐送过去,哪成想竟在这儿遇到了二姐,还真是凑巧呢。”林蓁蓁笑着说道。   “是啊,这事儿还真是巧呢。”林婉琰挑了挑眉尖儿,淡淡的笑道。   “相请不如偶遇,二姐姐和小姑姑是否介意一同去我那院中去取那两幅画作?”   闻言,林馨宁果然按耐不住,忙道:“如此最好。”   林馨宁答应的痛快,根本容不得林婉琰细想,只听林蓁蓁问道:“小姑姑呢?是否与我等同去?”   话已至此,若是她不去倒显得心中有鬼,于是林婉琰只得答道:“自然同去。”   林蓁蓁笑道:”如此甚好,咱们姐妹也是许久都没有好好聚过了呢。”她说着,亲热的挽住了林馨宁的手臂。   两人在前面走,林婉琰便落在了后面,尽管如此,三人之间的距离也很近,不过两步之遥。   淳儿一直跟在最后,她虽年幼可也是个懂规矩的,脚步时徐时缓,总不会越过林婉琰去。   就这么顺着鹅卵石子铺就的小路走了一小会儿,眼瞅着就走到了园中池塘所在。   彼时,正是盛夏时节,这池塘中锦鲤成群,池塘边更是花草繁盛,大片大片的树荫下凉风习习,是府中最佳的避暑所在。   要去往林蓁蓁所住的小院,就须从这池塘上的小桥走过,因此林馨宁并未迟疑,直接走上了木桥。   林蓁蓁走着,却不着痕迹的落后了一小步,“哎呦。”她的忽然斜了斜身子,痛呼了一声。   此时,林婉琰正巧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见林蓁蓁的身子柔柔的依在桥栏上,俯身捂着自己的脚踝。只见她眉心紧蹙,脸上的表情似乎极痛,就连额头上似乎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婉琰迟疑了一下,总觉得林蓁蓁此举有些蹊跷,可此时走在前方的林馨宁已然回头,她心中虽然不愿,可面子上功夫毕竟还是要做,于是只能上前一步问道低头问道:“蓁蓁,你这是怎么了?”   淳儿此时也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刚想要扶住林蓁蓁的手臂,却反而被林蓁蓁用手肘不着痕迹的推了一下,她怔了怔,身子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正巧挡住了林馨宁投过来的视线。   林蓁蓁弯着腰,低着哭腔大声道:“小姑姑,我的脚好疼。”   “是扭到了吗?怎么如此不小心,你……”林婉琰话还没说完,只见林蓁蓁忽然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手上的力气极大,林婉琰一个站不稳,身子便不自觉的贴在了桥栏上。   “啊!”林婉琰身后桥栏忽然应声而断,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向桥下跌去!   林蓁蓁见状反手一抓,叫道:“小姑姑!”她抓住了林婉琰的衣袖,自己却也站立不稳,几乎与她一同跌下了池塘。   “救、救……咕嘟咕嘟,救命。”林婉琰挣扎着,奈何她并不会水,每每拼着冒出头来,却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再次沉到水底。   林蓁蓁身处水中,看似与林婉琰一样挣扎不止,实际上却是游刃有余,正是她暗暗在水底拽住林婉琰的衣裳,更在装作挣扎的时候没少在林婉琰的身上踢踹。   “六妹妹,小姑姑,这可怎么办?”桥上的林馨宁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会在桥上哭喊不止。   淳儿此时也慌了神,她刚想跑出去找人,恍惚间瞥见池塘中挣扎的林蓁蓁不断的对她眨着眼睛,瞬间便将迈出的那只脚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林蓁蓁见淳儿站在桥上不动不叫,心中愈发觉得这丫头机灵,眼见着身边的林婉琰渐渐落入池底没了声息,她才像是用尽了力气喊道:“救,救命啊!”   淳儿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般的一边喊,一边往下人常走的小路上跑去“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亏得淳儿跑得飞快,嗓门也大,片刻便有在后院服侍的婆子丫鬟跑了来,几个会水且力气大的婆子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将林蓁蓁和林婉琰救了上来。   林蓁蓁半睁着眸子,忍了一会儿才象征性的吐了几口水出来,有气无力的呢喃道:“救命,救命,小姑姑……”   周围的丫鬟婆子闻言都是一阵动容,纷纷对林蓁蓁投去佩服的眼神,倒是林婉琰此时也被救得转醒过来,她呕了好几口污水,像是三魂没了七魄,只是闭着眼睛浑身发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婉琰,你这是怎么了?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好不给我赶紧请大夫去?”陆大娘子听了消息,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她呵斥着众人,语气虽急促,脸上神色却是淡然,竟一改火爆的性子,急而不乱。   早有丫鬟跑去找大夫,其余几个则围在四周,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位姑娘不知所措,陆大娘子表面上看似焦急,可眼中却隐隐透出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六姑娘也掉下去了?这可怎么得了!”陆大娘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蓁蓁,神色敷衍。   “六姑娘,六姑娘你醒醒啊。”淳儿抱着林蓁蓁湿透的衣裳,声泪俱下。   淳儿的哭喊声让陆大娘子蹙了蹙,眉心,她对在场的婆子跺脚道:“你们几个呆愣着做什么,还不送婉琰和六姑娘回去,你们两个去催催大夫,这都多少时候了,怎么还不人影?”   一阵慌乱之后,林蓁蓁终于被两个婆子抬回了自己的小院儿,桃子与淳儿一同为她换了干净的衣裳,过了好大一会儿工夫,大夫才姗姗来迟。   同来并非陆大娘子,而是面无表情的宋小娘。   林蓁蓁落水本就装腔作势,此时懒得也宋小娘纠缠,于是继续索性闭着眼睛装晕,大夫自然也看不出什么,随手开了个方子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至于宋小娘,见林蓁蓁晕在床上,一刻也不愿多待,只是随意嘱咐了桃子和淳儿几句,之后说是去送送大夫,便一去不回了。   等到该走的人都走了干干净净,林蓁蓁这才睁开眼睛,她对着愁眉苦脸的桃子挤了挤眼睛,“哭什么啊,你家姑娘我好着呢。”   桃子怔了怔,惊讶的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林蓁蓁,瞪大了眼睛问道:“姑、姑娘,你、你没事?”   “没事,那水塘浅的很,淹不死我。”林蓁蓁说着,又对站在一旁的淳儿吩咐道:“告诉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就说姑娘我要静养,除了你和桃子之外,其他人一概不许接近寝室。”   淳儿干脆的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桃子见她离开才开口问道:“我的姑娘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淳儿这丫头也是一声不吭,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第5章   林蓁蓁闻言,心想淳儿这丫头的口风倒是紧的很,不由得对这丫头又生出了一丝好感,“放心,我不过是觉得之前坠下楼梯的时候受的伤,如今也该找正主讨一讨了。”她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桃子听到这儿吓了一跳,“姑娘,您是说当初坠楼这件事与……婉琰姑姑有关?”   “岂止是有关!本就是她在背后推我,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丢了半条性命的滋味到底如何?”想起这个身体的主人就这么被林婉琰给害死了,林蓁蓁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桃子沉默了半晌,只见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才开口说道:“六姑娘,当初您的小娘不幸早逝,奴婢没本事,这些年让姑娘在府中受尽了委屈。”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奴婢总想着,凡事忍让一下方能保护姑娘的平安,若是之后能嫁个好人家做正室娘子那便是最好的。”   “姑娘从小就谨小慎微,从不惹是生非,凡事更是能忍就忍,可这结果姑娘看到了,奴婢也看到了。”   “俗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今姑娘能这样做,奴婢的心里是高兴的。”   “姑娘尽管放心,这之前奴婢会为了姑娘做任何事,在这之后,奴婢也不会改变,姑娘的敌人就是奴婢的敌人,姑娘要做的事,哪怕是粉身碎骨,奴婢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桃子的语气平静,似乎这些话已经在她的心里藏了许久,如今这般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平静中却带着异于常人的坚韧,从她的眼睛里,林蓁蓁看到了一簇火,热得灼人。   “放心,从今以后谁敢欺负咱们,我就要谁后悔一辈子!桃子,我从未将你当做奴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林蓁蓁直起身子,对桃子说道。   “姑娘,奴婢……”桃子此时已经红了眼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林蓁蓁温柔的握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别哭啊,我保证,我们在这府里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奴婢信,只要是姑娘说的,奴婢都信。”桃子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点头说道。   林蓁蓁笑了笑,她伸手为桃子抹去眼角的泪珠儿,接着说道:“还有,淳儿这个丫头不错,我看她为人机灵又很衷心,以后就让她和你一起近身伺候吧。”   桃子噗嗤一笑,答道:“淳儿这丫头确实是小娘亲自买进府中来的,她进府的时候年纪小,在院子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后来……”   “后来小娘早逝,姑娘深居简出事事忍让,嫌她脾气火爆说话不知收敛,便一直让她做些杂活,很少近身伺候。”   说道这里,桃子敛起笑容正色道:“如今既然姑娘想要换个活法,奴婢琢磨着淳儿这丫头倒正好合用。”   这话倒是正合林蓁蓁的心意,她点头道:“好,那这些天你和淳儿就对外说,就说我受了惊吓高烧不退,总之……说的越惨越好。”   “对了,大夫哪儿倒是不必说什么,反正诊金不少,药也照着方子抓就好,想必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切都听姑娘的。”   桃子说完,沉吟了片刻之后接着问道:“林婉琰那边奴婢是否要去打探一下?”   “那倒不必,只要注意着正房的动静就可以了,毕竟林婉琰可是林允文的心头肉,出了这事儿,倒霉的人恐怕不会少,不是吗?”林蓁蓁冷笑着说道。   果然不出林蓁蓁所料,林允文在得知林婉琰落水之后大发雷霆,不止连夜处置了府中负责整理庭院的婆子丫鬟,就连与此事无关的陆大娘子和二姑娘林馨宁都受了训诫。   倒是林蓁蓁因为“昏迷”着,不止没有因为此事受到任何的牵连,还因祸得福的收到了林允文派人送来的补品,以及几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从落水出事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三天,期间除了陆大娘子象征性的来看过她一次之外,其他人似乎忘记她的存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林婉琰那里。   别人也就算了,可林允文毕竟是林蓁蓁的亲生父亲,听说出事的当日他在林婉琰的房中守到了半夜,直到林婉琰完全清醒之后才离开。   而林蓁蓁除了收到几盒补品之外,可是连亲生父亲的面都没见到……   亏她还让桃子和淳儿对外说得那般惨,如今看来倒是没什么必要,照如今这光景看来,她林蓁蓁是生还是死,这林府中恐怕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吧?   想起这些,她还真是很为之前的林蓁蓁抱不平,亲生父亲对她尚且如此,也怪不得旁人将她视为草芥了。   “姑娘,您也别太往心里去,老爷对林婉琰一向都是特别在意的,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桃子一向贴心,生怕林蓁蓁为了林允文的忽视而伤怀,好言宽慰之余还递过来一碗熬得正好的燕窝。   林蓁蓁冷笑一声,摇头道:“我为何要在意?”语气冷漠的让林蓁蓁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林允文和她本就没什么关系,他喜欢宠着谁,她确实并不在意,只是有些为了这身子的正主感到不值罢了。   许是林蓁蓁的语气是在太过冷漠,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儿对待父亲的该有的态度,桃子神色一怔,迟疑着问道:“姑娘,老爷他……”   “林婉琰是老爷的血亲不假,可咱们姑娘就不是亲生的吗?这般厚此薄彼当真让人心寒。”此时,之前在梳妆台前收拾的淳儿转过身来,说道。   “淳儿,总是这么口无遮拦的,是不是想讨打?”桃子瞪了她一眼,故意加重了语气。   淳儿却不怕这些,她径直搬了个凳子往林蓁蓁床前一坐,笑嘻嘻的说道:“你打好了,有姑娘护着,我才不怕。”   “你这丫头,愈发的没大没小了。”桃子叹气道。   林蓁蓁被淳儿逗得噗嗤一笑,逐对桃子说道:“这丫头皮厚,你打她仔细自个儿手疼。”   闻言,桃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三人瞬间便笑作一团。   三日未曾出过房门,就算有桃子和淳儿在跟前解闷,林蓁蓁也忍不住的觉得气闷。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琢磨着自个儿这病也该“好一好”了,便让桃子为她换了衣裳,出了房门。   院子的角落有片葡萄架,如今这上面已经结了不少轻盈剔透的葡萄串儿,被昨夜的雨水一打,紫红的外皮还带着冰冷的水珠儿,十分的好看。   林蓁蓁索性走到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这葡萄甜不甜?”她指着架子上的葡萄问道。   淳儿抢着答道:“姑娘,这葡萄看着好看,吃起来可是酸得很。”   “就知道问你没错。”林蓁蓁笑了笑,惹得淳儿小脸一红,她忙道:“姑娘若是想吃果子,奴婢这就去厨房拿些回来。”   “算了,还是我去吧。”桃子说道。   林蓁蓁知道她与厨房的几个婆子颇有些交情,每每总是能打探出一些消息,于是点头道:“好,就让桃子去吧。”   待桃子离开之后,淳儿则张罗着从屋里拿了些点心干果,又煮了些热茶,有条不紊的样子,俨然有了贴身丫鬟的架势。   “姑娘好不容易出来坐坐,这点心是奴婢早上去小厨房拿来的,怕姑娘早膳吃着腻,这时候配着茶才最好。”淳儿贴心的为林蓁蓁夹了一块点心,笑着说道。   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林蓁蓁却忍不住想起了一双眼睛,漆黑深沉,却仿佛带着点点星光,如同嵌在暗夜中的宝石,熠熠生辉。   毋庸置疑,那是她生平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自然是印象深刻。   只可惜,那人是个贼。   那天晚上,林婉琰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让桃子匆匆查验院中的情况。   后来,她从桃子的口中得知后院暗门曾被人打开,就知道林婉琰定是已经做足了准备,与提前安插在院中的内应里应外合,必然是想要将她置之于死地。   还有那个忽然出现在她房中的胡权,虽说这个人表面上与陆大娘子有关,可林婉琰一向是个深藏不露的,她又在林府中呆了足足十年,暗中培植了多少自己人又有谁说得清?   正房的院子里又不是铁桶一个,想要安插几个自己人对于林婉琰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那个胡权被她杀死之后,便立时有人设计了一套说辞,谎称他回了乡下,这其中的缘由便不能理解了。   这件事,她虽还拿不准到底是林婉琰还是陆大娘子在背后捣鬼,不过这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陆大娘子也好,林婉琰也罢,她都不会放过。   “姑娘,您和奴婢说说那天到底是什么回事?”淳儿一边替林蓁蓁剥着果仁,一边问道。   “哦?你想问什么?”林蓁蓁接过她递来的果仁放进嘴里,问道。 第6章   淳儿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低声问道:“奴婢不明白,那日在桥上,那个围栏怎么就忽然断了呢?”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反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缘故?”   淳儿摇头道:“这个奴婢可就不知了,奴婢想了许久,只是觉得姑娘大概是特意在花园里等二姑娘和林婉琰的,然后故意与她们两个一路,可姑娘又怎么能预知这桥栏会断?”   “这个世上哪儿有什么预知?不过是我提前做了些准备而已。”林蓁蓁笑道。   “准备?姑娘快说说,奴婢这几天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呢,可急死奴婢了。”淳儿眼睛一亮,急着问道。   林蓁蓁眯了眯眸子,缓缓的说道:“你和桃子都觉得我之前闭门不出,可知其实我这几日晚上都会到府中走了上一走?”   “啊?姑娘您晚上曾出去过?这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可怎么办?”淳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林蓁蓁笑笑,“放心,只是随意走走罢了,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只说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然后,前几日我意外的桥上的木栏上发现了白蚁。”   “白蚁?”   见淳儿不甚明白,林蓁蓁解释道:“这种蚂蚁最喜欢吃木头,被这些白蚁蛀过的木头会从内部腐朽,表面上却看不太出来。”   “再加上最近雨水较多,桥上和周围的地方都长了不少苔藓,从花园里一路走来,就算是再小心脚底恐怕也会沾了不少。”   “更何况我提前在那段白蚁蛀过都栏杆上洒了些白醋,这样一来这段木头哪怕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只要微微用力就会断裂。”   “这些缘由加在一起,只要我在那日停在桥上,不需要如何动手,林婉琰也必然会跌下池塘。”   淳儿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盯着林蓁蓁,喃喃说道:“天啊,姑娘什么时候懂的这般多?”   说完之后她顿了顿,又问道:“若是如姑娘所料的这般,那姑娘又何必和那林婉琰一起跌下去?”   林蓁蓁笑了笑,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当然是为了撇清关系啊。”   “你想想,我当时若不一起掉下池塘,林婉琰能不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整治我?还有宋小娘和陆大娘子,恐怕也会争相恐后的落井下石,到时候我哪儿还能踏踏实实的在院子里与你喝茶聊天?”   说完,林蓁蓁看着恍然大悟的淳儿,接着说道:“所以,林婉琰还真是要好好感激一下她的哥哥。”   淳儿不解,开口问道:“姑娘这是何意?是说仗着老爷的宠爱,林婉琰才能在府中作威作福?”   林蓁蓁笑而不语,心中却道:如果不是因为林允文太看重林婉琰,如今她那里还有命在?早成了池塘里的一具浮尸了。   无妨,来日方长。   这只是小惩大诫,同时也是她的一次试探,现下她得知,林婉琰在林允文的心中不止比她这个庶女重要千百万倍,恐怕就连他亲生的嫡女也无法与之相比吧。   林允文为什么要对林婉琰这般好?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兄妹情深?   以林允文那薄情寡性的性子,林蓁蓁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妹妹这般好,也许,事情并没有所与人看到的那么简单。   不过,这些原因林蓁蓁并不想深究下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婉琰,她逃不掉的。   无论是谁,哪怕是林允文都没法阻止,林婉琰的这条命,她要定了!   “姑娘,茶冷了。”淳儿小心翼翼的伸手将林蓁蓁面前的茶杯斟满,说道。   林蓁蓁这才抬眸看了看她,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之后,不经意的问道:“你与这院中的丫鬟婆子可还相熟?”   淳儿想了片刻,答道:“咱们院子里服侍的丫鬟除去奴婢和桃子姐姐之外还有两个,其中春枝姐姐年纪较长,做事也沉稳。”   “还有春杏姐姐,她和春枝姐姐都是陆大娘子拨来的,她心气儿高,不太愿意在这院子里服侍,总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大娘子院子里去。”   “我记得春枝和春杏都是我娘去世之后才来院子里伺候的?”听到这儿,林蓁蓁问道。   淳儿点了点头,“对,除了她们之外,一同从大娘子院里拨来的还有两个做粗活的婆子。”   林蓁蓁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来也怪,莫小娘去世之后,院中的丫鬟除了贴身伺候的桃子,以及当时年纪幼小的淳儿之外,竟然一个不落全都换了,而且都是陆大娘子亲自挑了送过来,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从院子里出去的那些丫鬟婆子如今在哪里伺候?”林蓁蓁问道。   闻言,淳儿抿了抿唇,她的眸色暗了几分,小声答道:“听说,都被打发出府了。”   打发出府?   这几个字看似平常,可林蓁蓁却知道,这就意味着之前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这些下人,无一例外都被送到人牙子哪儿发卖了。   至于发卖到了那里,不需问也能猜出个大概。   林蓁蓁蹙了蹙眉心,“我记得之前我娘有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叫梅儿的,也被打发出府去了?”   淳儿点点头,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姑娘,梅儿姐姐是不愿走的,可……陆大娘子说她伺候莫小娘不尽心,便第一个打发了出去。”她说道这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那里有什么尽心不尽心?不过就是想要安插几个用得着的眼线在这个院子里罢了!   她暗叹了一声,怪只怪莫小娘死的时候林蓁蓁太小,这院子里的事情只能容陆大娘子做主,不过就算是当初林蓁蓁如今日这般大,依着她柔弱的性子,恐怕也只能任人拿捏,更别说护着这些丫鬟婆子了。   “以前我还小,有些事情就算有心相助也无力成事,如今却不同了,是我的人,我便拼死也会护着。”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反之,若是谁吃里扒外,在我这儿得了好处还嫌不够,还要另寻主子的,我也绝不姑息。”   她语气虽平淡,可蕴含其中冷冽还是让淳儿心中发颤,她毕竟年纪还小,顿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也不知都跑到那里去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淳儿才红着眼眶,任凭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喃喃说道:“姑娘放心,奴婢绝不会背叛姑娘,奴婢……”   “好了,看你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真真丑死了。”林蓁蓁说着,伸手拿出块帕子递到淳儿面前。   淳儿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傻笑道:“哪儿里有奴婢用主子帕子的道理,奴婢这儿有。”   见她一边说,一边胡乱抹着脸颊,林蓁蓁觉得又是可怜又是好笑。   “除了春杏和春枝,院里的那两个粗使的婆子你觉得如何?”待淳儿将脸抹干净之后,林蓁蓁接着问道。   淳儿答道:“王妈妈平日里不多言语,手脚很是麻利,至于李妈妈……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无事的时候总喜欢与几个相熟的婆子一起嚼舌头。”   “嗯,那日府中闹贼,老爷和大娘子来搜院,你们几个当时都在?”林蓁蓁又问道。   “奴婢是被桃子姐姐叫醒的,当时春杏春枝都在睡着,等奴婢几个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王妈妈似乎正要去开门。”   “桃子姐姐说姑娘你还没有起来,让王妈妈稍等片刻,过了一会儿李妈妈才出来,应该就在姑娘出来吩咐开门之前。”淳儿回忆道。   林蓁蓁听的仔细,淳儿的话与之前桃子说的基本一致,现下她可以断定的是,这院子里必然有个内鬼,否则后院暗门的锁也不会被人悄悄打开。   而且这个人不简单,她不仅仅是陆大娘子的人,还暗中勾结了林婉琰,此次就是这内鬼和林婉琰里应外合想要利用胡权来置她于死地。   就算现在还不知道她们计划到底如何进行,林蓁蓁此时也已经猜出了大概。   “姑娘是在怀疑什么吗?”见林蓁蓁缄默不语,淳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蓁蓁笑笑,“我只是觉得……这院子里有点儿脏,总该打扫干净点儿才能安心住着,是不是?”   “姑娘的意思是?”淳儿试探着问。   “放心,既然要打扫就该彻底些次才好,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人亲自上门代劳的。”   这两家饭总不是那么好吃的,更何况这次林婉琰铩羽而归,这内鬼恐怕正因此而惶惶不安,此时……便是除去她最好的机会。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淳儿还未起身,就见王妈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姑娘,是否要去开门?”   林蓁蓁原本低垂的眸子猛的闪过一丝亮光,她随即挑眉说道:“好啊,麻烦王妈妈了。”   “不麻烦,这是奴婢该做的。”王妈妈恭恭敬敬的说着,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打开院门,门口站着的却是林馨宁。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乌黑的发丝挽成了时下贵女间流行的垂柳式样,配合着不盈一握的腰肢,白皙细嫩的肌肤,颇有几分温婉动人的模样。   林蓁蓁连忙起身迎了过去,“二姐姐怎么来了?也不着人来知会一声,妹妹也好去迎一迎。”   林馨宁柔柔一笑,“我也是看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来看看妹妹,看你脸色还有些憔悴,可是身子还未大好?”   林蓁蓁扮做柔弱的咳嗽了几声,小声道:“许是那日在池塘呛了些水,总觉得胸闷气短,前几日下不得床的,今日才觉得稍稍好一些。”   她说完,故意打了个寒颤,“外面风大,二姐姐,咱们进屋说话吧。” 第7章   林馨宁蹙了蹙眉,此时正值盛夏,虽还味未到晌午最热的时候,可她这一路行来虽有丫鬟撑着纸伞遮阳,却也觉得酷热难挨,眼看林蓁蓁脸色苍白,竟然畏寒至斯,想必是真的伤了身子。   两人进了厅堂,见四周的窗子都关的密不透风,林馨宁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林蓁蓁吩咐淳儿去上茶,见林馨宁额角冒出些细密的汗珠,便特意嘱咐淳儿去取个冰盆过来。   “妹妹的病还未好,莫要再受凉了。”林馨宁见状忙说道。   “不碍事,我多穿几件衣裳就是了。”林蓁蓁说道。   见淳儿离开之后,林蓁蓁才说道:“妹妹听说父亲为了这件事训斥了二姐姐,这都是妹妹的错,若非我邀二姐姐同行,也不至于让二姐姐无辜受到牵连,每次想到这些,妹妹都心中不安,还望二姐姐莫要怪妹妹才好。”   “六妹妹说的那里话,这件事与妹妹有什么关系?要说连累,也是小姑姑不慎落水,才连累了妹妹。”林馨宁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   “说起这个,小姑姑的身子可好些了?我这儿病着没办法前去探望,心中也是惦念着,当初若是能抓紧一些,小姑姑也不至于落水……”   林蓁蓁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林馨宁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妹妹多虑了,小姑姑日日都有父亲和大夫照料,早就大好了。”   听她的话颇有些怨气,林蓁蓁顺势说道:“如此就好,有父亲亲自照料,妹妹也就放心了。”   “六妹妹,你心肠倒好,可有些人却不见得领你的这份情呢。”林馨宁说道。   “二姐姐这话,妹妹不明白。”林蓁蓁抬起眸子,摇头道。   林馨宁撇了撇唇角,反问道:“妹妹可知我为何会被父亲训斥?”   见林蓁蓁有些害怕的摇摇头,她才接着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当初小姑姑落水之后,父亲回府之后就大发雷霆,训斥母亲持家不严,我不过为母亲分辨了几句,便被罚在祠堂跪了好几个时辰!”   “小姑姑醒了之后,更是口口声声说是你推她入水,父亲找我来对质,当时明明就是小姑姑靠在桥栏上的时候,桥栏忽然断开她才会落水,妹妹是因去救她才会被她连累着一起掉了下去。”   “我自然将看到的一切如实说出,哪知道小姑姑竟说什么我与妹妹合谋,不止知情还见死不救,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听到这里,林蓁蓁装作惊讶的问:“小姑姑她为何要如此说?这、这不是想要妹妹的性命吗?”   “二姐姐,父亲他、他是否信了小姑姑的话?”林蓁蓁委屈的眨了眨眼睛,顺便挤出了两滴泪来。   林馨宁见她既慌张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冷笑道:“当时,父亲虽气恼,可也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更何况母亲早就吩咐下人去桥栏上查探,得知那桥栏上的木头早就被虫蚁给蛀空,随便一碰便会折断。”   “这便是下人们做事不尽心,与你我姐妹又有何关系?”林馨宁说着似乎想起了当晚的情景,虽时过境迁却仍然忍不住怒道:“小姑姑信口胡说,若父亲真信了她的话,又无那被虫蚁蛀空的木头为证,那你我姐妹就算是浑身是嘴,恐怕也是说不清的。”   听林馨宁如此说,林蓁蓁方才小声说道:“如此真要多谢二姐姐了,你也是知道父亲的,他对小姑姑极为宠爱,而妹妹我……”   说到这里,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若非二姐姐替妹妹分辨,恐怕妹妹以后的日子是不能好的了。”   林蓁蓁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儿,耳听林馨宁说道:“父亲对小姑姑自是与你我姐妹不同,真是宠爱的很呢。”   听她语气冷淡中隐隐带着些嫉妒,林蓁蓁心底则暗暗的笑了笑,陆大娘子娘家显赫,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而她膝下一子一女说到底也是林家嫡出的儿女,总是事事要高过其他庶出的子女一筹。   林婉琰在林允文的庇护下,在林府中的地位颇高,这早就引起了陆大娘子的不满,而大哥哥林承宣两年之前就金榜题名,如今在翰林院做了文撰,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也是因此,陆大娘子好好的扬眉吐气了一回,可轮到林馨宁这儿,这就没那么顺利了。   原本林允文是这潍州知府,嫡女的婚事自是不必愁的,可林馨宁如今也已经十七了,却依旧待字闺中,这让陆大娘子如何不急?   说道这里,还是不得不提到林婉琰,她这个小姑姑与林馨宁同岁,同样还未出阁,按林允文的说法,哪有长辈还未成亲侄女就要先嫁的道理?   陆大娘子为了此事没少于林允文争执,可林允文却毫不松口,必须要林婉琰先嫁出去之后,才会考虑林馨宁的婚事。   要说这件事在陆大娘子看来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前前后后在潍州给林婉琰找了好几个不错的人家,可林婉琰不知何故就是不嫁。   自古以来女子成婚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奈何林婉琰的父母早就已经过世了,长兄为父,她的婚事说到底还是要林允文应允了才行。   气就气在林允文竟由着林婉琰的性子来,但凡是林婉琰不满意的人家,他便一口回绝,竟是丝毫不给陆大娘子颜面。   这一来二去,潍州地界的人都知道她林婉琰眼高于顶,便愈发没有人敢上门提亲,连带着林馨宁也无人问津起来。   为此事,陆大娘子估计恨死了林婉琰,可碍着林允文的关系,表面上对她还是要客客气气,甚至愈发关照,明里暗里的没少找她“聊家常”就盼着她早早嫁出去了事。   至于林馨宁,她这个二姐姐对薛家公子早就芳心暗许,眼看着上薛家提亲的人一日比一日多,岂有不心焦的道理。   碍着她婚事的林婉琰,不也就渐渐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林蓁蓁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林馨宁对薛家公子越是钟情,她就越会为自己所用。   毕竟,从某方面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更何况,这次林婉琰也不知是不是被池塘里的水泡坏了脑子,为了将此事推在她的身上,不惜口不择言的拉林馨宁下水,她也不想想,这陆大娘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宝贝女儿被牵扯其中?   看起来,之前用薛家公子引林馨宁入局,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想到此处,林蓁蓁故意轻叹了一声:“说起来小姑姑也是可怜,早早就没有了亲生父母,父亲对她宠爱些也没什么,这回恐怕也是被吓糊涂了才会如此说,二姐姐也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呵呵,是吗?”林馨宁冷笑了一声。   她可不相信林婉琰是被吓着了才会有如此一番说辞,她见林蓁蓁如此说,心知她在府中做小伏低惯了的,怕是不想,也不敢得罪林婉琰。   想起那日父亲因此事训斥母亲,又罚自个在祠堂跪了好几个时辰,林馨宁愈发忍不下这口气。   眼见林馨宁的面色不佳,林蓁蓁忙说道:“对了,之前说好要拿给二姐姐的那些字画还在妹妹这里呢,二姐姐既然来了,便一道取走吧。”   林馨宁笑道:“这字画倒是不急……”   “二姐姐,这字画本就是薛家公子送给二姐姐的,若非之前出了那件事,早就该送到二姐姐手中,二姐姐就不要推辞了吧。”   林蓁蓁说着,“淳儿,去把字画拿过来。”   门口应声的却是桃子,只见她挑开门帘走了进来,低头答道:“回六姑娘的话,淳儿去拿冰盆还没有回来,这字画就让奴婢去拿吧。”   “还未回来?也好,你快去快回。”林蓁蓁点头说道。   桃子应了,不消片刻的功夫就拿来了两幅收得妥妥帖帖的字画,她将收藏字画的盒子摆在桌上,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见林馨宁双眸由始至终都落在这两幅字画上,眼角眉梢皆含了几分春意,林蓁蓁心中暗想:想不到这林馨宁真的对薛家公子情根深种呢。   “二姐姐想必对这字画是极喜欢的。”林蓁蓁说着,见林馨宁果然脸颊微红, “六妹妹说笑了。”   “话说回来,薛家公子在诗词字画上如此用心,就算是妹妹也能看出这些字画书册得来不易,说来也是与二姐姐可谓是志同道合呢。”   “六妹妹,薛家公子才情横溢,这品位自然也是不凡,岂是我等这些小女子可比的?”林馨宁小声说道。   “二姐姐说的是。”林蓁蓁心中冷哼一声,她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借此掩饰着自己不屑的眸光。   薛家公子,在她的看来不过是长得俊俏一些,又喜欢做些附庸风雅之事,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仗着出身侯门,父亲喜爱的公子哥儿罢了。   这种男人在林蓁蓁的眼睛里,充其量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难得林馨宁将他夸上了天,当真可笑。   放下茶杯,却听门外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林蓁蓁眉心微蹙,扬声道:“桃子,门外是怎么了?” 第8章   过了片刻,才见桃子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她面有难色的说道:“回姑娘的话,是淳儿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为何不进来回话?”   桃子抿了抿唇,低头答道:“是淳儿没拿到冰盆,心中有些不忿,这才在房门外聒噪了几句,吵到姑娘和二姑娘说话了,桃子代她给二位姑娘陪个不是。”说完,她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林蓁蓁沉默了半晌,“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打发走了桃子,林蓁蓁方才苦笑道:“让二姐姐看笑话了。”   林馨宁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低头抿了一口茶,顿时觉得这房间中愈发闷热起来。   母亲待这位六妹妹并不算好,这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内宅的这些下人竟敢明目张胆的苛待主子,若没有当家大娘子的默许,怕是借个胆子那些下人不敢这般做。   六妹妹自小就没了生母,唯一的哥哥又不在身边,母亲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些?   再看这间不大的厅堂里,四周的布置固然极为寡淡,就连她此时捧在手心里的这个茶杯,也是相当粗糙。   林馨宁只道林蓁蓁并不受父亲母亲宠爱,可却也没有想到竟会落得如此境况,这让她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些怜悯之心。   “二姐姐,说句体己话,妹妹见小姑姑如此得父亲的宠爱,心中真是又羡慕,又难过……”林蓁蓁说着,特意轻叹了一声。   见林馨宁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她话锋一转:“不过,父亲这般宠爱小姑姑,为何不替她找个显赫的门第提亲呢?算起来小姑姑也不小了,父亲这样将她留在府中,想必也是舍不得小姑姑离开,可若是长久下去,就不怕耽误了小姑姑的姻缘?”   林馨宁听到此处,冷笑一声:“六妹妹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小姑姑一向眼高于顶,寻常的官宦人家那里看得上?”   林蓁蓁装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听她喃喃说道:“要说起潍州的最好的人家莫过于长平侯府了,那薛家公子……”   说到这儿,林蓁蓁猛的止住了话头,而林馨宁的脸上果然变了神色,她赶忙岔开话题,笑盈盈的问道:“二姐姐可要尝尝妹妹这里的果子烙,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解暑呢。”   “不了,六妹妹大病初愈还需调养,我就不叨扰了。”林馨宁说着,吩咐守在外面的丫鬟取了字画,便起身出了小院。   见她去时匆匆且沉着的脸色,桃子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姑娘,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蓁蓁挑眉笑道:“没怎么,不过是被我一语点醒梦中人罢了。”   淳儿撇嘴道:“咱们姑娘惯常会打哑谜,明知道管事的刘妈妈刻薄的很,这冰盆是无论如何也要不回来的,还故意打发奴婢去生了一肚子闷气回来。”   “哎呦,你这小丫头还怪到我头上了,刘妈妈是刻薄不假,可你那回是吃了亏回来的?不仅嘴上占足了便宜,这该拿的东西不也能拿回来二三成?”林蓁蓁说着,笑眯眯伸手点了点淳儿的额头。   淳儿笑道:“看姑娘之前不言不语的,原来全都看在眼里了,奴婢这气也算是没有白受。”   她说着,回身往偏房去了,不多时便取来个小小的铜盆,里面盛着冰块还在往外丝丝的冒着冷气。   因要做出“大病初愈”的模样,厅堂里照常没有开窗,自然是闷热的要命,这小小的冰盆在此时便显得尤为珍贵。   淳儿将冰盆摆好,咬牙道:“这刘妈妈当真气人,奴婢骂了许久才给了那么一点儿冰块,委屈姑娘先凑合用着,奴婢过后再去讨来。”   林蓁蓁笑道:“放心,过不了几日那刘妈妈定会抱着冰盆亲自送来,你这丫头闲来无事便和桃子一起准备些酸梅山楂,到时候咱们好好做些酸梅汤,也好解解这暑气。”   淳儿挑眉似有些不信,桃子却说:“姑娘说的是,酸梅冰糖也该提前备着些了。”   “说起这些蜜饯来,就城中蜜坊做的最好。”淳儿眯着眸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是啊,这眼瞅着便是端午节了,到时候城中必然极为热闹,姑娘要不要楚出去逛逛?”桃子一边绣着帕子,一边抬眸问道。   林蓁蓁眯了眯眸子,她用修长的指尖儿轻轻敲着桌面,轻声道:“到时候再说吧。”   ……   林馨宁这一路行来越想越气,刚刚林蓁蓁无意间说出的那几话无异于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尖刺,每每想到便觉得林婉琰居心叵测,她久久都没有出嫁,必然是看中了薛家公子无疑。   这样的念头一旦在心中生根发芽,便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如噩梦般挥之不去。   “母亲,你小姑姑她是不是看上了薛家公子?”林馨宁拧着眉心,满脸忧愁的样子让陆大娘子看在眼里,无比心疼。   她咬牙说道:“这也不无可能,我说着贱蹄子为何这般执拗,原来人家是琢磨着要当侯爵夫人呢?”   “她也不看看自己,生来就克死了生身父母,她来了府中十年,你父亲便窝在潍州这个破地方十年,期间错过了多少升迁的机会?就这种德行,她如何能配得上薛家?”   林馨宁听陆大娘子如此说,心中愈发忿忿,“怪不得在学堂的时候,小姑姑对薛家公子尤其在意,两人常在一起吟诗作对,我看薛家公子对她也是极为欣赏,之前还没觉得如何,可这一来二去的,想不到她竟是存了这般不安分的心思!”   “看起来这贱蹄子是早有准备,想与薛家公子走得进了,在让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去提亲,这样一来必然事倍功半,而她就等着风风光光的嫁入侯府即可,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陆大娘子接着说道。   林馨宁急道:“母亲,若真是如此,那女儿该怎么办?”   陆大娘子沉吟片刻,安慰她道:“你也别急,这侯府那里是那么好进的?她林婉琰父母早逝,如今便只有你父亲撑着。”   “你再想想,你哥哥如今在翰林院供职,你外祖是赫赫有名的翰林院主事,舅舅所说外放为官,那也是江南巡察使,可见皇上对你舅舅很是重用。”   “这长平侯府虽然比不得之前兴盛,可到底是侯爵世家,就算是薛家公子只是个庶子,可明眼人都知道他那个哥哥不中用,这以后长平侯的爵位还是会落在他薛楚宇的头上。“   “长平侯又不是的傻子,既是将来的侯爵夫人,又怎会为他儿子求娶一个毫无家世,娘家又无支撑的女子?”   “所以,她林婉琰如何能与女儿你相提并论?女儿尽管放宽心就是。”陆大娘子笑着说道。   林馨宁撇嘴道:“母亲说的是,可父亲对小姑姑极其宠爱,若她真的求去,这事也未见得不能成。”   这句话显然是说到了陆大娘子的心里,她冷哼了一声,“也不知这林婉琰给你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对她如此纵容?”   “不仅养了她十年,还要我拉下身为大嫂的身段精心伺候着,她林婉琰凭什么要我一个翰林主事的嫡女对她低声下气?”   这些年来,陆大娘子对于林婉琰本就颇有微词,如今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更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   “母亲,那咱们日后该如何做才好?”林馨宁凝眸问道。   陆大娘子淡淡笑了笑,眸中滑过一丝阴冷,“女儿,你放心就是,母亲定不会叫林婉琰这个贱蹄子如愿以偿。”   “薛家公子最后娶的人,肯定是我家宁儿。”   林馨宁闻言,终于展颜道:“如此,女儿便放心了。”   说道这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母亲,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求不求的,你有什么事直说便是。”陆大娘子挑眉问道。   林馨宁抿了抿唇角,犹豫着说道:“今日我到六妹妹的院子里去,看她……”   “你到她那里去做什么?”陆大娘子听了眉心微蹙。   见母亲神色不佳,林馨宁将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听她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那日的事情之后还未曾去看过她,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今日闲来无事便过去探望一番罢了。”   闻言,陆大娘子的神色稍霁,“嗯,我早就和你说过,在府中如无必要便少与她来往,要记得才好。”   林馨宁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就听陆大娘子淡淡的开口问道:“她身子如何了?”   林馨宁如实答道:“依女儿看来怕是不大好,白日里那么热的天气,她那里还是门窗紧闭,身上还穿着春衣,依旧喊冷呢。”   说罢,她借机说道:“这内宅管事的刘妈妈也是的,一个冰盆都不给,这未免有些太过了……”   陆大娘子冷眼看着林馨宁,打断道:“你懂些什么,六姑娘她……”话到嘴边却又停住,“宁儿,这内宅里的学问大着呢,没事别就窝在你那屋子里头看些诗文,也该好好到母亲这里学学管家的学问才是正经!”   林馨宁本想为林蓁蓁说上几句话,却不曾想平白得了母亲的一番训斥,心中自是不悦,她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也不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些,以免讨个没趣。 第9章   “姑娘,听闻最近城里太虚教闹的厉害,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这端午的集市也不知能不能如期举行呢。”淳儿一边剥着葡萄,一边说道。   林蓁蓁伸手接过她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这葡萄正是院中葡萄架上结的,过了几日这味道倒是比之前好的多,十分的酸甜可口。   林蓁蓁眯着眸子,说起这个太虚教,听说起源于五阳山上的一个道观,观中的几个道士不安心传教,反而醉心于异术用以迷惑教众。   久而久之,这太虚教的信徒渐渐遍布了大江南北,上至文人雅士,商贾豪客,下至贩夫走卒普通百姓,其势头一发不可收拾,不过短短几年竟隐隐成了气候,可谓是风生水起。   近十年以来,太虚教渐渐不安于现状,弄出个“龙归太虚”名头,遥指本朝皇族并非真龙天子,而真正能够统领这个国家的,必然出自太虚教。   这是大逆不道公然造反,朝廷因此将太虚教众视为反贼,而太虚教也就成了邪教。   朝廷虽然多次派人围剿太虚教,可因其教众实在太多,又多在暗处,故此成效不大。   而太虚教也由明转暗,虽没有揭竿而起公然举兵造反,可也常常做出些惊人之举,最为轰动的就是两年之前,太虚教的教众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下朝回府的礼部尚书一刀毙命。   这场刺杀轰动朝野,皇帝震怒,严令各地方官府追剿太虚教,但凡被抓者,均以谋逆罪处死。   潍州虽然也算是个大州府,可太虚教却从未在此兴风作浪,以至于这方百姓一直过得不错,这自然是要归功于林允文这个知府了。   由此可见,林允文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如今坊间忽然传闻太虚教作乱,空穴来凤未必无因,想必林允文正在为此头痛不已吧。   “我倒是觉得,端午节的集市会如期举办。”林蓁蓁慢吞吞的打了个哈欠,笃定的说道。   桃子问道:“姑娘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要不要打个赌?”林蓁蓁半躺在软塌上对桃子眨了眨眼睛。   桃子笑道:“奴婢的月钱本就不多,姑娘您就别惦记了吧?”   淳儿却急道:“这个赌,姑娘想要怎么个打法?”   林蓁蓁眸色一亮,笑道:“若集市如期举行,淳儿你就拿出一个月的月钱替姑娘我到蜜坊买些蜜饯回来。”   “若集市取消了呢?”   “那好办,姑娘我梳妆台上的首饰你随便挑上一件就好。”   淳儿闻言跃跃欲试的眨了眨眼睛,她思量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姑娘说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桃子为证。”林蓁蓁说道。   “行,奴婢就与姑娘打这赌!”淳儿跺了跺脚,说道。   林蓁蓁笑着点头:“一言为定!”   竖日一早,林蓁蓁早早的换好了衣衫,又吩咐淳儿收拾好了平日上学堂所用的笔墨纸砚,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便出了院门。   “姑娘,您真的要去学堂?”淳儿跟在林蓁蓁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学堂那里请了不少假,反正日日待在府中也有些无聊,不如借此机会出去走走,就当散心了。”林蓁蓁答道。   淳儿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可奴婢听说,婉琰姑姑前日已经开始去学堂了,姑娘此去必然遇到,怕是……”   “怕什么?有些人你越怕她,她就越会欺负到你头上来,躲不过的。”林蓁蓁说着,拐过一个青石铸就的月亮门,就见到林婉琰带着丫鬟钰儿从侧边的小路走了过来。   这就是冤家路窄吧?   林蓁蓁这般想着,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走过去行礼道:“小姑姑,好久未见。”   狭路相逢,自是脸皮厚者胜。   林婉琰显然没有林蓁蓁这般厚的脸皮,只见她冷冷的瞥了林蓁蓁一眼,淡淡的说道:“六姑娘精神看着不错,这是要去学堂了?”   “小姑姑受了那般惊吓如今都已痊愈,侄女毕竟年轻,总不好总赖在房中养着吧?”林蓁蓁抿嘴笑道。   林婉琰神色微凝,冷言道:“之前倒不觉得六姑娘如此伶牙俐齿,几日不见倒是变化颇大呢。”   “许是那日受了些惊吓所至,这大约算是因祸得福吧?”林蓁蓁笑容不见,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冷冽。   “说起那日,我还是该感激六姑娘关键时候伸手相助呢。”林婉琰不咸不淡的说道,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林蓁蓁则笑道:“小姑姑这是哪里的话?想起那日的事情,侄女颇为懊悔,若是侄女力气能大些,小姑姑也就不至于有此一劫了。”   说道这儿,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听闻小姑姑当日对父亲说是侄女故意推小姑姑下水?侄女听了,可是伤心了许久呢。”   林婉琰脸色一变,只见她眉尖儿微挑,沉声道:“这是那个没规矩的在六姑娘面前嚼舌头,被我知道了定要打她的嘴!”   “是吗?那这人就是乱传闲话,故意要栽赃小姑姑了?”林蓁蓁忽然提高了音量,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当然,这人当着六姑娘的面前胡言乱语,怕是存心要挑唆你我之间的关系,当真是可恶的很!”   林婉琰对林蓁蓁本就心存怨气,可既然当初她没有能够在林允文面前借此事将林蓁蓁置于死地,如今便不愿与林蓁蓁闹到当面撕破脸的地步,所以骤然听闻有人将那日她所说的话告诉林蓁蓁,自是要坚决否认。   再加上林蓁蓁距离她有三四步的距离,因此,她说话时候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比平日里提高了几分。   而这,正是林蓁蓁想要的。   “小姑姑和六妹妹都在啊。”林婉琰话音刚落,林馨宁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冒了出来,她脸色看起来沉沉的,连带看向林婉琰的眼神都变得十分的幽深阴沉。   林婉琰一怔,忙道:“是二姑娘啊,我与六姑娘正巧在此遇上,便说了几句闲话。”   “是吗?小姑姑不是每次都早早就到学堂去,难得还有闲情逸致与六妹妹在闲聊?”林馨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   闻言,林婉琰呼吸为之一滞,她刚想解释,却见林馨宁已然转过身,只见她对林蓁蓁笑道:“六妹妹,既然要去学堂,不如你我一路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林蓁蓁说着,有意无意的瞥了林婉琰一眼。   “小姑姑,侄女与六妹妹就先走一步了,小姑姑也请自便。”林馨宁说道,这话听在林婉琰的耳朵里是格外的疏离冷淡。   眼瞅着林馨宁与林蓁蓁相携着一路远去,林婉琰气得跺脚道:“好,好的很呢,我倒想看看你们这姐妹情深能演到什么时候?”   丫鬟钰儿走上前来低声问道:“姑娘,这二姑娘到底怎么就忽然冒出来了?奴婢看她刚刚的神色,恐怕在六姑娘面前说三道四的就是她了。”   林婉琰斜睨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以后给我惊醒着点儿,尤其是六姑娘在的时候,万万要打起全部的精神,再有下次,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钰儿见林婉琰神色阴沉,不免打了个寒颤。   “好你个林蓁蓁,你以为挑唆我和林馨宁之间的关系,你就能坐收渔人之利?咱们便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能笑道最后!”林婉琰眉尖微挑,一双眸子狠狠盯着林蓁蓁离去的方向。   林馨宁毕竟是林府的嫡女,她所乘坐的马车既宽敞又舒适,不仅装饰的极为华丽,且走在青石路上的时候丝毫不觉得颠簸,可比配给林蓁蓁的那辆强得多了。   林蓁蓁伸手挑开淡紫色的窗帘,见马车周围跟着的家丁足足有是熟人之多,猜想恐怕是因为太虚教的缘故,这邪教人数众多,其中不乏不要命的死士,林允文是潍州的知府,自然可能会成为太虚教的首要目标,加强些防备总是没错。   “六妹妹,刚刚小姑姑的那些话,你……”林馨宁端坐在车中,见林蓁蓁似乎并未将林婉琰在花园所说的话放在欣赏,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想要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见林馨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蓁蓁反而笑道:“二姐姐,妹妹愚钝,虽说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可妹妹觉得,小姑姑她与你我姐妹之间总是隔着辈分。”   说道这里,她宽慰似的伸手握住林馨宁的手,接着说道:“妹妹我只信姐姐,也望姐姐能信妹妹。”   许是被林蓁蓁“真挚”的眼神打动,林馨宁动容道:“我自然是信妹妹的,妹妹说的对,小姑姑毕竟与你我姐妹不同,若说起这情分来,自然还是你我姐妹更深些。”   “二姐姐能这般想,妹妹我就安心了。”林蓁蓁笑道。   见林蓁蓁对自己这般信任,林馨宁的心中倒是升起一丝愧疚,只是想到母亲强硬的态度,她便硬生生的将这丝愧疚强行压在了心底。   若她能顺利成为薛楚宇的正房大娘子,日后便是长平侯的夫人,到那时候还怕没有机会帮助六妹妹吗?   这般想着,林馨宁的脸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第10章   林蓁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林馨宁的心思如何能瞒得住她?想要嫁给薛楚宇,她倒是不介意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这一切……都要看陆大娘子是否争气了。   这一点她现在倒是有些拿不准,毕竟陆大娘子脾气虽火爆了些,可对于林允文还是极为在意了,否则也不会忍了宋小娘那么多年。   而林婉琰在林允文的心中的分量可不是一个宋小娘可比的,陆大娘子若是顾虑林允文,那这事情便不会如她预料般的顺利了。   学堂距离林并不算远,大约只有一炷香的路程,林蓁蓁和林馨宁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刚好见到薛家公子策马而来。   薛楚宇今日穿着淡灰色的骑服,褐色的马靴,黑缎般的发丝全部挽起,□□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与平时的俊朗清秀相比,倒是多了份器宇轩昂。   他翻身下马,利落的将手中的马鞭扔给牵马的小厮,身手看起来还算是矫捷,眉眼之间也比平时多了份淡淡的英气。   林蓁蓁斜睨了站在身旁的林馨宁一眼,果见她此时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薛楚宇的身上,看她一副双颊微微泛红,眼角含春的模样,当真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   这也难怪,薛楚宇的长相确实出众,再加上不俗的身世以及几乎可以预见的前途,自然可以轻易俘虏一大片芳心。   “蓁蓁见过薛公子。”林蓁蓁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林馨宁眼见薛楚宇已然走到跟前,方才如梦方醒般羞涩的笑笑,“馨宁见过薛公子。”   “二姑娘,六姑娘无须多礼。”薛楚宇说着,优雅的回礼过后,接着问道:“听闻前几日六姑娘偶感风寒,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   林蓁蓁的小脸微微低着,小声答道:“已然好了,多谢薛公子。”言罢,她转身对林馨宁说道:“二姐姐,妹妹多日未来学堂,恐落下了不少功课,就先进去准备了。”说着,她对薛楚宇微微行礼,之后便带着淳儿走进了薛家的府门。   薛楚宇眉心微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站在一旁的林馨宁开口问道:“薛公子这是一大早便出去跑马了?”   薛楚宇回眸看向她,下意识的点头道:“哦,父亲昨日托人送来的大宛良驹,我闲来无事便去跑了跑。”   “素闻薛公子马术精湛,俗话说宝马配英雄,馨宁倒是盼着能一睹公子纵马驰骋的风姿呢。”林馨宁说着,望向薛楚宇的眼神愈发含情脉脉。   若能得夫如此,此生便在无所求。   与她相比,薛楚宇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前几日公子送来的诗词字画我都收到了,公子有心,馨宁感激不尽,只可惜馨宁文采不精,其中很多诗词不解其中深意,若公子那日得了空,还望到府中一叙,也好指点馨宁一二。”林馨宁偷眼看着薛楚宇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什么诗词,字画?”闻言,薛楚宇却拧了拧眉心。   “是啊,就是前几日公子托六妹妹送过来的,公子莫非忘记了?”林馨宁答道。   薛楚宇怔了怔才说道:“哦,是了,这几日事忙竟然一时之间忘了此事,还请二姑娘莫怪。”   林馨宁眼中有闪过一丝失望,她笑着摇头道:“无妨,小事而已,公子无需介怀。”   薛府不亏是长平侯的祖宅,单单这花园就比林府大了好几呗,其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各色花草按照春夏秋冬布置,小桥流水有之,彩绘长廊也有之,既有南方水乡的温婉,又有王侯将相需的大气。   行在其中,绿树成荫,鸟儿与蝴蝶齐舞,微风吹过池塘,泛起一阵阵嘻嘻的涟漪,鱼儿在其中来往嬉戏,可谓是一步一景,极为惬意。   林蓁蓁来学堂本也不是为了学什么诗词歌赋,所以并未直接去往学党所在的清水亭,想着时辰还早,便索性带着淳儿在花园中逛了起来。   “姑娘,刚刚您还说要早些去学堂呢,怎么如今倒闲逛上了,到时候挨了夫子的训,您可别怪奴婢没有提醒您啊。”淳儿一边走,一边瘪嘴道。   对此,林蓁蓁倒是不甚在意,反正这学堂她本就是上不久的,夫子要罚便随他去,她有的是办法应付。   逛了半柱香之后,林蓁蓁也觉得有些累了,再加上淳儿不住的唠叨,吵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便不得不往清水亭去。   等她姗姗来迟,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夫子还未到,林蓁蓁小心翼翼的走到最后面角落的位置上坐下,那里一贯是属于她的。   林婉琰和薛楚宇分别坐在第一排,林馨宁则坐在林婉琰的身后,而薛楚宇的后面的位置,以及林馨宁后面的位置都空着,那是属于林家三少爷林褚瑞以及四小姐林望舒的。   林褚瑞被林允文派去位于林州的老宅修缮祠堂,林望舒非要跟着过去,林允文拗不过她便许了。   林州距离潍州路途遥远,再加上修缮祠堂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两人这一去便是两个多月,故此林蓁蓁还未曾见过这二人。   不过,宋小娘倒是对此颇有些不满,只道此去耽搁的时候太久,以至于让林褚瑞落下了不少的功课。   其实按照之前的记忆,林蓁蓁觉得这个林褚瑞压根儿就不是读书的料,比之大哥林承宣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   宋小娘却望子成龙的很,尤其是林承宣金榜题名之后,她更是日□□着林褚瑞读书做功课,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次林允文之所以派林褚瑞去修缮祠堂,恐也是受不了宋小娘与林褚瑞日日争吵,想要耳根清净些罢了。   至于四妹妹林望舒,与宋小娘简直就是如出一辙,日日夜夜盼着的不过是找个高门显户嫁了,做个正房大娘子而已。   原本她对这薛家公子也存了份心思,可宋小娘虽然是妾室出身,可却看的通透,心中明白就算自己在林府如何受宠,毕竟也只是的宠妾,而以薛楚宇的身家,绝不可能娶个庶出的女儿做正房娘子。   为了这事,林望舒没少于宋小娘闹腾,可宋小娘铁了心不愿她去招惹薛楚宇,害得林望舒前些日子日日哭哭啼啼,就算是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林蓁蓁对此事也是颇有些耳闻。   故此,林蓁蓁猜想:这次她之所以缠着林允文,定要跟着林褚瑞到祖宅去,多半也是在与宋小娘赌气罢了。   夫子具体讲了些什么,林蓁蓁并不在意,也完全没有心思去听,自顾自的盯着外面树枝上的鸟儿发呆。   林婉琰之前在学堂上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没少撩拨薛楚宇,如今倒是老实了许多,估摸着是因为早上在林府花园的那一出之后,她不愿再明着得罪林馨宁?   反观林馨宁,一颗心全都系在了薛楚宇的身上,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一二。   临近结束的时候,夫子忽然叫道了林蓁蓁:“六姑娘,之前罚你抄写的诗词,可曾抄写好了?”   林蓁蓁一怔,她站起身来,喃喃道:“夫子,我、我还没写。”   夫子蹙眉,将手中的书卷往桌上轻轻一拍,“听闻六姑娘前些日子病了,可就算如此,闲暇时也该把诗词抄写好,凡事有始有终才好。”   林蓁蓁早已将抄写诗词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骤然听夫子提起,只得低头应着,心中却想:这夫子怎么如此烦人?这学堂以后不来也罢。   见她态度还算尚可,夫子终于说道:“功课未曾按时交来,就罚你再多抄一遍。”   闻言,林蓁蓁暗暗吐了一口气,谢过夫子之后重新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挨到夫子布置完功课,林蓁蓁终于可以催促淳儿收好笔墨,打算早些离开。   见林馨宁依依不舍的与薛楚宇告别,林蓁蓁便吩咐淳儿与林馨宁的丫鬟芳儿打了声招呼,就说在府门口等她。   与淳儿穿过花园,又在池塘边喂了会儿鱼,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林蓁蓁才迈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那曾想,快走出花园的时候,竟与薛楚宇碰了个正着。   林蓁蓁蹙眉,见避无可避,便只能停在原地,低着头说道:“薛公子。”   薛楚宇倒是毫不避讳,只见他上前两步,“六姑娘这就要回去了?”   林蓁蓁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依旧低头答道:“是,二姐还在门口等我,蓁蓁先告辞了。”她说完要走,却在抬眸的时候发现去路被薛楚宇挡了个结实。   “六姑娘,之前我吩咐小包子送过去的字画诗词,你为何要转送给二姑娘?”薛楚宇逼上前一步,问道。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这薛楚宇不是很聪明吗?她为何要如此做,他竟然不懂,还特意追到这里来质问与她?   “薛公子,您送来的任何东西蓁蓁不会收,之前不会,以后更不会,至于我为何转送给二姐,薛公子应该是心知肚明吧?”林蓁蓁说着,语气渐渐的冷了下来。   薛楚宇一怔,他不死心的追问道:“六姑娘,这东西我是送给你的,你若是嫌弃也就罢了,何必要转送他人?”   “薛公子,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林蓁蓁扬起双眸,眼神骤然变得咄咄逼人。   作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1675187 10瓶;是阿哥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林蓁蓁本不愿和薛楚宇纠缠,又不愿真的与他撕破脸皮,因此才耐着性子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奈何这人竟如此厚脸皮,书中学的那些礼义廉耻竟不知丢到那里去了?   薛楚宇被她的气势所震,不自觉的小声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   “薛公子,望你自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话,若一旦说出了口,便再难挽回!”林蓁蓁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冷冷的迈步从薛楚宇的身侧走过,没有丝毫的停留。   薛楚宇呆愣在原地,许久之后他才转身看向林蓁蓁离开的发方向,他略带惊诧的抿了抿唇,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觉得有些怕。   对,是害怕。   而令他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林府六姑娘,林蓁蓁。   摆脱了薛楚宇,林蓁蓁的步伐显得轻快了不少,待她来到府门口的时候,果然见林馨宁已然在马车上等候了。   “六姑娘好大的面子,宁可到花园里闲逛,也要让你二姐姐在此等候,真是有心了。”林婉琰此时刚好从府中的另一侧走过来,与林蓁蓁擦肩而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冷笑道。   林蓁蓁笑了笑,“小姑姑也好兴致,可见薛府的花园当真别致的紧,令人不免流连忘返呢。”   “蓁蓁,这薛府的花园再好,恐也不及长平侯府之万一,不过依我看,你大约是没福气去侯府的花园闲逛了。”林婉琰扯出一抹阴沉的笑,字字讥讽。   林蓁蓁却冷笑一声,什么长平侯府?她才不在乎,就算是请她去她还不未见得愿意呢。   这些女人个个以嫁入侯爵府为人生目标,岂不知无论那个时代,男人都是最靠不住的。   与其寄希望于所谓的夫君,还不如靠自己稳妥些。   林蓁蓁懒得与林婉琰争辩,她径自移步上车,果然见林馨宁有些面露不快,忙笑着说道:“让二姐姐久等了,妹妹之前见二姐姐与薛家公子聊得正好,便自作主张到花园里逛了逛,一时之间忘了时间,妹妹这就给二姐姐陪个不是。”   听她这样一说,林馨宁原本三分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她忙伸手扶住林蓁蓁,笑道:“你我姐妹之间无须这般客气。”   林蓁蓁坐下,挑眉问道:“妹妹还以为姐姐会与那薛公子聊上许久,怎么竟这般快?”   林馨宁轻叹了一声,“妹妹有所不知,你刚刚离开,薛公子就说要去更衣,也离开了。”   “哦,妹妹刚刚从花园里出来的时候,见小姑姑从另一侧走出来,好像是……”林蓁蓁说道这里,忙摇头道:“罢了,也许是妹妹看错了。”   林馨宁见她神色古怪,心中狠狠的揪了一下,忙追问道:“妹妹见到了什么,但说无妨。”   林蓁蓁抿了抿唇,犹豫不决的答道:“二姐姐,妹妹刚刚也偶然瞥见在小姑姑身后有一个人,那人的背影和穿着有些像是薛家公子……”   “因是匆匆一瞥,故此也没有看得太清楚,所以二姐姐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也许妹妹一时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呢。”   “六妹妹,你有所不知,之前在清水亭的时候薛家公子刚一离开,小姑姑便跟着离开了……”   “你说的对,她果然对薛家公子存了心思,怪不得她不仅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媒人,就连母亲为她精心挑选的人家也一一拒绝,如今看来确是为了薛家公子无疑了。”说完,林馨宁紧咬牙根。   她这般说着,抬眸细细看着林蓁蓁的那张有着倾城之姿的脸庞,心中愈发黯然。   论相貌,林蓁蓁比之林婉琰还要略胜一筹,而她与四妹妹林望舒虽也是貌美如花,可在她们两人面前却是逊色不少。   论才情,林婉琰通晓诗书歌赋,吟诗作对自然也是不在话下,而她们姐妹三人虽同在学堂读书,看却比之差得远了。   论情意,薛楚宇对她一向淡淡的,在学堂见面的时候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反而与林婉琰常常吟诗辩词,甚是谈得来。   再加上父亲林允文对林婉琰的宠爱,这让林馨宁顿时觉得自己除了母亲可以依仗之外,再无其他可言。   想到这些,林馨宁不免心中酸楚,见林蓁蓁坐在她的身边,她眼神中满是关切,竟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与安心。   “六妹妹,姐姐也不瞒你,我确实对薛家公子有意,可……你也看到了,小姑姑她只怕也是如此。”林馨宁说道这里,脸颊虽有些泛红,可眸色却沉了下来。   “六妹妹,你可否助于我?”林馨宁说完,见林蓁蓁怔怔的不说话,便急道:“妹妹放心,若我之后能顺利嫁入薛家,六妹妹今日相助之恩我必然不会忘记。”   林馨宁紧握着林蓁蓁的手,她紧紧抿着的唇角,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期盼与恳求。   她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心想着在府中多个助力总是好的,自己的胜算也会相对多上几分。   林蓁蓁倒是一怔,她自然明白林馨宁对薛楚宇的志在必得,可却也没想到她竟用情如此之深,不惜拉下嫡女的身份来求她一个小小庶女?   于是,她装作有些为难的模样答道:“二姐姐,你我本就是姐妹,妹妹帮姐姐是应当的,可姐姐也知道妹妹在府中人微言轻,就算是有心相帮,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闻言,林馨宁眸子一亮,忙说道:“不怕,只要妹妹肯帮姐姐就好!”   “那是自然,姐姐要妹妹如何帮忙,直说便是,只要是妹妹能做到的,绝不推辞。”林蓁蓁说道。   林馨宁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她等的便林蓁蓁的这句话,逐笑道:“六妹妹,姐姐现在这里谢过,至于该如何做……我却还没有什么打算,六妹妹一向聪慧,不知可有什么主意?”   林蓁蓁心中冷笑一声,心想这林馨宁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想绝了林婉琰嫁入薛家的这条路,又不想公然与她撕破脸,便想利用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反正就算事情成也好,不成也罢,都与她这个嫡女无碍。   如此倒好,省得她多费口舌。   林蓁蓁面露难色,她喃喃道:“妹妹愚钝,哪儿里有什么主意,再说父亲对小姑姑这般的宠爱,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恐也是小惩大诫而已,绝不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大事。“   闻言,林馨宁不由得有些失望,可她心中也知道林蓁蓁说的都是实情,林婉琰在林府十年有余,其中难免有过错漏,也不是没有被宋小娘或者母亲拿到过把柄,不过……每次她只要在父亲面前装装可怜掉几滴眼泪,最终多半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的次数多了,不止是母亲,就连宋小娘都已经懒得在再去揪她的错处了,以至于林婉琰在府中的这些年过的相当滋润。   “二姐姐你看,这街上好多官兵巡逻,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林蓁蓁挑起窗帘,故意装作惊讶的问道。   林馨宁被她打断了思绪,随口答道:“妹妹有所不知,那是因为传闻太虚邪教要在潍州……”说道这里,她忽然顿住,心中如竟然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林蓁蓁冷眼见了,心知鱼儿就要咬钩了,逐故意反问道:“太虚邪教?之前父亲不是已经将潍州的邪教剿灭了吗?难不成竟死灰复燃了不成?”   “死灰复燃,也是有可能的。”林馨宁看向她,缓缓的说道。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蓁蓁见她阴沉着脸,眼神尖锐如刀,便知自己刚刚话没有白说,于是便畏畏缩缩的低下头来,小声说:“二姐姐,你是怎么了?为何提起太虚邪教,你的眼神就变得好可怕?”   闻言,林馨宁呆愣了片刻,她冷冷的瞥了林蓁蓁一眼,心想:庶女就是庶女,被自己一个眼神就吓成这样?真是不堪大用!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便越是好被操纵。   “哦,我只是想到太虚邪教无恶不作,心中忿忿而已,没想到却吓到妹妹了,倒是姐姐的不是了。”林馨宁弯了弯眼眸,借此隐去了眼中淡淡的鄙夷。   林蓁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听林馨宁接着说道:“过几日就是端午集市了,到时候城中肯定热闹非凡,妹妹可想去逛逛?”   “好啊,姐姐与妹妹同去吗?”林蓁蓁笑着问道。   林馨宁淡淡的“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自然是要同去的。”   “如此便太好了!“闻言,林蓁蓁笑得无比璀璨。   鱼儿终于要上钩了,如今就要看陆大娘子能为自己的女儿做到何等地步了。   端午节的这出大戏,想必定然是精彩绝伦!   回到林府,林蓁蓁刚换过衣服,内宅管事的刘妈妈就敲响了院门,淳儿来报的时候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姑娘,刘妈妈当真抱来了两个冰盆,还有当季的水果,酸梅汤和蜜饯这些消暑纳凉的物件也送来了不少呢。”淳儿一边笑,一边接着说道:“奴婢这就给姑娘拿进来,也好去去暑气。”   见淳儿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寝室,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心道:这林馨宁的动作当真够快,看起来陆大娘子是真的心疼她。   “桃子,刘妈妈人呢?”林蓁蓁抿了口茶水,随口问道。   桃子答道:“东西放下人就走了,说是内宅事多,再加上姑娘大病初愈便不多叨扰了。”   “她倒是个聪明人。”林蓁蓁将茶杯放下,接着说道:“你去将送来的吃食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分一分,就说是大娘子吩咐刘妈妈送来的。” 第12章   “奴婢明白。”桃子出去之后,淳儿恰巧捧着个冰盆走进来,她将冰盆小心翼翼的摆放好,之后才说道:“姑娘要不要喝点儿酸梅汤?送来时候便是已经冰好了的。”   林蓁蓁微微颔首,见淳儿转身欲走,吩咐道:“给你自己和桃子也盛上一碗,一并端过来吧。”   淳儿点头,甜甜的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去了。   不多时,淳儿便盛了好了三碗酸梅汤端了过来,盘子还放着已经切好去皮儿的水蜜桃,粉色多汁的果肉看起来很是诱人。   酸梅汤熬的不错,酸甜可口,深琥铂色的汤汁里飘着几颗轻盈剔透的冰珠子,喝一口果然沁人心脾,身上的残留的暑气也祛了个干净。   “桃子,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咱们院子里也该准备准备。”林蓁蓁说道。   桃子问道:“姑娘可是要亲手做些粽子,或是香包?”   “做什么都无妨,主要是让院子里的那些婆子丫鬟都动起手来,越忙越好。”林蓁蓁笑道。   淳儿不解的问道:“姑娘,这是为何啊?”   林蓁蓁笑而不答,桃子却说:“姑娘自有姑娘的打算,照着去做就是。”   淳儿看看桃子,又看看林蓁蓁,才“哦”了一声,喃喃说:“那明个儿奴婢就去多要些糯米和小枣来,咱们多包儿粽子吃。”   闻言,林蓁蓁与桃子对视了一眼,皆是一笑。   端午节前夜,倾盆大雨。   这场雨一直从黄昏下到夜半时分,此时依旧是雷声阵阵,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争相恐后的将天空撕扯开无数条蜿蜒曲折的裂痕,倾盆大雨像是从这些裂痕中飞流直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雨水带来的潮气将白日里的暑气驱得干干净净,此时的空气中充斥着了泥土与雨水混合后的气味,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的寒意。   林蓁蓁有些无奈的坐在窗前,她将窗棱微微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任凭狂风裹挟着雨丝扑到桌上、手掌上,雨水有些冷,可她却仿佛并不在意。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骤然间将不大的院子镀上了一层亮色,与此同时,林蓁蓁眸中毫无预兆的跃入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就像是一抹雨中漆黑的墨色,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   林蓁蓁眯了眼眸,透过那一丝缝隙看向对面的院墙,可就在她凝眸的瞬间,那抹身影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她看错了吗?   林蓁蓁伸手将窗棂推开,全然不顾豆大的雨滴疯了似的打在她的脸颊上,而此时的院落中只剩下墨黑般的夜色,以及雨滴砸在地上的回声,再无其他。   许是,她真的看错了吧?   看了半晌,林蓁蓁伸手关上窗棱,她伸手将脸上的雨水随意抹去,耳听得窗外风雨交加,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真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雨下得如此猛烈,若是明日的集市难以如期举行,有人怕是会极其失望吧。   不过,她清楚的知道,人心里藏着的恶一旦生了根发了芽,不见血肉人命便再难罢休。而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必不会错过这场大戏。   雨夜,林府旁的街巷中,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犹如幽灵般行走在雨幕中,模糊的身影与暴雨交织在一处,亦真亦幻。   稍稍落后一步的男子边走边小声抱怨道:“冒那么大风险来这儿一趟,就是为了在林府淋雨吗?”   见走在前面的男子默不作声,他继续说道:“难道林府里的雨就这么与众不同?”   对于同伴的调侃,男子终于淡淡答道:“你的老本行没忘吧,明天可用得上呢。”   身后的男子一怔,反问道:“什么老本行?”   “背尸。”夜雨中,男子的声音冷的刺骨。   碧空如洗,雨后的天气便如同林蓁蓁此刻的心情,通透中带着些丝丝的冷意。   因近日是端午佳节,学堂自是不必去的,而林馨宁一大早也遣了丫鬟过来知会,说是午饭之后约着林蓁蓁一同出府。   “听说陆大娘子吩咐府中人做了些香包,要拿到集市上去分发给民众?”林蓁蓁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桃子答道:“是啊,今年这香包用料十足,咱们合府上下足足赶制了三天,才勉强做出了一百多个。”   “是吗?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想必忙坏了吧?”林蓁蓁又问道。   桃子眉尖儿微挑,她压低了声音答道:“姑娘交代的事儿,奴婢和淳儿已经办了,有了些眉目,与姑娘的猜测别无二致。”   “嗯,知道了。”林蓁蓁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说道:“今个儿是个好日子,该办的事情,若有机会便一并办了。”   “奴婢明白。”桃子一边应着,手也不停歇。   她手巧,不一会儿就替林蓁蓁梳了个平川髻,这种发髻如今在平民百姓十分的流行,十个未出阁的姑娘,倒有九个都会梳这种发髻。   林蓁蓁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今日特意选了一声淡绿色的百褶裙,月牙白的镶边,料子是极普通的绸布,款式也是中规中矩,穿在身上虽不能掩盖她的天生丽质,可若不仔细看,却与平常百姓家的女子无异。   “姑娘,二姑娘派人来说马车已经在府门前候着了,说是姑娘准备好之后,直接过去就好。”淳儿挑起门帘走了进来。   林蓁蓁点了点头,她接过淳儿递来的围帽仔细的戴好,“你们两个今天要惊醒着点儿,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即可。”   桃子和淳儿皆郑重的点头,齐声道:“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府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林馨宁用惯的那辆,另一辆则是平常陆大娘子出门时乘坐的。   林蓁蓁到府门口的时候,林馨宁带着丫鬟也是刚刚才到,她今日穿着鹅黄色衫子,搭配月牙白色的流沙裙,乌黑柔顺的发丝挽成了华贵的桃花髻,上面斜插着淡粉色宝石镶嵌的桃花簪子,为她略显寡淡的容貌平添了几许娇艳。   “这大热的天,妹妹怎么倒戴起围帽来了?”林馨宁问道。   林蓁蓁小声咳嗽了几声,“许是昨夜大雨着了些寒气,今早有些咳嗽,想着一会儿要与二姐姐同坐一辆马车,总不能将病气过给姐姐,便戴了围帽遮一遮,二姐姐莫怪。”   闻言,林馨宁微一挑眉,“妹妹身子娇弱,平日里就该多当心些,本就已经病了许久,若是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二姐姐说的是,妹妹今后必多加小心。”说道这儿,林蓁蓁抬眸看向不远处陆大娘子的那辆马车,有些惊讶的问:“母亲这是要与你我姐妹同去吗?”   林馨宁似早就猜到林蓁蓁会有此一问,随口答道:“不,母亲今日不去。”   说完,她忽的扬了扬唇角,“今日端午佳节,母亲特意让府中的下人做了些香包,本想着亲自到东门外的凉棚发给百姓,权当是为了与城中百姓共庆佳节的一点小小心意。”   “只是今日一早母亲接到了外祖父家的书信,因些琐事无法亲自前往了,故此……便将此事托付了给了小姑姑,毕竟咱们府中除了父亲母亲之外,就数小姑姑辈分最高。”   林蓁蓁闻言心中冷笑,心想:这母女二人果然没用让她失望,看起来在陆大娘子的心中,比之自家的夫君,还是她亲生的女比较重要些。   至于外祖父的家书?   这到底是个蹩脚却让林婉琰无法拒绝的借口,还是真的?   也许,陆大娘子为了女儿的终身,终于打算动用娘家的势力了?   多想无益,她只需静静看戏即可,到时候等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她倒要看看林允文还如何保得了他这个好妹妹。   于是,林蓁蓁轻轻的附和道:“二姐姐说的是,府中这等大事,确实需要长辈主持大局才是。”   “对啊,母亲也是这般想。”林馨宁淡淡的答道。   见林蓁蓁微笑着不再答话,林馨宁挑眉说道:“六妹妹,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车吧。”   “好,二姐姐先请。”林蓁蓁有意无意的斜睨了一眼已然向东边行驶而去的马车,微微低垂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冷冽。   端午节的集市果然热闹非凡,不仅城中的商家都趁着此时拿出自己最好货物卖力的叫卖,更有些变戏法的艺人当街表演,引得围观的百姓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呼,掌声与欢笑声此起彼伏,城中处处皆是一派祥和欢乐的景象。   又有谁知道,在这片欢乐之下掩盖着的,还有人心险恶,阴谋与算计。   马车行驶到巷口就被迫停了下来,因聚集的百姓实在太多,所以林蓁蓁和林馨宁必须要下车步行。   林馨宁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她见此情景立时便有了些犹豫,逛集市这回事她本就不甚喜欢,故此不由自主的面露难色。   林蓁蓁倒是对这古代的集市颇感兴趣,下了车子时候立刻就被道路两旁各色各样的摊位所吸引住了目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买了好几样小玩意儿。   林馨宁却极看不上林蓁蓁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再加上周围拥挤不堪,小摊贩们讨价还价的声音也呱噪的要命,这都让平日喜欢清静的她心生烦躁。   更何况,她今日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本就心神不宁的她,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原本走在左右不远的林蓁蓁此时竟已经失去了踪影。 第13章   等林馨宁回过神来的想要寻找林蓁蓁的时候,只见四处都是人流,碍于身份她又不能四处喊叫,只能吩咐身边的跟着的小厮快快去寻。   眼瞅着夕阳西下,集市上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多,很多店铺门前陆续升起了红色的灯笼,这让林馨宁更是心急如焚。   若是错过了约定的时辰,这事怕就不好成了。   林馨宁这样想着,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贴身丫鬟馨月和五六个小厮径自往东门去了,离开之前特意嘱咐留下的小厮一定要尽快找到林蓁蓁,并将她带到东门汇合。   而就在林馨宁离开之际,林蓁蓁正舒舒服服的坐在流云茶楼的包厢里,她一边轻轻的用指尖捏着茶杯,一边依在栏杆上看着匆匆离开的林府众人,很是惬意。   “姑娘,你这是……”淳儿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蓁蓁笑了笑,反问道:“淳儿,之前打赌的事情我可还没忘呢。”   听她如此说,站在身边的桃子忍不住抿唇笑道:“淳儿妹妹,蜜坊距离这里可不远,可要姐姐替你跑上一趟?”   淳儿瘪嘴道:“姑娘,淳儿的月钱可不多,您就给奴婢留上那么一点儿吧?”   “好,就给你留上那么一点儿。”林蓁蓁笑着捏了捏指尖儿,笑着说道。   说完之后,她眯了眯眸子,接着说道:“不过,这里咱们却是不能呆了。”说着,她轻轻的往楼下扬了扬下巴。   桃子和淳儿不约而同的往楼下看去,见林府的几个小厮正在茶楼下汇合,看样子不消片刻便会上来。   “我记得往西边走两个街巷就是庆云楼,不如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林蓁蓁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   庆云楼是这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其坐落在最繁华的城中心,五层楼的高度,与周围的低矮院落相比,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不过这也是庆云楼的特别之处,因为如果站在五层的包厢里凭栏远眺,就可以看到城中的全景,尤其是在这种节庆的夜晚,处处张灯结彩,十分的好看。   不止如此,庆云楼的菜品也极为出众,据说主厨曾在皇宫大内的御厨,后来因思念家乡才辞了皇宫里的差事,回到潍州便被这庆云楼的老板请了来。   这里一向都是潍州地界达官显贵们经常聚集的场所,其中还有些文人墨客每每也喜欢在此吟诗作对。   身为潍州的知府,林允文自然是这里的常客,但林蓁蓁却是第一次来。   一来,她在府中并不受宠,就算是陆大娘子有时会带着儿女到庆云楼小聚,自然也不会叫上她。   二来,这庆云楼的贵气远近闻名,随随便便吃上一顿饭就要花费十几两银子,要知道平常百姓一年所需不过也就是十几二十两而已,在这里吃顿饭,就要花上百姓家全年的花销。   林蓁蓁没钱,甚至还有点穷,这也是她虽身为知府的女儿,却从来到过这里的原因。   华灯初上,本该是庆云楼最热闹的时候,可许是今日城中有集市的缘由,庆云楼之中竟比平日还要冷清些。   话虽如此,可林蓁蓁到的时候四楼五楼的厢房也已经全部订了出去,唯有三楼靠窗的位置还空余一间而已。   “那就三楼吧。”林蓁蓁对于这些本就不太挑剔,听店小二这样说,便点头应道。   店小二满脸堆笑,麻利的在头前领路,林蓁蓁则与桃子淳儿跟在她的身后,几人顺着红木的楼梯蜿蜒而上,不大一会儿便上到了三楼。   三楼中间是散座,大约也已经坐了七八成的客人,而包厢则都围绕在周围,大约有六七间的样子。   去往包厢不需要从中间的散座穿行,而是沿着楼中位于左右两侧的的朱红色的木制回廊走上几步,便能轻易到达。   店小二引着林蓁蓁往左侧的回廊走去,回廊通往三个包厢,而那仅剩的包厢位于回廊的最深处。   包厢上方朱红色的牌匾上写着“行云流水”几个烫金的大字,林蓁蓁停在包厢前,抬眸扫过这几个字,刚想迈步而入,却被左前方坐在散座上的一个男子吸引住了眸光。   那男子侧身坐在桌前,他穿着淡青色的衣裳,白玉色的腰带,看装扮颇像是普通的商贾。   桌上摆着四色小菜,一壶酒以及一个青瓷酒杯,他的手指洁白修长,捏在青瓷的酒杯上煞是好看。   当然,这些都不是吸引林蓁蓁的原因,而在她刚刚停下包厢前的那一刹,这个男子似乎回眸看了她一眼。   匆匆一瞥而已,却让林蓁蓁陡然生出些熟悉的感觉来。   可当林蓁蓁顿足望去的时候,那男子却别过脸去,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目不转睛的凝望着楼中间装饰成牡丹的半米高台,那里正有一位长得颇有几分的琵琶姬,只见她五根青葱似的手指上下翻飞,正弹奏着时下最流行的相思调。   林蓁蓁抿了抿唇,默默的看了那男子的背影一眼,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包厢。   她不知,就在她进入包厢的那一瞬间,这男人轻轻的回眸,墨黑如深潭深沉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片刻,本无波澜的眼中终于滑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蓁蓁在包厢内坐定,见桌上已经摆了四色干果茶水,抹手用的毛巾还在丝丝的冒着热气,锦缎织就的桌布是深绿的颜色,给人以清爽华贵之感。   餐桌前的影壁同样是红木雕成,上面镂空雕着的正是一幅仙女下凡图。   包厢很大,东侧的窗户是关着的,床边还摆放这一张荷花造型的茶几,以及两个红木镶嵌金丝的圆凳。   茶几上摆着个小小的茶炉,里面隐隐透出些银丝炭来,茶炉的上方架的是个青色茶壶,茶炉的周围摆着四个同款茶杯。   坐在茶几的位置,打开窗户便可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看起来店家很用了些心思。   庆云楼不愧是名声在外,不仅包厢中的物件一概华贵不落俗套,更是处处为客人着想。也难怪在城中开了十数年依旧生意兴隆了。   林蓁蓁抿了抿唇,对店小二说道:“小二,随便来四个小菜,四个热菜即可。”   店小二应了,临走又加了一句:“姑娘,咱庆云楼的桃花酿好喝的紧,今个儿又是端午佳节,老板特意加了些调制过的雄黄在里面,不仅去了雄黄的苦涩,还更添了一份香醇,姑娘不来上一壶尝尝?”   “真有你说的这般好?”问道这里,林蓁蓁的脑海里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进门之前那个自斟自饮的男子。   他喝的也是这种桂花酿吗?   “姑娘若觉得不好,拿小的试问便是。”见店小二毫不犹豫的夸下海口,想必这酒是真的不错,于是林蓁蓁点头说道:“也好,那就来一壶尝尝吧。”   店小二笑着应了,朗声道:“好嘞,姑娘稍等,酒菜这就上来。”   见店小二出了包厢的门,林蓁蓁笑着对淳儿说道:“快去蜜坊买些蜜饯回来,可别想糊弄过去。”   淳儿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眸说道:“姑娘万万要等等奴婢,奴婢还想讨上一杯桃花酒呢。”   林蓁蓁被她逗得一乐,点头道:“速去速回,给你留着就是。”   淳儿闻言,这才高高兴兴的走出了房门,包厢中就只留下了她与桃子两人。   林蓁蓁对桃子说道:“坐。”   桃子一怔,摇头道:“不,奴婢是下人,如何能与姑娘同坐?”   “在我眼里,你不是下人,是亲人。”林蓁蓁看着她,说道。   闻言,桃子又是一怔,渐渐,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似又忽然想到今日过节不宜落泪,只得咬牙憋着,小脸不由得涨得通红。   见桃子如此,林蓁蓁的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心酸。   她伸手握起桃子的手,将她拽到椅子上坐下,桃子挣扎了几下,见林蓁蓁执意如此,便只能顺了她的意思,小心的坐在椅子的边缘,保持着随时能够站起来的姿势。   “你这样坐着,一会儿要是摔了屁股我可不管。”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调皮的说道。   桃子呆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再林蓁蓁的“逼视”下,将屁股往椅子里面挪了挪。   “这就对了,来……我看这个葡萄干儿不错,尝尝?”林蓁蓁伸手抓了几个葡萄干放在了桃子的面前。   桃子犹豫着,不知道林蓁蓁为何忽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这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六姑娘吗?   林蓁蓁瞥见桃子疑惑的眼神,就猜到她心中所想,“桃子,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和淳儿就这样陪我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不知很好吗?何必非要守着那些破规矩不可?”   说完,她顺手放了个葡萄干在口中嚼着,边吃边说:“哦?真的好甜呢,你快尝尝?”   桃子呆愣着,她小心翼翼的捏了葡萄干放入口中,却味同嚼蜡。   林蓁蓁看着她这幅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可能是她心急了点儿,要想让桃子这种守规矩的丫头转了性子,怕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儿。   思绪到此,她刚想说话,就见房门不知为何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道缝隙,一个女子的身影闪了进来。   林蓁蓁与桃子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那女子似乎并不知道这包厢里人在,只见她面向房门后退了几步,转身抬头的时候,忽的见到林蓁蓁和桃子就在坐在桌前,竟被吓得呆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作者:本章会给所有的小可爱发红包呦O(∩_∩)O哈哈~ 第14章   “梅儿姐姐?”短暂的沉默被桃子的一声惊呼打断。   那女子瞪大了眼睛看向桃子,眼中的光芒由恐惧渐渐变为了惊讶,“你是,桃子?”   “是我,是我!”桃子喜极而泣,上前就要拉住那女子的手,却被她一闪身躲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双眸满含警惕的看向林蓁蓁,蹙眉问道:“她是谁?”   桃子一怔,忙不迭的答道:“梅儿姐姐,这是六姑娘啊,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六姑娘?”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蓁蓁,口中反复的说着这几个字,那直勾勾的眼神,瞅着竟有几分可怖。   桃子一边点头,一边哽咽着答道:“梅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就是六姑娘啊。”   女子猛的侧过头看了桃子一眼,那眼神满含惊恐,随后竟毫无预兆的双手掩面往门外跑去!   事出突然,让桃子和林蓁蓁均是措手不及。   “去追她回来。”林蓁蓁当机立断的说道。闻言,桃子应了一声,来不及细想便追了出去。   包厢里如今便只剩下了林蓁蓁一人。   她蹙眉,细细想着刚刚闯进来的梅儿,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若是巧合,桃子必定不会认错人,看那梅儿的眼神也理应人认出了她与桃子两人才对,可为何她又要掩面而逃?   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此人到底是何目的?   想到这儿,林蓁蓁看了看空荡荡的包厢,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是……   而此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林蓁蓁的思绪,她抬眸看过去,原来是店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四荤四素,八道精致的小菜瞬间便摆在了桌上,不止色香味俱全,就连摆盘也颇为讲究,让人看过去便不由得食指大动。   店小二满脸堆笑,又拿来了六个青瓷酒壶摆在桌上,这才退到另一边站定,林蓁蓁见此一怔,扬眸问道:“我并未点这许多酒,是否上错了?”   店小二闻言,摇头笑道:“没错,没错。”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房门被人再次推开,三个男子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一人还反手关上了房门。   林蓁蓁心知不好,却装作天真的模样问道:“小二,这些人是谁?怎能不经允许就随便进来?”   店小二面上笑容不减,只是之前笑的谄媚,而如今却是阴狠深沉,其余三人则毫不客气,径自围绕在桌前坐了下来。   最后,店小二不紧不慢的踱步到林蓁蓁的面前,小声说道:“这位姑娘,稍安勿躁,这里一会儿可是有好戏看呢。”   林蓁蓁坐着没动,她环视四周,见坐在她周围的那几个人穿着不一,其中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脸色黝黑,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模样,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正握着酒壶往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着酒。   另一人坐在她的左侧,一身书生打扮,白皙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一双眼珠黑多白少,阴沉着的眼神淡淡的扫过她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坐在她右侧的男人则是一身寻常商贾装扮,衣衫华丽却有些俗气,白净的脸,身材略显臃肿,掌中不断把玩着个羊脂玉的玉髓。   最终,林蓁蓁看向那个店小二,他长得极为普通,普通到只要走入人群中立刻就会消失不见的程度。   可此时,他不止神色狰狞,眼角眉梢皆带着浓浓的杀气。   这种气息让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他在一炷香之前还是个几乎低到尘埃里的店小二。   对,他才是这三个人的头领。   “什么好戏?我才不要看呢,你快些叫我的丫鬟回来,我要回去了。”林蓁蓁频频摇头,用极其幼稚的口吻说道。   闻言,店小二果然轻蔑的一笑,“姑娘,你的丫鬟怕是回不来了,我劝你最好乖乖的呆在这里,否则的话……”   他说道这里,瞥了瞥其余三人,阴笑着:“我这三个朋友脾气都不大好,若是做出什么让姑娘不规矩的举动,可就不好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坐在林蓁蓁对面的黑壮男人沉声说道:“与她啰嗦什么,一刀结果了岂不干净。”   店小二闻言脸色一沉,他挑起眉尖,眼神如刀锋般看向黑壮男人,冷冷的说道:“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儿了?”   黑壮男人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便已经有些退缩,此时更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竟然不敢应声。   书生打扮的男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才开口说道:“无妨,反正最终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   相比较他的意兴阑珊,商贾打扮的男子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对店小二说道:“头领,非如此不可吗?   那店小二眯着眸子,阴沉沉的反问道:“怎么?你怕了?”   “以身殉教,是我等最大的荣耀,属下怎会怕死?只是若按计划行事,那这城中的百姓必然死伤惨重,其中不乏我教中信徒,我太虚神教一向爱护信众,如此一来恐怕……”   “住口!”商贾装扮的男子话还未说完,就被店小二厉声打断。   “教主有命,你敢质疑?”见商贾装扮的男子住了口,店小二才沉下脸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以身殉教是无上的荣耀,就算会有信徒为之牺牲,那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福分,岂有不满的道理?”店小二接着说道。   “嘿嘿,不错,我等当初入教之时均对着太虚真神起过誓言,愿与此身侍奉神教,又怎会怕死?”书生模样的男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听了这几人的对话,林蓁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这几个人就是太虚教的死士无疑,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恐怕会在城中引起大的恐慌。   此时城中正在举行端午集市,人群都聚集在了城中心的集市之中,若是恐慌引起人群四散必然造成踩踏,到时候这后果恐不堪设想……   而且,看样子这几个人压根就没想要活着出去,才会在她面前自揭身份,那她岂不也是在劫难逃?   想到此处,林蓁蓁不由得起了一阵寒颤。   “你们、你们是太虚教的人?”她颤抖着身子,小声问道。   这几个人既然是太虚教的死士,必然身手不错,若是以一对一她还能出其不意,勉强能有一丝胜算,可如今对方有四个人,她独力难支,根本不可能取胜。   唯今之计,只能暂时装作吓破胆的模样与对方周旋,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而后该如何脱险,在这种情景之下林蓁蓁委实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不错,咱们都是太虚神教的人,姑娘怕了?”店小二问道。   林蓁蓁挤出两滴眼泪,抽泣道:“我父亲家中很是富有,你们放了我,我父亲可以给你们很多银子的。”   这几人听了,均仰头大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儿的事情……唯有那商贾打扮的男人只是敷衍的笑了几声,“姑娘,我们不要银子。”   “对,我们要的是命!人命!”黑壮的汉子猛的止住了笑声,他半俯着身子,对林蓁蓁吼道。   林蓁蓁缩了缩脖子,像是被他给吓到了似的,将身子缩成一团,小声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许是她的模样太过可怜,几个男人没有再继续发笑,店小二冷哼了一声,“这个房间里已经藏满了火油,庆云楼的每一处圆柱上面系着个火雷子,我只需往地板上扔那么一丁点儿的火星,整个庆云楼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化为灰烬。”   闻言,林蓁蓁一阵心慌。   庆云楼位于城中心,正是人流密集之处,若此时忽然起火,引起火雷爆炸,莫说正在楼中的这些客人绝无生还的可能,就连周围的行人店铺也不可能幸免。   不止如此,庆云楼一旦起火爆炸,周围的百姓不明真相之下,必然四处奔逃,相互推搡踩踏无可避免,再加上此时人流密集,这……   林蓁蓁无法想象下去,若这店小二说的是真的,那这城中热闹的端午集市定然会成为人间地狱。   见林蓁蓁脸色苍白,红唇微颤,店小二愈发得意的说道:“不止如此,到时候我们几个人会点燃了身上藏着的□□,从这个窗口跳下去。”   “城中埋伏在东西南北各处店铺的教众见了,自然会点燃火油以身殉教,到时候……城中就是一片火海,那情景必然好看的紧呢。”   “你说是不是啊,姑娘?”店小二瞪大了红彤彤的眼睛,那里面溢满了疯狂。   林蓁蓁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下,她都明白了。   庆云楼位于城中心,一旦起火爆炸之后,百姓必定四散奔逃,而这几个人则分别代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在这楼上视野清晰,若是看到往东边逃走的人多,那么代表东边的那个人就会点燃身上的□□从这个窗户跳下去。   那么埋伏在东边交叉路口处的太虚教众就会再次引燃火油和火雷子,百姓再次受惊之下必然掉头往其他方向逃命。   那时候她身边的这几个人就会看情况而定,往那个方向逃走的人多,他们就会给在那个路口埋伏的教众发信号。   随后,城中四处爆炸,必将一片火海无路可逃,百姓们四处踩踏,也将血流成河。   这计划当真是又狠又毒!   作者:本章会给来留爪印的小可爱们发红包呦,喜欢我的小可爱请收藏,并留下你们有趣儿留言吧,(,,??ω?)ノ 第15章   林蓁蓁装作害怕的模样,趁机将身体缩成一团,包厢中的几个人似乎也懒得再去管她,除了之前的两人在继续喝酒之外,店小二一直站在窗边,看起来有些焦灼。   商贾装扮的男子脸色有些难看,他默默的倒了一杯酒送到林蓁蓁的面前,笑着说:“小姑娘,喝点酒吧。”   林蓁蓁摇摇头,她必须要保持绝对的清醒才又可能想出脱险的办法,不到最后关头她决不能放弃。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就这样死在这个地方!   男人笑笑,自顾自的为了自己倒了一杯酒,喃喃道:“我女儿她,她与你的年纪相仿,最喜欢的就是庆云楼的金丝琉璃卷还有水晶荷花糕。”   说完,他又看了林蓁蓁一眼,苦笑道:“今日我出门的时候,她还特意嘱咐我,一定一定要给她带这两样点心。”   “你答应了?”林蓁蓁小声问。   男人想不到林蓁蓁有此一问,呆愣了片刻之后逐点头道:“是啊,我答应了。”   说完之后,他又凝神看向林蓁蓁的脸,圆圆的脸上展露出意一丝温柔宠溺的笑:“我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个她,必然是指他的女儿无疑了。   林蓁蓁看那人的表情,心中一动,也许……这个男人会是她唯一的生机。   “老徐,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一炷香之后,咱们几个谁都活不了,再说,你若死了,你那妻子女儿还不是……”   “西达蒙,你喝多了!”书生打扮的男人的忽然撩起眼皮儿,打断了黑壮男人没有说完的话。   西达蒙?   这黑壮男人原来竟是个胡人。   林蓁蓁这样想着,就听西达蒙哈哈大笑道:“刘凌峰,你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少来给我这套,当初不知道是谁亲手杀了自个儿的妻儿,还说什么无牵无挂才能以身侍教,你这不是对教主衷心,你这是疯了!”   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儿?林蓁蓁听到这里忍不住瞳孔微缩,她看向那个书生打扮叫做刘凌峰的男人,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黑多白少的眼珠眯成一道危险的弧线,正冷冷的盯在西达蒙的脸上。   “西达蒙,我倒是不介意先送你一程。反正到时候扔你的尸体下去也是一样的。“   刘凌峰细声细气的说着,他的声音就像是再用一柄尖利的刀锋轻轻的划过皮肤,初时只觉得有些痒,而后却是让人觉得无比刺痛。   西达蒙的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冷笑声,他极为不屑的仰头将一整壶酒倒入嘴里,而后啪的一声将酒壶扔在桌上,低吼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疯子有什么本事!”   老徐静静的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林蓁蓁巴不得这两个人内讧起来,这样她才能寻到逃脱的机会,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刚刚还很镇定自若的两人,怎么会忽然就闹了起来?   这些人应该都是太虚教千挑万选出来的死士,按理说就算是明知必死无疑,可也不至于会在行动之前忽然失去常态啊。   这其中必有缘由……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店小二的低吼成功的让四周安静了下来,西达蒙坐在椅子上不断的喘着粗气,他脸色本来就黑,此时更是憋成了猪肝般的颜色。   刘凌峰抿着唇,虽不如西达蒙那般神色外露,可从他愈发苍白的脸色以及微微抽动着的眼角来看,应该也是在刻意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林蓁蓁暗叹一声,看来这店小二不仅心思敏锐,在这几人之中也是极有威望,竟能只凭一句话就同时压制住了这两个人。   见两人不再说话,店小二的态度才稍稍缓和了几分,他的视线冰冷的扫过其余几个人的脸,低声到:“记住,一切以教主的旨意为重。与我教的大业相比,任何人都微不足道!”   他这样说着,视线最终停在了老徐的脸上。   林蓁蓁隐隐觉得,这店小二似乎对老徐有所顾虑,甚至是……有些担忧?   包厢再次陷入了死一般寂静之中。   冷不防的,店小二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对,这不对!”他急匆匆的吼道。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怔。   “那里不对?”刘凌峰问道。   此时,店小二已经快步的走到房门口,他对所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他将脸贴在门上仔细听着什么,几息之后他脸色苍白的起身,沉声说道:“门外太安静了。”   这话一说出口,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庆云楼从来都是宾客如云,此时正应该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段,包厢外早应座无虚席才对。   既是如此,又怎么会如此安静?   除非……   店小二似想起了什么,他飞快的跑到窗边,伸手就将窗子推开,借着夜色往下看去,街巷上依旧是人头攒动,灯影重重叠叠,沿街叫卖的小贩也还在招揽着生意,周围店铺的门口也挤满了客人,一切的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庆云楼的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足以将周围十余步的地方照亮,门口迎客的小厮忙个不停,这一派繁华的景象映入店小二的眼中,却让他冷汗直流。   就在此时,包厢的忽然发出“吱呀”的声响,随着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   所有的人都在这个瞬间绷紧了神经,老徐的反应最快,那男人推开门的瞬间,他人就已经站在了林蓁蓁的背后,单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而其他人则纷纷站在桌前,警惕的看着门外。   男人慢悠悠的绕过屏风,慵懒的步子好像是在庭院中散步一般,他穿着青色长衫,月牙色的腰带,鹿皮短靴,身姿清秀挺拔。   俊逸至极的脸上点缀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犹如深不可见的黑潭,粼粼波光隐在其中,带出几分淡淡的邪气。   林蓁蓁看得清楚,那男人正是之前她进入包厢之前,独自坐在左侧桌前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黑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他眼神淡淡,带着几分慵懒随意,可那种超乎于常人的气度,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留全尸,或者生不如死,选一样吧。”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众人面前比划着,淡淡的说道。   他神色坦然轻松,就像是让众人选择的并非是死亡,而是挑选一件衣裳,又或是选上一份最喜欢的菜肴。   店小二面色狰狞,并未说话。   西达蒙的手上拎着一把黑色的砍刀,雪亮的刀锋正对着男人清隽的脸庞,他也没有说话,而是毫无预兆的提刀就砍。   他的力气很大,速度更是极快,林蓁蓁几乎可以听到黑色的砍刀撕破空气时发出的“嘶嘶”声。   西达蒙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天生神力,就算这男人伸手了得也绝不可能轻易躲过自己的用尽全力的这一刀!   而下一刻,西达蒙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   男人只用了两个修长的手指就夹住了他这势不可挡的一刀,任凭他如何用力,竟无法再让自己的刀锋前进一丝一毫。   也就在此时,刘凌峰的身子一晃,他一直握在手中细锥般的匕首竟已然刺向了男人的左肋。   男人的左手正捏着西达蒙的刀锋,想要抵挡这招必然要击退西达蒙,刘凌峰这一招自然是不顾西达蒙的生死,他想要的只有这男人的命!   哪怕这男人此时放开西达蒙自救,以刘凌峰的速度,恐怕也来不及了!用心何其阴险。   看到这儿,林蓁蓁忍不住叫道:“小心!”   男人轻哼了一声,眼见着刘凌峰的身形快如闪电,那细锥般的匕首就要刺到他的衣衫,而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后发先至,西达蒙铁塔般的身子竟被他轻易扬起,直接丢到了刘凌峰的身上!   一声巨响之后,西达蒙和刘凌峰滚在一起,他们将桌前的屏风撞得粉碎,细看之下,西达蒙半跪在地上,他的左肋正插着刘凌峰的匕首!   而刘凌峰的下场更惨,他的右臂硬生生的被西达蒙的砍刀整条砍了下来,带着白森森骨茬的断臂正好滚落在了那男人的脚下。   男人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径自抬步迈过鲜血淋漓的断臂,黑眸带着丝丝冷意看向店小二和老徐,淡淡的问:“他们已经选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男人的身后是敞开的房门,林蓁蓁放眼望去,只见外间厅堂里依旧灯火辉煌,座无虚席。   这些客人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与平常的客人并未什么区别。   所不同是,他们都在若无其事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时不时还会喝上一杯。   可这些人无论是吃饭还是喝酒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更没有人开口说话,这情景就像是一副会活动的画作,诡异到了极点。   厅堂中间的舞台上,之前在弹奏琵琶的那个歌姬此时已经停止了弹奏,因为她美丽的头颅已经与身体分开,带着血渍的头颅滚落在舞台的边缘,一双美目瞪着,似乎到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距离包厢不远处的回廊上,仰面朝天天躺着两具尸体,同样是被割掉了头颅。   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穿着官府衙役的衣裳,他的刀还握在手里,刀刃却已经折成了几段。   那几段刀刃无一例外的插在了另一具尸体的身上,脸上……从那些血洞里流出的血几乎将这两具尸体淹没。   而就在包厢的门口,地上也是血迹斑斑,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脸朝里靠在门边,她原本可以还算美丽的脸上凝固着无比恐惧的神色,那双眼已然被剜了下来,形成了两个血淋淋的空洞。   看到这几个人凄惨的死状,西达蒙怒吼了一声,发狂似的向男人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店小二也终于动了!   作者:这章之后,还是会照例为小可爱们奉上红包呦 第16章   “嗖嗖嗖”数支袖箭自他袖中飞出,直奔男子的面前飞刺而来,跟在袖箭之后的则是店小二手中锋利无比的短剑。   西达蒙的那柄沉重的砍刀也随之砍向了男人的后背,瞬间便又是一番腹背受敌的情景。   男人黑眸微凝,面对两人的袭击,他的的唇角竟微微上翘,露出一抹略带讥讽的笑容。   袖箭呼啸而至,男人的身影却如鬼魅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店小二一击落空,就听西达蒙发出了一声惨叫,他此时双目圆睁,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痛苦的神色,一抹红色的血液自他的口中蜿蜒而下,一滴滴的砸落在深褐色的地板上。   他的前胸,不知何时竟被一柄细如柳叶的剑锋穿过,鲜红色的血顺着蔚蓝色的剑尖缓缓流下。   随着剑身被人从容的拔去,西达蒙高大的身躯随之轰然倒下,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男人的身影,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刺穿了西达蒙心脏的细剑。   他抖了抖剑上的污血,对店小二展颜笑道:“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你是鬼王,你是鬼王!”男人身后,忽然传来了刘凌峰嘶哑绝望的叫声。   闻言,男人头也不回,只见屈指微弹,一阵破空之声过后,刘凌峰惨叫的捂着双眼,几行鲜血顺着指缝流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异常恐怖。   店小二的手在抖,鬼王这两个字好像彻底摧毁了他全部的信心,他双眼通红,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脸。那样子就像是真的看到了恶鬼一般。   “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此时,一直没有动手的老徐忽然开口说道。   男人嗤笑一声,冰冷的眼神如毒蛇般在林蓁蓁的面上游过,摇头道:“你以为我会在乎她的死活?”   闻言,店小二已然额头冒汗,鬼王的大名他如何不知?太虚教从被朝廷围剿开始,已然不知有多少教众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男人之所以被称为鬼王,一来,是因为他一向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二来,在他手下从未有过活口。   就在去年腊月,教中八大法王之一的淮南王,就是偶然被这鬼王发现了踪迹,虽奔袭千里且在途中设置了无数暗桩阻拦,却依旧在一个边陲小镇上被他追上。   据说那场大战,鬼王与其随从一共只有三人,也就是这三人,在屠尽了上百教中死士之后,最终将淮南王剥皮抽筋,人头更是高高的悬在城楼上三日之久。   此役之后,鬼王的大名在太虚教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皆因见过他的人,全都没有死了,无一例外。   传说,鬼王惯常用一柄细如柳叶的长剑,剑锋如蓝色的琥珀,切金断玉锋利无比。   是以,林凌峰才会认为这个射手高绝,杀气漫天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鬼王。   这个男人他就像是个从地狱爬上来的勾魂恶鬼,只要是被他盯上,便如同被死神勾魂般必死无疑。   店小二汗如雨下,虽然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可当他面对鬼王,见识到他血腥残忍的手段之时,恐惧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在身体里疯狂的叫嚣。   “不,你在乎。”此时,老徐答得无比肯定。   以此同时,他扼住林蓁蓁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林蓁蓁只觉得呼吸一窒,她蹙紧了眉心,却是一声不吭。   男人冷冷的看着老徐,忽的笑了一声:“与这满城百姓的性命相比,这女人的生死不值一提。”   “可你在乎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你怎知我在乎她?”   男人的黑眸闪了闪,那眼神就像是毒蛇亮出的毒牙,被这眼神扫过的地方,就像是毒蛇舔舐过似的,立时便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你从进门的那刻开始就没有看过她一眼。”老徐说着,看似镇定的他此时顿了顿,他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这恰恰说明了,你认识她,你不想让她死。”   “哦,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不过……你错了。”男人说着,懒洋洋的伸手弹了弹剑刃,淡淡的说道:“之前,我确实不想她死,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话音未落,一抹淡蓝色的剑痕已如闪电般的划向林蓁蓁白皙的脖颈!   他出剑极快,待林蓁蓁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冰冷的杀意掠过她的喉咙!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林蓁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向后扯开,她凭着本能的将身子缩成一团,翻身滚到了窗前的茶几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林蓁蓁躲在茶几下,看到老徐扬起手中的短刀挡住了男人蔚蓝色的剑刃,而男人的脸上竟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汗毛倒竖,浑身上下几乎被冷汗湿透。   “我猜对了。”老徐凝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男人笑了,他的黑眸弯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不错,你猜对了,可惜,你还不够狠。”   他话音刚落,只见刚刚不知躲到那里去的店小二也不知从哪儿冒出头来,竟是直奔躲在茶几下的林蓁蓁而去。   当店小二无比狰狞的脸出现在林蓁蓁面前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照着店小二的眼睛就是一拳。   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谁都不会想到,像林蓁蓁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质女流不仅临危不乱,竟还能出手反击!   店小二能作为这几个人的头领,必然身手不弱,之前短暂的失态只是因为被“鬼王”的手段所震慑。   老徐的话让他恢复了神智,所以才会不惜一切的想要再次将林蓁蓁抓在手中,以此来要挟鬼王。   只可惜,他显然没有想到林蓁蓁会出手反抗,更没有想到她这一拳又快又狠!   此时他二骤然遇袭,他下意识的将脸往左侧一偏,堪堪躲过了林蓁蓁的一拳,却觉得脸颊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心中微颤,手中的动作便慢了几分。   原来是林蓁蓁暗中将一段发簪捏在了手心,发簪尖锐,虽未曾刺破店小二的眼睛,却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而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徐竟忽然飞起一脚将店小二拦腰踢飞!   店小二惨叫一声,他的身体带着呼啸的风声,不受控制的向着鬼王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老徐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了黑黝黝的火折子,一簇火焰在他的掌中燃烧了起来。   “啊!”随着店小二的惨叫声,一阵血雾弥散开来,再看时,他的身体已然被鬼王挥剑劈成了两半!   鲜血飞溅的同时,老徐也将手中火折子抛了出去!   眼见那火折子在空中划了道明亮弧线,即将坠地,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小巧雪白的手掌稳稳的将火折子抓在了手中!   老徐踩在店小二的尸体上,他费劲了全力才抵挡住了鬼王的一剑,本以为此时该火焰四起的他,心中无比绝望!   鬼王冰冷的长剑已悄然刺穿了老徐的前胸,他双眼通红,斜睨着瘫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抓着火折子的林蓁蓁,惨笑一声:“我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漏了你。”   “天意,莫非这很是天意?”老徐喃喃说着,一股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林蓁蓁瘫坐在地上,刚刚的动作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着老徐,抿唇不语。   老徐踉踉跄跄的退到墙壁边缘,他剧烈的咳嗽着,没咳一次都会喷出不少的血沫,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的林蓁蓁,嘴唇嗡嗡了几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林蓁蓁挣扎着站起来,她静静的走到老徐的面前,看着他沾满了血渍而又无比苍白的脸,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扬起手臂,毫不迟疑的将掌中的簪子插入了老徐的喉咙!   老徐直勾勾的看着她,费力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谢、谢……”话还未说完,便头一歪再也没有了动静。   林蓁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尸体,淡淡的开口道:“你救我一次,我成全你,你我两不亏欠。”   说完之后,她转过身,抬眸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她问道。   男人也在看着她,神色淡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鬼王?还是夜入知府府邸的飞贼?”林蓁蓁冷笑一声,眸色如冰。   “或者你该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林蓁蓁锐利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她瞥向老徐的尸体,“那个人,才是我的救命恩人,至于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剑刚刚差点割破我的喉咙。”   闻言,男人挑了挑眉尖儿,只见他逼上前一步,冷然开口道:“现在,我照样可以杀了你。”   这一步踏在地上,如羽毛般轻柔,可其中透出的杀气却十分逼人。   “你若想我死,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放过我,不是吗?”林蓁蓁迎着他如利剑般的眼神,毫不退缩的扬了扬下巴。   男人的黑眸牢牢盯在她的脸上,忽然低眸浅笑:“胆子那么大的女子,倒不多见,杀了可惜。”   见男人这般喜怒无常,林蓁蓁心中紧紧一揪,天知道她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是冒了多大的风险,看起来……她大概是赌赢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不少黑衣人上前将尸体拖走。   “刘凌峰留活口。”男人忽然开口道。   作者:又到了送出红包的时候啦,小可爱们要积极留言呦 第17章   刘凌峰双目已盲,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听到男人的命令,竟大叫道:“不,不,你们杀了我吧!”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转身就往墙上撞去!   可惜,早有黑衣人挡在他的身前,直接将他打晕之后便抬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迟疑。   而周围所有的一切也在眨眼之间就恢复了原貌,就连地板上点点滴滴的血迹都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就连林蓁蓁自己都不免有些恍惚,刚刚在这个包厢里,她真的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吗?   又或者,这只是一场噩梦?   除了,她面前的这个手段狠毒,身手绝高的男人。   桌上已经重新摆上了干鲜果品,热菜冷菜各四碟,还有一壶桃花酿。   男人懒洋洋的坐在她的对面,伸手将酒杯斟满,淡粉色的酒水飘散出一丝丝桃花特有的甜香味,盛在白瓷的酒杯中,更为这就酒添了几分优雅淡然的味道。   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他拿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逐挑眉对林蓁蓁说道:“还不错,尝尝?”   林蓁蓁扫了一眼杯中酒,“这回应该没有下药吧?”   “聪明,你早就看出来了?”男人似乎对林蓁蓁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反问道。   “刚刚的四个人之中,西达蒙与刘凌峰都曾经喝过这酒壶里的桃花酿,没过多久他们两人就争执了起来。”   “刘凌峰为人阴沉冷静,应该并非易怒之人,而西达蒙虽然是个胡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可能被太虚教委以如此紧要的任务,证明此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林蓁蓁说道这里顿了顿,见男人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的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委实看不出他此时心中所想。   于是她将心一横,接着说道:“这两人都是在喝桃花酿之后变得容易激动,并发生了口角。”   “老徐虽然也端起了酒杯,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喝,店小二一直站在窗口的位置,也没有喝酒,而这两个人一直都保持着冷静。”   “所以,我猜这酒中被人下了迷惑心神的秘药。”   男人微笑颔首,“如你所说,我既然有本事能在酒中下药,为何不直接下毒药算了,非要如此麻烦呢?”   林蓁蓁抿了抿唇,蹙眉道:“我猜,这四人之中应该有个可以辨毒的高手,若是下毒被发现,必然会打草惊蛇,他们受惊之下很可能会提前点燃火油。”   “哦?”男人唇角轻扯。   林蓁蓁一怔,反问道:“可有那里不对?”   “也许,我是怕你也喝了毒酒呢?”男人放下酒杯,薄唇弯起,声音带着些许的慵懒随意。   林蓁蓁呆愣了片刻,男人所说的话是她完全没有想过,因为就如同男人之前说过的那样,就算明她是知府林允文的女儿,在男人的眼里,她的性命与全城百姓相比,确实微不足道。   若换成是她,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女子去冒如此大风险……这男人如此问,到底是何用意?   男人却并未就此深究下去,他接着问道:“为什么要取了老徐的性命?”   “因为他从你的剑下救了我一命。他想死,我便还他这个人情。”林蓁蓁如实答道。   男人低眉敛目,“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不知。”   见林蓁蓁答得干脆,男人竟悠然一笑,“你这女人运气不错,有刘凌峰这个活口在,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见林蓁蓁静静的坐在那里,男人挑眉道:“怎么?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不,我只是没什么胃口。”林蓁蓁伸手抚了抚鬓角,缓缓的答道。   岂不知,刚刚那场生死搏杀已经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与这男人的几句对话更是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她不过是靠一口气撑着,那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吃东西?   “既然不想吃,那就算了吧。”男人说着便站起身来,他轻轻拍了拍手,门外立时便又人应声问道:“主人有何吩咐?”   “准备马车送林姑娘回府。”男人淡淡的开口说道。   门外那人应了一声,男人回眸深深的看了林蓁蓁一眼,“你脸色看着可不大好。”   听了那人的话,林蓁蓁刚刚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遇到你这个煞星,鬼的脸色都好不到那里去吧?   男人接着说道:“你家内宅的事情还没了,要不要我帮帮你?”   林蓁蓁一怔,她没有料到这男人连林府内宅的争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心中对他愈发忌惮起来。   “不必了,这种小事我自会处理。”林蓁蓁答道。   男人微微颔首,口中喃喃说道:“也是,你这个女人不但聪明,狠起来还挺吓人的,那几个蠢货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闻言,林蓁蓁不由得一怔,这男人刚刚所说的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夸奖她?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就起身推开了房门,只见他径自走了出去,林蓁蓁不及细想便跟在他的身后一并走出了包厢。   门外,早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厅堂中央的舞台上已然换上了另一个美艳的歌姬,她也在弹着琵琶,同样是一曲相思调。   周围,散座上依旧是座无虚席,客人门有的低声交谈,有的互相碰杯嬉笑,有的则的为台上歌姬精彩的技艺而纷纷叫好。   店小二不断的穿梭其中,为好几桌客人端上了桃花酿以及热气腾腾的粽子,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林蓁蓁进门之前一模一样。   似乎之前的那些血腥杀戮,完全没有发生过……   林蓁蓁看着眼前的情景,卷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内心对这位站在她身前不过两步之遥的男人,既有几分好奇,更多的则是忌惮与惧怕。   “马车就在门口等着,你的两个丫鬟都好好的在车上等你,赶车的小厮叫做小综,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即可。”男人走进回廊,忽然停住脚步,回眸对林蓁蓁说道。   林蓁蓁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多谢。”   她迈步向回廊前方走去,与男人擦肩而过之时,男人忽然开口说道:“等一下。”   林蓁蓁一怔,忍不住冷汗淋漓。   男人缓缓的伸手牵起她的右手,垂眸扫过她的掌心,只见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块明显的红肿。   “我这伤药不错,你用用看。”男人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瓶,不容置疑的塞到了林蓁蓁的手中。   林蓁蓁有些惊讶的瞥了男人一眼,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男人骤然叫住她,竟只是为了给她一瓶伤药?   她还以为,他后悔要放她回去了呢。   “好,我会用的。”林蓁蓁迟疑了一下,将小银瓶反手握在了掌心。   闻言,男人展颜笑道:“那就好。”   厅堂内,歌舞升平。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林蓁蓁远去的背影,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他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容貌俊美,身躯修长挺拔,漆黑的发丝以青白色的玉冠束在头顶,清秀的眉眼之间浮现出一丝桀骜不驯的意味。   “师兄,你刚刚摸她的手了。”年轻男子看着林蓁蓁即将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喃喃道。   男人头也不回的答道:“我也摸过你的。”   “那不一样,她是女人。”年轻男子摇摇头,眼神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男人终于回过头来,冷冷的打量了年轻男子一眼,开口道:“尸体都处理好了?”   “师兄,你还把我配好的伤药给她了,你知道我为了配这药费了多少功夫吗?”年轻男子继续抱怨着,似乎并未听到男人的问话。   “这女人虽然长得还算是不错,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也不够聪明,师兄你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之前我就说直接下毒就好,也省得这许多的麻烦,师兄却不同意,就是为了怕她也中毒吧?”   “那地上的火油早就被清除干净了,就算火折子掉在地上也无法引燃大火,她不过多此一举罢了。”   “火油被提前清除的事,她不知道。”男人闻言,便只丢下这一句话,年轻男子一怔,刚他想再找男人辩驳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伸手捂着胸口喃喃道:“我的药啊,真是暴遣天物,心疼死我了……”   庆云楼门口的马车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见了林蓁蓁,立刻麻利的搬了脚蹬,在她上车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姑娘小心脚下。”   林蓁蓁微微点头,“多谢。”   林蓁蓁进入车厢,入内坐定,早已等在里面的桃子和淳儿迫不及待的过来,齐声问道:“姑娘,可还安好?”   见到她们两人无恙,林蓁蓁也松了口气,她轻轻的摇摇头,感觉到马车开始前行之后,才开口说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可真是吓死奴婢了。”桃子和淳儿如释重负般同时说道。   作者:小可爱们,又到红包时间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欲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林蓁蓁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伸手挑开窗帘,透过缝隙往街上望去,此时集市还未散去,依旧是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因为人多的关系,马车走的并不算快,小综驾车的本事相当不错,坐在车内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   林蓁蓁放下帘子,她的视线从桃子和淳儿面上扫过,轻声问道:“好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淳儿,你先说。”   淳儿闻言点了点头,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从包厢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往隔壁的蜜坊去了,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人挡住去路。”   “那些人只是说请奴婢到庆云楼中稍等片刻,再不说其他。奴婢无奈,只能随着他们由后门回到了庆云楼中,之后就一直待在后院的厢房中。”   “没过多会儿,桃子姐姐也被这些人带了来,再后来便是那个叫做小综的小厮领着咱们两人一起来到了马车上,并嘱咐咱们只需待在在车上等姑娘就好。”   淳儿说完,林蓁蓁轻声“嗯”了一下,回眸对桃子问道:“你呢?”   闻言,桃子蹙眉答道:“奴婢追着梅儿姐姐,刚出三楼的回廊就被人挡住,三言两语之后便被直接带到了后院的厢房中,在那之后就一直与淳儿呆在一起。”   “梅儿呢?”林蓁蓁挑眉问道。   桃子摇头答道:“奴婢被人拦着的时候,远远见着梅儿姐姐顺着楼梯跑下楼去了,这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林蓁蓁稍稍颔首,随即沉默不语。   依桃子和淳儿所言,恐怕从她踏进庆云楼的那一刻开始,就被鬼王的人盯上了。   她不知道太虚教的那几个死士为何会选中她,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梅儿的忽然出现,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   幸好鬼王的人并未难为桃子和淳儿,能看到她们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面前,林蓁蓁之前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几分。   如今暂时脱险,她倒是该好好想想府中的那场大戏该如何去看,之前她在庆云楼耽搁了不少的时候,也该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好。。   见林蓁蓁闭目养神,淳儿和桃子即便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也只能暂且忍着,好在林蓁蓁看起来除了脸上有些不佳之外,并无其他不妥,两人也就稍稍放下了心。   小综显然对城中的道路极为熟悉,驾车绕开了人流涌动的街巷,只用了约莫两炷香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林府门前。   林蓁蓁下了马车,小综拎着个食盒上前说道:“姑娘,这食盒里是庆云楼的名点,金丝琉璃卷一向得陆大娘子的喜欢,而荷花水晶糕则颇合林大人的胃口。”   闻言,林蓁蓁倒是一怔,只听小综接着说道:“这两种点心做法繁复,又需现做现吃才好,所以耽误了些时候,姑娘莫怪。”   林蓁蓁眸光微沉,她淡淡的看了小综一眼,笑道:“无妨,有劳你了。”   说完,她给了桃子一个眼色,桃子会意,便笑着上前的对小综说道:“小哥儿辛苦了,这食盒交给奴婢就好。”   “老板吩咐下来的事,小综可不敢马虎。”小综说着,却没有将适合交给桃子的意思。   林蓁蓁听他如此的说,心中微沉。   小综口中所谓的“老板”必是鬼王无疑,难道说那男人还有什么手段不成?   小综为人很是机灵,他见林蓁蓁神色犹豫,逐笑道:“姑娘,小的奉命将姑娘送回林府,总得看着姑娘好好的才成啊。”   “既如此,那便劳烦你了。”林蓁蓁知道多说无益,索性允了。   此时的林府大门紧闭,看门的小厮并未因马车停下出来开门,这便有些不寻常了,林蓁蓁沉吟了片刻,便吩咐桃子前去扣门。   “是桃子姐姐,莫非是六姑娘回来了?”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看门的小厮探出半个头来,待看清扣门的人是桃子之后,方才惊道。   桃子蹙了蹙眉,呵道:“既见了姑娘,怎的磨磨蹭蹭的还不开门?”   那小厮忙将府门打开,轻声解释道:“桃子姐姐不知,府中出了大事,老爷吩咐下来,要咱们严守门户。”   淳儿扶着林蓁蓁跨过门槛,那小厮偷眼看过来,被淳儿瞪了一眼,“严守门户?我看你就是躲在里面偷懒去了!”   “姐姐冤枉,小的那里敢啊!”那小厮愁眉苦脸的说道。   “父亲如今在何处?”林蓁蓁开口问道。   那小厮慌忙答道:“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厅呢,六姑娘若是要过去,小的这就去通禀……”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好。”林蓁蓁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打断了小厮的话,随即便径自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那小厮被她淡漠清冷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见林蓁蓁已然走得远了,   “这六姑娘平时看着不多言语,怎的今日说起话来竟显得如此厉害?”那小厮一边念叨着,一边回身将府门重新栓好。   就在他回身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似乎从门前掠过,他怔了怔,再看过去时,只剩茫茫夜色,那里还有什么人影?   他揉了揉眼角,仔细往周遭看过去,只见四周皆是树木花草,再无其他。   “莫非是我眼花了?”小厮自言自语着,又转身回了廊下,重新打起了瞌睡。   林府正堂,灯火通明。   庭前的地上乌压压的跪着一地的丫鬟小厮,林允文的脸阴沉得就像是要滴下水来,陆大娘子脸上也是愁容密布。   林馨宁轻微抽泣的声音在死寂般的厅堂里时断时续的响起,地上跪着的丫鬟仆役们便只顾着瑟瑟发抖,那里还敢出声?   “你说亲眼看到婉琰被人劫走,当真没有看错?”林允文狠狠的盯着林馨宁的脸,他的声音格外阴冷,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林馨宁面前抬起头来,她先是畏畏缩缩的往陆大娘子所在方向看去,见自家娘亲眼神阴鸷,逐咬牙点头道:“是,是女儿亲眼所见!”   她的声音虽小,却犹如一柄利刃,再次毫不留情的扎进了林允文的心头!   林允文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勉强稳住身子之后,他才转身面对跪在地上的奴仆,颤抖着问道:“你们呢,你们也都是亲眼所见?”   跪在地上的奴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缩着身子的不敢答话,林允文气见状,气急败坏的伸脚将跪在前排的一个丫鬟踢倒在地,吼道:“你给我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那丫鬟正是林婉琰的贴身丫鬟钰儿,她被林允文一脚踢翻在地,此时顾不得疼痛,慌忙爬到林允文的脚边,边哭边说:“奴婢说,奴婢说,老爷饶命,饶命啊。”   说着,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今、今日在东门的凉棚,姑娘将府中做的香包发完的之后,本,本想着直接回府。”   “可凉棚周围聚集了好多人实在难行,故此奴婢与几个小厮就走在前面,想要给姑娘分出一条路来。”   “可、可谁知人群忽然一阵大乱,有人喊什么太、太虚教在此做法,奴婢和小厮们就被人群给冲散了,再回头想找姑娘的时候,便再也寻不到了。”   钰儿的话说得清楚,林允文也听得清楚,他直起身子,蹒跚着跌坐到椅子上,似乎瞬间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官人,如今婉琰妹妹被太虚邪教给掳了去,这、这可如何是好?”陆大娘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林允文阴测测的睨了他一眼,那双眼睛之中散发出的冷冽让陆大娘子心中一凛,原本想要说的话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一帮蠢材,我留你们何用!”   林允文说着,冷冷的对着站在廊下的管家吩咐道:“去,统统给我打上五十大板,死活不吝,都给我发卖了了事!”   “老爷,老爷饶了奴婢(才)们吧,老爷,老爷……”跪在地上的奴仆们哭喊着,却见管家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其他奴仆上前将这些人拖了出去。   瞬间,厅堂安静了下来。   站在不远处阴影下的林蓁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由不得一阵冷笑,她如何能不明白林允文的心思?   只是,他下手之毒,还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死活不吝?管家在林府多年,不必说也知道这话中的深意。如今看来,在场的这些奴仆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林婉琰的名节,就算她真的被太虚教掳走甚至就此死去,也绝不会有人将此事传出去,当然……这并不仅仅是为林婉琰,更多的还是为了林允文自己!   毕竟,他可是这潍州的知府,若让人知道知府的妹妹被太虚教所掳,这无疑会成为他仕途上最大的污点。   用这些仆役的命来暂时保守这个秘密,也就是间接保住了他的仕途,对于他来说倒是划算的很呢。   林蓁蓁眯了眯眸子,她隐身在阴影之内,并未急着上前。   她在等一个人,她赌这个人一定会出现!   此时,林馨宁也止住了抽泣声,她小心翼翼的走到陆大娘子的身边,低声叫了一声:“母亲。”   陆大娘子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宁儿莫怕,此事只怪那太虚教太过猖狂……你无事便是大幸,这就先回去歇着吧。”   林馨宁此时巴不得赶紧离开,尤其是在林允文处置了那几个奴仆之后,她简直害怕到了极点。   此时听了陆大娘子这话,哪儿有不赶紧离开的道理?   “父亲,母亲,那宁儿就先回去了。”林馨宁轻轻的行了个礼,小声说道。   林允文撩起眼皮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蕴含着的猜忌与锐利,几乎让林馨宁招架不住,竟是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作者:这章之后依旧还有红包奉上呦,小可爱们要积极留言啊 第19章   陆大娘子脸色一变,抢先道:“宁儿,你这是做什么?”   “女儿、女儿、我……”林馨宁一时之间失了分寸,又是心虚又是害怕,此时竟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林允文锐利的眸子从她脸上扫过,只见他扯了扯唇角,刚要开口之际,却见管家匆匆的走了进来,“老爷,六姑娘院子里的王婆子过来了,说是、说是……”   林允文挑眉看了他一眼,冷言道:“什么事如此吞吞吐吐的?”   管家将心一横,答道:“王婆子说,六姑娘至今未归,恐怕……恐怕是被人劫持了去。”   “你说什么?被人劫了去?”林允文沉下眸子反问道,片刻之后,他忽然冷笑道:“好啊,真是好啊,这一个两个的都被劫了去,咱们府上真是热闹的要命呢。”   说完之后,他吩咐道:“让那婆子进来说话。”   管家忙应了一声,不多时王婆子就被带了上来,她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头说道:“老奴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林允文垂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听管家说,是你说六姑娘至今未归 ,还说她被人劫走了,是吗?”   王婆子低着头,“老爷,今个儿六姑娘与、与二姑娘一起去了集市,姑娘心好给咱们下人放了假,老奴闲来无事便出府去街上转了转。”   “那曾想,这集市上刚刚上灯不久,东门的凉棚那里就乱了起来,人人都说是太虚教作乱。”   “老奴胆小,就偷偷的躲在了距离东门不远的茶馆里头,远远的瞅见六姑娘被好几个歹人围着,不多会儿就没了影子。”   闻言,林允文挑了挑眉尖儿,问道:“六姑娘被人劫走是你亲眼所见?”   王婆子将头伏得更低,小声道:“老奴该死,老奴亲眼见着六姑娘被歹人掳走却没法子去救,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王婆子求饶的声音被林蓁蓁清脆的嗓音所打断,她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林允文与陆大娘子显然也被忽然出现的林蓁蓁吓了一跳,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惊诧,就连一向镇定的林允文也被忽如其来的变化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这正是林蓁蓁所想要的结果。   她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笑着行礼道:“父亲,母亲,女儿只顾着逛集市忘了时候,故此回府晚了些,这是……”   顿了顿,她故作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林馨宁,“二姐姐,你为何要跪在这里?”   林馨宁低着头不敢答话,倒是林允文开口道:“哦,蓁蓁去了城中的集市?这么晚才回来,看来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林蓁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她示意小综上前,伸手将他递过来的食盒拿在手中。   她缓缓的走到林允文跟前,将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里面果然装着两款极为精致的点心。   “蓁蓁去了庆云楼,尝了这两款点心,只觉得十分的美味,便想着带些来给父亲和母亲品尝。”   “想不到这点心做起来有些繁琐,害得女儿在庆云楼等了许久,这才回来晚了些,让父亲母亲为蓁蓁担心了,这是蓁蓁的不是,还请父亲和母亲莫怪。”   林蓁蓁说完,悄悄的后退了几步。刚巧就停在了王婆子的旁边,她稍稍低头,清清楚楚的看到王婆子的身子抖得厉害,她抿了抿唇,心中暗暗冷笑。   林允文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盒中放着的点心,确实是庆云楼的金丝琉璃卷和荷叶水晶糕。   这两样点心来自宫廷秘方,做起来极耗功夫,整个城中就只有庆云楼的大厨才有如此的本事,别处是绝对做不来的。   他沉了沉眸子,伸手将点心盘从食盒中拿出,感觉到盘子边缘余温尚在,逐开口说道:“蓁蓁有心了。”   听林允文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林蓁蓁便笑道:“父亲喜欢就好,也算是女儿没有白白在庆云楼里等上这一个时辰。”   此时,陆大娘子笑着说:“这点心不错,母亲很是喜欢,不过蓁蓁今日想必也累了,这就回去歇着吧。”   林蓁蓁还未答话,就见林允文指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综问道:“这位小哥儿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庆云楼的伙计?”   小综赶忙上前,拱手答道:“林大人好眼力,小的正是庆云楼的伙计,咱们老板见今个儿端午集市人多,为免六姑娘回来的时候被人群冲撞了,特意嘱咐小的驾了马车送姑娘回府。”   小综这段话彻底打消了林允文最后的疑虑,他点头道:“替我谢谢过你家老板。”   “管家,带这位伙计去领赏吧。”   管家得了林允文的吩咐,忙带着的小综去了,林蓁蓁斜睨着小综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得不佩服那“鬼王”思虑周全。   他明知林允文疑心极重,所以才特意要小综跟来,而这个小综应该肯定是林允文到庆云楼时曾数次伺候过他的伙计。   也是因为如此,林允文才会对小综的模样有些印象,并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在加上那盒尚有余温的点心相配合,无论是谁都会相信她这个“乖女儿”一直待在庆云楼中,即便回来的有些晚了,也是因为要等点心出炉,好买来孝敬父亲母亲,仅此而已。   “王婆子,你刚刚不是说亲眼见到六姑娘被人当街掳走的吗?”林允文打发走小综,方才将眼神落在一直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王婆子身上。   王婆子哆嗦着身子,喃喃说道“奴婢,奴婢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女子穿衣打扮与六姑娘一模一样,身形也像,老奴怕是老眼昏花看错了,老奴、老奴……”   “看错了?你之前不是说很肯定的说亲眼所见吗?”林允文站起身来,边问边走到王婆子的跟前。   王婆子此时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又点头道:“是老奴看错了,老爷息怒,是老奴该死!”   “王妈妈,你说看到我被人掳走?这不对啊,你之前不是有些私事要办,特意找我要了半天的假吗?”   “再说,我记得与二姐姐出门的时候,你已经出府了才对,又怎会知道我的穿着打扮?”林蓁蓁装作惊诧的问道。   “莫非,王妈妈你一直跟在我和二姐姐的身后不成?”   这句话让王婆子几乎摊到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林蓁蓁,不住的摇头道:“六、六姑娘,明明是你说前几日大家忙着过节辛苦了,趁着端午放老奴半天假,姑娘可不能冤枉老奴啊。”   “冤枉你?我看你这老贱奴一定是藏了龌龊的心思,想要趁乱攀诬我女儿,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个脑袋!”   林蓁蓁还未答话,林允文已经指着王婆子的鼻尖大声骂道,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读书人该有的斯文样子,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让陆大娘子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林蓁蓁心中冷笑不已,脸上却装作委屈的模样,轻声道:“王妈妈,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毁我名声?”   说完,她挪到林馨宁的身边,接着说道:“幸好今日我与二姐姐在城北逛集市的时候被人流冲散了,若非如此,你是否还要说我与二姐姐一同被人掳了去?”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拼命的摇头道:“六姑娘,老奴只是认错了人而已,绝没有要害两位姑娘的心思,老奴……”   “你给我住嘴!”陆大娘子忽的站起身来,吼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馨宁此时忽然开口道:“父亲,这老奴定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悄悄跟在我与六妹妹身后,女儿想她、她莫不是太虚邪教的人?”   闻言,王婆子惊得呆愣在了原地。   林允文则眯起眸子,恶狠狠的盯着她的脸,口中喃喃道:“不错,不错,若无内应,婉琰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太虚教的人掳走?”   “不、不不,老爷,老爷,老奴在府中多年了,绝不敢与太虚教有什么牵连,老奴不是,老奴真的不是啊。”王婆子的跪着往前蹭了几步,她匍匐在林允文的脚边,拼命的辩解着。   只可惜,林允文眼中杀机已显。   “你这老贱奴,若是老老实实说实话,老爷一向明察秋毫,必然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若是还有隐瞒,恐怕谁也保不住你!”陆大娘子开口说道。   王婆子一怔,她缓缓抬起头来看了陆大娘子一眼,口中不断念叨着:“不,老奴真的,不是,不是……”   此时,陆大娘子逼上前一步,咬牙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老奴,老奴,说,老奴说实话……”王婆子趴在地上,全身抖如筛糠。   她绝望的将额头贴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断断续续的说道:“老奴在六姑娘院子里伺候许久,一直被派在外院做些粗活,老奴心有不甘,就想着若得了适当的机会,定要让六姑娘难堪。”   “老奴听闻六姑娘和二姑娘要去府去逛集市,就提前请了假,想要借机看看有没有机会。”   “后来,老奴回来之后听说婉琰姑娘被太虚教的掳走了,再加瞅见二姑娘独自回来,就想着、想着不如趁机诬陷六姑娘也被人掳了。”   “就算是六姑娘回来了,也是无人能够证明她到底去了何处,这、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六姑娘的名声恐怕也不那么好听,老奴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那里想到,六姑娘她……”   “想不到你个老贱奴的心肠还真是狠毒,为污蔑主子竟然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来,当真可恶!”   王婆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大娘子打断。   林允文挑起眼角,阴冷的视线从陆大娘子的脸上扫过,沉声说道:“不错,确是其心可诛!”   作者:本章之后红包奉上,喜欢评论留言的小可爱们快些来啊 第20章   陆大娘子闻言脸色稍变,只见她微微侧过身去,几分惊恐自她双眸中一闪而过。   “老奴该死,老爷夫人明鉴,老奴只是想给六姑娘个难堪,与太虚教绝无关系啊。”王婆子趴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林蓁蓁的眸中闪现出一丝幽芒,她微微悄悄抬眸看向陆大娘子的方向,淡然的眉眼上浮现出些冷凝之色。   林允文冷笑了几声,“你个黑心肠的老贱奴,凭你也敢算计主子,真是个又蠢又毒的混账东西,真是看你一眼都嫌脏!”   “来人,把这老贱奴打上八十大板,可别打死了她,派人给我拖到东郊的庄子上看管起来,让她好好受着!”   王婆子一听神色大变,她匍匐了几步之后死死的拽住陆大娘子的裙角,拼命的嚎哭道:“夫人,夫人饶了老奴吧,东郊庄子上那些手段,老奴真的、真的受不了啊……”   陆大娘子嫌恶的低头瞥了她一眼,对身边的几个婆子呵道:“都呆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拉开!”   几个婆子闻言慌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王婆子拽出了厅堂,漆黑的夜色中,王婆子嚎哭的声音显得愈发凄厉,远远听着竟犹如野鬼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陆大娘子整了整衣裙,回眸对林馨宁说道:“宁儿,如今蓁蓁既已经妥帖的回来,你就不必在此跪着了,赶紧起来。”   林馨宁微微一怔,忙低头道:“是了,之前与六妹妹在集市失散,又见着了小姑姑被人劫走,女儿难免心中害怕,如今好了,六妹妹安然回来,女儿也算是放心了。”   听她这样说着,林蓁蓁心中虽暗暗冷笑,表面上还是装作感激的模样,走过去扶住林馨宁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是妹妹的不是,让二姐姐担心了。”   林允文冷睨了陆大娘子一眼,眼神虽极其阴沉,可却并未开口阻止。   “好了,你们两姐妹早些回去歇着吧。”陆大娘子说着,回眸看向林允文,“官人,您说呢?”   林允文垂下眼眸,沉声道:“也好。”   听他这般说,林馨宁如蒙大赦,赶忙拖着林蓁蓁行礼道:“父亲,母亲,那女儿与六妹妹就先回去了。”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林蓁蓁自然也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听林馨宁这般说,也就顺势行了礼,与她一同往后院内宅走去。   “六妹妹,你可知道,小姑姑她……”一路上林馨宁都紧紧抓着林蓁蓁的手不放,此时,她的掌心里都是冷汗。   黑暗中,林馨宁的脸色苍白,甚至连唇瓣都在不住的发抖。   林蓁蓁微微低下头,四周浓重的夜色掩住了她此时唇边的冷笑:“二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姑姑?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明知故问,就是想看看林馨宁会如何作答。   “妹妹有所不知,小姑姑她怕是被太虚教的人给掳走了!”林馨宁带着哭腔说道。   她眼圈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如珍珠般自眼眶里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一路滑落在衣襟上,长长的睫毛上更是沾满了水滴般的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   若不是对这母女所做之事心中有数,怕真会被眼前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给骗了去。   按捺住心中的不屑,林蓁蓁惊讶的瞪大了眸子,不信似的反问道:“这怎么会?小姑姑她晚间不是在东门发放香包吗?怎会被太虚教的人掳走?”   说完,她又摇头道:“我从庆云楼一路回来,街上太平的很,并未听闻又太虚教作乱,此事会不会……”   她话还未说完,林馨宁忽然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此事是我亲眼所见,小姑姑她确实在东门被太虚教的人掳走。“   说道这里,大约是见林蓁蓁神色存疑,便接着说道:“当时她随行的丫鬟小厮都在场,只不过因看护主人不利,在妹妹回来之前就被父亲给打发了。”   林蓁蓁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她喃喃道:“太虚教一向心狠手辣,小姑姑若真的落在了他们这些人的手里,那可……”   说着,她斜睨了林馨宁一眼,见她面上虽依旧梨花带雨,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得意。   那夹杂在惊恐之中的小小得意,是她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的……   看到这儿,林蓁蓁鄙夷的扯了扯唇角,淡声接着说道:“那可就不大好了。”   林馨宁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   回到自己的小院,桃子麻利的准备了温热的洗澡水,淳儿则准备了些热茶点心。   林蓁蓁除了衣裳,将身体泡进温热的水中,双眸微微眯着,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沾着花瓣香气的热水浸透了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热气蒸腾而出的氤氲渐渐弥散开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温热的气息之下。   “桃子,今个儿晚了,你和淳儿都回去歇着吧。”林蓁蓁双眸微阖,她将身体靠在木桶的边缘,轻声说道。   桃子和淳儿应了一声,随即她便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   林蓁蓁伸手在额角轻轻揉着,今日她耗费了太多的精神,紧张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酸疼的。   尤其是经过庆云楼那一声生死搏杀之后,她此时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那点燃的火折子,还有那一地的鲜血,以及老徐临死之前解脱的眼神,当然,还有最后刘凌峰那充满了恐惧的求饶声。   鬼王……当真是个可怕到了极点的男人。   他可以在眨眼间杀戮无数,之后还可以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与她在房中闲谈。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嗜血的魔鬼?   亦或是朝廷中的掌权者?   还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势力?   林蓁蓁有些后悔,若早知这男人如此难缠,当初就不该那么轻易就应允了他提出的条件。   可那天晚上确是步步惊心,若不是她前几日偶然间发现了床下的暗格,胡权的尸体便无处藏匿,到时候被林婉琰或是陆大娘子抓住痛处,依着林允文的为人,她就算不死恐怕也处境堪忧。   说到底,若非林婉琰惹上她,她也不至于被鬼王用胡权的死来要挟……   林婉琰,她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买了王婆子,就能置她与死地?   殊不知王婆子本就是个不知足的,吃了两家的好处,心思却还是在陆大娘子那里。   否则,今日也不会出头来攀诬她被人掳走,这摆明了就是陆大娘子想要一箭双雕,解决林婉琰的同时想要连她也一并除了。   这心肠果然够狠够毒。   可惜,她不是林婉琰那个蠢货,以为仗着林允文的宠爱陆大娘子便拿她没有办法。   陆家在朝中根基深厚,陆大娘子又是陆府唯一的嫡女,而陆家是林允文仕途上最大的助力,故此,就算林允文察觉到此事有蹊跷,他会拿自己的前途与陆大娘子撕破脸皮吗?   自然是不会!   今日在厅堂里的所发生的一切,更加证实了林蓁蓁的猜想。   林允文为官多年,心机深厚,不过三言两语之间,他就已然怀疑到了陆大娘子与林馨宁的头上,可却没追查,更没有点破。   他只是用下人的命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这当然是做给陆大娘子看的,所以……她现在可以确定一点,林婉琰不会死,甚至不会受什么苦。   因为,陆大娘子委实没有必要取了林婉琰的性命,她所想要的只是毁了她的名节,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法嫁给薛楚宇罢了。   还有,林允文毕竟是陆大娘子的夫君,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将事情做绝,否则之后若有东窗事发的一日,总也能给自己留条退路。   不过,这也够了!   在这里,一个女人的名节若是毁了,那当真比杀了她更让人觉得痛快。   林蓁蓁几乎可以想象林婉琰今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这算是她害人不成终害己,丝毫怪不得旁人。   想到这儿,她深吸了一口气,见全部身体缓缓滑入水中,犹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脸庞,四周是那样的安静,唯有零星的水流声伴随着她的心跳……   林蓁蓁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宁静致远,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可以让她时时刻刻紧绷的神经得到最大程度的放松。   直到她感觉肺中的空气即将耗尽,才从水中探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用双手拂去脸上的水滴,双眸轻轻眯成一道弯弯的弧线,模糊中似乎看到屏风后面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身影。   林蓁蓁怔了怔,她睁大眼眸向人影所在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她看错了?   不,那影子像极了一个人,他……   她蹙眉,伸手想要去拿挂在木架上的寝衣,“要帮忙吗?”冷不防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蓁蓁一怔,她飞快的回过头去,果然……那个要命的男人正眯着一双如黑潭般的眸子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将身体往水中沉了沉,脸庞不知怎的渐渐的开始有些发烫,尤其是在被那双黑眸饶有兴致的打量下,就连心脏都罕见的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跃出来似的!   作者:小可爱们,这章之后还有红包在等着你们呢,ヾ(?°?°?)?? 第21章   男人眯着眸子,将林蓁蓁此刻小小的窘迫与刹那间的慌乱一丝不落的收入眼中,他忍不住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坏心肠的女人竟忽然起了一丝戏谑之心。   “别慌,你这……也没什看头。”男人用修长的手指在细细的在半空中勾勒出几道曲线,挑眉说道。   见他故作轻挑的模样,林蓁蓁怒从心头起,冷冷的答道:“我又没有拿刀架在你鬼王的脖子上逼你看,小女子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闲功夫。”   “鬼王?这名字我不大喜欢,换一个。”男人笑容不减,视线却不离林蓁蓁的左右。   见他看得愈发起劲,林蓁蓁心中更是气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偏爱趁夜偷偷出没,就像是见不得人似的,不叫鬼王,莫非想要贼王不成?”   “好啊,你这女人不止心肠坏,嘴巴也毒!”男人笑道。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不如,你以后就叫我穆晨,而我就叫你蓁蓁如何?”   林蓁蓁蹙了蹙漂亮的眉尖儿,称呼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反正这男人行踪诡秘,总不会将真实姓名与身份轻易示人。   穆晨?   穆姓是国姓,虽朝廷未曾在民间禁止使用,可上至朝廷大员,下至黎民百姓,都会对这个姓氏有所避讳。   这男人,是故意如此说,又或者他真的是皇亲国戚不成?   这个念头在林蓁蓁心中转了一圈,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若这男人真的是皇亲国戚又怎会在这潍州与太虚教以命相搏?   皇亲国戚的性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想来只是随便编个名字唬她而已。   于是,她点头道:“好。”   见她如此轻易的便应允下来,男人显然有些意外,只见他微微垂下眼眸,薄唇轻启叫道:“蓁蓁。”   他的声音很轻,慵懒中带着随意,低沉的嗓音让人心弦都为之一颤。   林蓁蓁呆愣了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淡粉色的唇瓣微微上扬,回道:“穆晨。”   穆晨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他俊朗的眉眼隐在氤氲中,看起来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漆黑却闪着幽暗的光芒,看得久了,竟有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之感。   “你,看够了吗?”林蓁蓁勉强收回与他相交的视线,垂眸问道。   穆晨笑着,将手中的寝衣放在她手边的木凳上,他自己则单手托腮眯着眸子摇头道:“美人出浴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我可不想错过。”   说完,他的视线扫过林蓁蓁微微外露的锁骨,以及如玉髓般圆润的肩头,随后,他清隽的眉眼渐渐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   在这双冷清幽深的黑眸注视下,林蓁蓁倒吸了一口冷气,水桶中的水已经开始渐渐变冷,可她却感到自己的皮肤有些发烫……   “水冷了,你再不出来,恐怕会着凉的。”穆晨淡淡的说道。   闻言,林蓁蓁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她的眼神能够杀人,恐怕穆晨的身上早已多了好几百个血窟窿,死了不知多少遍了。   这男人摆明了就是要她难堪,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提醒?”林蓁蓁了用眼角冷冷的睨了穆晨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穆晨笑容不减,只见他懒洋洋的起身说道:“有吃的吗?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说道这儿,他转过身约过屏风向寝室走去,边走边嘀咕道:“古人说秀色可餐,看来骗人的。”   见他转过身去,林蓁蓁顾不上反驳,立刻飞快的起身,就在她将将把寝衣披在身上的时候,却见已经走到寝室的穆晨忽然回过头来!   林蓁蓁被他忽如其来的回眸吓了一跳,恍惚间脚下竟然一个踩空,身子也不受控制的从木桶的边缘摔了下来!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与狼狈,只有个微凉却带着微微清冽味道的怀抱,当林蓁蓁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双略带笑意的黑眸。   他是故意的!   穆晨微微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眉心微蹙,桃花般的双眸中还残存着一丝恼怒,白皙的小脸上沾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正顺着柔滑的肌肤向下淌去,经过完美无瑕的下巴、碧玉般的颈子,一路落入半敞着的衣襟之内……   她还未来得及将寝衣系好,以至于颈下露出了一小片白玉般的肌肤,隐隐还能看到那匀称分明的锁骨……   这女人的肌肤是雪做的吗?   竟是毫这般雪白清透?   “你再看下去,恐怕就要去床底下那个暗格里躺上一躺了。”林蓁蓁说着,一支尖利的玉簪不知何时已然顶在了穆晨的脖颈上。   穆晨笑笑,只见他神色丝毫不乱,“你这女子脾气委实太大,凡事好商量,我不看就是了。”   他说着,果然收回了视线。   林蓁蓁却没有放下簪子的意思,依旧抵在他修长的颈子上,“放我下来。”她沉声的说道。   穆晨挑了挑眉尖儿,他薄唇微微向上,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似乎从未将林蓁蓁的威胁放在心上。   “放哪里?木桶里吗?”他问,顺便对着身旁的木桶努了努嘴。   林蓁蓁怔了怔,摇头道:“当然不是。”她环视四周,这个隔间是专门用来沐浴的,地方本就不大,放置了沐浴用的木桶之外,剩下的地方几乎只能站下两个人。   在加上的刚刚她不慎滑到,此时地上都是积水,若穆晨直接放她下来,那两人岂不是要面对面的站在水里?   “你,去那边的寝室。”林蓁蓁无奈说道。   穆晨点点头,边走边说:“这就对了,还是寝室比较适合你我两人……”   他话还未说完,林蓁蓁手中的簪子就往前送了送,冷言道:“闭嘴!”   穆晨乖乖的闭上了嘴,就在林蓁蓁想要开口让他将自己放下的时候,只觉得他双臂忽的用力往前一推,自己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的往前飞了过去。   眨眼间,林蓁蓁的身子就已经轻轻的跌在了床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才发现浑身上下瞬间被锦被过了个严严实实。   等她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穆晨已经稳稳的坐在了凳子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捏着茶杯,弯弯的眸子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这让林蓁蓁几乎想要冲下床亲手掐死他。   可惜,她的身手与穆晨相差的太远,想要弄死他,实在太难……相反,为了自己不被这家伙给弄死,她可是战战兢兢,用尽了心思。   见林蓁蓁眼神不善,穆晨的脸上反而笑意更浓,他抿着杯中的茶水,又捏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摇头道:“还是那么难吃。”   林蓁蓁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庆云楼的点心好吃你偏偏不去,反而来我这里吃这些难吃的东西,这怪得了谁?”   “我给你的药呢?用了没有?”穆晨问道。   林蓁蓁一怔,伸手指了指位于床头的雕花黄木小匣,“用了的,药瓶我放在里面了,你要取走吗?”   穆晨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见那匣子就放在林蓁蓁的床头,显然放的都是贴身之物,他十分满意,说道:“你留着吧。”   林蓁蓁点点头,这药膏确实好用,掌心上被火烫过的地方本已经有些红肿脱皮,又疼又痒。   抹了这药膏之后,不止立时消肿,就连疼痒的感觉也没了踪迹,掌心上如今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再无其他痕迹。   “我要离开了。”穆晨放下茶杯,毫无预兆的说道。   林蓁蓁一怔,脱口而出道:“去哪里?”   穆晨抬眸,认真的看着林蓁蓁的脸,问道:“你的这句话,是在关心我吗?”   关心?   才不是,她只是想知道他这个瘟神是不是一去不返!   林蓁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无妨,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穆晨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开口接着说道。   不知为什么,当他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林蓁蓁的心底竟忽然生出一丝淡淡的欢喜。   她是不是疯了?   怎么会盼着再次和这个家伙见面?不是应该盼着这辈子再也不见才对吗?   “所以,你特意从庆云楼跟着过来,是来告别的?”林蓁蓁撩起眼皮,尽量将语气装得与平时相同。   穆晨摇头,笑道:“不,林府是出城的必经之路,我来这儿,不过是忽然觉得有些饿,所以顺便来你这儿吃些东西罢了。”   鬼才信你!   林蓁蓁蹙眉,“那好,你如今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还不走?”   “别急,我还有点儿时间。”穆晨懒洋洋的往椅背上靠了靠,略含笑意的眼神依旧不离林蓁蓁的左右。   “既然如此,那就帮我找一个人来,可好?”   “梅儿?”   林蓁蓁点头,她看向穆晨,淡淡的说道:“反正她也是你的人,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吧?”   穆晨黑眸微沉,“你答应我的事儿还没办,还好意思要人?”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想要我办的事情,就是要我监视林允文的一举一动吧?”闻言,林蓁蓁挑眉问道。   穆晨一怔,反问:“何以见得?”   作者:本章之后评论的小可爱还有红包封上呦 第22章   林蓁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我娘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她嫁给林允文之后并不受宠,却有本事瞒着所有人在寝室的床下做出个极其隐蔽的暗格,而且还在里面存了不少的银钱。”   “这寝室我住了许久,也是在前几日才偶然间发现了这暗格的秘密,而我杀胡权那日,离开寝室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你却能轻易发现这个暗格,并拿走了胡权尸体。”   “所以呢?”穆晨听的很认真,他见林蓁蓁忽然顿住,逐开口问道。   林蓁蓁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所以,我娘应该与你有所关联,她曾经是你的手下,对吗?   见穆晨缄默不语,林蓁蓁接着说道:“梅儿是我娘从前的贴身侍女,在被打发出府那么长时间之后却忽然出现在庆云楼,并引走了桃子,她应该也是你的人吧?”   “至于派我娘和梅儿到林府来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要监视林允文的一举一动,是吗?”   面对林蓁蓁,穆晨沉默了半晌。   “虽未能全部说对,也是难得了。”他淡淡的说道。   林蓁蓁不说话,只是凝神看他,那眼神清透中带着些许的防备和显而易见的冰冷。   穆晨扯了扯唇角,沉声道:“这些我本不想告诉你,可又觉着,你早晚能够猜到,看来也确是如此。”   “你娘确实是派来监视林允文的细作,只不过她并非是我派来的,我此时能对你说的,就只有这些。”   说完,他沉吟了片刻,“梅儿我可以给你,还有你之前见过的小综,我都可以留给你,反正你手下也该有些可用之人。”   说道这里,他忽然挑了挑眉尖儿,笑道:“不过,监视林允文这种小事,还用不着你去做,我自有安排。”   林蓁蓁紧紧抿着唇瓣,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对穆晨的回应。   “好,那我走了。”穆晨站起身来,说道。   林蓁蓁坐在床上动都没动一下,她仰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穆晨,那样子似乎对他的离开无动于衷。   “一下子送给你两个手下,你难道不该说声谢谢?”穆晨说道。   林蓁蓁冷眸微眯,“我想问你一句话,可否如实答我?”   见她神色颇为郑重,穆晨也敛起了唇边的笑意,沉声道:“你问。”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林蓁蓁问道。   她声音淡淡的,双眸中隐隐含着几分阴戾,其中的锐利与阴冷让穆晨都为之一震。   这女人,还真是个狠人。   “据梅儿所说,你娘生下你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患肺病而死。”穆晨答道。   林蓁蓁反问道:“就没有任何疑点吗?”   莫小娘死的时候,林蓁蓁年纪尚小,以至于很多的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   但莫小娘既是被人派入林府的细作,再加上陆大娘子那边又对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极其防备,如此一来,此事就需好好彻查一番了。   “你在怀疑林允文?”穆晨问道。   林蓁蓁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住他,更何况她确实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便轻轻的点头道:“不止,还有陆大娘子。”   穆晨淡声到:“你可要去查,若证实了此事与林允文又或者其他人有关,想怎么做都随你。”   林蓁蓁怔了怔,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说,我怎么做都可以?”   “不错。”穆晨说道这儿,沉思了片刻之后又接着说道:“只一样,你要答应我。”   “什么?”林蓁蓁问道。   “无论什么事,都不值得你用命去冒险。”穆晨悠悠一笑,说道。   闻言,林蓁蓁骤然一愣,她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惴惴,只觉得面前这个男子所说的话,竟如同他所用的那柄湛蓝色的细剑,毫不预兆的刺进了她的心脏。   那感觉有些疼,又有些痒痒的,最后竟还有些酸楚……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勉强按捺住胸腔中那颗不安跳动的心,郑重的点头,“好。”   得了她的承诺,穆晨方才轻舒了一口气,他墨黑如暗夜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薄唇轻启:“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若是不小心死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闻言,林蓁蓁的心如同被人毫不留情的泼了一桶冷水,瞬间将那些酸楚疼痛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根儿,真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可恶至极的男人弄死了事。   “走了。”穆晨说了一句。   林蓁蓁眼瞅着他堂而皇之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随即翻身下床来到窗边,她支开窗棂往外看去,四周只剩茫茫夜色,那里还有穆晨的影子?   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这夜色深沉,竟是比往日都要冷些。   林府后门,紫衣男子牵着两匹马,面对姗姗来迟的穆晨,忍不住嘟囔道:“师兄,你再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走了呢。”   穆晨无视他的埋怨,利落的翻身上马,淡淡的瞥他一眼,“陆离,你话太多了。”   话音未落,他挥手已然拍马前行,那马儿翻开四蹄如闪电般的窜了出去,竟然瞬间就将紫衣男子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师兄,你等等我啊。”陆离轻声叫道,忙不迭的挥起马鞭,□□黑色的马儿四蹄飞扬,几乎是腾空而起,呼啸着追了过去。   晨光微熹。   几乎是凌晨时分才入睡的林蓁蓁,被桃子推门的声音吵醒,她极不情愿的睁开眸子,见天色还未大亮,逐蹙眉问道:“什么事?”   桃子站在床前,俯身小声说道:“姑娘,婉琰姑娘回来了。”   闻言,林蓁蓁懒洋洋直起身子,淡淡的“哦”了一声,“如何?”   “听说是的天刚亮的时候被人扔在了府门口的街巷上,模样颇为狼狈,不过神智倒是清楚。”   “老爷夫人见了,急匆匆的招了大夫入府诊治,如今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只听说老爷特意请了假未去衙门,而夫人责令所有的下人不经允许,都不得进入婉琰姑娘所住的小院。”   听桃子说完,林蓁蓁冷笑一声,点头道:“是了,一个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个则想着欲盖弥彰。”   桃子伸手将靠枕放在她的背后,轻声道:“姑娘以为咱们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需要做,咱们只需盯着正房陆大娘子那边的动静就好,至于林婉琰,这一夜的失踪对于她而言,是谁都抹不去的污点。”   林蓁蓁说完,桃花般的眸子轻轻眯了眯,接着问道:“王婆子的事情院里的其他几个人都知道了?”   桃子扯了扯唇角,冷言道:“是,昨晚王婆子连夜就被绑上了马车送到了东边的庄子里,这种事就算我和淳儿不刻意去说,也是瞒不住的。”   “嘿嘿,如此甚好。今个儿用过早膳之后,你和淳儿将那几个人给我找过来,我有话说。”林蓁蓁说道。   “是,姑娘是要现在就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   闻言,林蓁蓁笑着瞥了她一眼,抱怨道:“都被你吵醒了,索性就起了吧。”   桃子笑笑,“姑娘之前可是从不睡懒觉的,如今怎么年岁长了,倒贪睡起来了?”   林蓁蓁撇撇唇角,心想:若非昨晚那家伙忽然到访,她也不至于半夜才睡,这瘟神临走还害得她被桃子唠叨。   被桃子拖下了床,简单的洗漱之后,林蓁蓁乖乖的被按在梳妆台前,任由桃子如平时一样为她梳头。   “奴婢今日给姑娘梳个飞天髻可好?”桃子边说,边看向铜镜中的林蓁蓁。   “也好。”林蓁蓁迷迷糊糊的答道。   昨日她睡的太晚,如今委实还没有睡醒,桃子梳头最快也要一炷香的功夫,她便趁机打起了瞌睡。   桃子笑笑,手中的动作愈发轻柔了几分。   淳儿送早膳过来的时候,林蓁蓁方才睡醒,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漆黑如瀑的发丝已经被挽成了略显妩媚的飞天髻,绝美的脸上虽只是薄施粉黛,却显得肌肤如云,沁出淡淡的桃花粉色,小巧的唇如花瓣般柔软粉嫩。   黑色的凤眸略显惺忪,不经意间透出的慵懒随意,点缀在这张无比美丽的脸上,竟是十分夺目。   就连林蓁蓁自己也不由得对镜感叹,属于她的这张脸,当真是无与伦比,倾城倾国。   “姑娘真是好看。”桃子放下手中的木梳,由衷的赞道。   林蓁蓁笑笑,起身道:“再好看也还是要吃饭的。”   说道这儿,她竟想起了穆晨昨晚的一句话:秀色可餐?看来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这点,他倒是看的通透。   想到这点,林蓁蓁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加深了几分,惹得淳儿问道:“姑娘笑得这样好看,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倒是说出来让奴婢和桃子姐姐也替姑娘高兴高兴?”   林蓁蓁被她问的一怔,从何时起,她想起穆晨这个瘟神竟然也能笑得出来?   当真奇怪。   作者:小可爱们,这章之后还有红包奉上,留下你们的爪印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欲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用过了早膳,林蓁蓁慢悠悠的来到正堂的檐下坐定,淳儿在她身旁的小几上摆好了水果茶点,还有一碗加了些冰珠子的果子烙。   桃子叫了院中其余伺候的婆子丫鬟,李妈妈、春杏和春枝三个均是神色惴惴的站在院中。   林蓁蓁端着果子烙吃了两口,边吃边问:“王妈妈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应该知道了吧?”   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同时点头道:“回姑娘的话,知道了。”   “既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只几句话,你们几个仔仔细细的听好了。”林蓁蓁说着,将手上盛着果子烙的小瓷碗往桌上轻轻一放。   “姑娘请说,奴婢们必好好听着。”几个答道。   闻言,林蓁蓁眯着眸子扫过院中每一个人的脸,青葱般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王妈妈私心报复主子,既然父亲已然替我处置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便也就算了……”   说道这儿,她刻意顿了顿,见几人均是低头不语,便接着说道:“可我觉着,咱们院子里的人虽然不多,可这事之后,也该好好立个规矩了。”   “你们都是在院里伺候的老人了,如今这话我便只说一次,你们今日听了,若今后犯了规矩,那便别怪我不顾主仆的情谊。”   林蓁蓁环顾四周,冷冷的说道:“我这儿规矩不多,唯有一样你们要牢牢记得。”   “你们在这院里一日,我便一日是你们的主子,若你们私底下做出什么背主求荣,或者挟私报复主人的腌臜事儿来……”   说道此处,林蓁蓁凤眸微沉,阴沉沉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淡淡的说道:“王妈妈独自一人在东边的庄子上可是孤单的很,我倒是不介意送些人过去与她作伴儿。”   闻言,在场的三个人膝盖一软,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说道:“姑娘,奴婢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此等事!”   林蓁蓁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你们几个在这院子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就算是全了这几年主仆之情。”   “但凡有不想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今时今日便可直接与我说,我不止不会为难,还会与内宅的刘妈妈知会一声,让她给想走人的允个好去处。”   “不过有一点,若今日不说要走,日后除非犯了错被打发出府,否则除了这处院子,你们那里也去不了,都听懂了吗?”   林蓁蓁说道这里,淡淡的给了桃子一个眼色。   桃子会意,朗声对院中的三人说道:“姑娘的意思可都听明白了,若是有想走的就赶紧出来回了姑娘的话。”   三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并未有人出声。   “当真没有?”桃子再问了一句。   话音落下,一直沉默着的春枝忽然往前跪行了几步,俯身说道:“姑娘,奴婢年岁大了,还请姑娘开恩允了奴婢出府去。”   林蓁蓁微微颔首,对她说道:“既然你去意已决,待我明日回过母亲与内宅的管事妈妈,若无事便允你出府。”   春枝的身子僵了僵,片刻之后她大喜过望的俯身磕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其余两人怔怔的看着春枝,面露犹疑。   “春杏,李妈妈,你们呢?”桃子挑眉问道。   春杏的身子抖了抖,她犹豫着瞥了李妈妈一眼,最终咬牙道:“姑娘,奴婢、奴婢的姑姑在二小姐院子里伺候,这些年她身子不大好,一一直想让奴婢过去帮忙,求姑娘成全。”   林蓁蓁笑着点头道:“好,这不算什么,这几日我就与二姐姐去说,你放心就是。”   说完之后了,林蓁蓁笑容不减,她看向李妈妈,“那么,李妈妈呢?”   李妈妈此时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她的额头已经是冷汗密布,林蓁蓁略带笑容的视线让她有如芒刺在背。   “老奴,老奴的年岁大了,伺候起姑娘来总觉得有心无力,此番既姑娘如此说,老奴也想着不如在府中找个清闲的差事,也免得误了姑娘的事。”李妈妈咬牙说道。   闻言,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笑道:“如此说来,李妈妈可有中意的地方?”   没等李妈妈答话,她就接着说道:“依我看,城郊西边的庄子很是清闲,很是适合养老,你这就收拾收拾过去吧。”   李妈妈一怔,忙摇头道:“姑娘,姑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想……”   “我也乏了,淳儿,你去替我送送李妈妈。”没等李妈妈说完,林蓁蓁就站起身来转身往内堂走去。   李妈妈往前扑了几步,却被淳儿挡住,只听淳儿说道:“李妈妈,淳儿帮您去收拾收拾吧,西郊的庄子离得远,若不早些启程怕是太黑了也到不了呢。”   李妈妈眼瞅着林蓁蓁就要进入内堂,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姑娘,老奴不愿去西郊,老奴愿意留下伺候姑娘!”   林蓁蓁停下脚步,默默的回眸斜睨了她一眼,只见她眸色深沉,墨黑的瞳孔微微一缩,声音细薄如刀刃:“是吗?”   只这一句,李妈妈只觉得浑身上下忍不住的打颤,她甚至不敢看林蓁蓁的眼睛,只因那眸光中的狠戾如利剑般直刺人心。   “不,老奴是欢喜得傻了,谢、谢姑娘。”李妈妈低着说道,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林蓁蓁懒得再去看她,转身便进了内室。   她离开之后,李妈妈才蹒跚的退后两步,直到身子靠在回廊上才算是勉强稳住。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漓。   “李妈妈,赶紧的吧。”淳儿冷言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开口催促道。   李妈妈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只见她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寝室走去,春杏和春枝两人站在院中看到这番情景,皆是脸色苍白,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回到内堂,林蓁蓁往椅子上一坐,桃子就已经端上了冰好的酸梅汤,“刚刚的果子烙姑娘没吃两口,奴婢给您盛了酸梅汤,姑娘赶紧喝上两口解解暑吧。”   林蓁蓁笑着说道:“就你贴心。”   说着,她接过桃子递来的小碗,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冰凉酸甜的味道沁人心脾,喝上两口便将身上的暑气一扫而空。   “姑娘,这些人倒是都打发了,可陆大娘子定会再派人过来,到时候咱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一口回绝吧?”桃子不无担忧的问道。   “放心,此时陆大娘子正为了林婉琰的事情想办法善后,恐怕没有心里管这些事情。”   “再说,王妈妈刚刚事发,她做事时总会多些个顾忌,往院子里派人这件事不会做得太过急切。”   林蓁蓁说道儿,桃子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姑娘今天之所以打发了外头的那几个人,也是想趁着陆大娘子忙着林婉琰的事情,早早往院子里安放些省心的人。”   “聪明。”林蓁蓁点头笑道。   “可这人选,姑娘心中可有数了?”桃子又问。   林蓁蓁答道,“不急,你今日出府一趟,去庆云楼找那个叫做小综的伙计,就说明日我要到蜜坊去转转。”   桃子怔了怔,反问道:“可是那个昨晚送小姐回来的伙计?”   “没错,就是他。”   听林蓁蓁这般说,桃子心中虽有些惊讶,却低头答道:“是,奴婢记住了。”   话音刚落,就见淳儿在外面说道:“姑娘,二姑娘过来了。”   林蓁蓁闻言心中暗笑,心想:她倒是比自己预想中的来得更快,就那么沉不住气吗?   “快请。”她说道。   林馨宁进来的时候面色尚佳,虽眉宇之间带着些淡淡的倦意,但她过来之前显然精心的装扮过,非但妆容细致,就连衣裳和发髻的搭配也是用了心的。   林蓁蓁心中暗笑,起身行礼道:“二姐姐。”   林馨宁忙伸手扶住她,笑道:“六妹妹,我这么早过来没有吵到妹妹吧?”   “二姐姐那里的话,桃子,快将做好的酸梅汤端来给二姐姐尝尝。”林蓁蓁一边笑着说,一边引的林馨宁到厅堂中坐下。   “六妹妹,今早的事你可听说了?”林馨宁见桃子退了出去,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蓁蓁点点头,这种事情在府中早就传遍,就算她装得再不问世事,也该有所耳闻,所以她索性认了,“二姐姐是问……小姑姑的事?”   “妹妹也知道了?”林馨宁挑了挑眉尖儿。   林蓁蓁轻叹了一声,“小姑姑也是可怜。”   林馨宁的眸子中滑过一丝得意,她何尝不明白林蓁蓁此时话中的含义,而这也正是她所想要的结果。   毁了林婉琰的名声,看她还如何还敢做嫁入长平侯府的春秋大梦!   如今,就算林允文严令府中所有人都要对此事守口如瓶,可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这种有关女子名节的大事?   再说,林婉琰是在天刚亮的的时候被扔在林府门口的,那个时辰虽然行人不多,可也并非没有。   所谓悠悠众口,林允文就是想堵也未见得能堵得住呢。   林馨宁越想越是得意,她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可一想到林婉琰今后再也无法与薛楚宇有什么瓜葛,心中就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是啊,确实可怜。”   林馨宁轻轻的扯了扯唇角,她低下头用手中的锦帕轻轻抹了抹鼻尖上渗出的汗珠,语气疏离而又冰冷。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红包会飞奔到你的怀里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萨维斯 20瓶;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林蓁蓁冷冷的看着她,心想:这女人真不亏是林允文的女儿,委实将他骨子里的冷漠与自私完完全全的学了个十足十。   此时,她之所没有趁机去林婉琰的身上多踩上几脚,应该并非是她心善,而是她很清楚林文的态度。   就算是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林允文也还没有完全放弃这个亲生妹妹,再说这件事本就和她与陆大娘子脱不了干系,她为了避嫌也好,都不会再去轻易对付林婉琰。   她心中不住地冷笑,口中却说:“对了,二姐姐此番来的巧,妹妹正好有件事想要麻烦姐姐。”   “六妹妹无须客气,但说无妨。”林馨宁说道。   林蓁蓁笑笑,轻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院中的一个叫做春杏丫鬟求到我这儿,说是有个姑姑在二姐姐的院子里伺候,如今年纪大了,就想着过去帮衬帮衬。”   “不知二姐姐意下如何?”   林馨宁不甚在意的笑道:“原来是这种小事儿,既是六妹妹开口,就让她这几日就收拾了过去吧。”   “那妹妹就替春杏谢二姐姐体恤了。”林蓁蓁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桃子就已经端着酸梅汤走了进来,她轻轻的将小巧的瓷碗摆放在桌上,之后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酸梅汤刚刚冰好,好喝的很,二姐姐尝尝看?”   听林蓁蓁这般说,林馨宁便端起小碗来抿了一口,而后赞道:“果然不错,喝起来清爽解暑,比小厨房做的还好呢。”   “二姐姐喜欢的话,一会儿我就淳儿盛好了姐姐送过去。”林蓁蓁弯了弯眉眼,笑着说道。   林馨宁见她笑得开怀,心中忽然一动,“六妹妹,我记得你院中伺候的下人本就不多,如今春杏去了我那边,妹妹这儿岂不是无人可用了?”   闻言,林蓁蓁装作无奈的轻叹一声,“不瞒姐姐说,妹妹这儿如今除了桃子和淳儿两个丫鬟,已经没有旁的下人可用了。”   林馨宁一怔,“怎会如此?”   “我记得妹妹院子里应该有两个婆子,四个丫鬟才是,王婆子……不提也罢,再加上要去我哪儿里的春杏,也还有剩啊,妹妹怎会说无人可用?”   “二姐姐有所不知,春枝到了出府的年纪,妹妹已经允了她近日回乡,至于李妈妈,她此时恐怕已经出府去了西边的庄子了。”   林蓁蓁说道此处,忍不住眉心微蹙,装作委屈的说道:“王婆子的事情出了以后,这院子里人心惶惶,也是妹妹无用,对此没什么办法。”   林馨宁听她如此说,眸子沉了沉,“六妹妹,你性子就是太软,纵了这些下人无法无天。”   “你这身边无人伺候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找母亲问问,让管事的刘妈妈给妹妹选了几个好的送过来?”   林蓁蓁摇头道:“多谢好姐姐的好意,母亲为了小姑姑的事正急着,这点儿小事就不必劳烦母亲了吧?”   “内宅的下人本就不算富裕,妹妹这儿也用不了几个人,就想着去买人牙子那里挑选几个顺眼的入府算了,也省的刘妈妈为难。”   林馨宁“嗯”了一声,随口道:“如此也好。”   官府家的女眷本就有自己挑选下人的习惯,只要不到府中额外支取银两,用自己的月钱买几个喜欢的下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林蓁蓁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林馨宁并不在意。   她此时过来,本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六妹妹可知道,长平侯过几日就要回来省亲了。”林馨宁说着,眉眼之间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哦?是吗?妹妹倒是未曾听说。”林蓁蓁眸色微微一亮,摇头答道。   林馨宁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也难怪妹妹不知,这事儿也是母亲刚刚收到了外祖父家书方才得知。”   “就连父亲也是从母亲这里得到的消息呢。”说道这儿,林馨宁愈发得意的瞥了林蓁蓁一眼。   林蓁蓁并不在意,只是笑问道:“这可是大事,毕竟长平侯已经许久未曾回潍州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林馨宁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而且听闻这次伯爵夫人和小侯爷也会随行呢。”   伯爵夫人随行倒也没什么,怎么那个平日里病恹恹的小侯爷薛楚宁也要回来?   京城到潍州路程可算不得近,而且除了水路之外,还需要走很长一段官路,若薛楚宁真的病体沉疴,如何能受得了这番路途的辛苦?   再说,伯爵夫人一向对这个儿子呵护备至,这次怎么会安心带他前来,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听说,此次长平侯回来省亲,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为了要给薛公子选个正室夫人。”林馨宁小声说着,脸颊却不自觉的沁出了些红晕来。   林蓁蓁冷哼了一声,心道:听说?恐怕是陆大娘子已经从娘家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这才告诉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吧。   也有可能是陆家已经与长平侯府已经暗中对这件婚事有了计较,这才借着省亲的名义回潍州提亲。   只是长平侯既然是为了薛家二公子娶妻,为何还要带着小侯爷薛楚宁一同前来呢?   这其中的缘由恐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林馨宁那么想要嫁给薛楚宇,这对林府,甚至于陆大娘子的娘家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不知陆大娘子的娘家何时与长平侯牵扯上了关系?   长平侯颇受皇上的赏识,就算陆家世代翰林,可林允文却不过是个知府,这婚事若是成了,林家顾然算是高攀,而林馨宁也算是高嫁了呢。   “如此说的话,那妹妹可要先恭喜姐姐了。”   林蓁蓁的话让林馨宁双颊更红,她害羞的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妹妹说的那里话,薛家公子文采非凡,侯府门第又高,这婚事……还不一定呢。”   “二姐姐可别自谦了,这潍州地界里未出阁的姑娘谁又能比得上二姐姐你呢?依妹妹看,二姐姐这次必会嫁得如意郎君。”   闻言,林馨宁眼睛一亮,她喃喃说道:“若是能借妹妹吉言,那便最好了。”   说完,她不无担忧的看了林蓁蓁一眼,见她美眸轻眯,一边抿着酸梅汤,一边靠在垫子上巧笑嫣兮的模样,慵懒却又不失妩媚。   那一颦一笑皆如同绝美的画作一般,令人怦然心动。   同样身为女子,她都忍不住心中怦然,若是被薛公子见了,恐也不会例外。   虽说林蓁蓁是个庶女不假,可薛公子也是庶子,若他属意六妹妹的话,自己个儿的婚事恐怕也不会如想象般的顺利。   林蓁蓁见林馨宁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有忧色,隐约还带有几分妒色,便已经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她故意将话锋一转,懒洋洋的说道:“二姐姐,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太爽利,再加上夫子上次罚些的诗文我还未动笔,这学堂就不去了吧。“   闻言,林馨宁自然是喜上眉梢,她忙点头道:“如此也好,妹妹还是先养好身体要紧,这学堂少去几日也无妨。”   “妹妹本就对读书没什么兴致,夫子又总是盯着我的功课,我看啊,这学堂我以后索性就不去了。”林蓁蓁装作赌气的模样,撇撇嘴说道。   林馨宁心中欢喜,点头道:“不去也好,省得总受那夫子的气。”   她嘴上如是说,心中却想:林蓁蓁伸出内宅,出入薛家也只是为了去学堂读书而已,如今她既不去了,那之后与薛家公子几乎再难见面,这自然是最好的。   林蓁蓁“嗯”了一声,装作感激的说道:“那就劳烦二姐姐与母亲说一声可好?”   “好,举手之劳。”林馨宁笑道。   林蓁蓁靠在软垫上,貌似舒了一口气的模样,抿唇笑道:“想到以后都不必再受那夫子的闲气,妹妹真是打从心里觉得欢喜呢。”   林馨宁轻轻一笑,之前微锁的眉心也逐渐纾解开来。   送走了林馨宁,淳儿前来回话,说是已经将李妈妈送上了马车,看时辰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将她送到西边的庄子上。   林蓁蓁应了一声,边吃葡萄边吩咐道:“这几日院子里人手少,你和桃子多辛苦些。”   淳儿应了,桃子此时已经换了外出的衣裳,问道:“姑娘,奴婢这就出府了去了,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了,快去快回。”林蓁蓁吩咐道。   桃子出门之后,淳儿搬了个矮凳凑过来,她坐在林蓁蓁身侧,仰头问道:“姑娘,你如何知道咱们院子里的那几个人都想离开?”   “你猜?”林蓁蓁撩了撩眼皮儿,不答反问。   淳儿细细的想了想,摇头道:“奴婢只知道春杏对待在咱们院子里一直心存不满,总想着攀个高枝儿。”   “她倒是早有心离开,可春枝姐姐做事一向勤快沉稳,言语中也从未提过要走,为何竟忽然求姑娘放她出府?”   “还有李妈妈,她也是个老实人,奴婢觉着,她与王婆子那个黑心肠的东西可不是一路的。”   林蓁蓁笑笑,伸手点了点淳儿的额头,“记不住记得,我前几日让院子里这这些人忙起来,都去准备些过节所需的物品?”   “奴婢记得啊,为此奴婢还提议找厨房要了不少的粽子叶,糯米和小枣呢。”淳儿点头答道。   “包好的粽子咱们吃不完,就分送到各处院子里了,其中春杏自不必说,借着这个机会与她姑姑嘀咕了好几次,就算我今日不提此事,恐怕过几日二姐姐也会为了此时找上门来。”   “再说春枝,她前些日子总是来告假出府,前几日借着送粽子的机会,贿赂了门房的小厮,入夜之后在府中后门与一个年轻的男子见了数次,说的都是回乡成亲一事。”   “再加上春枝也确实即将到出府的年纪,既如此,我何不做个顺水的人情允了她呢?”   “至于那个李妈妈,你说她与王婆子不是一路人?”林蓁蓁说道这里故意停下,她看向淳儿,反问道。   “李妈妈一向吃苦耐劳,院中的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做,从不偷奸耍滑,虽说指不上什么大用,可总不至于像王婆子那样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吧?”淳儿摇头道。   林蓁蓁笑了笑,“李妈妈确实不比王婆子,她更聪明,也更有耐心,所以我才允了她去西边的庄子,否则的话……”   说道此处,林蓁蓁忽然冷笑了一声,凤眸中闪过几分狠厉。   “李妈妈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吗?”淳儿虽然年纪不大,阅历尚浅,可此时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林蓁蓁低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淳儿,你可知我为何对这几个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姑娘是让桃子姐姐去盯着她们?不对,那几日桃子姐姐也忙的很,怎会有时间时刻盯着这几人的行踪?”淳儿摇了摇头,神色不解的喃喃说道。   闻言,林蓁蓁笑道:“门房的小厮赵稼,二姐姐院子里负责打扫的春喜,还有小姑姑外院看门的昀儿,这几个虽都是粗使的下人,可却着实眼明耳聪的很呢。”   淳儿一怔,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有这些人通风报信,怪不得姑娘的消息如此灵通。”   “不过,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淳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姑娘,您的月钱不多,内宅的刘妈妈又常常借故克扣,这些多耳目都要银子养着才行,奴婢就怕依着咱们那点存银,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林蓁蓁闻言哈哈一笑,“你这丫头只管放心,若说银子这档子事儿,姑娘我倒是有的是。”   这话她可没有托大,在床下的暗格里,莫小娘确实留下了一沓银票,这些银子数目不少,足够她在林府买通下人,并且过的滋润。   当然,这些事情她不能说与桃子和淳儿听,就算她们如今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也必须要有所保留,更何况此事牵扯到了穆晨……   这个男人不止来历神秘,手段也是高深莫测,再加上他的所作所为隐隐与朝廷相关,与此人的有关的事情便愈发不能告诉旁人了。   否则,怕会引出不少的祸端。   黄昏时分,桃子匆匆回府,可她带来的消息却让林蓁蓁有些意外。   “小综说近日有事,要十日之后的午后才能在蜜坊见面?”听了桃子的回禀,林蓁蓁面色微凝。   小综口中所指的“有事”会不会与穆晨有关?   十日之后才能见面,这事儿怕是不小。   难不成,他骤然离开潍州之后,出了什么大事?   林蓁蓁微微蹙眉,她本想借由小综去一趟东边的庄子,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姑娘,到了晚膳是时候了。”此时,淳儿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木盘,上面摆着几碟小菜。   林蓁蓁沉下眸子,忽仰头问道:“桃子,今晚我想出府一趟。”   桃子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姑娘是想去哪里?”   “东边的庄子。”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淳儿闻言急忙放下手中的木盘,摇头:“姑娘,这可使不得。”说完之后她看了看桃子,接着说道:“这几日府中门户守的极严,就连夜间巡逻的家丁都加了好几队人呢。”   “不,今日必须要去,否则便再无这样的时机了。”林蓁蓁沉下眸子,语气无比坚定。   桃子与淳儿互看了一眼,两人面上虽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齐声道:“既如此,奴婢听姑娘的吩咐。”   林蓁蓁点了点头,说道:“好,做好准备,咱们今夜就去庄上好好的走上一遭。”   作者:本章后面留言的小可爱们,红包照旧奉上。 第25章   入夜时分,林府后门上栓之前的一刻,身穿丫鬟服侍的桃子将手中的一小袋银子塞进了看门小厮赵稼的手里。   赵稼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穿着黑色披风头戴帷帽的女子,小声说:“春枝姐姐可要早些回来,小的两三个时辰之后就要换班了。”   头戴帷帽的女子并不吱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身边的淳儿上前说道:“赵稼哥哥放心,我陪春枝姐姐见了她娘家姑姑最后一面之后,马上就回。”   赵稼听了淳儿这一声“哥哥”心头微酥,点头道:“好说好说,早去早回就好。”   他说着,回身将后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带着帷帽的女子与淳儿出得门来,见街上并无行人来往,便匆匆的往左侧的街巷里拐了进去,一辆马车正稳稳的停在巷子中。   淳儿先是扶了戴帷帽的女子进了车厢,才回身对车夫说道:“要快。”   听车夫应了一声,又见马车沿着城中小路往东边的城门去了,她才坐回到车厢中,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戴着帷帽的女子轻轻的将帽子取下,露出了一张未施粉黛却容颜倾城的脸庞。   “姑娘。”淳儿看向林蓁蓁,小脸上满是担忧。   林蓁蓁安慰她道:“别慌,桃子已经和东边庄子里的钱妈妈打好了招呼,我们见了王婆子即刻就回。”   夜色茫茫,直至简朴马车出了东门,几条暗黑色的影子从如墨般的阴影中闪出身来。   为首的一人凝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对身边人低声吩咐道:“派人跟上,我随后就来。”说完之后,这几人便再次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犹如鬼魅。   林府在城东的庄子位于城东十五里外,是林允文到潍州上任之后买下的第一处产业。   这庄子上人口不多,其中大部分人皆靠着种玉米为生,因地方不大,故此每年上缴的银钱并不太多。   渐渐的,随着林允文在潍州日久,置办的产业也就愈发多了起来,东边的这处庄子也就渐渐的败落下来,庄上原本的人也走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些上了年纪的仆役在此守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庄子渐渐成了林允文处置犯错仆人的地方,但凡是犯了大错的仆人,丫鬟婆子也好,小厮管事也罢,都会被送到这里来受罚。   而被送到这里来的仆人,从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的,还不止如此,这其中暗藏着的狠毒手段,听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故此,这庄子对于林府的仆人来说,就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存在,人人都避之不及,谈之必胆战心惊。   如今,林蓁蓁就站在这座隐在黑暗中的庄子前,她撩起眼皮瞥了了一眼门前那两盏满是灰尘的灯笼,轻轻的抿了抿唇。   她刚想吩咐淳儿上前叩门,眼前却忽的显现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   淳儿一怔,被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那人影的动作极快,瞬间在淳儿的后颈处轻轻一切,淳儿顺势两眼一翻便瘫软了下来。   只见那人影她即刻抱住淳儿的身体,对林蓁蓁小声说道:“姑娘莫怕,请随我来。”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林蓁蓁斜睨了一下她蒙着黑色布巾的脸,眼角扫到四周暗影卓卓,心中便知在此处的黑衣人远不止眼前的这个女子。   淳儿已经落在那女子的手里,此时的形势对她可谓是极为不利。   林蓁蓁没有说话,径自跟着那黑衣女子往左手边的树丛走去,她看似神色淡然,可心中此时却转过了无数念头。   黑衣女子走进树丛,轻轻的将淳儿放在了地上,这才回身对林蓁蓁行礼道:“梅儿见过姑娘。”说着,她将脸上的蒙面巾取下。   她的脸上不施粉黛,双眸清亮中透着一丝坚韧,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白皙清秀的脸上却已经略带风霜之色。   林蓁蓁看着她,淡淡的开口问道:“你们的主人出了什么事?”   梅儿呆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有想到林蓁蓁开口所问的第一句话竟是有关于主人的。   她显然有些犹豫,沉吟片刻之后才垂眸答道:“姑娘聪慧,主人昨日夜间离开之后,在路上遇到了太虚教的袭击,如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这几话在林蓁蓁听来,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生死不知。   看起来太虚教的报复比她预想中的来得更快,也更狠……否则凭穆晨的本事与手段,总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她蹙眉,当隐隐的担忧变成事实,她竟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忧,想起穆晨那张俊美清隽的脸庞,还有那双如夜幕般的黑色眼眸,忽有种模糊却又酸涩之感。   见林蓁蓁沉默不语,梅儿开口说道:“姑娘还是回去吧,如今太虚教作乱,姑娘这样贸然出府委实太过冒险。”   “两件事,一、在王婆子还能开口之前,问清她对于我娘的死是否知情。”   “二,明日我会去亲自挑选四个仆从,你来安排。”   林蓁蓁说完之后,梅儿毫不犹豫的答道:“奴婢明白。”   林蓁蓁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对梅儿说道:“若你们主人有了消息……早些告诉我。”   梅儿此时已然扶起了淳儿,她默默的跟在林蓁蓁的身后,答道:“是,姑娘。”   马车调转了方向,往东边的城门去了,梅儿则站在的庄子前,凝望着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喃喃道:“有女如此,莫姐姐,你大可以安心了。”   “姑娘,这是、这是怎么了?”马车刚刚进了城门,淳儿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她揉着酸疼的脖颈,瞪大了眼睛看向林蓁蓁。   林蓁蓁安慰似的对她笑笑,“没事,一切回去再说。”   下了马车,后门的赵稼果然等在原地,两人顺利的进入府门,趁着家丁巡视的空档,悄悄的回到了所住的小院,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开门的时候,桃子有些惊诧,不过她并未多问。   换好了衣裳,林蓁蓁吩咐桃子和淳儿回去休息,她自己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今天之所以冒险出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果然……从梅儿的口中得知,穆晨真的出事了!   不过让她最诧异的是,之前的潍州一直风平浪静,太虚教更是难觅踪迹。   可为何太虚教如今却能够在林允文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策划出要火烧集市那么大的事情?   而在穆晨率众将计划破坏之后,竟在离开的时候遭遇了如此大规模的伏击?   也许,潍州并非她所看到的那样平静,反而是暗潮汹涌?   穆晨,能顺利脱险吗?   而这次长平侯回来省亲,所为之事,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风雨欲来风满楼。   林蓁蓁忽然有种感觉,一张隐藏在暗处无比巨大的网已然悄悄在潍州的上方徐徐展开……   ……   “姑娘,新买来的丫鬟婆子已经过府来了。”黄昏十分,桃子掀开门帘走进说道。   “让淳儿到内宅管事刘妈妈那里知会一声,卖身契也抄录一份送过去。”林蓁蓁点头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另外,有个叫做寒雪的丫鬟想见见姑娘,说是有事相求。”桃子垂首说道。   “嗯,带她进来吧。”林蓁蓁说道。   不多时,桃子便带了个穿着淡蓝色衣裳的丫鬟走进了厅堂,林蓁蓁凝神看了她片刻,吩咐道:“桃子,你先去忙吧。”   见桃子离开,四周无人之后,那个叫做寒雪的丫鬟才恭敬的行礼道:“梅儿见过姑娘。”   林蓁蓁含笑道:“果然是你。快起来。”   “姑娘猜到了。”梅儿起身,她仰起头,赫然与林蓁蓁之前见过的梅儿长得完全不同。   如今的她,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圆圆的脸颊,略黑的皮肤,配上一双细长的眼眸,竟是毫无之前梅儿的半分影子。   “寒梅望雪,多亏了你这名字,我才能认得出。”说道这里,林蓁蓁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她一番,赞道:“你这是易容术吗?当真厉害。”   梅儿谦虚的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姑娘谬赞了。”   “以后你就是寒雪了,留在我身边近身伺候,桃子和淳儿都很衷心,我对她们还算放心。”   听林蓁蓁如此说,寒雪答道:“寒雪明白,奴婢带来的这几个人姑娘也请放心用着。”   “嗯,昨夜可问出些什么来?”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问道。   寒雪蹙眉摇头道:“奴婢用了些手段,那王婆子只承认了是受陆大娘子指派到院中监视姑娘的一举一动。”   “而后,她又暗中收了林婉琰的好处,在前些日子曾里应外合放了个叫做胡权的人进来,打算借此辱了姑娘的清白,可却没有想到那人进了院中便忽然消失不见了。”   “林婉琰怪她办事不利,王婆子无奈只好搬出陆大娘子自保,后来……陆大娘子暗中吩咐她借由林婉琰被掳走一事攀诬姑娘,她也只能照做。”   “至于莫小娘的死,她确实毫不知情。”   说道这里,寒雪犹豫着没有再继续下去,林蓁蓁看她一眼,“有话不妨直说。”   寒雪蹙了蹙眉,这才说道:“奴婢以为若要问出实话,还是应找陆大娘子身边的那个管事的王妈妈。”   “这个人是陆大娘子家中陪嫁过来的,也是王婆子同宗的表姐,这次的事也是由她安排传话,可见她知道的内情不少。”   林蓁蓁点了点头,这与她之前的猜测并无二致,只是王婆子对莫小娘的死竟是一无所知,她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那王婆子……”   “姑娘放心,奴婢并未留下后患。’   “很好。”林蓁蓁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算王婆子与娘亲的死没有关系,可她与陆大娘子和林婉琰勾结,三翻四次的害她入险地,这样的人,决不能轻饶!   至于莫小娘的死因,来日方长,只要她处处留心,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到时候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做下的孽障,总要讨回来才行!   时日匆匆而过,长平侯在三日之前到了潍州,林允文自是在府中设宴款待,而陆大娘子更是忙个不停,借由府中的茶会与长平侯的夫人打得火热。   这几日,相比林馨宁在茶会上的风光无限,林婉琰则一味的深居简出,据说就连林允文也极少能与她见面。   林蓁蓁自是不愿去茶会应酬,反正她也是的个不受宠的庶女,去或是不去均没有人在意。   唯一让她有些忧心的是,十日早已过去,却还没有穆晨的消息传来,有时候林蓁蓁甚至会想,没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来也怪,她之前可是巴不得这家伙早些死,可如今却觉得,若是他真死了,倒也有些可惜。   这日,林蓁蓁正在百般无聊的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却见寒雪急匆匆的由外间进来,脸色竟是格外的苍白。   “姑娘,出事了。”她这样说着,声音低沉凝重。   林蓁蓁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一揪,反问道:“是……你主人有消息了?”   寒雪摇头道:“不是,是、是奴婢刚刚得了消息,长平侯要为他的长子小侯爷薛楚宁提亲,而那小侯爷看中的人正是姑娘你!”   作者:请小可爱们一定要继续追下去,吐司会在每一章后面为留言的小可爱们送上红包,划重点:每一章后面留言都能得到红包呦,小可爱们绝对不会亏的,请留下你的爪印儿,红包就是你的啦。 第26章   林蓁蓁心中微惊,挑眉问道:“你说薛家的那个病恹恹的小侯爷要娶我?”   寒雪眉心紧蹙, 点头道:“是, 薛家小侯爷说是对姑娘一见倾心,已然与长平侯夫人商议好了提亲的事宜, 恐怕这一两日就要上门了。”   一见倾心?   这几日她来府门都未曾跨出一步,更是从未见过这位小侯爷, 这一见倾心又是从何而来?   “消息确实吗?”林蓁蓁问道。   寒雪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确实。”   既然寒雪这样说了, 那必然是在长平侯的身边安排了可靠的细作, 否则这种消息也不会提前传了出来。   以小侯爷这种身份, 他有怎会屈尊降贵的求娶区区知府的庶女,而且长平侯与夫人竟然毫无异议, 这其中必有古怪。   “姑娘,如今咱们要怎么办才好?”寒雪见林蓁蓁沉默不语, 不由得有些心急。   “林馨宁的婚事, 陆大娘子那边筹备的如何了?”林蓁蓁扯了扯唇瓣, 问道。   寒雪一怔, 如实答道:“已经定了,只等长平侯府择日上门提亲了。”   “哦, 去打听打听薛楚宇这几日的行踪,我要尽快见他一面。”林蓁蓁说道。   虽不知林蓁蓁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见她面上并无太多的忧色,口气也未见惊慌,寒雪心中不由得佩服起她的处变不惊。   由此, 她慌乱的心绪也渐渐的平定了不少,“奴婢这就去办。”她垂首答道。   “还有,长平侯要给小侯爷求娶正房大娘子这件事,替我好好的传到林婉琰的耳朵里去,如此喜事她也该知道才是。”林蓁蓁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   “是,姑娘。”寒雪领命去了。在一旁伺候的桃子走到林蓁蓁的跟前,颤声问道:“姑娘,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蓁蓁轻轻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莫慌,这聘礼一日不送到陆大娘子的手上,这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桃子一怔,跺脚道:“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做小侯爷的正房大娘子,这不是人人都盼着的好事吗?我为何要急?”林蓁蓁笑意更深。   “姑娘,那小侯爷病恹恹的可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您、您要是真的嫁给了他,岂不是、岂不是要……”   桃子说道这儿,眼泪不由得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岂不是要上赶着去做寡妇?”林蓁蓁接着说道。   “姑娘都明白,怎地还不着急?莫非真要去嫁给那病秧子?”桃子嘟着嘴,气恼的说道。   林蓁蓁见她这样模样,便不再逗她,“桃子,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那小侯爷了,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当真?”桃子不无担忧的问道。   “本姑娘说话何时当不得真了?”林蓁蓁说道。   见桃子破涕为笑,林蓁蓁方才说道:“这天气热得很,你去端些果子烙给我,记得要多加些冰块才好。”   桃子应声去了,林蓁蓁唇边的笑意却渐渐褪去……对于这件婚事,她嘴上说得轻松,可心中明白,此事做起来并不容易,甚至说相当的冒险。   就连林蓁蓁自己对于心中的那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林婉琰坐在廊下,她已经许久没有自己的院子了,原本魅丽无双的脸上虽精心打扮过,可却难掩憔悴。   她的这处院落是林允文当初为她精挑细选过的,不止地方宽敞,布置得华丽不失雅致,住起来更是冬暖夏凉,十分的舒畅。   可如今再看,炎炎夏日,她竟觉得此处无比阴冷,哪怕只是呆上一刻,都让她觉得如坠冰窟。   自从端午那日被莫名劫持之后,虽只是被囚了一夜,并未受什么羞辱,可林婉琰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这一生怕是尽数毁了。   她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陆大娘子的手段,可却没有办法为自己分辨,因为她曾以为最疼爱她的哥哥林允文,对此事的缄默无言让她瞬间明白,无论这件事她说与不说,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曾经的疼爱与宠溺,在如今的林婉琰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在仕途面前,她这个亲生妹妹的命,也是不值一提。   林府,她若是再待下去,恐怕会一辈子烂在这里,就像是那池塘底下的烂泥,永远都见不得天日。   可今时今日的她,早已今非昔比,那里还会有人上门提亲?想离开林府又谈何容易?   眼见林馨宁与薛家公子的亲事已然有了眉目,她就算是恨得心中淌血,又能如何?   “姑娘,外面日头毒,您还是进屋里歇歇吧。”丫鬟冰儿说道。   林婉琰回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自从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林允文处置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婉拒了陆大娘子送过来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亲自到外面挑了几个新人入府。   这冰儿年纪虽不大,可却很是懂事,对于打探消息更是十分的擅长,比之前的钰儿要机灵的多,还算是个得力的人。   “无妨,正房那边可有什么新消息?”林婉琰接过冰儿递过来的茶水,送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问道。   冰儿低下头去,轻轻答道:“正房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婉琰蹙眉道:“可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姑娘,府中传言,似乎长平侯夫人这几日要为小侯爷的婚事过府来与大娘子详谈,奴婢还听说,小侯爷中意的是……”   见林婉琰眸色暗沉如冰,冰儿吓得缩了缩脖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小侯爷到底看上了谁?”林婉琰的眼角儿抖了抖,逼问道。   “听说是、是六姑娘。”冰儿低着头,声如细蚊。   “什么?你说长平侯府的小侯爷看上了林蓁蓁?”林婉琰一怔,手中的茶杯顺势翻到了地上。   “啪”茶杯掉在廊前的青石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姑娘莫急,奴婢也只是听说而已,许不是真的也说不定……”冰儿赶忙跪下,俯身说道。   林婉琰冷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不到林蓁蓁一个庶女竟也有机会攀上侯府,真是天大的笑话!”   冰儿偷偷的抬眼,见林婉琰脸上尽是嘲讽之色,逐大着胆子说道:“姑娘,谁不知道那小侯爷从小身子就不好,奴婢说句不敬的话,这六姑娘嫁过去之后能过几天好日子也未可知呢。”   林婉琰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就算那小侯爷没有几日可活,那林蓁蓁嫁过去之后,万一给小侯爷留了后,那她就是诰命夫人,就是未来侯爷的亲生母亲!”   “小侯爷的身子不好,可侯爷夫人的身子骨却好得很呢,若是小侯爷一旦有后,你说,她是会选择庶出的薛家二公子,还是会选择自家的血脉?”   冰儿听得一愣,她似懂非懂的说道:“按照姑娘这话,那六姑娘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   凤凰?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庶女,就这样借着侯府的婚事一飞冲天?   不,她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要永远踩在林蓁蓁的头上,让她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卑躬屈膝!就像是一只匍匐在她脚下的蝼蚁!是生是死都要看她的脸色!   林婉琰咬牙自言自语道:“林蓁蓁,当初没有早点解决掉她,当真是后患无穷!”   她说完,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冰儿,阴沉沉的问道:“冰儿,我平日对你如何?”   冰儿似是不懂林婉琰为何忽然有此一问,逐老实答道:“姑娘对奴婢自然是极好的。”   “好,既是如此,我将来若有了好去处,也必不会亏待于你。”   林婉琰说道这里顿了顿,她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你去好好打探一下,那小侯爷为何会看中林蓁蓁,越详细越好,要使银子的地方尽管拿去,我只要消息可靠就好。”   “奴婢明白了。”冰儿低着头应道。   林婉琰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凝眸看向眼前这格外冷清的院落,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决绝。   这与她来说,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哪怕是拼上后半生的幸福,她也一定要的反败为胜!   三日之后,难得的微雨一扫前几日暑热,凉风习习的午后,林蓁蓁难得穿了一身利落的胡服,乘车来到了郊外的马场。   今日,是薛楚宇惯常跑马的日子,也是林蓁蓁与这位薛家公子约着见面的日子。   她站在距离马场不远处的山坡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马场中几匹健壮的马儿四蹄翻飞跑得十分热闹。   另一处平地,正在进行一场马球比赛,三人一队,战况也是极其激烈,攻防互换之间,双方纵马驰骋,精彩绝伦。   只是,林蓁蓁对此并不在意。   “六姑娘,好久未见。”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林蓁蓁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对着薛楚宇展颜一笑:“薛公子,好久未见。”   薛楚宇一怔,被林蓁蓁带着几分妩媚的笑意震撼了心弦,就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今日的她穿着淡蓝色的胡服,墨黑的发丝全部挽在头顶,只用了一个碧水色的簪子固定,绝美的脸上粉黛未施,却偏偏比其他的女子更添了一丝洒脱的味道,十分的迷人。   展颜一笑间,那弯弯的凤眸更是勾人心魄,让他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薛公子,为何不说话?”林蓁蓁上前一步,笑问。   薛楚宇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许久未见六姑娘,你身子可还好?”   闻言,林蓁蓁眸色一沉,轻声道:“还好,多谢薛公子挂心。”   见她忽然之间神色郁郁,薛楚宇忙问道:“六姑娘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林蓁蓁幽幽的看他一眼,低声道:“听闻薛公子即将要与我家二姐姐定亲了?”   作者:请小可爱们一定要继续追下去,吐司会在每一章后面送红包给留言的小可爱们,划重点:只要你留言,每章都能拿到一个红包,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吐司爱你们三千遍。 第27章   薛楚宇怔了怔,他不敢去看林蓁蓁的眸子, 只是低下头喃喃说道:“六姑娘知道了……”   “父亲与母亲此番到潍州省亲, 确有意将我的婚事定下,可我的心意、我对二姑娘并没有旁的心思, 你该知道的。”   林蓁蓁仰头看到薛楚宇那一脸的为难,心中冷笑不已, 口中却说道:“我明白。”   闻言,薛楚宇眼眸一亮, 他上前一步追问道:“六姑娘当真明白?”   “自古以来, 男婚女嫁皆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蓁蓁当然明白公子的难处。”   “蓁蓁自知身为庶女, 绝不可能伴在公子的身边,所以之前对公子很是冷淡, 如今公子婚事已定, 蓁蓁自然为公子欢喜, 便私心想着再见公子一面, 权当是了了蓁蓁的一番心愿吧。”   这番话,林蓁蓁刻意压低了声音, 扮做柔弱弱弱的模样,再加上她故意不去看薛楚宇的眼睛,更显得楚楚可怜。   见到这样的林蓁蓁,薛楚宇果然不能自己,他上前一步就要抓住林蓁蓁的手腕, 却被她灵巧的躲开。   “蓁蓁,我早就倾心与你,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薛楚宇说道。   听到薛楚宇叫自己的名字,那虚伪的模样让林蓁蓁一阵恶心,她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点头道:“蓁蓁自然是明白的,可如今……”   说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薛楚宇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蓁蓁,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见林蓁蓁沉默着不说话,他接着说:“你放心,等我与你二姐成亲之后,自然会求着父亲再到林府去说,必会娶你做妾室的。”   妾室?   林蓁蓁心中一阵冷笑,这就是薛楚宇所谓的心之所属?   娶她做妾室,还好像是给了她多大的恩惠似的,说到底还是看不上她庶女的身份,还有就是舍不得忤逆长平侯,失了前程罢了。   说什么真情真意,不过是天大的笑话罢了。   她别过脸,低声说道:“蓁蓁多谢公子的好意,可此事怕是终究不成的。”   “你放心,林大人与我父亲一向交好,我若娶了你们两姐妹为妻为妾,两家的长辈自然喜欢,必不会阻拦。”   见薛楚宇一脸的自得意满,林蓁蓁心中暗笑他的愚钝,随即摇头道:“薛公子难道不知,长平侯夫人即将要到我家来为小侯爷提亲?”   “我哥哥?他提什么亲?难道说他看中了你不成?”闻言,薛楚宇惊诧不已,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蓁蓁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道:“莫非,此事公子竟不知?”   “自然不知!”薛楚宇沉声道。   他之前以为大哥不顾病体,舟车劳顿的来到潍州老家,只是因为省亲祭祖兹事体大,没成想竟还准备娶亲不成?   这件事不止是大哥与母亲从未提及,就连父亲也从未透露过一丝口风,难道说大哥的身子已然见好,这才准备娶妻生子?   不对。   这几日他与大哥相处下来,只觉得他病体日渐沉珂,丝毫未见好转的迹象,依旧是每日用大量的补品吊着,否则恐怕连侯府的门都出不去呢。   再说,这潍州老家的府中都是他的耳目,这人有病或是无病又怎逃得过他的眼睛?   薛楚宁这样的身子,大约也没有两日了,如何能够娶妻生子?这不是存心要耽误人家姑娘一生吗?而他看上的竟还是自己的意中之人?   薛楚宇想到此处,心中无名火起,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听闻是七日前府中茶会的间隙,小侯爷在花园中偶然见我一面,竟是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不知薛公子当时可在左右?”   闻言,薛楚宇一怔,他细细的沉思片刻,答道:“不错,我记得那日茶会到一半的时候,大哥说觉得有些气闷,我便陪着他到花园中去走了走。”   “当我们走到池塘边的时候,正好见蓁蓁你坐在柳树下乘凉,大哥当时在桥上站了许久,还问我柳树下那女子是何人。”   “我随口说是林府的六姑娘,他便再也没有言语,而你在柳树下小坐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   “当时我并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想不到大哥他竟因这次偶遇而生出了娶你为妻的心思,早知如此,我真该……”   他说到此处便顿住,懊悔不已的跺了跺脚。   林蓁蓁则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反问道:“公子可能确定这件事发生在七日前的茶会那日?”   “不错,就是七日前的那场茶会。”薛楚宇斩钉截铁的答道。   林蓁蓁凤眸微眯,装作的疑惑的摇头道:“那不对啊,茶会那几日我刚巧身体不适,好几日都未曾出过院门,更不要说去花园里了。”   “池塘上的小桥距离池边颇有距离,莫非……公子认错人了不成?”   薛楚宇一怔,他对林蓁蓁心仪已久,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认出她来,就算是那日距离稍远,但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认错。   见薛楚宇面露迟疑,林蓁蓁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与小姑姑的长相颇为相似,听说,她近日倒是颇有些兴致往池塘那边去呢。”   言罢,她眉尖微挑,抿唇轻笑道:“公子,许是将我与小姑姑认错了也说不定呢。”   薛楚宇呆愣了片刻,见林蓁蓁眼神微亮唇角含笑的模样,只觉得这样的美人犹如仙子下凡一般,直叫人神魂颠倒。   一想到这样的美人即将成为大哥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大嫂,若如此,那自己与她此生将再无可能。   想到此处,薛楚宇只觉得心中恼怒,十分的不甘。   “蓁蓁的意思……”薛楚宇犹豫着开口说道。   见他心思已动,林蓁蓁笑道:“公子,小姑姑无论风姿相貌均胜蓁蓁百倍,能让小侯爷心有所系之人,必是小姑姑无疑,公子以为呢?”   见林蓁蓁似乎有意将此事推到林婉琰的身上,虽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眼见这倾城的美人儿即将投入那病痨鬼大哥的怀抱,心中不由得十分嫉恨。   与其将此等美人让给大哥,那还不如将错就错,依了林蓁蓁的说法,也许这婚事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嗯。   于是,薛楚宇咬了咬牙,正色说道:“不错,定是我那日看错了,将婉琰姑娘误认成了蓁蓁,当真是糊涂糊涂啊。”   与其让林蓁蓁嫁给他那半死不活的大哥,还不如将林婉琰推出去,反正那女人也失了名节,配个将死之人也算是般配。   将来他再与父亲好好说说,一年半载之后寻个机会定能娶林蓁蓁为妾,到时候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如我现在就回府与大哥解释清楚,否则怕是弄错了大哥的姻缘,倒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罪过了。”薛楚宇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他那急不可耐的模样,林蓁蓁对他心中愈发多了几分唾弃,她眨了眨眸子,轻声说道:“薛公子,蓁蓁倒是觉得此事还是由小侯爷自己发现才好。”   “你若对他直言不讳,恐怕小侯爷还以为你存了私心呢,薛公子以为呢?”   闻言,薛楚宇倒是一愣,他刚刚确实太过心急未曾想到这点,如今听林蓁蓁这样一说,犹如醍醐灌顶,就连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大哥与母亲对他早多猜忌,加上父亲对他宠爱要加,这更加深了母亲与大哥对他的防备,若他直接将此事告知大哥,必将引起大哥的疑心,真险些坏了大事。   “还是蓁蓁思虑周全。”薛楚宇悻悻的说道。   林蓁蓁扯了扯唇角,她弯了弯眉眼,笑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只需公子寻个由头,与小侯爷再过府一趟,届时蓁蓁自然会请小姑姑出来,到时候小侯爷见了小姑姑,自会明白。”   “此番,真的可行?”闻言,薛楚宇心中忐忑。   虽然这姑侄两人是有些相像,可论美貌还是林蓁蓁更胜一筹,他大哥虽病着,可毕竟曾远远的见过林蓁蓁一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将两人错认啊。   “公子放心,到时候一切自有定论。”林蓁蓁淡淡一笑,说道。   见她神色笃定,薛楚宇虽还是心有疑虑,却还是说道:“如此也好,那不如就定在后日午后,依旧在林府花园池塘边见。”   林蓁蓁点头道:“如此最好。”   “蓁蓁,若这桩婚事得以拨乱反正,你定要等我,最多一年半载,我定会求父亲去林府提亲。”薛楚宇眸光灼灼,一字一句的说道。   林蓁蓁垂眸冷笑,凤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冽摄人心魄,“好,一言为定!”   辞别了薛楚宇,林蓁蓁独自撑着油纸伞缓缓走下了山坡,寒雪见状立刻迎了上来,只见她伸手接过林蓁蓁手上的纸伞,为她挡住大半的雨水,低声问道:“姑娘,如何了?”   林蓁蓁斜睨了她一眼,笑道:“成了。”   寒雪淡淡一笑,“果不出姑娘所料。”   林蓁蓁迈步上走上等在山脚下的马车,进入车厢之前的她下意识的抬眸向山上望去,见薛楚宇的身影依旧矗立在山顶,痴痴的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任凭雨势渐大,竟没有离去的意思。   寒雪顺着林蓁蓁的视线望过去,小声道:“想不到这薛家公子竟如此痴心?”   林蓁蓁闻言冷眸微眯,淡声道:“何为痴心?不过是为色所迷罢了。”说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过身,矮身进入车厢之中。   寒雪一怔,也随之坐了进去,还不忘将车厢的帘子放下,彻底遮住了林蓁蓁的身形。   作者:请小可爱们一定要继续追下去,吐司会在每一章后面送红包给留言的小可爱们,划重点:只要你留言,每章都能拿到一个红包,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吐司爱你们三千遍。 第28章   “你说小侯爷明日要过府来?”听了冰儿打探回来的消息,林婉琰放下手中茶杯, 挑眉问道。   冰儿点头道:“是, 奴婢近日与大娘子房中的春雨颇为交好,听闻小侯爷已经派人送了帖子来, 说是明日与薛家二公子一同过府来。”   “好,好的很呢。”林婉琰扯了扯唇角, 双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她顿了顿,接着问道:“之前我让你打探的事情, 可有眉目了?”   冰儿迟疑着的摇摇头, “姑娘, 这消息奴婢打探了许久,可却还是不尽不实的, 分不清真假。“   “无妨,你说说看。”林婉琰瞥了她一眼, 说道。   冰儿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听闻, 小侯爷是在前几日过府参加陆大娘子的茶会时在花园闲逛, 无意中在池塘附近见了六姑娘一面。”   “也就是说, 小侯爷与林蓁蓁只见过一面?”林婉琰听到这里,眸光微沉。   冰儿迟疑的点了点头, 答道:“听说当时小侯爷站在池塘的小桥上,而六姑娘当时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   “这样说来,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池塘,小侯爷又从未见过林蓁蓁,如何得知她的底细?”林婉琰蹙了蹙眉尖儿。   冰儿答道:“哦, 因为当时薛家二公子正陪在小侯爷身边,奴婢琢磨着,应该是薛家二公子认出了六姑娘吧?”   冰儿这番话合情合理,林婉琰略略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便对上了。”   “冰儿,你去浣衣坊哪儿找上一套林蓁蓁平日里喜欢穿的衣裳,记得,莫要让人发现。”   沉吟了片刻之后,林婉琰将心一横,开口说道。   冰儿一怔,不解的问道:“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林婉琰冷笑道:“放心,你只要忠心耿耿的为我办事,本姑娘绝不会亏待了你去。”   说着,她从腕子上脱下一个碧玉镯子,亲手送到了冰儿的手上,“这个镯子你暂且收着,以后自有旁的好处。”   冰儿受宠若惊的缩了缩手腕,她瞪大了眸子说道:“不、不、奴婢不敢要姑娘这般贵重的镯子。”   见冰儿眼中流露出的贪婪与惊讶,林婉琰轻蔑的抿了抿唇角,笑道:“我给你,你便收着,只需记得一点,差事若是办得好,以后少不了好东西给你。”   冰儿喜不自胜,她将镯子牢牢的抓在手中,“奴婢谢过姑娘,奴婢定会尽心尽力为姑娘办事。”   “好,好的很。”林婉琰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那茶已然有些冷了,可此时她的心却热的几乎冒出火来。   她今后能否翻身,便看这一遭了。   如细思般的小雨淋淋漓漓的下了整整两天,终于在这日的早晨停了下来,阳光透过乌云中间的缝隙冒了出来,金橘色的光芒淡淡的洒落在地上,阴冷潮湿的空气也在阳光的烘烤下多了几分暖意。   林蓁蓁起床的时已经错过了早膳的时候,好在桃子知道她贪睡,将牛乳粥一直放在小炉子上温着,小菜也尽量挑拣了些新鲜的送来。   梳妆的时候,林蓁蓁特意嘱咐桃子要与平日不同。   “姑娘,你确定要俗气些?”桃子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问道。   林蓁蓁点头道:“不错,越是俗气越好,妆容也要浓厚些,总之……要与平时的装扮完全相反。”   这时,淳儿从屋外挑帘走了进来,她的手上端着个木质的托盘,“姑娘,四姑娘不要的这些衣裳奴婢取来了。”   说着,她伸手掀开托盘上的盖布,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一套玫红色的衣裳。   只听她颇为嫌弃的说道:“姑娘,这衣裳款式过时不说,颜色还如此的俗气,就连最爱艳色的四姑娘都不穿的,您要来做什么啊?”   林蓁蓁斜睨了那衣裳一眼,笑道:“衣裳嘛,自然是用来穿的。”   淳儿眨了眨眼睛,她盯着林蓁蓁的脸,迟疑道:“姑娘,你的脸……”   桃子确有一双巧手,在她的精心装扮下,此时的林蓁蓁比之平时的模样简直的判若两人   浓厚的妆容遮住了她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深色的眼妆则让她清透冷冽的眸子隐藏在了一片阴影之下,显得浑浊不清。   艳丽的胭脂透出一股子俗气,原本不点而朱的唇也被涂上了浓重的玫红色,将原本大小合衬的唇瓣刻意缩小了几分。   更不要说那繁琐累赘的发髻,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丑,是真丑。   不过这也正是林蓁蓁想要。   “姑娘,小侯爷和二公子过府了。”寒雪进来回禀的时候,林蓁蓁刚刚吃过早膳。   “哦?林婉琰那里有什么动静?”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问道。   寒雪冷笑一声,低声道:“那位可急着呢,早早的就打点好了一切,只等小侯爷上钩。”   “如此甚好,我与她好歹也是姑侄一场,是该去尽心尽力的送她一程。”林蓁蓁眸色微冷,淡淡的说道。   寒雪神色不变,只是垂首答道:“奴婢姑娘同去。”   ……   “大哥,这林府的花园虽没有咱们府中的宽敞,可这林大人显然也是用了心的,随意逛逛倒也赏心悦目的很呢。”薛楚宇边走边说。   与他相比,薛楚宁却明显兴致不高。   “二弟,咱们也出来不少时候了,让林大人和父亲久等就不好了。”   “咳咳,咳咳……”说完之后,薛楚宁一阵咳嗽。   冷言看他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颓废模样,薛楚宇暗自冷笑,口中却说:“也好,那咱们就回去吧。”   他对林府的道路颇为熟悉,刻意带着薛楚宁绕过池塘,来到之前与林蓁蓁相约的地方。   薛楚宇装作稍事歇息的模样微微驻足,远远的便已经看到池塘边的柳树下坐着一位女子,看穿着打扮竟与林蓁蓁并无二致。   薛楚宇心中一愣的,心想:莫非林蓁蓁真的要亲见薛楚宁一面?这又是何道理?   想到此处,他的步伐便有些许的迟疑。   “二弟,这条路刚刚似乎走过,是否……”薛楚宁看着前方有些熟悉的景致,问道,   话还未说完,却见不远处的柳树下,一个女子轻轻回眸,与他侧身相对。   “六姑娘?”薛楚宁停住脚步,眸光微凝。   听他如此说,薛楚宇忙凝神看去,就见那坐在柳树下的姑娘身材高挑,婀娜多按姿,与林蓁蓁娇小的身形相去甚远。   再细看那女子的眉眼面容,赫然正是林婉琰。   薛楚宇来不及细想,忙上前行礼道:“当真是巧,竟在这里又遇到了姑娘。”   林婉琰优雅的起身,款款走到他的面前,施施然回礼道:“婉琰见过薛公子。”   言罢,她面对薛楚宁微微一怔,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原来是婉琰姑娘,刚才远远见着,还以为是六姑娘呢。”薛楚宇淡淡的看了林婉琰一眼,说道。   这女人果然好心机,好手段。竟做得如此以假乱真,连他都差点看走了眼。   薛楚宁闻言也是一怔,他细细看向林婉琰,只觉得她与那日在桥上看去,无论是穿戴打扮,还是那张在夕阳下带着微光的美丽侧脸,都似乎并无什么不同。   若细看,许是那日所见的姑娘身段似乎更为娇小玲珑,而不似这般高挑妖娆。   还记得那日,也是在这处池塘边,他站在桥上,往池塘边看过去,她就坐在柳树下,白玉般的手中轻摇着一柄团扇。   微风吹过柳枝,细长翠绿的枝叶掠过她白皙的颈子,惹得她低头浅笑的模样,瞬间便让他铭记于心,此后那倩犹如刀刻斧凿般的萦绕在她的心头,再也难以忘怀。   从二弟薛楚宇的口中得知,这女子是林府尚未出阁的六姑娘林蓁蓁,虽只是个庶女,身份地位与他难以匹配,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求了母亲,想要求娶她为自己的正室夫人。   可如今看来,莫非是二弟认错了人?   那日他所见到的美人儿,并非六姑娘林蓁蓁,而是眼前这位礼数周全,容颜风姿皆属绝色的林婉琰?   薛楚宁顾然心中疑惑,林婉琰此时也没有闲着,她正偷眼打量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小侯爷。   只见他脸色蜡黄,身材消瘦,显然是久病未愈。虽容貌还算清隽,可与薛楚宇相比,却是有所不及。   想到今后很可能要与这样的男人相伴一生,林婉琰的心中自然是万般不甘。   可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这位是我大哥,小侯爷薛楚宁。”薛楚宇笑着说道。言罢,他斜睨了一眼此时神色犹疑的薛楚宁,心中冷笑不已。   “大哥,这位林婉琰姑娘,是林大人的亲生妹子。”   薛楚宇说完,又故意问道:“婉琰姑娘,前几日的茶会上怎么未见到姑娘出席?”   林婉琰双眸微沉,淡淡的说道:“前几日正赶上我身体抱恙,故未曾到前院去,每日也只有午后时分才会出来到这池边坐坐。”   “哦?姑娘经常到这池边来小憩吗?”一直未曾出声的薛楚宁忽然开口问道。   闻言,林婉琰轻扯唇角,答道:“回小侯爷的话,我喜欢这池畔的柳树成荫,午后乘凉最好,故此闲暇时便会过来。”   闻言,薛楚宇不失时机的说道:“我说呢,六姑娘最是怕热,平日里太阳不落山是不肯出来走动的,那日怎么就碰巧遇上了,原来是……”   说道这里,他忽的顿住,笑着将话题扯开:“婉琰姑娘身子可是大好了?”   林婉琰点头道:“已然大好了,多谢薛公子挂怀。”   “时候也不早了,婉琰就不打扰小侯爷与薛公子的雅兴了,告辞。”林婉琰微微欠身,仪态万方的行礼道。   薛楚宁几乎看的呆了,倒是薛楚宇答道:“婉琰姑娘慢走。”   直到林婉琰的婀娜多姿的背影缓缓的消失在花门后,薛楚宁依旧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薛楚宇冷眼旁观,心中虽对林婉琰的这身装扮有所疑惑,但见大哥一脸倾慕的模样,显然已被那林婉琰勾得三魂没了七魄。   这小侯爷的正房娘子怕是要换人了。   他这大哥身子不好,平日里确实很少出门,可他毕竟是侯府的小侯爷,莫说那些莺莺燕燕,就算是京城之中那些贵胄名门之女恐怕也见过不少。   怎么就会先是对林蓁蓁一见倾心,后又对林婉琰神魂颠倒呢?   薛楚宇想到此处,隐隐这事似乎有些不对,可他一时之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而薛楚宁此时已然收回了眸光,只听他喃喃说道:“林婉琰,是个好名字。”   “大哥,你看这太阳都要落山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吧?”薛楚宇问道。   薛楚宁瞥他一眼,沉声道:“也好。”   从花园去往前厅,百花廊是必经之路。   林蓁蓁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衣裳,站在一簇绿菊旁,远远见着薛家兄弟正往这边走来,逐故意大声道:“淳儿,我的点心呢,还不快些拿过来?”   淳儿会意,赶忙拎着食盒跑到她面前,“姑娘,点心拿来了。”   林蓁蓁探头往食盒里扫了一眼,怒道:“你个死丫头,我之前明明吩咐了要吃庆云楼的点心,你竟敢拿这些粗食来糊弄我?”   她的声音很大,自然吸引了薛楚宇的注意。   “六姑娘,你这是……”薛楚宇走上前来,骤然见到林蓁蓁这身玫红色的衣裳,瞳孔便忍不住狠狠一缩。   作者:请小可爱们一定要继续追下去,吐司会在每一章后面送红包给留言的小可爱们,划重点:只要你留言,每章都能拿到一个红包,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吐司爱你们三千遍。 第29章   “薛家哥哥,怎么你今日过府了也不着人知会我一声?”林蓁蓁装作天真烂漫的模样, 高声的与薛楚宇打着招呼, 与平日里淡然守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薛楚宇一时失神,在他看到林蓁蓁那张被桃子“精心修饰”过的脸庞时, 更是如见鬼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   林蓁蓁将他惊诧中带着嫌弃的神色一丝不落看在眼中, 她心中冷哼了一声,继续尖着嗓子问道:“薛家哥哥, 这位公子是谁啊?”   薛楚宁此时自然也见到了林蓁蓁, 只觉得这女子面部的轮廓虽与林婉琰有几分相似, 可这身衣裳着实俗不可耐,再看她脸上的那堆脂粉, 着实有些刺眼。   “六姑娘,这位是我大哥, 小侯爷薛楚宁。”薛楚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加重了语气说道。   林蓁蓁好奇的从头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小侯爷, 蓁蓁有礼了。”   她毫无遮拦的视线让薛楚宁忍不住有些厌恶,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轻挑, 与之前遇到的林婉琰相比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庶女就是庶女,果比不得大家闺秀的模样。   就算是将绫罗绸缎都穿在身上,也是俗不可耐!与林婉琰这种既温柔美貌,又知书达理的名门贵女相比, 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   薛楚宁就连话都懒得与林蓁蓁说上一句,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是全了礼数。   林蓁蓁清楚的将这位小侯爷脸上的不耐和眼中的嫌弃尽收眼底,逐不再理他,而是对薛楚宇展颜笑道:“薛家哥哥,你看着绿菊如何,听说是来自南边的珍贵品种,要上百两银子一株呢。”   不等薛楚宇答话,她抢着撇嘴道:“我瞅着却觉着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颜色与众不同了些,何至于要一百两银子去换?”   薛楚宇有些尴尬的笑笑,这绿菊正是长平侯前几日派人送到林府的,林大人爱惜的不得了,不止专门在百花廊辟出了一块地方,还高价聘了花匠尽心打理。   这绿菊是堃国进贡而来,就算是长平侯也只得了十株而已,这次回潍州祭祖,倒是将其中的一半都送给了林大人。   如今……却被林蓁蓁说的如此不堪,也不知是她真的见识浅薄,还是故意如此?   薛楚宇有些摸不准林蓁蓁的心思,只能笑道:“六妹妹有所不知,这绿菊是堃国进贡而来,格外珍稀。”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有些不屑的“咦”了一声,嘀咕道:“这堃国还真是小气,放着真金白银不给,偏偏送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儿来,真是可笑。”   她话音刚落,就听薛楚宁忽然沉声说道:“二弟,父亲和林大人还在前厅,你我也该速速过去才是。”   薛楚宇闻言点了点头,“六姑娘,那我与大哥就先告辞了。”他这边说着,薛楚宁早已不耐烦的向前走去。   林蓁蓁见状眼珠一转,故意大声说道:“薛家哥哥,你好不容易过府一趟,怎的这就要走?”   她紧紧蹙眉,夸张的表情让扑在脸上的粉都堆砌到了一起,噗嗤噗嗤的往下直掉。   饶是薛楚宇见惯了她之前正常的模样,如今也被她这幅模样吓得不轻,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实在是不好让父亲和林大人久等,六姑娘留步。”   此时,薛楚宁也停下了脚步,他默默的看着不远处林蓁蓁与薛楚宇低声说话的样子,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凝结了一片冰霜。   他们两人谈话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熟稔,细看之下,那俗不可耐的庶女似乎对二弟颇为些情意,自从见面之后,她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二弟的身上挪开过。   林府六姑娘?   二弟既然与她如此熟稔,那又怎会在那日将她认错?   莫非,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以为那日见到的是六姑娘而非林婉琰,让他莫名其妙的娶个毫无见识,粗鄙又令人厌烦的庶女回去当正房娘子。   最终,让他这个堂堂侯府小侯爷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而他这个长平侯府的二公子,则可以愈发奠定在父亲心中目中的地位,进而得到京城中那些权贵的认可?   若真如自己所料的这般,那薛楚宇的这份心思,还真是够歹毒!   他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好,空有个小侯爷的名头,却从不被父亲所喜爱。若非母亲一力维护,恐怕连这条性命都留不住。   反观二弟薛楚宇,他虽是庶出,可天资聪慧,器宇轩昂,与年轻时候的父亲极其相似。   父亲对这庶出儿子的喜爱,每每溢于言表,他看在眼里,心中何尝不恨?   可这又有什么法子?   母亲为了他这个身子这些年遍请名医,就连宫中的太医也是三天两头的到府上去为他诊治,可却总不见起色。   这些年更是每况愈下,是以就算他早已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就算他身为长平侯府的小侯爷,京城中那些名门贵胄却也不愿将女儿许配给他。   还不是都觉得以他的身子,不止难有子嗣,就连能不能活到继承长平侯的爵位那日,都犹未可知。   两相比较之下,更多的人将宝压在了二弟薛楚宇的身上。   就如同这次父亲专门借着省亲的名义来潍州为二弟求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京城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权贵们争权夺势的旋涡之中,薛楚宇还未入仕,却早已被众多权贵盯上,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父亲之所以会为他选择林允文的嫡女,还不是因为林允文虽是潍州知府,可他的夫人陆大娘子的的父亲如今是翰林院主事,这些年深得圣宠。   而陆大娘子的哥哥如今也已经是户部侍郎,位列四品。膝下两女一子,大女儿今年刚刚入宫就被封了贵人,二女儿更是艳冠京城,如今待字闺中,三公子年纪尚小,虽还未参加科考,可也是聪慧过人。   这样的家世,也难怪会被父亲看重。   而他呢?   不过是因为他这个长子还未娶亲,身为弟弟的薛楚宇若是先定了婚事便是于理不合,传了出去必会遭他人耻笑。   所以,父亲才会允他同行,想要在给弟弟定亲之前,先为他定下婚事。   那日,他在林府的池塘边偶然遇到了林婉琰,便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又听弟弟说她是林府庶出的六姑娘。   他想,庶出的女儿没有陆大娘子那种娘家的势力所依靠,他若是此时开口求娶,加上二弟与林馨宁即将定亲,这也算是亲上加亲,此事应该不难。   为此,他特意去求了母亲。   原本,母亲不愿他以小侯爷的身份娶一个知府的庶出女儿,在他的在苦苦哀求之下,母亲才勉强应允下来。   可笑的是,就在昨日,他还喜滋滋的催着母亲着手准备拜帖和媒人,准备找个黄道吉日上门提前呢。   哪成想,所谓的林府六姑娘竟会是这般模样,而他当初看中的竟是林允文的亲生妹妹林婉琰!   而这所有的一切,皆是源于薛楚宇当日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   这些念头在薛楚宁的脑海中转来转去,最后尽数化为浓如墨色的怨恨,深深的注入到他的心中。   他冷冷的看向正在与林蓁蓁说话的薛楚宇,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心中如杂草般蔓延开来,瞬间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绪。   而此时,对此毫无察觉的薛楚宇则快步走向他,抱歉的笑道:“大哥,我们走吧。”   薛楚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将之前心思全部掩在低垂的双眸中,“好。”他说道。   言罢,他不经意的回眸看向依旧不舍得离去的林蓁蓁,只见她翘首站在原地,眼神不离薛楚宇的左右,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简直令人作恶。   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绝不!   林蓁蓁看着薛家兄弟两人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她方才笑着对站在身后的淳儿说道:“走,回家去。”   淳儿拎着食盒,犹豫的问道:“姑娘,这样就可以了?”   “你没看到小侯爷那一脸的厌恶吗?我琢磨着,他要是继续对着我这张脸,恐怕会吐出来呢。”   淳儿被这话吓得一愣,她仔仔细细看了看林蓁蓁的脸,蹙眉道:“其实,姑娘这模样也没有多糟啊。”   林蓁蓁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十分的可爱,忍不住笑道:“我的小淳儿,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珠玉在前吗?”   淳儿摇头道:“姑娘这话,奴婢不懂。”   “简单点儿说,就是小侯爷所喜爱的,永远都是那日在桥上远远见到的姑娘,那种感觉在他的心中极其完美,就像是闪着光芒的珠宝,璀璨夺目。”   “当他见到林婉琰的时候,虽与之前想象中的有所差距,可到底珠玉还是珠玉,就算光芒微弱,他也不会太过失望。”   “可当他见到我的那一刻,原本货真价实的珠宝变成了晦暗不值钱的假货,那他就会无比失望,绝不会再看那假货一眼!”   闻言,淳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么,姑娘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小侯爷失望吗?”   林蓁蓁淡淡一笑,她凝望着渐渐低垂的夜色,凤眸轻轻眯着,只听她喃喃道:“我做的,岂止是要让他失望这么简单呢?”   ……   长平侯薛家祖宅,浓重的夜色之中,正房厅堂却是灯火通明。   王夫人穿着苏锦所制的深紫色常服,上面用含着金线的丝绒绣着春日缠枝图,在烛火的映衬下流光溢彩,华贵逼人。   “你说什么?你看中的那个女子并非林家的六姑娘,而是林允文的妹妹?”王夫人眉尖一挑,喝问道。   坐在自家母亲对面的薛楚宁咬牙道:“儿子一时不察,差点儿就中了二弟的圈套!”   闻言,王夫人眸光微沉,冷笑道:“薛楚宇这个混账,果然与他亲娘如出一辙,尽会使些个阴毒下三滥的手段,统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她出身将门,说起话来自然没有名门闺秀般细声细气,就算是嫁给长平侯多年,又被皇上亲封了诰命,也从没有任何的改变。   如今的她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岁月也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娇俏的模样,可隐隐从眉眼中透出的戾气,却让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平添些许刻薄之色。   “母亲,那您看这桩婚事又该如何?”薛楚宁问道。   王夫人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若如你所言,那林家的六姑娘当真如此不堪的话,这婚事自然是不能成的。”   “更何况,那六姑娘尚未出阁就与薛楚宇如此亲近,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如何能做你的正房娘子?”   听王夫人如此一说,薛楚宁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咬牙说道:“二弟果然好算计,他千方百计的想要让我娶一个曾对他有意的女子入侯府,莫非是想、是想……”   闻言,王夫人也沉下脸来,她阴测测的扯了扯唇角,“不错,这种混账事,那个贱坯子确实做得出来!”   “幸亏天佑我儿,在咱们没有到林府提亲之前就揭破了此事,否则一旦下聘,若想悔婚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王夫人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庆幸的说道。   “母亲,儿子如今已经可以确定,那日在花园池塘边见到的女子就是林大人的妹妹林婉琰,儿子想若真要在林家选个女子成婚,那儿子便只要她!。”   王夫人见薛楚宁说得斩钉截铁,再看他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想到他从出生起就重病难愈,这些年更是被病痛所折磨得愈发憔悴,心中便是一软。   “好,你既喜欢那女子,母亲为你娶来就是。”王夫人温和的笑笑,点头答道。   见母亲答应下来,薛楚宁自然是喜不自胜,“多谢母亲成全。”   王夫人笑笑,微微低下头的瞬间,她的眉心却紧紧的蹙了起来。   此事说来容易,可办起来却是极难。   林允文的亲生妹妹,这个身份不止比那庶女高出了不少,甚至比林府的嫡女还要有身份些。   她若想让林允文乖乖的将妹妹嫁过来,只怕要用些不得已的手段才行……   王夫人沉下眼眸的,吩咐贴身的丫鬟取过笔墨纸砚,她提笔疾书,而后将信札折起,妥帖的装入烫金的信封中,又在上面烙了自己的私印,这才吩咐道:“快,着人送到我父亲手中,一定要快!”   丫鬟取了信封应声去了,王夫人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她见窗外夜色深沉,蹙眉问道:“侯爷怎的还未回来?”   “回夫人的话,侯爷今日约了林大人在庆云楼用晚膳,故此还未回府。”门口守着的小厮恭恭敬敬的答道。   王夫人拧了拧眉心,略略思忖了片刻,之后淡声道:“不必了。”   作者:小可爱们,拜托大家一定要继续追下去,划重点:每章后面留言都会有红包呦,小可爱们绝对不亏的。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吐司爱你们三千遍。 第30章   刚刚从府衙回来的林允文,连官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来就被陆大娘子着人请到了正房。   一进门, 就见陆大娘子在厅堂里来回踱着步子, 她双手在身前不断的绞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到自己娘子如此失了体统, 林允文沉下脸来,他径自走到茶几后坐下, 撩起眼皮儿问道:“你这般着急的派人找我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大娘子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儿, “你你你,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你竟然还来问我?”   林允文不甚在意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他慢悠悠的将茶水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你又不说,我如何知道?”   “大事, 大事, 长平侯夫人今日送了帖子来, 说是三日之后就要上门提亲了!”陆大娘子走到他身侧坐下, 急道。   “长平侯夫人要来提亲,这不是早就商议好了的事儿吗?有什么可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的?”林允文不耐烦的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   陆大娘子气呼呼的瞪他一眼, “她不是要给薛家二公子提亲,她、她是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小侯爷薛楚宁提亲!想要娶的是你的亲妹妹!”   “什么?你说小侯爷要娶谁?婉琰?”林允文一怔,忙不迭的反问道。   “就是婉琰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事?”陆大娘子点了点头,答道。   林允文沉吟片刻, 忽然笑道:“好啊,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陆大娘子一怔,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允文,喃喃道:“官人,你这是什么话?莫非是想要允了这门婚事不成?”   “能嫁给小侯爷,成为长平侯府未来的侯爵夫人,这对于婉琰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作为她的兄长,我自然是欢喜来来不及呢,为何不允?”林允文笑道。   陆大娘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林允文,仿佛是在看一个首次见面的陌生人。   “官人,那小侯爷的身子一向不好,否则也不会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你就不怕婉琰妹妹嫁过去之后,有个万一……”   “万一?娘子,你多虑了。”没等陆大娘子将话说完,林允文便开口将她的话打断。   “小侯爷的身子虽然是弱了些,可他毕竟是侯爷的嫡出长子,若是娶亲之后休养得宜,也未见得无法痊愈啊。”   “这是婉琰的福分,也是咱们林府的喜事,姑侄两人同嫁兄弟二人,这可是难得的佳话呢。”   林允文的话让陆大娘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虽心中还有些犹豫,可见林允文似乎已经认可了这门亲事,逐将心一横,低声说道:“官人,我是担心若侯爷知道了端午时出的那档子事儿,会觉得咱们有心隐瞒,于两家的情谊有损啊。”   林允文冷笑着挑了挑眉尖儿,“夫人,端午时出了何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官人你、你……”陆大娘子做梦也没有想到,林允文会当着她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嫁入侯府,却半路杀出个林婉琰来,竟还成了女儿的嫂嫂,将来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岂不是样样要被林婉琰压上一头?   在林府的这么多年,她已经受够了林婉琰这小贱蹄子的气,莫非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之后,还要借着受那贱蹄子的气不成?   那她之前费尽心力为了女儿所筹划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吗?   陆大娘子自然不会甘心,所以才会寄希望于林允文,原本以为以他对林婉琰的疼爱,就算是之前这小贱蹄子因为端午被劫的事情失了名节,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瞅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嫁给个不知那日就一命呜呼的病秧子。   可林允文的态度却无疑给了陆大娘子迎头一击,他不仅没有反对,甚至不惜冒险欺瞒长平侯,也要让林婉琰嫁入侯府!   陆大娘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林允文此时却站起身来,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准备嫁妆的事就劳烦娘子了。”   见林允文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厅堂,陆大娘子跌坐在椅子上,她双眉紧蹙,狞笑着的自言自语道:“好你个贱蹄子,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这样的手段,好啊,真是好的很呢。”   她何尝愿意就此成全了林婉琰,可侯府王夫人那边大约是铁了心要给小侯爷定下这门亲事,如今看来只有长子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才会按照规矩为薛楚宇提亲。   更不要说林允文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也就是说,如今只有先成全了林婉琰,她的宁儿才能顺顺利利的嫁入侯府!   陆大娘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番情景,可今时今日她却已经无力回天。   毕竟,这个贱蹄子如今被侯府的王夫人看上,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先不要说会被林允文看穿,恐怕还会连累了宁儿与薛家二公子这段得来不易的大好姻缘。   “大娘子莫急,说到底那小侯爷的身子骨不争气,就算她嫁过去,恐怕也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说话的正是陆大娘子身旁的王妈妈。   陆大娘子叹了口气,摇头道:“怪我被宁儿的喜事冲晕了脑袋,又见这贱蹄子近几日安分守己的很,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王妈妈冷哼了一声,俯身到陆大娘子近前低声嘀咕了几句,陆大娘子眸子一亮,抬眸说道:“这法子好,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王妈妈说道:“二姑娘毕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总不能叫她嫁过去倒要受那贱蹄子的欺负。”   陆大娘子伸手握住王妈妈的手,感激的说道:“你跟着我从陆家嫁过来,是我最亲近的人,如今也只有你在我身边,我这心啊,才能踏实些。”   王妈妈点了点头,眸子中闪过几分阴冷,只听她说道:“大娘子尽管放宽心,这件事老奴一定做得妥妥帖帖,绝不会留下后患。”   得了王妈妈这句话,陆大娘子才展颜道:“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   这日雨后,林蓁蓁坐在院里的回廊下,正与淳儿剥着核桃,不知不觉便剥满了一小碗,淳儿忍不住道:“姑娘,这核桃剥了这许多,到底要做什么用?”   “做核桃酥,核桃花生芝麻糊,这些个还不够用呢。”林蓁蓁笑着说道。   淳儿蹙眉,“奴婢记得,姑娘向来不喜欢吃核桃的,何时改了脾性?”   林蓁蓁笑吟吟的还未答话,就见寒雪行事匆匆的从外院进来,她便对淳儿说道:“姑娘我口渴了,你去煮上一壶菊花茶来。”   淳儿应声去了,林蓁蓁这才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核桃皮,挑眉问道:“如何了?”   寒雪走上前答道:“长平侯夫人已经亲自过府提亲,聘礼此时已经送到了府上。”   “侯府的动作还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快些。”林蓁蓁神色从容,早在那日设计在林府花园见到小侯爷的那一刻,她对今日之事就已经心中有数。   寒雪冷笑道:“这桩婚事一旦定下,二姑娘往后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这府中夜不能寐的人太多了,岂止是她一个?”林蓁蓁略带讥讽的扯了扯唇角,淡淡的说道。   “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寒雪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逐开口问道。   林蓁蓁淡淡一笑,她看了看桌上那碗剥好的核桃仁,“放心,我就算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也会有人拼了命替我去做的。”   林府与长平侯府结为姻亲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不一两日的功夫就传得人尽皆知。   人人都说林家的女儿好福气,能够姑侄两人一起嫁入侯府,简直是天赐的缘份。   虽市井之中难免夹杂了有关于林婉琰的风言风语,可那就像是沧海一粟,终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就连林蓁蓁也不得不佩服林允文的这番作为,为了他这个唯一的妹妹能够顺利嫁入侯府,他可真是尽心尽力。   不过,陆大娘子和林馨宁那边也就没那么好过了,小侯爷既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又是他薛楚宇的大哥,这也就意味着成婚之后,无论身份辈分,林婉琰都在林馨宁之上。   过了聘,定了成亲的日子,客客气气的送走了长平侯一行人,林府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又或者说是……表面上的平静。   不过,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次长平侯回京竟破天荒的将二公子薛楚宇带了去,表面上说是既要筹备婚礼,又要准科举,两相权衡之下,还是住在京城的侯府比较方便。   至于更深层的意思,众人心中各有计较。   如今府中最忙碌的当属陆大娘子,她不仅要着手准备两份嫁妆,还要梳理成亲时候繁琐的流程细节,成日里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   而两位准新娘则开始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林馨宁自然是因为要帮着陆大娘子准备嫁妆,又碍着嫡女出嫁之前的身份规矩,这才不常出来。   林婉琰则仿佛一下成了个透明人似的,嫁妆的事情一概推到了陆大娘子的身上,她自己则安静得犹如八月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最让林蓁蓁觉得意外的是宋小娘,她这个人一改平日无风不起浪的做派,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没有一丝作为。   每日不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种花种草,要不就是想着法子讨好林允文,与这两位姑娘婚事相关的事情竟一概不提。   不止如此,就连自家的那一子一女的事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关心了,这倒是让林允文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十日里倒是有七八日都会歇在宋小娘这里。   由此可见,这女人不仅是个明白人,还相当的聪明呢。   林蓁蓁听了寒雪收集来的消息,白葱般的指尖儿轻叩着茶几,挑眉问:“没有其他的消息吗?”   作者:本章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会有红包奉上,划重点:每一个留言的小可爱都有!因为本文要在后天上夹子了,所以这章更新之后,周一晚上十点会再次更新,小可爱们一定要追下去呦,拿了红包之后和吐司一起冲鸭! 第31章   闻言,寒雪面露忧色, 摇头道:“主人还未曾有消息传回。”   林蓁蓁轻轻的“嗯”了一声, 距离穆晨出事已经月余,有关他的生死竟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   应该……不会吧。   他那种又狠又毒,下手杀人犹如家常便饭一般的的家伙, 怎么会如此轻易死了。   可,为什么她近日总觉得莫名的心慌?   就算是之前差点儿就被小侯爷求娶, 她顶多也就是有些意外和疑惑, 从未像是现在这样每每听到没有穆晨的消息时, 所感到的那种淡淡的失望和紧张。   “柯妈妈的点心可做好了?”按捺住心中那些许的慌乱,林蓁蓁问道。   柯妈妈是寒雪带着入府的, 听闻之前她曾在庆云楼帮厨,做得一手好糕点,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 林蓁蓁便常常让她做些点心, 果然比府中厨娘的手艺好了不知多少。   “按照姑娘的吩咐都已经做好了。”寒雪答道。   林蓁蓁起身, 笑道:“好,今日天清气爽, 正是出门的好日子,你去叫上桃子,让她随我去林馨宁那里走上一趟。”   “是,姑娘。”寒雪扯了扯唇角,眼中微光闪动。   来到林馨宁所住的院落, 开门的正是春杏,她如今已经成了这院中颇为得脸的丫鬟,见是林蓁蓁,便立刻摆出了一副笑脸。   “是六姑娘来了,快请进来。”春杏笑容满面的说道。   林蓁蓁瞥了她一眼,也不多言,倒是桃子笑着说道:“烦请春杏姐姐去与二姑娘通禀一声。”   “这是自然,六姑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春杏笑着,一溜烟的往正堂的方向去了。   见她如今一副殷勤备至的模样,与之前在自家姑娘院子里时候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桃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偷眼看向林蓁蓁,见她神色倒是坦然,并没有因为春杏的不同而在意,于是强忍着将心中的不满暂时压了下去。   不多时,春杏就从正堂里走了出来,她笑着说:“六姑娘,我家姑娘有请。”   林蓁蓁点了点头,由着春杏带着,走进了厅堂。   林馨宁起身相迎,她看起来气色不错,眼角眉梢皆含着半分春意,让她原本寡淡的样貌平添了几分艳丽的色彩。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   “几日不见,二姐姐可是出落的如芙蓉般好看了呢。”林蓁蓁笑着说道。   林馨宁笑着白了她一眼,娇声说道:“六妹妹惯会取笑我,快坐,我这儿闲得无聊,正盼着妹妹来与我说话解闷呢。”   两人分别落座,春杏手脚麻利的送了茶水点心过来,林蓁蓁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见都是些厨房平日里做惯了的,了无新意。   于是,她笑着说:二姐姐,妹妹可没有空手过来,给姐姐带了些新做的糕点,姐姐尝尝看?”   她说着,给桃子递了个眼色。   桃子会意,上前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在桌上,轻轻的从食盒中取出几碟点心,她小心翼翼的将碟子摆好,便俯身退了下去。   “二姐姐,这是核桃酥,花生核桃黑芝麻糊,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林蓁蓁眯了眯眸子,说道。   林馨宁低头看过去,见那点心做得精巧无比,核桃酥做成了如拇指般大小的核桃形状,连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更有一阵阵甜香扑鼻而来。   而盛放在白玉小碗中的黑芝麻糊则是墨黑的颜色,质地丝滑润泽,芝麻的香味混着核桃与花生的甜香,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核桃酥这种点心顾然常见常吃,可做得如此精细好看的,却并不曾见厨房做过。   林馨宁问道:“这点心着实精美,莫非是妹妹所做?”   “妹妹哪儿有这样的手艺,是我院子里的柯妈妈所做,她做得一手好糕点,妹妹尝着觉得不错,便送过来给姐姐尝尝。”林蓁蓁说道。   林馨宁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姐姐我就不客气了。”她说着,伸手夹起一块核桃酥放进嘴里。   “如何?”林蓁蓁问道。   林馨宁点头道:“没想到这柯妈妈的手艺如此之好,这可比咱们府中的厨娘们做得好吃多了。”   “姐姐喜欢就好,这芝麻糊也很不错,姐姐一并尝尝?”林蓁蓁说着,将盛着芝麻糊的白玉小碗往林馨宁的面前推了推。   林馨宁一向嗜甜,府中的厨房平日里就总挑拣着应季的食材为她单独烹制甜品,可吃的时候久了也难免会觉得腻歪。   今日林蓁蓁送来的这两种甜品正和她的胃口,她自然不会推辞,直接用手边的银勺舀了一勺芝麻糊放进嘴里。   这芝麻糊入口香醇,芝麻和核桃的味道相得益彰,融合花生微小的颗粒感,让口感顺滑的同时,增添了一份惊艳。   林馨宁不住的点头,边吃边说:“这芝麻糊的味道十分的特别,香甜而又不失食材的原本味道,这花生吃起来也很特别,好像有种特别的香脆?”   “二姐姐好厉害的舌头,这花生可是柯妈妈提前做成花生酥糖,在芝麻糊出锅之后凉到温热的时候才融进去。”   “吃的时候花生上面的糖汁一多半散在芝麻糊里,一小半裹在花生上,这才能有这种又香又脆的口感呢。”   “原来如此,这做起来该是很费功夫吧。”林馨宁一边说着,面前这碗里的芝麻糊便已经见了底。   林蓁蓁笑道:“其实妹妹也不是太清楚,只是闲来无事看柯妈妈做过一两次,姐姐若是喜欢,我让她以后多多做了送来就是。”   闻言,林馨宁眸色稍暗,她轻叹了一声,“听母亲说我与薛家公子的婚期就定在了来年春天,以后像这般与妹妹相聚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见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伤感,林蓁蓁也沉下了眸子,她挑了挑眉尖儿,小声说道:“好在小姑姑此次与二姐姐一同出嫁,以后到了侯府也有个自家人互相照应着。”   林馨宁听她提起林婉琰,神色便是一沉,她冷哼了一声,反问道:“六妹妹当真如此以为吗?”   林蓁蓁一怔,装作天真的模样问道:“妹妹觉得,有个自家人在身边,总是好过独身一人嫁入侯府。”   “小姑姑她再怎样也是姓林的,届时,若真出了什么难事,总该互相帮衬着才是。”   “互相帮衬?哪儿有你说的这般容易?”林馨宁冷笑一声,她欲言又止,可看了林蓁蓁一眼之后,却并未再说下去。   见林蓁蓁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林馨宁忽然脱口说道:“妹妹可知,原本要嫁给小侯爷的人,并非小姑姑,而是妹妹你!”   林蓁蓁早知她都会如此说,心中固然讥讽冷笑,面上却装作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她慌张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二姐姐,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林馨宁咬了咬唇瓣,轻声说:“六妹妹,你这人就是太好欺负了,本来好端端的夫婿就这么让人家给抢走了,竟连半点儿怨气都没有?”   “二姐姐说的那里话,那长平侯夫人过府提亲时候明明白白说的就是小姑姑,与妹妹我有何关系啊?”林蓁蓁垂下眸子,轻声说道。   林馨宁扯了扯眉尖儿,心中对这位畏畏缩缩的六妹妹当真是没了脾气,她都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清楚了,林蓁蓁竟还不明白?   这消息本就是陆大娘子花了大价钱才从侯府中打探出来的,林馨宁得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委实不太明白这小侯爷怎会看上林蓁蓁这个庶女?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林蓁蓁能嫁给小侯爷,总比她林婉琰嫁过去要强得多啊。   最起码林蓁蓁这些年在府中从不惹事,而且为人心机不深,又没有了亲娘,只有陆大娘子这个母亲可以依仗。   到时候嫁入侯府,还不是要事事听从自己这个姐姐的意思?   反之,林婉琰本就是她的姑姑,嫁过去之后又是她的嫂嫂,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处处受制,而且林婉琰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小侯爷又是个病弱的身子,这成亲之后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境地呢?   可这消息传入陆大娘子耳朵里的时候,长平侯夫人已经送了拜帖,将婚事挑明,就算她如何心有不甘,此事也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无疑给她这桩喜事上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林馨宁甚至暗暗埋怨过母亲,当初为何还要将林婉琰放回,还不如直接……   想到这儿,她双眸中划过一丝阴霾。   “六妹妹,那小侯爷是何等的人物,那将来可是会继承侯爵之位的人,若是成了他的夫人,一旦生下子嗣,那就是诰命妇人,受朝廷封,这将来可是会光宗耀祖的。”   林馨宁说道这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听说,那小侯爷一开始可是属意六妹妹你呢,哪知道后面不知为何竟成了小姑姑,这大好的姻缘就这么没了,总是可惜。”   林蓁蓁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二姐姐莫要乱说,妹妹不过是个庶女而已,那里有这样的福气?”   说完,她低下头,装作胆小怕事的模样,默默的抿了一口茶水,不再说话。   林馨宁心中暗叹,暗讽林蓁蓁终究是个不中用的,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竟还是这般颓废模样。   而林蓁蓁微微垂首,凤眸中闪过凛凛寒意。   作者:小可爱们一定要追下去呦,VIP每章之后吐司都会给留言的小可爱送上红包,小可爱们肯定不亏,快来留下你的爪印儿吧,爱你们三千遍。 第32章   林蓁蓁如何不知道林馨宁话中的含义?   她的这位二姐姐,不过是想利用她去找那林婉琰的麻烦, 此时距离定好的婚期还有些时日, 若在这期间林婉琰出了什么事儿,那岂不是正合了林馨宁的心意?   林婉琰的婚事之所以能够这般顺利, 关键还是在林允文的身上,他宠这个妹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更是为了她能够嫁给小侯爷而欺瞒林婉琰曾经被太虚教掳走一事,要知道这可是冒了得罪长平侯的风险啊。   这世上那里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林婉琰可以顺利嫁入侯府, 若今后被长平侯得知了此事, 心中必然会对林允文有所芥蒂。   林允文难道心中没有计较?   以林允文的性子自然早就权衡过了利弊,可就算是如此, 他还是不管不顾的极力促成林婉琰的婚事,这只能说明这个妹妹在他心中的位置依旧极为重要。   所以, 明知道林婉琰嫁入侯府这件事对林馨宁有百害而无一利, 陆大娘子也不敢在此时动手。   正房的人不敢动林婉琰, 林馨宁就想鼓动她去做替死鬼?   以为就凭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 她林蓁蓁就要冒着被父亲处置的风险去对林婉琰不利?   真当她是三岁孩童吗?   不过这倒是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那就是陆大娘子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林婉琰就这么顺利的与小侯爷成婚。   她必然会有所动作!   林婉琰显然也对陆大娘子有所顾忌, 所以这些日子才会足不出户,几乎将自己隔绝在了那座小院里。   不过,只要她人还在林府,这事怕是躲不过去的。   “二姐姐,这时候也不早了, 妹妹就先回去了,明日若是得了空再来与姐姐说话。”林蓁蓁起身说道。   林馨宁笑着点点头,并未出言挽留。   回到自己的小院,林蓁蓁在内堂坐定,遣了桃子叫寒雪过来。   “让柯妈妈拿出些真本事来,这几日多做几款新鲜的点心,之后派她和淳儿给林馨宁送过去。”   “不必送的太勤,隔着五六日去一次即可。”林蓁蓁吩咐道。   寒雪点头应了,只听林蓁蓁又问道:“林府惯常用的是一位姓许的大夫,他医术不错,但据我所知他并不擅长妇科。”   说道这里,她挑眉看向寒雪,接着问道:“这城中是否有你熟悉的大夫,要擅长妇科,而且最好已经在城中行医一段时间。”   寒雪微一沉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听她答道:“姑娘放心,奴婢倒是与一个大夫熟识,他在城中行医已经数年,名声医术都可放心。”   “那就好,到时候可要他助咱们一臂之力呢。”林蓁蓁抚了抚鬓角,冷然道。   秋风乍起,林府池塘里的荷花便已经不见了颜色,秋雨一场又一场的接连而来,砸下的落叶积了一层有一层。   要想扫净,需要等到雨停才行,这样阴雨绵绵的日子,若没有主人家的吩咐,大多下人自是不愿出来的。   雨中,一抹淡淡的身影从花园第二重的花门里走了出来,她撑着一把灰扑扑的纸伞,可肩头发髻还是被雨打湿了一大片,可见她在外面已经呆了不少时候。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花门,却放着更好走的大路不走,却可以从花门旁积水不少的小路往东边走去。   不多时,她便走到了一处院落跟前,她伸手轻轻叩门,片刻便有个小丫鬟将院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探出了半个脑袋。   “是冰儿姐姐。”小丫鬟看清了来人之后,忙伸手打开院门,将冰儿让了进来。   冰儿也不说话,直接往院中的廊下走去,边走边问:“姑娘此时可是在寝室?”   小丫鬟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庞,皮肤略黑,配上一双弯弯的眸子,十分的可爱。   只听她点头答道:“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歇在床上,午膳都还没有吃。”   冰儿闻言蹙了蹙眉,此时她已然走进了廊下,她收起纸伞回身递到小丫鬟的手中,吩咐道:“你守在这儿,我独自进去就好。”   小丫鬟应了,逐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   冰儿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堂,来到寝室外站定,沉默了一下方才小声说道:“姑娘,奴婢回来了。”   半晌过后,寝室内才传出女子娇弱的声音:“进来。”   冰儿伸手掀起帘子,闪身进了寝室,室内烘着火盆,四周的窗户也封得极严,室内热气蒸腾,这让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冰儿顿时冒了一身的汗。   林婉琰此时正半躺在床上,靠着厚厚的棉垫不说,身上还盖着冬日才会用到的厚实锦被。   冰儿见状,忙走到床榻边,伸手将林婉琰的身子稍稍扶了扶,又将她身后的垫子放好,也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林婉琰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懒洋洋的撩起眼皮看了冰儿一眼,低声问道:“找到合适的人了?”   冰儿点了点头,答道:“这几日奴婢在城中打听过了,有位姓柳的大夫对于妇科病极为在行,专治女子带下病。”   林婉琰“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位柳大夫在城中行医多久了?”   “听说已经三年有余,无论是医德医术都是一等一的好,被他医过的病患足有上百,有口皆赞。”   林婉琰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你今日可见到这位柳大夫了?”   冰儿答道:“见到了,奴婢在医馆里佯装拿药,刚巧那柳大夫正要出诊,便匆匆见了一面。”   “这大夫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一身的儒生打扮,为人看起来倒是颇为妥帖。”   听冰儿这般说,林婉琰才点了点头,只听她沉声说道:“那好,你再跑一趟医院,替我约了那柳大夫,记住……此事要做的隐秘,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冰儿应了一声,她抬眸问道:“姑娘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林婉琰摇了摇头,“我这月事原本一直不准,后来吃了哥哥送来的鹿胎丸之后倒是改善了许多。”   “可从这个月开始,我这月事已然持续了十几天,不止是小腹坠痛,更是流血不止,我这心中总是觉得不妥。   “奈何府中用惯了大夫并不擅长妇科,而且这事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问,我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城中擅长妇科的大夫看看才稳妥些……”   林婉琰说道这里,虚弱的叹了口气,她看向冰儿淡淡的笑道:“此事多亏你了,等我身子好一些定会好好赏你。”   冰儿忙垂首说道:“姑娘,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得,今后必会尽心尽力为姑娘办事。”   林婉琰点了点头,虚弱的挥了挥手:“好了,你去吧。”   眼见冰儿退出了寝室,林婉琰方才眉心紧蹙,她如今虽是足不出户,可陆大娘子每每都会过来,说是与她商议嫁妆以及婚事的细节,实则恐怕是来打探虚实。   若她称病,那陆大娘子必然会请了大夫过府诊治,到时候想不说这药她是无论如何都吃不得的,就算是因这事儿传出些风言风语,也是终究不好。   端午被劫的事情,几乎毁了她的一生,如今,她用尽了心机好不容易才能与小侯爷定亲,这必然会引来陆大娘子和林馨宁的嫉恨。   所以,这些日子她才会足不出户,无论食物茶水,都要仔细查验过才会入口,就是怕在成亲之前再出什么祸端。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纵然自己存了千万个小心,身体却还是出了异样。   无奈之下,她只能让冰儿在城中寻找擅长妇科的大夫,她必须悄悄前去诊治,此事决不能让陆大娘子知晓,就连林允文以及府中的一干人等均需瞒着。   只因,如今在这林府之中,谁是人,谁是鬼,还真是难以分辨呢。   这秋雨淋淋漓漓的入了夜,林蓁蓁向来畏寒,寝室里也早早的就点了炉火,就连被褥里都被桃子放上了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见时辰尚早,她索性换了寝衣斜靠在床边的软塌上借着烛火拿了本闲书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   房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坠在窗前的地上,在这暗夜中听来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她以手支着下巴,对着烛火发呆。   这些日子以来,寒雪固然带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可有关穆晨的消息却是半点皆无。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阵风,忽然出现,而后又忽然消失……出现之前没有半点征兆,消失的时候更是消无声息。   他,何时会再次出现?   又或者,他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林蓁蓁轻转了一下眸子,看向床头放着的那个小木匣,她将手中的书册放在茶几上,翻身上床之后将那木匣抱在怀中。   她轻轻的将木匣打开,里面只放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这是之前在庆云楼的时候穆晨交给她的,里面是治疗烫伤的药膏,如今她掌心的伤口早已痊愈,可这瓷瓶的主人却……   此时,窗棂处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声,林蓁蓁凤眸一沉,手指微动,将木匣的盖子合得严严实实。   就在她回眸的瞬间,一个人影已然如鬼魅般的站在了她的床前。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吐司送你大红包,(,,??ω?)ノ 第33章   那人的脸上戴着一副恶鬼面具,这面具青面獠牙, 双颊上还带着血淋淋的颜色, 看样子似就像是还未曾干透的血渍。   烛火微微晃动着,那人站着没动, 光亮与阴影交替在他的面具上闪过,愈发的可怖起来。   饶是林蓁蓁一向胆大, 可乍一见到这番情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头上更是冷汗淋漓。   那人阴测测的开口道:“我是来娶你性命的。”   林蓁蓁怔怔的看着他, 她眼神中虽有些许惊恐, 却不失清冽,只听她淡淡的反问道:“是吗?”   “自然。”那人说着, 杀气沉沉的逼上前一步。   “既如此,怎地还不动手?”林蓁蓁说着, 轻轻的将怀中的木匣放在床上, 竟向床边挪了挪身子。   看她刚刚还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如今却如此从容, 那人显然怔了怔,“你不怕死?”   林蓁蓁此时已经挪到床边, 闻言低声答道:“你让一让,挡住我穿鞋了。”   那人呆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林蓁蓁仔细的将鞋子穿好,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茶几旁坐下,她伸手倒了一杯茶水, 推到那人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要不要先喝点茶?”   那人双眸一沉,他大步走到茶几前,俯身盯着林蓁蓁的脸,“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蓁蓁抿唇一笑,“可不就是。”   见她唇瓣微启,笑容里还带着一丝嘲弄,那人瞪大了眼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中的杀气压了下去。   明知道他戴着面具不能吃喝,还故意给他倒茶,临了竟还敢嘲他,这女人着实可恶!   若非有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得放肆,他真想手起刀落割了这女人的脑袋!   林蓁蓁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挪到唇边,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才对那人扬了扬下巴,“不坐吗?”   那人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气呼呼的坐下来。   “穆晨还好吗?”她问。   “穆晨是谁,我不认识。”那人赌气般的答道,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却总是不离林蓁蓁左右。   林蓁蓁懒得和他计较,“或者我换个说法,就是那个派你来找我的人,他还好吗?”   那人盯着她的眼睛,答道:“哦,你说他啊,死了,我来之前刚刚咽气。”   闻言,林蓁蓁心中猛的一揪。   就算明知道眼前这人的话不尽不实,可当他说出“死了,咽气了”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咚咚”的狠狠跳了几下。   奇怪,她之前不是盼着穆晨赶紧消失的吗?   他若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她,失去了这种束缚,她不是应该欢喜才对吗?   可为何,她心中有酸楚,有惊诧,却毫无欢喜?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无数的念头转过心间,林蓁蓁挑眉道:“既然他已经死了,你还来做什么?”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人死前求了我一件事,我当时既应了,总不能对死人食言吧。”那人答道。   “如此看来,此事必然与我有关吧?”林蓁蓁眸光微深。   那人点头,冷然笑道:“他说了,与其留你这样的女人在世上害人,还不如让你和他一起死了,将来去了地府里也好做个伴儿,祸害祸害那里的恶鬼神魔,也是乐事一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来,在林蓁蓁的面前比划了一下,最后在距离她喉咙不远处停下。   “我这人心软,你若还有什么心愿就尽管说出来,我定会帮你了了,决不食言。”那人眸光闪烁,一股子杀气却由双眸中渗了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林蓁蓁蹙了蹙眉,似乎真的在想临死之前要说些什么,半晌之后她喃喃说道:“遗言我就不说了,我这儿有个东西想要给你,不知你敢不敢要?”   “笑话,我有什么不敢要的?”那人说着,手腕一转,刚刚还横在林蓁蓁脖颈处的匕首寒光一闪,竟没了踪影。   林蓁蓁也不说话,径自起身来到床边,她伸手将床上的小木匣那了起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小瓷瓶取了出来。   “给。”她将瓷瓶往那人的面前一递。   那人在瓷瓶上扫了一眼,“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   “要不要?”林蓁蓁问道。   “这玩意儿看起来也不太值钱,我要来作甚?”那人说道。   林蓁蓁摇头道:“你果然不敢要。”   她转身将小瓷瓶放回木匣中,重新坐回茶几后面,双眸微蹙,竟不再看向那人。   那人一怔,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当真不怕死吗?”   林蓁蓁对着烛火思忖片刻,忽然问道:“穆晨伤得很重吧?”   那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刚刚不是说了,他已经死了,着急让你去陪葬呢。”   “我问你,他是不是伤得很重?”林蓁蓁扭头看向那人,冷森森的光芒从眸底涌出,令人不寒而栗。   那人呆愣了一下,没好气的摇头道:“你这女人好生无趣。”   言罢,他顿了顿之后才答道:“是,他伤的极重,距离阎王殿大概还有个五六步吧。”   林蓁蓁沉了沉眸子,她心中明白,这人此时说的应该是实话。   想不到穆晨这么久没有消息传来,竟是因为他伤重未愈,看来那场由太虚教实施的突袭虽然为曾将他直接杀死,却也让他九死一生。   太虚教,不能小觑……   “你这女人,胆子竟这般大?当真不怕死吗?”那人不解的坐下,问道。   “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不是来杀我的。”林蓁蓁说道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若真要取人性命,必然手起刀落,那里会像你似的有那么多话说?”   言罢,她不由得想起穆晨,庆云楼时他的杀伐果断,谈笑之间取人性命的模样,竟如刀刻斧凿般的印在她的心里,至今依旧挥之不去。   “也许,我这个人与众不同呢?”那人说着,忽然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穆晨有关?”   “我这院子里除了两个贴身丫鬟之外,其他几个丫鬟婆子功夫都还不错,她们两两一组轮流值夜,一般人绝对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来而不被发现。”   “我曾与寒雪一起在窗下门边都设了简易的机关,这机关虽不复杂,可若不提前知晓,想要破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说,你我在这儿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我院里头值夜的丫鬟婆子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本身就很可疑。”   “你进来的这般轻松,基本上就只有一个可能,你也是穆晨的人,所以你才能轻易破解机关,寒雪她们更加不会拦你。”   那人听得一怔,不服气的反驳道:“那也有可能是我身手高绝,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你的这些丫鬟仆从,后又轻易破解了机关呢?”   林蓁蓁认真的摇摇头:“穆晨可以,你不行。”   “我……”那人想要反驳,可奈何有些心虚,他深深的看了林蓁蓁一眼,“你这女人,果然有些与众不同。”   “你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林蓁蓁淡淡的问道。   那人起身,答道:“没什么,就是带句话给你。”   “说。”   “这话是穆晨说的,可与我无关啊。”那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林蓁蓁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大有再不说就要起身送客的架势。   “我不在,下手别太狠。”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完了?”   “完了,就这一句。”   林蓁蓁皱了皱鼻子,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你……有需要我带的话吗?”那人转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回眸问道。   “没有。”林蓁蓁说道,   “当真没有?”那人不死心的反问道。   林蓁蓁摇摇头,“他既死不了,有什么话以后当面说就是。”   那人嗤了一声,一言不发便跳出了窗棂,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林蓁蓁走到窗前,看着眼前越来越细密的雨丝,她不自觉的挑了挑唇角,“怎么都那么喜欢跳窗?”   说完,她关上窗,一边转身一边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我这窗户要守的更紧些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窗前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不过一瞬便止住了,侧耳再听,便只剩下雨水打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再无其他。   带着恶鬼面具的人从林府后院的围墙上翻身而落,就像是一片树叶那般落入青石铺就的地面上,没有一丝声响。   他回眸看向眼前的高墙,摇头道:“这女人也忒心狠,真不知师兄为何总是惦念着她?”   “难道图她那张脸?还是喜欢她心眼多,为人又狠又毒?”那人摇摇头,似乎对此颇为不解。   他并没有在林府跟前做太多的停留,而是看准了方向,闪身进了左侧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转眼就消失在了夜雨之中。   这雨,又下了整整一夜。   凌晨时分,雨势终于渐歇,林蓁蓁在正堂用了早膳,桃子和淳儿倒是与平时没什么分别,只有寒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蓁蓁逐将桃子和淳儿分别找了个由头派了出去,厅堂之中便只留下寒雪一人伺候着。   “姑娘,昨夜睡的可好?”寒雪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蓁蓁挑眉看她,笑道:“尚可。”   寒雪一怔,她本以为就算自己不开口,林蓁蓁也会就昨晚的事情找她问个明白,岂知林蓁蓁竟仿佛对此一无所知。   “姑娘,奴婢……”她想了想,觉得此事无论如何也该与林蓁蓁说个清楚,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她做主放了那人进来,却没有提前与林蓁蓁打过招呼,这本就让她中不安,更何况林蓁蓁可是莫姐姐唯一的女儿,她无论如何也该尽心保护她才是。   就在寒雪犹豫再三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林蓁蓁反而率先开口说道:“我知你的难处,昨晚的事情不必多言。”   作者:小可爱们,留言红包奉上,可别错过哈。ps:惦记着男主的小可爱们,他就快回来了,还有……难道小师弟不可爱吗?O(∩_∩)O哈哈~ 第34章   寒雪一怔,她抬眸看向林蓁蓁, 口中喃喃说道:“姑娘, 奴婢知道他不会伤害姑娘,这才放了他进来。”   “奴婢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只是、他带来了有关于主人的消息,奴婢觉得姑娘应该也是想知道的……”   “我明白, 他确实带来了你主人的我想要的消息,而你……本来就是他的人, 只是暂借我一用罢了, 所以无需为此介怀。”林蓁蓁点了点头, 说道。   寒雪闻言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姑娘,奴婢有话说。”   林蓁蓁一怔, 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寒雪摇头道:“姑娘, 您就让我把话说完吧。今日这些话藏在奴婢心中许久了, 此时不说, 奴婢宁愿就这样一直跪着!”   “好。”林蓁蓁见她如此执拗,只得应允。   寒雪沉了沉眸子, “姑娘,您冰雪聪明,大约已经知道了莫姐姐与奴婢之间的关系。”   “知道,你和我娘都是被派来的到林府中暗中监视林允文的细作,我娘病死之后, 你无奈出府,之后便一直待在城中没有离开,对吗?”   听了林蓁蓁的话,寒雪点了点头,“当初,莫姐姐与奴婢一同入府,开始的时候,林允文对莫姐姐还是很好的。”   “后来,莫姐姐生下了姑娘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林允文就是从那时候起,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渐渐的便对莫姐姐冷了下来。”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可他却只是对莫姐姐日渐冷淡,却始终不对我们有所动作。”   林蓁蓁蹙了蹙眉心,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有所怀疑,为何不采取行动?”   “姑娘有所不知,奴婢和莫姐姐所在的组织极其隐秘,规矩严明,除非主人许可,否则被派出的细作一律不得轻举妄动,更加不能擅自离开。”   “有很长时间,莫姐姐和奴婢都未曾收到过组织发来的任何命令,无奈之下就只能继续在林府蛰伏,等待组织的指示。”   “而这些年,我们打探出的消息并不多,林允文为官还算正直,与太虚教之间也无勾结,甚至与京城中的那些权贵之间也没有什么瓜葛。”   “当真一丝可疑都没有吗?”听寒雪如此说,林蓁蓁忽然开口问道。   寒雪摇头道:“确实没有。”   林蓁蓁沉下眸子,心中反而有些起疑,但凡为官者,虽不能说都有些见不得人手段,可林允文这人能在众多学子之中脱颖而出,被陆家选中为婿,三十岁就成了一方知府,这足以说明他这个人深谙为官之道。   陆大娘子的父亲是翰林主事,祖上也是世代为官,在朝中也有众多门生,根基深厚。   林允文当年虽高中,可也仅仅是甲榜第十二名而已,陆家能将唯一的嫡女下嫁于他,可见他总有些过人之处。   可如寒雪所说,她与母亲在林允文跟前潜伏多年,竟没有抓住他的一丝不妥,这便只有两个可能。   要不,林允文确如她们所认为的那样,清白为官,不结交权贵,更与太虚教没有任何的关系。   要不,就是他隐藏的太深,就算是母亲和寒雪这样训练有素的细作,都对他毫无办法。   两相比较之下,林蓁蓁更加倾向与后者。   “那么,我娘的病也没有一丝可疑吗?”林蓁蓁凝眸又问。   寒雪摇头道:“奴婢略懂些医术,但凡是需要入口的东西,奴婢总会特别留神,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莫姐姐生下姑娘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虽暗中滋补着,可后来不知怎的竟患了肺病。”   “就这样,莫姐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于还是去了……”   “奴婢本想着留下保护姑娘,可陆大娘子却趁着姑娘年幼做不得主,将这院子里的人一概发送了出去,奴婢无奈,只得离开了林府。”   见林蓁蓁似乎若有所思,寒雪便接着说道:“奴婢离开之后,便留在城中,暗中打探林府以及姑娘的消息,而数年之前终于再次得到了组织的命令。”   “不瞒姑娘,这些年暗中教授奴婢医术的人,正是昨晚来见姑娘的男人,他与主人的关系非比寻常,而且他这个人从不杀人,所以奴婢才放心让他见姑娘一面。”   “你说他从不杀人?”这一点,倒是林蓁蓁没有料到的。   寒雪答道:“不错,那人医术高绝,有起死回生之能,当初莫姐姐若有幸能得他医治,就不会因病而逝了。”   闻言,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只听寒雪接着说道:“对了,姑娘收在木匣中的药膏就出自那人的手笔。”   “那人叫什么名字?”林蓁蓁问道。   “除了主人之外,所有人都只称呼他为鬼医。”寒雪说道。   林蓁蓁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前些日子,奴婢忽然接到了主人的号令,便是庆云楼现身引走桃子,之后的事情想必姑娘都已经知道了。”   见林蓁蓁轻轻的点了点头,寒雪又说:“姑娘恐怕不知,主人当初将奴婢与小综送与姑娘差遣的时候就吩咐过,奴婢和小综以及我们手下的那些人,从此以后就都是姑娘的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蓁蓁闻言,微微一怔。   寒雪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的说:“奴婢与小综,以后都会对姑娘唯命是从,若有人想要伤害姑娘,无论是谁我等都将以命相护!”   林蓁蓁闻言,凤眸微眯。   原来,当初穆晨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是将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交在了她的掌中。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利用她,还是……   “姑娘,其实这些话奴婢一直都想要与姑娘说清楚,只是苦于主人忽然失踪,如今鬼医出现,足以证明主人还活在世间。”   “只要主人还活着,奴婢和小综就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寒雪说完,堪堪的松了一口气,就连眸子中都含了几分掩不住的欣喜。   林蓁蓁却骤然一愣,“若你们的主人死了,那又该如何?”   “若当真如此,奴婢与小综自当以身殉主,以后便无缘伺候在姑娘左右了……”寒雪毫不犹豫的答道。   林蓁蓁闻言心中一凛,对寒雪所说的组织愈发多了一层忌惮,她缓缓的开口问道:“为何要如此?”   “只因奴婢和小综不再是普通的细作,而是主人派到姑娘身边的死士,姑娘若有个意外,我等也必会先姑娘而死。”寒雪答道。   林蓁蓁眯起眸子,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入一片阴影,死士……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枉顾了这些人性命。   “值得吗?”她开口问道。   寒雪杨起眸子,毫不犹豫的答道:“为了主人,为了姑娘,值得!”   林蓁蓁被她坚韧的眸光所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既如此,就不要那么轻易就死了。”   “为了主人和姑娘,奴婢也会格外珍稀这条性命,姑娘放心就是。”   “好,话都说完了,起来吧。”林蓁蓁说着,伸出手去扶住寒雪的手,只觉得她掌心冰冷,腻着一层的冷汗。   “柯妈妈那里可有什么进展?”林蓁蓁话锋一转,问道。   寒雪正色答道:“按照姑娘的吩咐,过段时日就会往二姑娘的院子里送些做好的甜品过去。”   “果不出姑娘所料,前几日二姑娘特意留下了柯妈妈,并指派了两个丫鬟与她一同下厨,其中就包括了春杏。”   听到这里,林蓁蓁扯了扯唇角儿,挑眉道:“让柯妈妈一五一十的教,我想,大概过不了多少时候,春杏就会找上门来。”   寒雪抿唇道:“奴婢明白。”   “城中那位柳大夫的医术也是鬼医所受?”林蓁蓁抿了口茶水,淡淡的开口问道。   寒雪摇头道:“不,他本就医术了得,况且……他并非组织中的死士,故并不知晓鬼医一事。”   “那么,他只是潜伏在城中的细作?”林蓁蓁问。   寒雪犹豫了一下,犹豫着答道:“他并非细作,而是奴婢在城中结识的一个朋友。”   见林蓁蓁眸光一沉,寒雪忙道:“柳大夫与奴婢相识已久,为人极为很可靠,姑娘大可放心。”   闻言,林蓁蓁若有兴致的盯着寒雪的眸子看了半晌,忽然笑道:“哦,原来如此。”   她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调侃,寒雪闻言不由得双颊微红,头放得愈发低了。   “好了,林婉琰那里耽搁不了多久,你去好好盯着,待她从医馆回来之后再来回禀。”林蓁蓁说道。   寒雪见林蓁蓁不在提起柳大夫,逐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见她点头道:“姑娘放心,此事万无一失。”   ……   雨过,天却未晴。   晚膳的时辰刚过,天色便已经沉的仿佛如浓墨一般,街上的行人也是三三两两,比平日里还要稀疏的很。   此时,林府的后门悄悄的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从中探出两个女子的身影来。   这两个女子均穿着丫鬟的服饰,头戴帷帽看不清长相,听声音倒是颇为年轻。   “我们去去就回,到时候免不得劳烦小哥儿帮忙。”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对身后的小厮说道。   那小厮笑着应了,不忘嘱咐道:“两位姐姐可要快些回来。”   “放心,过不了一个时辰准回。”身材矮小的女子应道。   作者:吐司说:留言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奉上,然后……打滚求预收,求作收,小可爱们动动手指点一下右上角的【作者专栏】,求你们把我收了吧,哈哈哈。 第35章   林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关上,戴着帷帽的两个女子行色匆匆, 她们尽挑拣些背人偏僻的街巷, 在避开大路的同时,更是趁着夜色加快了脚步。   就这样经过了数条街巷之后, 两人闪身进了一处小小的街巷,停在了巷口的医馆门口。   身材娇小的女子急匆匆的上前叩门, 不多时便有个小厮将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他探出半个脑袋, 上下打量那女子片刻, 开口问道:“姑娘是……”   身材娇小的女子伸手将帷帽挑开一道缝隙, 露出一张小巧的圆脸来,“这位小哥儿, 我昨日上门来约了柳大夫看诊的。”   小厮像是认出了那女子,忙点头:“哦, 我记得你, 姑娘里面请。”   身材娇小的女子回身扶住同来的女子, 两人默默的走进医馆, 由小厮领着直接进了内堂。   内堂的桌案后,坐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 他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色白皙,双眸漆黑,长相虽谈不上如何俊出众,可也算得上儒雅清隽。   “请问哪位是病患?”柳大夫看二人进来, 逐开口问道。   身材娇小的女子忙扶着同伴坐下,开口道:“柳大夫,这是我姐姐,听闻您医术高超,特来求医。”   柳大夫挑眉看她一眼,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说道:“既如此,还请姑娘摘下帷帽。”   女子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帷帽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来。   柳大夫凝眸看看她片刻,拿出腕枕说道:“姑娘,请伸出右手。”   女子也不多言,直接将右手放在了腕枕上,柳大夫则拿起手边的一方锦帕小心的盖在女子纤细的手腕上,随后才将指尖轻轻的搭了上去。   片刻之后,柳大夫开口说道:“好了。”   女子将手收回袖筒里,开口问道:先生,如何?”   柳大夫没有丝毫迟疑,开口说道:“恕我直言,姑娘是否月事淋漓不尽,应该已近月余?”   “不错。”女子答道。   “除此之外,小腹也会酸疼不止,并伴有头晕乏力,口干善饮,且月事之中血块污浊不堪,并有腥味?”   “确是如此,敢问先生这到底是何病症,是否能够医治?”女子蹙眉问道。   柳大夫沉吟半晌,方才开口说道:“这位姑娘,之前可曾月事不调?”   女子点头道:“不错,但之后家中兄长为我后请了名医调理身体,不过一年的时间便痊愈了。”   柳大夫闻言思忖了片刻,“姑娘是否在服用一些补药?”   闻言,女子挑眉道:“先生这是何意?”   “哦,在下刚为姑娘把脉,只觉得姑娘本应该是阴虚体质,宫寒导致月事不调,这本不是什么大病,好好调理自会痊愈。”   “可姑娘阴虚之体未愈,内火却又极盛,故此在下猜测姑娘应该常年服用补药,这才有此一问。”   听柳大夫如此说,女子迟疑了片刻,说道:“我每隔五日都会服用一种鹿胎丸,是之前的名医所留下的方子所制,主补血益气,是否与之有关?”   柳大夫沉吟了半晌说道:“鹿胎本是大补,多用于女子气血亏损,若用的好了,于姑娘自然有益,可若是……”   他说到这顿了顿,思忖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姑娘若是方便可否将这鹿胎丸给在下一看,确定了药中成分,在下才好说话。”   女子摇头道:“这鹿胎丸我并未随身携带,可否等明日我着人送来给大先生一观?”   “如此甚好。”柳大夫说完,仿佛有些欲言又止。   女子蹙眉道,“先生,关于我这病……还请您明言。”   柳大夫微微拧了拧眉心,沉声说道:“姑娘,恕在下直言,姑娘内虚火盛,这月余流血不止,已然大大的伤了气血根本,纵然之后能够治愈,恐怕……”   “恐怕什么?”女子问道,声音已然有些微颤抖。   柳大夫轻叹一声,答道:“恐怕以后子嗣艰难,即便有孕,也很难保住。”   女子听了,脸色大变,她毫无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双明眸黯然失神,仿佛整个人被抽出了魂魄一般。   柳大夫似乎不忍看她这个模样,开口说道:“姑娘也不必太过伤怀,我开个方子给你,先止血止痛之后,再以调理身子为主。”   “至于以后,若是能调理的好,也未见得就不能得子,一切还要看用药之后的效果而定。”   他说着,伸手提笔片刻之间就拟了个方子出来。   身材娇小的女子忙上前将方子接过,“姑娘尽管到前面去按方抓药,这药文火煎,喝的时候一定不要太热,稍稍有些温度即可。”   “服药期间饮食要清淡些,尽量不吃甜食,尤其是核桃芝麻花生这些所做的甜食,半点都碰不得。”   身材娇小的女子一怔,她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同伴,犹豫着问道:“敢问大夫,这是为何?”   柳大夫答道:“鹿胎丸本就是大补之物,若服食期间多吃核桃花生等做成的甜食,会让药性加重,长此以往于女子身体极为不利。”   说道这儿,他拧了拧眉心反问道:“姑娘近日饮食常吃这些食材所制成的甜食吗?”   女子苍白的唇角扯了扯,点头道:“确实如先生所料。”   “那就难怪了,所谓药食同源,姑娘既服用鹿胎丸已久,若在长期服食这些甜食,于身体可是极为不利啊。”   女子闻言,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咬了咬唇瓣,眸光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不多时,身材娇小的女子已然按照方子抓好了药,柳大夫又细细的嘱咐了她煎药时所需注意的地方之后,两人这才告辞。   直到小厮送两人走出内堂,屏风之后才走出一名女子,她身穿黑色衣衫,面上带着黑色的蒙面巾,只露出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她淡淡的看向医馆大门的方向,冷笑不语。   柳大夫轻叹了一口气,“你这服药下的前猛后轻,却是什么道理?”   女子转过身来,伸手皆开蒙面巾,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庞,正是寒雪。   柳大夫蹙了蹙眉,“我早就嘱咐过你,这人皮面具虽做得精致,可毕竟不能长戴,时候久了对肌肤有害无益,你就是不听。”   听他言语之间虽有埋怨,可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寒雪只觉得心头微暖,她轻声说道:“这也是情势所迫,你放心,我自会注意的。”   说完之后,她看向柳大夫的眸光略含歉意,“医者父母心,让你这般为我,总觉心中有愧。”   柳大夫闻言轻扯眉梢,摇头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大夫,什么医者仁心就免了吧。”   说完,他怔怔的看向寒雪,“倒是你,凡事要多小心些,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把自己学得的这点儿医术用在你的身上。”   寒雪一怔,笑道:“放心,不会的。”   言罢,她神色微凝,“你刚刚不是问我这药为何先猛后轻?那是因为,她还没到能死的时候。”   柳大夫双眸微眯,点头道:“她那身子已然被药物伤了根本,从今以后子嗣的事就别做他想了,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总之,多谢你了。”寒雪回眸看向他,笑道。   “要走了吗?”柳大夫神色一怔,问道。   寒雪点了点头,就在她将将要转过身去的时候,就听柳大夫轻声问:“何时再来?”   寒雪的身子顿了顿,虽犹豫却终没有回头,“不知,不过……总是会来的。”   说完之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内堂之中。   柳大夫无言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头道:“性子还是这么急,真是让人担心啊。”   ……   林婉琰几乎是被冰儿一路搀回了林府,两人自林府后门而入,神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跌坐在寝室软塌上的林婉琰,双眸如刀般的盯着桌上的烛火,她阴沉沉的问道:“冰儿,你说……到底是谁在害我?”   见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双眸中像是布满了阴霾,原本美丽的脸庞此时竟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冰儿几乎不敢抬头,她小声说道:“姑、姑娘,我看那柳大夫很是妥帖,您还是先好好吃药,莫要多想,毕竟身子要紧啊。”   闻言,林婉琰惨笑一声,“身子?我这身子已然被害成这个模样了,还有什么要紧?”   冰儿蹙眉道:“姑娘,奴婢听柳大夫所言,您这身子虽现在有些不妥,可以后若是好好补养着,也未见得没有转机啊。”   林婉琰似乎没有听到冰儿的话,她狰狞着自言自语道:“到底是陆大娘子和林馨宁,还是林蓁蓁那个贱人?”   “鹿胎丸,莫非是哥哥?”   “不,不会是哥哥的,不会的,他一向对我疼爱有加,为何要害我?”   “说,这月余以来送来的那些芝麻糊,核桃酥之类的点心,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婉琰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厉声对冰儿喝问道。   冰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俯身急道:“姑娘,姑娘,这都是厨房做好了端过来的,而、而且奴婢都是当着您的面前用银针验过的,并没不妥啊。”   “蠢货,那柳大夫不是说了,这些食物与我所服用的鹿胎丸相克,若是日常用的多了,定会加重药性!”   “肯定是有人提前知道了这个禁忌,又知道我平日里爱吃甜食,所以才会特别嘱咐厨房做些十分美味的甜品送过来,让我不知不觉之间就中了招。”   “是陆大娘子?”   “是了,一定是她!”   “之前端午被劫一事就是她的手笔,我虽咽不下这口气,可既然如愿与小侯爷定了亲,便想等到安安稳稳嫁入侯府之后,再着手收拾这个老贱妇和她那个又丑又蠢的女儿也不迟!”   “她本就忌惮我嫁给小侯爷之后处处压林馨宁一头,又怕我一旦上下子嗣,更是夺了薛楚宇几乎唾手可得的侯爵之位!”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害我性命,就想出这个阴毒的法子让我以后都不能生育!”   “可怜我千防万防,终究还是着了这个老贱妇的道儿!”   作者:小可爱们,在本章之后留下爪印,红包就是你的!【晚上九点加更一章】 第36章   冰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是陆大娘子刻意嘱咐厨房送那些甜品来的?”   “咱们府中厨房做的那些点心一向就是那几样, 这两个月以来却花样百出,不只是色香味俱全, 食材也多以核桃花生芝麻为主。”   “之前,我见试毒无恙, 便以为是厨房那些厨娘改了性子,再加上我本就嗜甜, 便不知不觉的多吃了些。”   “嘿嘿, 何曾想到这不起眼的一件小事, 竟会那老贱妇的诡计!这手段何其阴毒?”   林婉琰说道这里,几乎是目眦尽裂, 她狞笑着看向冰儿,接着说道:“明日, 你悄悄的将我平时所服用的鹿胎丸拿到柳大夫那里去查验查验。”   “老贱妇, 你害我那么惨, 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你的女儿就算是嫁入侯府, 也别想安稳度日,今时今日我所受的苦楚, 我定要叫她加倍奉还!”   见林婉琰说话间神色具厉,冰儿屏息跪在原地,不敢抬头。   ……   “姑娘,医馆和柳大夫那边奴婢已经安排妥当。”听了寒雪的回禀,林蓁蓁点了点头, 她捏起青瓷小碗里的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嚼着。   “柯妈妈那里可以安排了,记住要做得妥帖些,别露了什么破绽。”   寒雪点头道:“姑娘放心,前些日子奴婢已经为柯妈妈安排好了去处,她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潍州的地界上。”   “那就好。”对于寒雪的回答,林蓁蓁很是满意。   “奴婢还有一事不明,望姑娘指点一二。”寒雪踌躇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林蓁蓁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之前想要取了那林婉琰是性命,才叫你在她所服食的鹿胎丸里加了几味药,可如今却为何忽然变了念头?”   寒雪点了点头,“本来奴婢酌情着药量,林婉琰必然会在与小侯爷成亲后几日之内暴毙而亡。”   说道这里,她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阴厉,“她敢之前敢明目张胆的推姑娘下楼,既存了想要姑娘性命的心思,奴婢便万万容不得她!”   林蓁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之前,小侯爷的婚事来突然,我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才将林婉琰给推了出去,虽将这婚事挡了,可她若真的嫁入侯府,将来终会成为一个隐患。”   “所以,我才会安排柯妈妈与甜品这条线,又吩咐她借着春杏的嘴将食药相克的这个道理传进了林馨宁的耳朵。”   “林馨宁是个沉不住气的,她早已知道陆大娘子不会对林婉琰轻易动手,本想着用小侯爷的婚事来挑唆我去对付林婉琰,却见我胆小怕事不敢出头,无奈之下她必然会亲自动手。“   “她之所以让春杏时不时去厨房做这些甜品,又吩咐其他人将这些甜品送到林婉琰的院子里,不过是想着万一林婉琰发现了什么,到时候也可以将春杏给推出去顶罪。”   “好歹春杏是我院子里出去的人,来日若真被人揭穿,这腌臜事儿便会顺顺利利的算在我的头上,与她林馨宁可没什么关系。”   “至于我的死活,她才会放在心上。”   “到时候,她还是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薛楚宇,而林婉琰就算是嫁过去了,今后这辈子也别想再有子嗣。”   “加上小侯爷的身子不好,弄不好那天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薛楚宇就会名正言顺的承袭长平侯的爵位,而林馨宁自然也就成了伯爵夫人。”   林蓁蓁说道这里顿了顿,她冷森森的挑起眉尖儿,接着说道:“我送了把刀在林馨宁的手上,她倒是物尽其用,动手动得也算是干净利落。”   “可她却没有想到,一旦没了春杏这个人,林婉琰必会认为是她在背后用了手段,到时候她又该怎么脱身?”   林蓁蓁说道这里,才淡淡的开口叫道:“这下,你该明白我为何让你去找个戏子了吧?”   寒雪思忖了半晌之后,点头说道:“原来姑娘早已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在月前让奴婢寻了个长得俊俏的戏子来。”   “又吩咐奴婢给了他一笔银子,暗中安排他与春杏频频见面,并教唆春杏与他一同私奔。”   林蓁蓁笑道:“不错,春杏若是跑了,林馨宁百口莫辩,林婉琰又不是个傻子,到时候那绝子之痛,必然会丁点儿不落的算在听林馨宁的头上?”   “所以,姑娘才阻止了奴婢继续在林婉琰的鹿胎丸中继续下药,姑娘是想留着她的性命与林馨宁狗咬狗?”   闻言,林蓁蓁点头道:“不错,但林馨宁这个人其实并不难对付,就算她嫁给入侯府,我也并不担心。”   “毕竟,薛楚宇就算再得长平侯的宠爱,他也只是个的庶子,只要小侯爷一天不死,他就没有出头之日。“   “真正让我忧心的,还是林婉琰!”   “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打算留着林婉琰的性命,真正让我改变主意的,是你主人托鬼医带来的一句话。”   见林蓁蓁沉下眸子,不再说话,寒雪虽对主人带来的话有些好奇,可既然林蓁蓁不愿再说,她也就不在多问。   沉吟了片刻之后,林蓁蓁又说道:“这几日林婉琰必然还会再去柳大夫那里,你需要盯得仔细些,莫要出了什么岔子。”   “奴婢明白,自会好好盯着。”   “春杏的事情也不能拖,你告诉那个戏子,让他再催得紧一些。”林蓁蓁说道。   寒雪闻言,挑眉问道:“姑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无需隐瞒,你直说就是。”   “姑娘何必为春杏那个丫头煞费苦心,就让奴婢暗中结果了她,岂不是干净?”寒雪说着,眸中杀气必现。   林蓁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春杏虽说势利了些,可她到底没犯什么大错,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再说,若她无故失踪,林婉琰和林馨宁心中必然起疑,她又是从我这院子里出去的,也许会引火烧身也不一定。“   “到时候她与那戏子私奔,你再故意留下些蛛丝马迹,这反而不容易引人怀疑。”   “如此一来,倒不如就成全了她。”   见林蓁蓁将此事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寒雪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姑娘,奴婢之前总觉得姑娘与莫姐姐并不相似,如今看来,倒是奴婢看错了。”   “此话怎讲?”林蓁蓁闻言,也是一怔。   “莫姐姐虽身为细作,可她骨子里终究是个极温柔妥帖的人,她很善良,从不会滥杀无辜,尤其是心软时候的模样与姑娘此时如出一辙。”寒雪打量着林蓁蓁的脸庞,淡淡的说道。   “是吗?”想到这个莫小娘真正的女儿早已死去,林蓁蓁的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楚。   真正的林蓁蓁无疑是善良的,温柔且软弱,她没有办法在这个虎狼窝般的林府生存下去,否则也不会战战兢兢的活到十六岁,终于还是悄无声息的被林婉琰谋了性命。   也许,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最好的结局……   寒雪并不知道林蓁蓁此刻的心思,她依旧沉浸在对莫小娘的回忆中,闻言便点头道:“是啊,之前奴婢总以为姑娘与莫姐姐只是长得像,性子却截然不同,如今这样看来,倒是奴婢眼拙了呢。”   林蓁蓁点头笑道:“我娘确实是个大美人,我可自愧不如呢。”   在她的记忆里,莫小娘就算是病体沉疴,可依旧十分的美丽,若是在全盛时期,定然是个倾城美人。   让林蓁蓁有些疑惑的是,以莫小娘这幅倾城的皮囊,但凡她稍微用些手段,怎会留不住林允文的心?   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个细作,她的任务不就是赢得林允文的宠爱,进而监视他吗?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我娘之前对林允文如何?”林蓁蓁问道。   寒雪呆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莫姐姐她对林允文总是冷冷的,可林允文对她却很是宠爱,那时候奴婢年纪尚小,总觉得那不过莫姐姐的一种手段而已。”   “直到后来,莫姐姐生下了姑娘你之后,林允文对她忽然冷了下来,可她却仿佛一点儿都不在意,人虽病着,可却仿佛比之前受宠的那些年还要更欢喜些。”   “我那时候才隐隐觉得,莫姐姐的心压根就不在林允文的身上,所以总是对他冷冷的,宠也好,不宠也罢,莫姐姐从不放在心上……”   “可怜她在这林府,在林允文身边蹉跎了这许多的岁月,奴婢想留在莫姐姐心里的,恐怕更多的是无奈吧。”   林蓁蓁抿了抿唇,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母亲的容貌品行强过陆大娘子以及宋小娘太多,却不受林允文的宠爱,竟是她自己不愿意要罢了。”   两人想起莫小娘这一生不幸,心中都不禁有些感慨,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也许,莫小娘的死于她来说是一种未尝不是种解脱,毕竟这一生若都要呆在个不爱之人的身边,那也是种悲哀吧……林蓁蓁这样想着。   ……   入夜,乌云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清冷的月光从缝隙中透出,淡淡的的映出一片惨淡的银色。   冰儿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小木盒放在林婉琰的面前,轻声说道:“姑娘,奴婢将这鹿胎丸交予柳大夫查验过了。”   “如何?”林婉琰挑了挑眉尖儿,语气如冰。   “柳大夫说,这药用料考究,是女子用来补气血的上好佳品,只不过……”冰儿说道这儿,明显有些犹豫。   “说!”林婉琰阴沉沉的看着她。   冰儿暗暗的咬了咬牙,答道:”只不过其中鹿胎的分量太多了些,若是服用超过月余,就会火炽阴虚,轻则月事良久不绝,伤宫散血,重则便、便会血流不止,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没了性命。”   闻言,林婉琰怔了怔,随即冷笑道:“好啊,这老贱妇不止想绝了我的子嗣,还想要我的性命啊。”   作者:加更奉上,小可爱们要记得留言呦,红包就是你的。 第37章   “柳大夫听闻姑娘吃了药之后已经止了血,今日重新开了药方, 奴婢已经按照方子抓了药回来。”   “不过, 姑娘是否再去一次医馆?奴婢觉着柳大夫医术上佳,若是让他为姑娘调理身子, 姑娘必会好起来的。”   冰儿不敢接着林婉琰的话往下说去,只得说起了今日柳大夫嘱咐她的那些话。   “医馆自然是要去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林婉琰阴测测说道,她的眸光从那木盒上扫过, 心中也是一阵不寒而栗。   她这药一向都是哥哥着人配好了送来, 从不经过陆大娘子和其他人的手, 又是怎么被人掉包了呢?   难不成是她这院子里出了内鬼?   如今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她亲自从外面买进来的,卖身契也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按理说她们是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的。   想到这儿,她不禁看向冰儿。   这丫头近身伺候她已经几个月之久, 里里外外的事情都由她经手, 这药也是送来之后由她保管, 莫非……   不, 应该不是她。   若是她,自己去医馆的事情总瞒不过陆大娘子, 而她伤了身子不能生育的事情,恐怕也已经传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可这些日子过去,外面还是风平浪静的,并未有任何不利于她的消息传来。   更何况,若是她, 那这鹿胎丸中藏着的秘密她又何必要说出来,瞒着岂不是更好?   更有甚者,她若随便找个庸医来,恐怕直到现在这鹿胎丸和甜品之中所暗藏的秘密,依旧瞒得天衣无缝呢。   思来想去,林婉琰都觉得冰儿绝不可能是这院子里的内鬼。可到底是谁换了她的药?   “冰儿,这鹿胎丸送来之后,院中可曾有其他人见过?”林婉琰思忖了一阵,索性将此时挑明了说道。   冰儿一怔,摇头道:“这鹿胎丸一向都是管家亲自送来,奴婢直接收了放在姑娘寝室的木匣子里,从未假手于人。”   见林婉琰神色微凝,冰儿方才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惊道:“姑娘莫非是怀疑奴婢在这药中动了手脚?”   她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说道:“姑娘,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姑娘若是不信,索性直接将奴婢打残了发卖了吧!”   林婉琰看着俯身在地的冰儿,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这丫头,我不过问问而已,你却自己吃心了。”   “你是我最贴心的丫鬟,我若不信你,这院子里还有何人可信?快些起来,”   闻言,冰儿这才轻轻抽泣了几声,她轻轻的站起身来,“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永远都记得,姑娘,奴婢绝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下贱胚子!”   “我自然信你。”林婉琰安慰似的拍了拍冰儿的手。   冰儿委屈的点了点头,只见她拧了拧眉心,小声说道:“姑娘说思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这药确实是管家亲自送来的,奴婢的的确确收了之后便放在了寝室之中,该不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啊。”   “管家……”林婉琰口中喃喃说道。   闻言,冰儿吓了一跳,她犹豫着问道:“姑娘是怀疑管家从中做了手脚?这,这不能吧?”   “有什么不能的,你别忘了,在这个林府,陆大娘子可是当家大娘子,娘家又是有权有势。”   “她若执意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管家就算在林府多年,深得哥哥的信任,可也未尝不为其所用。”   冰儿闻言,十分惊恐。   她的身子抖如筛糠,喃喃说道:“姑娘所说的若是真的,那这、这林府岂不是不能再呆了?”   林婉琰冷笑道:“呆,不止要呆,咱们还要好好的呆着,等我嫁入侯府的那一日起,她林馨宁也好,陆大娘子那个老贱妇也好,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冰儿被她这番话吓得瑟瑟发抖,“姑娘,您的意思是……咱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对,这鹿胎丸只要是管家送过来,你就照例收着,替我送到柳大夫的医馆去,让他调仔细看过,若药量不对就先留住。”   “你这些日子去柳大夫那里必要背着旁人,切不可让他人察觉了,按照方子抓回来的药也要亲手熬制,对外就说是滋补养颜的补药。”   林婉琰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装作柔弱的模样对冰儿接着说道:“冰儿,这林府之中想要害我的人实在太多了,可谓是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你是我贴心的丫鬟,这些事我也不瞒你,在我嫁入侯府之前,咱们需事事隐忍,处处小心。”   “可我一旦嫁入侯府,那便是另一番天地了,到时候你就是我跟前最得脸的大丫鬟。”   “若有朝一日小侯爷承袭了爵位,我得了诰命,定会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备好了嫁妆,风风光光送你出门,必会让你去做富裕人家的正室大娘子。”   林婉琰说完,轻轻的挽起冰儿的手,问道:“你可愿意?”   冰儿受宠若惊的瞪大了眸子,点头道:“姑娘对奴婢这般好,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姑娘放心,奴婢自会小心行事,绝不辜负了姑娘对奴婢的好。奴婢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   听她这般赌咒发誓,林婉琰笑着摇头道:“我信你就是,何必发这么毒的誓呢?”   闻言,冰儿这才讪讪的放下手,低头说道:“姑娘这几日吃了柳大夫的药,精神气色很是见好,可见这柳大夫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我身边确实该有这么个可用之人……”林婉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喃喃道。   冰儿闻言,悄无声息的抿了抿唇瓣,低垂的双眸中闪过一一抹不易察觉的亮色。   ……   待到深秋时节,久未归家的三小姐林望舒与四少爷林褚瑞终于从回到了林府,府中众人还未曾来得及为他们两人接风洗尘,便迎来了天大的变故。   先一道圣旨,将做了十年潍州知府的林允文官升两级,直接调任礼部侍郎,即刻回京上任官。   林府上上下下无比惊喜非常,陆大娘子更是喜极而泣,就连最近深居简出的林婉琰都破天荒的来到正堂,与大家一同为林允文道喜。   这道圣旨刚刚送到林府不出半日,另一道圣旨又被钦差大人亲自送到了林府的正堂上。   钦差大人亲自宣读圣旨,旨意上写的一清二楚,皇上下旨将林允文之女林蓁蓁指给北襄王为正妃,并于元日在京城成亲。   林蓁蓁跪在堂下,将钦差大人所读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宣旨之后,所有人叩头谢恩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内衫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然湿透。   秋风吹过堂间,冰冷得仿佛凌的寒意,让林蓁蓁全身上下忍不住一阵战栗。   北襄王,是朝中最神秘也是最得皇上宠信的皇弟,传闻他生得奇丑无比,人憎鬼厌,故此常年都带着一副黑色的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位王爷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皇上对他极为信赖,曾因为他第一句话而罢免了御史台大夫,后就算满朝文武皆为御史台大夫求情,北襄王不仅不为所动,最终还是奉旨亲手砍掉了御史台大夫的脑袋。   从此之后,满朝文武都对这位王爷避之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恐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后,北襄王的手段愈发毒辣起来,当年他仅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就曾亲自率队,手持利刃将暗中为本国传递消息的质子以及他所有的亲随杀了个干干净净。   听闻,那血流成河的一幕,将个误入其中的大理寺捕快生生的吓成了疯子。   在那之后,皇上竟对北襄王大加赞赏,并为十六岁的他指婚,娶的是当朝太子太傅的顾大人的嫡女,可就在宣旨的三日之后,那女子竟穿着嫁衣在自己的闺房中悬梁自尽了。   更离奇的是,顾大人也因此事一病不起,最终落得个辞官归乡的下场,当年原本如日中天的顾家也因此没落了下去。   从此,坊间便流传起这北襄不止人憎鬼厌,杀人无算,更是个天煞孤星,克妻克子。   在那之后,北襄王虽权势颇大,可却一直没有娶亲,直到十年之后,皇上再次为他指婚,这回看中的却是闵安侯府的嫡女。   此次婚礼极为盛大,北襄王亲自备了十里红妆,再加上皇上亲自送到侯府的赏赐,可谓是金银堆砌如山,古玩玉器数之不尽。   听说光是送聘礼的队伍就能绕京城一圈,烟火从成亲的那一日起就在京城的上空闪耀了七个晚上,王府之中更是彻夜饮宴,那宴席所用的碗碟铺在一起,都能将整个儿京城的青石地板覆盖。   就这样,闵安侯府的嫡女入了王府,但仅仅七日之后,这位新晋北襄王妃,就忽然之间成了一个疯妇。   她的存在就像是闪耀在京城上空七个晚上的烟火一般,无比璀璨的同时,却又如镜花水月般短暂。   在那之后,闵安侯与北襄王之间便水火不容,直至三年之前,闵安侯在封地忽然病故。   从那以后,北襄王就仿佛成了这个王朝的禁忌,无论是朝廷的官员,京城中的权贵,还是平民百姓,都对这个人避之唯恐不及。   每个人提起他的时候都是噤若寒蝉,这也使得这位年轻的王爷愈发显得神秘起来。   而今时今日,林蓁蓁即将要成为北襄王的第三任王妃,这对于林府的所有人来说,无异于在他们的头上笼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无人能够幸免。   作者:小可爱们,你们爱的男主就要登场了,留言之后还有红包送给你们呦。 第38章   林蓁蓁站起身来,见钦差大人笑容满面对林允文说道:“林大人, 皇上下旨为令千金赐婚, 这当真是天大的荣耀,本官可是要好好恭喜林大人啊。”   林允文笑着还礼道:“钦差大人言重了, 下官委实不敢当,小女不才, 幸得皇上青睐,这是小女的福气。”   钦差大人点头道:“不知哪位是令千金?本官可要与未来的北襄王妃当面贺喜呢。”   闻言, 林允文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林蓁蓁, “蓁蓁, 快来见过钦差大人。”   林蓁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移步上前, 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林蓁蓁见过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林大人, 你这女儿当这是姿容绝世, 怪不得能得北襄王的青睐。”   林允文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 碍于情面却又不好发作, 只得干笑了几声说道:“小女不才,钦差大人谬赞了。”   钦差大人哈哈笑道, “林大调任礼部侍郎,可谓是平步青云,以后你我便是同僚,何必如此过谦?”   林允文扯了扯嘴角,“大人, 下官特备了些薄酒,还请大人赏面与下官在厅堂一叙。”   “也好。”钦差大人欣然应允。   林允文自是陪着笑亲陪左右,陆大娘子则抢先一步离了正堂,忙不迭的的叮嘱下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忙中出错,跌了林府的颜面。   宋小娘因是妾室,故此并不能在厅堂接旨,四少爷林褚瑞则昨晚就到东边的庄上办事,虽已经派人去庄子上叫了,可因路途遥远所以此时还未赶回府中。   如今,正堂外的环廊里,就只剩下了二姑娘林馨宁,三姑娘林望舒,还有就是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的林婉琰了。   “六妹妹,你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贵气自头上来啊。”林望舒笑盈盈的说道,语气中掺杂着的讥讽与嫉妒随风透了出来,最终泛出一股子的酸臭味。   林馨宁淡淡一笑,“六妹妹奉旨出嫁,这份贵气旁的人怕是担不起的,小姑姑,你说是不是啊?”   这话,明显是再说林蓁蓁即将成为王妃,这可比伯爵夫人的头衔高了不少,就算是今后林婉琰得了诰命,见了身为王妃的林蓁蓁依旧要按照规矩行礼。   也就说,林婉琰这一辈子到死也别想越过林蓁蓁这个北襄王妃去。   而这话听在林婉琰的耳朵里,则成了林馨宁当面讽刺她今后无法诞下子嗣,而没有了子嗣,就等于她这一辈子都休想册封诰命。   林婉琰笼在袖中的指尖轻轻发颤,她咬了咬唇瓣,低垂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恨意。   “二姑娘说的对,蓁蓁能嫁给北襄王,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普通人确实无福消受。”   “我听说这北襄王是皇上的七弟,早十年前就封了王位给了封号,可见北襄王人中龙凤,皇上对他颇为赏识,蓁蓁做了他的王妃,当真是有福之人。”   林婉琰这话说的隐晦,可也隐隐点出同样身为庶出,北襄王早早就封了王位,而薛楚宇却没有这般本事,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自己的哥哥一命归西,无须比较便高下立现。   林馨宁自然听得出话中隐喻,她微微蹙眉,可又不好当面发作,只得讪讪的说道:“小姑姑说的是。”   “六妹妹,你这平时不言不语的,这一照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把戏倒是玩得颇为漂亮,你可要好好教教三姐才行。”   林望舒一向没什么城府,从来都不懂得若有所指这一套,心底的话总是藏不住。   在加上府中的这几位姑娘都定下了亲事,而且这夫家还一个比一个厉害,只有她还没有着落,心中自然不满,这话说起来便不是那么好听了。   林蓁蓁心中烦闷,懒得听这些拈酸吃醋的蠢话,于是她冷森森的瞥了林望舒一眼,随后淡声说道:“三姐姐,皇上既然已经下了旨意为妹妹和北襄王殿下赐婚,这份荣耀就是皇上钦赐。”   “三姐姐若是也想要,不妨去求求皇上,若是去不得,便别在这里大言不惭诋毁皇上,否则……不止三姐姐要犯上欺君之罪,就连宋小娘和四哥哥也无法幸免呢。”   林蓁蓁说完,压根不给林望舒反驳的机会,直接说道:“小姑姑,二姐姐,三姐姐,若无事妹妹就先回去了。”   不等在场的几人说话,林蓁蓁转身就走,徒留下目瞪口呆的林望舒,以及同样有些惊讶林馨宁。   林婉琰对林蓁蓁能说出这番话来倒并不觉得如何惊讶,毕竟她早已察觉到这个六姑娘并不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恭顺柔弱。   只是让她有些想不通的是,林蓁蓁到底何德何能竟会被北襄王看上,并且得到皇上赐婚?   虽说这北襄王克妻之名远播,再加上面目丑陋不堪,为人桀骜不驯,杀人无算,可他毕竟是皇上的七弟,获了封号的亲王。   若林蓁蓁运气好,嫁过去之后既没死也没疯,反而坐稳了那王妃之位,那于她来说可是极为不利啊。   “呸,什么东西?这亲事还没成呢就敢编排起自家姐姐了?林蓁蓁,你给我等着!”林望舒看着林蓁蓁离开的背影,丢下一句气话之后,连行礼都免了,转身就走。   林婉琰看着她的背影,阴测测的扯了扯唇角,并未言语。   一路无言,林蓁蓁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被风干了片刻就湿,脑海中更是一片混沌,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圣旨赐婚,她一时之间竟也没了主意。   “姑娘。”桃子扶着林蓁蓁的手,颇为担忧的低声唤道。   两人双手相握,均觉对方掌心中冷汗瑟瑟。   好不容易挨到了自家小院,匆匆前来开门的正是寒雪,她如今耳目众多,此时早已从前厅得知了皇上赐婚的消息。   只见她蹙眉凝神,“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林蓁蓁迈步进了小院,只听得身后院门“吱呀”一声响,她知道那是寒雪关门的声音,这让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脚下竟不自觉的踉跄了半步,若非桃子将她扶得紧,竟险些扑倒在地。   入了厅堂,林蓁蓁坐在软塌上,她心神稍定,抬眸看向站在她跟前的寒雪一眼,蹙眉道:“你想必已经得到了消息。”   寒雪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桃子脸色苍白,急道:“姑娘,如今这圣旨都下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林蓁蓁眉心紧蹙,摇头道:“北襄王忽然要娶我为妃,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更何况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这桩婚事已然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北襄王连姑娘的面都未曾见过,又为何执意要娶姑娘为妃?”寒雪沉声说道。   “你怎知是北襄王指明要娶我?“林蓁蓁思虑片刻,反问道。   闻言,寒雪微微一怔,她答道:“北襄王为人一向嚣张,在朝中桀骜不驯也是出了名的,这亲事他若不肯,又如何能成?”   “你又怎知北襄王前两次的婚事是自己做主,而不是皇上的意思?”   林蓁蓁说道这里忍不住轻叹一声,怕只怕这圣旨之中隐喻,并非是要我和北襄王成亲那么简单。   “姑娘的意思是,此事与林允文有关?”寒雪问道。   林蓁蓁并不答话,只听她对桃子吩咐道:“你先退下吧,记得对淳儿说,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院去,万万记得。”   沉了沉眸子,她解释道:“如今府中正是多事之秋,她那个性子又是个沉不住气的,若是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桃子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林蓁蓁,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应道:“是,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   见桃子挑帘子出了门,林蓁蓁才微微眯了眯眸子,她神色冷凝,思忖半晌才开口说道:“让小综着人往京城去打探一下北襄王消息,事无巨细尽快来报。”   寒雪沉沉的点了点头,她犹豫着开口问道:“姑娘是觉得这婚事之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林蓁蓁眸光一凛,她颇为疲惫的用手支着下颌,轻声说道:“只怕此时食不知味的不仅仅是内宅的这些女子,还有在外人看来平步青云,光耀祖宗的林允文,林大人。”   闻言,寒雪并未说话,只得沉默以对。   她身为死士,杀人下毒,易容探秘自不在话下,可这朝廷中的波卷云诡,瞬息万变,却并非她所能窥破的。   可想到林蓁蓁这次要嫁的是传说中杀人无算,喜怒无常的北襄王,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发颤。   以姑娘的姿容心机,若真嫁了这北襄王,怕是要抱憾终生了。   难道说,莫姐姐的遗憾终要在她亲生女儿的身上重演?   不!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当初她学艺不精救不了莫姐姐,如今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莫姐姐的女儿重蹈覆辙,哪怕是拼了她的性命,她也要搏上一搏。   打定了主意,寒雪咬了咬牙根儿,正色道:“姑娘,奴婢在城中蛰伏多年,自由些门路。”   “姑娘不如趁着皇上旨意刚下,府中正是慌乱之时离开林府,出了潍州之后,奴婢想以姑娘的才智必会另有一番天地!”   林蓁蓁似没有料到寒雪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挑眉细细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见她神色无比沉静,可眼神之中多流露出来的决绝之色,却让林蓁蓁也不禁为之动容。   “你的意思是,让我抗旨逃婚?”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反问道。   作者:小可爱们,本章之后留言,红包奉上呦。【预告:明日中午十二点,晚上九点各更新一章】 第39章   寒雪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不错,奴婢以为, 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放手一搏。”   “那你可知道这抗旨逃婚的下场?”林蓁蓁沉默了半晌,接着问道。   寒雪抽了抽唇角, “奴婢知道,若姑娘抗旨逃婚, 则整个林府必将倾覆,这府中众人无一能够幸免。”   “你不怕?”林蓁蓁淡淡的看着她, 问道。   闻言, 寒雪冷然笑道:“奴婢活着就是为了姑娘, 自然是不怕的,至于这府中的其他人, 奴婢便只有一句话,死不足惜!”   言罢, 她沉声道:“姑娘当早做决断, 奴婢若此时安排, 今日午夜前后, 姑娘便能出了这潍州城。”   “出城之后呢?日夜赶路,此后便要如丧家之犬一般昼伏夜出?”   “只要我还在大昭朝廷的土地上一日, 那海捕告示上就一日有我的画像,整个儿大昭朝的捕快会像是一条条亮着獠牙,伸着利爪的猎犬,一路追捕。”   “我从此将再无宁日,疲于逃命, 却又无处可去……西边的南斯国,那里山高水恶,毒虫横行,且民风彪悍,对于外族人又一向排斥,并非是个好去处。”   “北边的胡族?或者是东边的珀斯国,这两个地方的君主一向与大昭交好,我若去了,便是与在大昭境内一般的下场。   听林蓁蓁说道这里,寒雪紧咬着下唇缄默不语,刚刚林蓁蓁所说的这些她从未细想,只是觉得当务之急是要离开林府,离开潍州,离开北襄王远远的,这样才是摆脱这桩婚事唯一的办法。   至于今后会面临何种情形,她确实是思虑不周。   可这天大地大,必然能找到栖身之所。从此能够自由自在的活着,总比嫁给北襄王被禁锢一生,甚至要面临诸多无法想象的危机要好的多吧?   想到这里,寒雪刚想开口,却听林蓁蓁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若逃婚,为了避免被人发觉,身边最多只能携一人,那么留在这院子里的所有人,到时候皆是死路一条!”   “她们衷心侍奉与我,我不止无法庇护她们,如今却要为了自己而害了她们的性命?”   闻言,寒雪仰头道:“奴婢们的性命都是姑娘的,为姑娘而死便是求仁得仁,姑娘不必为我等挂怀。”   “正因为你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我的,我便愈发要珍惜,岂能随随便便就丢弃?”林蓁蓁盯着寒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言罢,她轻声叹道:“况且,如今哥哥在军中效力前途似锦,我这个当妹妹的本就助力不多,如今总不能毁了他的前程不算,还要害了他的性命吧?”   对了,还有五少爷林攸宁,他如今远在边陲,就算是即刻遣人去送信,可这抗旨的大事,又岂是一封书信能说得清的?   若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差池,那五少爷的性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想到这儿,寒雪不禁冷汗淋漓,她确是莽撞了,远不如林蓁蓁思虑周全稳妥。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甘心放弃,可此时嗓子却是一阵阵的发紧,想要说的话,竟是一句说不出来。   “姑娘,奴婢、奴婢可以马上遣人去军中为五少爷送信,奴婢想五少爷一向疼爱姑娘,必然……”寒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林蓁蓁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寒雪怔怔的愣在原地,在这之前,她对于说服林蓁蓁颇有信心,毕竟她虽愚钝,也能看出眼前的这位姑娘绝不会甘心长久的待在内宅这方寸之地,她憧憬自由,向往随心所欲的生活。   与内宅的这几个女子相斗,也并非她的初衷,她只是想要为自己挣得一方天地罢了。   可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林蓁蓁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寒雪心中明白,顶着抗旨不尊的罪名逃亡顾然不易,可凭着她易容的本事,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这潍州城,之后总不至于无容身之处。   林攸宁那边的虽难办些,可若是姑娘能精心筹谋也未见得不能逃脱。到时候兄妹两人重聚,互相照应岂不是更好?   林蓁蓁真正在乎的,是林攸宁的前途,以及这院中所有人的性命。   她什么都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她自己。   寒雪不再言语,心中只盼着将来林蓁蓁不会为了今日所做的决定而遭受苦难,否则……她便真是百死莫赎了。   前院正堂自然地喜声连连,后宅宋小娘的院子里也是不遑多让,煞是热闹。   “啪啪啪。”从地上飞溅起的碎片让宋小娘忙不迭的用袖子遮住头脸,生怕一个不小心若是被划破了脸破了相,那岂不是糟糕。   林望舒狠狠的将手里的青白茶杯摔在地上,眼看那茶杯被摔了个粉碎,方才狠声说:“她林蓁蓁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赐婚,能当上王妃?”   每说上一句,她便抓起桌上的茶杯碗碟狠狠地摔在地上,伺候的丫鬟噤若寒蝉,个个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林望舒看到,那非倒大霉不可。   “我的小祖宗,你再不停手,我这屋子里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要被你给砸光了!”宋小娘跺脚呵斥道。   林望舒狠狠的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嚷道:“都砸了倒好,眼不见心不烦!”   “行,你砸,你砸,这些东西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你如今砸一件我就记上一笔,到时候通通都从你的嫁妆里面扣!”   宋小娘说完,对周围的丫鬟吼道:“都是木头啊,给我拿纸笔来,我得好好算计算计,这一地的碎片到底值多少银子!”   四周站着的丫鬟婆子被她这一吼,都忙不迭的往厅堂外走,就像是后面有人撵着,生怕走得慢了便被主子叫住撒气,那下场可比这满地的碎片好不了多少。   眼见宋小娘动了气,林望舒才不情不愿的往椅子上一坐,带着哭腔说道:“小娘,你不知道,那林蓁蓁她有多嚣张!”   “平日里装得温婉贤淑的模样,这一朝得了势,那嘴脸说变就变,半点儿都没有把我这个三姐姐放在眼里!”   “这还没有成亲呢,就摆出一副王妃的架子来,她个没亲娘的贱丫头,怎么就能一照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女儿着实不服!”   宋小娘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碎片,她走到自家女儿面前白了她一眼,挑眉道:“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小娘还说呢,眼瞅着小姑姑和二姐姐前后都定了亲,现如今就连林蓁蓁那个没娘管的野丫头都成了王妃,反观女儿,不止无人问津,恐怕如今整个林府都忘了这还有个三姑娘云英未嫁吧?”   林望舒越想越气,她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哑着嗓子说道:“此事都怪小娘,若当初不是小娘你死活要拦着着女儿与薛家二公子,那现在嫁入侯府的也不见得就是她林馨宁。”   闻言,宋小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小点声儿。”   林望舒撇了撇嘴,故意提高声音道:“我在自己院子里说话还要守什么规矩?”   “若有人敢多长了条舌头往外去乱嚼,那就别怪我找了管事的妈妈把她给打残了发卖出去,也省得在外面胡言乱语!”   宋小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祖宗,那林馨宁是谁,是你父亲的嫡女,是陆大娘子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姑娘。”   “陆大娘子是这院子里的当家大娘子,你小娘我只是个妾室,就算我平时喜欢争个宠,明里暗里的让她吃了不少的哑巴亏。”   “你可知道陆大娘子为何能容我到今时今日?”   林望舒虽然娇蛮了些,可她从小长在宋小娘身边,那心思虽不算玲珑剔透,可终究也不是个傻子。   “自然是因为父亲喜欢小娘,那陆大娘子不敢得罪父亲,自然对小娘没法子。”   闻言,宋小娘叹了口气,她伸手抚了抚鬓角,轻声道:“你这话倒是没错,可你父亲虽对我有那么几分喜欢,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在乎的还是前途。”   “陆大娘子福气好,她那大儿子争气,从小就诗书满腹,如今更是高中头榜头名,去了翰林院做文撰。”   “这翰林院的主事是陆大娘子的亲生父亲,帮衬着自家外孙当然不在话下,你大哥哥这一辈子必会平步青云,仕途顺遂。”   “这本事再大也是大哥哥的事情,与林馨宁的婚事有什么关系?”林望舒赌气道。   宋小娘恨铁不成刚的白了她一眼,接着说道:“那林承宣和林馨宁一母同胞,都是这林府中嫡出的子嗣。”   “你当长平侯府是个什么所在,那是一般家的女儿能进去的吗?”   “陆大娘子的家世你也不是不清楚,你一个妾室所出的庶女竟还妄想与嫡女争夫君?我看你是蠢的厉害!”   林望舒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与林馨宁不可同日而语,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我比不过她林馨宁,可小姑姑呢?”   “她一个失了名节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嫁给小侯爷!”   闻言,宋小娘神色一凝,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作者:【晚上九点加更】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奉上! 第40章   宋小娘平日里极疼这个女儿,说话都是细声软语的, 连稍微重一点儿的话都未曾说过, 更不要说像这般声色惧厉的呵斥了。   林望舒顿时被宋小娘这句话吓得怔了怔,双眸立刻红了一圈儿, 她见宋小娘神色不善,便不敢在开口, 只是不断的抬手用帕子抹着眼泪。   见自家女儿这幅委屈的落泪的模样,宋小娘到底于心不忍, 只听她放缓了声音说道:“刚刚那些个话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 一个字儿不许再提!”   林望舒轻轻抽泣了几下, 哑着嗓子说道:“女儿就是不服,凭什么小姑姑能有这般好的姻缘?”   宋小娘眯了眯眸子, 冷笑道:“就凭她有个好哥哥!”   “女儿就不明白了,父亲为什么非要事事维护她?女儿就算是庶出的, 那也是父亲的血脉, 怎能这般厚此薄彼?”   林望舒哭了一场, 又被宋小娘呵斥了一顿, 被气晕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她心中明白父亲虽对她还算不错, 可比之林婉琰那个亲生妹妹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她不是没争过,这些年也不知道明里暗里的争了多少回,可却从来都没有赢过,心中自然是存了十足的怨气。   在这之前, 好在不止她与宋小娘拿林婉琰没法子,就连陆大娘子和林馨宁也是如此,故此她这心里还能舒坦些。   可现在,林馨宁成了薛家二公子的正室大娘子,她林婉琰更得意了,出了那样有损名节的事情之后,竟然还能嫁给小侯爷,这如何能让她咽的下这口气?   宋小娘自然明白林望舒心中所想,她轻声道:“小祖宗,以后有关于林婉琰的事儿,绝不能再提。”   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老爷为了将这件事压下来,弄死了之前在林婉琰院子里的所有仆人,一个都没有放过!”   说道这儿,宋小娘面上的神色沉了又沉,“如今,林婉琰已经和小侯爷定了亲,这件事就愈发不能再提。”   “若是有朝一日这事儿被侯府的人知晓,必然会伤了林家和薛家的和气,到时候老爷绝不会放过那乱嚼舌头的人,明白了吗?”   端午节时,林望舒和哥哥刚巧被派去林氏老家修缮祠堂,所以此事未曾亲眼所见,也只是听宋小娘不清不楚的说过几句。   如今她方才知道父亲竟然处置了林婉琰院中所有的仆人,心下也不由得有些害怕。   林望舒惊恐看了宋小娘一眼,颤声道:“小娘,我、我以后都不提这件事了。”   “这就对了!”宋小娘听她如此说,这才稍稍松了松心。   随后,她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也别急,那小侯爷我曾远远的见过一面,长相并不出众,且身子消瘦一脸的病容。”   “再加上他并不受长平侯的待见,这身子更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以后能不能有子嗣那更是未知之数。”   “就算林婉琰嫁过去了,没准侯爵夫人还没当上,倒先一步成了寡妇,你看她嫁入侯府表面上风光,不过就是个虚名罢了。”   林望舒闻言倒是一怔,她撇了撇唇角,“小娘,这侯府毕竟是高门显赫,嫁过去之后便是一世的荣华!“   “再说,那小侯爷身子虽说不好,可不是还没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吗?谁又能保证小姑姑不能诞下子嗣继承侯爵之位?”   闻言,宋小娘的眸中滑过一丝厉色,只听她淡然开口道:“是啊,这可真的是让人有些担心呢。”   林望舒一怔,她看向宋小娘,只觉得她双眸黑渗渗的有些吓人,她犹疑的开口问道:“小娘,你说什么?”   宋小娘挑眉看她一眼,神色森然,“没什么,你只需记住我刚刚说过的话,从此在这府中要谨言慎行,莫要只顾耍性子,更不得惹是生非。”   “老爷即将调任户部侍郎,六姑娘又得了圣旨要在元日与北襄王成亲,近日府中必会忙着收拾物品,不出几日就会准备启程去往京城。”   “到时候等咱们在京城站住了脚跟,凭老爷的官职,在加上与长平侯以及北襄王府的姻亲关系,你未来要嫁的夫君必然是非富则贵,虽比不得前面那几位,可以绝差不到那里去。”   听宋小娘这般说,林望舒的眉心终于舒展了几分,她撇嘴道:“小娘说的是,可这六妹妹的亲事来的突然,小娘就不觉得蹊跷吗?”   林望舒的话让宋小娘刚刚缓了几分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她蹙眉说道:“你说的对,这事确实蹊跷的很。”   “我早就觉得林蓁蓁那个小贱蹄子不简单,之前就凭着她那张脸与薛家二公子眉来眼去许久。”   “如今薛家二公子定了亲,她却一跃成了北襄王的王妃,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咱们都不知道的龌龊事呢。”   林望舒越说越是气恼,她比不了林婉琰和林馨宁也就算了,如今却连一向在家中不受宠的林蓁蓁也爬到了她的头顶,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宋小娘沉默了半晌,“无论其中有什么缘故,她林蓁蓁如今已然是御赐的王妃,况且北襄王权势滔天,论身份地位,就连老爷都要在她之下。”   “好在之前你与她之前并未有太多的嫌隙,就算稍又争执也多是姊妹之间的小事儿,想来她也不会因这些而报复于你。”宋小娘蹙着眉心,说道。   林望舒却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报复于我?那也要她有这个命啊,那北襄王出了名的克妻,依我看来,就六妹妹那个孱弱的模样,恐怕没几天好活。”   宋小娘撩起眼皮儿,摇头道:“目光短浅!就你这份心机,以后嫁了出去如何掌管得了偌大的内宅?”   “小娘,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咱们还要盼着林蓁蓁那贱蹄子在王妃的位子上做得稳稳的不成?”   “不错,我就是希望她林蓁蓁在北襄王妃的位子上坐得稳稳的,越久越好!”   闻言,林望舒惊诧的看着宋小娘,颇为不解的问道:“小娘,你这、你这莫非是气糊涂了吗?”   “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林蓁蓁那小贱蹄子吗?之前还曾经暗中刻意刁难过她,如今却又为何要这般说?”   宋小娘嘴角轻扯,淡淡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我之前不喜欢林蓁蓁,是因为她与你一样都是这府中庶出的女儿,虽然那莫小娘死的早了些,可她的女儿却将她的美貌继承了个十足十。”   “你之前不也说过,就连薛家二公子那种眼高于顶的男子都对她多有青睐吗?”   “她在这府中安安稳稳的呆上一日,你在婚事上又怎么如何能谋个好出路?”   言道此处,宋小娘忽的双眸微凝,“你是没有见过老爷当初是如何对莫小娘的,若是见过,便会明白我为何会对林蓁蓁那般的防备。”   “这莫小娘之前不是不甚得父亲的喜爱吗?”林望舒问道。   宋小娘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老爷的这份喜欢,我拼了命的挣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可那女人却……不屑一顾的很呢。”   林望舒有些疑惑的看着宋小娘,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宋小娘说道:“好了,你这些日子就只盯着房里的丫鬟婆子收拾箱笼,无事就不要往前院走动了。”   林望舒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宋小娘已经起身往后面的寝室走去,便只能住了口。   她看着眼前一地的碎片,想到宋小娘今日所说过的话,隐约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仿佛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也许,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她这样想着。   入夜,林府早已过了上钥的时辰。   林蓁蓁却依旧穿着淡紫色的常服坐在前厅,桃子轻声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要不就早些安置了吧?”   闻言,林蓁蓁却摇头道:“那人一定会来,再等等吧。”   言罢,她忽然回眸对桃子笑道:“你去让淳儿煮上一碗安神茶来,我想应该能用得上。”   桃子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   茶还没有煮好,林蓁蓁要等的人却提前到了。   见林允文缓步而来,林蓁蓁双眸微凝,她冷森森的挑了挑眉尖儿,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女儿见过父亲。”林蓁蓁不紧不慢的起身,行礼道。   林允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眉宇间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淡淡的倦意,“坐。”他说道。   两人坐下,桃子端上了刚刚煮好的茶。   “我与六姑娘有话说,你先下去。”林允文开口说道。   桃子俯身后退了几步,见林蓁蓁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是,老爷。”   见桃子退了出去,林允文才沉声说道:“蓁蓁,你之前可见过北襄王?”   听他如此直言不讳且语气不善,似是兴师问罪一般,林蓁蓁心中冷笑一声,反问道:“父亲为何如此问?”   见她眉宇之间神色淡然,双眸黑沉沉的犹如一汪深潭,波澜不惊的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林允文不仅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蓁蓁,皇上无故为你与北襄王赐婚,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你对为父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好。”林允文按捺住心中不断翻腾着的思绪,说道。   林蓁蓁闻言反而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莫非以为在这件事上,女儿有什么隐瞒不成?”   作者:【废话不多说,加更在此】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奉上呦。 第41章   林允文挑眉道:“没有吗?”   “若女儿说没有,父亲可信?”林蓁蓁答道。   两人视线的半空中相交片刻, “你说没有, 父亲自然信你。”林允文淡淡的说道。   “女儿与北襄王素未谋面,更加不知皇上为何会忽然下旨赐婚, 女儿想……父亲在朝中为官,对于京城中的消息理应更加灵通才是。”   “今日父亲既来了, 女儿便想问问父亲,此事之中到底又什么缘故?”林蓁蓁问道。   林允文闻言却是一怔, 他次来本就是为了打探虚实, 不曾想三言两语之间, 眼前他这个最小,平日里最是沉默的女儿, 竟忽然之间反客为主?   “传闻,北襄王忽然病重, 药石罔顾。皇上爱弟心切, 听取了钦天监的呈上来的奏报, 在所有官宦家未出阁的女子之中选择八字契合之女子, 为北襄王冲喜。”   林允文说到这里顿了顿,见林蓁蓁正凝神倾听, 才接着说道:“应是你的八字与北襄王最为契合,所以皇上才会下旨赐婚。”   说完之后,他沉了沉眸子,说道:“此消息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为父以为, 若你之前与北襄王有过一面之缘,机缘巧合得了北襄王的喜欢,便可安心出嫁了。”   “若没有,那便……”说道这儿,林允文神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林蓁蓁低下眸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父亲,既然依钦天监所言,女儿是为北襄王冲喜的最佳人选,那无论是对于女儿、亦或是林家来说,都是天降祥瑞。”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心甘情愿的去给北襄王冲喜?”林允文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惊讶。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他以为林蓁蓁会惊诧,会伤心,会害怕,甚至会跪在地上恳求他想想办法。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得知了此事之后,林蓁蓁的脸上甚至连愁容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   她甚至说这是天降祥瑞?   “不然呢?如今圣旨已下,无论是父亲还是女儿都无法抗旨,既如此……不如安安稳稳的嫁给北襄王。”   “当个冲喜的王妃,还有可能活下去,不是吗?”   林蓁蓁的这一番话,让林允文无言以对。   诚然,他趁夜而来的目的,除了想要问清楚林蓁蓁到底与北襄王是否曾见过之外,就是为了让林蓁蓁安安稳稳的在府中待嫁。   毕竟,北襄王曾被皇上赐婚三次,十年之前那次,当朝太子太傅顾大人的嫡女就是在闺阁之中悬梁而死。   从此,如日中天的顾家竟一落千丈,至今都无出头之日。   第二次,闵安侯的嫡女嫁过去不过七日就成了个疯子,而权倾一方的闵安侯也在不久之后病死在封地。   可见,在皇权面前,再繁盛的家族,也可在瞬息之间倾覆坍塌。   这次的婚事,虽有消息说是为了给北襄王冲喜才选中的林蓁蓁,可谁又能保证这其中没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更何况,他调任京城礼部侍郎,恐怕也与这件婚事有关,毕竟……北襄王是皇室中人,他的王妃必要出生名门望族。   他只是一介知府,虽娶了陆家的女儿,可论根基之深厚,林家与京城那些贵胄名门可谓差之千里。   皇上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给未来的北襄王妃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家世,从中可见皇上对这门亲事必十分是重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旦这桩婚事出了什么岔子,那他和林氏整个家族多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被他忽略多年的这个女儿,竟会成为了家族存亡兴盛与否的关键。   而也正是他的这个看似柔弱无能的女儿,竟能将家族多面临的形势看得如此透彻,还能冷静的在他面前剖析利弊。   也许,当真是他小看了这个女儿。   “蓁蓁,你既能将此事看得如此通透,为父也再没什么可嘱咐你的了。”林允文说道。   林蓁蓁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茶壶将他面前的茶杯斟满,“这是安神茶,父亲喝了也好早些安置。”   看着茶杯中琥铂色的茶汤,闻到那一丝丝熟悉的红枣香气,林允文的眸子毫无预兆的黯淡了几分。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之后,喃喃道:“这味道……”说道这里,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骤然顿住。   “与我小娘做的一样吧?”林蓁蓁端着茶杯,淡淡的开口问道。   林允文一惊,他抬眸看向林蓁蓁,见她神态自若的喝着茶,面上淡淡的,似乎只是闲谈家常。   他沉了眉眼,放下茶杯开口说道:“夜深了,若无事就安置了吧。”说完,他起身欲走。   临迈步时,他顿住身子回眸对林蓁蓁说道:“这些日子若无事就呆在院子里盯着下人们收拾东西,十日之后启程去京城。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林蓁蓁起身,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淡淡的说道:“父亲慢走。”她的声音很轻,瞬间就被夜风吹得散了。   随着院门被负责门户的婆子关上,寒雪才从侧廊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她冷冷的凝视着浓黑的墨色,淡声说道:“他与从前一样。”   “你回来了?”林蓁蓁头也不回的问道。   寒雪点了点头,“是,奴婢回来了。”   林蓁蓁扯了扯唇角,林允文对莫小娘仅存的,不过就是刚刚那一碗安神茶所带来的片刻失神。   而对于她这个亲生的女儿,更是只有试探与算计。   “他来,只是为了探探我是心意罢了,若非皇上次赐婚,又事关家族的兴衰,他的那双眼睛里又如何能容得下我这个的女儿?”   “不止是姑娘,他与多年之前并无二致,心中除了家族的兴衰之外,再容不得其他。”寒雪淡淡的说道。   林蓁蓁闻言暗叹一声,这声叹息既是为了无辜枉死的那个林蓁蓁,同时也是为了在此蹉跎了一生的宋小娘。   她沉默了片刻,回眸对寒雪说道:“林允文带来的消息想必不会有错,小综可曾得了有关于北襄王的消息?”   寒雪摇头道:“派人探听过了,与林允文刚刚说的并无二致,北襄王自夏至开始就没有再上朝,直到现在。”   “而且,宫中的御医在北襄王府进进出出也不是一两天了,可惜王府形制森严,咱们的人入不得内,所以并不能探到北襄王到底病情如何?”   林蓁蓁轻轻颔首,“我倒是希望这位北襄王真的如传言般一病不起。”   寒雪闻言一怔,她犹疑着开口道:“姑娘的意思是……”   林蓁蓁抿了抿下唇,蹙眉道:“算了,此时说这些还言之甚早,一切等到了京城再说吧。”   “那潍州城中的人手,奴婢就做主让他们分批乔装去京城,剩下一部分精锐,随姑娘一同离开。”   “好,你去安排吧,小综在林允文面前露脸太多,你让他直接去京城,不必与我随行。”林蓁蓁点了点,吩咐道。   “奴婢明白。”寒雪答道。   ……   夜深人静,陆大娘子独自坐在寝室的红木床榻上,她穿着寝衣,手中端着王妈妈送来的牛乳茶,愁眉不展。   林允文早已去了宋小娘那里安置,她这寝室也是冷清惯了的,如今能让她忧心的,只有一双儿女的前程。   王妈妈同样面露忧色,之前筹谋好的那一劳永逸的法子恐怕是用不上了。   毕竟如今林允文忽然奉旨升迁,而林蓁蓁又被皇上赐婚,若此时府中出了什么事儿,恐怕连累的就是整个林氏家族。   这一点,陆大娘子心知肚明,并早已与她说过。   可如今,她也着实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故此只能缄默不言。   陆大娘子叹了口气,她将手中的牛乳茶放在小几上,蹙眉说道:“这林蓁蓁的运道为何如此之好?你说,朝中官宦家中适龄的女子那么多,钦天监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啊?”   王妈妈蹙眉道:“大娘子多虑了,京城来的书信不会有错,钦天监为北襄王选妃,看的是八字,选中林蓁蓁那个丫头怕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我早就看那小蹄子不是什么好惹的,想不到她竟会有这般好的运道,不止要在我宁儿之前成亲,还得了御赐的旨意!”   “这下好了,我嫡出的女儿嫁了个侯府的庶子,那庶出的贱蹄子却成了正儿八经的王妃,你说这可有天理?”   陆大娘子眯着眼睛,越说也是气恼。   王妈妈上前两步,从小几上端起牛乳茶,低声道:“大娘子莫恼,为了那贱蹄子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可不好。”   “若不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林婉琰那小贱蹄子也不能嚣张到现在,如今我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嫁给小侯爷,你说……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王妈妈沉了沉眸子,冷笑道:“大娘子,那小侯爷的身子娘子是知道的,他那病恹恹的模样那里熬得过正值盛年的长平侯呢?”   “娘子放宽心,最后这长平侯的爵位还是会落在薛家二公子的身上,到时候咱们二姑娘就是诰命夫人,绝不会有岔。”   陆大娘子思忖了片刻,不无忧心的小声说道:“我只怕林婉琰那贱蹄子一旦嫁入了侯府,便会对宁儿不利。   说完,她忧色更甚,“端午节那件事,我总觉得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原本想让她嫁入侯府之前就因病暴毙,这样也算是一了百了,不留祸患。“   “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留言有红包奉上呦^_^【划重点:今晚九点加更】 第42章   王妈妈闻言,冷森森的扯了扯唇角, “大娘子, 就算林婉琰察觉到了端午的事情是咱们在背后动的手,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来, 此事做得极为妥帖,没有留下一丝证据。”   “二来, 这事儿本就让她失了名节,如今一朝嫁入侯府, 她若敢提起, 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若心存怨恨想要对二姑娘下手, 那便正中咱们的下怀,到时候捉贼拿脏, 老奴倒要若是人证物证俱在,她就算是舌灿烂花, 可还能翻了天去?”   陆大娘子一怔, 反问道:“你的意思是, 要用到那个人?”   王妈妈缓缓的将手中的牛乳茶递到陆大娘子的手里, 笑道:“大娘子,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啊。”   陆大娘子迟疑了片刻, 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牛乳茶,她轻叹了一声,将牛乳茶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老奴明白, 大娘子趁早安置了吧。”王妈妈点头说道。   陆大娘子似乎下定了决心般,她凝神看着窗外的夜色,冷然笑道:“不错,有些事情既必然要做,就该趁早。”   ……   秋高气爽,本该是惬意非常,跑马茶会的好日子,可林府之中却是一片忙碌之色。   林蓁蓁百无聊赖的坐在廊下,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收拾箱笼。   这院子虽说不大,可这一收拾起来东西确是不少,接连四五天的功夫,已然收拾出了七八个箱笼,且每个都塞的满满当当的。   好在有桃子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院中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虽繁杂了些,倒也不显得如何慌乱。   “姑娘倒是悠闲,咱们院外多了那些个碍眼的东西,姑娘就不觉得烦闷?”淳儿忙里偷闲,一边为林蓁蓁盛着杏仁露,一边抱怨道。   自从那日林允文来过之后,这小院的外面就平白多了不少脸生的婆子,府中各处出入口都有成倍的小厮守着,夜间上了钥之后,巡视的家丁更是比平日里多了好几拨。   如今,林蓁蓁所住的这间小院,被这些个人围得严严实实,就如同一个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铁桶。   林蓁蓁心中明白,这约莫是陆大娘子的意思,毕竟在这个时候,牵一发动全身,半点纰漏都是出不得的。   不过,幸好寒雪行事缜密,夜行的功夫也不错,这才没有耽误城中那些人手的安排。   说到底,陆大娘子如此做必然也是得了林允文的首肯,她的这个父亲,细思缜密深沉,那夜她的话虽已经格外坦诚,可如今看来林允文还是未曾全信。   无妨,这本就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倒也不觉得如何惊讶。   “眼不见,心不烦,心静自然不觉得烦闷。”林蓁蓁抿了一口杏仁茶,只觉得气味清香,入口甜润。   “淳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甜品做的相当不错呢。”   听林蓁蓁夸奖自己,淳儿立刻挺直了背脊,挑眉笑道:“奴婢这可是之前下了不少功夫同柯妈妈那里学来的。”   “只可惜,柯妈妈偏要回乡去,否则奴婢定然能再多学到些。”提起柯妈妈,淳儿不无可惜的说道。   林蓁蓁笑了笑,“你这手艺我瞅着不比柯妈妈差,若再用心些,御膳房里也是去得的。”   淳儿撇嘴道:“姑娘骗人,那御厨房里都是太监,哪儿来的厨娘啊?”   林蓁蓁一怔,随后笑着点头道:“说的也是。”   “姑娘,你当真要嫁给那北襄王吗?”淳儿又问道。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答道:“圣旨都下了,容不得我不嫁……皇上可不是长平侯,北襄王也并非小侯爷。”   她这话说的隐晦,可淳儿还是立刻就点头道:“姑娘说的也是,做王妃总比做个小侯爷的正室娘子要强得多……”   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林蓁蓁笑道:“你这小丫头就知道躲懒,一会儿桃子找不到人要治你,我看你怎么办?”   淳儿闻言吐了吐舌头,赶忙弯了弯膝盖说道:“谢姑娘提醒,奴婢这就去!”   看着她快步跑进院中与桃子嬉笑的场景,林蓁蓁扯了扯唇角,拿在手中的杏仁茶却慢慢的放回到了桌上。   ……   将近月余的舟车劳顿之后,林府的家眷总算是坐船从运河抵达京城的东门。   下得船来,所有人都被矗立在眼前的这座异常宏伟的城池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府中人除了陆大娘子和她房中陪嫁来到仆从之外,几乎都没有到过京城,就连身为二姑娘的林馨宁也是首次见到这座大昭国的都城。   运河尽头只到城外,众人下船之后还是要从陆路进城,于是,短暂的休整之后,各位主子姑娘上了各自的马车,小厮随从跟在车旁,便这般陆陆续续的从东门进了城。   大昭城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每一座城门又各自延展出八条宽敞的官道,将整个城市分为了东西南北四市。   北市是皇城所在,除去皇城之外,这里被划分成了三十六条巷子,朝中贵胄官员的府邸皆在此处。   与北市遥遥相对的南市,占地最小却被划分成了七十二条巷子,这里所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市井之徒众多,可谓是鱼龙混杂之所。   至于西市,也同样被划分成了七十二条巷子,因大昭国立强盛,近年来更有广纳四海之势,与周边的数个小国均有通商往来。   许多国家更是为了表示诚,意纷纷将本国王室子弟送到大昭来做质子,渐渐的这里便成为了他国质子以及他国客商的聚集之地。   东市也分为三十六条巷子,所住之人大多是富贵人家,故此,这里的商铺既是全京城最好的,也是最贵的,其中来来往往的客人皆是非富则贵。   如今,位于东市中最高的那栋远望楼上,两个男子正站在窗前,其中一人默默的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一队自东门而入的马车。   俯身望向街角的男人,长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眼之间透出些淡淡的病容。   他穿着极普通的长衫,无论是式样还是面料在这京城之中都极其常见,可偏偏穿在他的身上,便透出一股华贵清隽之感,   他的双眸深黑如墨,偶有光亮闪过,犹如夜幕之中闪烁的流星,无比璀璨。   他正是失踪了许久,一度被传下落不明的的穆晨。   另一人却是个看起来却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他侧靠在窗边,他身穿穿紫金色相间的衣衫,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微挑唇角时会露出洁白的虎牙,阳光洒在他的眉间,为他俊朗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顽皮。   少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鎏金酒壶,一边对身侧的男子问道:“师兄,人都来了,你就不过去看看?”   穆晨撩起眼皮儿瞥了那少年一眼,“还不是时候。”   少年正是穆晨的师弟陆离,他闻言挑起眉尖儿摇头道:“我还真不懂你,一听说林蓁蓁今日进城,偏就不听我这个大夫的话好好在府中躺着,执意非要来看她。”   “来就来吧,却又不与她见面,那你这眼巴巴的跑到这里来,看个马车有什么用处?   “你说,我之前怎么没觉得师兄你有这自虐的毛病啊。”   穆晨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还小,不懂。”   “我马上就二十了,有什么不懂的?这事儿说来简单,你不就是看上那林蓁蓁了吗?这叫什么,近乡情怯!”   穆晨闻言微微扯了扯唇角,却没有说话。   “师兄,你这几个月以来可是鬼门关上走了好几个来回,要不是你师弟我医术绝妙,恐怕你已经去阎王哪儿投胎了也说不定。”   “这身子刚好那么一点儿,你就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那个林蓁蓁的身上,为此不惜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为了名正言顺的把她给娶到手,你还扯出什么病重,什么药石罔顾,连钦天监都被你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师兄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现下可好,终于把圣旨给请来了,人也给弄来了,你说这近在咫尺的,你竟能忍得住不去看她?”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林蓁蓁那里了?要说她长得好,咱小师妹可比她好看,我怎么从来没见师兄你对小师妹这般上心啊?”   陆离嘀嘀咕咕说了许久,就是不见穆晨回应,他无趣的摇了摇头,“要不我帮你跑一趟算了,最起码让人家姑娘知道你就是北襄王。”   “也省的她不知嫁的是什么人,吃不下睡不着的,成亲的时候变成个肤黄发枯的丑八怪,那岂不是糟糕?”   “毕竟,你这王爷的名声不好,那个姑娘愿意嫁个杀人无算,又丑陋无比的男人?”   穆晨眯了眯眸子,他打量着陆离,如浓墨般的眸子里忽然划过一丝亮色。   陆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看自己师兄眼前一亮的模样,童年时候的阴影猛的袭上心头,让他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师兄,我想起府中的炉子上还熬着药,这药材难得,可万万不能熬焦了。”他说着,转身就走。   不料才刚扭过身子,就觉得双腿微微发麻,陆离心说不好,可此时他的双腿仿佛不再他自己的,拼了命的想要迈步已是徒劳无功。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陆离愁眉苦脸的问道。   穆晨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跟前,笑了笑,“我想了想,师弟你刚刚说的对,我这名声确实不大好,若是吓到蓁蓁就不好了。”   听到他似乎话中有话,陆离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立刻说道:“师兄,你长得好,身手也好,有钱又有权,她林蓁蓁能嫁给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害怕?”   “咱说,你看上的那个女子胆子大得很,这、这委实算不得什么,师兄你说是不是?”   穆晨挑起眉尖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双眸中所流露出来的狡诈细芒让陆离愈发惊慌失措起来。   作者:男主终于露面了!!!!本章之后留言红包奉上呦。【因昨晚定时有误,加更放在今晚九点】 第43章   “师弟,师兄心中所想的这件事当真非你不可。”穆晨上上下下打量了陆离好好几遍之后, 终于开口说道。   陆离忙不迭的摇头道:“不, 不,师兄, 我不……”   穆晨不等他说完,迈步就往门口走去, 边走边说:“回吧,你炉子上不还熬着药吗?”   他话音刚落, 陆离只觉得自己的腿瞬间恢复了知觉, 他懊悔的跺了跺脚, 嘀咕道:“这下惨了……”   ……   林府新的宅邸不出意外的位于北市,而且距离皇城很近, 与之相邻的是京兆尹的府邸。   这里比之潍州时候的府邸要华美宽敞的多,里面早已被现行一步的仆人打扫的干净妥帖。   许是因为林蓁蓁马上就会是北襄王妃的缘故, 她所拥有的院子宽敞明亮, 其中还有个小小的花园, 一处养了锦鲤的池塘, 假山凉亭,回廊花门均是雕梁画栋, 奢华精美。   “姑娘,这正堂可比之前在潍州时候府中的正堂还要宽敞呢,”淳儿在正堂中转了个圈儿,惊喜的说道。   桃子早已吩咐院中各人去收拾箱笼,寒雪也去了查验这院中各处, 林蓁蓁则迈步走去正堂,她环顾四周,见厅堂之中摆放着的无论是家具还是摆件,均是价值不菲。   也怪不得淳儿如此惊喜,这里的确比之前在潍州时候她所住的那个小院要奢华宽敞的多。   林蓁蓁在正堂坐下,桃子见淳儿还在四处张望,逐说道:“你这小蹄子,还不赶紧去小厨房给姑娘煮些茶水送来?”   淳儿闻言忙说道:“姑娘莫怪,奴婢这真是欢喜的过了,竟忘了正事,姑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说着,她飞快的行了个礼就往厅堂外跑去。   “这丫头,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桃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头笑道。   林蓁蓁却看似并不在意,“淳儿也是真性情,你对她莫要太严苛了。”   桃子俯身道:“姑娘体恤咱们做奴婢的,奴婢们就愈发要打起精神来为姑娘做事才是正经。”   见她一般正经说话的模样,林蓁蓁忽然“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姑娘为何发笑,是奴婢那里说错了吗?”桃子怔了怔,问道。   “你没说错,我只是觉得你这模样愈发像是这官府宅门里大丫鬟的款儿了。”林蓁蓁笑着说道。   桃子闻言却正色道:“再过不到月余,姑娘就要嫁到北襄王府了,奴婢觉得这王府必然规矩多,若奴婢不能妥帖的为姑娘办事,那岂不等于害姑娘在他人面前没了颜面。”   林蓁蓁一怔,她自然知道此时桃子说的是肺腑之言,这段时间以来,这丫头对于即将要进入王府一事,总是忧心忡忡,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这些林蓁蓁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也明白桃子的良苦用心,她眯了眯眸子,轻轻的握住桃子的手。   只听她轻声说道:“桃子,我明白你的顾虑与担忧,放心,那北襄王府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会带着你们好端端的进去,整整齐齐的出来。”   “只要姑娘过得安稳妥帖,奴婢怎样都好。”桃子低头说道。   “我现在就觉得甚是安稳妥贴,只是舟车劳顿难免有些困倦,你扶我去寝室小憩片刻吧。”林蓁蓁笑着说道。   进了寝室,林蓁蓁吩咐道:“若寒雪回来了,你让她直接进回禀即可。”   “是,奴婢明白,姑娘好生歇着。”桃子说完便行礼退出了寝室。   林蓁蓁起身,在寝室各处细细的查验起来,她行事一向严谨,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寝室之中有什么不妥。   查验了一番之后并美誉发现任何机关密道,林蓁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刚刚坐下就听寝室的门被人从外轻轻叩响。   “姑娘,奴婢回来了。”寒雪轻声说道。   “进来说话。”林蓁蓁半靠在软塌上,说道。   寒雪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姑娘。”   “嗯,如何了?”林蓁蓁问道。   “奴婢将这院中各处都细细查验过了,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寒雪答道。   林蓁蓁轻轻颔首,接着问道:“城中的人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是,刚刚小综派人来报,陆续到到达的三十人都已经已然安排妥当,他如今在城中的远望楼谋了个跑堂的差事,那是这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也是各种消息聚集的场所。”寒雪答道。   “小综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有他在外打探消息,我很放心。”林蓁蓁说完,挑眉接着问道:“北襄王那边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寒雪摇头道:“北襄王府依旧是大门紧闭,除了宫中的御医每日会去府中诊治之外,再无其他消息。”   “这王府规矩竟然如此森严?有关北襄王的消息竟半点儿都透不出来?”林蓁蓁蹙眉自言自语道。   寒雪俯身说道:“是奴婢办事不利。”   “不,你已经尽力了,我们的人初来乍到对京城本就不熟,而且这北襄王能在大昭朝中权倾朝野,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来这位王爷治下颇严,就算是在病中,这北襄王府也并未因此有一丝慌乱。”   “北襄王,果然是名不虚传。”   寒雪蹙眉道:“姑娘,那之后该如何做?”   “如何做?不需要做什么,静观其变就好。”林蓁蓁说道。   “对了,哥哥托人带来了书信,说是已经同将军告了假,不日就会抵达京城。”林蓁蓁笑着说道。   寒雪一怔,也笑道:“奴婢恭喜姑娘,您与五少爷已然许久未见了吧?”   “是啊,足足有三年了呢。”林蓁蓁凝眸说道。   在林蓁蓁的记忆里,林攸宁虽只比她大了两岁,可从小便喜欢舞动弄枪,见他确实志不在科举,林允文就索性将他送去了鹰扬卫,如今五年过去,他已然成了鹰扬卫中的左郎将,前途一片大好。   林攸宁很疼她这个妹妹,虽这三年来因军务繁忙,他只在三年之前回过府中一次,可却总是书信不断,还总是拖人从边塞带些银两以及新奇的玩意儿给她。   若无林攸宁这些年的接济,这林蓁蓁在府中的日子恐怕过得会更加艰难吧?   只不过,如今她既然替林蓁蓁活在这个世上,那林攸宁就是她唯一在乎的血亲,她不会让唯一的哥哥出什么岔子。   边塞艰苦,大小战事时有发生,林攸宁成日里过着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她委实放心不下。   这次的婚事也许是个契机,若能让林攸宁离开边塞,哪怕是到各州去做个参将,也比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强些。   按照大昭国规矩,已然定亲的女子在成婚之前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必须要在闺阁之中待嫁,直到成亲那日方颗坐喜轿随着迎亲的队伍到夫君家。   于是,林家的这三个待嫁的姑娘便各自囿于自个的院落中,这倒清净,反正林蓁蓁也懒得其他两人见面。   这几日府中虽忙不乱,府中各处均是有条不紊,林蓁蓁这儿但凡有所需要,也会有求必应。   在这点上,林蓁蓁对陆大娘子治理府中后宅的本事,倒是多了一份认识。   只是,在她院子四周巡视的丫鬟婆子不仅没有减少,仿佛比在潍州老宅子的时候还要更多了些。   看起来,陆大娘子虽繁杂事不少,看对她这儿还是格外的小心。   “姑娘,再有三日就是元日了,这几日从那北襄王府里送出来的嫁妆礼册,奴婢瞅着都要的挤破咱们林府的大门了。”   淳儿正在调制蜜糖珍珠粉为林蓁蓁敷脸,这是种用野生蜂蜜加上珍珠粉后用牛乳调匀之后,在挑入些桃花姬制成的面糊。   粉色细致的面糊闻起来有蜂蜜的香甜,还隐隐透出一丝桃花姬的花香,抹在脸上分外细腻舒润。   林蓁蓁心中感叹,这东西就好比现代用的面膜,可所用的材料却是纯天然无污染,而且原料的配比极为讲究,不差分毫才行。   这种天然美容养颜的面糊,比之现代工艺下的那些合成那些,不知要好多少。   淳儿在厨艺方面颇有些天赋,来京城这些日子,虽一直被困在这个小院里,可从外面送进来的这些胭脂水粉,滋补养颜的佳品,她闲来无事,拿来研究仿制,倒也做得像模像样,如今更是青出于蓝,愈发的好了。   “东西你和桃子妥帖的收着,成亲那日一并抬走,半点儿都被落下。”林蓁蓁躺在软塌上,吩咐道。   淳儿欢快的答道:“姑娘说的对,这么好的东西若是落在这儿,岂不是便宜了正房大娘子和宋小娘?”   脸上敷着面糊,林蓁蓁不能笑也不能动,这些金银器物,字画古玩就算是她留些在这院子里,陆大娘子和宋小娘也是不敢动的。   只是她琢磨着,这些东西若随她去了北襄王府,以后总有用处,就算都换成了银钱,也总比留在这个院子里落灰要强的多了。   林攸宁回来的那日,京城中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作者:【加更奉上】本章的之后留言的小伙伴们有红包呦。^_^ 第44章   林蓁蓁早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哥哥先是去正房见了林允文和陆大娘子, 想必不多时就要往她这儿来。   她不顾风寒雪冷, 披了个大氅站在院中的回廊下,双眼只盯着那红木院门瞅个不停。   就像是只要她稍微错一下眼珠, 哥哥就会忽然出现似的。   林蓁蓁说不出这种感情到底是从而何来,可能是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没有体会过拥有亲人是什么滋味?   林蓁蓁的这个哥哥,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她心中有无数的期盼, 虽素未谋面却莫名的对这个哥哥有种意外的亲近之感。   “姑娘, 外面冷仔细着凉,不如先回厅堂里去等, 若是五少爷回来了,奴婢马上就去给姑娘报信, 耽误不了什么的。”桃子将热好的手炉放进林蓁蓁的手里。   林蓁蓁摇头道:“无妨, 我再等一会儿。”   桃子闻言只得摇了摇头不再相劝, 姑娘与五少爷的感情一向是极好的, 虽五少爷早早的就去从了军,可平日里从不曾断了书信。   这些年, 五少爷人虽很少回来,可每每都回托人带些银钱与新奇的玩意儿来给姑娘,着实是将这个妹妹放在心里的。   若不是莫小娘早死,兄妹两人在这府中无依无靠,想必五少爷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离家去了边塞, 过那种今日不知明日事的苦日子。   想到这儿,桃子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院门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桃子怔了怔,忙笑道:“必然是五少爷回来了。”   她这样说着,人已经飞奔出了回廊,直往院门的方向跑去。   林蓁蓁也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眸光灼灼的看向院门,见桃子开门之后,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淡青色的长衫,乌黑的发丝盘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脚下是一双沾这雪水灰尘的黑色皮靴。   这男子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下巴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双眸墨黑,其中偶有光芒闪烁,甚是迷人。   他年纪轻轻,眉宇之间却已染上了些许肃杀之意,可当他抬眸看向林蓁蓁的一瞬间,那双黑眸中却尽是温柔。   “哥哥。”见到林攸宁的那一刻,林蓁蓁竟不由得有些鼻子发酸。   林攸宁笑着跑上回廊,他在林蓁蓁面前站定,低头叫了一声,“妹妹,我回来了!”   林蓁蓁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他仿佛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俊秀的少年郎,边塞的三年风霜雨雪与刀光剑影,都未曾让他有分毫的改变。   林蓁蓁笑着,伸手轻轻的扑掉他肩上的雪花,“回来就好。”   林攸宁也伸手在林蓁蓁的头顶上比划了一下,笑道:“三年没见,妹妹倒是长高了不少。”   说完,他蹙眉道:“就是这亲事来的实在太突然了,那北襄王可……”   “哥,这儿冷,咱们进屋说。”林蓁蓁笑盈盈的打断了他的话。   林攸宁一怔,随后点头道:“对对,妹妹从小就怕冷,咱们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厅堂,桃子麻利的往厅堂里的火笼里面加了几块银屑炭,又端了热茶进来。   “桃子,告诉淳儿多做些哥哥爱吃的菜,中午我与哥哥就在堂前用饭。”   “是,奴婢这就去。”   桃子掀起帘子退了出去,林攸宁看着她的背影,回眸对林蓁蓁说道:“桃子这丫头不错,照顾妹妹应该很是妥帖吧?。”   林蓁蓁抿了一口热茶,点头道:“妥帖,妥帖的很呢。”   “别说我了,我瞅着哥哥倒是比之前瘦了不少,是否边塞太过辛苦的缘故?”   听林蓁蓁如此问,林攸宁答道:“从军那有不辛苦的,不过你哥哥我争气,今年立了不少军功,日后若能做了骠骑将军,也算没给妹妹丢脸。”   林蓁蓁闻言笑了笑,她伸手为林攸宁倒了一杯热茶,挑眉问道:“哥哥从边塞赶来,想必是风餐露宿,吃了不少的苦头,快喝口茶暖暖身子。”   林攸宁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无妨,不过是多骑了几日马,那里算的上苦?”   见他原本清隽的脸上略显风霜疲倦之色,林蓁蓁心中一阵酸楚,她这哥哥在边塞想必吃了不少的苦楚,如今见面了却一字不提。   他是怕自己担心吧?   “妹妹,刚刚我去见父亲,听父亲所言你与那北襄王的亲是皇上亲自下旨?这、这其中到底有何缘故?”林攸宁放下茶杯,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淡淡的开口问道:“父亲没有与哥哥说明吗?”   林攸宁摇了摇头,反问道:“听妹妹这话,莫非其中真有什么隐情?”   “哥哥刚从边塞回来有所不知,皇上赐婚是因为北襄王病重,钦天监为在众多官宦家族之中适龄女子之中选中了我。”   “这……才有了皇上赐婚。”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什么?北襄王病重难愈?那妹妹你嫁给他,那这、这不就是冲喜吗?”林攸宁眉心紧蹙,急道。   林蓁蓁轻轻的点了点头,“不错。”   “这如何能成?这、这官宦家未出阁的姑娘何其多,怎么就选中了妹妹?”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北襄王与妹妹有缘。”林蓁蓁神色不变。   “按照大昭朝的律例,妹妹若真嫁给了那北襄王冲喜,而之后北襄王最后仍逃不过这一劫的话,而到时妹妹若没有诞下子嗣,又或身怀有孕,那、那要给他陪葬的!”林攸宁剑眉倒竖,沉声说道。   这陪葬一事,府中的所有人都心中清楚,可却没有任何人敢在林蓁蓁的面前提起。   有人顾然是不愿,但也有人是不敢。   唯有林攸宁。   唯有这个她三年都未曾见面的哥哥,可以对她如此直言不讳,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林蓁蓁心中一阵感激,她笑了笑说道:“哥哥莫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不行,我要去找父亲,他不能这样对你,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林攸宁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扭头就要往外走。   林蓁蓁一怔,忙开口叫道:“哥哥!”   林攸宁的身子顿了顿,林蓁蓁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安抚的道:“哥哥莫急,听妹妹把话说完。’   见林攸宁一脸的怒气,双眸中充盈着狠厉之色,想必是心中已将气恼到了极点。   “哥哥,如今圣旨以下,此事已再无转圜的余地。你此时去找父亲,毫无用处。”林蓁蓁伸手扯住林攸宁的衣角,说道。   林攸宁何尝不知林蓁蓁所说皆是实情,可他又如何忍心唯一的妹妹即将要去给那半死不活的北襄王陪葬?   若如此,那还不如拼了!   他热血上涌,毅然道:“妹妹,不如咱们逃吧!”   林蓁蓁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反问道:“哥哥,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一起逃走,逃婚!离开这里,离开林府,离开大昭远远的!” 林攸宁咬牙说道。   “哥,你知不知道抗旨逃婚会有什么下场?”林蓁蓁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轻微的发颤。   林攸宁眯了眯眸子,“抄家灭族!“   “哥哥不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说完,他挑了挑眉尖儿,接着说道:“妹妹莫怕,凭哥哥的伸手胆识,必能保妹妹无恙。”   “那这府中的其他人呢?你我兄妹若是走了,这府里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闻言,林攸宁冷笑一声,“活不了就活不了!这府里父亲的眼里从未有过咱们兄妹,他对小娘如此狠心,害得她郁郁寡欢而死。”   “那陆大娘子和宋小娘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妹妹,这些人的死活我可顾不了!”   他在军中五年,几乎每天都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看得生死多了,此时正在气头上,言语之间身上的杀气不知不觉弥散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顾然死不足惜,可哥哥你呢?你在军中好不容易挣了大好的前途,若是抗旨逃婚,哥哥可就成了通缉要犯,从此前途尽毁,哥哥可曾想过?”   林攸宁低头看她,忽的扯了扯唇角说道:“妹妹,哥哥之所去从军,就是为了又朝一日出人头地可护妹妹周全。”   “咱们亲娘死的早,父亲又对咱们兄妹置之不理多年,是绝指望不上的,若哥哥再不凭自己挣个前程,那妹妹你今后无论在府中还是在夫君家恐怕都会过的艰难。”   “如今倒是不必了,明知你嫁给北襄王可能是死路一条,哥哥那里还顾得上什么前程?”   林蓁蓁见他虽面色和缓,可眸色却甚是决绝,从他深褐色的瞳孔中她看到了自己略显苍白却极其动容的脸。   林攸宁可以为了妹妹,不惜舍弃林府五少爷的身份去从军,为了能挣个前程让她好过些,不顾刀光剑影,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今,也是为了她,林攸宁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还有未来大好的前程,甘愿陪她一起浪迹天涯。   这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可以为了彼此放弃所拥有的一切,毫不犹豫,在所不惜。   这几个月以来,林蓁蓁见惯到了后宅的尔虞我诈,这里就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亲情在这个冷冰冰的林府里,早已被吞噬殆尽。   都说在这府中,林允文最在乎的是林婉琰这个妹妹,他们之间也许真情有之,可自私与利益却远远在亲情之上。   这世上,唯有林攸宁对她,才是一心一意,毫无保留。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会有红包飞到你的怀里呦。 第45章   林蓁蓁不由得湿了眼眶,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哥哥, 谢谢你。”   “自家兄妹,说什么谢不谢的, 只要妹妹你愿意,哥哥我今晚就带你离开这里!”林攸宁说道。   林蓁蓁轻轻的摇了摇头, 斩钉截铁的说道:“哥,蓁蓁不愿意离开。”   林攸宁一怔, 他有些惊诧的看着面前的妹妹, 反问道:“为什么?明知道嫁给北襄王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你为何不愿和哥哥一起离开?”   “哥哥说不对,嫁给北襄王顾然前途未卜, 但也有可能会是一个天赐的契机。”林蓁蓁说道。   “什么契机?”   “一个能够让你我兄妹从此摆脱林府,随心所欲的活在这世间的契机。”林蓁蓁一字一句的说道。   闻言, 林攸宁眉心蹙紧,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蓁蓁, 半晌之后才说道:“妹妹, 你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林蓁蓁怔了怔,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片刻间收拾出一副笑脸,脆生生的问道:“哥哥这是何意?”   “妹妹,你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可我是你的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去换我的前程, 你懂吗?”林攸宁伸手轻轻摩挲着林蓁蓁头顶上的黑发,轻声说道。   听他如此说,林蓁蓁方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低声笑道:“哥哥,我这么做也不完全是哥哥,也是为了我自己。”   “嫁给北襄王,虽有些冒险,可哥哥细想,按照林允文与陆大娘子一贯的秉性,可会帮我寻个合适的夫家?”   林攸宁果断的摇头道:“必然不会。”   “不错,所以将希望放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还不如趁着这次的机会冒险一搏!”   “若是那北襄王命大未死,到时我就是御赐的北襄王正妃,以北襄王如今的权势,从此在大昭的国土上,谁又敢对你我兄妹不敬?”   “反之,若北襄王真的熬不过去,到时候哥哥与我再逃出大昭也不迟。”   林攸宁摇头道:“不行,我远在边塞,消息本就闭塞,若真有那一日怕是会来不及啊。”   林蓁蓁微微扯了扯唇角,挑眉说道:“所以,妹妹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哥哥能够成全。”   “什么成全不成全的,只要妹妹开口,哥哥莫有不从的。”   “好,那就请哥哥莫要再回边塞去了!”   听了这话,林攸宁呆愣了片刻,犹豫着问道:“妹妹的意思是要我辞官?”   “这倒是不难,可军中请辞不易,我还需回边塞亲自与将军言明才可,必须要呈报之后得了军令才可啊,这一来一去公文往复怕是要半年之久,就怕那北襄王……”   “哥哥误会了。”林蓁蓁打断了林攸宁的话,接着说道:“妹妹想哥哥从鹰扬卫调往宿卫军中效力,哥哥可愿?”   “妹妹,不是哥哥不愿,而是这宿卫军乃是拱卫京师的精英部属,我虽在边塞立了些军功不假,可在军中根基毕竟不深,恐怕……”说到这里,林攸宁为难的摇了摇头。   “只要哥哥愿意,这事我去办。”林蓁蓁说道。   林攸宁挑眉道:“妹妹要去求那北襄王吗?”   闻言,林蓁蓁笑着摇头道:“哥哥放心,这事在成亲之前就能办妥。”   见林攸宁一脸的犹疑之色,林蓁蓁接着说道:“哥哥,如今的蓁儿与之前不同了,你信我就好。”   林攸宁见她说得笃定,心中虽还有疑虑,可不知为何却还是点头道:“好,哥哥信你!”   “那哥哥就安心在府中静候佳音吧。”林蓁蓁笑道。   与林攸宁用过午饭,又让桃子亲自送了林攸宁回了住处,林蓁蓁这才吩咐寒雪替她更衣。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寒雪问道。   听出她话中的担忧,林蓁蓁并未会回头,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挑了挑唇角,淡声道:“成亲之日就在眼前,我自然要去与那个人道个别。”   见她语带讥讽,寒雪抿唇道:“姑娘要去见林允文?”   “不错,离开之前,我必要再见他一面。”林蓁蓁挑眉,眸中滑过点点寒芒。   ……   “见过你哥哥了?”林允文看着冒雪而来的林蓁蓁,语气比那不断飘散而落的雪花还要冷上几分。   林蓁蓁站在堂中,直言道:“父亲,蓁蓁有事与父亲商议。”   “说。”林允文挑了挑眉,沉声说。   林蓁蓁环顾四周,“父亲何不屏退左右?”   林允文闻言眸光微沉,思忖片刻之后他轻轻挥了挥手,厅堂中伺候的仆从得了吩咐,纷纷悄然退了出去。   见左右已然无人,林蓁蓁才疏导:“女儿此来,是想让哥哥调离边塞鹰扬卫,去京城宿卫当差。官职无须太高,六品足矣。”   话音刚落,林允文就厉声道:“信口雌黄,这不可能!”   林蓁蓁神色不改,她只是冷森森的看着林允文,笑而不语。   “这事为父办不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林允文阴沉着脸说道。   “成亲之前,哥哥若拿不到调令,那女儿就会……让整个林府包括父亲在内,鸡犬不留!”林蓁蓁冷笑着说道。   林允文眯着眸子,他阴沉沉的看向林蓁蓁,“你是在威胁我,威胁你的亲生父亲?”   “林府颠覆,于你于你的哥哥又有什么好处?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吗?”林允文阴测测的说道。   “于父亲来说鱼会死,可于女儿来说,网却未必会破!”   “父亲,女儿言尽于此。静候父亲佳音。”说完,林蓁蓁淡淡的行了个礼。   不等林允文作何回应,她便转过身向厅堂外走去,她走得很稳,不疾不徐的模样似是在花园中闲庭进步。   “原来,是为父看错了你。”身后,传来了林允文低沉的声音。   林蓁蓁并未回眸,她止步,冷笑道:“是吗?”   “或者,你本就是这样的女子,只是藏得太久,太深,让人不得不忽略了你。”   闻言,林蓁蓁笑意更深,也更冷。   入夜,与林攸宁吃过晚饭,临走的时候,又收了他送的一大袋子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这让林蓁蓁十分的欢喜。   想起林攸宁临出门时将这袋子给她的那瞬,脸上浮现出的傻笑,她的心中便愈发感到欢喜,眉眼皆笑的样子让桃子都看傻了眼。   “姑娘许久都没有这般笑了,奴婢瞅着心中真是比什么都欢喜。”桃子笑着说道。   林蓁蓁拿起一只古朴的银簪,这簪子与大昭女子常用的款式颇为不同,造型粗狂大气,看起来很是奇特。   她对着烛火细细看了又看,只觉这簪子通体隐隐透出光亮,似是中空。   “这簪子倒是与众不同。”林蓁蓁笑道。   桃子抿着唇,笑道:“只要是五少爷送的,姑娘都说好,之前那些拨浪鼓,小花灯,风筝,团扇都让奴婢仔细收着。”   “这次从潍州到京城,单单是这些年五少爷送姑娘的小玩意就整整装了两大箱呢。奴婢琢磨着五少爷要是继续再这样送下去,那咱们院子里的箱笼可就不够了呢。”桃子打趣道。   林蓁蓁伸手将那银簪插入发髻,挑眉问道:“好看吗?”   “好看,五少爷的眼光好,这簪子很衬姑娘。”桃子由衷的赞道。   林蓁蓁如孩童般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觉得也是。”她说着,眸光又扫到放在角落里的基本画册,忍不住挑眉道:“不是吧,哥哥竟还买了画本子给我?”   桃子伸手将那几本画册拿过来放在林蓁蓁的面前,也忍不住笑道:“五少爷真是拿姑娘当孩子宠着,净买些小姑娘喜欢的。”   林蓁蓁噗嗤一笑,“桃子,你对我哥倒是知之甚多啊。”   桃子一怔,大概是听出林蓁蓁话中调侃的意味,她双颊绯红,撇嘴道:“姑娘,奴婢、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莫非真的对我哥有意思?”   桃子的脸颊更红了几分,她慌忙的摆手道:“姑娘莫要乱说,别人听了去,对、对五少爷不好。”   “这儿哪儿有别人啊,你若真有心,那我……”林蓁蓁的话还没有说完,桃子就忙不迭的说道:“奴婢去端些甜品来给姑娘。”   见桃子几乎是跑出了内堂,林蓁蓁笑得合不拢嘴,这丫头要是真的对哥哥有意,那她也不妨做个红娘。   只是,不知道哥哥是否喜欢桃子?   她抿嘴笑笑,伸手拿起桌上的画本子,借着烛火看了起来。   ……   七日之后,兵部下了调令,将林攸宁从鹰扬卫调入宿卫军中的金吾卫效力,任职六品卫官。   金吾卫隶属京兆尹府兵,拱卫京城治安,非名门望族子弟不得入,更何况还是六品的卫官。   也难怪林攸宁自兵部回来之后便坐立不安,只觉得此中大有蹊跷。   “妹妹,这、你到做了什么?”林攸宁拿着调令,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上面的印记,不可思议的问道。   林蓁蓁为他倒了一杯茶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用了一个该用的人而已。”   “你这丫头倒和哥哥打起哑谜来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攸宁问道。   见他急切的模样,林蓁蓁反而伸出青葱似的手指在唇上一点,“佛曰,不可说。”   见自己妹妹执意不说,林攸宁心知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叹气道:“你若执意不说,那哥哥就不问了。”   “只一点,万不可为了哥哥的事情委屈了自个儿。”   林蓁蓁心中感到微微暖意,她笑道:“哥哥放心,妹妹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飞到你的怀里呦。 第46章   京城的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这个月中已经下了好几场的雪, 眼看距离元日只剩一日, 半夜里这雪却又如鹅毛般的飘了下来,悄无声息的下了整整一夜。   纯白色的雪花在整个京城上厚厚的扑上了一层, 让大昭的这座京城,显得异常清冷。   晨光微熹, 元日雪止。   今日正是林蓁蓁出阁的日子,北襄王府秉承了一贯张扬的作风, 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起, 从王府出来的迎亲队伍就浩浩荡荡的从北市出发。   数百人的队伍沿着京城的十六条官道, 浩浩荡荡的行进在京城中,原本青石铺就的官道上的积雪早已被奴仆打扫的干干净净, 并铺声了红色的绸缎。   沿途官道两旁无论是店铺还是住宅,廊下都被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 就连京兆尹的府门前也没有放过。   远远看去就如同红色的波浪, 蜿蜿蜒蜒的伸展到了京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数百人的迎亲队伍敲敲打打甚是热闹, 那一箱箱披着红绸的嫁妆, 绵延不绝,让四面围观的百姓看傻了眼。   走在送亲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匹通体为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马头马鞍甚至马蹄马磴都以红绸裹得妥妥帖帖。   马上的男子器宇轩昂,他内里穿着黑色的衣衫,胸前用赤金丝线绣着四爪金龙,那金龙栩栩如生,细看之下那龙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竟是黑曜石嵌在其中。   衣衫外,罩着的是大红色的大氅,脸上则戴着黑色的面具,这面具是纯黑的颜色,也看不成是什么材质所制,面具上用赤金勾勒出奇特的线条,让这个面具看起来无比诡异狰狞。   “天啊,北襄王竟然亲自来迎亲了!”围观的百姓见到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纷纷惊呼起来,引起了一阵骚动。   人群中的一个少年人向身边的中年男子问道:“北襄王成亲,自然是要去迎娶王妃,这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   那中年男子撇嘴道:“少年郎,听你这话,你是刚来京城不久吧?”   少年羞涩的点头道:“在下确是三日之前才到京城,兄台又是如何得知?”   中年男子眯了眯眸子,“你不是咱们京城中人,自然不知那北襄王为人一向桀骜不驯,他十年之前第一次得皇上赐婚之时,可是连亲家的门槛儿都没迈进去过一步呢。”   “三年之前,北襄王与闵安侯的长女成亲那日虽也是这般热闹,可当初来迎亲的却只是北襄王府的管家,我当年可是从头看到尾,这北襄王就压根没去闵安侯府迎亲。“   中年男子见那少年听得入迷,也来了兴致,接着说道:“我那本家的表哥三年之前曾有幸随主人到北襄王府赴宴,一直从天黑吃喝到了天亮,那山珍海味是堆积如山,应有尽有。”   “可你猜北襄王怎么着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着?”   “这整整一晚上,北襄王愣是连个面都没露,出来招呼客人的就只是他管家而已。”中年男子唏嘘道。   “怎会如此?”少年不解,反问道。   “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岂是你我平头百姓可以知晓的?不过……闵安侯的嫡女嫁过去七日就成了疯妇,这倒是千真万确。”   听中年男人如此说,少年忍不住看向远处骑在枣红马上的那个男子,喃喃道:“克妻克到这个地步,莫非这北襄王是天煞孤星下凡不成?”   中年男人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反观四周的人都在看热闹,并未有人注意到那少年所说的话。   他才拽着少年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这般编排北襄王殿下,你这人怎么如此大胆,莫非是不想活了?”   那少年怔了怔,还未答话,中年男子早已拥着人潮往前走去,边走低声嘀咕道:“这大早上就遇到个不怕死的傻子,真是晦气。”   那少年呆愣片刻,想与他分辨几句,可那中年男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少年叹了口气,当他在抬眸远望的时候,四周的街巷中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北襄王也已经走得远了。   “他就那般可怖,提都提不得?”说话间,少年不屑的挑眉冷笑一声,反身挤出了人群,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   林蓁蓁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顶着华贵繁杂的凤冠,这凤冠比她想象中的要重了许多,刚戴上的时候她有种要被压断脖子的感觉。   这喜服据说由十个绣娘不分昼夜赶工了整整两个月才秀制完成,红色的锦缎上用五彩线裹着银线修成凤凰展翅图案。   根据大昭国的规矩,皇后大婚时所穿的喜服可用金线绣凤凰飞天图,而亲王正妃大婚时候则可用银线绣凤凰展翅图,且一生只能在成亲那日穿着。   这喜服虽看起来美轮美奂,光彩夺目,可因为用了大量银线的关系,不仅穿起来很是繁复,而且极为厚重。   喜服加上凤冠,将林蓁蓁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姑娘,您今日好美,真是倾城倾国。”淳儿看着已经打扮好的林蓁蓁,怔怔的开口说道。   也难怪淳儿此时如此惊诧,林蓁蓁平日里几乎不施脂粉,脸上只涂些养颜的细粉。   今日她出嫁,桃子可是拿出了浑身解数,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为她画了个既端庄又不失娇艳的牡丹妆。   这妆容胜在乍看之下如牡丹般雍容大气,细看却又透出丝丝娇艳,林蓁蓁本就容颜倾城,即便稍作装扮就已经美丽不可方物,如今做了这幅打扮,淳儿见了自然有些惊讶。   桃子瞥了她一眼,“你这小蹄子,怎么这般不会说话,咱们姑娘有那天是不美的?”   淳儿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对对,咱们姑娘是天生丽质,倾城之姿,日日都是美的。”   “北襄王府迎亲的队伍就要到了,姑娘也该准备着了。”此时,寒雪从门外进来,说道。   林蓁蓁点了点头,她垂眸看了看摆在桌上的喜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帮我戴上吧。”   寒雪闻言上前来,伸手将桌上的喜帕轻轻托在手中,展开之后慢慢的将之遮在凤冠之上。   她低声在林蓁蓁的耳畔说道:“姑娘莫怕,有奴婢在呢。”   林蓁蓁头上蒙着喜帕,眼眸所看之处就只有双脚左右的方寸之地,她挑了挑唇瓣,缓缓的伸出手。   桃子忙伸出手臂,林蓁蓁的手掌稳稳的搭在她的手臂上,淡淡的说道:“走吧。”   林府正堂,林允文与陆大娘子以及府中众人都已经在此等待,鼓乐声在林府门口止住之时,迎候在府门前的小厮便已经急匆匆的跑进了厅堂。   “老爷,北襄王殿下派人传了话来,说是病体未愈不好下马,这府门就不进了。”   “来人还说,为彰显皇族尊贵,北襄王殿下要老爷和大娘子亲自将王妃送到府门外的喜轿上。”   闻言,陆大娘子的脸上瞬间就变了颜色,林允文却只是沉了沉眼眸,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知道了,你去回禀北襄王府的人,请北襄王殿下稍等片刻。”   那小厮应了一声匆匆去了,陆大娘子伸手拽了拽林允文的衣角,低声道:“官人,这北襄王行事如此轻慢,到底是何意?”   林允文斜睨了她一眼,唇边的笑意化作一抹冷笑,“何意?大娘子不妨好好想想。”说完,他抖了抖袍袖,也借此也抖开了陆大娘子轻拽他衣角的手。   陆大娘子神色一沉,却又不好当众发作,只能勉强笑着吩咐道:“去请六姑娘过来。”   一直站在她身侧的王妈妈俯首答道:“是,大娘子。”   林蓁蓁扶着桃子的手臂,从自己的小院走出,经由花廊转过月亮门,沿着内宅的青石路,一直走到了正堂。   沿路上,所有的奴婢见到她时,均跪倒在地口中说着“恭喜六姑娘。”   林蓁蓁的视线被喜帕挡着,只能看到自己双脚走在这青石路上,心中也是感慨。   出了这个府门之后,她就不再是林府不受宠的六姑娘,而是堂堂北襄王正妃。   再见面,这府中包括父亲和陆大娘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要向她行礼,尊称她一声“王妃”   这念头,让她的心头似乎燃起了一团火,温热了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直至沸腾。   她不在乎王妃的头衔,却乐意看到那些曾经欺辱过林蓁蓁以及莫小娘的人,就算心中有多少不甘,也不得不匍匐在她脚下的样子。   在这一点上,她忽然有些感激那个素未谋面的北襄王。   无论这位王爷是因为何种原因才想娶她,这个机会毕竟是他给的,有机会的话,总是要想法子还给他才是。   到了前厅,林允文与陆大娘子并未在堂上高坐,而是双双站在堂前,沉默不语。   林蓁蓁不知两人是何意,只能停步站在堂上。   林允文抬眼看她,不知是那大红的喜服有些刺眼,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只消一眼他便飞快的挪开了眸子。   “蓁蓁,北襄王在府外等候,为父与你母亲亲自送你出去。”林允文淡淡的开口说道。   作者:本章后所有留言的小可爱,会有红包呦。【今日晚九点加更】男主即将出现,小可爱们追起来吧。 第47章   林蓁蓁闻言一怔,按照大昭国成婚的规矩, 都是新娘在堂前叩拜父亲母亲之后, 由喜婆与夫君在前引领,一路走到门外上喜轿。   越是官宦人家, 这方面就越是讲究,一丝一毫都乱不得, 可如今却省去了叩拜双亲这一项不说,林允文还要与陆大娘子一同送她出门, 这又是何道理?   “是, 父亲。”林蓁蓁虽心中疑惑, 可却并不多言,只是轻声答了一句。   不叩拜父亲母亲, 这当然正和她的心意,又何必多言?   林允文与陆大娘子一左一右站在林蓁蓁的身边, 喜婆也被这番变故吓得够呛, 亏得她颇有些经验, 直接上前将手中的红绸塞到了林蓁蓁的手里:“这红绸姑娘可要抓紧了。”   听喜婆如此说, 林蓁蓁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顺手将那红绸的一端握在了掌心。   一路无言, 只有沿途仆从们跪地道贺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林府此时大门敞开,走到门前的时候,林蓁蓁明显感觉到陆大娘子脚步的迟疑。   明知这道门槛之后便会是另一番天地,虽前路未知, 可林蓁蓁此时心中明白,无论等着她的是锦绣前程还是龙潭虎穴,如今她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陆大娘子可以迟疑,林允文可以迟疑,任何人都可以迟疑,而她则万万不能。   耳听到道贺的声音之中有着轻微的马嘶,她知道北襄王就在这道府门前面,等她。   林蓁蓁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迈步跨过了林府的门槛。   当她的脚落在府门外的一刻,鼓乐声再次想起,红绸牵着她一步步的向不远处的喜轿走去,每走一步,她就离林府更远一步。   林允文与陆大娘子落在她身后半步,却也并未停步,而是一直将她送进了娇内。   林蓁蓁在喜轿中坐定,这闻轿外鼓乐震天,有人朗声道:“起轿。”   声音落下,八名壮汉将喜轿稳稳的扛在肩头,坐在马背上的北襄王一言不发,他居高临下的看向站在喜轿旁的林允文与陆大娘子,抖了抖缰绳。   马儿转头,载着北襄王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林允文与陆大娘子站在原地,眼见这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消失在街角,均是神色阴沉。   “官人,这北襄王不是病重难愈吗?怎么如今不仅出来迎亲,还桀骜不驯至此?”陆大娘子轻声问道。   见林允文沉默不语,陆大娘子接着说道:“官人与我毕竟算是听到岳丈岳母,他竟连马都不下,这、这四邻百姓都在看着,以后咱们林府的脸要往哪里放?”   “在北襄王面前,你有本事要脸吗?”林允文斜睨了陆大娘子一眼,冷冷的说道。   陆大娘子脸色一变,只听得林允文沉声说道:“只怕从今天开始,保命都是难事,更何况是脸面!”说完,不等陆大娘子作何反应,就转身走进了府门。   陆大娘子在自家夫君面前讨了个没趣儿,又听得林允文似乎语气不善,就算是心中气恼,可而已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的,迟疑片刻之后也转身的走进了林府的大门。   ……   迎亲的队伍一路上自是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从林府到北襄王的府邸不算太远的距离,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方才走完。   林蓁蓁感觉到喜轿轻轻落地,轿门不多时便被人挑开,按照规矩,这挑起轿门便应该是北襄王本人了。   只是隔着喜帕,她看不到北襄王的模样,只能隐约见到自己的面前停着一双用金丝绣着落云图的黑色皮靴。   她从喜轿中矮身出来,手中红色的绸缎被人牵着另一头,踏着欢快的鼓乐声,与那双皮靴的主人一起跨进了王府红木所铸的门槛。   叩拜天地君主的时候,林蓁蓁俯身在地,只听得身旁的跪着的那人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虽听不真切,却似乎有些熟悉。   她微微侧过头去,想从喜帕的边缘偷偷看上一眼,却只看到了那人的一片衣角,便在礼官“礼毕”的声音之下,被人扶了起来。   从正堂到新房,林蓁蓁几乎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可见这王府之大真是不同寻常。   好不容易走进了新房,被桃子扶着坐在喜床上,耳听到有不少人跪倒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北襄王府内宅奴婢恭贺王妃新婚大喜。”   林蓁蓁微微伸了伸手,说道:“赏。”   “奴婢们谢王妃的赏。”众人道谢之后纷纷退出了新房。   “王妃,老奴是这王妃内宅的管事,以后屈尊您唤老奴一声蒋婆子即可。”站在堂下的一个婆子说道。   “蒋妈妈过谦了,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懂,以后还请蒋妈妈不吝赐教才是。”林蓁蓁说道   “不敢,不敢。王妃是北襄王殿下的正妃,那以后就是咱们的主子,老奴必然对王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蒋妈妈说道这里顿了顿,过了片刻之后接着说道:“禀王妃,按照咱们大昭的规矩,您需在喜床上坐满两个时辰,待入夜时分,王爷自会来新房与王妃喝合卺酒。”   林蓁蓁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她话音刚落,桃子便从怀中拿出个红色的锦缎荷包,缓缓上前递到了蒋妈妈的手里,甜甜的叫了一声:“蒋妈妈,这是王妃特意为您准备的。”   蒋妈妈低头看了一眼她塞过来的荷包,也不多加推辞,而是俯身行礼道:“多谢王妃赏赐。”   待蒋妈妈走出新房,淳儿忙走到新房门口守着,见左右廊下都无人守着,便对桃子使了个眼色。   桃子这才俯身对林蓁蓁轻声说道:“姑娘,人都走了。”   林蓁蓁闻言,伸手就扯了罩在凤冠上的喜帕,“可闷坏我了。”   桃子被她吓了一跳的,忙手忙脚的将喜帕托在手上,哭笑不得的说道:“姑娘,这可使不得,这喜帕是要在洞房花烛夜时由北襄王殿下亲手揭开才行。”   “不戴,气闷的很。”林蓁蓁站起身来,伸了伸腿脚又抖了抖胳膊,抱怨道:“这轿子真不是人坐的,弄得我腰腿酸疼的要命。”   桃子苦笑道:“姑娘,刚刚那蒋妈妈不是说了,按照规矩姑娘要在这喜床上坐满两个时辰呢,您怎么就起来了?”   “桃子,你家姑娘我什么时候按照规矩办过事?再说……这一天都没怎么吃喝,我饿都要饿死了。”   林蓁蓁这般说着,负责在门口望风的淳儿笑道:“姑娘放心,奴婢在这儿看着,保准不让人发现姑娘这般胡闹。”   “你个小蹄子,好好看你的门。”桃子瞪了她一眼,笑骂道。   林蓁蓁活动着酸疼的肩膀,对桃子挥手道:“快来,帮我把这外衣脱了。”   “姑娘,这喜服可脱不得!若是让王爷看到了,这、这可就太失礼了。”桃子一边摇头,一边为难的说道。   “我说脱就脱,还有这凤冠统统都给我脱了!”林蓁蓁说道。   桃子知道拗不过她,只好过来帮忙,足足忙活了半柱香之后,才将林蓁蓁头上的凤冠以及最外层的喜服脱掉。   林蓁蓁如释重负般的扭了扭脖子,笑道:“果然拆了这些碍事的玩意儿之后舒服多了。”   桃子却是颇为发愁的说道:“姑娘,这、这合卺酒还没喝就掀了喜帕,脱了喜服,这、这可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以后这王府里都要听的,归我管,我说什么是体统,什么就是体统。”林蓁蓁坐在原桌前,笑眯眯的说道。   桃子被她这番话惊得一怔,在林府的时候姑娘可是步步为营,行一步看三步的性子,而且处处小心谨慎的很,如今刚刚进了这王府,怎地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桌上的点心看着不错,尝尝?”林蓁蓁挑眉说道。   闻言,桃子眉心蹙得更紧,她走到林蓁蓁面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姑娘,这桌上的吃食是要您和王爷一同用的。”   “和王爷一起用?那我岂不是要饿死了?”林蓁蓁眯了眯眸子,摇头道。   桃子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来,她先是在蜜饯果品上试了试,确认无恙之后方才对林蓁蓁说道:“那姑娘就凑合先这些蜜饯垫垫。”   “点心,还有这酒,对了,对面放着的那碗看起来挺好吃的甜羹也要。”林蓁蓁边吃边说。   “姑娘,奴婢……”桃子无语,只能以此将桌上所有的吃食都试挨个儿试了一遍。   见所有吃食都无恙之后,林蓁蓁索性放开了吃喝,似是完全没有看到桃子脸上的愁云密布。   吃喝了一阵,见林蓁蓁吃的差不了,桃子才犹疑着开口问道:“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忽然与在林府时候大不相同了?”林蓁蓁用帕子抹了抹唇角,笑着反问道。   桃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啊,这其中……”林蓁蓁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淳儿忽然急匆匆的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那北襄王往这里来了!”   桃子闻言神色大变,她焦急的跺脚道:“这不是还没有到两个时辰吗?怎么如此早就过来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蓁蓁倒是不疾不徐的笑了笑,“稍安勿躁。”   “姑娘,快、这喜服是来不及穿了,奴婢先给你戴上凤冠,不行不行,来不及了……这、不如先把喜帕盖上吧。”桃子心慌意乱,做事也没有了之前的章法。   看到被急得团团转的桃子,林蓁蓁笑道:“什么都不用做,你和淳儿就站在门口,见机行事即可。”   话音刚落,淳儿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她神色慌张的说道:“姑娘,北襄王到门外了。”   “既然到了,就请吧。”林蓁蓁面不改色的说道。   桃子和淳儿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均是一片慌乱,她们得了林蓁蓁的吩咐,就算心中忐忑,可也只能双双俯身应了一声。   两人去开了房门,一个男子随即迈入了新房之中。   他身材硕长匀称,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系着以金丝沟边的黑色腰带,乌黑的长发全部挽成发髻固用一根青玉簪子固定在头顶。   他的脸上如传言般戴着黑色的面具,上面布满了金色的诡异纹路,在烛火映照下,分外诡异。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林蓁蓁面前五步的地方,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   作者:加更奉上。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有红包呦。【明日闹洞房,小可爱们千万别错过】 第48章   林蓁蓁也不避讳,淡淡的挑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她笑而不语, 似乎并未将这位传说中的北襄王放在眼里。   “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沉默了片刻之后,北襄王终于开口说道。   林蓁蓁起身, 先是走到房门前对桃子和淳儿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桃子和淳儿迟疑了片刻,见林蓁蓁神色笃定, 便只能俯身行礼道:“奴婢告退。”   当林蓁蓁转过身来的时候,北襄王早已不知何时坐在了圆桌前, “坐吧。”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林蓁蓁走过来在他的面前坐下, 还未开口就听北襄王说道:“王妃, 你我从此以后便是夫妇,本王身子不好, 以后要辛苦王妃照料了。”   “哦,王爷身子不好, 无妨, 死不了就行。”林蓁蓁一边说, 一边伸手拿起面前的金樽。   北襄王闻言一怔, 挑眉道:“什么?死不了就行?”   “王爷若是死了,我身为嫁过来冲喜的王妃, 不免要为王爷陪葬,所以,我自然是希望王爷长生不老才好。”林蓁蓁笑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王爷,按照规矩, 喝了面前这杯合卺酒,你我才算是正经夫妇,这酒,您是喝还是不喝呢?”   北襄王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金樽,忽然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酒里怕是被王妃下了药吧?”   林蓁蓁轻笑一声,眸中滑过一丝光彩,她挑眉问道:“王爷这是不敢喝,还是不愿喝?”   “王妃,这俗话说的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本王与王妃虽之前素未谋面,可天意使然,皇恩浩荡,你我才能结为夫妇。”   “正所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北襄王话还未说完,就听林蓁蓁忽然开口道:“说人话!“   “我,你、好……就是说,本王觉得你还不错,既然你我有缘,不如从此以后好好相处,王妃以为如何?”   听北襄王如此说,林蓁蓁噗嗤一笑,反问道:“我若是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北襄王忽然提到了声音,反问道。   林蓁蓁挑眉说道:“恐怕是王爷不愿意吧?这合卺酒都不喝,还说什么有缘没缘的话,莫非是在哄我不成?”   “金樽杯口处被王妃抹了迷药,本王若喝了,那岂不是要糟?”北   襄王摇头道。   “王爷真的不喝?”林蓁蓁眸光微凝,笑容却不减分毫。   “喝不得,喝不得……你、你要做什么?”北襄王刚刚说完,就见林蓁蓁起身往他这边走来,他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有些吃惊的问道。   林蓁蓁笑盈盈的身后从发髻上摘下一根金钗,在极力北襄王喉咙不远处凌空比划着,“王爷若不喝,那我恐怕就要费点儿功夫了。”   “你、你莫非要是谋杀亲夫?”北襄王看着那金光闪现的簪子尖儿离自己的喉咙越来越近,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蓁蓁笑意更浓,“王爷言重了,我可没想要王爷的命,只是觉得王爷既然身子不好,那不妨好好睡上几,这对王爷的身子可是有益无害啊。”   “王爷,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这簪子上的毒是我在林府无聊的时候调制的,见血封喉的那种,若是一个不小心刺破了王爷的皮肤,那可就不好了。”林蓁蓁挥着手中的簪子,将北襄王逼到了墙角。   北襄王咽了咽口水,他的视线对那金簪形影不离,小声说:“王妃莫要心急,不就是一杯合卺酒吗,本王陪王妃同饮就是。”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后退几步道:“王爷既如此通情达理,那就请吧。”   北襄王慢慢的往圆桌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只见他将手伸向桌上的金樽,见林蓁蓁的视线似乎也被引了过去,他竟飞快的转身,拔腿就往房门口的方向跑去。   林蓁蓁手疾眼快,抬起一脚正好揣在了北襄王的膝盖窝里!   北襄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林蓁蓁已经一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背上的,低声呵道:“王爷,您这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罚酒啊。”   北襄王被她踩着后背起身不得,见她手里挥着簪子越逼越近,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忽然惨叫一声:“师兄,你再不出来,你娘子要杀人了!”   闻言,林蓁蓁心神一震,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听有人说道:“她不会要你命,顶多让你躺两天罢了。”   林蓁蓁回眸看去,见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圆桌之后。   最为诡异的是,他不穿着打扮与趴在地上的北襄王一模一样,就连脸上面具也毫无分别。   “你娘子心肠太坏了,她这是铁了心要让我当活死人啊。”匍匐在地上的男子趁着林蓁蓁失神的片刻,灵巧侧身一滚,便立时从她的脚下逃了出去。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就知道,果然是要倒大霉!”   “你遇到我娘子,却连皮儿都没破一点儿,很走运了。”坐在桌后的男子淡淡的说道。   “不是我运气好,是我善于随机应变,否则命都差点没了!”那男子拍完身上的土,心有余悸的说道。   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林蓁蓁沉下眼眸,看向他问道:“你不是北襄王?”说完,她又转向圆桌的反向,眯着眸子沉声道:“你才是!”   “我才没胆娶你这么坏心肠的女人,若要我日日担心被你给弄死,那我宁可去当和尚。”男子没好气的说道。   林蓁蓁思忖片刻,凤眸中忽然寒光一闪,“你是鬼医?”   “哎哟,连我的绰号都知道,果然够聪明啊!”男人哈哈赞道,随手揭开了戴在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庞。   他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看起来就像是个清雅俊秀的读书郎。   少年随手把面具往地上一扔,拱手道:“师兄,师嫂,这洞房一刻值千金,师弟就不打扰你们两位了,告辞。”   他说完转身欲走,却又在临近窗棂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回眸对林蓁蓁说道:“师嫂,虽然这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喜事,但师弟还是要劝你一句,别太折腾了……啊。”   说完,他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厅堂之中。   林蓁蓁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听到北襄王说道:“娘子,过来。”   “他是鬼王,那你岂不就是……”林蓁蓁犹疑着走向北襄王所在的方向,凤眸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眸光犀利冰冷。   她似乎想要透过这面具看到他隐藏在后面的那张脸,是否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北襄王不动声色,见林蓁蓁在他面前坐下,才开口说道:“这合卺酒,本王陪娘子同饮。”   “鬼医所言不虚,这金樽上有毒,喝了会昏睡数个日夜也醒不过来的那种。”林蓁蓁看着他面具后的那双黑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北襄王“哈哈”笑道,“娘子有心,知道自家夫君的身子不好,才费劲心思让本王好好歇息数日,娘子的这番好意,本王岂能辜负?”   这合卺酒按照规矩,确需要夫妇两人同饮,还需在两个金樽上系着红色的绸缎,饮时连着红绸,寓意夫妇两人是天赐的缘分。   见北襄王已经举起了金樽,林蓁蓁眯了眯凤眸,她也伸手将金樽举起,“如此,我便与王爷同饮此杯。”   她倒是想看看,这北襄王戴着面具要如何饮这合卺酒。   让林蓁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北襄王竟毫不迟疑的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看他脸庞的那一刻,就算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林蓁蓁的心还是忍不住狠狠的揪了起来。   “穆晨,果然是你!”她怔怔的看着北襄王的脸,直觉心脏一阵狂跳。   “蓁蓁,许久未见。”北襄王的面具下,露出的竟真是穆晨那张俊美非常的脸。   他如夜幕般漆黑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薄唇微挑,神色坦然,似乎真的只是与个好久未见的挚友打着招呼。   林蓁蓁淡淡的看着他,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问道:“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鬼王?北襄王殿下?还是穆晨?”   “夫君如何?”穆晨挑眉笑道。   闻言,林蓁蓁的呼吸不自觉的为之一窒,她犹疑的盯着他的眼睛,蹙眉道:“别闹!”   “娘子,你与我可是皇上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妆聘礼一样不少。”   “刚刚又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拜了天地,在天下人的眼里,你我已经结为夫妻,莫非娘子还想悔婚不成?”穆晨说道。   林蓁蓁蹙了蹙眉,她见过这男人的杀伐果断,谈笑间取人性命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如此顽劣的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尤其他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娘子”的,眉目之间透出的温柔,就像真是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妇一般。   这人,到底按的什么心?   “娘子,这合卺酒还没喝呢。”见林蓁蓁沉默不语,穆晨索性转了转手中的金樽。   “你真的是北襄王?”林蓁蓁问道。   穆晨笑了笑,“如假包换。”   “据说你长得人憎鬼厌,奇丑无比?”   听了林蓁蓁的话,穆晨笑意更浓了几分,他探身轻声问道:“娘子,怪只怪为夫这相貌生得太过俊美,便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女子死皮赖脸的纠缠于我。“   “为夫是不厌其烦,为了省去这些麻烦,不得已才整日带着面具,娘子可莫要嫌弃才好。”   信你个鬼!   林蓁蓁心中暗骂,可却也知道穆晨不愿说的事情,她是绝问不出来的。   “我看你并不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样子,为何要娶亲冲喜?”林蓁蓁思忖了片刻,问道。   闻言,穆晨叹了一声,蹙眉道:“娘子有所不知,为夫前些日子不慎被宵小所害,确实是差点就丢了性命。”   “皇兄不忍为夫就这么死了,便听了钦天监的话,选一八字契合之女嫁过来给为夫冲喜。”   “那知道这钦天监竟然选中了娘子,为夫这心里一高兴,伤竟渐渐的有了起色。”   “由此可见,娘子与为夫当真是天作之合!”   他这话,显然不尽不实,有真有假。   林蓁蓁撇了撇唇瓣,“好,那请问王爷,你为何定要娶我?”   “我对娘子一见倾心,此生非娘子不娶!”穆晨不假思索的答道。   作者: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男主,小可爱们请笑纳。【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就是你的】 第49章   虽心知这男人此时所说的未必是心中所想,可林蓁蓁的心还是莫名其妙的狂跳起来。   她微微低下头,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慌乱, 更加不想让穆晨察觉到她瞬间的失神。   “娘子,这长夜苦短, 红烛过半,不如咱们喝了这合卺酒就早些安置了吧?”穆晨笑道。   林蓁蓁闻言一怔, 她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寒雪的建议。   本来,她与寒雪要了些颇为厉害的迷药, 就是为了要让“北襄王”昏上几日, 反正他也是病入膏肓, 就算成亲之后昏上几日想必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而她则在北襄王昏迷的时候,利用王妃的身份多多培植些自己的势力, 至于这北襄王,只要用药物维持着不死即可。   时候久了, 他若是还有救, 那便慢慢治着, 若能连成同盟最好, 若不行,那就只能让他继续这样“重病难愈”下去了。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 这北襄王竟然会是穆晨!   她见识过穆晨的本事,心中也明白以穆晨的心机与手段,此时的她万万不是对手。   穆晨之所以费了那么大周章娶她为妃,绝不仅仅是因为钦天监的一句话,更加不是为了让她来府中冲喜。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 穆晨夜访林府,那时候她尚未觉得如何,可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证明,穆晨那晚的出现,绝非偶然。   如今,他又非要娶自己为妃,这隐藏在幕后的缘由,林蓁蓁此时想来,不由得心中愈发惴惴。   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悬崖边上,往前的每一步皆是深渊,四周刀锋林立,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拼着与哥哥浪迹天涯,也总比如今身不由己要强得多。   可惜,此时她身后已然没了退路。   “王爷,我……”林蓁蓁刚刚开口,就被穆晨打断道:“娘子,要叫夫君。”   林蓁蓁唇瓣微动,可这夫君委实有些叫不出口,于是她开口道:“不如以后,我还是叫你穆晨,如何?”   “私下里这样叫也未尝不可,可若在人前恐怕就不太合适了……”穆晨缓缓的说着。   “人前就叫你王爷。”林蓁蓁赶忙说道。   穆晨黑眸微眯,笑道:“就听娘子的。”   林蓁蓁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才接着说道:“穆晨,我知你有你的打算,我自然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   “既然咱们如今已经拜了堂,在外人的眼中已经成了、成了夫妻,那便互相该互相扶持。”   林蓁蓁说道此处顿了顿,她见穆晨眉眼含笑,并没有反驳,心中稍稍的松了口气,“你送我的人,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对你很是感激。”   “若今后你有事用得着我,也可直说,只要我能做的,必不会推脱。”   穆晨听到这里眉尖儿微挑,他的黑眸中似有细碎的光芒此起彼伏,只听他笑道:“娘子,为夫此时还真有一件事非娘子去做不可。”   “何事?”林蓁蓁抿了抿唇,问道。   “喝合卺酒。这件事非娘子不可!”穆晨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金樽。   本以为穆晨口中所说要她办的事情定十分的艰难,而且极有可能与林府有关,可如今听来,却让林蓁蓁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着穆晨,反问道:“你要我做的,就是喝酒?”   “娘子,这合卺酒可要一饮而尽才吉利。”穆晨说道。   林蓁蓁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的伸手端起面前的金樽,挑眉答道:“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金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穆晨放下手中的金樽,挑了挑唇角,“娘子,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也该安置了。”   没等林蓁蓁回应,他便起身走向喜床,三下五除二便除了外袍子,穿着里面贴身的寝衣直接躺在的床上。   “娘子还不过来,莫非是要等为夫替你宽衣?”穆晨侧躺在床上,用手支着脑袋,挑眉说道。”   林蓁蓁咬了咬牙,“我、我在……”她环顾四周,见这新房中虽然宽敞奢华,可却连张软塌都没有。   她若不上床去睡,恐怕只有睡地板这一条路可走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   林蓁蓁抿了抿唇,无奈之下只得走到床边说道:“不如你借我一床被子,我就在那……”   她话还没有说完,冷不防却被床上那人伸手勾住腰身,下一刻她只觉得双脚腾空而起,面对面的越过穆晨的身子之后,她被轻轻的放在了喜床的内侧。   穆晨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没有留给她丝毫反应的余地,甚至就连头发丝似乎都没有晃动半分。   “娘子,京城的天气冷,你若睡地板着了凉为夫会心疼的。”穆晨侧过身来,用手支着头,这样说着黑眸便弯成一弯月牙儿。   林蓁蓁沉了眸子,咬牙道,“你小心些,我睡觉的时候可不算太老实。”   穆晨一怔,随即笑道:“为夫与娘子果然是心意相通,这些个东西太尖利,可别伤着娘子才好。”   他一边说,一边摊开手掌,那掌心里明明白白的躺着三支金簪,林蓁蓁认得,都是刚刚还插着自己发簪上的“饰物”。   这男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蓁蓁冷眼睨他,抿唇道:“时候不早了,我、我要睡了!”说着,她翻过身背对着穆晨,顺手将锦被扯开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身后传来一声闷笑,林蓁蓁听在耳中,心中却是一动,她忽然回眸问道:“今日与我拜堂的那个人,是你?”   “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为夫为了迎娶娘子可是骑了高头大马游遍了整个京城,拜堂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假手他人?”穆晨眯着眸子说道。   林蓁蓁翻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也是你让林允文和陆大娘子亲自送我出门?”   “自然。”穆晨答道。   原来,真的是他……怪不得她出嫁之前无需按照规矩叩拜林允文与陆大娘子。   怪不得就算林允文那样看重颜面的人,会当这所有人的面前屈尊降贵的亲自送她出门。   在北襄王的面前,那里容得下他说一个“不”字?   虽然当时隔着喜帕,她看不到林允文与陆大娘子的脸色,可在想象中也必然是难看的要命。   想到这儿,林蓁蓁不由得唇角上扬,露出淡淡的笑意。   “谢谢你。”她看着穆晨的眼睛,由衷的说道。   无论他娶她是因为什么目的,今时今日他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她都心存感激,会一直记在心里。   穆晨则忽然挑了挑眉尖儿,正色说道:“娘子何必言谢?娘子记住,从今以后,这世上能让你叩拜的就只有皇上和皇后,”   “至于其他人……无论是其他亲王,还是宫中的那些妃嫔,哪怕是娘子的亲生父母,你都无须再拜。”   他唇角含笑,黑眸清亮,话也说得轻声细语,很像是夫妻之间在说些体己话的模样。   可林蓁蓁却知道,这话中所含的分量。   这无疑在告诉她,从今天起,她与他荣宠与共,他是权倾朝野的北襄王,她是他的王妃,同样可以享有这份尊荣。   可他曾亲眼见她杀人不眨眼,而且以他本事大约也知道她在林府耍的那些手段,应该知道她绝非纯良之辈,难道他就不怕吗?   “你不怕?”林蓁蓁看着他的那双黑眸,问道。   “我为何要怕?”穆晨笑着反问道。   林蓁蓁凤眸微眯,扯着唇角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端庄贤淑的千金小姐,更加不是温柔良善的女子。”   “放这样一个女子在枕边,给她北襄王妃该有的一切权利与荣宠,时日久了,你就不担心?”   “你是我娘子,你我既成了夫妻,那就一条路上的人,是生死与共的缘分,我为何要担心?莫非娘子真的打算谋杀亲夫不成?”穆晨说道。   “再说,为夫本来也并非良善之辈,你我夫妇正好半斤八两,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俗话说的好,这好人不长命,祸害才能活的久,你我夫妇就是祸害中的祸害,在一起之后必会活得长长久久的。”   这话虽然不假,可林蓁蓁听着怎么就觉得心里有点儿别扭呢。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林蓁蓁看着穆晨,眉眼依旧熟悉,那抹时常挂在唇瓣慵懒的笑意也并未有丝毫变化。   那双黑眸离得近了去看,色如浓墨,偶有细碎的星芒闪过,煞是好看。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也许是他的身上少了杀人时的那种冷漠,多了几分顽皮与温和,又或者是他此时的气息减去了几分凌厉,增添了几分让人摸不透的意味。   这种感觉令林蓁蓁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到底那个曾经杀伐果断,凌厉决绝的鬼王,到底是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娘子是否觉得为夫愈发俊朗了?”穆晨笑,下颌的弧线微微上扬,在烛光下竟显得如此完美无缺。   林蓁蓁在看到的那一刻也不由得失了神,她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蹙眉道:“是愈发的不正经了。”   “娘子,你脸有点红。”   “那是、那是因为太热了。”   “热?那娘子为何还要捂着被子?”   “要你管!”   两人的对话结束于林蓁蓁的咬牙切齿,还有穆晨的舒眉浅笑之中……   林蓁蓁翻过身去不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墙上被烛火倒影出的那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久久不语。   不多时,身后的男子传来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林蓁蓁悄悄的转过身去,见穆晨竟已经躺在她的身侧睡着了,他侧身躺着,俊美的脸颊熟睡的关系变得极为柔和,薄薄的唇角却依旧含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他,安静淡然得让人有些心醉。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在哄骗于她,还是出自真心?   人心善变,林蓁蓁自从到了这里之后,看过了太多人心狡诈,因此对人对事多抱有十二分的防备。   尤其对穆晨这样的男人,他很危险,比她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可他却从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甚至他还将寒雪和小综都给了她,只为让她能更快的在林府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他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是真,杀人无算身手高绝也是真,他对她从未加害也是真。   穆晨,北襄王,鬼王,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而她又是否该相信这个男人?   就在林蓁蓁为此失神的时候,穆晨忽然动了动,并缓缓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作者:男主上线之后会有很长一段甜蜜日常奉上,么么哒。【老规矩,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依旧是你的】 第50章   林蓁蓁怔住,她蹙眉……却见穆晨似乎还在睡着, 轻轻勾住她腰身的手也没有了进一步的举动。   她呆愣片刻, 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又晃,见他毫无反应, 依旧在熟睡之中,她松了口气, 终于还是为了自己的大惊小怪而哑然失笑。   是她太紧张了吗?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又有那谁能够泰然处之呢?   林蓁蓁轻轻的伸手将穆晨的手放回床上, 最后看了一眼他熟睡中的脸庞, 这才转过身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之前还在“熟睡”中的穆晨忽然悄悄的睁开了眸子。   他黑眸微微眯着,眨也不眨的看着林蓁蓁略显瘦弱背影, 她没有脱掉外衣,大红色的喜服剪裁的相当贴身, 勾勒出她纤弱的身材以及不盈一握的腰身。   娘子……   他却不知道自己竟能将这个词儿叫得如此顺口。   他凝视着近在迟尺的女子, 眉眼之间不知不觉便染上了几分淡然却又清亮的笑意。   ……   林蓁蓁醒来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怀里竟然抱着一个男人!   更让人气恼的是,这男人竟早已醒了, 他此时此刻正用一双漆黑的带着盈盈笑意的眸子看着她。   林蓁蓁没动,她有点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她转了转眼珠,看到了这熟悉的喜床,这大红色的床幔,还能感觉到这男人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扫在她的眉间。   林蓁蓁瞪大了眼睛, 手臂拥着男人料峭结实的腰身竟是如此真实?她微微用力,软中带硬……手感竟相当不错。   “娘子别动。”直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林蓁蓁才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她嫁人了,她此时拥着的男人,正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北襄王穆晨!   她微微仰起头往上看去,正对上一双墨黑含笑的眸子,她一怔,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穆晨此时的神色却格外的爽朗,他反手将林蓁蓁拥进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想不到娘子竟如此主动,啧啧……”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夜晚太冷,太冷。”林蓁蓁挣忙不迭的从他怀中挣脱,说道。   穆晨也不阻拦,而是侧过身子,用手支着脑袋笑道:“哦?娘子昨晚裹得那么严实,还觉得冷?”   林蓁蓁躲开他有些灼人的眸光,恨不得伸手堵住他的唇,“那个,被子,被子太,太薄!”   “哦,原来如此,那今晚娘子可要记得换一床厚点儿的被子才行。”说完,他薄唇微挑,“否则,为夫也是挺辛苦的。”   辛苦个鬼!   林蓁蓁真想一脚把这家伙从床上踢下去,可转念一想这人身手太好,她就算有这个心,恐怕也没这个本事,逐悻悻作罢。   “让让,我要过去。”见穆晨懒洋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林蓁蓁只能开口说道。   穆晨眯了眯眸子,“娘子昨晚辛苦,不再睡一会了?”   闻言,林蓁蓁忍不住磨了磨牙,冷言道:“让开。”   见林蓁蓁似乎有些动怒,穆晨抿了抿唇,只见他利落的翻身下床,“娘子,等会儿咱们到花廊前用早膳如何?”   见林蓁蓁并不答话,他便转过身去问道:“娘子莫非不喜欢花……”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林蓁蓁指着喜床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穆晨往她所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见大红色的床单上被染上了一片深红色的印子,他沉了沉眸子,答道:“是血。”   “谁的?”林蓁蓁眸色更沉了几分。   穆晨用手扶额,为难的答道:“是……为夫的。”   闻言,林蓁蓁瞳孔微缩,她挑眉看向穆晨,“脱衣服。”   “娘子,这朗朗乾坤的不大好吧?”穆晨转过身来,笑得有些勉强。   “让你脱就脱!”林蓁蓁的声音又沉下几分。   穆晨无奈的背过身去,他伸手将寝衣缓缓除了,里衬的穿是一件月牙白色的薄衫,后背上已然被血渍浸得血红一片。   见林蓁蓁不出声,穆晨微微侧过头去,轻声说道:“其实,为夫……”   “脱!”林蓁蓁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来,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   穆晨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的这件薄衫除了,露出了被血渍浸透的白色绸带。   当林蓁蓁看到他背后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他宽阔的背脊上,一道血痕从右肩起始,斜肩带背一直延伸到了左边腰部的位置。   这一刀,几乎将他的背脊一分为二!   林蓁蓁缓缓的走下床,她站在穆晨的背后,细看那道伤痕,挨得近了,她甚至可以闻到伤口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气,还有伤药的味道。   她记得,陆离曾说过,那日端午后穆晨离开之后便遇到了袭击,差点儿命丧黄泉。   想不到时隔了那么久,这伤痕竟然还没有愈合?   他当时想必伤的极重,林蓁蓁甚至可以想象到绷带之下的伤口定是狰狞无比。   让她更为震撼的是,除去这道几乎致命的伤痕之外,穆晨的背脊上又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陈年的早已淡了,有些形状诡异却赫然在目……   不及细数之下,这大大小小的伤痕竟有十数条之多。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身为大昭国的皇族,竟会有这许多的伤痕在身?   她伸出指尖,轻轻的触碰着那道还未愈合的伤痕,感受到穆晨的肌肤轻轻一颤,她方才挪开指尖,“是太虚教做的?”   穆晨并未回头,“不错。”   说完之后,他才轻轻的转过身,面对林蓁蓁他低下头,墨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嗜血的颜色,挑眉道:“那柄刀上淬了毒,见血封喉的那种。”   林蓁蓁一怔,她来不及细想,“陆离可有法子?”   “有是有,只是这毒霸道,并非短时间之内可以彻底祛除的。”穆晨说道这儿,忽然挑唇笑道:“娘子这般问,是在担心为夫吗?”   林蓁蓁仰头看他,没有了烛火的映衬,此时方觉他脸上裹挟着几分苍白病容,也怪不得他一直侧躺在床上,原来竟真伤得如此严重。   “太虚教竟有如此高手?”她凤眸微眯,冷言道。   穆晨则凝眸答道:“太虚八大法王来了两位,还各带了四名教中好手,在凌晨时分距潍州城四百里之外设了机关埋伏,算准了时机伏击我与师弟,这算计得当真分毫不差。”   闻言,林蓁蓁眉心紧蹙。   当初端午庆云楼一役之后,穆晨连夜离开潍州,奔袭到凌晨时分,正是人困马乏之际,此时发动突袭无疑是最佳时机。   “那些太虚教的刺客如何了?”林蓁蓁问道。   穆晨冷笑一声,眉宇间尽是桀骜狠辣之色,“死了。”   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让林蓁蓁感觉到那场生死之战的惨烈,太虚教两大法王与八名精锐,十条顶尖高手的性命换来了穆晨的重伤,这一战的惊险程度恐怕非常人所能想象。   “可惜。”林蓁蓁叹了口气。   “太虚教如何得知你会在端午庆云楼一役之后连夜出城?如何得知你会走那一条路?又如何得知你会彻夜奔袭?如何能提前布置人手,又是如何算得如此精准?”   林蓁蓁的每一个问题,都让穆晨的眸色更沉几分。   “若留了活口,便好了。”   闻言,穆晨忽的一笑,“娘子为了为夫真是殚精竭虑,为夫的甚是感激。”   听他如此说,林蓁蓁扯了扯唇角,淡淡的说道:“你不能死,因为我不想给你陪葬。”   “偏偏你得罪的人太多,想不死还挺难的。”   对于林蓁蓁此时调侃,穆晨不怒反喜,只听他笑道:“娘子放心,为夫本就命大,娶了娘子之后,可更加舍不得死了。”   听他说得愈发不正经起来,林蓁蓁赶忙说道:“你这一身的血可怎么办?若是让人看到,那可不好。”   “娘子说的有理,那就麻烦娘子服侍为夫换药如何?”穆晨笑嘻嘻的说道。   “拿来。”林蓁蓁也不废话,直接摊手说道。   穆晨一怔,小心翼翼的问:“娘子想要什么?”   “药膏,干净的绸带,不是要换药吗?”林蓁蓁挑眉反问道。   “哦,对,药膏绸带,对对,换药。”穆晨低头浅笑,眸中罕见的闪过一丝慌乱。   从喜床旁边的红木双门柜中取出药匣子之后,穆晨妥帖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等着林蓁蓁为他换药。   林蓁蓁先是净了手,后拿起剪刀将被血渍浸透的绷带剪开,露出了里面的伤痕。   她的手很稳,不带一丝迟疑,直接用干净的绸布将伤口附近的血渍轻轻抹去。   收拾干净之后,林蓁蓁的瞳孔不由得一阵紧缩,那条伤痕比她想象中更加狰狞可怖,伤口上呈现出黑红的颜色,而且几乎是将整个背脊上的肌肤割开来。   伤口两侧的肌肤上被密密麻麻的缝了数百针之多……她几乎难以想象穆晨受伤当时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黑色的药膏混着左侧小盒子里的红色粉末,涂在伤口上就好。”穆晨趴着说道。   “好。”林蓁蓁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她将药膏配好,用软刷一点一点的往伤口上涂着,每抹一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穆晨伤口处的肌肤在不住的抖动着。   “很疼吧?”她问。   话音刚落,就见穆晨的背脊僵了僵,只听他答道:“还好。”   “骗人……”林蓁蓁嘟囔了一句。   都伤成这幅模样了,怎么可能只是还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穆晨忽然开口道:“其实,还真有点儿疼。”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就是你的。 第51章   林蓁蓁仔细的将药膏均匀的抹好,又细细的用白绸子裹上, 一切都做完之后, 她才如释重负般的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穆晨侧躺在床上,眯着眸子看着她的笑, 那模样有些欠揍。   如果不是看在他伤势不轻,林蓁蓁觉得自己恐怕不会有那么好的耐性。   “娘子, 不如咱们再睡一会儿。”穆晨懒洋洋的说道。   “日上三竿了。”林蓁蓁瞪着眼睛说道。   穆晨撇嘴,他翻身下床, 伸手将昨晚放在桌上的面具拿起重新戴上, 之后才说道:“若娘子不想睡了, 为夫就让吩咐人进来为娘子洗漱装扮可好?”   “也好。”林蓁蓁点头说道。   穆晨笑笑,刚想迈步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凑到林蓁蓁近前问道:“娘子若不嫌弃,为夫亲自动手为娘子更衣也是可以的。”   “不必了!”面对穆晨近在迟尺的俊脸, 林蓁蓁冷言道。   “那娘子要快些, 为夫等你一起用早膳。”穆晨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说完, 便迈步走出了房间。   林蓁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的摇了摇头。   这男人, 当真是人前人后两幅脸孔,真不知道若是太虚教的那些对头看到他们所忌惮的鬼王私下里竟是这幅德行,感受如何?   恐怕会吐血身亡吧。   不过,这太虚教行事手段毒辣,气焰嚣张, 这次虽然在穆晨的手下吃了大亏,可也差点儿要了穆晨的性命。   这邪教不除,恐对穆晨极为不利。   而且,让林蓁蓁最为担忧的是……穆晨的身边可能隐藏着太虚教的细作,否则以他的手段与心机,行踪又怎会被太虚教轻易得知?   此次突袭虽未成功,可也让穆晨身受重伤,而且看他刚刚的神色,那细作应该还未被找到。   这细作一日未除掉,恐穆晨一日不得安宁。   “姑娘,姑娘……”   林蓁蓁一怔,抬头时却见桃子和寒雪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脸色不好,可否出了什么事?”寒雪沉下眸子,低声问道。   “哦,没什么,别担心。”林蓁蓁笑道。   寒雪蹙眉,“可奴婢见北襄王的模样,是否是奴婢给姑娘的迷药出了岔子?”   林蓁蓁抿了抿唇,她见桃子已然去收拾喜床被褥,才与寒雪走到一旁低声说道:“寒雪,以后不可再对北襄王动手,明白吗?”   “姑娘这是何意?”寒雪一怔,问道。   穆晨就是北襄王,这个身份他显然并未告诉寒雪,如今她虽然已经知晓鬼王与北襄王乃是一人,可在得到穆晨的许可之前,自然是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如今寒雪问起,林蓁蓁只得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已与北襄王约定,以后互相扶持,绝不互相加害。”   寒雪呆楞了片刻,她怔怔的看着林蓁蓁,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竟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说服了北襄王。   这话虽是林蓁蓁亲口说出,可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这份笃定。   她在不知不觉之中,竟已然这般信任穆晨了吗?   寒雪还未答话,就听桃子发出了一声惊呼,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往桃子所在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见桃子站在喜床边脸色苍白,林蓁蓁急着问道。   桃子看着林蓁蓁和寒雪,她用颤抖着的手往喜床上指了指,哆哆嗦嗦的说道:“床,床上有、有血。”   寒雪顺着桃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大红色的床单上有一片那红色的血渍。   “姑娘,这……”她犹疑着看向林蓁蓁,问道。   林蓁蓁也是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穆晨受伤一事是万万不能说的,可这床上又明明有血渍,这,这委实不好解释。   见她犹豫不决的模样,寒雪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凝眸看向林蓁蓁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讶。   “姑娘,您和王爷是否……”寒雪的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一旁的桃子忽然如梦初醒的看向林蓁蓁。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姑娘,您这是和王爷……”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红着脸用手指比了个成双成对的形状。   林蓁蓁被她这话问得一怔,刚想否认,就听桃子急忙说道:“不对不对,以后不能叫姑娘了,要叫王妃。”   寒雪犹疑着看了看桃子,又看林蓁蓁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想到刚刚两人的一番对话,虽心中还有些惊讶疑惑,可却还是信了几分。   “王妃,奴婢这就是给您去准备沐浴。”寒雪俯身行礼道。   林蓁蓁呆愣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应对,就听桃子又说道:“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准备干净的换洗衣裳来。”   见两个丫鬟匆匆跑出了房门,林蓁蓁也只能是有苦说不出。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对穆晨又是一阵埋怨:这男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否则他这伤口怎么早不裂开,晚不裂开,偏偏就在新婚之夜裂开!   这是要向所有人宣布,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吗?   可恶!   林蓁蓁咬咬牙,心中恨恨的想。   大昭以黑为尊,故此亲王以及王妃的常服大多以黑色为主,林蓁蓁沐浴之后,换上的就是这样一身黑色锦缎所制的常服,上用红色锦线秀成的凤凰图案作为装饰,高贵奢华。   刚刚收拾停当,寒雪就领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那小丫鬟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一张圆圆的小脸,煞是可爱。   “禀王妃,王爷在花廊等候王妃一同用膳。”小丫鬟俯身行礼道。   林蓁蓁回眸看她一眼,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答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叫秋凝。”   “嗯,是个好名字,我刚到府中不久道路不熟,你在前为我带路吧。”林蓁蓁笑着说道。   秋凝俯身道:“是,王妃请。”   因昨日是披着喜帕走进来的,故此林蓁蓁只知这北襄王府极大,却对其中的道路一无所知。   “王妃,从厅堂出来之后就是花园,以这白玉石铺就的道路为标,左侧是景园,右侧则是鹿园。”   “花廊位于景园的中间,王妃随奴婢的从这边的月亮石路过去,大约走上半柱香的时候就到了。”秋凝口齿伶俐,边走边为林蓁蓁说明路径,竟是格外的清晰。   林蓁蓁微微点头,这景园中种的都是一般的花草树木,花草之间以小路或者矮树丛相隔,因此并不显得拥挤狭小。   但这花园中没有一般府邸中常见的假山池塘,各色回廊倒是曲径通幽,行在其中若非是熟悉之人,恐怕不出片刻就会迷路。   “鹿园里面也是如此吗?”林蓁蓁问道。   秋凝笑着摇头道:“回王妃的话,鹿园里的花草景致可没有这边多,那里多豢养了些小动物,孔雀、狸猫,梅花鹿等等,还有几个池塘,野鸭鱼儿也是有的。   “哦?这倒是挺有趣儿的。”林蓁蓁笑道。   秋凝笑着答道:“这些都是皇上御赐,近些年来越聚越多,王爷才又建了鹿园来安置。“   “秋凝,你在王府伺候多久了?”林蓁蓁问道。   秋凝答道:“回王府的话,奴婢十三岁进了王府伺候,如今已经三年了。”   “那你入府之后就一直在王爷身边伺候?”林蓁蓁又问。   秋凝闻言,忙低头答道:“回王妃的话,王爷身边伺候的向来只有小厮,从不让丫鬟近身的。”   听出她声音中略带慌乱,林蓁蓁反而笑道:“别怕,我可不是那种就知道拈酸吃醋的女子。”   花廊近在眼前。   穆晨此时已然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他的墨黑的长发被利落的束在头顶,并用一根黑色发簪固定。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黑色的面具,虽看着诡异丑陋,可林蓁蓁一想到那面具底下的脸,唇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身常服与林蓁蓁衣裳十分的相配,无论是面料还是款式,依旧黑色与红色的装饰,均是相得益彰。   “娘子,过来。”穆晨眯着眸子,对林蓁蓁说道。   林蓁蓁依言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桌上早已摆上了十数样吃食,看起来倒颇为精致可口,其中几样点心有些眼熟,看起来像是淳儿的手艺。   “娘子昨夜辛苦,想必早已饿了。”他说着,伸手为林蓁蓁夹了个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蛋卷。   很好,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这男人还真是可恶。   “你们先下去吧。”林蓁蓁想着,随意挥了挥手。   寒雪和桃子自然行礼离开,秋凝则迟疑了半分,随后也默默的转过身,她刚要离开就听穆晨说道:“等一下。”   闻言,秋凝即刻俯身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半个时辰之后,王府内宅的所有下人都到花廊这里来见过王妃,一个不落。”穆晨淡淡的说道。   他语气淡然冰冷,与对林蓁蓁时的殷勤温和简直是判若两人。   秋凝一怔,忙答道:“是,奴婢遵命。”   见她行礼之后退了出去,穆晨才对林蓁蓁说道:“娘子,这些小菜点心可还合胃口?”   “还好。”林蓁蓁确实有些饿了,也就不再客气,自顾自的吃喝了起来。   穆晨显然也乐得如此,不断的为她夹菜,这顿早膳吃得倒算是极为宁静和谐。   “我吃好了。”林蓁蓁放下筷子,说道。   穆晨却蹙了蹙眉心,“娘子吃的竟如此少?”   少?   明明已经很多了……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撇嘴道:“我可没打算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穆晨一怔,随后哈哈笑道:“娘子说笑了,为夫绝不会嫌弃娘子胖。”   “倒是你,看起来颇为悠闲,难道无事可做吗?”林蓁蓁瞪他一眼,问道。   作者:小可爱们,本章之后留言红包奉上,么么哒。 第52章   “为夫重伤未愈,自然是在府中好生歇息一段时日才行。”穆晨说道。   信你才怪!   以穆晨的性子来看, 他被太虚教伤成这样样子, 绝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他一定在计划着什么……只是不说罢了。   “不需要进宫谢恩吗?”林蓁蓁又问。   穆晨摇头, 笑道:“皇上体恤,免了。”   林蓁蓁挑眉, 冷笑直言道:“皇上对你,还真是表里不一。”   “娘子何出此言?” 穆晨不动声色的问道。   闻言, 林蓁蓁盯着他的眼睛, 淡淡的说道:“若皇上对真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 你如今就只会是享尽尊荣的北襄王,绝不会是与太虚教生死相搏的鬼王了。”   “而且, 你也不会在人前人后都戴着这么一副面具来遮掩本来的面目,因为无论是作为皇上, 还是兄长, 若是真心疼爱, 都不会让你这般不容于人前。”   “这偌大的王府, 看起来富丽堂皇奢华无比,又有这许多伶俐的仆从成日里伺候着, 可你住在其中,怕也是不得安枕吧?”   林蓁蓁的话让穆晨的黑眸微微一沉,他敛起眸中的笑意,“娘子怕了?”   他的话,听不出喜怒。   林蓁蓁盯着他沉静的黑眸, 轻笑道:“怕?我怕什么?皇上忌惮的是你又不是我,要死也是你先死。”   见他微微一怔的模样,林蓁蓁挑了挑唇瓣,笑意更浓,“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好人不长命祸害才活得久,你我若如今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还真不大容易被人弄死。”   “娘子,你也和以前不同了。”穆晨眯了眯黑眸,说道。   林蓁蓁笑道:“我与你,彼此彼此。”   “娘子猜的不错,皇上对我确实颇多忌惮,可也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穆晨说到这儿,顿了顿。   他看向林蓁蓁,眸光沉静坦然,“刚刚,娘子有一句话说的极好。”   “哦,我刚刚说的话挺多,你指的是那句?”林蓁蓁反问道。   穆晨说道:“要死,也是我先死。”   闻言,林蓁蓁倒是一怔,不知为何穆晨背后那一道道伤痕竟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深刻且血腥。   尤其那道几乎划开了他整个背脊的伤痕,丑陋蜿蜒的模样就像是一条嗜血的毒蛇,弥漫着痛苦与死亡的气息,盘旋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也许,他曾经距离死亡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林蓁蓁微微颔首,她掩住眸中淡淡的慌乱,淡声答道:“那是自然。”   言罢,她片刻之后又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你若是如此轻易就死了,我可不会给你陪葬。”   穆晨一怔,随即笑道:“娘子,你还真是怕死。”   林蓁蓁看着他,嘟囔道:“谁又不是呢?”   她确实怕死,若有机会谁不愿意好好活着?她相信,对面这个男人也是如此想,只是……他大概又更多的身不由已吧。   “别笑了,说说正经事可好?”林蓁蓁想到这里,心中却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她打断了穆晨的笑,淡淡的说道。   穆晨止住了笑,正色道:“在这府中伺候的下人,多半是皇上明里暗里派来的,不能信。”   这一点倒是在林蓁蓁的意料之中,她想了想接着问道:“就没个能用的?”   “你带来的那些人能用。”穆晨答道。   林蓁蓁撩起眼皮儿,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所以才将寒雪送到我身边来?”   “娘子,为夫虽然聪慧,可也没到这种未卜先知的地步啊。”穆晨答道。   林蓁蓁犹疑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说道:“除了我带来的人,其他的呢?”   “皆不可尽信。”穆晨正色道。   林蓁蓁眯了眯眸子,随后叹道:“看起来你的这位皇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厉害到你不敢在府中安插自己人,唯恐稍有异动被他发现,是不是?”   面对的林蓁蓁,穆晨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点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娘子。”   “那你这伤?”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皇上可是每日都要派太医过府中来为他诊治,初始她自然以为这是因为皇上对北襄王极为看重的关系,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恐怕是明为诊治,实为监视。   而这男人今日如此精神奕奕的出现在府中,又唤了府中所有仆从前来,又是何道理?   难道是想告诉皇上,她这个冲喜的喜娘真的有用?   可皇上又不是傻子,绝不会轻易被这种小小的伎俩所蒙蔽。   “娘子放心,师弟的药很是好用,为夫这伤本就是余毒未清,之前也是时好时坏,不妨事。”   说完之后,他又弯了弯眸子,“再说,昨也与娘子洞房花烛,人逢喜事精神爽,为夫精神好些也属常事。”   听他提起陆离,林蓁蓁问道:“陆离?他就这么把你独自丢在府中不管?”   穆晨点头道:“昨夜就走了,说是要去捉虫子。再说,为夫既然有娘子照顾,就用不着他了。”   林蓁蓁:“……”   想不到陆离这家伙不止话多,嗜好倒也古怪的很。   说话间,只见数十个丫鬟婆子整整齐齐的从花廊左侧的月亮门里鱼贯而来,领头的正是林蓁蓁昨夜见过的蒋妈妈。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众人哗啦啦的在花廊下跪倒,齐声说道。   穆晨早已收起了黑眸中的笑意,他缓缓的开口道:“都给本王听仔细了,以后,内宅中的任何事,都交于王妃做主,她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主子了。”   短短的几句话,从他的口中徐徐道来,裹了些许威严,还夹杂着几分病人该有的虚弱,却又让人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寒意来。   这男人,当真厉害。   “奴婢明白,一切只凭王妃吩咐。”众人俯身说道。   穆晨不再说话,而是悄悄递给了林蓁蓁一个带着笑意的眼色。   林蓁蓁瞪他一眼,也不让众人起身,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接着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蒋妈妈。”   为首的蒋妈妈抬起头来,“老奴在。”   “蒋妈妈,我初来乍到,对府中的事务自然不太熟悉,你是这府中的老人了,有什么该注意该提点的还需要你多费心。”   蒋妈妈听林蓁蓁这般说,赶忙俯身答道:“王妃言重了,老奴定会恪守本份,好好的听王妃的吩咐做事。”   “好,你也知道,这王爷的身子不好,我既嫁过来了,必然要近身照顾,这府中事务繁多,恐怕暂时无心打理,不如就劳烦蒋妈妈……”   说道这儿,林蓁蓁刻意顿了顿,她挥了挥手,“寒雪。”   寒雪闻言赶忙上前俯身道:“王妃,奴婢在。”   “寒雪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为人倒是妥帖,蒋妈妈就将这府中的大小事务多说与她听,也好让她历练历练,还可顺便替我分分忧,蒋妈妈以为呢?”   寒雪自是明白林蓁蓁心中所想,未等蒋妈妈答话,她便走到蒋妈妈的面前盈盈一拜,“寒雪愚钝,还请蒋妈妈莫要嫌弃才好。”   蒋妈妈仰头看了寒雪一眼,又见林蓁蓁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看起来虽意味不明,却似黑潭深不见底。   她的额头忍不住泌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忙俯身道:“老奴不敢,定不会辜负王妃的嘱托。”   “好,很好。”林蓁蓁点头道。   她环顾地上跪着的一众丫鬟婆子,接着说道:“王爷身子不好你们是知道的,病人需静养,以后若无要事,无论是谁都不许到正房打扰。”   说完之后,她淡淡叫了一声:“桃子。”   桃子闻言赶忙过来俯身道:“王妃,奴婢在。”   “桃子是我贴身的丫鬟,你们以后若有事需要禀告,让她通禀即可。”   顿了顿,她的声音骤然变冷:“若有人坏了规矩,擅闯内堂惊扰了我与王爷,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奴婢不敢。”众人答道,皆将头俯得更低了几分。   林蓁蓁笑道:“你们也不必惊慌,我这个人一向是奖罚分明,守规矩又尽心尽力为王爷和我办事的,自然要赏。”   “但丑话也需说在前面,若是有人无视规矩,还敢吃里扒外的,那就休怪我下手狠辣无情。”   “奴婢不敢。”   “好了,王爷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林蓁蓁扭头对穆晨问道。   穆晨摇头道:“一切王妃做主就好。”   “好,既然如此,那就都起来吧。”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众人这才齐声道:“谢王妃。”   林蓁蓁微微垂眸,寒雪会意,逐朗声说道:“王妃赏,所有人一个人的月钱,给位请随寒雪到账房领赏吧。”   众人谢过,便随着寒雪向外走去。   过得片刻,花廊里便只余下了林蓁蓁与穆晨两个人。   “娘子这王妃的款儿端得好正啊。”穆晨笑着说道。   林蓁蓁冷笑一声,“左右我已经嫁进了王府,成了北襄王妃,这恶人怕是早晚都是要做的。”   “与其畏首畏尾的,好不如痛痛快快的早些做,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先下手为强。”   穆晨拍手道:“有娘子在,为夫深感欣慰。”   “别给我油腔滑调的,你我既然已经走上了一条路,就算明知道这可能是条死路,恐怕也要走到底了。”林蓁蓁沉下眸子说道。   作者:撒泼打滚求预收【反派大妖的佛系日常】小可爱们点击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啦。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奉上呦,么么哒。 第53章   短暂的沉默之后,穆晨敛起眸中的笑意, 正色道:“娘子不必太过担忧, 这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闻言,林蓁蓁眉尖儿微挑, 她看向穆晨,见他黑眸瞬间如刀锋般冰冷锐利, 几乎与这诡异恐惧的面具融为一体。   这才是令太虚教闻风丧胆的鬼王。   更是连大昭皇帝都十分忌惮的北襄王!   而这个男人,允她十里红妆, 与她拜了天地, 如今已经是她的夫君了。   夫君……当这个词毫无预兆的涌进林蓁蓁的脑海中的时候, 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娘子,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穆晨的话打断了林蓁蓁的思绪, 她方觉得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有些发烫,她抬眸, 正好对上穆晨那双略带笑意的黑眸。   林蓁蓁抿了抿唇, 她有些窘迫的端起面前的茶水, 低头一边喝一边说道:“是这茶水太烫了。”   “哦, 是吗?”穆晨的说着,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 抿了一口之后又放回了桌上。   “娘子,这茶都冷了。”   “你的冷了,我的很烫!”   “好,那我的也很烫……”   因早上起来的时辰实在太晚,穆晨索性吩咐下人又端了些菜品过来, 与林蓁蓁两个在花廊里连着午膳一起用了。   最后上甜品的时候,林蓁蓁见到了淳儿。   她做的是银鱼甜羹,两个银边碗被她轻轻的放在了桌上,一股子鲜甜的味道即刻飘散开来。   “淳儿的手艺又长进了。”林蓁蓁赞道。   淳儿低下头答道:“王妃谬赞了。”   “可要尝尝看?淳儿的手艺不错的。”林蓁蓁看向穆晨,问道。   穆晨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汤匙,刚放进碗里,却忽然一阵咳嗽,手中的汤匙也顺势跌入了碗中。   林蓁蓁蹙眉,问道:“怎么了?”   穆晨一边咳着,一边挥了挥手,看样子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林蓁蓁蹙紧眉心,她对淳儿挥了挥手,吩咐道:“你先退下。”   淳儿有些担忧的看了林蓁蓁一眼,见她已然走到了穆晨的身边低声问候,她迟疑了片刻之后,这才俯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可是牵动了伤口?我扶你回去可好?”林蓁蓁低声在穆晨耳畔问道。   却听这男人忽然闷笑了一声,“娘子可是担心为夫?”   林蓁蓁一怔,她瞥了穆晨一眼,挑眉问道:“你装病?”   穆晨靠在林蓁蓁的身上,小声说:“没有啊,刚刚确实是扯到了伤口,现在还有点儿疼呢。”   林蓁蓁有心想要将他推开,可一想到这男人背后那条还在渗血的伤痕,这心就不自觉的软了下去。   “娘子,为夫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师弟又不在府中,恐怕还要劳烦娘子了。”穆晨趁机将胳膊搭在林蓁蓁的肩上,凑进她耳边说道。   他的呼吸温热,一下下的扑在林蓁蓁的耳朵上,让她觉得有些痒……   她只能咬牙扶住穆晨拼命靠过来的身子,一并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你好重。”好不容易回到寝室,林蓁蓁忍不住抱怨道。   她有些后悔没有留下淳儿,这样好歹还有个能帮忙的,总不至于累到如今这样眼冒金星的份上。   穆晨则一脸的笑意,坐在软塌上笑道:“娘子,看你这般瘦瘦弱弱的模样,想不竟还有这样的力气?”   林蓁蓁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若不是想省点儿力气,她真有心上前……   算了。   “娘子,不如你陪为夫上床歇息片刻?”穆晨侧躺在软塌上,笑眯眯的问道。   林蓁蓁眯着眸子看他,“你不是伤口裂开了吗?怎么如今倒这般的精神?”   “娘子,为夫累了,想要歇息片刻……”   穆晨说着刚要起身,林蓁蓁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又是装的?”   两人之间几乎是呼吸相闻,视线在彼此的眼眸中相互纠缠,四周的空气几乎凝固。   林蓁蓁狂跳不止的心脏在拼命的提醒着她,她与穆晨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大对……   她刚想退后,却见穆晨的身子忽的向后倒去,她来不及细想便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穆晨倒下的力量实在太大,林蓁蓁被拽得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   “嘶。”穆晨低声痛呼了一声。   林蓁蓁知道他背上的伤口极为严重,这一下恐怕压得不轻,她慌忙的打算起身,却被穆晨伸出手臂抱住了身子。   “别动。”   听到穆晨的声音,林蓁蓁微微犹豫了片刻,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估计到他后背上的伤口,于是只能僵着身子低声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穆晨没有说话,只是环住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似是对她的回答。   “这回不怕伤口裂开了?”林蓁蓁索性趴在他胸口,嘀咕道。   她将耳朵贴在穆晨的胸前,隔着衣裳可以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好像跳得有些快,而且似乎愈来愈快了,这是……服了药的缘故吗?   这番话换来了穆晨低沉悦耳的笑声,“娘子,你看着瘦弱,却着实不轻啊。”   林蓁蓁小脸一红,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她刚一挪动身子,就听穆晨低声痛呼道:“哎哟,娘子别动。”   闻言,林蓁蓁被他吓得不敢再动,“怎么了?”   “这一下,伤口真的裂开了。”   “真的裂开?那刚刚就是假的了?”   “哎哟,疼……”   “我看你就是自找!”   一炷香之后,林蓁蓁才重新将穆晨背后的伤口裹好,她洗净手上的鲜血,回眸看向趴在床上的穆晨时,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竟已经睡着了。   那么疼还能睡得着?   林蓁蓁走到床边,她俯身细看穆晨的睡颜,沉静淡然……唇角微微上翘,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十分的好看。   一个大男子的睫毛还真是让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嫉妒。   见他睡了,林蓁蓁也不打扰,便走出寝室并反手将房门轻轻关好,寝室前是一处宽敞的暖阁,寒雪正站在暖阁前候着。   见林蓁蓁从寝室出来,寒雪赶忙上前扶她在软塌上坐下,又在她身侧垫上软枕,这才退后两步。   “如何?”林蓁蓁挑眉问道。   寒雪冷笑道:“王妃看的准,这蒋妈妈果是个狡诈难缠的婆子,奴婢随她去,却只是用话敷衍,并给了奴婢两箱笼的账本,便想打发了奴婢。”   “意料之中。”林蓁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淡淡的说道。   寒雪说道:“那王妃打算如何?您刚刚入府就这般对王爷的人,恐怕会引起王爷的不满,若再有人从中挑拨,到时候恐对王妃不利啊。”   林蓁蓁笑到:“错了,这些人可不是王爷的人。”   寒雪一怔,蹙眉道:“王妃这般说,奴婢倒是糊涂了,这北襄王府的下人不是王爷的人,却又是些什么人?”   “皇上的人。”林蓁蓁毫无犹豫的答道。   闻言,寒雪颇为惊讶的问道:“皇上的人?王妃的意思是……皇上派了细作到王府中,那这些人在府中就是为了监视北襄王的一举一动?”   “细作?这些人还称不上细作,这些人存在的目的,皇上和王爷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并未撕破脸罢了。”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寒雪神色凝重,“王妃,若真是如此,那北襄王在皇上心里非但不是宠信之臣,反而是……”   “心腹大患!”林蓁蓁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她这样说,寒雪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她蹙眉道:“王妃,本以为林府已然是陷脚的泥潭,没想到这王府更是龙潭虎穴。”   “早知如此,当初奴婢就是绑也要将王妃绑走,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陷入其中,没了退路。”   林蓁蓁看向她,笑道:“无妨,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再说……这鱼死未必网破,这前面的路再难走也得走走看,不是吗?”   “王妃,您今日如此做,是已经做了决定要与北襄王共进退吗?”寒雪问道。   见她神色凝重,林蓁蓁也不由得收起脸上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这条路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就算走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她也必须要去走上一遭。   “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会唯王妃之命是从,万死不辞。”寒雪说道。   林蓁蓁盯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做出如此承诺相当不易,毕竟寒雪既是死士,心中肯定明白“鬼王”乃是为朝廷办事。   而今后林蓁蓁多要对抗的很可能就是皇上,就是朝廷。   寒雪并不知道“鬼王”就是穆晨,穆晨就是北襄王,她这样做无疑是在告诉林蓁蓁,若双方有朝一日真的要以命相搏,她不会背叛林蓁蓁。   这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她的性命。   也许,她应该选个合适的时机,将真相告诉寒雪。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寒雪,谢谢你。”如今,林蓁蓁能对寒雪说的,便只有这句话而已。   寒雪笑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王妃何必言谢?”   “好,那你我就……你知、我知、心知。”   听林蓁蓁如此说,一向冷静的寒雪也不由得动容道:“能与王妃一心一意,是奴婢的福气。”   林蓁蓁闻言,与她默契的相视一笑。   “王妃,蒋妈妈那里奴婢要用些手段吗?”   闻言,林蓁蓁摇头道:“对付蒋妈妈,不止要用些手段,而是要下点儿重手才行。”   寒雪怔了怔,犹豫道:“既然蒋妈妈是皇上派来的,若是下手重了,那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所以,更要下重手!”   林蓁蓁说完,忽的挑眉笑道:“寒雪,这庶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嚣张跋扈欺辱府中老奴的戏码,我可是得好好的唱上一出才行。”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依旧红包奉上,么么哒。 第54章   寒雪思忖片刻之后才问道:“王妃,您这是要用这出戏来迷皇上的眼?借机帮助北襄王清除掉府中的明桩暗桩?”   “聪明!”见寒雪一点就透, 林蓁蓁笑着赞道。   “王妃, 您这样做岂不是要将这恶人的名儿都揽到自个儿的身上?若此番惹怒了皇上,以后再找什么机会抓住王妃的把柄加以惩戒, 那、那岂不糟糕?”   见寒雪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林蓁蓁反而笑道:“无妨, 先把眼前的这些腌臜事儿解决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王妃, 您北襄王冒这么大的风险, 值得吗?”   寒雪的疑问恰恰让林蓁蓁微微一怔,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寒雪,你一直都在叫我王妃。”   “不止是你, 这王府里,这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林蓁蓁从嫁入王府的那一刻起, 就是北襄王妃。”   “皇上更加清楚, 我林蓁蓁是北襄王妃, 这一切已成定局,绝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做, 就踏踏实实在王府做个闲散的王妃,他日皇上就会因此而放过我?”   “或者说,当北襄王真的又朝一日被皇上所弃,王府随之倾倒覆灭,皇上会看在我什么都不曾做过的情面上对我网开一面?”   “覆巢之下无完卵, 北襄王若是败了,王府若是倒了,我这个王妃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既如此,那我还不如与北襄王夫妇同心,他可以给我身为王妃的尊荣,护我周全。”   “而我能给他的,就是用尽全力来守护王府,守护他。”   “王妃,您对王爷动了心?”寒雪沉默片刻,问道。   林蓁蓁呆了呆,有心否认,却不知为何竟有些犹豫。   她为什么要犹豫?   不是应该马上否认才对吗?   她对穆晨动了心?   这……可能吗?   寒雪却将林蓁蓁眼底的慌乱与犹豫尽收眼底,只见她抿唇道:“王妃若对王爷真的动了心,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身为女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已经比大多数女子要幸运的多了。”   “寒雪,你有喜欢的男子吗?”林蓁蓁问道。   寒雪一怔,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了一个青衫男子的身影,每次见面,这人总是会不住的埋怨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还会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提醒她配药时需注意禁忌,总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让她每每想起都忍不住会笑。   如今,怕是很难再见一面了吧?   “王妃,奴婢……”寒雪欲言又止,林蓁蓁却笑道:“你有喜欢的男子,对不对?”   “他是做什么的?如今在何处?”林蓁蓁追问道。   寒雪抿了抿唇,低声道:“王妃还是别问了,奴婢与他怕是以后再难见面了。”   “为何?”林蓁蓁蹙眉道。   寒雪沉眸道:“奴婢身为死士,生死皆不由自己,又何苦误了他人?”   闻言,林蓁蓁却摇头道:“胡说!在我看来,情之一物就算真的朝不保夕,可只要彼此真心相待,哪怕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一个时辰,那也该去争来。”   寒雪被她这话说的一怔,凝眸喃喃道:“是这样吗?”   “当然!”林蓁蓁重重的点了点头。   “别看你年纪比我大,可如今我毕竟已经是成了亲的人,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林蓁蓁见寒雪似乎还在犹豫,索性接着说道。   寒雪犹疑的点头道:“王妃说的是,不过此事还是要容奴婢好好想想,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这蒋妈妈。”   “王妃是打算直接下手,还是另有安排?”   林蓁蓁冷笑一声,“自然是直接下手,越快越好。”   “那不如奴婢找个由头假意将蒋妈妈告到王妃这儿,到时候咱们将计就计,直接结果了她。”寒雪提议道。   “如此甚好。”林蓁蓁点头说道。   寒雪闻言,沉下眸子说道:“那奴婢去安排,王妃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你对桃子说,让她这几日多留心那个秋凝。”林蓁蓁想了想,吩咐道。   寒雪点头答道:“奴婢明白了。”   林蓁蓁靠在软塌上,一边抿着热茶,一边思忖着今后的这出戏到底该如何唱,分寸又该如何拿捏。   既要清除掉王府里的这些碍眼的人,又能暂时不让皇上起疑,这事当真十分的困难。   当今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蓁蓁只知道这位皇上曾排行第四,如今大概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登基十年,除了太虚教忽然崛起不时作乱之外,倒也算是将大昭治理的国泰民安。   他膝下只有一子,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一直未被册封为太子,这似乎让朝中的一些老臣相当的不满。   对了,这位皇上还有个公主,比太子小上一两岁,听说倒是颇得皇上的喜欢,视为掌声明珠一般。   除去这些之外,林蓁蓁对这位大昭国的皇上可谓是一无所知,可并太好,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在林府的时候,她之所以无往而不利,那是因为她了解府中的那些人,她非常清楚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也知道这些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只有清楚这些,她才能轻易的握住这些人弱点,揣度他们的心思,知己知彼方能无往而不利。   可现在,她除了知道皇上视穆晨为心腹之患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这对她很不利。   因此,她从今时今日开始,每走上一步都会是冒险,犹如行走在刀锋之上,若稍有偏差,那等待她的也许就是粉身碎骨。   林蓁蓁长吁了一口气,看来她必须要与穆晨好好谈谈,最起码她能够从他那里对这位皇上有所了解。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自己“善妒跋扈”的名声在京城之中大肆传播,也好早些动手清理掉府中的这些碍眼的人。   这般想着,林蓁蓁只觉得一丝倦意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她半阖着眸子,在初冬微暖的阳光下,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林蓁蓁睁开眸子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多了男人,这人醒着,黑眸如夜幕星辰般的盯着她看个不停。   “你看够了吗?”林蓁蓁眨了眨眼睛,问道。   穆晨摇头:“娘子容颜倾城,为夫这一辈子都看不够。“   “又朝一日我要是成了个丑妇,你还会如此说吗?”林蓁蓁也不知怎么了,竟忽的问出这一句话来。   穆晨凝眸看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由里到外看个通透,半晌之后,他伸出手指,白玉般指尖指着林蓁蓁左侧的心脏位置。   “相貌有什么打紧?娘子的这颗心,才是为夫想要的。”他深深的看了林蓁蓁一眼,说道。   林蓁蓁心跳如鼓,脸颊也忍不住一阵发烫,她凝视着的穆晨的指尖儿,沉默不语。   要将自己的心交托出去,对她来说……太难。   林蓁蓁轻笑一声,“自古男子多看重女子相貌,你说你不在意?我却不信。”   “你说你想要我的心,好……那便拿你的心来换!”   “以心换心,娘子这话有理!”穆晨点头说道。   林蓁蓁一怔,她本想用这话难为一下穆晨,却想不到他竟与自己心意相通,直接说出要“以心换心”这几话来。   “你的心,我看不透。”林蓁蓁沉了沉眸子,说道。   穆晨挑了挑唇,他忽然伸手将林蓁蓁搂在怀中,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前,之后才轻声说道:“娘子聪慧,时候久了就看得透了。”   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沉稳平缓。   他的呼吸声很轻,有些暖,扑在额头上的时候还有点儿痒。   这次,林蓁蓁没有想要挣脱出去,反而极其自然的换了个更加舒服姿势,“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穆晨沉默了许久。   很久之后,他方才低头说道:“这种情景下,为夫以为娘子会说些绵绵情话来,那里想到娘子竟如此煞风景。”   “别打岔!”林蓁蓁头也不抬的说道。   穆晨叹了口气,说道:“皇上,他是个狠到连自己都不放过的人。”   闻言,林蓁蓁微微仰起头,她看着穆晨深黑色的眸子,反问道:“就这些?”   穆晨低头看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娘子,皇上这个人,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江山社稷。”   “为了大昭,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林蓁蓁思忖了片刻,摇头道:“不,我倒是觉得,这位皇上最在乎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何以见得?”穆晨问道。   “我并不了解皇上,但是……我觉得你并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而皇上却视你如心腹大患般处处防备。”   “他与你兄弟多年,你又甘心为他、为大昭赴汤蹈火,不惜与太虚教以命相搏,他依旧信不过你,甚至还以你为最大的威胁,这并不合常理。”   “你一心为大昭铲除太虚教,应当立下了不少功劳,而你一向将鬼王的身份隐藏的极好,而且终日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大昭国上上下下,根本就无人知晓北襄王为了铲除太虚教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死磨难,这难道也不能消除皇上的疑虑吗?”   说道这儿,林蓁蓁忽然顿住,她面对穆晨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穆晨眸色黯了黯,叹息道:“看起来,终究还是瞒不过你。   “你果然有事瞒我?”林蓁蓁的视线瞬间变得有些锋利,如一把利刃直对上了穆晨的黑眸。   穆晨没有挪开视线,他反而将林蓁蓁搂得更紧了几分,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娘子,有些事并非我故意要瞒着你,只是……”   他说道这里忽然顿住,之后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继续说道:“其实,北襄王也好,鬼王也好,都并非我所愿。”   作者:本章之后所有留言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呦,么么哒 第55章   穆晨沉了沉眸子,继续说道:“娘子, 其实, 我从三岁起就离开了皇宫,直到十六岁才回到这大昭城。”   “走时, 当今的皇上还只是四哥,回来时, 他就已经坐在了大殿的那个宝座上,从四哥变成了皇上。”   林蓁蓁默默的看着他, 虽心中有些疑惑, 却并未开口。   她知道, 若有些事情穆晨不愿去说,那就算是她问了, 也是无用,与其如此, 还不如静静的听他说些他愿意说的。   “娘子说的对, 野心这种东西, 早在许久之前就被我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屑于费尽心思去争,去抢这些。”   “可……我还是戴起了这幅面具成了大昭的北襄王, 后来又成了太虚教那些人口中的鬼王,娘子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蓁蓁凝视着穆晨的眸子,这句话在她心中瞬间便转了千遍,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穆晨这样桀骜不驯的男子甘心沦为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剑?   他若不在乎皇族的地位, 北襄王的虚名,大可以海阔天空任驰骋,又何必被困在这里,在与太虚教搏命的同时还要忍受皇上的猜忌?   “十六岁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来?”林蓁蓁想了想,她并未回答穆晨的问题,反而蹙眉问道。   穆晨低头看向林蓁蓁,扯了扯唇角之后答道:“娘子聪慧,我三岁离开大昭之后被父皇送到了灵鸢山,那里是个……是个一旦进去就很难离开的地方。”   他说的隐晦,可在林蓁蓁听起来,这个灵鸢山应该是个极其可怕的地方,穆晨的这些本事大概都是在那里学得的吧?   “与我同去的还有另外五个孩童,他们都是皇族中人,其中还包括了我六哥哥,他当年也不过六岁而已。”   “可惜,这些与我同去的孩童陆陆续续都死在了山上,我六哥哥他为了我,死在了上山的第十年。”   “当我终于熬到了可以下山的那一年,我杀了那个亲手将六哥哥扔下悬崖的师父,屠尽了他那群恶鬼一样仆从。”   说到这儿的时候,穆晨的深黑色的眸子中似乎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血雾,他瞳孔紧缩,眉心上浮现出的狠厉之色让林蓁蓁的心里也不由得起了一阵寒颤。   想不到,身为皇族的穆晨,竟会有这也的一番过往,被亲生父亲送往那样凶狠无比犹如地狱般的地方。   眼看着同伴和亲生哥哥死在自己的面前,而那时候,眼见这些腥风血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孩童。   怪不得他可以谈笑间取人性命,怪不得他杀人无算心狠手辣,怪不得他的心机深不可测。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   “我回到大昭城,其实只是想问四哥一句话!”   林蓁蓁的思绪被穆晨的这句话打断,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什么话?”   闻言,穆晨深吸了一口气,黑眸中滑过一丝无奈与哀伤,“我想问问他,我的母妃到底在那里?”   林蓁蓁一怔,喃喃道:“你的母妃不应该在宫里吗?”   穆晨眯了眯眸子,罕见的低声道:“我记得,在我被父皇送走的那天晚上,我母妃在父皇的殿前跪着哀求了整整一夜。”   “她的哭声在整个皇宫的黑夜中回荡了许久,直到凌晨时分,我亲眼见到她被四哥带着宫人拖走了,从此不知所踪。”   “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母妃一面。”   “我回来大昭,为的就是想要接走母妃,从此远离这里,再不回来!”   林蓁蓁听到这里,心中“咯噔”抖了一下,隐隐有个不详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谁知道,当初温和谦逊的四哥竟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原来他早已囚禁了我的母妃,并以此为要挟,要我留在大昭为他所用。”   “也是直到那日,我才明白了为何父皇要将皇族子弟送往灵鸢山,嘿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只为了新皇铺路而已。”   穆晨阴沉着黑眸,冷笑的挑了挑眉尖儿,他低头看向林蓁蓁,“娘子,我在皇族的玉碟上的名字,叫做穆晨星,你可知这是为何?”   “穆晨,穆晨星……多了个星字,这是为何?”   “大昭皇宫建造时是按照日月星辰为规则,依照东南西北二十八星宿建造宫室,但少有人知其中却多了一处天机宫。”   “父皇之所以要送皇族子弟到灵鸢山,就是为了天机宫遴选宫主,换句话说,届时谁能够活着下山,谁就是天机宫的主人。”   穆晨吁了一口气,冷笑道:“天机宫主,可掌管天鹰,天煞,天霜其他三宫,是这大昭除了皇上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而历来,天机宫主都是皇族中人担任,接任之后必然在名字的后面加上一个星字以作区分。”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娘子,当年你的母亲和寒雪就是隶属于天霜宫的细作。”   见林蓁蓁神色微凝,穆晨接着说道:“天鹰宫负责消息传递,搜集各方信息,天煞中多是死士,负责暗杀突袭等,而天霜宫中皆是女子。”   “这些女子经过训练之后一般都会被派往朝中各个臣子的身边,亦或是青楼酒肆等地,利用女子的身份,方便监视搜集情报。”   “而天机宫,则是整个大昭隐秘的中枢,负责为皇上铲除异己,收拾逆贼,甚至是暗中对付朝中颇有势力的诸侯大臣。”   闻言,林蓁蓁终于开口道:“所以,我母亲就是奉了上一任宫主的命令才潜伏到林允文身边的?”   “对。”穆晨点头道。   “那么上一任宫主……”   “死了。”   虽然有所准备,可当穆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林蓁蓁的心还是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怎么死的?”她又问道。   穆晨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的说道:“任务失败,尸骨无存。”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陷入到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与皇上有关吗?”许久之后,林蓁蓁才开口问道。   穆晨低眉敛目,冷言道:“必然有关。”   “天机宫主知道太多关于大昭和皇上的秘密,往往都会引来皇上的猜忌与忌惮,几乎没有人能活过三十岁。”   闻言,林蓁蓁忽然蹙起眉心,她眯着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厉色,“那就先动手,杀了他。”   穆晨一怔,他低头看向林蓁蓁,见她神色坦然,眸色清冷,“娘子,你说什么?”   “我说杀了他。”林蓁蓁一字一句的说道。   “杀了皇上?”   “否则呢,让他先动手杀了你我?”   穆晨怔住,似没有想到林蓁蓁竟如此大胆,连弑君这种话说来都是轻而易举,毫无惧色。   “不可。”他正色的道。   林蓁蓁抿了抿唇瓣,“你不动手,是因为你的母妃还在皇上的手里吗?”   穆晨黑眸微动,随即点头道:“不错。”   林蓁蓁轻轻吁了一口气,凝眸道:“无妨,总会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   面对穆晨略带疑惑的眸子,林蓁蓁笑道:“自然是救出你母妃的机会啊。”   穆晨沉默,他下意识的将林蓁蓁搂得更紧了几分。   “娘子,你愿意帮我?”他低声在她的耳畔的问道。   林蓁蓁眨了眨眸子,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既然如今我已经被你骗上了这条船,总不能眼睁睁瞅着这船沉了吧?”   穆晨笑了笑,深黑色的眸中仿佛有星光闪过。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弯弯的眸子里如有星辰大海……略带桀骜的眉尖儿微微上扬的模样,竟也十分的让人着迷。   此时此刻,就算林蓁蓁再不愿承认也好,她对穆晨确实动了心,否则……又如何能为了他的一抹笑就触动了心弦。   罢了。   她这样的人,选择孤独容易,选择与人同路却千难万难。   穆晨,大约也是和她一样吧。   就算此时动心,也终究是心门未敞,情难诉。   对于他们来说,能活着,才是眼前最为急迫要做的事情。   杀了皇上……这并非林蓁蓁一时之念。   只有杀了皇上,穆晨才能活下去,否则迟早有一日,皇上会对他动手,就如同上位宫主那样,死于非命!   想要穆晨活,皇上就必须死!   头顶,传来了穆晨一声淡淡的叹息,他轻轻的说道:“娘子,你的身上有杀气。”   “哦?是吗?”   穆晨低下头,轻轻的用手抚着她鬓边的碎发,“这些事我本不想那么早告诉你,可娘子你太聪明了……”   “你是怕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林蓁蓁挑眉问道。   穆晨却笑着摇摇头,“我是想着,这些事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与其让你从他处得知此事,还不如由我亲自告诉你。”   “而且,娘子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为夫在,谁敢与我娘子为难?”   “若有呢?”林蓁蓁浅笑着问道。   穆晨薄唇微启,笑容肆意,“谁敢与娘子为难,为夫就要他的命!”   “穆晨,你身上也有杀气。”林蓁蓁故意说道。   闻言,穆晨笑意更是浓,他将拎林蓁蓁紧紧的搂在怀中,低声道:“那岂不是更好,我与娘子一般无二,这就叫做夫唱妇随。”   林蓁蓁见脸颊靠近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微凉却稳稳的怀抱,呢喃道:“可别轻易死了。”   她的声音极小,也不知穆晨听到了没有。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以,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56章   红烛过半,两人在软塌上秉烛夜谈, 聊了这许久竟忘了时辰, 当夜色深沉之际,才惊觉竟已是三更时分。   “娘子饿不饿, 不如我们吃点夜宵?”穆晨问道。   林蓁蓁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唇瓣微启, “不了,好困。”   穆晨笑了笑, 他起身将林蓁蓁打横抱起, 直接走进寝室并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的内侧, 自己也侧坐在床上,“娘子还未梳头换衣, 这就要安置了?”   林蓁蓁眯着眸子打量他一眼,“那你帮我唤桃子进来。”   “不如为夫来帮娘子换衣梳洗吧。”穆晨笑嘻嘻的问道。   “算了, 不换了!”林蓁蓁白了他一眼, 翻身就睡。   穆晨看她那模样心中暗暗发笑, 自己也侧身躺在床上, 面对着林蓁蓁的背脊,忽然小声道:“娘子平日喜欢吃银鱼吗?”   林蓁蓁迷迷糊糊的答道:“不、不常吃的。”   “那就是娘子喜欢吃鱼虾。”穆晨的声音愈发轻了几分。   “……”   等了片刻, 林蓁蓁依旧没有答话。   “娘子?”穆晨伸出手来,轻轻的推了推林蓁蓁的肩膀。   毫无动静。   穆晨不再说话,他低眉敛笑,双眸中染上一层淡淡的寒意。   ……   晨光微熹,王府中已然是一副忙碌之景象。   林蓁蓁昨晚睡的不错, 只是晨起时依旧是被穆晨拥在怀里,可见这京城夜间果然是极冷的。   桃子机灵,见昨夜林蓁蓁与穆晨连晚膳都没有用就进了寝室,逐早早的就守在了寝室的门口。   林蓁蓁刚一招呼,桃子立时就应了一声。   穆晨的斜睨了林蓁蓁一眼,打趣道:“你这丫鬟这般守在房门口,是怕为夫吃了娘子吗?”   正翻身下床的林蓁蓁头也不回的答道:“不,她大概是怕你吃亏。毕竟……众所周知,王爷这身子不太好。”   见这女人竟敢公然调侃自己,穆晨凑过来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娘子,其实为夫还是可以的。”   这一幕恰巧被刚刚进门的桃子看了个正着,她立时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王爷王妃,奴婢,奴婢打好了热水,请王爷王妃到暖阁梳洗。”   穆晨笑着对林蓁蓁问道:“娘子,你要不要去沐浴?”   林蓁蓁心知他是故意如此说,果见桃子脸颊更红,她索性瞪了穆晨一眼,“王爷自己去就好。”   说着,直接起身对桃子说道:“桃子,随我到暖阁梳洗。”   穆晨见她缓缓离开的背影,瞥见那完美侧脸上薄薄的红晕,薄唇微微上扬,眉眼皆笑。   他这个娘子,脸皮儿竟如此之薄?   暖阁中,桃子一边伺候林蓁蓁梳洗,一边小声问道:“王妃,奴婢觉得,王爷对您倒是颇为疼爱呢。”   “疼爱?”林蓁蓁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自己反问道。   桃子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点头笑道:“王爷看您的眼里都是疼爱,虽说他脸上的面具很是吓人,可看向您的时候眼神温柔得很呢。”   “你倒是看得真切?”林蓁蓁对镜轻笑。   桃子看向镜中的林蓁蓁,也笑道:“王妃容颜倾城,哪里有男人会不动心呢?”   “是吗?”林蓁蓁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唇角。   穆晨对她这般好,该不会是因为她的这张脸吧?   片刻之后,林蓁蓁自己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逗得哑然失笑,遥想她与穆晨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杀了人,而他帮她处理了尸体。   不止如此,他还用尸体上插着的那根簪子来威胁她呢。   “王妃,今日戴这根簪子可好?”桃子的话将林蓁蓁的思绪打断。   她凝望着桃子手上的缠丝鎏金簪,暗想:之前的那根簪子不知道穆晨可还留着?   “好,就这个吧。”林蓁蓁笑着说道。   洗漱更衣之后,林蓁蓁出了暖阁到厅堂中与穆晨一起用早膳,两人闲话了几句家常之后,林蓁蓁忽然说道:“今日我有些事情要做。”   穆晨伸手为她夹了一块豆乳酥,笑道:“娘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   “我知道,但这儿毕竟是王府,还需王爷去撑撑场面。”林蓁蓁边吃边说。   穆晨笑道:“好,娘子让为夫做什么,为夫就做什么。”   林蓁蓁放下筷子,用锦帕抹了抹唇角,神色如常的说道:“我想要一个人的命。”   “哦。”穆晨应了一声。   “你不问问是谁?”林蓁蓁见他似毫不在意,挑眉反问道。   “娘子就算是想要为夫的命,为夫也不会说个不字儿,更何况是其他人。”穆晨说道。   林蓁蓁眯了眯凤眸,“你这人,倒是有趣儿。”   闻言,穆晨双眸一亮,笑道:“娘子这是在夸赞为夫吗?”   “不,我是觉得王爷这么喜欢装傻充愣,不去唱戏有点儿可惜了。”林蓁蓁撇撇嘴,说道。   穆晨闻言呆了呆,之后哈哈笑道:“娘子,你我夫妇一体,彼此彼此。”   用过了早膳,穆晨先一步去了正堂,而寒雪则带了个人过来。   “小综见过王妃。”   这是林蓁蓁自从离开潍州数月之后再次见到小综,他站在身前不远的地方,穿着小厮的衣裳,规规矩矩的行礼。   “无须多礼。”林蓁蓁说道。   小综笑着起身,“许久未见王妃,听寒雪说起您要找奴才过府来,奴才可是欢喜的很,好几天都没睡着觉呢。”   “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真是一点儿没变。”林蓁蓁被他逗得笑了笑,说道。   “城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听林蓁蓁如此问,小综忙敛起笑容正色道:“都安排妥当了,王妃尽管放心就是。”   “如今咱们在京城,不比在潍州时,让手下的人都机灵些,凡事不可冒进,只需打探消息,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去做,懂吗?”林蓁蓁说道。   “奴才明白。”小综说道。   林蓁蓁笑笑:“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以后寒雪在我身边伺候,你就在前厅当差,有事自可互相照应。”   “奴才自当听王妃差遣。”小综的说道。   林蓁蓁点头道:“今日就有些事要办,如此……”她压低了声音吩咐了几句之后,笑问道:“你可能办?”   小综答道:“王妃放心,这差事奴才能办。”   “好,那到时候就见机行事。”林蓁蓁笑着说道。   林蓁蓁到前厅的时候,所有的仆从均已经跪在地上,除了穆晨的一阵阵咳嗽声,整个厅堂里几乎是呼吸可闻。   她缓步走到穆晨身旁坐下,体贴的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王爷,喝口热茶润润嗓子吧。”   穆晨微微撩起眼皮儿,伸手接过茶杯的时候,暗暗的递给林蓁蓁一个隐含笑意的眼神。   林蓁蓁抿唇,斜睨了他一眼。   “今日叫你们到这儿来,是有些话想对……蒋妈妈说。”林蓁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环顾四周之后将视线落在了跪在前面的蒋妈妈身上。   蒋妈妈忙答话道:“老奴在,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林蓁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开口问道:“我前日让寒雪过去于蒋妈妈学些内宅的规矩,听闻蒋妈妈很是不耐啊?”   蒋妈妈怔了怔,答道:“王妃容禀,老奴已然将这几年的账目交于寒雪姑娘,而且……”   她刚说道这里,就听林蓁蓁呵斥道:“账目?蒋妈妈管理这王府内宅多年,难道能交给寒雪的只有这些账目?”   “王妃,老奴想着寒雪姑娘初到王府,多看些历年的账目,自然有所帮助,老奴想……”   “住口!”林蓁蓁冷斥道。   蒋妈妈身子一震的,未等她再次开口,只听林蓁蓁冷凝着眸子,“你想着,这王府是你想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地方?”   “你这老贱奴如此说,将我与王爷置于何地?原这王府内宅就是你这老贱奴的天下,我与王爷都做不得主了?”   听林蓁蓁一口一个“老贱奴”蒋妈妈自来王府起,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立时被气得浑身发抖,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嫁给王爷,是皇上圣旨赐婚,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这老贱奴竟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   “枉你这老贱奴在王府中当差数载,你倒是给我说说,这藐视主上该当何罪啊?”   “老奴并未曾藐视王妃,老奴冤枉。”蒋妈妈俯身说道。   林蓁蓁冷笑道:“你这老贱奴这样说,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无理取闹,冤枉于你了?”   闻言,蒋妈妈身子愈发抖得厉害,她跪地求饶道:“王妃,老奴并非是这个意思,老奴没有……”   “没有?我刚刚入府你这老贱奴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来,现在还处处与我的丫鬟为难,是觉得我根基尚浅好欺负,对吗?”   说道这里,林蓁蓁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端着的茶水往前狠狠的泼了过去!   茶水一滴不剩全部泼在了蒋妈妈的头上,随说这水并不太烫,可这劈头盖脸的当着所有下人面泼了过去,却大大的折损了她的颜面。   蒋妈妈固然面如死灰,堂下跪着的所有下人也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此时此刻,他们方才觉得,如今站在王爷身边的这个娇小美貌的女子,丝毫没有身为庶女该有的谨小慎微,更加没有名门闺秀该有的谦逊有礼。   她就像个从小被骄纵坏了的小姑娘,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怠慢与忤逆。   这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十分的不利。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57章   蒋妈妈头脸上都是水,俯身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爷, 老奴自从到府中来,自问当差从未出过错失。”   “王爷可要为老奴做主, 否则如王妃这般肆意妄为,岂不是要我们这些尽心为王爷做事的下人心寒?”   穆晨早将身子靠在椅子上, 他刚要说话,冷不丁的却是一阵咳嗽, 只得断断续续的说道:“王妃, 本王……咳咳咳咳, 这老奴,咳咳咳咳……”   “王爷仔细身子, 莫要被这老贱奴给气坏了才好。”林蓁蓁冷冷的瞥了蒋妈妈一眼,转身对穆晨说道。   穆晨暗暗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林蓁蓁则悄悄扬了扬唇角当做回应, “王妃, 蒋婆子敢公然对王爷与王妃不敬, 着实该罚!”   此时上前一步说话的正是寒雪。   林蓁蓁扭过头,阴沉沉的看了蒋妈妈一眼, 厉声道:“不错,敢公然对主子不敬,找死!给我掌嘴!”   “王妃,王妃,老奴冤枉, 冤枉!”蒋妈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边嘶吼,无奈她被两个小厮牢牢的架住胳膊,几乎是动弹不得。   “是,王妃。”寒雪答道,她一步步的走到蒋妈妈的面前,冷凝的眸子在她脸上扫过,开口说道:“蒋婆子,您就好好受着吧。”   说完,不等蒋妈妈作答,便抡圆了胳膊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啪啪啪”巴掌声在厅堂中不断的响起,一开始蒋妈妈还不断的喊着冤枉,后来便渐渐的没了声音。   寒雪的气力颇大,这蒋妈妈平时养尊处优惯了,一时之间如何能挨得住?   几下之后脸颊便肿得像是个猪头,一股股鲜血混着断裂的牙齿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来,不多时就将青石的地板染红了一片。   “王妃、王妃、老奴是皇、皇上御赐的奴婢,你不能这样、这样对……”蒋妈妈挣扎着,因嘴上受了不轻的伤,说话也是极为模糊不清。   寒雪冷冷的看着她,回眸朗声说道:“王妃,这老贱奴说就算您是皇上圣旨御赐的王妃,也不能如此对她。”   “这老贱奴不知来的脸,竟敢将皇上都编排上,简直是反了!”林蓁蓁刻意狠狠的跺了跺脚,吼道。   在场的下人们本就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听林蓁蓁这般说,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就算有人听清了蒋妈妈所说的话,如今也不敢反驳。   “寒雪,去把这老贱奴的嘴给我堵上,省得她在这儿胡言乱语,若这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还不污了王爷的名声?”林蓁蓁故作发狠的说道。   寒雪应了一声,她取出帕子走到蒋妈妈的身边,俯身面对她小声说道:“蒋妈妈,那两箱笼的账本和那几句便宜话,寒雪就在这儿连本带利的还给您。”   蒋妈妈本就受了冤枉,后又当众受了一顿巴掌,如今又被寒雪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这般颐指气使,顿时被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她从未受过这般屈辱,只觉气涌心头,挣扎着站起来吼道:“王爷,您若再不给奴婢个活路,奴婢就一头撞死在这堂上!”   话音刚落,蒋妈妈的身子竟真的往前冲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她直愣愣的撞在了堂前的红木柱子上,额头上鲜血直流。   这番变故让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沉寂了片刻之后,一个机灵的小厮跑到蒋妈妈的身边,只见他先是轻轻的将手放在蒋妈妈的鼻子下试了试,又哆哆嗦嗦的伸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摸了摸。   “王、王妃,这,这婆子已经死了。”小厮俯身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   林蓁蓁先是一惊,之后不慌不忙的说道:“一个蔑视主上的老贱奴,本就该死,如今她既自己寻死,也怪不得我。”   说完之后,她嫌弃的挥了挥手:“把这老贱奴给我拖出去,省得在这儿碍眼。”   那小厮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将那蒋妈妈的尸体连拖带拽的弄出了厅堂。   林蓁蓁走到穆晨的身边坐下,冷冷的看着堂下跪着的一众下人,冷言道:“蒋婆子这个老贱奴对王爷和我不敬,才会有如此下场。”   “你们与这老贱奴不同,只要今后在府中好好的当差,我自不会亏待你们,懂吗?”   众人吓得连头头不敢抬,只是俯身答道:“是,王妃。”   “以后寒雪会顶替蒋婆子成为王府内宅的管事,你们只需要听她的话,好好做事即可。”   林蓁蓁说完站起身来,只见她蹙眉说道:“寒雪,找人把这厅堂好好打扫打扫,一股子血腥气,若是冲撞了王爷就不好了。”   闻言,寒雪忙应道:“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办。”   “王爷,这里太过气闷,臣妾陪您到花园里走走可好?”林蓁蓁走到穆晨的身边,笑着问道。   穆晨点头道:“甚好。”   两人并肩走出厅堂,林蓁蓁边走边说道:“王爷喜静,不需要人跟着了。”   “是,奴婢恭送王爷王妃。”寒雪行礼道。   留下后面这一众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下人,林蓁蓁扶着穆晨缓缓的,一步步的向花园的方向走去。   直到四周再也见不到人影儿,林蓁蓁想要放开穆晨的手,她微微挣扎了几下未果,反而被穆晨反手握得更紧了几分。   “放开。”她低声说道。   穆晨微微低下头,唇角轻扬:“怎么?这人用完了就想扔?可没那么容易。”   林蓁蓁白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娘子,你看我这花园景色如何?”穆晨一边走,一边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问着,那模样似乎真的想要与林蓁蓁在花园里闲庭信步一番。   “不怎么样。” 林蓁蓁随口说道。   穆晨点头道:“娘子果然有见底,为夫也觉得这花园修得不怎么样。”   “不,我的意思是说这整个王府都不怎么样。”林蓁蓁头也不回的说。   闻言,穆晨倒是一怔,“娘子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   林蓁蓁的直言不讳让穆晨眼中的笑意更浓,他笑道:“娘子与为夫果然心有灵犀。”   “告诉你一个秘密,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为夫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甚是辛苦。”穆晨贴近林蓁蓁的耳朵,小声说道。   这般的耳鬓厮磨,让林蓁蓁很是不惯。   她侧头道:“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儿?”   “娘子,不知是谁每日都要抱着为夫才能入睡,这一下了床就不认账了,这当真令为夫寒心啊……”穆晨叹气道。   林蓁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今个儿的事,你觉得我做得如何?”   “极好。”穆晨说道。   林蓁蓁挑眉反问道:“当真?”   “今日之后,娘子这骄纵跋扈,逼死老奴的名声算是落下了,而为夫这宠妻无度的名声,恐怕也不遑多让。”   “如此一来,岂不是极好?”穆晨说道。   “别人如何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会怎么看?”林蓁蓁沉了沉眸子,问道。   穆晨凝眸看她,思忖了片刻之后方才答道:“很难说,他这个人疑心极重,很难有人会猜到他的心思。”   “罢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蓁蓁说道。   “娘子,为夫看今日天气极好,我们不如出去散散心如何?”穆晨问道。   “出府去?”林蓁蓁凝眸问他。   穆晨嘿嘿笑了两声,小声道:“比出府稍微远那么一点儿。”   ……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林蓁蓁看着侧躺在她身侧的男子,她轻轻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满目淡淡皆是白色的积雪,与光秃秃的树林。   她放下窗帘,蹙眉道:“这就是你说的比出府远一点儿?”   穆晨笑着捏起一颗蜜饯,不容置疑的塞进林蓁蓁的口中,“娘子稍安勿躁,你看今日云淡风轻,正是出门散心的好时候。”   林蓁蓁的嘴里堵着蜜饯,说不出话来,只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马车倒是极为舒适宽敞,就算是坐得久了一点议也不会觉得疲累,再加上车厢里蜜饯水果,茶水点心应有尽有。   更有意思的是,林蓁蓁还在身边的小匣子里发现了一沓画本子,她随手抽出其中一本随便翻了翻,正是她平日里喜欢看的。   见林蓁蓁捧着绘本看得入神,穆晨边侧躺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小巧精致的侧脸,唇边含笑,   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女人,竟会喜欢看这么“俗气”的画本子?而且看看得这般津津有味?   看起来,他亲自和颜悦色的见了桃子那丫头,还明里暗里的打听了许多林蓁蓁的喜好,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喜欢吗?”穆晨见林蓁蓁看完了整整一本,才出言问道。   林蓁蓁回眸看他,见这家伙用单手支着下颌,黑眸深邃迷人,他唇角含笑的模样,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你去找过桃子了?”她挑眉问道。   “不去找那丫头,怎么能知道娘子喜欢吃蜜饯,喜欢看这种好笑的画本子,喜欢穿款式简单的衣裳,不喜欢戴首饰,正餐之后要吃甜品,晚上睡前喜欢喝杏仁茶或者牛乳茶?”   听到穆晨一下子说出自己这许多的习惯与喜好,林蓁蓁抿了抿唇瓣,小声说:“桃子这丫头,还真是老实。”   “为夫倒是觉得你这丫鬟不错,她还说……”穆晨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林蓁蓁果然追问道:“这丫头还说什么了?” 第58章   “她还说你对我……”穆晨慢悠悠的说道这儿,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林蓁蓁急匆匆的说道:“没有, 我对你什么都没有!”   “娘子,为夫话还没有说完呢。”   “没说完就闭嘴!”林蓁蓁有些恼羞成怒说着, 随手抓起一块雪花糖不由分说的就塞到他的嘴里。   糖很甜,惹得穆晨眉眼皆笑, 心头也泛起几分少有的温柔与甜蜜。   若今后的日子都能与娘子这样过,倒也不错……   他这样想着, 马车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娘子, 我们到了。”穆晨笑着说道。   与穆晨下了车, 林蓁蓁才惊觉这马车不知何时已经行驶到了山顶之上,往回看这山路甚是崎岖难行, 她待在车厢中竟是丝毫未绝。   “你带我走那么远,就是为了来着看风景的?”林蓁蓁迎着风站在山巅之上, 衣衫被冷吹得猎猎作响。   她身材本就瘦弱小巧, 加上衣衫飘逸, 看在穆晨的眼里, 她就像是会随时被风儿吹走一般。   穆晨慌忙上前两步,伸手搂住她的小巧的肩膀, 这才稍觉安心。   “你干嘛?”林蓁蓁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仰头问道。   闻言,穆晨笑笑,解释道:“这儿风大,为夫怕娘子站不稳。”   林蓁蓁颇为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总觉得这男人近日的举动很是古怪,毕竟他可是曾经毫不犹豫的举起剑划向她的喉咙。   如今,却怕她在这山头上站不稳?   “我可不想在这山头上吹风。”林蓁蓁嘀咕道。   穆晨却指着山下说道:“娘子往山下看。”   林蓁蓁顺着他手指的反向看去,见这山下不远处有一处平地,四四方方的,目测最少有二十个足球场大小,用红色砖墙围住,很是宽敞。   她回眸看向穆晨,问道:“这是哪里?”   穆晨笑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若娘子喜欢,这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   林蓁蓁一怔,反问道:“咱们的……家?”   “娘子不喜欢城里的那处府邸,刚巧为夫也喜欢,既然如此还不如另外辟出一块地方,建个喜欢的来住,岂不最好?”穆晨挑眉说道。   “这块地是你的?”   闻言,穆晨点头道:“早几年买下来的,一直闲置,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若娘子喜欢咱们以后便在此处安家,娘子以为如何?”   听他如此说,林蓁蓁往山下那块地仔细的看了看,这里环境优美,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官道可以通行。   左侧山峰上有处不大不小的瀑布蜿蜒而下,虽是在冬季,可却并未完全结冰,依旧有潺潺细流不断流淌。   另一处山峦跌宕,悬崖料峭,看起来恐怕是飞鸟难渡,更不要说是人了。   唯独她与穆晨所站的这处山峦虽也极高,却还可上行,这里道路和缓树木良多,倒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这里不错,我喜欢。”林蓁蓁点头说道。   言罢,她看向穆晨笑道:“不过,既然这里是你我今后的家,那么……可否能够将此处交于我来建造?”   穆晨呆愣了片刻,挑眉道:“娘子对建造也有研习?”   闻言,林蓁蓁扭头看向山下的那一方平地,唇角微微上扬,“略懂。”   穆晨黑眸微眯,凝神望着她问道:“娘子,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为夫所不知道的?”   林蓁蓁轻笑一声,“想知道?我就偏偏不与你说。”   “来日方长,娘子就算此时不说,以后为夫也定会知道的一清二楚。”穆晨笑着说道。   两人回到府中的时候街已经到了亮灯时分,简单的用过晚膳之后,林蓁蓁就吩咐了桃子去准备沐浴,而穆晨则早早的回到了暖阁,直接就躺在了软塌上歇息。   林蓁蓁沐浴之后,披散着头发回到暖阁,见他大喇喇的躺在软塌上,连外衣都没有换过。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心,走过来问道:“不去沐浴吗?”   穆晨眯了眯眸子,懒洋洋的说道:“自从娘子大发神威之后,那里还有下人敢来伺候为夫?”   “我叫小综来伺候你沐浴。”林蓁蓁刚要起身,冷不防的却被穆晨一把搂进怀里。   他将脸颊埋在她乌黑潮湿的发丝里,深吸了一口气,“娘子,你好香啊。”   因今日外出,为了去去尘土气,桃子便特意在沐浴的时候放了些梅花花瓣,沐浴之后的才比平时添了几分清冽的香气。   林蓁蓁侧头看他,凤眸微眯,“喜欢这味道?”   “喜欢。”穆晨答道。   听他这样说,林蓁蓁索性转过身子,用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笑着说:“这好办,桃子那里还有些剩下的花瓣,过会儿我让小综放在水里,你洗了自然也会是这般香香的。”   看她眸光狡黠,穆晨索性搂着她不放手,“为夫不要小综伺候,为夫要娘子伺候。”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反问道:“你确定?”   看着她凝神望着自己的眸光,穆晨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危险,但他还是犹疑着点了点头。   “桃子,去为王爷准备沐浴。”林蓁蓁笑容不变,开口吩咐道。   桃子手脚麻利,不多时就准备好了热水以及沐浴的物什,林蓁蓁也不扭捏,直接随着穆晨走进了浴室。   王府的浴室相当宽敞,木桶几乎可以容纳三四个人的样子,此时桶里以及盛满了热水,不断蒸腾而起的热气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   水面上飘着一层红色的梅花花瓣,氤氲中充盈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王爷,你倒是脱衣裳啊。”林蓁蓁边说,边给桃子打了个眼色。   桃子见了,忙低着头,悄悄的退了出去。   事到临头,穆晨却反而有点犹豫。   “娘子,那为夫就脱啦。”他说着,随手三下五除二的脱了外袍。   林蓁蓁面不改色的说道:“王爷快些,不然……这水可都要冷了呢。”   氤氲厚重,穆晨有些看不清林蓁蓁面上的神情,只觉得她一双眸子似乎各位清亮。   他伸手缓缓的除去中衣,如今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套薄薄的寝衣了……   林蓁蓁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并未有丝毫回避的意思。   穆晨伸手解开寝衣的带子,将上衣脱掉,露出了坚实的臂膀,以及裹着伤口的白色绸布。   此时,林蓁蓁走上前来,伸手细致的将绸布解开,露出背脊上的伤口,她细细的看了看,随后说道:“还不错,这次没有裂开。”   明明她就站在自己的背后,明明她看的是自己背上的伤口,可穆晨却有种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被看了个遍的感觉……   林蓁蓁很自然的将脏了的绸布随手挂在衣架上,她缓缓的走到穆晨的面前,双眸牢牢的盯在他的身上,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穆晨咽了咽口水,想不到在女子面前脱衣解带这回事,似乎是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十分艰难。   “王爷,你怎么还不脱?这水都冷了。”林蓁蓁走到木桶旁,伸手轻轻的撩了撩桶里的水,笑道。   此时穆晨本就有些进退两难,尤其是看到林蓁蓁唇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时,心中愈发举棋不定起来。   不止如此,他只觉得周遭似乎越来越热,额头上早已满是汗珠。   见林蓁蓁步步紧逼,穆晨索性将心一横,只见他伸手扶住木桶的边缘,随后身子轻盈飞起,瞬间就落入到热水中。   林蓁蓁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穆晨已然全身都浸在了热水中。   “王爷,你沐浴不脱裤子吗?”林蓁蓁故意眨着眼睛,貌似惊讶的问道。   她的话如羽毛般掠过穆晨的心尖儿,让他的心头泛起难以言喻的微痒,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只得瞪她一眼,“娘子,为夫就这习惯。”   “哦,原来如此,王爷的习惯当真特别。”林蓁蓁抿嘴笑道。   见她笑得好像是一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穆晨一时之间竟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独自泡在水里气闷。   “想不到堂堂北襄王殿下的脸皮儿竟如此薄?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林蓁蓁站在水桶边上,笑弯了眸子。   她绝对是故意的,早知如此,他还不如……   “王爷,你慢慢洗,我就先回去了。”林蓁蓁笑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浴室,徒留下穆晨在身后的木桶里咬牙切齿。   穆晨回到暖阁的时候,林蓁蓁已经绞干了头发,她坐在窗前的小几上,正借着烛火在纸上画着什么。   穆晨没好气往软塌上一躺,对着林蓁蓁勾了勾手指:“娘子,过来。”   林蓁蓁撩起眼皮儿看了他一眼,逐放下手中的毛笔,只见她伸手拿起小几上放着的托盘,缓缓的走了过来。   托盘上已经准备好了为穆晨换药的物什,只听林蓁蓁说道:“过来趴着。”   穆晨无奈,只好依言趴好,任由林蓁蓁摆弄。   好不容易换好了药,穆晨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刚想伸手将林蓁蓁搂上软塌好好“教训”一番,却不想被她一把推开。   “我有正事要做。”   见林蓁蓁走回小几旁坐下,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笔,穆晨只得叹气道:“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些安置吧。”   林蓁蓁头也不抬,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完全没有将穆晨的话听进耳朵里。   穆晨只得翻身下床,他走到林蓁蓁的背后,看着她所画在白纸上的图案,眸色渐深。   “娘子,你在画的这些难道就是……”   “不错,就是你我未来的府邸。”听到穆晨的声音,林蓁蓁终于勾勒出一条线段之后,放下笔回眸看他。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红包就是你的! 第59章   “回府之后你不是着人将那块地丈量之后的图画给我了?我便琢磨,此事宜早不宜迟。”   “但现在是冬季, 土地太硬不好动工, 等我这图纸画完之后,想来也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到时候你找些能工巧匠来,咱们便可早开工了。”   穆晨怔怔的看着她, 只觉得林蓁蓁说起这些的时候,凤眸中的光芒也平时大不相同, 似乎更加璀璨, 愈发夺目。   “之前娘子说略懂, 为夫却不知道娘子竟对建构如此熟悉?”   见穆晨惊诧不已的模样,林蓁蓁心中暗笑:她未穿越到这里之前, 本就是建筑系的高材生,不过刚刚熬到毕业就……   而且, 她在大学的时候曾经选修过古代建筑学, 对这古代的以土木石为主的建筑结构和风格略有涉猎而已。   这也是她为什么可以在林府的寝室中发现莫小宁留下的那个暗格的原因所在。   最令林蓁蓁意想不到的是, 她本以为到了这里便再无用武之地, 却不曾想还能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故此,就在穆晨领她上山, 并告诉她可以将这片地交给她处置的时候,林蓁蓁便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就像是与一位老友久别重逢,彼此即将把酒言欢时的欣喜。   “在闺阁中闲来无事,总是要找些乐子,这日子才能勉强过得下去啊。”林蓁蓁笑着答道。   穆晨闻言, 黑眸淡淡的扫过放在小几上的那张图纸,唇角微微上扬,“如此看来,娘子在闺阁中的那些日子,过得可是相当不凡呢。”   林蓁蓁知他对此颇有疑惑,她并没有打算解释,只是半真半假的答道:“是啊,此时回首去看那些日子,虽过得辛苦,但也不乏趣味儿。”   “这图纸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绘好的,娘子还是不要那么辛苦的好,否则为夫可是会心疼的。”穆晨笑笑,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林蓁蓁凝神看他,片刻之后终于点头道:“也好。”   她话音刚落,身子便无预兆的被穆晨拦腰抱起,害得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穆晨胸前的衣衫。   穆晨的寝衣本就穿得松松垮垮,如今被她这一拽倒好,直接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使得他胸前小麦色的肌肤清晰可见。   “娘子,想不到你竟如此主动?”穆晨低头,黑眸中尽是戏谑。   林蓁蓁松开手,想要低头却正好可也从裂开的衣衫中间看到他结实的胸膛,只能仰头道:“意外而已。”   “娘子,你看都看了,就不能夸为夫一句?”穆晨边往寝室里走,边撇嘴说道。   听他这般说,林蓁蓁忽然玩心大起,她眯着眸子笑问道:“夸你什么?夸你洗澡不脱裤子?”   闻言,穆晨黑眸微沉,只见他快步走到寝室的床边,一言不发的将林蓁蓁放在床上,然后竟毫无预兆的开始脱起了衣裳。   “你干嘛?”林蓁蓁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床里蹭了蹭,问道。   “娘子没看到吗?为夫在宽衣解带。”说完,穆晨已然将上衣脱掉,随手扔在地上。   看着淡色的寝衣掉落在地,林蓁蓁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当她见到穆晨似乎还打算继续脱下去的时候,忙翻身躲到了床榻的最里面,直愣愣的问道:“你怎么还脱?”   “脱了好睡觉啊。”穆晨挑眉的答道。   见林蓁蓁双眸中流露出淡淡的惊慌之色,穆晨刻意翻身上床,他靠近眼前这个故作镇定的小娇妻,“娘子,为夫习惯脱了衣裳睡觉。”   “你、你、那你也不能都脱了啊。”林蓁蓁眨了眨眸子,面对近在眼前的穆晨,说出的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娘子莫慌,为夫洗澡时虽不习惯脱裤子,可睡觉的时候还是要脱的……”他说着,双手缓缓的往自己的腰间摸去。   林蓁蓁一惊,她飞快扯过被子蒙在头上,闷声闷气的说道:“你,你敢!”   过了半晌,她却并没有听到穆晨的声音,这才鼓足了勇气将被子掀开了一道缝隙。   “你看什么?”却不曾想穆晨已然穿好了寝衣,正侧躺在她的旁边用一双深黑色的眸子,盯着她看。   “看娘子能在被子坚持多久?”穆晨说道这里,眉眼中皆是笑意。   这男人简直太可恶了!   他这样故意吓唬她,就是为了刚刚沐浴时她嘲笑他脸皮儿薄?   真是睚眦必报!   林蓁蓁索性掀开被子,她翻过身去背对着穆晨,一言不发。   穆晨伸手轻轻的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娘子,为夫觉得以后这寝室要再更大一些才行。”   听他忽然说起这个,林蓁蓁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何?”   “寝室大一些才能摆张更大些的床榻,这样咱俩滚起来也能更惬意些,娘子以为如何?”穆晨喃喃说道。   林蓁蓁闻言一怔,随后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睡觉!”   “娘子累了?那为夫抱着你睡,也省得娘子夜间过来与为夫抢被子……”穆晨话音未落,便冷不丁的挨了林蓁蓁的一记飞脚。   他看着林蓁蓁的背影,唇边笑意更浓。   这一生,能遇到林蓁蓁这样的女子,老天对他不薄。   ……   转眼间,林蓁蓁嫁入王府已然十余日,按照大昭国的规矩,后日就该是她与穆晨一同回门的日子。   这几日穆晨的伤好了许多,平日里除了与林蓁蓁腻在一起,偶尔也会到书房去处理一些公务。   因着林蓁蓁这位“骄横跋扈”的新晋王妃声名鹊起,府中的下人们俱是战战兢兢,对她不敢有丝毫僭越。   寒雪也渐渐的对内宅的事务上了手,将府中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桃子自然是继续留在林蓁蓁身边伺候,每每见到她与穆晨“恩爱”的场面,倒也比初时淡定的多了。   倒是淳儿,似乎一心扑在到了研究吃食上,成日里就在厨房忙着,常常见不到人影儿,时不时还会出府去挑选食材备用,让林蓁蓁颇有些惊讶。   “王妃,后日就是回门的日子了,是否也该准备着了?”   林蓁蓁刚刚午睡起来,她接过桃子递来的帕子轻轻抹了抹脸颊,答道:“嗯,我昨日已经与王爷说过了,你去备着吧,记得……这备的礼统统给我减半。”   “减半?王妃这是何意?”桃子闻言一怔。   按照大昭的规矩,这新嫁娘回门的时候,带给娘家的礼物越是丰厚,越是能够证明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因此,官宦人家的女儿回门时,大多会带着极其丰厚的礼物,并与夫君一同的回去,以彰显自己在夫家的地位。   桃子本以为凭着王爷对林蓁蓁的疼爱,这礼物定然极其丰厚,可如今林蓁蓁却特意吩咐她礼品减半,这到底是何道理?   “不仅礼物的数量要减半,需要送去的物什也去库房里挑些放置了多年且不甚值钱的出来,随便擦拭一下就好。”林蓁蓁接着说道。   这下,桃子愈发不明白了,她问道:“王妃,这、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王府里的这些金银字画,古玩首饰多是御赐,这御赐的东西可是不能随意给人的。”林蓁蓁眯着眸子,笑道。   桃子一怔,喃喃道:“王妃的意思是……”   “这王府里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金贵的很,我可不愿意为搏个虚名,便宜了林府的那些个人。”   听林蓁蓁这般说,桃子便心中有数,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王妃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可王爷若是见了,会不会责怪王妃自作主张?”   桃子顾虑的也没错,历来皇家多顾忌颜面,若是王爷嫌弃王妃这般做丢了皇家的脸面,这对林蓁蓁来说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言,林蓁蓁心中暗暗赞许桃子行事谨慎,口中却说:“放心,这王爷可比我还抠呢。”   见她公然说起王爷的不是,竟然还神色如常,桃子忍不住抿唇道:“王妃,您这般说,就不怕王爷气恼?”   “气恼?他这个人啊……”林蓁蓁话还未说完,就听穆晨朗声说道:“娘子,你真觉得为夫很抠?”   桃子被他忽然起来的话吓了一跳,忙回身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她偷眼见穆晨虽脸上带着面具,可眼神中却带着明显的笑意,并未有任何责怪王妃的意思,这才稍稍的放了心。   穆晨挥了挥手,“下去吧。”   见桃子离开之后,穆晨才走到林蓁蓁的身后,他看着铜镜中女子眉眼皆笑的模样,心情瞬时大好起来。   “你的事情都做完了?”林蓁蓁随手拿起一支造型古朴的簪子插入发髻。   穆晨伸出手帮她将簪子插稳,才对着镜子问道:“娘子似乎不太喜欢太过花俏的首饰。”   “是啊,毕竟簪子除了能够是种首饰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用处。”林蓁蓁说道。   听出她意有所指,穆晨挑眉笑道:“娘子说的有理。”   “你那里似乎还有一支簪子是属于我的。”林蓁蓁起身回眸,盯着穆晨的双眸,说道。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奉上呦 第60章   穆晨“哦”了一声,点头道:“是那晚在林府娘子的闺房之中, 为夫无意之中捡到的那支银簪?”   “无意之中捡到的?”林蓁蓁反问道。   明明是从尸体上□□的!   不止如此, 这男人还用这支银簪来威胁她,直到她答应了他提出的条件方才罢休。   可谁又能想到, 仅仅只过了一年的时间,她竟成了这男人娘子?   “可不就是。”穆晨点了点头。   见他摆明了打算耍赖到底, 林蓁蓁也懒得与他计较,“既是无意之中捡到的, 那如今便物归原主吧。”她这样说着, 伸出小手在穆晨的眼前晃了晃。   穆晨的视线随着她那摊开的白皙手掌左右扫了扫, 挑眉道:“这簪子嘛……为夫一时忘记放在了何处。”   “娘子莫急,等为夫好好想想。”   林蓁蓁仰头看他, 却只能透过面具上的空隙看到他略带戏谑的眼笑眸,心中忍不住竟泛起一阵心酸。   这面具他究竟要戴到何时?   身不由已的感受, 她清楚。   而他所经历过的苦痛与与磨难, 所受到的束缚与危险, 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在想什么?”穆晨见她怔住不动, 逐开口问道。   被他这话打断了思绪,林蓁蓁笑道:“没什么, 回门的日子近在眼前,你会与我一同回林府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穆晨微一沉吟之后,挑眉问道:“为夫自然是要陪着娘子一起回去的,还要给娘子撑撑场面呢。”   林蓁蓁点头道:“也好,你我一同回去, 我便又能多个不敬长辈的名头,如此甚好。”   穆晨忍不住弯了弯眸子,“骄横跋扈的王妃配桀骜乖张的王爷,绝配啊。”   两人相视一笑,穆晨索性往软塌上一坐,伸手拿起小几上的几张纸扎细细的看了看,“娘子,这图为夫有些看不懂啊。”   闻言,林蓁蓁答道:“这几日是看不懂的,过几日等我画好之后,你就能看懂了。”   穆晨挑眉,见她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逐笑道:“好,那为夫就过几日再看。”   林蓁蓁点了点头,伸手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茶。   “桌上的茶点是桃子刚刚送来的,说是淳儿亲手做的,式样看着倒是新颖,要不要尝尝看?”   穆晨闻言,凝眸看着桌上的点心,并未答话。   “穆晨?怎么了?”林蓁蓁见他似有些失神,问道。   “没什么,我看淳儿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往厨房跑,是娘子吩咐她过去的?”穆晨抿了口热茶,问道。   林蓁蓁摇头道:“这倒也不是,可能是寒雪如今管着内宅颇有些忙碌,而桃子又在我跟前忙着,她反而觉得有些空闲吧。”   “再说,这丫头在林府的时候就喜欢琢磨这些,我就想着她若是喜欢,便随她去。”   听林蓁蓁如此说,穆晨笑道:“娘子对身边的人倒是极好的。”   “她们衷心对我,我自然对她们好。”林蓁蓁说道这里也抿了口茶水。   她沉吟了片刻,挑眉问道:“你今日对我的丫鬟倒是颇有些兴致?”   穆晨眯了眯眸子,“随口一问罢了,莫非娘子吃醋了不成?”   “胡说,好端端的我吃什么醋?”说着,林蓁蓁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穆晨眉尖微挑,喃喃道:“为夫倒是盼着娘子多吃几口醋才好,”   林蓁蓁斜睨了他一眼,沉了沉眸子的却并未说话。   “听说长平侯与林府迎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定在了年二十八那日,小侯爷与他那个庶出的弟弟一同成亲,这点倒是让为夫有些吃惊。”   穆晨的话让林蓁蓁眯了眯眸子,“哦?看起来长平侯对薛楚宇倒真是疼爱有加。”   大昭朝在嫡庶之间泾渭分明,尤其是嫡出的男子,几乎可以拥有并继承家族所有的地位与财富。   而庶出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他们虽然拥有家族的血脉,境遇比之亲生的母亲要好一些,可最终的命运还是牢牢的掌握在正房大娘子的手里。   这些庶出的子女,除了被正房大娘子随意拿捏之外,往往还要看嫡出长子的脸色行事,一辈子都会被嫡出长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越是贵胄之门,这种嫡庶只分就越发明显。   长平侯是大昭皇帝亲封的爵位,已然世袭了五代,在京城的官宦贵胄之中堪称翘楚。   按照一般的规矩来说,就算这兄弟两人娶的都是林府的姑娘,可也该让小侯爷薛楚宁先行完婚,之后再安排薛楚宇到林府迎亲才是。   若是同时迎亲,那岂不是要小侯爷放低身份,与身为庶出的薛楚宇平起平坐?   这其中恐怕陆大娘子也是出了力的,林馨宁毕竟是林府嫡出的女儿,自然不愿这风头都被林婉琰给抢了去。   再加上长平侯确实宠爱薛楚宇这个庶子更多,故才会允许兄弟两人一同迎亲吧。   只是不知这长平侯的夫人,小侯爷的亲生母亲此时到底是何想法?   “如今,陆大人身为翰林主事,在朝中是否很受皇上的赏识?”林蓁蓁问道。   穆晨点头道:“不错,不止是陆大人,还有陆大娘子侄女,入宫时候还只是贵人,短短两年便已经晋升成了静妃,可见此女子极受皇上的宠爱。”   “至于陆大娘子的哥哥陆谦,在户部侍郎任职几年,也算是无功无过,他这人人如其名,为人谦虚有礼,从不以皇亲国戚自居,倒是个聪明人。”   闻言,林蓁蓁微微蹙眉道:“想不到陆家在大昭朝中倒是根深蒂固的很,不好对付。”   “陆家与你,是敌是友?”她说道这里,忽然挑眉问道。   穆晨冷冷的挑了挑唇角,淡淡的说道:“暂时无妨。”   “长平侯呢?”   “他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狗,皇上让他咬谁,他就咬谁。”穆晨冷笑一声,说道。   林蓁蓁闻言凤眸渐眯,流露出一丝冷冽的寒光,喃喃道:“那就是敌人了。”   穆晨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既然长平侯是皇上的人,那皇上允许他与林府结亲,而且还是两个儿子都娶了林府的女儿,这其中恐怕也不那么简单吧?”   闻言,穆晨黑眸微沉,他思忖片刻之后答道:“不错,林允文这个人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蓁蓁微微一怔,挑眉道:“怎么说?”   “他本是个普通的举子,当年的科举虽中了头榜,可也绝说不上是才华横溢之人。”   “而且他在朝中毫无人脉根基,却能让陆大人将膝下唯一的嫡女下嫁于他,这本就是不寻常之事。”   “而后,他在地方上做了几年知县,之后一路做到了潍州知府,最让人怀疑的是,他做官这些年来竟毫无错处。”   “天机宫先后派了几个细作潜伏到他的身边,都没有查出他丝毫把柄,这在整个大昭朝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穆晨说道这儿,黑沉沉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幽芒,他看向林蓁蓁,轻嗤道:“娘子,你这个父绝不简单。”   “所以,你之前出现在林府,就是为了要调查林允文?”林蓁蓁问道。   穆晨点头,“在你母亲去世之后,天鹰以及天霜曾派了不少细作到林府潜伏,可却纷纷失踪,我心中疑惑,在加上收到消息太虚教要在城中作乱,索性便趁夜去探了探林府。”   “可探出些什么?”林蓁蓁又问。   穆晨摇头,“毫无收获。”说道这儿,他忽然笑了笑,毫无预兆的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林蓁蓁的额头。   “如今想来,那晚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娘子。”   林蓁蓁下意识的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扬眸说:“我却不这么认为。”   ”你拿走了我的银簪,害我担心了许久,还想着又朝一日若有机会应该……”说道这里,林蓁蓁下意识的顿住。   穆晨接着说道:“应该将为夫弄死了事,以绝后患,对不对?”   “哦,不错。”林蓁蓁抿着唇,笑着点头。   “娘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不过为夫也不是一般的男子,想要弄死为夫,娘子还需再努力一些才是。”穆晨一般正经的说道。   “夫君说的是,我确实该好好努力才是。”林蓁蓁点头,她的声音糯糯的与平时的清冷不同,甚是好听。   穆晨微微一怔,他到林蓁蓁的面前,“娘子刚刚叫为夫什么?可否在叫一声?”   “想听?”林蓁蓁与他对视,反问道。   见到穆晨点头,她方才笑道:“想听也行,说正事。”   “长平侯与林府定亲,是因为皇上疑心他?”林蓁蓁沉下眸子,问道。   穆晨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不,恰恰相反!”   “什么意思?莫非你从中做了手脚?”   闻言,穆晨答道:“不错,既然长平侯是皇上的一条狗,那我就在狗的身边放上一条狼。”   “皇上疑心深重,他不会完全信任长平侯,自然对林允文更加多存了几分疑心。”   “如今,林允文可是朝廷的新贵,两个女儿嫁进长平侯府,另一个女儿更厉害,直接成了北襄王妃。”   “你说,皇上会怎么看他,长平侯又会怎么看他,满朝的文武又将如何看他?” 第61章   林蓁蓁眸色一亮,“既然查不到林允文的任何把柄, 你索性就将他投在京城里, 将朝廷的这摊水搅得更浑。”   “毕竟,林允文之前虽只是个知府, 可他的正房大娘子可是陆大人唯一的嫡女,还是静妃的亲姑姑呢。”   “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 在加上如今陆大娘子的嫡女又嫁进了长平侯府,这水岂不是又浑了几分?”穆晨说道   “用皇上的疑心来查林允文的底细, 同时还可以让皇上分心, 减轻对你的打压, 同时利用陆家的关系来制衡长平侯,再加上我这个来林府的冲喜新娘。”   “皇上就算并非多疑之人, 恐怕也会对林允文起疑,在加上你在暗中推波助澜……”   说道这里, 林蓁蓁忍不住拍手道:“一举多得, 果然是好计谋!恐怕今后这林允文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穆晨见她欣喜的模样, 反问道:“娘子, 你似乎对林允文并无半分亲情?”   闻言,林蓁蓁冷冷一笑, “林允文为了家族与他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任何人,他不仁我不义,又何必假惺惺的装作父慈子孝的模样?”   “不错!”穆晨并未多说,可林蓁蓁可以从他骤然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他曾遭受到的背叛与陷害。   这些, 恐怕来自于他的父亲和兄弟。   而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   想到林蓁蓁之前在林府中的境遇,以及她来到这里之后那些所谓“亲人”在背后陷害她,甚至想要置她与死地。   若非她心狠手辣,如今怕早就与那死去的林蓁蓁一样,被这些人害得生死不知了。   想到这些所谓亲人丑陋的嘴脸与险恶的心机,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与穆晨同病相怜之感。   “无妨,他们自会为对你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林蓁蓁凝眸看向穆晨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   穆晨沉沉的点了点头,他看向林蓁蓁,眸中的寒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暖的笑意。   有她在身边,真好。   他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伸手将林蓁蓁揽入怀中,将下颌抵在她头顶的黑发上,享受着只属于他们这难得的平静。   风雨欲来,风满楼。   朝堂上波卷云诡,局势更是瞬息万变,恐怕今后很难有这样安宁的日子可过了。   林蓁蓁窝在穆晨微凉的怀中,感受着从他胸前散发出的暖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种依靠,让她有些着迷。   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她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想要活着,就不能做错一丝一毫。   她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因为丝毫的不慎就很有可能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她身心俱疲,却又无人可诉。   穆晨不同。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见识到了她最真实的一面。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在他的面前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   不是外人眼中的林蓁蓁,也不是林府那个不受待见,唯唯诺诺的庶女,更不是现如今的北襄王府。   只是她自己。   她想,穆晨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吧?   他在她的面前可以揭下面具,不再是北襄王,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更不是受皇上所制的天机宫宫主。   他就只是穆晨。   一个桀骜不驯,脸皮极薄,却又偶有些赖皮的男人。   一个真实的,只属于她的穆晨。   ……   回门的日子转眼即到,晨起的时候却密密层层的下起了大雪,转眼间整个京城就都被这白雪覆盖,处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蓁蓁与穆晨乘了马车,因道路积雪的关系,马车走的比平日里慢了几分,因为下雪的关系,街巷上的人并不多,显得有几分冷清。   车厢内被火盆烘得极暖,穆晨照例斜躺在林蓁蓁的身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笑嘻嘻的盯着她看。   林蓁蓁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画本子,扭头对他说道:“你就不能找点儿事情做?”   穆晨摇头,“为夫就喜欢看娘子这般捧着书的模样,十分好看。”   “要不,你也看一本?”林蓁蓁被他说得脸颊微红,将自己正在看的那本画本子递了过去。   “娘子陪我一起?”穆晨挑眉说道。   “这本我看过了。”林蓁蓁直言道。   “那就找本没看过的。”穆晨把身子往里蹭了蹭,明显给林蓁蓁挪出一块地方。   林蓁蓁斜睨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要是过去,恐怕这画本子是看不成的,逐摇头道:“我不看了。”   她说着,伸手挑了帘子往外看去。   这条宽敞的巷子里,除了一片雪白的颜色之外再无其他,车轮碾在积雪上,发出一阵阵“吱吱”的声音,为这巷子又添了几分清冷。   忽然,马车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   林蓁蓁与穆晨对视一眼,只听穆晨问道:“何事?”   马车外,小综答道:“回王爷的话,这路中间躺着个少年,怕是死多活少,劳烦王爷与王妃稍等片刻,容奴才将他挪开。”   穆晨“嗯”了一声,林蓁蓁却说道:“我去看看。”   “为夫与你同去。”穆晨并没有多问,而是起身与她一起走出了车厢。   鹅毛大雪,冷气逼人。   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子蜷缩着躺在地上,他一动不动,身上已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花,看不出是死是活。   “活着吗?”林蓁蓁问道。   小综此时已然走到了那少年的身边,只见他小心翼翼在那少年的鼻下探了探,回眸答道:“回王妃的话,似乎还有一口气。”   而此时,那少年似乎有了些知觉,竟微微的咳嗽了两声,他哆哆嗦嗦的翻过身来,正巧与林蓁蓁打了个照面。   林蓁蓁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他那样子,竟是像极了……   林蓁蓁拼命压抑住此时的震惊,她回眸看向穆晨。   “你想救他?”穆晨问道。   林蓁蓁点点头,“我知道此人来历不明,可既让咱们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话她虽说的有些违心,可事出突然,也确实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说辞。   这人,她必须要救!   “我这娘子平日里看着倒不像是个心软的人。”穆晨挑眉答道。   “你却说,救还是不救?”林蓁蓁无奈,只能沉下声音问道。   穆晨撩起眼皮儿扫了扫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轻笑一声道:“既然娘子今日想要做善事,那为夫依娘子就是。”   说完,他对小综吩咐道:“找个人把他送回府,顺便找个大夫为他医治。”   “是,奴才明白。”小综说道。   林蓁蓁轻声咳了几声,嘱咐道:“务必找个好大夫,将他救活。”   小综仰头匆匆的与林蓁蓁稍稍对视了一眼,忙低头道:“王妃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林蓁蓁点了点头,这才与穆晨一同回到车厢,片刻之后,马车继续前行,想必是小综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穆晨依旧保持着斜躺着的姿势,甚至连看向林蓁蓁的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蓁蓁是心却有些乱。   尤其是在穆晨的注视下,越发让她感到心浮气躁。   刚刚躺在马车前的那个少年,他的那张脸与自己之前所遇到的考古队的向导一模一样!   林蓁蓁也明白人有相似的道理,可正是那少年带着他们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深山中的神秘祠堂。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遇到地震,更加不会被牌位砸中穿越到这个地方!   而如今,这个与当初那个向导有着相同面孔的少年忽然倒在她的马车前,这一切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这世上,那里有这许多的巧合?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之处,也许……这个少年的出现,会是自己返回现代的契机也说不定。   想到这个可能,林蓁蓁的心中没有预想中的欣喜,反而是一阵心烦意乱。   她看向穆晨,眉心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穆晨什么都没有问,这反而让林蓁蓁有沉不住气,竟有种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的冲动。   不!   不能说。   就算穆晨与她如今的关系非比寻常,可穿越时空这种事情,恐怕他无法相信不说,还会当她是胡言乱语,更有甚者也许会被当做妖魔附身什么的也说不定……   可以穆晨的聪慧,她又能瞒得了多久?   若将那少年杀了,会不会就一了百了了?   林蓁蓁被自己这忽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莫说这少年与她无冤无仇,就算是为了自己能够回去的那一丁点儿希望,她也不该有这种念头。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在她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放弃了想要回去的念头?   这一刻,林蓁蓁只觉得心乱如麻。   与她同样不安的,还有穆晨。   他看似面不改色,可心却早已沉了下来。   只因他从未见过林蓁蓁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露出那样慌张,震惊,疑惑,迷茫的神色。   这些情绪混合在一起,从她惊慌失措的双眸中流淌出来,震撼的何止是他的心弦?   她在拼命的掩饰,却不知越是如此,就越是将这些情绪丝毫不差的落入他的眼中。   殊不知,就算是初次见面,他说破她杀人藏尸,她虽震惊却也从未如此慌张。   在庆云楼中生死一线,她虽也恐惧,可却不曾如此慌乱迷茫。   仿佛这个少年的出现,让她忽然之间方寸大乱,尤其是那种浮在双眸中的犹疑与杀机,来得实在突兀。   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为何他的出现会让娘子如此失态?   隐隐的,穆晨的心中涌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却极其不好的预感。   作者:本章之后,所有留言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62章   此时的林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固然是因为今日是北襄王与王妃回门的日子, 更是因为距离长平侯府来迎亲的日子只余不到十日, 这是府中的大喜事,自是要将府中各处好好装饰一新。   早有小厮来报, 北襄王的马车已然进了巷口,林允文与陆大娘子早已候在了前厅, 而林家的三位少爷也罕见的一同站在厅堂之中。   林承宣如今已经在翰林任文撰,因有身为翰林主事的外祖父照应着, 仕途倒是颇为顺畅。   在加上几位妹妹均是高嫁, 林允文又是朝廷新贵, 从这林府搬到京城来的那一日起,这提亲的媒人就没有断过。   林承宣曾在三年之前成过亲, 娶的是潍州当地的富商崔家的掌上明珠,可惜的是崔氏进府不过一年的光景, 就因难产而死, 一尸两命很是凄惨。   林承宣与崔氏的感情极好, 受了这次的打击之后, 便一门心思的读书科考,无论陆大娘子如何劝说, 却再不动续弦的心思。   故此,就算是这媒人几乎踏平了林府的门槛儿,林承宣的婚事也是毫无着落。   林褚瑞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依旧只知玩乐,更是结识了不少京城中的纨绔子弟,如今愈发的不知上进, 虽有宋小娘在旁帮衬着,却终究不大得林允文的喜欢。   林攸宁则已然在数日之前到京兆尹上任,任职六品卫官,与林承宣这个文撰的品级相同。   三日之前,京兆尹分发了处院子给他,地方虽然不算太大,可位置极佳,就在京兆尹的府邸旁不远,与北襄王府也只隔了三条巷子。   分到院子的当日,林攸宁回禀了林允文与陆大娘子之后,就简单的收拾了些行礼搬了过去,并派人知会了林蓁蓁。   林蓁蓁则吩咐小综和寒雪,从手下选了几个信得过的小厮丫鬟送到了林攸宁的院子,并多加叮嘱,让他们几个好好的随侍在林攸宁的左右,不得怠慢。   如今,林攸宁在京城也算是有了立足之地,再回林府的时候,自然是多了几分自信与洒脱。   “官人,这北襄王即将到府,咱们是否要出去相迎?”   听陆大娘子如此问,林允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北襄王殿下与王妃何等尊贵,你我自然是要到府门口迎接才是。”   言罢,他对在场的三个儿子说道:“你们几个与为父同去。”   林攸宁自然是没有任何迟疑,林承宣为人稳重极守规矩,自然也不会有何异议。   倒是林褚瑞闻言蹙了蹙眉,心不甘情不愿的撇嘴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回个门吗?好大的架子。”   林允文走在众人之前,可这话却也飘进了他的耳朵,只见他顿住脚步回眸看向林褚瑞,那眼神阴测测的好不怕人。   “想找死?”他对林褚瑞沉声说道。   林褚瑞被自己父亲的眼神吓得愣在原地,他的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竟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蠢货。”林允文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林攸宁冷眼旁观,见林褚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直觉无比痛快。   儿时,他与妹妹没少受这小子和林望舒那丫头的欺负,他们仗着自家娘亲得林允文的宠爱,明里暗里给他和妹妹使了多少绊子?   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林褚瑞这个蠢货看妹妹和他的脸色了,这就叫现世报。   林承宣则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林褚瑞,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与平日里的林允文愈发相似了。   身为林府的嫡长子,他一直自视甚高,除了自家的亲妹妹林馨宁之外,对于其他几个妾室所出的兄弟姐妹一向是不闻不问。   在他眼里,自己的这些兄弟姊妹与府中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冷漠与自私,与林允文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毫无二致。   众人走到王府门口,北襄王的马车也刚巧到了。   穆晨扶着林蓁蓁下了马车,他站在府门口,颇为冷淡的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林允文,视线便落在了林攸宁的身上。   这就是林蓁蓁的哥哥,是她在乎的亲人。   这般想着,穆晨眸光中的冷漠便淡了几分,他甚至对着林攸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攸宁并未想到一向桀骜不驯的北襄王竟会对自己示好,他呆愣了片刻,随即展开一抹笑意,也对着穆晨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他的笑容与林蓁蓁的有些相似,这更让穆晨对这位首次见面的“哥哥”增添了几分好感。   这两人的动作落在林蓁蓁的眼中,让她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温暖,只因这两个男人是她在这里唯一牵挂和在乎的人。   若他们能好好相处,那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请殿下和王妃移步正堂。”此时,林允文垂首说道。   穆晨瞥了他一眼,逐伸手扶住林蓁蓁的手臂,低声道:“雪天路滑,娘子小心。”   林蓁蓁则回眸对他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由始至终,除了林攸宁之外,她都未曾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般。   走进正堂,男人们自然是要聚在一起说话,林蓁蓁虽贵为王妃可也不能破了规矩,她要与陆大娘子等女眷到内堂相聚。   临别之前,穆晨轻挽林蓁蓁的手,低声道:“别去的太久,为夫在这里等你。”   林蓁蓁点了点头,笑道:“王爷放心,臣妾去去就来。”   离开了正堂,林蓁蓁与陆大娘子往内堂走去,雪愈发的大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林蓁蓁大红色的斗篷上,恰如红梅傲雪,煞是好看。   “王妃,我已在内堂为您备好了点心茶水,这雪天寒冷,还请您移步内堂吧。”   见林蓁蓁站在花园中已然半柱香的时间,陆大娘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林蓁蓁头也不回的说道:“今日雪景难得,林夫人难道不愿意在此陪我赏雪?”   陆大娘子今日穿得单薄,又陪着林蓁蓁在雪中站了这许多时候,早已冻得嘴唇发紫。   她不得不陪笑道:“王妃说的是,我只是怕王妃在外驻足久了,被风寒所侵,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无妨,我喜欢雪,瞅着干净……林夫人就陪我再多看上片刻吧。”林蓁蓁笑道。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63章   林蓁蓁亲自开口,陆大娘子就算心中有一百个不愿, 却也只能陪笑道:“王妃既有这个雅兴, 我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说完,她对侍候在身旁的王妈妈暗暗的使了个眼色。   王妈妈会意, 只见她上前一步俯身轻声道:“大娘子,奴婢去内堂看看。”   陆大娘子点头道:“也好……”   王妈妈刚要离开, 就听林蓁蓁说道:“王妈妈请留步。”   “王妃有何吩咐?”王妈妈怔了怔,赶忙停步行礼道。   林蓁蓁微微侧头, 对她扬了扬唇角道:“也没什么, 就是想起府中有一道梅花酪甚是美味, 不知今日可备下了?”   王妈妈犹疑着看了陆大娘子一眼,喃喃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如何知道林蓁蓁平时里都喜欢吃些什么点心?备下的都是府中平日里做惯了的点心小吃。   这、这、这平日里厨娘们也没有做过梅花酪这道点心啊。   看王妈妈额头上冷汗森森, 陆大娘子忙笑道:“回王妃的话,今个儿是我疏忽了, 并未备下这梅花酪, 还请王妃恕罪。”   “没有吗?还真是可惜了。”林蓁蓁这般说着, 对陆大娘子勾了勾唇角。   这意味不明略带冰冷的的笑意让陆大娘子心中也着吃了一惊, 只觉得眼前的林蓁蓁与昔日林府中的那个不受宠的六姑娘似乎并非是同一人似的。   陆大娘子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没等她开口说话, 只听林蓁蓁说道:“无妨,我这儿的小丫鬟倒还记得做法,只是要有劳王妈妈与她一同去,林夫人意下如何?”   陆大娘子一怔,忙说道:“如此甚好。”   林蓁蓁这才笑道:“淳儿, 你就与王妈妈一同去吧。”   淳儿上前一步答道:“奴婢明白,请王妃稍等片刻。”说着,她便走到王妈妈的跟前,挑眉道:“烦劳王妈妈为奴婢带路。”   王妈妈见淳儿一个小小的丫鬟神色都如此倨傲,竟似乎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心中陡然升起几分不满。   不过,淳儿毕竟是林蓁蓁陪嫁过去的丫鬟,她也不好得罪,只能勉强笑道:“姑娘请随我来。”   见两人离开之后,林蓁蓁才继续看向院中的梅花,笑着对站在身侧的陆大娘子问道:“林夫人,这京城的梅花开得似乎没有潍州的好呢。”   “王妃念旧。”陆大娘子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蓁蓁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她捧着手炉,边走边说:“我记得我娘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只可惜……”   说道此处,她顿了顿,停步看向陆大娘子,眸光骤然变得冷冽阴沉。   陆大娘子被她看得打了个寒颤,低着头没有言语。   “林夫人似乎有点怕我?”林蓁蓁淡淡的开口问道。   陆大娘子干笑了两声,“王妃说笑了,王妃身份何等尊贵?我等对王妃只有尊敬,并没有其他。”   “说笑?林夫人难道不知道,我从不会与人说笑。”林蓁蓁说道。   听她似乎语气不善,陆大娘子心中愈发有些害怕,她咬牙道:“王妃教训的是,是我失礼了了。”   “我倒是觉得,是林夫人一直都在与我说笑呢。”林蓁蓁笑了笑,忽然正色道:“按照大昭的规矩,林夫人见我难道不该自称臣妾吗?”   陆大娘子呆愣了片刻,有些疑惑的开口道:“王妃,这……”   按照大昭的规矩,官员的妻妾见到王爷和王妃确实应该自称臣妾,可陆大娘子算是林蓁蓁名义上的母亲,若非重大场合,可不必如此。   如今林蓁蓁骤然提起,虽合乎规矩,可却不免毫无人情可言。   “林夫人,这不敬之罪若是论起来,怕是不小呢。”林蓁蓁继续说道。   陆大娘子只得俯首道:“王妃教训的是,是臣妾,臣妾疏忽了。”   闻言,林蓁蓁才笑道:“无妨。以后莫要再犯就好。”   她这般说着,缓缓移步往内堂去了,林夫人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眉心紧蹙。   今日这回门宴,恐怕并不好过。   来到内堂,果见林婉琰,林馨宁与林望舒均等候在此。   “见过王妃。”三人依制行礼。   “起来吧。”林蓁蓁自顾自的走到上座,落座之后才淡声说道。   三人起身,依次坐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之后,林蓁蓁扬眸看向林婉琰,见她比之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眉宇之间更似浮出淡淡的病容。   林馨宁倒是气色不错,面颊红润,身材也似乎圆润了些许。她坐在那里,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看起来定是受了陆大娘子的嘱咐。   至于林望舒,她倒是并不顾忌,一双圆圆的眸子直往她身上看,眼神中还含着三分不屑。   很好,就拿她开刀。   林蓁蓁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热茶。   内堂之中,几乎是落针可闻。   这般过了片刻,就听门外有人说道:“禀王妃,淳儿求见。”   “进来吧。”林蓁蓁放下茶杯说道。   淳儿进来,俯身行礼。   “可是梅花酪做好了?”林蓁蓁淡淡的开口问道。   淳儿答道:“回禀王妃,林府中的厨房里没有合适的梅花可用,故此这梅花酪奴婢尚未做好,还请王妃恕罪。”   “没有合适的梅花?”林蓁蓁凝眸看向陆大娘子,冷声问道。   陆大娘子赶忙说道:“禀王妃,是臣妾准备不周,臣妾这就命人去准备合适的梅花。”   林蓁蓁说道:“倒也不用这般麻烦,我看着院中的梅花开得正好,不如就地取材,去摘些来用,林夫人以为如何?”   “王妃所言极是,我、臣妾这就派人去摘。”陆大娘子忙点头说道。   闻言,林蓁蓁却笑着看向林望舒,轻声道:“这下人做事未免粗手粗脚的,这厅堂中三姑娘最为轻巧伶俐,不如就劳烦三姑娘去一趟,可好?”   林望舒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林蓁蓁会忽然提到自己,而且还是这种“摘花”的苦差。   她起身,犹疑着看向陆大娘子。   “王妃要你去摘梅花,是你难得的福气,还不快去?”陆大娘子瞥了她一眼,说道。   就算林望舒心中有再多不愿,可一来这是林蓁蓁的吩咐,二来这陆大娘子也发了话,如此一来她便是非去不可了。   “王妃稍侯,臣女去去就来。”林望舒匆匆的行了礼,便走出了厅堂。   见她离开,林蓁蓁才笑着对桃子说道:“桃子,将我给几位姑娘备的礼拿过来吧。”   “是,王妃。”桃子俯身应道。   不多时,桃子便领着几个小厮抬着四个箱笼回到了内堂,她熟练的指挥着几个小厮将这箱笼分别放在了几个姑娘和陆大娘子的面前。   一切妥当之后,桃子吩咐几个小厮退下,这才走到厅堂中间说道:“回禀王妃,给几位姑娘和林夫人的礼物已经拿来了。”   “嗯,打开。”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桃子应了一声,逐个将这些箱笼一一打开。   林婉琰扫了一眼箱笼里装的物什,神色微凝,脸上也渐渐的变了颜色。   而林馨宁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抿着唇,低垂的眸子里几乎满是震惊与尴尬。   比之这她们两人,陆大娘子显然更加沉得住气,她看着箱笼里摆放着的物什,神色虽然未变,眸子中却还是浮起一丝淡淡的怨怒。   林蓁蓁起身,先是缓缓的移步到了陆大娘子的身前,扫了一眼箱笼中堆放着的旧衫子,笑道:“林夫人,对我准备的这些礼物可还喜欢?”   箱笼里装的都是些破旧衫子与落满了灰尘的布料,还散发着淡淡的霉气,闻着有些呛人。   别说是一直养尊处优的陆大娘子了,就连林府中丫鬟婆子都不会穿这样破旧脏污的衣裳。   这分明就是刻意的侮辱。   当着林蓁蓁的面,陆大娘子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她干笑了几声,说道:“多谢王妃赏赐。臣妾很是喜欢。”   “既然喜欢,就去内室换了给我看看。”林蓁蓁笑眯眯的说道。   陆大娘子一怔,犹疑着问道:“王妃的意思是,现在就换?”   “不错,现在就换……哦,我忘了王妈妈不在此处,不如让我的丫鬟伺候林夫人更衣可好?”   陆大娘子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林蓁蓁说道:“寒雪,服侍林夫人更衣。”   “是,王妃。”寒雪说道。   她走到箱笼前,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套的衣衫,随即对陆大娘子说道:“林夫人,请吧。”   陆大娘子沉下脸来,她冷冷的瞥了寒雪一眼,她终究不敢当众忤逆林蓁蓁的意思,只能说道:“臣妾遵命。”   两人往内室去了,厅堂里便只剩下了林婉琰与林馨宁。   林蓁蓁冷冷从抽了抽唇角,转身往林馨宁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馨宁见陆大娘子如此,心中早就惴惴不安,此时见林蓁蓁过来,心中愈发惊恐。   可林蓁蓁却从她的面前走过,直接来到了林婉琰的面前。   林婉琰沉了沉眸子,起身说道:“臣女见过的王妃。”   “小姑姑,多日不见,我看你起色不佳啊。”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这声小姑姑从林蓁蓁的口中叫出来,却让林婉琰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她不敢抬眸,轻声答道:“劳王妃挂心,可能临近婚期,事情忙碌所致,并无大碍。”   “小姑姑,你这是在提醒我,你即将嫁入侯府,是吗?”林蓁蓁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林婉琰却打了个寒颤,勉强笑道:“臣女不敢。”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都会有红包奉上呦 第64章   “不敢?我却觉得小姑姑一向胆子颇大,哪里有什么你不敢去做的事儿呢?”林蓁蓁轻笑了一声。   林婉琰不敢答话, 额头上悄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话说到此处, 林蓁蓁低头从她面前的箱笼里拿出了一支极为普通的银簪,她将这支银簪放在眼前细细的打量着, 片刻之后笑道:“是了,这支簪子与小姑姑最为合衬。”   林蓁蓁说着, 缓缓的移步走到林婉琰的身侧,扬手就将这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   与此同时, 她轻轻的在林婉琰的耳畔低声道:“小姑姑, 你莫要看这簪子不起眼……”   她顿了顿, 声音又低了几分,“这簪子可是我院子里伺候的王妈妈曾经戴过的呢。”   听林蓁蓁骤然提起王妈妈这个人, 林婉琰心中大惊,只觉得这簪子戴在自个儿的发髻上, 刺得她头皮发麻。   “对了, 那王妈妈到了庄子上之后好像……死了。”林蓁蓁说完, 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林婉琰怔怔的看着她, 想起之前她曾专门派人去庄子上打探王妈妈的生死,她原本想, 这王妈妈若是活着便寻个由头将她弄死,若是死了最好,也省了一番手脚。   王妈妈本是陆大娘子的人,被她收买之后,应该在那晚放胡权进入林蓁蓁的小院, 污了林蓁蓁的清白,岂不是一了百了。   那曾想这婆子办事不利,平白的损失了这大好的机会,否则她林蓁蓁就算没死,恐怕也早已见不得天日了。   她自是气恼,可她还没来得及惩治这婆子,便出了端午节那档子事儿,她自顾不暇,暂时没办法分心去斩草除根。   后面,等她终于能腾出手来派人过去的时候,王妈妈早已死在了庄子上,听小厮说就连尸体都被人扔在了后山,被野兽啃食的面目全非……   她想,这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也就死了。   可如今,林蓁蓁为何忽然提起此事?还拿了个簪子过来,说是王婆子曾经戴过的?   她……   莫非,是她派人要了那王婆子的性命?   林婉琰想到此处,惊得瞪大了眸子,她怔怔的看向林蓁蓁,从她微眯的双眸中的,看出了冰冷的杀意。   林蓁蓁也在此时退后一步,她含笑道:“小姑姑,这簪子与你当真合衬的很呢。”   看着林蓁蓁眸光深沉,笑意冰冷,林婉琰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小姑姑,你可要小心身子。”林蓁蓁伸手扶住林婉琰的手臂,她的力气很大,惹得林婉琰几乎痛呼出声。   林蓁蓁放开她的手臂,转过身去边走边说:“这簪子与小姑姑很是合衬,就当是我贺小姑姑与长平侯世子的新婚之喜的礼物吧。”   她说着,回眸冷冷的看向林婉琰,接着说道:“小姑姑成亲那日务必要戴着这支银簪,方能顺顺利利的。”   闻言,林婉琰惊恐万状,她心中霎时涌起无数念头,似乎有很多的声音都在叫嚣着一句话:   这个女人,她什么都知道了,她要你戴着死人的簪子,就是想要你的命!   而此时,厅堂外传来了下人通报的声音:“禀王妃,三姑娘摘了梅花送来。”   林蓁蓁斜睨了一眼坐在旁边几乎不敢抬头的林馨宁,方才开口说道:“让她进来吧。”   林望舒穿着白狐皮的大氅,手中捧着几支梅花走了进来,她俯身行礼道:“王妃,臣女将梅花摘回来了,还请王妃过目。”   林蓁蓁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递给桃子一个眼色。   桃子走到林望舒的跟前,将她手中的梅花接到手上,之后走回林蓁蓁的跟前,“王妃”她说着,将梅花送到了林蓁蓁的面前。   林蓁蓁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在枝头盛放的红梅,抿了抿唇,回眸对林馨宁问道:“二姐姐觉得这花如何?”   林馨宁被她这骤然一问,先是呆愣了片刻,后才起身结结巴巴的答道:“臣女以为、这花……”   “我明白二姐姐的意思了。”   林蓁蓁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的看向站在堂下的林望舒,开口道:“三姐姐,这花可是三姐姐亲手摘的?”   林望舒不屑的垂了垂眼眸,“回王妃的话,确实臣女亲手所摘。”   “这就对了,也怪不得二姐姐看不上这花呢。”   林馨宁闻言一怔,她何时看不上这梅花了?这……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林蓁蓁接着说道:“三姐姐你穿着这白色大氅,连雪水都未曾沾上半分,靴子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毫无泥水的痕迹呢。”   “可见,三姐姐定是站在回廊上,随便伸手勾了一束花枝前来充数的,我说的可对?”   林望舒怔了怔,她刚想开口反驳,却见林蓁蓁眸子沉沉,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模样,她心中微颤,想要说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三姐姐,我看你还是应当脱了大氅,去摘那开在枝头上最高处的花儿过来,这才能彰显出三姐姐你对我这个北襄王府的尊敬啊。”   “三姐姐,你说是吗?”林蓁蓁冷笑着问道。   林望舒心中不愿,可此时的林蓁蓁毕竟是北襄王妃的身份,她怎么敢当众不听吩咐?   那岂非找死?   于是,她只能俯身道:“王妃教训的是,是臣女疏忽了,臣女这就去重新摘来。”   “淳儿,你最清楚什么样的花儿适合入菜,这就随三姑娘去,也能好好的教教她。”林蓁蓁吩咐道。   淳儿应了一声,只见她走到林望舒跟前,“三姑娘,请吧。”   林望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斜睨了坐在椅子上的林馨宁一眼,这才回身再次走出了厅堂。   “二姐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眼就能看出这梅花的好坏,还真是让我佩服呢。”林蓁蓁对这林馨宁轻笑一声,说道。   林馨宁心中害怕至极,恨不得林蓁蓁压根儿想不起来她才好,可如今问道她这儿,也只能陪笑道:“王妃谬赞了,臣女不敢当。”   “二姐姐即将要与薛家的二公子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可送的,这箱笼里一套胭脂水粉,就当是我给二姐姐添些喜气吧。”   听林蓁蓁这般说,林馨宁忙起身说道:“臣女多谢王妃赏赐。”   “罢了,谢倒是不必,只盼着二姐姐嫁过去之后好好的用这胭脂水粉装扮自个儿,可不要在薛家二公子面前失了颜面才好。”   林馨宁闻言,神色立时尴尬无比。   林蓁蓁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丝毫不在意林馨宁此时如死灰一般的面色。   不多时,陆大娘子已然换了衣裳出来,寒雪为她挑拣出来的是一套夏季的常服,面料自然是薄了些,样子也颇显老旧。   而且这衣裳为全黑色,只是在领口处点缀了些淡淡的红色,若是年轻的女子穿了倒是还好。   可陆大娘子这个年岁风韵,穿上这么一套衣裳,活脱脱的从个官宦人家的当家大娘子,成了个路边的杂役老鸨。   林蓁蓁拍手道:“这衣裳与陆大娘子果然合衬。”   说完,她站起身来围着陆大娘子转了一圈,边点头边说道:“黑色高贵典雅,果衬得林夫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陆大娘子闻言只得尴尬的笑道:“王妃的眼光确是极好的,臣妾谢王妃的赏赐。”   “嗯,林夫人喜欢就好,也没有白费我这一番心意。”林蓁蓁笑道。   陆大娘子明知道她是故意刁难,也是故意下她的颜面,却只能咬牙道:“臣妾,多谢王妃惦念。”   林蓁蓁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她将视线转向林婉琰的方向,“小姑姑,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林婉琰忙俯身道:“禀王妃,臣女身体确实有些不适,可否容臣女下去歇息片刻?”   “哦,身体不适?刚巧王爷的随从中有个不错的御医,不如我请他来给小姑姑诊治诊治?”林蓁蓁挑眉问道。   “不不,禀王妃,臣女只是有些、有些疲累,就不必劳烦御医了。”林婉琰忙说道。   她身体的状况若是在成亲之前被人发觉,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况且这所谓的御医是林蓁蓁带来的,谁知道他会不是变本加厉的胡乱编排?   她难有子嗣这种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那她这婚事岂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算她还是能够嫁给长平侯的世子,可、可嫁过去之后必定不受侯爷和夫人的待见。   时日久了,恐怕就连她正房大娘子的名分都保不住了。   “小姑姑何必与我客气,你即将嫁入长平侯府,若是身子有恙,那可就不好了。”   林蓁蓁说道此处,又扭头看向陆大娘子,接着问道:“林夫人,你说呢?”   陆大娘子被她问得有些左右为难,私心里她自是不希望林婉琰顺顺利利的嫁入侯府,正是巴不得她诊治出什么毛病才好。   可如今侯府与林府交好,林允文又刚刚才被调到京城,毕竟是根基不稳,若因林婉琰事情与侯府失了颜面,那岂不是要让林允文难做?   再者,林蓁蓁来者不善,若真因林婉琰拿住了林府的把柄,那无论是对林允文还是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大娘子虽对林婉琰极其厌恶,可为了自己官人的前途,也为了自家女儿在侯府的日子,她左右权衡之后还是答道:“禀王妃,以臣妾看来,婉琰只是因婚事将近,太过伤神所致。”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就是你的。 第65章   见林蓁蓁并未言语,陆大娘子赶忙走到林婉琰的面前, “也是臣妾的不是, 这些日子忙于与侯府的婚事,也没有好好照顾婉琰的身子。”   “婉琰妹妹若是觉得疲累, 不如就到暖阁却歇歇吧。”   陆大娘子的话让林婉琰的身子一震,她忙笑道:“嫂嫂说的那里话, 是妹妹没有顾好自个的身子。”   “妹妹如今觉得无碍了,多谢王妃, 多谢嫂嫂。”   林婉琰的话让林蓁蓁心中暗笑, 只听她徐徐说道:“无碍就好, 不过……小姑姑还是要听我一句劝,这讳疾忌医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林夫人可要好生照顾着, 莫要因小失大啊。”   林蓁蓁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仿佛意有所指。   林婉琰心中大惊, 差点就以为自己难有子嗣这回事已然被林蓁蓁知晓, 不过她转念一想, 此时极为隐秘, 陆大娘子都未曾知晓,她林蓁蓁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 那柳大夫她已然命人暗中接到了京城,这些日子按照他所开的方子调理身体,已经大有起色。   子嗣一事,只要她瞒得紧,就算是她真的难以有孕, 外人也会以为死世子身子有碍,一时半刻并不会疑心到她的头上。   日后她再想些办法,总会巩固自己在侯府的地位,所以这件事已然成为了她心底最大的隐秘,绝不容他人窥探。   而陆大娘子听到林蓁蓁的这番话,心中也是一动。   林婉琰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却又忽然之间说身子欠佳,她莫非真的患了什么了不得的病,这才要瞒着众人?   林蓁蓁是否看出了什么,还是纯粹字啊挑拨离间?   陆大娘子一时之间无法断定,她只是阴沉沉的瞥了林婉琰一眼,答道:“王妃教训的是,对婉琰妹妹的身子,臣妾一定会多加留意。”   “好,林夫人果然是的通透的人儿。”林蓁蓁挑眉说道。   众人再次落座之后,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淡定自若,除去林蓁蓁之外,其他人均是低头垂眸,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声。   林蓁蓁也不说话,她凤眸轻眯,略带冰冷的眼神从厅堂中每一个人脸上来回扫过。   陆大娘子的心虚与谨慎,林婉琰的惊慌与算计,林馨宁的错愕与恐惧,无一不落入她的眼中。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势来。   “王妃,三姑娘摘了梅花回来了。”淳儿站在厅堂外说道。   林蓁蓁挑了挑唇角,淡声道:“进来吧。”   脱了大氅的林望舒匆匆走进厅堂,她早已被冻得浑身打颤,连原本粉嫩的唇瓣此时都失了血色。   “禀王妃,这梅花臣女已经摘回来了,还请王妃过目。”林望舒俯身说道。   林蓁蓁看都不看她,只是对淳儿问道:“这梅花还能用吗?”   淳儿答道:“禀王妃,奴婢看着还算合用。”   “哦,只是这时候过了许久,我怕王爷会等得不耐烦……”说道这儿,林蓁蓁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吧,三姑娘就辛苦些,亲手做上十碗些梅花酪,之后再亲自送到王府去吧。”   言罢,她对淳儿说道:“淳儿,这梅花酪的做法就由你好好教教三姑娘,务必要与之前的味道相同才行。”   闻言,林望舒脸色煞白,她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淳儿说道:“是,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教授三姑娘。”   “好。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府了。”林蓁蓁说完,起身就往厅堂外走去。   陆大娘子等人赶忙起身相送,林蓁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住脚步,侧头吩咐道:“怎么?林夫人不送我出府吗?”   “哦,王妃这边请。”陆大娘子咬牙上前两步,说道。   她本想去换了这身寒碜的衣裳,奈何林蓁蓁根本就没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女人,真是狠。   看她今天在内堂上的种种言行,那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影子?   她这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将之前所有压抑着的委屈与恼火都在今日发了出来,还是……   这丫头原本就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之前的那些不过是蒙蔽自己而使的伎俩?   若是前者她倒是不怕,毕竟这北襄王能宠她到几时还未可知,待到她失宠的那日,凭着她陆家的权势,还怕治不了个失宠的王妃?   若是后者,那就……   陆大娘子偷眼看了看林蓁蓁的侧脸,见她脸上妆容精致,冷漠的模样与之前的莫小娘当真十分的相似。   不,她比莫小娘更美,也更冷。   尤其是林蓁蓁双眸中偶然透出的不屑与阴沉,总会让她心神不宁,唯恐深藏在心中的那件事……   “林夫人。”林蓁蓁微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陆大娘子的思绪。   陆大娘子赶忙答道:“王妃有何吩咐?”   “你可知我娘的牌位如今安置在何处?”林蓁蓁忽然问道。   “回王妃的话,这莫小娘的牌位如今安放在了林州的祖宅祠堂里。”陆大娘子答道。   “哦?我却记得之前是安放在潍州西山的庄子里啊。”林蓁蓁问道。   “回王妃的话,这前段日子官人吩咐下来,又指派了得力的下人去办,如今早已安置妥当,王妃放心就是。”陆大娘子答道。   她之所以这样胸有成竹,只因这件事确实是林允文吩咐下来的,并且也确实是特意让管家指派了下人去办妥的。   这莫小娘的牌位之前确实是一直放在西山的庄子上,一直以来都无人过问。   本来,陆大娘子确实并未想到这一层,听林允文吩咐下人如此做,虽表面上不能说什么,心中却是不满。   按照大昭的规矩,妾室死后是不得入祖坟的,只能在祖坟旁边随便起个坟包即可,牌位自然也是不能入祠堂的。   可如今林蓁蓁成了正儿八经的北襄王妃,林攸宁也成了六品的卫官,俗话说母凭子贵,这莫小娘在林家的地位自然是非昔日可比。   今日林蓁蓁骤然问起,陆大娘子心中也不禁佩服起自个的夫君来,若非早做了这一番准备,恐怕林蓁蓁又要借机发挥了,届时还不知要弄出什么麻烦来。   林蓁蓁斜睨了陆大娘子一眼,笑道:“好……。”   听她这样说,陆大娘子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却听林蓁蓁冷言道:“好糊涂!”   “我娘生前最是怕热,这林州向来炎热,林大人如此做是要我娘死后都不得舒畅吗?”   林蓁蓁转过身来,冷冷的看向陆大娘子,眼神中都是细碎的寒芒。   陆大娘子怔了怔,在林蓁蓁的这番逼问下,竟是哑口无言……莫小娘怕热?她可从来都不曾知晓。   “这,是臣妾疏忽了,臣妾这就吩咐人到林州去将莫小娘的牌位取回,安置在……”   陆大娘子还未说完,就听林蓁蓁沉声说道:“我看着府中唯有林夫人的正房风水最佳,就安置在正房可好?”   闻言,陆大娘子狠狠的怔在原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蓁蓁竟会提出要见莫小娘的牌位安置在正屋,那岂不是要她日日与这牌位睡在一处?   自古以来也没有见牌位放在正屋的规矩,这如何能行?   “王妃,这恐怕不妥吧?”陆大娘子说道。   林蓁蓁冷冷的垂下眼眸,她淡淡的开口道:“哦?我却觉得妥当的很。”   “林夫人不愿我娘亲的牌位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陆大娘子心头一沉,喃喃道:“王妃,这牌位向来都只供奉在祠堂或庄子上,那里有进主家正屋的道理?”   “林夫人是在说我强人所难吗?”林蓁蓁撩起眼皮儿,冷冷的盯着陆大娘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陆大娘子有些心虚的低下头,轻声道:“臣妾不敢,可王爷也该知道,此事确实不合规矩,还望王妃见谅。”   “规矩?谁定的规矩?”林蓁蓁挑眉反问道。   陆大娘子一怔,犹疑着没有开口,这规矩一向如此,她又那里说得出是何人所定?   “我是御赐的北襄王妃,我在林府所说的话就是规矩!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说完,她上前一步,直视着的陆大娘子的眼睛,接着说道:“林夫人若有不满,大可以将此事禀告林大人,再由林大人在朝堂之上奏请皇上定夺。”   “若皇上说是我无理取闹,强人所难,那此事我便绝不再提!”   陆大娘子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俯身垂首道:“王妃言重了,此事、此事臣妾去办就是。”   闻言,林蓁蓁冷哼了一声,“林夫人,记住你说的话,等事情办好之后,还请林夫人派人到王府去知会我一声,到时候我自会过府拜祭亡母。”   听到这里,陆大娘子只能无奈言道:“王妃放心,此时臣妾一定尽快办好。”   林蓁蓁点了点头,似是懒得再与她说话,径自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陆大娘子这才勉强抬眸,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无比。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伙伴们,红包就是你的。 第66章   林蓁蓁来到前厅,见林允文阴沉着脸, 林承宣也是面色凝重, 一言不发,林褚瑞更是脸色苍白, 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唯有林攸宁神清气爽,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王爷。”林蓁蓁缓缓移步走到前厅, 刚刚打算俯身行礼,就见穆晨匆忙起身, 旁若无人般的扶住了她的手。   “娘子的手为何这般冷?”穆晨问道。   林蓁蓁轻轻扯了扯唇角, 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觉着有些冷呢。”   穆晨闻言, 习惯性的伸手为她拽了拽大氅,“娘子若是觉得这里冷, 便早些回府吧。”   林蓁蓁温柔的点了点头, 答道:“如此也好。”   言罢, 她冷冷的回眸瞥了林允文一眼, 却并未出声,穆晨更是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竟似丝毫不愿再停留半分。   林允文赶忙起身,他蹙眉看向跟在林蓁蓁身后的陆大娘子,眼中划过一丝惊诧,之后便满是阴沉。   林承宣敢在林允文的身后,见自家娘亲的这身装扮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他也并未言语。   林攸宁跟在林褚瑞的身后,见他步履踉跄,便快走了几步与他并肩,边走边说道:“四哥,雪天路滑你可得仔细些,若是在王爷面前出了糗,父亲可饶不了你。”   林褚瑞闻言,狠狠的瞪了林攸宁一眼,奈何他之前在前厅已然被北襄王明着奚落了一番,大大的折损了颜面。   林蓁蓁这个贱丫头成了王妃,林攸宁这小子也跟着飞上了天,刚一回京就做了六品的卫官,与大哥几乎是平起平坐。   而他,身上没有半分官职,又科举无望,那里还有什么能与这小子相比的?   父亲本就对他不甚喜欢,全凭着自家娘亲受宠,多多在父亲面前帮衬着,这才勉强在府中立足。   依着今日种种看来,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能好了。   林褚瑞心中气闷,他哑着嗓子说道:“看好你的自己的路,莫要管我!”   “我的路?我的路现在看来可要比四哥的好走些。”林攸宁说完,快走了两步,超过林褚瑞的同时还狠狠的撞了他的肩膀。   林褚瑞被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林攸宁,你不就仗着妹妹嫁得好吗?”林褚瑞不服气的对着林攸宁说道。   林攸宁还未答话,就见走在前面的穆晨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回眸,冷冷的对林允文说道:“林大人,府上四公子的话未免太多了。”   林允文忙俯身道:“王爷教训是,是下官平时对他疏于教导,方才养成了这一身的纨绔气。”   “下官……”   林允文还未说完,就听穆晨淡淡的说道:“林大人,四公子话虽多了些,可有句话说的不错。”   “我家娘子,确实嫁的不错。”说完,他冷笑两声,沉沉的看向林褚瑞,又问道:“四公子,你说本王该如何赏赐你呢?”   林褚瑞被穆晨黑眸一扫,只觉膝盖都软了几分,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不敢、不……”   “兵部这些日子正在京城招募新兵,我看四公子既然科举无望,不弃文从武,到军中历练几年如何?”   穆晨的话一说出口,就连林允文也是面色大变。   他俯身说道:“禀王爷,我这犬子身子一向不好,恐难以从军,还请王爷体谅。”   “身子不好?那……”穆晨可以拉长了声音,他斜睨着林褚瑞毫无血色的脸,眸色如冰。   林蓁蓁此时开口说道:“王爷,四哥哥向来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臣妾琢磨着他是万万从不得军的。”   闻言,不只是林褚瑞吃了一惊,就连林允文也不由得有些惊诧。   要知道林蓁蓁和林攸宁两兄妹与宋小娘院中的人向来不睦,尤其是林蓁蓁,从小到大没少他欺负。   这时候,她竟忽然为林褚瑞说话,这确实让众人皆有些吃惊。   唯有穆晨心中暗笑,他知林蓁蓁定然已经有了主意,逐凝眸看向她,问道:“哦,那娘子以为如何?”   “依臣妾看,这从军不行……那就不如到京兆尹衙门中任个捕快,平时差事不忙,又有我哥哥这个卫官照应着,岂不是好?”   林蓁蓁话音刚落,穆晨就点头道:“还是娘子思虑周全,本王这就派入于顾府尹打个招呼。”   “至于四公子,你明日便到京兆尹去入籍吧,本王这般安排,林大人可还满意?”穆晨说完,淡淡的看向林允文。   林允文尽管神色阴沉,可还是咬牙道:“下官代犬子多谢王爷厚爱。”   “父亲,我……”听到这里,林褚瑞立时瘫软在地,他还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却被林允文一个阴狠的眼神吓得闭了嘴。   “还不快些叩谢王爷王妃恩典?”林允文阴沉沉的说道。   林褚瑞咬紧咬牙根,让他堂堂林府四公子在京兆尹当个捕快?这是恩典吗?这明明就是屈辱!   更何况,他还要屈居于林攸宁那小子之下,被他日日管束羞辱,还不如去边塞当兵来得痛快。   可此事木已成舟,早已容不得他说不去就不去了。   “多谢王爷王妃。”林褚瑞俯身在地,有气无力的说道。   穆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挽住林蓁蓁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林府的大门。   两人上了马车,林蓁蓁还特意将林攸宁叫到马车旁细语了几句。   待到北襄王府的车马走得远了,林允文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他先是扭头看向陆大娘子,狠声道:“还不去换了这身衣裳,不嫌丢人吗?”   陆大娘子本就被冻得脸色青白,此时骤然被林允文训斥,心中很是委屈,她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府里头走,愣是没有多看林允文一眼。   林承宣默默的看着陆大娘子走回府中,这才缓缓的走到林允文的身边,沉声道:“父亲。”   林允文回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叹道:“今后,怕是……”说道这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承宣也是面色凝重,他冷冷的睨了林褚瑞一眼,“成事不足的东西,滚!”   林褚瑞对这个大哥一向惧怕,今日又遭受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心中早已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听林承宣这么一说,只得低头道:“是。”   言罢,他便匆匆的往府里走去,身上那里还有半分傲气?   林攸宁站在林府的门口,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方才妹妹所说的话言犹在耳,心中不住的冷笑。   林府之中的这些人,心中各怀鬼胎,虽看着枝繁叶茂,可其中的根基早已烂透了。   拿林褚瑞开刀,无疑是投石问路,如今看来果然死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怕这林府之后将永无宁日了。   真是痛快!   林攸宁缓缓走到林允文跟前,“父亲,儿子公务繁忙,就先回了,还望父亲叮嘱四哥明日到京兆尹府中入籍,可莫要迟了。”   林允文见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逆子!”   林攸宁却似乎并未听到,只见他脚步未停半分的,牵了栓在府门口的马儿,不消片刻已然消失在巷尾。   “父亲,莫要与这兄妹两个一般见识,不过是小人得志,一时得意罢了!”林承宣同样阴测测的盯着林攸宁的背影,冷冷的说道。   “你真的如此觉得吗?”林允文反问道。   林承宣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北襄王为人一向桀骜不驯,在朝中早已树敌颇多,依仗的不过是皇上的宠信罢了。”   “如今这番情景,想必是在病中受了林蓁蓁那贱人的蛊惑,这才会对父亲如此不敬。”   “林蓁蓁这贱丫头真以为靠上了北襄王这颗大树就能为所欲为?儿子早晚要让她知道,林家不是她想羞辱就能羞辱的!”   林允文沉眸冷笑道:“你真以为北襄王能被一个女人蛊惑?”   闻言,林承宣一怔,他眯了眯眸子,沉声道:“父亲的意思是……这本就是北襄王的意思?”   “北襄王一向心机深沉,他的手段在朝中无人能及,你可莫要忘记这十年以来有多少人毁在他的手上,其中不乏顾家和闵安侯这种世家。”   “你以为,咱们林家与这两家相比如何?”   林承宣面色微凝,摇头道:“儿子虽未曾亲眼目睹当初这两家的盛况,可多少也曾听外祖父说起过……”   “儿子以为,这两家当初在朝中根基之深厚,莫说我林家,就算是如今最受皇上宠爱的长平侯也无法与之相比。”   “不错,而这两家都曾奉旨将府中的女儿嫁给北襄王,而后都因此而遭遇了灭顶之灾。”   林允文说道此处,眸色阴沉的看向林承宣,“林蓁蓁再如何也是我林家的女儿。”   林承宣摇头道:“父亲,儿子以为事情应该并不如父亲所想那般,毕竟之前那两位女子都并未善终。”   “而且,儿子并未想到北襄王又或是皇上要对付林家的理由,若有怕也是因为陆……”   说到这儿,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陡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父亲,莫非皇上和北襄王所要对付的是陆家不成?”   作者:小可爱们,本章之后留言有红包呦,么么哒。 第67章   陆家和林家是姻亲,陆家一旦倾覆, 那林家恐怕也无法避免被连累的命运。   更何况林允文刚到京城, 根基着实不稳,若真是有个风吹草动, 首当其冲的便是林家。   “但长平侯与林家联姻已成定局,这必然也是经过皇上首肯的, 儿子想皇上对于父亲应该还是放心的。”   听林承宣如此说,林允文摇头道:“你啊, 还是阅历太浅……”   “就算是长平侯这几年很得皇上的宠信, 可你如何能肯定他不会走上闵安侯曾走过的那条不归路?”   林允文的一番话, 让林承宣不仅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昭的这位皇上在位十年,勤政爱民是真, 心机深沉是真,多疑善猜更是真。   这十年来, 莫提前朝重臣, 就连当初扶持他登基并忠心耿耿的大臣也是所剩无几。   很多人都如当初的顾大人或者闵安侯一样, 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覆灭在北襄王的手中, 也有人辞官归乡渺无音讯,还有人死于太虚教作乱……   十年来, 朝中重臣已然换了好几批,能屹立不倒的鲜有人在,若他没有记错的话,陆家在朝中的兴盛,正开始于闵安侯骤然离世之后。   两年之前, 陆家借着选秀将他的表妹送入宫中,如今已然册封了静妃,极受皇上的宠幸。   可这盛宠虽隆,却依旧没有诞下子。   不,不止是静妃,这些年入宫的女子虽有些很是得宠,可却无一例外都没有诞下子嗣。   皇上膝下只一子一女,还都是他未曾继承皇位之时,由当时的王妃也就是当今的皇后所出。   皇上膝下空虚,选秀也从三年一次改成两年,可就算如此,后宫也并未传来任何喜讯。   这其中的含义当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是皇上身患隐疾,还是他根本就不允许这些被各个家族送入宫中的女子诞下子嗣?   所以,只要静妃一日未曾诞下皇嗣,陆家的处境就愈发的岌岌可危?   林承宣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望向林允文,在父亲微沉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明显的无奈。   林家势弱,如今却夹在长平侯、陆家、皇上与北襄王之间,几方势力盘根错节,堪堪的形成了一种平衡。   而这种平衡一旦别打乱,那林家可谓是危如累卵。   “回去吧。”林允文说道。   林承宣点了点头,他心中郁结,一路上沉默不语。   此时,宋小娘的院子里却格外的热闹。   “你说什么?你、你要去京兆尹当捕快?这、这怎么可能?”宋小娘看着瘫坐在面前的林褚瑞,眉心紧蹙。   她刚刚得知林望舒不仅冒着风雪到院中摘了梅花,还被林蓁蓁打发去了厨房亲手做点心。   本想着找个厨娘将林望舒替换下来,奈何那淳儿盯得紧,又是个油盐不进的贱丫头,这刚刚无功而返,却又听闻了林褚瑞被打发去当捕快的消息。   这让她如何还能坐得住?   “我问你话呢!”宋小娘瞪大的眸子,对林褚瑞吼道。   林褚瑞撩开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小娘,那眼神阴沉沉的好不怕人。   “你看我做什么?”被自家儿子这样盯着,的宋小娘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   “我有什么可说的,我又能说什么?”   “我这北襄王面前卑微得就像一条狗,他哪怕说让我去死,我也得摇着尾巴高高兴兴的跑着去!”   看到儿子在自己面前大吼,宋小娘显然被吓住了,她喃喃道:“这怎会?你父亲他难到没有帮你担待些?”   “他?他在北襄王面前比那下人都不如,你竟还指望他替我担待?真是天大的笑话……”林褚瑞冷笑道。   闻言,宋小娘的脸彻底变了颜色,她跌坐在椅子里,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得了?”   “一旦在京兆尹入了籍,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在入仕了,这岂不是前途尽毁?”   “这北襄王是要绝了你的仕途啊。”   林褚瑞挑起眼皮,冰冷的视线扫过宋小娘的脸,沉声道:“小娘错了,绝了儿子仕途的不是北襄王,是林蓁蓁那个贱人!”   “你说什么?”宋小娘一怔。   “我说,这主意是林蓁蓁那个贱人提出来的,她还说我去了京兆尹以后有林攸宁照应着。”   “她这个贱人不单是要毁我前程,她是想要连我这个人也全都毁了,小娘,你懂了吗?”林褚瑞狠狠的盯着宋小娘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宋小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摇头道:“是她,真的是她?”   “就是她,从前的种种她没有一刻忘记过,如今她成了北襄王的王妃,手中有了权势,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   “原来,原来她之前的那些唯唯诺诺,那些谨小慎微,那些不争不抢都是装出来的?我真小看了这贱丫头!”宋小娘咬牙说道。   “小娘,你当初就该悄悄的结果了她,这才是一了百了!可你偏偏下不了这个狠心,现在可好,被这贱女人反咬一口。”   “我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小娘自求多福吧。”林褚瑞说完,迈步就要往外去。   宋小娘匆匆起身,她死命的拽住林褚瑞的衣角,“不,不、你别走,咱们好好想想,定然会想出对策的!”   “事已至此,我明天就要去京兆尹入籍了,还能有什么对策?”林褚瑞嫌恶的看着宋小娘,狠声问道。   “你莫急,咱们静下心来好好商议,未必没有个妥善的法子。”宋小娘扯着他的衣角不放,急匆匆的说道。   林褚瑞冷冷的看了宋小娘一眼,摇头道:“就连父亲都对北襄王毫无办法,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能有什么法子?”   “若想救我,除非是皇上过问,可皇上又怎会有闲工夫管你我这等草民?”   “我认了,以后就这么窝囊一辈子罢了!”   林褚瑞这就要甩脱了宋小娘往厅堂外面走,却忽然听到宋小娘吼道:“皇上,对!皇上……我有法子了!”   “荒唐!”林褚瑞只以为宋小娘是急得失了心智,并未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要走。   哪知道宋小娘却死命的拽住他的衣袖不放,急道:“我真的有法子!你莫走!”   说完,她对周遭伺候的丫鬟呵斥道:“你们都给我出去,一个都不准在厅堂外面候着!”   眼瞅着丫鬟出了大门,宋小娘才三两步走到门口,只见她伸手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你这是做什么?”林褚瑞蹙眉问道。   宋小娘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林褚瑞面前低声说道:“你刚刚说的对,若要压那北襄王一头,必得皇上出面才可。”   听她如此说,林褚瑞冷哼了一声,挑眉道:“小娘,你莫非以为父亲会为了我的事情去求皇上?”   “不,我知道他绝不会去的。”宋小娘咬牙道。   林允文是何种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他这个人自私成性,绝不会为了个妾室所生的庶子而去得罪北襄王。   更加不会为了任何人赌上家族的命运。   “那你这是……”   见林褚瑞神色犹疑,宋小娘冷下眸子说道:“过了春日,今年的选秀就要开始了。”   “选秀?皇上选秀与我的事有何关系,小娘你……”林褚瑞说道这里忽然住了嘴,他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小娘。   “小娘,莫非你、你是想让姐姐进宫?”林褚瑞问道。   宋小娘抽了抽唇角,凝眸道:“不错。”   “小娘,按照朝廷的规矩,这选秀是六品官员家中嫡出的女儿方才参选,你这是气糊涂了吗?”林褚瑞低吼道。   宋小娘盯着他的双眸,冷冷的答道:“若你姐姐记在了大娘子名下,岂不是就是嫡出了?”   “小娘,大娘子恨咱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会心甘情愿的把妹妹记在她的名下?你莫不是在做梦?”林褚瑞摇头道。   “你只管放心,为娘不仅会让大娘子将你姐姐记在她的名下,还会让她乖乖的送你姐姐入宫。”   “到时候,你姐姐成了皇上的女人,有幸得了恩宠,自不会让你这个哥哥留在京兆尹受罪。”   “若是再能为皇上生下个一男半女,那你岂不是飞黄腾达指日而待?”   闻言,林褚瑞本黯淡的眸子也不由得亮了几分,他犹豫着问道:“可这皇上后宫嫔妃不少,但除了早年的皇后之外,都未曾再给皇上诞下皇嗣。”   “这坊间传闻,咱们这位皇上恐怕有难言之隐呢。”   “这若是真的,那姐姐就算是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也没那个福气生下孩儿啊。”   闻言,宋小娘狠狠的咬了咬牙,只听她沉声道:“就算如此,只要你姐姐进了宫,得了宠,就算是北襄王也得顾忌三分,更何况是你的父亲?   “无论如何,总好过你我母子三人在这林府中坐以待毙!”   听宋小娘这般说,林褚瑞也眯起眸子,他低声问:“小娘,你当真能说服大娘子?”   宋小娘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放心,要对付陆大娘子,我这儿有的是办法。”   “好,那儿子就静候小娘佳音!”林褚瑞笑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丫鬟轻轻叩门。   “何事?”宋小娘沉了沉心神,问道。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么么哒 第68章   “宋姨娘,老爷派人过来传话, 说是让您到正屋去一趟。”丫鬟答道。   宋小娘“嗯”了一声, 她回眸看向林褚瑞,低声道:“你明日乖乖的到京兆尹处入籍, 切不可再生事端。”   林褚瑞点了点头,“好, 我听小娘的就是。”   “只不过姐姐那里会不会……”林褚瑞有些担忧蹙了蹙眉心。   林望舒一向任性,她若是不愿意进宫, 恐怕此事还会再生波澜, 那该如何是好?   宋小娘闻言方才舒了口气, 她眸光柔和了几分,缓缓的说道:“放心, 对你姐姐我自有法子,回自个屋去吧。”   林褚瑞这才稍稍心安, 转身去了。   宋小娘则沉了沉眸子, 她唤了丫鬟进来为自己更衣, 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 确认并无不妥之后,才缓缓的往正屋去了。   让宋小娘有些意外的是, 林允文并没有在正屋,此时屋中只有陆大娘子一人。   她虽意外,可想到要与陆大娘子说的那些话,顿时觉得林允文不在也算是正中下怀。   “见过大娘子。”宋小娘盈盈一拜,轻声说道。   陆大娘子此时已然将之前那套衣裳尽数除了, 重新换上了之前在府中穿的常服,她摩挲着手中的暖炉,撩起眼皮斜睨了宋小娘一眼,淡淡的说:“你来了。”   “不知大娘子找妾身过来,有何吩咐?”宋小娘问道。   陆大娘子冷冷一笑,见宋小娘此时站在堂下,穿着玫红色的衣裳,乌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身材婀娜不输少女。   她的腰身依旧轻盈,皮肤白皙细嫩,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甚是好看,仿佛这十几年的岁月都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也怪不得林允文这些年对她宠爱要加。   可这又能如何?   她在这林府里,不过就是个比下人高贵了那么一点儿的妾室而已。   说无用,便无用了。   “坐吧。”陆大娘子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热茶,淡淡的开口说道。   闻言,宋小娘退后了几步,她轻轻的坐在椅子上,便立刻有丫鬟端上了热茶放在她面前的小几上。   “前厅的事儿听说了?”陆大娘子放下茶杯,问道。   宋小娘点了点头。   “亏你还能这般沉得住气,我平日里倒是小瞧你了。”陆大娘子讥讽的扯了扯唇角,说道。   “是妾身教导无方,还请大娘子莫怪。”宋小娘说道。   陆大娘子眯了眯眸子,她有些惊诧于宋小娘对此事的态度,林望舒那里还算好,不过就是辛苦几分罢了。   可林褚瑞却是实打实的没了前程,而且绝无任何可转圜的余地。   林允文就是怕宋小娘会闹起来,这才与林承宣借口处理公务一起躲了出去,只留下她来收拾这副烂摊子。   可这宋小娘此时的态度,当真给了陆大娘子一个措手不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四少爷这回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不仅害了自个的前程,也让官人以至于整个林家都丢了颜面。”   “他从小就养在你的屋子里,你也算是难辞其咎。”   陆大娘子说到这儿,见宋小娘低着头,并未出言反驳,摆出一副柔弱且受教的样子,又是一怔。   这女人平日明里暗里的没少与她争抢,话里话外更是喜欢夹枪带棒,口齿伶俐得都能去街上摆摊子说书了。   怎么今日像是哑巴了,明明吃了如此大的亏,竟是一言不发?   “官人刚刚吩咐了,让你好好在院子里反省,还有……让你盯着四少爷些,让他莫要再任性妄为。”   “从今以后好好的去京兆尹府中当差,别再折损了林府的颜面,否则的话可别怪到时候咱们官人不认他这个儿子。”   陆大娘子说完,冷冷的瞥了宋小娘一眼,“行了,这话说完了,我也累了,你回吧。”   宋小娘笑笑,轻声道:“大娘子教训完了?妾身还有话要对大娘子说呢。”   陆大娘子蹙眉看了看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有什么话改日再说,我累了,王妈妈……送客。”   闻言,王妈妈走到宋小娘近前,冷言道:“宋姨娘,请吧。”   宋小娘仰头瞥了王妈妈一眼,不仅未曾起身,更缓缓的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茶冷了,麻烦王妈妈帮我换一杯可好?”   “宋姨娘,想喝茶还是到您自己的院子里去喝吧。”王妈妈盯着她的脸,说道。   “大娘子,听说有位姓孙的大夫似乎就在……”宋小娘刚刚说道这儿,就见王妈妈脸色一变。   陆大娘子则咳嗽了两声,对王妈妈说道:“去给宋姨娘换杯热茶。”   王妈妈犹疑着点了点头,她临走时冷冷的瞪了宋小娘一眼,才转身出了厅堂,并伸手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此时,厅堂里就只剩下陆大娘子和宋小娘两个人。   “你刚刚说什么?”陆大娘子沉下眸子,盯着宋小娘的脸。   宋小娘则随手将茶杯放在小几上,轻笑道:“大娘子,妾身说什么了?”   “明知故问。”陆大娘子眯了眯眸子,狠声道。   “这装糊涂的人恐怕是大娘子你吧?”宋小娘说道这儿,唇边的笑意已然尽散,只听她冷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下人们说,王妃要大娘子将莫姨娘的牌位从林州老家的祠堂里请回京城,还指明了要大娘子将这牌位放在正屋里供奉着?”   陆大娘子冷冷的看着她,挑眉道:“此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这事儿自然与妾身没什么干系,妾身是替大娘子担心啊。”   “这莫姨娘的牌位若真的放在了正屋,那也、今后大娘子可还能睡得安枕?”宋小娘眨了眨眸子,眼中皆是寒意。   陆大娘子冷哼了一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娘子,明人不说暗话。”   “我家那不争气的瑞儿之前是没少欺负林蓁蓁那丫头,也算他倒霉,谁又能想到这个死了亲娘,又不受宠的丫头摇身一变竟成了王妃?”   “不止如此,我虽未曾见,可听说这丫头极得北襄王殿下的宠爱,今日回门可没少给大娘子脸色看吧?”   “我是没什指望了,是个一辈子只靠着官人活命的妾室,我那一对儿女也是庶出,平日虽然对那丫头刻薄了些,可总算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宋小娘说着,挑起眉尖轻叹了一声,她见陆大娘子脸色阴沉,便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别废话了,想说什么不妨直说。”陆大娘子说道。   闻言,宋小娘起身走到陆大娘子的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娘子,瑞儿和舒儿只是平日对六姑娘多有刻薄就得了这样一番磋磨。”   “妾身就想,按照林蓁蓁那丫头今日的这番做派,若是与她有什么血海深仇的话,那又该如何呢?”   陆大娘子盯着宋小娘的眸子,唇角抖了抖,“笑话,这丫头能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宋小娘退后一步,低头道:“大娘子说的是,还望日后大娘子在王妃面前也能如此坦然。”   说道这儿,她接着说道:“大娘子,那孙大夫虽年迈,可精神尚可,妾身瞅着他还能再活几年。”   “对了,他还说过……”   “他还说什么?”   见陆大娘子迫不及待的模样,宋小娘反而眯了眯眸子,“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大娘子怎么做。”   “你想要什么?”陆大娘子压低了声音,眸光阴寒无比。   宋小娘迎着她的眸光,展颜笑道:“妾身想,二姑娘即将要出嫁,而大少爷又常常不在府中,大娘子膝下空虚这日子过得想必寂寞。”   “不如,让舒儿在大娘子膝下尽孝,大娘子以为如何?”   陆大娘子一怔,反问道:“你想把林望舒记在我的名下?”   “不错。”   “你是在威胁我吗?”   “大娘子,妾身不敢,妾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陆大娘子忽然冷笑了几声,“宋姨娘,你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用亲生女儿的终身来赌,你好狠的心啊。”   宋小娘脸色微僵,她沉下眸子未曾答话。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入宫的女子荣华富贵者有之,死无葬身之地者也有之,更多的则是在深宫内院蹉跎一生。”   “林望舒再如何也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为了林褚瑞的前程竟狠得下这份心,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迎着陆大娘子鄙夷的眸光,宋小娘淡然道:“大娘子生于官宦世家,又是官人的正室娘子,妾身却没有这个福气。”   “要怪,也只能怪舒儿和瑞儿这两个孩子不会投胎,成了妾室所生的孩儿。”   “他们没的选。”   陆大娘子冷笑了几声,“莫忘记,林蓁蓁也是妾室所生。”   闻言,宋小娘浑身一僵,她咬了咬牙问道:“该说的话妾身已然说了,不知大娘子作何选择?”   “我还有得选吗?”陆大娘子嗤笑一声。   听她这样说,宋小娘心中稍定,俯身道:“妾身多谢大娘子成全。”   陆大娘子冷冷的看着她,“好了,你去吧。”   宋小娘没有再说什么,行礼之后转身就走,她伸手打开房门,瞥了一眼站在门旁守着的王妈妈,扯了扯唇角。   见宋小娘走得远了,王妈妈才匆匆的走进厅堂,她将房门关严,见陆大娘子正烛火下,脸色阴沉得十分可怕。   “大娘子。”王妈妈走上前来,轻声唤道。   陆大娘子仿佛才回过神来,她挑眉看了王妈妈一眼,冷冷的眯着眸子,“这女人留不得了。” 第69章   王妈妈沉了沉眸子,“她提到孙大夫, 可当初咱们不是……”说到这儿, 她在自己颈间比划了一下。   陆大娘子摇头道:“那女人若是有意探听,就算是没有孙大夫, 她手中想必也有其他证据,否则她也不敢到我这儿来孤注一掷。”   “知道林蓁蓁对我起了疑心, 就想借由此事让林望舒进宫,去给林褚瑞搏个功名前程, 她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王妈妈蹙眉道:“大娘子莫非真要任由三姑娘进宫去?”   “她想去, 就让她去。”陆大娘子眯了眯眸子, 冷笑道。   “宫中嫔妃之间争宠相斗比之这深宅内院里不知要险恶多少,我倒要看看她林望舒能在那种地方活多久?”   “再说, 静妃娘娘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小丫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吧?”   王妈妈点头道:“大娘子说的是。”   “等忙完了长平侯府的亲事,也该到了遴选秀女的时候了, 到时候派入去与静妃娘娘说一声, 林望舒想不入选都难。”   “至于那个女人, 倒是不急……”   听到陆大娘子如此说, 王妈妈接口道:“大娘子是怕贸然去办,会引起老爷的疑心?”   陆大娘子冷冷的扯了扯唇角, “你以为官人他真的会因为个妾室的命与我翻脸?”   “可早前那莫姨娘……”   听到此处,陆大娘子忽然狠狠的瞪了王妈妈一眼,斥道:“住嘴,别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王妈妈赶忙低头道:“是,是老奴失言了。”   “宋月荷, 就凭她……如何能与莫染相提并论?”   听到陆大娘子提起莫小娘的名讳,王妈妈只觉得一阵寒颤,她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若非官人对莫染……我也不会……”   “算了,不提了。”   陆大娘子伸手扶住额角,眉宇间浮现出一丝苦痛之色,   王妈妈见了,赶忙走到她的背后,伸手为她轻柔两边的额角,“大娘子莫要伤神,总会有办法的。”   “我不担心宋月荷,我只担心林蓁蓁那个贱丫头!”   “她已经起了疑心,若是再有了证据,这倒是难办。”陆大娘子微微阖着眸子,说道。   王妈妈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大娘子,当年的旧人都已经清除干净了,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是啊,我倒是该庆幸今日宋姨娘她自己心急跳了出来,否则我还不知这贱人在背后竟对那件事如此上心呢。”陆大娘子说着,扯出一个无比阴沉的笑。   王妈妈同样阴沉沉的笑道:“可见是天佑大娘子呢。”   “谁说不是呢。”陆大娘子睁开眸子,笑道。   ……   从正屋出来,宋小娘只觉得浑身冰冷,就算是裹着厚实的大氅,还是抵不住那一阵阵的寒意从心中直通四肢百骸。   冷汗森森的她几乎站立不稳……   “姨娘……”身旁的丫鬟馨儿赶忙过来扶住她的身子。   宋小娘这才稳住身子,她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派个小丫鬟去厨房那里看看三姑娘如何了?”   馨儿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宋小娘站稳之后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正屋紧闭的房门,隐隐约约的觉得那院子就像是一头静待在黑夜之中的猛兽。   那猛兽正阴沉沉的看着她,似乎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是她错了吗?   宋小娘打了个寒颤,忽然有些后悔。   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何用?   她咬咬牙,伸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仰起头说道:“走,回去吧。”她特意加重了声音,却被夜风轻轻一吹便散了出去。   寒夜落雪,冷入骨髓。   北襄王府。   小综刚刚从厅堂出去,他来是因为今日在街上救回王府的那个少年。   当林蓁蓁得知那少年终于捡了一条性命之后,方才稍稍安心。   而穆晨则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的侧脸,一言不发。   “你不想问我为何要救他吗?”待小综离开之后,林蓁蓁终于侧头看着穆晨,开口问道。   穆晨笑笑,“娘子若想说,为夫也不必问,娘子若不想说,为夫问了也是无用。”   林蓁蓁确实不知此事该如何与穆晨说明,又着实不想蒙骗与他,正是左右为难,此时听他这样说,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我不想骗你。”她看着穆晨,轻声说道。   “我懂。”   “若这人与我无用,待他病情好转之后,我便会着人将他送走。”   “若是有用,我再来与你细说。”   见林蓁蓁神色凝重,穆晨不由得有些担忧,可他还是笑着点头道:“好,娘子说了算。”   “谢谢你。”林蓁蓁沉默了片刻,说道。   “你我夫妻,何必言谢。”   穆晨的话让林蓁蓁神色一怔,这句话穆晨似说过,可如今听来却别有一番意味。   倘若她真的有机会回去,那她与穆晨之间……   不知为何,对此事林蓁蓁竟不愿再想。   心中多了那份抗拒,让她有些恍惚,若她又机会回去,她到底作何选择?   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还是留在这里,与眼前这个男人生死与共?   她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可为何她此时竟会如此犹豫?   难道,她是舍不得这里?   或者说,她舍不得的是眼前这个叫做穆晨的男人?   “娘子,为夫有些饿了。”穆晨的话让她回过神来。“饿了,饿了我们就去用膳吧。”   穆晨笑着起身,“为夫已经吩咐过了,我们晚上就在厅堂里用,可好?”   林蓁蓁看着他脸上那副面具,忽然问道:“你之前都是独自用膳的吗?”   穆晨一怔,他随后点了点头:“不错。”说完之后他又接着说道:“师弟他偶尔会陪我一起。”   “娘子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林蓁蓁心中暗叹,逐摇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穆晨看着她眼中无故泛起的悲凉之色,挑眉道:“娘子是否想起了过往?”   “不,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幅面具摘下来?”林蓁蓁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穆晨怔了怔,“娘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好端端的一张脸为何要藏着掖着?”林蓁蓁挑眉说道。   “娘子,你终于看清为夫的俊朗不凡了?”穆晨笑道。   林蓁蓁知道他是可以岔开话题,也就随声附和道:“对,这大昭还没有那个男子能有你这般俊朗呢。”   穆晨闻言,笑意更浓。   用过晚膳,林蓁蓁便吩咐桃子无须在房中伺候,因为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穆晨才能脱下脸上的面具,以本来面目示人。   “娘子,要不要与为夫一起去沐浴啊?”穆晨早已换了寝衣,他斜躺在软塌上,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在略显黯淡的烛火下,竟多了几分邪魅诱人的味道。   林蓁蓁则在烛火下画着图纸,她暗自咽了咽口水,“你自己去,我还有事做。”   穆晨撇嘴,“好,那为夫去去就来。”   见他离开暖阁,林蓁蓁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看着图纸上画得大失水准的线段,摇了摇头。   她的定力真的是愈发差了。   待穆晨沐浴回来,见林蓁蓁却已经不在暖阁中,只看到小几上的烛台下压着一方信札,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去去就来。”   他轻笑着摇摇头,视线又落在了旁边的那副图纸上。   对于构建他并不在行,机关消息这类在灵鸢山上的时候倒是有所涉猎,却并算不得精通。   可就算如此,他也能看出在这张图纸上,林蓁蓁设置了很多机关,其设计之精巧,令他瞠目结舌。   “看得懂?”不知何时,林蓁蓁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穆晨转过身,才发现她已经换了白色的寝衣,发髻也已经解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开来,如黑缎般垂在前胸。   穆晨抿着薄唇,直言道:“有些懂,但是有些却看不太懂。”   他说着,伸手指这图中的几处说道:“这几处不懂,看似极其简单,可却好像又很复杂,很奇特,像是缺了什么似的?”   “是否娘子还未绘完?”   林蓁蓁笑着摇摇头,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另一张图纸,与穆晨手中的合在一处,对着烛火说道:“你再看看?”   穆晨细细看去,只见在烛火下,两张图纸完美的契合在一处,其中几处他刚刚难以看懂的机关设计跃然于上,清晰无比。   “娘子,厉害啊。”穆晨由衷的赞道。   林蓁蓁笑道:“不知道这些机关是否能够做得出来?而且这些工匠是否可靠也是未知之数,故此我将图纸分开,你招揽工匠的时候也让他们按照图纸分开制作,到时候拼接在一处即可。”   穆晨点头道:“娘子思虑周全,这处府邸若是建好,为夫以为最少可以抵御数百人的突袭。”   “若借助地形,则可抵御千人,在算是我设置在府中的暗桩和侍卫,任何高手恐怕都是有来无回。”   林蓁蓁的眼睛一亮,“你看这里。”   她青葱般的指尖点了点图中隐约可见的线条,说道:“这是地道,在府邸山中纵横迂回,而且与机关消息相配合,就算有人误打误撞闯了进来,也只能困死在里面。”   “而且,我想让这地道穿过这处瀑布和山脉。”   穆晨眯了眯眸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片刻,挑眉道:“这地道直通运河?”   闻言,林蓁蓁笑道:“不错,这是你我最后的退路。”   她说的轻松,语气却无比决绝。 第70章   穆晨凝视着她许久,“娘子, 为夫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林蓁蓁收起手中的图纸, 仰头问道。   穆晨说道:“后悔将你拽入这个是非之地,可能待在我的身边, 并非是最好的选择。”   “而我,当初并未给你选择的机会。”   “也许, 你会有更好的去处,远离这些血雨腥风……也许, 你会过的更好, 更快乐。”   闻言, 林蓁蓁勾了勾唇角,认真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开口道:“哦?你说这些,是改了主意, 想要放我离开吗?”   穆晨黑眸微垂, 他伸手将林蓁蓁揽入怀中, 在她耳畔呢喃道:“想过, 但终究还是舍不得。”   林蓁蓁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若是我在与你成亲之前跑了,你会如何?”   “你不会的。”穆晨低头,笑道。   林蓁蓁迎着他笃定的眸光看了许久,终于叹气道:“我的选择,从你将寒雪和小综送到我身边的时候, 就注定了吧?”   “你真的就怎么肯定我不会不顾这些人的生死?”   “还是说,你想用他们的命赌一赌?”   穆晨摇头道:“我没打算用他们的命去赌……我就是知道你必然不会为了自己而枉顾这些人的性命。”   “更何况你还有个哥哥,这些人都是你的牵挂,你所在乎的人,你绝不会允许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这意味着你所要面对的、承受的、经历的是无数的苦难与磋磨。”   “甚至是受伤、痛苦,又或者是丢掉性命,你都不会后悔,更不会改变初衷。”   闻言,林蓁蓁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吗?”穆晨顿了顿,问道。   林蓁蓁叹了口气,蹙眉道:“我知道,只因为你和我本就是一样的人,你若是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穆晨黑眸微亮,似是黑夜中划过一道流星。   “这大约就是命中注定,娘子注定是要嫁给我的,除了娘子之外,任何人都不行!”穆晨笑道。   “你所指的任何人,是顾家的那位千金,还有闵安侯的嫡女?”林蓁蓁忽然开口问道。   穆晨凝眸,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娘子介意?”   说不介意,那是自欺欺人。   毕竟在她之前,穆晨已经成婚两次,虽说这两次的结果都不怎么好,可他到底娶过亲的男人,而且还是两个!   之前她一直忍着没问,是因为穆晨从未提起过。   她想,问了他也未必会答。   既如此,那还不如等他主动来说。   只是此时他既主动提起,那便正对了她的心思。   “你说呢?”林蓁蓁挑眉,反问道。   闻言,只见穆晨唇角一僵,他双眸骤然紧缩,低声道:“一直没有与娘子细说此事,想来娘子定是介意的。”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随后才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前我与娘子说过,十六岁时我回到了大昭。”   “那时,皇上用母妃的性命相要挟,我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任由皇上差遣。”   “他让我砍了御史台大夫的脑袋,我不得不砍。”   “他又让我屠了他国质子以及他所有的侍从,我也不得不从……他甚至还派人谣传我手段残忍,杀人无算。”   “无妨,反正人确实是我杀的,手段是否残忍又有什么关系?”   “之后,要我迎娶顾大人的女儿,我曾怀疑他的目的,可当时的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我接了旨意,心想娶谁都无妨,大不了接入王府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   “可就在成亲前夕,那顾大人的女儿竟在闺房中悬梁自尽了……我心中讶异,并不相信她是自缢而死。”   “随后,顾大人伤心欲绝卧床不起,他在朝中的势力也因此被皇上连根拔起。”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之前皇上要我杀了御史台大夫,又派人诬陷我手段残忍,为的就是要利用这桩婚事来铲除顾大人在朝中的势力。”   “只有我声名狼藉,那顾家小姐才有了自缢的理由,只有我乖张凶恶,那身为文臣的顾大人才会因此被气得重病不起。”   “那么,这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而皇上则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扼腕叹息,在顾家倾覆之时暗中再推上一把,那么顾大人就算不死,到时候也是无力回天了。”   “他要做明君,他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止爱护朝臣百姓,而且对兄弟也甚至宠信仁慈。。”   “而他的兄弟,身为皇帝宠信的皇族,北襄王则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手段狠辣,杀人无数,行为乖张跋扈的混账王爷。”   “我成了他手中的一把沾了血的刀,替他暗中铲除那些他所疑心的朝臣,还有那些不得人的腌臜事,统统都由我来做。”   “也就是此时,我才深信皇上心思之深沉毒辣,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顾大人没多久就病入膏肓,顾家一落千丈,北襄王则仗着皇上的宠信到处树敌,同时也成了朝中众臣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人人皆是除之而后快。”   “皇上这才放心的将天机宫交到我的手上,不是因为信任,是因为我若想活命,只能继续依靠着他,没有了他的宠信,我绝无可能活在大昭的土地上。”   说到这儿,穆晨冷笑道:“从此,我接掌了天机宫,成为了天机宫的主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太虚教日益壮大,渐渐开始扰乱朝堂,残杀朝中官员,屠戮百姓。”   “皇上自然不能允许任何人动摇他的统治,从此我便将大部分的精力与策略都用在了与太虚教的对抗上。”   穆晨顿了顿,接着说道:“三年之前,闵安侯势力渐大,只因他是前朝重臣,又是父皇亲封的侯爵,朝中很多重臣都唯他马首是瞻。”   “皇上对他疑心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打算故技重施将闵安侯唯一的嫡女赐予我做王妃……”   “闵安侯与我一向不合,皇上便借机欺瞒他,说是我非要娶他的嫡女不可,皇上拗不过我才会允许这桩婚事。”   “按照皇上的计划,那女子本来在新婚之夜就该死去,可我却偏偏不能让他如意。”   一直沉默着的林蓁蓁忽然开口问道:“她是装疯?”   “不错,有师弟在,此事并未费太多的功夫就瞒过了皇上的御医,之后……”   “之后,那女子应该是说服了闵安侯装病,有陆离在你身边,他重病之后骤然离世这种计谋实施起来想必也并不算是难事。”   “其实,从你接掌天机宫开始,你就在徐徐图之,为了摆脱皇上的控制,你从闵安侯暴毙之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不……也许比这更早。”   听林蓁蓁如此说,穆晨黑眸之中满是赞许,“娘子竟看得如此通透?”   “你这个人,绝不会甘心任人摆布,就算之前初回京城被皇上用你母妃占了先机,之后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只不过,你初回京城根基尚浅,势单力孤……再加上担忧母妃的安全,所以你势必不会贸然与皇上撕破脸。”   “皇上要你去做的那些事,你做的时候恐怕也是真假参半……甚至是太虚教那些逆贼,我想你恐怕也未曾尽全力去对付吧?”   闻言,穆晨轻扯唇角,他将怀中的林蓁蓁环得更紧了几分,才开口答道:“俗话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皇上本就对我多有疑心,若助他一举剿灭了太虚教,那他接下来定然会用全部心思来对付我。”   “我若想活,太虚教就不能灭。”   林蓁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一边绞杀太虚教中的精英法王,不仅赢得了鬼王的名声,还能让皇上觉得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而暗中,你索性抬抬手放过一些太虚教的余孽,让太虚教既受了重创,又不至于被全部剿灭。”   说到此处,林蓁蓁顿了顿,她抬眸看着穆晨的侧脸,摇头道:“这些年你辛苦布局,应该是已经招揽了一批死士甚至是闵安侯这样曾经的朝廷重臣……”   “莫非,你想取而代之?”   穆晨低下头,他沉沉的盯着林蓁蓁的眸子,问道:“若我说,我并不稀罕这皇位,娘子可信?”   林蓁蓁看着穆晨深黑色的眸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倒映在他黑眸中的自己,那张熟悉的脸上,有些惊慌,更多的则是欣喜。   他不愿坐上皇位。   她无疑是开心的。   “我信。”   “你就算是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我也会帮你。”   穆晨点头道:“我知道,你会帮我。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可若真是如此,你便永远都不会对我放下心防,也永远不会留在我是身边,你会离开,到时候……任何人都留不住你。”   林蓁蓁说道:“对,穆晨可以留得住我,但是大昭的皇帝不能。”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大昭的皇帝,遇到你之前如此,遇到你之后更是如此。”   “我这个人,闲散惯了,若与娘子游遍这大好河山我倒是愿意,可若是让我为了这万里河山日理万机,还要勉强自己应付后宫那许多的女子,更要被人逼着传宗接代,啧啧……那可太过辛苦,为夫才没有那么傻呢。”   听他越说越没有正经,林蓁蓁无奈撇嘴道:“真是没有志气。”   见穆晨一脸的坏笑,她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了,没有志气也无所谓,有钱就行。”   “娘子,你怎知为夫有钱?”穆晨闻言,瞪大了眸子问道。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71章   林蓁蓁轻笑着眨了眨眼睛,“我猜的。”   “哦?”穆晨挑眉看她, 之后轻轻俯身在她耳畔说道:“娘子猜的真准, 为夫还算是挺有钱的。”   林蓁蓁瞥他一眼,“手里掌握着天鹰宫, 坐在府中就能得知与大昭有关的所有消息,若不为自己所用, 那岂不是白白浪费?”   “做生意,最有用的就是眼光, 而决定眼光的则是消息, 你消息如此灵通, 又岂会赚不到银子?”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娘子啊。”穆晨说着,忽然伸手将林蓁蓁拦腰抱起。   林蓁蓁一怔, 蹙眉道:“你做什么?”   “天色已晚,自然是与娘子一同就寝了。”穆晨唇角上扬, 不由分说的抱着林蓁蓁就往寝室走去。   林蓁蓁仰头看着他迷人的下颌, 琢磨着反正挣扎也是无用, 还不如找个舒服的姿势任由他抱。   嗯, 反正打也打不过,算计也算计不过, 何必费那个功夫呢?   决定自暴自弃的林蓁蓁挑了挑唇角,索性伸手环住穆晨的脖子,为自己寻了个不错的姿势。   穆晨却是一怔,他低下头,正好对上林蓁蓁含笑的双眸。   “娘子?”   “别停啊, 这儿还挺舒服的……省得走路了。”林蓁蓁挑眉笑道。   笑容肆意,倾城倾国。   此时的穆晨,骤然沉浸在林蓁蓁这般娇俏的笑容之中,眼前,那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开启,犹如一朵鲜嫩欲滴的桃花。   他不禁低下头去,飞快的在她唇瓣上轻轻一吻。   这吻犹如蜻蜓点水,瞬间便又分开。   林蓁蓁一怔,她瞪大了眸子,还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娘子,看你这模样,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穆晨垂眸笑道,薄唇轻挑的样子煞是迷人。   见他眼中尽是戏谑,林蓁蓁勉强按捺住心脏的躁动,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挑眉骂道:“登徒子!”   穆晨眨了眨眸子,认真道:“娘子,你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为夫与娘子恩爱那也是天经地义。”   “是吗?”林蓁蓁小声道。   穆晨显然没有听清她的话,逐俯身下来问道:“娘子你说什么?”   林蓁蓁看着他近在迟尺的脸庞,鬼使神差般的凑上去在他俊朗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穆晨明显一僵,林蓁蓁则扭过头去说道:“说完了。”   “娘子,你刚刚是在占为夫便宜吗?”穆晨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直接快走了几步,之后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的里侧,自己则凑过来小声问道。   林蓁蓁往里缩了缩,“夫君,你刚刚不是说过了,你我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这又怎么算是占便宜呢?”   这声夫君叫得又软又轻,仿佛一根羽毛在穆晨的心尖儿上来回扫着,酥痒难耐。   “再叫一声?”穆晨凑得更近,唇瓣几乎挨上林蓁蓁的鼻尖儿。   温润的呼吸纠缠在一处,这让林蓁蓁心慌意乱之余,就连身体里似乎也被点燃了一把火,灼热的气息让她脸颊通红……   “叫什么?”她轻声问。   话音刚落,房门处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何事?”林蓁蓁别过脸,问道。   穆晨则是一脸的惋惜看着她柔嫩的唇瓣,小声在她耳畔说道:“叫夫君……”   “回王妃的话,是林府的三姑娘来送梅花酪了。”桃子在门外轻声回道。   林蓁蓁一怔,她早就将林望舒这事儿抛诸脑后了,此时听桃子回禀,蹙了蹙眉心刚想开口,身子就被穆晨紧紧搂住。   “别管她。”穆晨俯身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临了还轻轻的咬了咬她的耳垂儿。   耳垂上突遭轻吻,温暖湿润的触感让林蓁蓁如遭雷击,她的身体瞬间僵在了穆晨的怀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王妃?”许是见林蓁蓁没有出声,桃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梅花酪直接赏给下人们,至于林望舒……打发她回去即可。”穆晨说道。   桃子显然怔了怔,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娘子困了,去吧。”直到穆晨再次开口,桃子才如梦初醒般慌忙答道:“是,王爷。”   耳听到桃子离开的脚步声,穆晨才低头笑着对林蓁蓁说道:“娘子,咱们继续。”   “继续什么?”林蓁蓁伸手推开他,缩回到床里。   穆晨凑过来,“娘子,你还真是无情,你刚刚明明……”   “刚刚明明是你自作主张,我本打算让她连着做个十天梅花酪送来,你倒好,直接就打发她回去了?”   穆晨盯着林蓁蓁的眸子,笑道:“你这女人,果然天生一副坏心肠。”   “怎么?后悔了?”林蓁蓁板起脸来,反问道。   穆晨哈哈笑道:“娘子,为夫早就说过,你我夫妇皆是祸害,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为夫只后悔没有早一点遇到娘子。”   说着,他伸手在林蓁蓁的两侧脸颊上轻轻捏着,眼角眉梢满是笑意:“为夫就是喜欢娘子这幅坏心肠,越看就越是喜欢。”   林蓁蓁眯着眸子看他,终忍不住笑道:“你这幅模样,哪儿还有半□□为王爷的矜持自傲?”   “简直就是一个……”   “一个什么?”见林蓁蓁说道此时停了下来,穆晨忙追问道。   林蓁蓁挑了挑唇角,笑道:“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娘子确定不说?”穆晨说着,身子凑得便更近了几分。   反之,林蓁蓁却已经退无可退,她的背脊此时已然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面对穆晨的步步紧逼,她眸光闪烁:“你真的想知道?”   “自然。”   “那就拿来。”林蓁蓁说着,对着穆晨摊开了白皙的手掌。   穆晨呆了呆,“拿什么?”   “拿银子来换啊。”林蓁蓁笑得奸诈,像极了一只阴谋即将得逞的小狐狸。   她想,届时她开个天价,穆晨定然拿不出来,那么她自然不必将刚刚心里所想的话告诉他,这样岂不最好?   “好啊。”穆晨边说,边翻身下床。   这下,轮到林蓁蓁有些吃惊,她还没有开出价钱来,这家伙怎么就答应了呢?   “娘子,都给你。”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穆晨却利落的从床下翻出个木匣子推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   这木匣子不大,约莫与她装首饰的木匣差不多大小,表面上的花纹倒是极为精美,年份看起来有些久远,却被擦拭得极为干净。   林蓁蓁坐起来,有些疑惑的看向穆晨,“都给我?”   “早就给娘子准备好了,本想在新婚之夜就给娘子的,只是被……耽误了,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穆晨笑笑。   想起“新婚之夜”林蓁蓁心中也是一阵好笑,她挑了挑眉尖儿,伸手将木匣子的锁扣挑开。   木匣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沓一沓的信札。   林蓁蓁随后拿起一封展开看了,不只一眼,她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看似普通的信札,竟是“永丰钱庄”的文契。   这永丰钱庄可是大昭如今最大的钱庄,其总店设在京城,分店则遍布大江南北,很多商户的钱货交易都认永丰钱庄一家开具的银票。   这可谓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却想不到幕后的老板竟会是穆晨?   这张看似轻飘飘的文契,何止价值万金?这几乎是捏住了大昭半条命脉。   林蓁蓁的面上镇定,可心中的震惊却是无以言表。   她轻轻的将手中的信札折好放回原处,又在穆晨的笑眸下拿起了另一张信札。   打开一看,是庆云楼的文契。   很好,这些太虚教的人还真是不长眼,选来选去竟选了穆晨的地盘搞事情,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庆云楼的文契下面那一沓信札全部都是各地各个城池中最有名酒楼的文契。   想想也不觉得奇怪,自古酒楼酒肆这类地方的消息最为灵通,穆晨掌管天鹰宫,这其中部分消息定然是来自这些地方。   不仅仅是酒楼酒肆,还有青楼鼓乐坊,这些产业遍布在大昭各个城镇,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许多林蓁蓁能叫得上名字的商行文契也陆续被她找到,还有一些药材行,盐商等等。   文契之后便是地契。   按照亲王的俸禄,穆晨名下拥有十六处皇庄,规模均在一千人左右。   除去这些,他名下还有一百多处五百人左右的农庄,以及京城多处房产,大昭其他城镇中也是多有房产田地。   那一张张薄薄的信札上,均是真金白银。   眼前这个男人岂止是富可敌国?   他所拥有的财富,比之皇上的国库可要丰盈多了。   手里还剩一半信札没有打开,林蓁蓁却伸手合上了木匣。   “娘子怎么不看了?”穆晨问道。   林蓁蓁长吁了一口气,凝神道:“你让我缓缓。”   之前穆晨说他并不觊觎皇位的时候,林蓁蓁虽信了,可到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在这个时代皇位代表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在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任何人都不可能毫不心动。   她曾想过,事到临头穆晨也可能会违背初衷,丢弃与她的承诺。   毕竟人心最经不住诱惑。   可从今日看来,穆晨早已捏住了大昭经济命脉,若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颠覆整个王朝。   能让他顾忌的,大概就只有被皇上囚禁在深宫中的母亲了吧?   “娘子,为夫还算很有钱吧?”穆晨笑着问。   林蓁蓁却挑眉道:“你的母亲,救不出来吗?”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72章   穆晨闻言,黑眸渐沉, 他沉默了许久才摇头道:“如今是没有办法了。”   “宫中的守卫竟是如此森严?你身手绝佳, 若有高手相助我想未必不能搏上一搏?”林蓁蓁说道。   穆晨苦笑一声,“我母妃是皇上最有用的筹码, 我甚至无法得知她到底被皇上关在何处。”   见林蓁蓁眉心紧锁,他接着说道:“每年元日前后, 皇上会安排我与母妃见上一面。”   林蓁蓁闻言,见穆晨神色阴沉, 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道:“无妨, 来日方长,总会有法子的。”   “来日……”穆晨看着她, 苦笑了一声。   林蓁蓁以为是自己的这番话勾起了他心中的痛楚,心下有些不忍, 忙指着那木匣子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穆晨还未来得及答话, 林蓁蓁就一把将木匣子揽入怀中, 笑嘻嘻的说:“既是给了, 可不能后悔。”   “命给你都不后悔,更何况是这些身外……”穆晨还未说完, 就听林蓁蓁挑眉说道:“这些文契地契变现不易,可还有真金白银?”   “娘子,想不到你不仅心肠不好,还很贪钱呢。”穆晨忍不住挑了挑唇角,笑问道。   林蓁蓁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以后就算是要跑路也得有盘缠不是?我这叫未雨绸缪。”   “跑路?娘子打算跑到那里去?”闻言,穆晨眉心微凝,说话间就将身子凑了过来。   看着他凑到眼前的俊美脸庞,以及从那双黑眸中散发出来的摄人眸光,林蓁蓁咽了咽口水,反问道:“跑哪儿去?我可舍不得跑。”   “是吗?”穆晨明显有些不信,言语之间又逼近了些。   林蓁蓁不由得往后挪了挪,抿唇小声道:“可不是,夫君想多了。”   见穆晨双眸中疑惑不减,她只能接着说道:“我只是琢磨着,以后若夫君那天王爷做得腻歪了,总免不了要衣锦还乡,游山玩水什么的,这银子多攒些总是没错,对吧?”   穆晨沉了沉眸子,忽然开口道:“娘子的意思是,得为以后咱们的孩儿考虑?”   “啊?孩儿?哪儿来的孩儿?”林蓁蓁怔了怔,完全不明白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到底是那里提到过孩儿这种东西?   倒是穆晨笑道:“自然是你我的孩儿。”   “这个、这个孩儿,我……”林蓁蓁喃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穆晨却冷不防的扑过来,一下子就将她压倒。   他眸光灼灼,将脸颊埋在林蓁蓁的颈间,喃喃道:“娘子,不如咱们要个孩儿如何?”   林蓁蓁眨了眨眸子,没有说话。   孩子?   她与穆晨的孩子?   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   不过,若她真的与穆晨生了孩儿,想必应该是个漂亮、可爱、又极聪明的孩子吧……   不。   若她真的有了孩儿,那岂非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猛的涌入林蓁蓁的心中,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抬眸之时只见穆晨的黑眸低垂,薄唇几乎就要挨到她的唇上。   她不假思索,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过头去,避开了穆晨即将要落下的薄唇……   穆晨怔住,他沉默片刻之后抿了抿唇,并未继续却也未曾开口。   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默、凝固……   终于,林蓁蓁轻声说道:“我有点累了,不如安置吧。”   穆晨垂眸看她,流露出些许的失望与苦涩,他点头道:“好,就听娘子的。”   说完,他翻过身来,伸手将锦被抖开,轻轻的盖在林蓁蓁的身上,之后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夜里冷,娘子莫要着凉才好。”   感受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林蓁蓁并未拒绝,而是微微的蜷起身子,不着痕迹的靠他更近了几分。   两人相对无言。   就在林蓁蓁迷迷糊糊即将沉睡之际,只听到一声轻叹,一个模糊的声音喃喃说道:“何时,你才能放心的将自己交给我呢?”   “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毕竟我……”   容不得她在听得仔细些,那声音愈来愈小,最终消失在她的耳畔,只余下一声令人心酸的轻叹。   ……   刚刚沐浴后的林望舒正靠在软塌上,任由丫鬟珠儿为她绞干长发,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指,心中愈发气恼。   虽说她在林府只是个庶女,可宋小娘那也是常年得宠的贵妾,她林望舒从生下来那天开始,不能说处处与嫡女相较,可这吃喝用度也从没亏过的。   宋小娘从小就将她捧在手心里养着,林允文这个父亲虽说是严厉了些,平日里也不好说话,可平心而论对她这个女儿还是挺不错的。   除了林婉琰那个贱人之外,她有些时候甚至比林馨宁那个嫡女更得父亲的疼爱。   她这双手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还需用牛乳浸过才行,更何况是做厨房里的这些粗活?   “三姑娘,姜汤熬好了,您喝上一杯吧,也好驱驱寒气。”珠儿端了一杯热腾腾的姜汤,递到了林望舒的跟前。   林望舒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先放哪儿吧。”   珠儿依言将姜汤放在软塌旁的小几上,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林望舒蹙着眉,虽身体疲累可却丝毫没有睡意,脑海中满是今日林蓁蓁对她的颐指气使。   “林蓁蓁你这个小贱人,我真恨不得撕烂你那脸!”她咬牙,狠狠的说道。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林望舒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问道:“何人?”   “舒儿,是我。”   听到是宋小娘的声音,林望舒的神色才松快了几分,她递给珠儿一个眼色,示意她前去开门。   片刻之后,宋小娘移步走进了暖阁。   “你先下去,我陪着三姑娘待会。”宋小娘先是对着林望舒笑了笑,随后便开口打发了珠儿。   见珠儿离开,宋小娘才坐到了林望舒的身边,瞥见放在小几上的姜汤,笑道:“这姜汤是我让厨房特意为你熬的,怎么没喝?”   林望舒撇撇嘴,“气都要气死了,喝那个有什么鬼用?”   宋小娘叹了口气,还是伸手将姜汤端了起来送到林望舒的眼前,“身子要紧,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儿,以后还怎么找夫家?”   林望舒没好气的接过宋小娘手中的姜汤,一饮而尽之后才冷笑道:“林府出了个王妃就够威风的了,谁还会在乎我这个庶出的三姑娘?”   “舒儿,娘知道你心中有气,也知道你不服那林蓁蓁仗着王妃的头衔羞辱你,可……”   宋小娘说到这儿不由得红了眼圈儿,她摇头道:“都怪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累自己的女儿被人家欺负也无能为力。”   见宋小娘伤心落泪,林望舒心中一软,只听她低声说道:“小娘也别妄自菲薄,林蓁蓁那贱人如今顶着北襄王妃的名头,就算是陆大娘子在她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更何况是女儿我?”   “是啊,她毕竟是王妃,若想高出她一头来,除非是……”宋小娘说到这儿便住了口,只是不住摇头叹气。   林望舒一怔,忍不住问道:“小娘倒是说说,要如何才能高过林蓁蓁那贱人?”   宋小娘摇头道;“北襄王已然是亲王,是皇亲国戚,要想超过亲王的王妃,那只能是皇上的女人不可了。”   “皇上的女人?”林望舒怔了怔,喃喃的重复道。   闻言,宋小娘点了点头,“宫里的那些主子娘娘们,都是皇上的女人,那按照规矩来说,就算是北襄王见了都是要行礼的,更何况是林蓁蓁这个王妃?”   林望舒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所以啊,那些能够参加选秀的女子还真是让人羡慕,若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再有幸得到皇上的宠幸,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宋小娘说着,偷眼看向林望舒,见她面上一副倾羡之色,便接着说道:“所说这后宫女子颇多,可主子就是主子,一旦成为了皇上的宠妃,那可比嫁入一般的官宦人家强得多了。”   林望舒“嗯”了一声,说道:“这进入后宫的女子好像历来都需从秀女中选出,而入选秀女则需官宦人家适龄的嫡出女子方可……”   “谁说不是呢!可那些嫡女又有几个好的?不是我夸口,若我舒儿能够进宫,定会将这些女子都比了下去,独得皇上宠幸。”   宋小娘的话让林望舒心中一动,她疑惑的眨了眨眸子,反问道:“小娘真是如此觉得?”   “那是自然,只可惜……”宋小娘挑了挑眉尖,欲言又止。   林望舒自然能听出宋小娘话中的意思,她身为庶女,压根儿就没有参选秀女的资格,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眼瞅着林婉琰、林馨宁与林蓁蓁一个比一个嫁得好,而她的亲事却毫无着落,她有如何能甘心?   再说,她之前得罪了林蓁蓁,哥哥又被打发去了京兆府中做捕快,俗话说,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今后恐怕再也没有高门望族会上门求亲,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而且,她的亲事拿捏在陆大娘子的手里,她与宋小娘一直不和,而今哥哥不受父亲待见,她小娘也是自身难保,那陆大娘子若是铁了心将她许给个普通人家去受苦,那也并非不可能。   与其这样,倒还不如入宫去搏个前程,可惜啊……她并非嫡女,就算是有这个心,怕也只能想想而已。   想到此处,林望舒心中愈发烦闷。   “小娘,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哎……若是能入宫就好了。”林望舒叹了口气,说道。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73章   宋小娘闻言眼眸微亮,不过她随即沉了沉眸子, 也叹气道:“舒儿说的是, 若你能入宫去就好了。”   “只可惜你不是从陆大娘子的肚子里出来的,否则顶着嫡女的名头, 还怕入不得这大昭的后宫?”   林望舒听自己娘亲如此说,沉默之余心中忽然一动, 她抿了抿唇试探性的问道:“小娘,若大娘子能将女儿养于膝下, 不知……”   闻言, 宋小娘装作为难的模样说道:“舒儿,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记在陆大娘子的名下,搏个嫡女的名分?”   林望舒心知自己这个提议难免有些不孝, 宋小娘虽说是个妾室,可好歹是她的亲生娘亲, 从小到大对她也是极好的。   如今她竟因自个的前程而提出抛弃亲娘投奔到大娘子膝下, 这也难怪宋小娘脸色难看的紧, 心中也定是不愿。   可这大概是她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入宫, 成为皇上的女人,夺取皇上的宠幸, 然后将一切欺辱过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让这些知道这就是看不起她林望舒的下场!   想到今日林蓁蓁给予她的羞辱,想到那些被大娘子和林馨宁冷嘲热讽的日子,想到被林婉琰处处压制的情景,林望舒忍不住狠狠的咬了咬牙。   她决不能心软。   哪怕是对不起自己的娘亲, 她也必须如此!   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陆大娘子……她与小娘平日里本就不合,如今那里会帮她?   “小娘只说,此事能不能做?”林望舒狠下心来,问道。   宋小娘听林望舒如此问,又见她神色决然,方才装作为难的答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女儿知道此时小娘为难,可女儿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小娘若不帮女儿,那女儿今后恐怕便无路可走了。”   林望舒说道此处顿了顿,她委屈的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眶说道:“小娘今日是没见林蓁蓁那贱人是如果作践女儿的,她这贱人嫉恨女儿和四弟,只怕日后也不会轻饶了我们姐弟。”   “四弟已然被这贱人绝了仕途之路,小娘若不再想办法,难道要等这贱人将女儿送给什么腌臜人家作践不可吗?”   “若真有那日,那女儿、女儿还不如一死了之,也好过一辈子受苦!”   宋小娘叹了口气,她拿出帕子轻轻的为林望舒抹了抹眼角儿,这才哽咽着说道:“舒儿,娘虽舍不得你,可、可为了你的前程,娘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这事给求下来不可。”   听宋小娘如此说,林望舒这才松了口气,她握住宋小娘的手,蹙眉问道:“只怕那陆大娘子故意为难小娘,是否要去求求父亲?”   宋小娘轻轻的点头道:“舒儿放心,无论去求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娘都会让我的舒儿称心如意。”   闻言,林望舒靠在宋小娘的肩膀上,喃喃说道:“小娘放心,若女儿入了后宫,将来一定要让小娘和弟弟的都风风光光的,再也不受他人的欺辱。”   宋小娘伸手轻抚她的黑发,眸色沉了几分,嘴上却说:“好,这才是娘的好舒儿。”   言罢,她唇角微微上扬,露出的一丝冰冷的笑意。   ……   回门三日之后,林蓁蓁才见到了那个被她在雪地里救起的少年,这人自称杜若,是个来京城准备参加科举的秀才。   只因前几日大意被人偷光了盘缠,他在京城举目无亲又不愿就此回乡,便只找了个破旧的荒僻宅子暂时安身。   可偏偏祸不单行,前几日京城适逢大雪,他饥寒交迫之下本想将自己仅剩的簪子典当了换些吃的,却不料在半路上就被冻得晕了过去。   若不是恰巧遇到了北襄王马车,他恐怕要被冻死在京城的大街上了。   听他说完这一切之后,林蓁蓁看着杜若那张与导游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得心生失望。   原来这少年只是个普通的秀才,与她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王妃,在下知道你。”杜若见林蓁蓁紧蹙眉心,忽然开口说道。   林蓁蓁一怔,反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我什么?”   “那日在下刚到京城,就遇到了一队极为奢华的迎亲队伍,在下与街旁的百姓闲聊,才知道那是北襄王迎娶王妃。”   “王妃救了在下的性命,在下有句话不得不说。”   林蓁蓁见他一脸的悲壮之色,有些好笑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妃仁慈与人为善,可那北襄王却已克死了两任王妃,在下实在不愿王妃步那两位可怜女子的后尘,就算是被北襄王嫉恨,在下也一定要说。”   见杜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林蓁蓁心中愈发好笑,她挑眉问道:“听你这意思,似乎知道北襄王若听到你如此说,定会对你不利?”   杜若点了点头,“在下在京城日久,听闻那北襄王不止克妻,还相貌丑陋人憎鬼厌,而且、而且据说他还是杀人无算,是个如恶鬼般的人物。”   “王妃如此善良美丽,却嫁给这样一个人,真是天道不公啊。”杜若说的固然慷慨激昂,未曾发现厅堂里此时已然多了一个人。   林蓁蓁眸中笑意更浓,她叹气道:“杜公子说的不错,可如今木已成舟,哎……”   看她无奈摇头,还有那微蹙的眉尖儿,杜若只觉得胸中一阵豪气翻腾,忍不住说道:“王妃若不嫌弃,在下愿帮王妃脱离苦海!”   “苦海?”林蓁蓁反问道。   杜若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偌大的王府,还有那凶恶无比的北襄王就是苦海,王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在这苦海中受苦?”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帮我逃走?”林蓁蓁抿了抿唇,问道。   “不错!”   “你就不怕被王爷知道了会要了你的性命?”林蓁蓁若有若无挑了挑眉尖儿,轻声问道。   “在下虽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既读了这么多的圣贤之书,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的道理。”   “为了报王妃的救命之恩,在下视死如归,绝不退缩!”   “哦?绝不退缩?”林蓁蓁盯着他的眸子,似有些不信。   杜若伸手发誓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若在下所言不实,必遭天谴!”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男人沉声说道:“我看天谴就不必了,来自于北襄王的雷霆之怒你倒是该好好尝尝。”   杜若一怔,他缓缓的回过身子,却见北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穿着黑色常服,腰间系着金色的腰带,墨黑色的长发挽在头顶,其中平插着一根黑玉发簪,脸上依旧戴着那副神秘莫测的面具。   他眸光沉沉,不时透出淡淡的细芒,冰冷且摄人心神。   杜若呆住,被北襄王的气势所迫,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双脚却怎么都不停使唤,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敢当着本王的面前鼓动我娘子逃跑,本王看你是想要到地狱去科考了吧?”穆晨冷冷的扫了杜若一眼,冷言道。   杜若瞳孔紧缩,想要说几句硬气些的话来,可只觉得嗓子发紧,他徒劳的抿了抿唇,竟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穆晨嗤笑一声,“怎么?说不出话来啦?”   “王爷,今个儿倒是回来得早。”林蓁蓁此时也已经走了过来,她在穆晨身前站定,笑着说道。   穆晨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本王再不回来,恐怕娘子就要被这不知哪里来的小子给拐走了!”   林蓁蓁忍不住“扑哧”笑道:“王爷,我不过与杜公子闲话几句而已,你倒当真了?”   穆晨黑眸中微微半阖着眸子,“娘子,过来。”   林蓁蓁依言往他身前又走了两步,不等穆晨做何动作,她便主动伸手挽起了穆晨的手臂,笑道:“王爷,杏仁茶刚刚做好,要不要用一点儿?”   若说刚刚穆晨还有几分火气,此时在林蓁蓁这番软声细语下,这火气不止熄了,还生出了几分欣喜来。   “娘子陪我。”他说着,反手搂住林蓁蓁的细腰。   林蓁蓁点头道,“这是自然,王爷知道我喜欢吃杏仁茶了。”说完,她斜睨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杜若,吩咐道:“桃子,替我送杜公子回去吧。”   桃子应了一声。   看着穆晨与林蓁蓁相携离开的背影,竟是出人意料般的合衬,尤其是林蓁蓁微微倾斜着肩膀靠在穆晨手臂上的模样,恩爱尽显。   这是真的吗?   杜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不是说北襄王克妻克子,是个如恶魔般的人物吗?   不是说北襄王杀人无算,是个狠毒无比的王爷吗?   不是说任何女子嫁给北襄王都会被之折磨至死的吗?   那么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又算是什么?   这、这明明就是一对蜜里调油,恩爱非常的夫妻啊。   “杜公子,愣着做什么,请吧。”桃子走过来,说道。   杜若缓缓的转过头去,他呆愣着看向桃子,喃喃道:“我,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桃子笑笑,“杜公子,我家王爷王妃平日里就是这个模样,我们做奴婢的看得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公子日后若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   杜若现在只觉得欲哭无泪。   回想起他刚刚说过的那些话,杜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天啊……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竟会说出那般不知深浅的话来!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红包奉上呦 第74章   这边的杜若是悔青了肠子,暖阁里头的穆晨则气得连林蓁蓁亲手端到他面前的杏仁茶都吃不下。   “我就那么可怕吗?”他此时早已摘了脸上的面具, 一张俊脸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林蓁蓁一边吃这杏仁茶一边摇头道:“我倒是不觉得, 反而越看夫君越觉得可爱呢。”   听她这夫君叫得越来越顺口,穆晨不由自主的展颜道:“哦?夫人是这样觉得的?”   “别人不懂夫君的好, 我心里可是明白的。”林蓁蓁笑着说。   这男人摆明了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刚刚在前厅与那书呆子生了一肚子的气, 如今她若是再不好好哄着,只怕是待会有那书呆子好看的。   闻言, 穆晨的面色愈发和暖了几分, 隐在眼底的寒意消融了几分, 终化成了星光般的细芒。   “为夫看娘子大约是舍不得那书呆子的命吧?”他这样问道。   林蓁蓁挑眉看他,忽然笑道:“夫君可是吃那书呆子的醋了?”   穆晨怔住, 瞥了她一眼随即点头道:“不错,大丈夫敢作敢当, 为夫就是醋了!”   言罢, 他凝神看向林蓁蓁颇为认真的问道:“娘子, 为夫可不可以……”   “不可以!”林蓁蓁放下手中白玉小碗, 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穆晨还未说完的话。   穆晨深吸了一口气,他眉心紧蹙问道:“娘子, 那书呆子有什么好?娘子为何非要护着他不可?”   “他没什么好,就算是有点儿口不择言,可也罪不至死啊。”林蓁蓁答道。   “光天化日之下诋毁当朝亲王,更意图拐走王妃,就凭这罪名, 抄家灭族都够了!”穆晨说道。   “呦,这醋味儿有点熏眼睛啊。”林蓁蓁看着穆晨,打趣道。   穆晨抿了抿唇,他冷不丁的站起来走到林蓁蓁的面前,伸手就将她搂入怀里,低声道:“为夫的醋多起来恐怕能淹死人。”   听他这样说,林蓁蓁忍着笑意俯身在他耳畔说道:“夫君,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会游水,淹不死的。”   说完,见穆晨一副呆愣震惊的模样,林蓁蓁几乎笑弯了腰。   这样的穆晨,确实可爱。   穆晨抱住笑得前仰后合的林蓁蓁,闷了片刻之后忽然冒出一句,“为夫也会游水,不如……挑个时候与娘子比上一比?”   见林蓁蓁依旧笑个不停,穆晨眸光微闪,“娘子不说话,为夫就当你答应了啊。”   “啊?我答应了什么?”林蓁蓁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含笑问道。   穆晨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摇头道:“反正娘子答应了就别想后悔,等为夫挑好了时候,自然会与娘子说明。”   他说完,似是怕林蓁蓁刨根问底儿,忙话锋一转问道:“娘子,那个书呆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他嫌弃的模样,林蓁蓁忍不住笑道:“你定是已经派人查过他了?结果如何?”   穆晨叹了口气说道:“查了,就是个家徒四壁的书呆子,书读的还不错,勉强考了个秀才,这才变卖了仅剩的家产上京赶考。”   “家中无父无母,就他一个,走得倒也干净利落。”   林蓁蓁点了点头,问道:“没有一丝疑点?”   闻言,穆晨摇头道:“对,唯独……”   “唯独一点,他的出现,无论地点还是时间都太巧了。”林蓁蓁接着说道。   “不错,就像是刻意等在那里似的。”穆晨挑了挑眉尖儿,他看向林蓁蓁,顿了顿又道:“又好像笃定了你不会坐视不管。”   林蓁蓁敛起笑容,凝眸道:“这也是我所顾忌的。”   “娘子从不是心善之人,为何偏偏对这个书呆子破例?”穆晨问道。   林蓁蓁知穆晨一定会问,而她这几日却还是没有想好要如何答他。   若她随便编上一个缘由,莫说穆晨心细如丝,恐怕骗过不他……再说,她也并不想要骗他。   可若是她说实话,穆晨能够接受吗?   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林蓁蓁不愿意冒这个险。   于是,面对穆晨的疑问,她只能摇头道:“穆晨,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不过你放心,对于这个杜若,待我消除了心中疑惑之后,若他只是个普通书生,那我便放他离开,若他细作暗桩,那我必然不会手软!”   “我只需要你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   闻言,穆晨凝神看了林蓁蓁半晌,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   “只是,娘子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林蓁蓁仰头,正色道:“好,你说。”   “别怕我,信我!”穆晨一字一句的说道。   见他神色中带着忐忑却又有几分坚定,林蓁蓁只觉得眼眶发酸,心中涌动的情感犹如雨后春笋般争相恐后突破了她的理智,在身体的各处蔓延开来。   她踮起脚尖,深深的在穆晨的唇边吻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她说。   四目相对,皆是浓情蜜意。   ……   入夜,林府中一片忙碌。   明日就是林婉琰与林馨宁出嫁的日子,府中的下人们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   相比较前厅的忙碌,内宅倒是格外安静。   尤其是林婉琰所住的院子,除了四面院墙和房檐上都用大红的绸缎围了之外,瞅起来并未有多少喜气。   林婉琰正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的模样哪里像是个即将要出嫁的新娘子?   “柳大夫真的是这样说的?”她拧着眉心,问道。   冰儿站在她跟前不远处,点头道:“柳大夫特意嘱咐了奴婢,在断药之前,决不能、不能与小侯爷同房。”   林婉琰轻叹了一声,“柳大夫有没有说这药要吃到何时?”   闻言,冰儿答道:“柳大夫与奴婢说,这药最少还需要再吃十二副,之后他再为姑娘把脉,才能有个确切的说法。”   林婉琰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药我也吃了许久,为何还不见好?”   “姑娘,您这身子比在潍州的时候好多了,否则您也不会费力气将那柳大夫也带到京城来。”   “奴婢觉着,这些日子您身子愈发好转,这全是柳大夫的功劳啊,再说……姑娘只要忍过这几日,调养好了身子在与小侯爷圆房,许就会有孕了呢。”   听了冰儿的话,林婉琰虽心中觉得烦闷,可还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柳大夫医术确实不错,这些日子她按照方子服药,身子确实比之前有了些起色。   不仅月事正常,平日里也不再感觉到畏寒怕冷,就连胃口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也亏得她花了不少了力气与金银才说服那柳大夫也跟着搬来了京城,想来今后有柳大夫为她调理身子,怀孕生子虽说难了些,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可能啊。   只是这成亲之后十二日都不能圆房却是让她有些为难。   一开始倒是还能用月事来推脱一下,可时间久了她又该如何解释?   可她并未有其他的选择。   就算是冒着被小侯爷疑心的风险,她也必须要坚持过这十二天才行。   “你去找柳大夫,让他开些治疗风寒的药过来。”林婉琰打定了主意,吩咐道。   冰儿问道:“姑娘这是打算装病?”   “不错,为今之计只有如此,别无他法。”林婉琰点头答道。   “好,奴婢明白了。”冰儿俯身答道。   言罢,她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言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早些安置吧。”   林婉琰摇了摇头,她看着梳妆台上那根银簪,想起那日林蓁蓁对她说过的话,又想到未来在侯府的日子,那里还睡得着?   “再过两个时辰喜娘就要过来了,不睡了。”林婉琰说道。   冰儿沉默了片刻,“那奴婢去吩咐厨房给姑娘做些吃食来,明日恐怕一整天都没法吃东西呢。”   林婉琰虽然没有胃口,可想到冰儿说的不假,她确实该提前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熬过明天那些繁琐的礼仪,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陆大娘子终于将一切安排妥当,她顾不上歇息,径自来到了林馨宁的房中。   林馨宁也并未安置,正坐在烛火下发呆。   “馨儿。”陆大娘子轻声唤道。   闻声,林馨宁回过头来,见她眼眶微红,面容憔悴,只看得陆大娘子一阵心疼。   “馨儿,怎么了?”陆大娘子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   林馨宁抿了抿唇,低声道:“女儿没事,就是有些舍不得离开母亲……”   “傻馨儿,这姑娘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哪儿能一辈子待在娘身边?”陆大娘子轻抚着林馨宁的黑发,微笑着说道。   林馨宁叹了口气,“母亲,女儿有些怕。”   “馨儿不怕,成亲以后你有夫君疼爱,有长平侯府做倚仗,什么都不需要怕。”陆大娘子说道。   闻言,林馨宁眉心锁得更紧,她沉吟道:“母亲,您说薛家二公子他、他会疼爱女儿吗?”   “馨儿为什么会这样问?”陆大娘子怔了怔,问道。   林馨宁若有所思,喃喃道:“母亲有所不知,那日六妹妹回门,她对女儿说的那些话似意有所指,这让女儿心中很是不安。”   “林蓁蓁?她对你说了什么?”听林馨宁提起林蓁蓁,陆大娘子顿时心中一惊,忙问道。   “她说,让女儿在薛家公子的面前装得仔细一些,母亲说……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馨宁看着陆大娘子,轻声问道。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75章   望着林馨宁不安的眸子,陆大娘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笑道:“馨儿莫怕, 那林蓁蓁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 你莫要放在心上。”   林馨宁轻轻的摇摇头,“母亲, 你不觉得六妹妹变了吗?”   林蓁蓁那贱丫头岂止是变了!   她根本就是用的一手好计谋!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直接斩草除根!哪怕是拼着和官人大闹上一场, 也好过今日被那个贱丫头随意折辱。   更何况,依着林蓁蓁的这份心机做派, 若一旦被她得当年莫小娘死去的真相, 她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前两日自从那莫染的牌位被请进了正堂, 林允文表面上没说什么却从那日开始就再也没有在正房留宿过,不是在书房凑合, 就是去林小娘的院子里过夜。   对她这个正房大娘子也是愈发冷淡,两人之间除了筹备婚事这些琐事之外, 竟再也未曾说过其他话。   就算是有关林婉琰和林馨宁的婚事, 林允文往往也是含含糊糊不愿多谈, 若是她多嘴谈起些其他什么, 他同样多是敷衍罢了。   以前,她与林允文虽谈不上举案齐眉, 却也凑合过得,如今……竟愈发像是陌生人一般了。   要怪,就都要怪林蓁蓁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非要将莫染的牌位放进大屋供奉着,林允文又怎会如此失常?   他当年对莫染的那般的情真意切的模样,她又如何不知?   若非她早些下手, 这大娘子的位置还不知道能不能坐得稳呢。   若非她念及与林允文那所剩不多的情分,又怕急着除掉林攸宁和林蓁蓁会引火上身,如何能让那贱人生下的孩儿活到现在?   这些年来,林攸宁去了边塞从军,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这也算是让她省了份心。   而林蓁蓁这贱丫头在府里过得谨小慎微,林允文对她的态度也是极其冷漠,这让所有人几乎都忽略了林府的这个六姑娘……   可她还是不放心,嘱咐那些被她派去的丫鬟婆子日夜盯着,若有个风吹草动的,她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丫头。   哪知道这几个丫鬟婆子都是蠢货,被这贱丫头一骗就是十年,如今竟真的成了养虎为患了。   奈何林蓁蓁已经成了北襄王妃,北襄王又极其得皇上的宠信,为人又那般的嚣张跋扈,莫说是她了,就算是父亲大人在这位王爷的面前也是要低头三分的。   想要扭转如今的局势,看起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无论如何,她要先让馨儿顺利的嫁入的长平侯府,并站稳脚跟,至于那病恹恹的小侯爷,他恐怕是活不到承袭侯爵之位的那日了。   陆大娘子想到这儿,收敛起眸中的阴狠,柔和的笑道:“馨儿记住,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你那六妹妹可是从个庶女一跃成为北襄王正妃?”   “你说,身为北襄王正妃,她还能是那个对你,对这府中所有人都唯唯诺诺的小小庶女吗?”   林馨宁点点头,“女儿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女儿总觉得这六妹妹的变化也太大了些……不寻常。”   未等陆大娘子开口,她又蹙眉道:“那日看她对母亲的态度,女儿总有种感觉,她必然不会仅仅只是对咱们一番折辱而已。”   “馨儿,明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伤神?”陆大娘子装作轻松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见林馨宁依旧是愁眉不展,陆大娘子又接着说道:“馨儿放心就是,那林蓁蓁就算是记恨,也是记恨母亲之前对她不闻不问而已,对你却是无碍的。”   “母亲说的这些女儿都懂,可这出嫁的女儿若是失去了娘家的依仗,这在夫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是吗?”   “何况,女儿嫁的长平侯的公子,这侯府的规矩多,在加上还有小姑姑呢,她嫁了小侯爷,就是女儿的大嫂,以后处处压女儿一头,也是麻烦。”   陆大娘子笑笑,“馨儿莫要担忧,万事都有母亲在,再不济你还有外公和舅舅,你表姐在宫中很是受宠,年前刚刚才册封了静妃,这论家世这林婉琰又拿什么和你比?”   “母亲想,这长平侯在朝中日久,根基稳固,今年来又颇得皇上的赏识与器重,这风头直逼北襄王。”   “侯爷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审时度势,否则这次也不会让小侯爷和二公子一起成亲了。”   “这不是摆明了向所有人宣布,这薛家的两位公子在侯府的地位是平起平坐吗?”   听到陆大娘子这般说,林馨宁才展颜道:“母亲说的是。”   就算那薛家公子是个庶子不假,可谁让那小侯爷的身子不中用呢,说到底,这侯爵之位最终还是薛家公子的囊中之物罢了。   而她,未来一定会是侯爵夫人,一品的诰命。   到那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林婉琰踩在脚下,就连林蓁蓁那个王妃,到时候也不见得能比她高贵到哪里去?   再说,母亲说的有理,她的表姐是当朝宠妃,外公父亲和舅舅都是朝中重臣,她可是林府名正言顺嫡出的姑娘,这家世岂是林婉琰和林蓁蓁可比的?   “好了,再过两个时辰喜娘就要来给你梳妆了,这明日一整天都吃喝不便,母亲一早就嘱咐厨房给你熬了燕窝粥,一会儿让珠儿给你端了来,你好歹吃上一些才好。”   “好,女儿听母亲的。”林馨宁点头说道。   陆大娘子这才微微挑了挑唇角,笑道:“这才是母亲的好女儿。”   ……   大喜之日,霜雪满天。   穆晨坐在林府的正堂上座上看着门外的雪色发呆,就算他此时戴着面具,可那股子无聊又冷漠的模样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其实,林允文虽照惯例给北襄王府发了帖子,可也确实没有想到北襄王真的会屈尊前来。   不止如此,他还携了林蓁蓁一起前来。   于他而言,这不好相与的嚣张王爷还是不来的好,可既然人已经到了,他也只能卑躬屈膝的笑脸相迎。   只盼着这夫妻两个早来早走,更盼着今日的婚事万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林承宣坐在林允文的下首,他沉眸不语,安静的就像是个木桩子,脸上都是肃色,那里有半分喜气?   这固然是因为北襄王以及王妃的忽然出现,也是因为他对与长平侯府的这桩婚事早已彻底改观。   这桩婚事,此时在他看来不止没有什么可欣喜的,甚至还有些懊悔与无奈。   还有就是对林家以及陆家未来命运的担忧。   林褚瑞坐在最末,他前些日子已经到京兆府去入了籍,平日里不仅要去府中当差巡街,在路上被之前结识的那些公子哥儿们没少奚落。   他倒是乖觉,就算心中再愤恨也还是如常到府中当差,日日被林攸宁压得透不过气来,除了与宋小娘唠叨几句之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今日见了北襄王,更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个煞星,还不知会倒什么大霉。   林攸宁坐在林承宣的对面,众人之中就数他最为惬意,时不时的端起茶杯来抿上一口热茶,算计着一会儿就能见到自家妹妹,顿时只觉得浑身舒畅,对于这厅堂中的异常沉默,也变得毫不在意起来。   林蓁蓁此时正站在莫小娘的牌位前,沉默着。   这牌位显然已经被重新修葺过,字上用金漆描过,木头也该成了深褐色的金丝楠木,早已不是记忆中那既破旧又潦草的模样。   她素手轻轻捏起一炷香,燃了之后端端正正的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轻声问:“莫染、莫小娘。”   说完,她轻叹一声,眸光扫过桌前摆放的贡品。   陆大娘子显然是用了心的,这桌上供着四盘时令水果,四盘点心,皆是新鲜精致。   她冷冷的抽了抽唇角,未置可否。   “你放心,害死你的人,害死林蓁蓁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等给你们报了仇,也算咱们没有白白结缘一场。”   林蓁蓁面对着莫染的牌位,一字一句的说道。   待她从厢房走出来的时候,陆大娘子和林望舒依旧侯在门廊处,一步不敢挪动。   “我娘这牌位香火可不能断了,逢初一十五我会让寺中的高僧过来为我娘诵经祈福,林夫人可要好好招待。”林蓁蓁走到陆大娘子的跟前,淡淡的说道。   陆大娘子忙点头道:“王妃放心,臣妾必然会好生招待各位高僧,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林蓁蓁冷冷的哼了一声,凤眸扫过林望舒的脸,忽然笑道:“差点儿忘了,三妹妹如今已经记在了林夫人的名下,算是这林府的嫡女了,今时不同往日,真是恭喜了。”   “只是苦了宋小娘了,这从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说是别人的,就立马成了别人的好女儿了,啧啧,可怜啊。”   林望舒被这她的这几句话奚落得脸颊发烫,可陆大娘子就在跟前,她只能低头说道:“王妃说的是。”   作者:本章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奉上呦 第76章   见林望舒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林蓁蓁心中冷笑, 看向她的眼神格外添了几分鄙夷。   她一边往外走, 一边笑着对陆大娘子说道:“等过了除夕之后,就该到选秀的时候了吧?”   林望舒闻言心中一惊, 奈何她不敢言语,只能悄悄的斜睨了陆大娘子一眼。   陆大娘子面上倒是淡定, 只听她笑着答道:“王妃好记性。”   “若我没看错,三姐姐这是要进宫选秀去?”林蓁蓁淡淡一笑, 接着问道。   陆大娘子神色不变, 只见她点头道:“王妃看得不错, 这事儿臣妾已经与官人商议过了,昨日就将三姑娘的生辰八字和籍贯等送去了内务府。”   “这么早就送去了?”林蓁蓁停下脚步, 微微侧头问道。   林望舒被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侧脸,只觉得双膝发软, 一股子惊恐之色立刻不受控制的爬上了眉眼之间。   她忙将头垂得更低了几分, 生恐自己这番心虚的神色被林蓁蓁见了, 若是林蓁蓁为此心生疑窦, 阻她入宫……   林望舒几乎不敢想下去,却见陆大娘子笑道:“王妃有所不知, 这几日府中忙着两位姑娘的喜事,臣妾身为林家主母不免琐事缠身。”   说完,她淡淡的瞥了林望舒一眼,接着说道:“三姑娘既记到了臣妾的名下,臣妾总也不能亏待了她去。”   “三姑娘决意入宫, 我这当母亲的总是要将这事办得妥妥当当才好,这才托官人将此事办妥,也算是了了臣妾这桩心事。”   林蓁蓁冷冷的挑了挑眉尖儿,笑道:“林夫人对三姐姐当真是仁至义尽,好的很呢。”   陆大娘子俯身道:“王妃谬赞了,臣妾为三姑娘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至于这入宫之后的一切,就要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听到陆大娘子如此说,林蓁蓁笑得愈发冷清,她看了看站在身后不远处沉默不语的林望舒,“三姐姐聪慧,又这般灵巧可爱,定然能得皇上的喜欢,前途不可限量呢。”   林望舒赶忙俯身行礼道:“王妃,臣女粗鄙,不敢当王妃如此称赞。”   “再见面时,三姐姐想必就是宫里的主子娘娘了,几句奉承话而已,又如何担不得了?”   “再说,这入宫之后想要奉承三姐姐的人想必多的是,就算是现在不惯,往后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林蓁蓁笑着将这几句话说完,便不再理会陆大娘子和林望舒,径自往前厅去了。   林望舒只觉得眼冒金星,稍稍走动了几步,只觉得这外间冰冷刺骨,竟是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陆大娘子跟在林蓁蓁的身后,她斜睨了林望舒一眼,蹙眉道:“快些跟上。”   “是的,母亲。”林望舒闻言骤然一怔,忙低头应道。   众人穿过内宅,来到前厅的时候,林府门外已经是锣鼓喧天,不必问也知是长平侯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见到林蓁蓁,穆晨忙起身迎了上去,他毫不顾忌的伸手握住自家娘子的小手,垂首道:“怎的去了这么久?”   林蓁蓁任由他握着,笑道:“没什么,与林夫人和三姐姐在路上闲谈了几句家常。”   “我说呢,这手都冷透了。”穆晨这样说着,身旁的桃子早已机灵的走过来行礼道:“王妃,奴婢热好了手炉,您将手中的换一换吧。”   林蓁蓁笑道:“也好。”   她话音刚落,穆晨就将她手中的暖炉接了过来,他随手将暖炉递给桃子,又利落的将新的手炉轻轻的塞进林蓁蓁的手中。   这动作一气呵成,似乎是早已做惯了似的。   如此亲密的动作也没有丝毫不避着旁人的意思,除了桃子每日见惯之外,在场的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了变了脸色。   北襄王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对林蓁蓁如此宠爱,那日后林蓁蓁若是执意对林府众人不利,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此时,门外锣鼓声稍事停歇。   薛家的两位新郎官身着大红色的喜服,并肩走近了厅堂。   两人早已得了通禀,知道北襄王以及王妃前来观礼,故此进了厅堂之后并没有丝毫惊慌,而是直接按照规矩与穆晨面前行礼。   只是在见到林蓁蓁的瞬间,两人皆有些失神。   薛楚宇眼中尽是落寞与惋惜,眼前的林蓁蓁显然比在潍州林府的时候更加光芒四射。   她站在北襄王的身边,穿着王妃的服侍,脸上虽只是薄施粉黛,略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却仿佛带有什么法术般,瞬间就将他的魂魄给勾了去。   与北襄王成亲不过数月,成为人妇的她竟比之前愈发美丽了。   可惜……   这一刻,薛楚宇的心中涌起无数懊悔。   若他能在父亲提出与林府结亲的意愿之时就说出自己想要娶的是林蓁蓁,并非是林馨宁,那如今,眼前这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了。   他本想着与林馨宁成婚之后,在挑个时候与父亲央求纳林蓁蓁为妾,可人算不如天算,哪成想皇上的一道圣旨,让林蓁蓁成为了北襄王的正妃,而且在他与林馨宁之前就成婚了。   如今,她就在站在面前不足五步的地方,一颦一笑倾城倾国,可就是这五步的距离,竟仿佛咫尺天涯,难以逾越。   薛楚宇低下头,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薛楚宇见过北襄王妃。”   林蓁蓁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薛家二公子,不必多礼。”   相比起薛楚宇的落寞与后悔,站在他身侧的薛楚宁则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他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眼前这位仪态万方,清冷华贵且容颜倾城的北襄王妃与那日在林府后花园中见到的六姑娘竟会是同一个人。   这不可能!   那个满脸涂满了脂粉,行止浮躁的女子,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幻化成眼前这位华贵、美丽、高高在上的王妃?   他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切。   遥想当日,他在林府后花园对那柳树下独坐的女子一见钟情,那份清冷的气度与曼妙的风姿,正与眼前这位北襄王妃如出一辙。   只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比之那日所见多了几分倾城之姿,少了几分清冷孤独。   她是林蓁蓁,是林府的六姑娘,是北襄王妃。   更是那日在柳树下独坐,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   想到这里,薛楚宁不由得冷汗森森,莫非……是弟弟和林婉琰合起伙来蒙蔽了他?   不止如此!   还有林蓁蓁,还有林蓁蓁!   否则他也不会在遇到林婉琰之后,再如此“凑巧”的又遇到了刻意装扮过的“林府六姑娘”。   一切都是圈套!   都是为了让他放弃求娶林蓁蓁的圈套!   林婉琰不过与林蓁蓁有那么几分相似,可气质神韵又岂能与之相较?   薛楚宇,他这位心机深沉的弟弟,他在潍州多年,又与林府极为熟稔,又岂会不知林蓁蓁的真实面目?   对了,一切都对上了!   必然是薛楚宇为了让他求而不得,才想出了这番计策,定然是他逼迫林蓁蓁,让她不得不委屈从权,扮成那个模样来吓退自己。   而林婉琰又为什么要如此做?   难道只是因为看上了长平侯府的势力,还有他小侯爷的地位?   这林婉琰如此爱慕虚荣,不惜与薛楚宇沆瀣一气来设计他,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女子!   薛楚宁的这番念头不过是转瞬之间,他毕竟是长平侯府出身,短暂的震惊与失神之后,他已然俯身低头,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薛楚宁见过北襄王妃。”   林蓁蓁笑了笑,“小侯爷不必多礼。”   她未曾多言,也不必多言。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林府,当然不只是为了要来观礼。   也多亏了之前这薛家兄弟的作为,让她有了这一箭三雕之计。   此时,一双眼睛从未离开林蓁蓁左右的穆晨,飞快的捕捉到了她此时唇边露出的那抹狡诈的浅笑,心中也是一动。   林蓁蓁此来林府,恐怕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女人,聪明的要命,她才不会只为了出上一口气而浪费这许多时候,毕竟过几日新的府邸就要破土动工了,他的娘子可忙着呢。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两位新娘子不分主次同时上了花轿,两队迎亲的队伍也是并驾齐驱,浩浩荡荡的从林府出发,往长平侯府的方向去了。   林蓁蓁与穆晨并未多待,简单的与林攸宁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坐车回了王府。   雪中缓缓行驶的华贵车撵中,穆晨斜靠在软垫上,吃着热腾腾的牛乳糕,眯着眸子不但上下打量着捧着话本子不肯放手的林蓁蓁。   “娘子,陪夫君说说话可好?”   林蓁蓁蹙了蹙眉心,她手里的话本子正看到关键处,委实有些放不下。   “哦,夫君想说什么?”   见林蓁蓁语气敷衍,穆晨索性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唉声叹气道:“想不到为夫在娘子的心中还不如那话本子来得重要。”   闻言,林蓁蓁忍不住扑哧一笑,挑眉看向他,“这话本子难道不是夫君买来的?”   “所以,为夫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啊。”穆晨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林蓁蓁只得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只见她笑眯眯的问道:“夫君莫非是吃醋了?”   作者:因为颈椎病发,更新有些不稳定,对不起小可爱们啦,章后留言有红包呦,么么哒。 第77章   穆晨薄唇微挑,“就长平侯府那两位, 还不值得我费神……为夫死觉得娘子既然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为何不与为夫明言?”   说到底,还是吃醋。   林蓁蓁心中暗想, 嘴上却并不戳破,只是笑道:“其实这也是巧了, 之前那长平侯府的小侯爷曾动了要求娶我的心思……”   说道这儿,她抬眼看去, 只见穆晨的唇角轻轻抽了抽, 逐抿唇接着说道:“我一时之间没了更好的主意, 就托薛楚宇帮了个小忙。”   “当时我只是急于摆脱侯府的婚事,并未思虑太多, 更加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局面。”   见穆晨沉默着没有说话,林蓁蓁才接着说道:“当初因为此事这侯府的兄弟两人心中想必已经有了些许的芥蒂, 如今我只不过是在这份心结上在添上一把火。”   “长平侯既然与夫君是敌非友, 我也就不必客气, 总要利用这桩婚事给这长平侯的内宅找些麻烦才行。”   说完, 林蓁蓁挑眉看向穆晨,轻声问道:“夫君以为如何?”   穆晨黑眸深沉, 他凝神看了林蓁蓁片刻,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恨我当时因伤昏迷日久,未得知这薛楚宁竟曾想打娘子你的主意!”   他说得咬牙启齿的,随后声音渐渐放缓, “幸亏娘子机智,否则当真是……”   “放心,我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薛家那两位公子可不够看。”林蓁蓁窝在他怀中,笑着说道。   “娘子为了为夫如此殚精竭虑,为夫心中感激不尽,不如……”穆晨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来在林蓁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林蓁蓁仰头看他,反问道:“不如什么?”   穆晨将怀中的她环抱得更紧了几分,悄声在她耳畔说道:“娘子想要知道?那不如……回去之后在床榻上为夫再与娘子细细诉说可好?”   闻言,林蓁蓁小脸一红,随手将身侧的话本子扔在穆晨的身上,笑道;“不要脸。”   话本子落在旁边,正巧翻到“花好月圆夜”这一页,话本上俊俏的公子终于和心仪的女子在湖中船坊上并肩赏月,着实令人羡慕。   冬去春来,夏至秋雨。   这一年之间,四季更迭不休,物是人非不断。   不断霍乱朝廷的太虚教在穆晨的不断打压下终于分崩离析,总坛被毁,教中的八大天王已去其六,剩下的两人也只是强弩之外,不成气候。   只是这太虚教的教主行踪诡秘,就算天鹰明桩暗桩遍布整个大昭,尽了全力抓捕,也未曾见到这教主的一片衣角。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虚教教主一日不死,这邪教便定会有死灰复燃的那一日。   更何况,太虚教横行多年,所聚敛的财宝不计其数,传闻这些财宝都被埋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只有教主才知晓其埋藏的地点。   大昭的皇上对这财宝觊觎良久,而想要找到这份宝藏的关键,还是在太虚教教主的身上。   故此,皇上就算对穆晨的疑心日益加重,可也并未撕破脸皮,只是如今大昭之中,能找到太虚教教主并寻到宝藏的人,非穆晨莫属。   而林家与长平侯府再这一年之中也是焦头烂额。   小侯薛楚宁与林婉琰成亲不足月余就要纳妾,两人之间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之后,林婉琰在潍州曾被太虚教教众掳走一事不知怎么传到了长平侯府,在加上林婉琰迟迟不肯与小侯爷圆房,更加重两人之间的嫌隙。   侯爵夫人一向疼爱薛楚宁,竟真的同意了他纳妾的请求,不过几日就抬了两个艳妾入了侯府的内宅。   这桩艳闻也一度成为了京城中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廖侃的话题,一时之间,有关于长平侯府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最后竟酿成了一桩祸事。   这件事的起因是林馨宁的肚子。   成亲不足三月,这林馨宁就怀了身孕,原本也算是喜上加喜,可这孩儿却只在林馨宁的肚子里呆了不到四个月就意外的早产了……   这件事无论是对薛楚宇还是整个儿长平侯府都是个不小的打击,之后竟被林馨宁查出这次流产竟与小侯爷的其中一位艳妾有关。   长平侯听闻之后勃然大怒,不顾王夫人的阻拦亲自在内宅审了这个艳妾。   这艳妾受不住刑法,直接供了林婉琰出来。   这下薛家上上下下都傻了眼,谁能想到林婉琰会狠下心来对付既是自家侄女,又是弟媳的林馨宁呢?   林婉琰自然是口口声声的喊冤,小侯爷虽与她没什么情分,可她毕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子,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薛楚宁费劲了力气将林婉琰保了下来,当然……作为侯爵夫人的王夫人也是偏心了些,母子两人齐心协力硬生生的将此事给压了下来。   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林馨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能善罢甘休,林府的陆大娘子又是不好相与的,在加上陆家在朝中日益受宠,便明里暗里的给长平侯下了不少的绊子。   长平侯得圣上宠信多年,在朝中也是树敌不少,此番被陆家针对,着实折损了不少羽翼,就连皇上的态度也渐渐的有了变化。   再加上薛楚宁本就身子孱弱,又与林婉琰夫妻不睦,心中气闷忧虑,这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长平侯眼瞅着在他身上看不到什么指望,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二公子薛楚宇的身上。   薛楚宁眼看自己小侯爷的位置岌岌可危,却又无可奈何,便将满身的怨恨都发泄在了林婉琰的身上。   林婉琰名义上虽是薛家明媒正娶的正室大娘子,可过的日子却是水深火热,又因着林馨宁事儿无法借助林家的势力,可谓是生不如死。   而就在这时,林婉琰却忽然怀了身孕!   这个孩子与她来说无异于是根救命的稻草,可在他人眼中看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是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却成为了薛楚宁的催命符。   就在立秋那日,薛楚宁与一众公子哥儿去郊外游湖,竟不慎坠入湖中,溺毙而亡!   彼时,距离林婉琰腹中孩儿出生还有三个月。   长平侯失去了这个久病不愈的长子,王夫人也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儿,可林婉琰却为自己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   林蓁蓁放下手中的信札,轻笑道:“她装了七个月,也是怪辛苦的。”   寒雪为她添上了一杯热茶,冷笑道:“可不是嘛,也难为她能在林馨宁的眼皮儿底下一直装下去,着实不易。”   “你以为凭她有这个本事?”林蓁蓁挑眉说道。   寒雪一怔,随即开口问道:“王妃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王夫人在背后撑着?”   “亲生的儿子不争气,可毕竟是侯府嫡出,若委实指望不上,必然是要早做准备的。”   “王夫人出身将门,虽在嫁入侯府日久,也磨砺掉了许多都锋芒,可隐在性子里的那股子狠劲儿还是的断不掉的。”   寒雪点头道:“不错,王妃所言极是。”   顿了顿之后,她又开口道:“暗桩发来的密信中提及,这次薛楚宁不明不白的在湖中溺毙,此事与陆大娘子有关,只是还未得到确切的证据。”   闻言,林蓁蓁冷笑道:“无妨,只需将此消息稍稍透露几分给王夫人即可。”   “王妃的意思是……”   “长平侯府已经够乱了,现在也该轮到林府了。”   寒雪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林望舒入宫已经有些时日了,据说倒是很得皇上的喜欢?”林蓁蓁抿了口茶水,问道。   寒雪答道:“据宫中暗桩回禀,林望舒自从入宫被册封为美人之后,便投靠了皇后,如今与静妃很是不睦。”   “上月她刚刚被晋升为婕妤,也算是新入宫这些嫔妃中拔尖儿的了。”   “不过半年这位分就升了两级,可见我的这位三姐姐倒是很得皇上的喜欢啊。”林蓁蓁对着烛火淡淡的说道。   寒雪冷冷的说道:“宫中一贯是如此,这些年来皇上身边的宠妃换了不知几许,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倒是不知道咱们这位林婕妤能一枝独秀到何时?”   “陆大娘子恐怕也没有想到林望舒这小小的庶女入宫之后竟真的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还因此威胁到了静妃在宫中的地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林蓁蓁挑了挑唇角,接着问道:“王爷去南疆已然有月余了吧?”   寒雪笑道:“是啊,前几日南疆那边才传来了消息,说是王爷事情已经办完,启程回京,按照王爷的脚程,想来这几日就要到了呢。”   “不过月余而已,怎么觉得已经好久了呢。”林蓁蓁单手支着下巴,用手中的银剪一下下的拨弄着烛芯。   “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在王妃的心中恐怕早就过了几十年了吧?”寒雪含笑说道。   林蓁蓁白她一眼,“如今愈发大胆了,调侃起主子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我且问你,你与那柳大夫相处的如何了?”   听林蓁蓁骤然提起柳大夫,慌忙摇头道:“王妃,奴婢与柳大哥并非……”   “柳大哥,听你叫的这般亲切,看起来相处的不错啊。”林蓁蓁挑眉笑道。   作者:章节之后留言的小可爱们,红包奉上。 第78章   寒雪的脸不由得红了红,她极少流露出这种小儿女的姿态来, 倒是让林蓁蓁愈发有些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   “柳隐, 这名字起的文雅,想必是有学问的读书人, 与寒雪你倒是相得益彰,极为般配, 不如……”   “王妃,奴婢是要一直伺候在王妃左右的。”寒雪罕见的打断了林蓁蓁的话, 沉声说道。   林蓁蓁闻言心中一动, 含笑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心急, 我的意思是说,你就算是与那柳大夫成了亲, 不也还是我的人?谁又说成亲之后你就要离开的?”   “王妃,你……”闻言, 寒雪倒是一怔。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 接着说道:“柳大夫医术精湛, 以后与你一起住在王府, 我不是连请大夫的银子都省下了吗?”   寒雪闻言,有些犹疑的蹙了蹙眉心, 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王妃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重要,这事还得看你。”林蓁蓁笑着点头道。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一直伺候王妃。”寒雪忙不迭的点头。   见她眼眶微红的模样,林蓁蓁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已与王爷说过除去你死士的身份,你又何必总是委屈自己呢?”   早在几个月之前, 林蓁蓁就已经将北襄王就是天机宫宫主这件事告诉了寒雪。   当然,寒雪只是知道了穆晨的双重身份,却并不曾见过穆晨的真面目。   穆晨免下令免去了寒雪死士的身份,并将她安置在天鹰宫中统辖一部分暗桩。   当然,这是为了穆晨不在京城的时候,林蓁蓁也能够得到一部分与之有关的情报,更是因为林蓁蓁对寒雪的信任。   天鹰宫中的谍报何其重要,林蓁蓁自然清楚,而作为天机宫曾经的死士,寒雪则更加清楚其中的要紧之处。   “奴婢的性命从来都是王妃与王爷的,如今朝中形势对王爷很是不利,奴婢自当日日警醒,不敢有丝毫怠慢。”寒雪正色道。   林蓁蓁见她这个模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得笑道:“好了,这件事日后再说。”   言罢,她思忖了片刻之后接着开口道:“长平侯之中剑拔弩张,咱们若在这时候加上一把火,我看倒是极好的。”   寒雪沉吟道:“王妃的意思是从林婉琰的肚子下手?”   “既然透了些消息给王夫人,那又如能够厚此薄彼,自然是要再透些消息给林夫人才好,你说是不是?”   听林蓁蓁说完,寒雪方才冷笑道:“王妃说的记事,长平侯一向与王爷作对,这次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   “不错,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人,都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上。”林蓁蓁轻抚着鬓边的玉钗,淡淡的说道。   ……   入夜,一个瘦弱的身影灵巧的躲在假山后,待到巡视的府兵走过去之后才悄悄的钻了出来。   她借着夜色,一直走到花园东边的僻静院落前才停了下来。   “是我。”她伸手敲了敲房门,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出头来,“冰儿姐姐,快进来。”   那暗中隐藏身形的女子正是冰儿,她点了点头便匆匆的丢下那小丫鬟,独自往寝室走去。   而此时,林婉琰正斜靠在寝室的床榻上,愁眉不展。   嫁入侯府不过数月,小侯爷就散手人寰,她也从新嫁娘一下子成了未亡人。   依着小侯爷的身子,她虽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以未曾想到会这般快。   她凝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在外人眼中,她腹中的是侯府嫡出的子嗣,只是她心中明白,自己尚未与小侯爷圆房,又那里来的孩儿?   林婉琰咬了一下唇,想起小侯爷头七那日王夫人对她所说的话来,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没有了夫君,又没有子嗣,你只能无声无息的老死在这侯府里。”   “林馨宁和那个孽子正值盛年,过几日有了孩儿,恐怕这整个侯府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你猜,薛楚宇会不会给我活路?她林馨宁又会不会养着你这个寡妇?”   “你需要一个孩子,我也需要。”   那日之后,林婉琰便“有孕”了,饮食起居自然是王夫人“一手照料”就连住所也依着王夫人的意思搬到了后花园里的这个荒僻角落。   外人只当她是“悲伤过度”需要静养,实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这数个月以来,她深居简出就罢了,还要时不时的应付来自林馨宁的试探,更要与王夫人周旋,当真是心力交瘁。   “娘子,奴婢回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冰儿的声音,林婉琰逐挑了挑眉尖儿,“进来吧。”   见冰儿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似乎有些惧意,林婉琰的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打探的怎么样了?”她开口问道。   冰儿垂下眼眸,似犹豫着不敢开口。见她这幅模样,林婉琰心中愈发惴惴,“你倒是说啊。”   “娘子,王夫人她、她似乎想要……”说道这儿,冰儿又住了口。   “她想要如何?”林婉琰追问道。   冰儿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声说道:“王夫人她似乎打算舍母取子。”   “什么?那老贼妇当真有如此打算?”林婉琰怔了怔,颤着嗓子问道。   “王夫人早前已经找好了两个待产的妇人,稳婆也足足找了三个,其中有个姓杜的婆子刚巧常常在柳大夫哪儿抓药。”   “这事儿你之前说过,我让你多与她结交,就是为了以防那老贼妇心思毒辣,如今看来果不其然!”听到这里,林婉琰已然明白了几分。   冰儿点头道,“这些日子奴婢常与那杜婆子吃喝,奈何这婆子口风紧的很,今日奴婢从柳大夫那儿拿了些药粉迷晕了那婆子,这才问出些实话来。”   “她怎么说?”林婉琰沉下脸来,问道。   “那婆子说,王夫人吩咐下来,到了生产的时候,稳婆抱了男孩进府之后,就、就让她们给娘子下药,对外就说,就说……”   “呵呵,对外就说我难产而死,我拼命生下的这个孩子,就由她王夫人抚育长大,成为侯府的嫡子,是吗?”林婉琰怒极反笑。   冰儿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点头道:“是,是这么打算的。”   “好一招舍母取子,这老贼妇当真是好毒的心思!”林婉琰狠狠的咬了咬下唇,说道。   冰儿偷眼看她,“娘子,那咱们现在该如何做才是?”   “该如何做?呵呵,为今之计只有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走!“   冰儿被林婉琰这话中的恨意吓得缩了缩脖子,“娘子的意思是……”   “老贼妇要我死,那我就要她生不如死!”林婉琰转过头来,对着桌上的烛火狞笑道。   冰儿似乎被她这笑声吓得呆住,竟是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   竖日一早,宣旨官早早的就到了王府,带来另一个让林蓁蓁都有些错愕的旨意。   “皇上这时候宣王妃您进宫,恐怕凶多吉少。”送走了宣旨官,寒雪不无担心的说道。   林蓁蓁又何尝不知?   明知山有虎,却要偏向虎山行,只因若她不遵旨进宫,恐怕整个王府就将大难临头。   “替我更衣。”林蓁蓁说道。   “王妃,可否称病不去?”寒雪蹙眉道。   林蓁蓁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能不去,这抗旨不尊的名头一旦压下来,足够让整个王府鸡犬不留。”   “可这一去,恐……若是奴婢调集精锐固守王府,应该能支撑一阵子,若能坚守到王爷回来那便有转机了。”寒雪忙道。   林蓁蓁摇了摇头:“不,这太过冒险。”   “若皇上此举只在试探,我若抗旨便是公然造反,到时候王爷是否能安全回到京城也是犹未可知。”   “王妃的意思是,皇上会在半路对王爷下手?”寒雪怔了怔,蹙眉问道。   “凡事没有绝对,为今之计只能是步步为营。”言罢,见寒雪蹙眉不语,林蓁蓁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说道:“放心,也许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寒雪心沉了沉,却也只能点头道:“奴婢听王妃的吩咐,但也请王妃同意奴婢随您一同入宫。”   林蓁蓁摇头道:“你在外面,我更放心。”   “桃子和淳儿随我去即可。”   听林蓁蓁提到淳儿,寒雪忙道:“王妃何出此言,您明知淳儿她……”   “我知道,就当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吧。”林蓁蓁说道。   寒雪怔然,她知道林蓁蓁注意已定,只得垂首道:“奴婢明白了,王妃保重。”   “我会的。”林蓁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一个时辰之后,王府的马车停到了内宫门前。   小综跳下车,利落的为林蓁蓁放好矮凳,桃子则挑开车帘子打量一下四周,这才从车厢中探出身子,扶着林蓁蓁的手走下了马车。   跟在林蓁蓁身后的是身形消瘦的淳儿。   三人在车前站定,早有接引的太监和宫女过来,林蓁蓁见状对小综说道:“小心些。”   小综点点头,“王妃保重。”   林蓁蓁扬了扬唇角,对身后的桃子和淳儿说道:“走吧。”   宫女和太监在前面引路,林蓁蓁第一次走进了大昭的皇宫。纵然前途未卜,生死难料,可她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其中而去,并无半分犹豫踌躇。   死她并不怕。   怕只怕,此一去,再难与穆晨相见。 第79章   “王妃,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容奴才去通禀一下。”太监止住步子, 恭敬的弯着腰说道。   林蓁蓁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引路的太监行了礼便往东边去了, 只留下了四个宫女守在原地,林蓁蓁对站在身侧的淳儿低声说道:“扶我去凉亭里歇会儿吧。”   说完之后, 她看向桃子说道:“你在外面守着。”   桃子低头道:“是,王妃。”   林蓁蓁扶着淳儿的手走进凉亭, 随意在是石凳上坐下, 她眯起眸子看了看凉亭外的亭台楼阁, 似不经意的问:“大昭的皇宫也不过如此,淳儿觉得呢?”   闻言, 淳儿的脸色变了变,她抿了抿唇却并未答话。   林蓁蓁也不回头, 接着说道:“淳儿, 你的手有点冷。”   “王妃, 奴婢, 奴婢……”淳儿身子一震,竟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此次宣我入宫的目的, 你可知道?”林蓁蓁此时方才回过眸子,淡淡的看向淳儿。   淳儿此时早已脸色煞白,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头道:“王妃,您都知道了……”   林蓁蓁淡淡的“嗯”了一声。   淳儿有气无力的仰起头, “也罢,王妃聪慧,奴婢想着这种事本也瞒不了多久的。”   “淳儿,你真的很聪明,若我是你这个年纪,恐怕也不会比你做的更好。”林蓁蓁凝视着淳儿的眸子,认真的说道。   淳儿垂下眸子,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既如此,王妃恐怕对林大人的身份也已经明了。”   林蓁蓁笑了笑,“林允文就是太虚教中最神秘的那个幕后之人,这件事我确实已经知道了。”   “而你就是皇上派到林府最成功的暗桩!”   随着林蓁蓁的话音落下,淳儿去如释重负般的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只见她点头道:“王妃说的不错,从奴婢入府那一日开始,就是皇上的人。”   “我想知道,皇上到底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闻言,淳儿毫不犹豫的答道:“三年之前,奴婢在府中发现了些许端倪,以皇上的手段,恐怕在那时候就已经知晓了。”   听到这里,林蓁蓁缩了缩眸子,沉声道:“我想,在那之后不久,林允文恐怕就已经论为了皇上的一颗棋子吧。”   淳儿一怔,蹙眉道:“王妃的意思是,林允文甚至整个太虚教已经归顺了皇上?”   见她诧异的模样不像作假,林蓁蓁逐点头道:“不错,否则也就不会有王爷在剿灭太虚教时接连遇险的事情发生。”   “而一年前城中太虚教作乱被王爷阻止,之后王爷奉旨回京之时遭遇伏击,差点就命丧黄泉。”   “如今看来,这一切恐怕都是皇上与林允文早已商量好的计策吧?”   “而太虚教之所以屡禁不绝,大约也是皇上察觉到了王爷势力日渐庞大,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与王爷撕破脸皮,这才想要将太虚教变成他手中的一柄利刃!”   林蓁蓁说完,暗暗叹息一声,抬眸见淳儿脸色煞白,便接着说道:“若依此看来,王爷这次去剿灭太虚教必然凶多吉少,本来我也是担心的……”   “不过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淳儿闻言身子一震,“王妃的意思是?”   “若王爷不敌,那皇上又何必大费周章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来宣我入宫?”林蓁蓁淡淡的答道。   淳儿垂了垂眸子,低声道:“王妃聪慧,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不,我无奈入宫,不得已成为皇上的人质王爷的软肋的,如何算得上聪慧?”   “倒是你,小小年纪在府中潜伏多年,就连我也被你瞒着,若非王爷提醒,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呢。”林蓁蓁笑了笑,说道。   淳儿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你娘本就是皇上的死士,你与不少的孩童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为皇室尽忠,而皇上手中的筹码,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亲生父母,对吗?”   面对林蓁蓁的疑问,淳儿点了点头,而又又叹息道:“皇上手中的又何止是奴婢的父母?还有从出生起就被埋在体内的剧毒。”   “若不按皇上的意思办差事,生不如死!”   “想来确是如此了,否则你也不会在到了京城之后就借故远离了主屋,想必是因为没办法继续提供情报而受到了惩罚吧?”   林蓁蓁挑眉看她,不意外的从淳儿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之色。   “王妃猜的不错,奴婢察觉到了王爷对奴婢似乎已经有所怀疑,这才不得已借故远离您,也是为此才会……“。她说到这儿,身子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林蓁蓁见状心中暗叹,拧着眉心轻声道:“我此番带你入宫,你可知为何?”   淳儿微微低下头来,低声道:“奴婢明白,只是王妃又何必为了奴婢这样的人着想,反正奴婢也已是个死人了。”   林蓁蓁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逐轻轻一怔,“难道你已经成了皇上的弃子?”   作为暗装,若被主子抛弃,那为了保守秘密便只有死路一条。   淳儿凄然一笑,“药若断了,奴婢十日之内必死,如今……已然是第九日了。”   “这是为何?”林蓁蓁见淳儿眸色暗淡,并不像是说谎,心中也是一惊。   淳儿惨笑一声,“还能为何?一个暗被怀疑之后,岂能不死?”   听她似乎话中有话,林蓁蓁忽然开口问道:“你指的是我娘?”   淳儿点点头,“大娘子身边贴身的婆子,也是皇上的人,王妃您的亲娘就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你说我娘也是皇上的人?”林蓁蓁神色一变,问道。   “不错!”   林蓁蓁轻轻阖上眸子,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皇上多疑,就算有天机宫辅佐,又怎会完全信任?   故此,他定然在天机宫内安插了不少暗桩,而她的母亲表面上听命与天机宫,而实际上则是皇上的人。   大约是因为露出了什么马脚而被林允文怀疑,那婆子才就着大娘子的手除掉了她。   “王妃,您真的甘心束手就擒吗?”面对淳儿的问题,林蓁蓁还未答话,就见从花园的角门处走处一行太监来。   其中四个太监分别拽着一个人的四肢,那人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的锦衣上染满了血渍,淋淋漓漓的淌了一路。   林蓁蓁默默看着这一行人,走在前面的太监正是刚刚领着她入宫的那个人。   这一行人在那太监的引领下径自走到凉亭前停下,只见那领头的太监迈步走进凉亭,对着林蓁蓁躬身行礼道:“王妃,这是皇上命奴才给您送来的见面礼,还望王妃笑纳。”   林蓁蓁撇了他一眼,冷笑道:“好,劳烦公公了。”   说着,她起身走到那几个太监身前,低头看向那个被抬来的人,那张隐藏在蓬乱发丝后面的脸上都是血痕,有的竟深可见骨。   那人还未死,□□着睁开眸子,在见到林蓁蓁的那一刻,她如见鬼魅般瞪大了眸子,颤声道:“林蓁蓁,是你,是你,是你害我?”   林蓁蓁低头看她,“本王妃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婕妤。”   林望舒挣扎了几下,无奈她的四肢已经被夹断且被四个太监牢牢拎着,片刻之后也只能徒劳的□□了一下。   “听闻林婕妤深得皇上宠爱,这是怎么了?竟被如此对待,当真让妹妹有些心疼呢。”林蓁蓁淡淡的说道。   林望舒吼道:“我怎么知道,明明昨晚还好好的,皇上还招了我侍寝,还说要给我晋位份呢,可一觉醒来就被弄成了这幅模样,我……”   说到这儿,她恶狠狠的瞪这林蓁蓁,咬牙道:“定然是你这贱人在皇上面前挑唆!这才害惨了我!”   “李公公,李公公,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林望舒哭得撕心裂肺,可周围的太监们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那领头的李公公则开口说道:“启禀王妃,皇上吩咐了,林婕妤曾对王妃不敬,故此下旨将她做成人彘,以供王妃欣赏。”   此言一出,林望舒一阵哀嚎。   林蓁蓁冷眼看着她,冷冷的摇了摇头,“公公费心了。“   她转过身,只听得身后林望舒惨叫道:“六妹妹救我,救我,救我……”   声音越来越远,片刻之后就没了影子。   “李公公,皇上宣本王妃入宫,就是为了送我这份大礼吗?“林蓁蓁淡淡的开口问道。   见李公公低头不语,林蓁蓁又道:“或者说皇上正派了人在林府中抄家杀人?”   李公公的身子明显抖了抖,林蓁蓁仿若未见,她接着说道:“本王妃明白,恼羞成怒的滋味不好受。”   “林允文从归顺皇上的那天起,就应该会想到会有家破人亡的那一日的,不过……我想他应该并不在乎吧。”林蓁蓁冷笑道。   李公公垂眸答道:“王妃,皇上在大殿中等您。”   林蓁蓁点了点头,“劳烦公公带路吧。”   大殿中,血腥味扑鼻而来。   一排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大殿的大理石地板上,鲜红的血渍淌了一地。   首先入目的是大娘子的尸身,而后是宋小娘,在之后则是林承宇,紧挨着他的则是林馨宁,角落里的是林褚瑞。   最后,也是最惨不忍睹的一具尸体,是林允文。   这如炼狱般的场景并未让林蓁蓁动容,她淡淡的绕过这些尸体,走到了碧玉阶下,仰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男子。   他穿着明黄色的朝服,黑色的发丝紧紧束在金丝造就的冠冕之中,他脸色如白纸一般,细看之下眉眼之间与慕辰依稀有些相似之处。   “七弟看上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在见到林蓁蓁的那一刻,皇上挑眉道。   他声音如冰凌般又细又冷。   林蓁蓁冷哼了一声,“我倒是以为,皇上的眼光可大大不如王爷呢!”   “哦?朕倒是想听听北襄王妃的高见。”   林蓁蓁挑了挑眉尖儿,不答反问:“皇上是挡不住王爷了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般狠狠的戳进了皇上的心里,让他冷漠的脸出现了一道道破碎阴毒的裂痕。   皇上狞笑着着起身,一边走一边说道:“聪明的人,往往会死的更惨。”   林蓁蓁看着步步逼近的他并不后退,反而说道:“死,我可不怕。”说完,她冷冷一笑,“以我看,怕的,反而是皇上您吧?”   话音刚落,尖锐的匕首已经抵到了她的喉咙上。   皇上捏着匕首的另一端,阴恻恻的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我刚刚说了,聪明的人往往都会死的很惨。”   话音未落,那匕首的便已经朝着她的颈子上刺了过来!   林蓁蓁虽早有防备,可事发忽然她只得匆匆往旁一闪,那白刃却也在瞬间调整了方向,眼瞅着就要割上她的颈子上!   只听到一声脆响,匕首应声落地!   林蓁蓁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落入一个熟悉且微凉的怀抱。   “你来了?”林蓁蓁仰起头,笑道。   穆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这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裳,到处都是灰尘泥土,有些地方还被划拨了好几道口子,里面隐隐露出些血渍来。   原本漆黑柔顺的黑发散下些许发丝,同样沾染着灰尘和血渍,那俊美的脸颊上更是布满了风霜之色。   他必然是遭遇了许多危险才能风雨兼程的赶回来吧。   皇上对于穆晨的忽然出现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仰头笑道:“好啊,连这座皇宫里面最大的秘密他都告诉你了!”   闻言,穆晨凝视着皇上的眼睛,沉声道:“从我回来的那一天气,我就告诉过你,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他说着,挑眉撇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屑。   皇上狂笑不已,仿佛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一件事,他吼道:“穆晨,你不屑一顾的东西,却是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拼了命的想要给你的!”   说完,他看向蓁蓁,笑道:“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啊?你眼前的这位皇七子,北襄王穆晨,可是先皇最喜好的儿子!他拼了命的毁掉了自己所有的儿子,只是为了他!”   林蓁蓁惊诧不已,有些不信似的看想穆晨。   “不信?你也不想想,当年被送出宫的时候穆晨才多大啊,他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又为什么会有人不断的替他去死?”   林蓁蓁疑惑的眯着眸子,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这哪里是我的意思,这都是先皇的意思,他铁了心的要将穆晨培养成这个国家最伟大的皇帝,他疯了!他甚至不惜毁掉一直以来都存在的天机宫,妄想将皇位与天机宫的主人合二为一!”   听到这里,林蓁蓁隐隐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穆晨,见他脸上一片悲色,才敢确定皇上的这番话竟是真的。   死去的先皇想要的继承人,只有穆晨!   “所以,你杀了他!”   “对,是我杀了,看着身边的皇子一个个的死去,我怎么能不害怕?我不杀了他,我就活不了!”皇上一边笑着,一边瞪大了眸子说道。   林蓁蓁看着他疯癫的模样,轻轻的叹了口气。   穆晨则开口说道:“你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皇位,还不满足?”   皇上嗤笑一声,反问道:“满足吗?对啊,我坐在了皇位上,高高在上,可又能怎么样?”   林蓁蓁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皇上,只见他愈发疯癫的在殿中走来走去,“这朝里朝外,宫里宫外,我走过的每个地方,呼吸的没一口气,都有他的影子!”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着穆晨的归来,等着将这皇位交到他的手上……”   “在这些人的眼里,我只是个的可怜的替身,一个暂时替代的穆晨坐在这个大殿上的可怜虫!”   “你不信?我知道你不相信,可你问问他,问问等在外面的那些人,事情是不是我所说的那样?”皇上伸出手,指着站在不远处的李公公。   李公公冷冷的站在原地,看向皇上的时候脸上并未有一丝恭敬之色,反而躬身对穆晨行礼道:“自先皇驾崩以来,奴才眼中的皇上唯有北襄王一人。”   “看到了吗?你以为穆晨为什么会毫发无损的进入皇宫?还不是先皇将这宫中只有皇帝才能知晓的秘密通道也告诉了他?”   “还有,为什么那些侍卫,那些大臣对北襄王噤若寒蝉?还不是因为在那些人的眼睛里,他才是这个皇朝的唯一君主!”   林蓁蓁眯了眯眸子,心中有股寒意不经意的席卷而来。   先皇已经死了许久,可却还是让这些在世的人对他言听计从,他要穆晨继承皇位,这些人明明知道皇上弑父篡位,却为了等待穆晨的归来,而甘心让皇上成为继承皇位的傀儡。   等到穆晨回来了,他不愿意如先皇希望的那样继承皇位,这些人就逼迫皇上这个傀儡,让他对穆晨步步紧逼,让穆晨最终不得不屈服,不得不为了自保而继承皇位!   皇上想要摆脱这样的束缚,这才开始利用太虚教,想要利用林允文来培植自己的势力,却还是功亏一篑。   最终,皇上依旧是一无所有!   最终,皇上还是那个被先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林蓁蓁想,这位皇上的命运甚至不如那些被先皇杀死的皇子!   穆晨冷言看着这一切,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我说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摆布我的命运,你不行,那个人也不行!”   “我不想杀你,可弑母之仇,不得不报!”穆晨说着,伸出脚尖儿挑起地上的匕首,那匕首化作一道白光,猛然钻进了皇上的胸膛。   皇上瞪大了眼睛,他怔怔的看着穆晨,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就在没有了生机。   穆晨扭头看向李公公,冷言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公公点头,只见他伸手拿起大殿上燃烧着的蜡烛,从容不迫的开始在大殿中四处放火,等火势渐起的那一刻,他将自己身上的衣衫尽数点燃,然后扑倒在了皇上的尸身之上。   还没等林蓁蓁回过神来,穆晨已然抱着她闪身进了白玉阶梯左侧的一处暗门。   直到两人从地道里出来,才发现已然在京城之外,而远处皇宫的方向已经是火光冲天,将天空都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现在怎么办?”林蓁蓁仰头问道。   穆晨低头笑了一下:“怎么办?皇上和北襄王被大火给烧死了,为夫也只能带着娘子浪迹天涯了。”   “浪迹天涯?没银子花,没马车代步,也没奴仆伺候着,我才不走!”林蓁蓁撇了撇嘴,赌气道。   穆晨哈哈一笑,“娘子若是不走,那不然为夫就去当几天皇上,娶上几十个貌美如花的妃子伺候娘子,再攒几年银子,到时候再走不迟?”   “你敢?”林蓁蓁瞪他。   “不敢,为夫能娶到娘子,此生足矣。”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纵然江山为聘,也不如与你白首一生。   “对了,有关于先皇的种种安排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林蓁蓁窝在穆晨的怀里,问道。   穆晨嗯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想让为夫说实话,那娘子可要辛苦些了。”   千言万语,淹没在一片温柔旖旎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