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乡村爱情2】   一   王小蒙家的豆制品厂开业,专门请了一班“二人转”过来搞了一个庆典,人多事杂,本来想让谢永强过来帮忙,但是不巧的是,谢永强正好请了县里的王技术员来给果园设计水渠,就没有来成。王小蒙只好把养殖场的场长刘一水找了来。   刘一水曾经是谢永强的情敌,尽管现在已经和谢小梅定下来了,但是在谢永强的爹谢广坤看来,仍然是最危险的因素。谢广坤来王小蒙家看热闹,看见刘一水在戏台上忙前忙后就感觉有点不舒服,他想,这事本来应该是永强做的,永强就是不做也轮不到你。   但是他又不能上台上把刘一水拉下来,想了想只好去找谢永强。   谢永强正在自家果园附近的山坡上带着王技术员测量着水库到果园的高度,谢永强想修一条水渠,把水库里的水引到他的果园里。王技术员拿着个测量仪器,不时地东照一下,西照一下,他不时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谢永强在王技术员一边站着,给王技术员递着水:不着急,慢慢来。   王技术员是个急性子人,他说:能不急吗,抓紧帮你设计完了,好开工。   王技术员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测量架支了起来。   谢广坤这时跑了过来。   看样子一路上他跑得很快,额头上的汗挂了好几道,看见谢永强,他仓惶地在额头上抹了几把就喊上了:永强,快点到王小蒙家去,你要不去,弄不好会出事。   谢永强实在想不出会出什么事情,疑惑地问谢广坤:爹,说什么呢你,能出什么事?   谢广坤很夸张地说:刘一水在王小蒙家忙活呢。   谢永强笑了,说:他忙就忙,又能咋了。   这话谢广坤不乐意听了,他说:谢永强,你别小看了刘一水,刘一水什么人,用句书面语言说是你的竞争对手,用句庄户话说是你的情敌,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   谢永强哭笑不得,说:爹,什么情敌不情敌的,你就知道乱说,人家刘一水跟谢小梅都定下来了。   谢广坤也有谢广坤的道理,他把谢永强最不爱听的一段往事又提了起来,他说:定下来都不能变了?你跟香秀当初也定下来了,还不是照样没成。   果然,谢永强有些不高兴,摇了一下头。   谢广坤说:停下来,不愿意听这个是不是?好,好,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走,你快到小蒙家去,正是你露脸的时候,你要不去,真是可惜了。   谢永强坚决地说:我不能去,王技术员是我专门请来帮我设计引水渠线路的,我哪能走。爹,我跟小蒙的事没问题,今天王技术员来的事我也给她说了,不去没事;再说我已经给小蒙买了花篮送去了,你别瞎操心了,回去吧。   谢广坤说:送个花篮管什么,人家刘一水还送了两个呢。然后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永强:永强,那个刘一水可不像个好人啊,你可不能大意了。   谢永强笑着说:你眼里就没个好人,爹,你就给我省省心,别给我添乱了。   谢永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王技术员走。谢广坤还想上前拦谢永强,看看王技术员肩膀上扛着的仪器,知道拦也没有用,眨巴了几下眼睛。   谢广坤是个点子来得比较快的人,他想,即便是谢永强不去他也不能由着刘一水在王小蒙家随便折腾,那样太不像个事,好像他刘一水才是王小蒙对象似的,他谢广坤也没有面子;再说王小蒙家搞开业庆典,他谢广坤也不能落后了,毕竟王小蒙早早晚晚是他儿媳妇,他一个做公公的不去,实在有点不对。想到这里,谢广坤对着谢永强和王技术员走的方向大声说:你不去,我去!   王小蒙家门口这时候已经很热闹了,戏尽管还没开演,但是几乎把村庄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刘一水在台上张罗着演员们的桌椅板凳和道具。村主任长贵在维持着台下的秩序,而王小蒙和她爹王老七则在一侧给大家送着茶水。刘能、刘英娘和谢大脚挤在了一起,他们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在人群中显得很显眼。   长贵看见了谢大脚,连忙跟她挥手打招呼。谢大脚两只眼睛光看舞台了,没有看见。   长贵只好使劲咳嗽,以期待自己的响声引起谢大脚的注意。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没有惊动谢大脚,却惊动了刘能。   刘能撇着嘴笑,说:要谢大脚过来就喊,咳嗽什么,还、还装呢。   长贵讽刺他说:我没你脸皮厚啊。   刘能摸了一下脸,一本正经地说:我这脸皮不厚啊。   刘英娘在公共场合最怕刘能惹事,警告刘能:少说一句吧,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谢大脚这时候已经看到了长贵,她走过来,拍了一下刘能的脑袋,说:去,一边去。   刘能还不愿意走,说:碍你跟长贵站到一起了是不是,我还非不走了。   刘英娘拉了他一把,说:能的你,过来。   刘能只好让开。   长贵在谢大脚身边站好了,对王老七喊:老七,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该开演了吧?   王老七说:就演。   王老七冲台上喊了一声:一水,招呼各位老师,演吧。   刘一水答应着,不过,他建议在开演之前,让王小蒙到台上给大家讲几句。王小蒙脸皮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摆着手说:我不讲了,大家都怪忙的,你就代表我随便说几句,然后让师傅们抓紧开演吧。   刘一水说:那好,小蒙不上来,我就替她给大家说几句。   话刚说到这儿,谢广坤从场外跑了进来。他跑的速度很快,一到场地就往里面挤,人群一下子就被他挤乱了。   刘能被挤了一下,刘能跳起来:踩我的脚了。   谢广坤说他:吵啥吵,还能把你踩成残疾了?   这话有点损,刘能不爱听,反驳着:你,你说的什、什么话。   长贵以一个村主任的身份提醒着双方:都少说一句,别耽误大家看戏。   谢广坤和刘能都停了下来。刘一水已经在台上开始代表王小蒙讲话了。刘一水说:……这条新生产线一上,小蒙的豆制品厂,不但能生产豆腐,还能生产豆浆、豆腐皮、豆腐干、豆腐泡等等一系列豆产品,作为她的同学,她的老大哥我深深地为她感到高兴……   人们鼓起掌来。   谢广坤撇嘴,反对说:永强才算小蒙的同学呢,你算个啥。   刘能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广坤,永强呢,永强怎么没来?   谢广坤感觉到刘能话里隐藏着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他觉得不能显得太软弱了,他说:永强有重要事情,让我代表了。   刘能不相信,笑着说:老谢,你骗谁呢。   谢广坤说:骗你什么,身上就这几块肉,你有什么好骗的。   刘能仰了一下下巴,说:代表不同于一般观众,都在台上站着呢,哪有在台下的,嘿嘿……   谢广坤有些尴尬,两只眼睛瞪起多大。谢广坤在数着台上的人数,他发现王老七一家,还有刘一水等等几个重要的人果然都在台上,他心里开始不舒服了。   谢大脚看出来谢广坤的不舒服了,她说:广坤,你不会跑到上面去吧?   刘能马上把谢大脚这句话接了过去,他有点轻视地说:他就是想、想往上面跑,人家王老七也不会让。   谢广坤不说话,在憋着气。他其实是在作着思想斗争,说句实在话,他很想到台上去,只是他现在还缺乏一点点勇气,或者说力量。   谢大脚忽然给他加了一把劲。   谢大脚看谢广坤一眼,小声对刘能说:你个缺德玩意儿,你就少说一句吧,别把广坤给逼急了,他真跑到上面去,多不好!   谢广坤获得了力量,他不高兴了,声音很高,他说:我就是跑到上面去又能咋的,王小蒙是永强的未婚妻,我是她老公公,将来她跟永强结婚,这豆制品厂还不得归我们家永强。我就是跑到台上去,还能差了事?   众人都看谢广坤。   王老七走过来,给谢广坤打招呼:广坤来了,你这是……   谢广坤趁机说:来了亲家,他们几个好像说我来了不合适,亲家,你说我来了合适不合适?   这话问得太突然,等于一点也没给王老七留余地,王老七别的话不能说,只能说: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谢广坤得意了,笑着:就是嘛。   众人笑。   刘一水跟谢广坤客气着:广坤叔,要不你上来讲几句?   谢广坤一下子显得很激动:讲几句就讲几句。   谢广坤真的往台上冲过去。   王老七、王小蒙都有些意外。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李大国的车开过来了,谢小梅在车上坐着,她是来找刘一水的。养殖场有点事情要刘一水亲自处理,她找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后来李大国说刘一水一定在这里,谢小梅还有点不信,现在看见刘一水真的在,她有些不舒服。   她虽然和刘一水都登了记了,但是,有意无意间刘一水的心里不时地要出现王小蒙的影子。她为这事感到头疼。她从车上下来。   李大国对谢小梅说:看,我说刘厂长一准在这里,没错吧。   谢小梅向台上看着,没有说话。   刘一水想拉谢广坤上台,谢广坤却说:不用,不用,我身子骨硬着呢,你下去吧。   刘一水没想到谢广坤会这么说他,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下,但是他也不想下去,他说:我下不下没关系,你讲你的。   谢广坤说那话的目的不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实质上是想让他离开,因此谢广坤讲了一句更加过分的话,他说:一水啊,你还是下去吧,你不下去,我这话还讲不出来了。又说:你下去吧。   刘一水有点急眼了,红着脸说:我,我还要主持呢。   谢广坤寸步不让,继续说:主什么持,就这点事,你,你还是下去吧。   刘一水只好说:小蒙委托我了,我下去,不好吧?   谢广坤说:小蒙,是我们家里人,有什么不好的;再说,实在不行,我也能主持了。   刘一水笑:你,你主持……   台下人听谢广坤要主持都笑了。刘能有些羡慕地看着谢广坤。王老七、王小蒙看着谢广坤在台上搅局,有些不高兴。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忍着。   谢小梅早就看不下去了,挥着手跟刘一水打招呼,示意刘一水快回场,有事情等着他呢。刘一水看出谢小梅生气了,连忙把话筒交给了谢广坤,说:好,好,你想主持,你就主持吧。   刘一水从台上走下来,跟王小蒙招呼了一下,走出人群,追谢小梅去了。谢小梅赌气不理刘一水,刘一水拼着命地给谢小梅解释,说:小梅,别生气了好不好,本来我也是不想去的,可是小蒙打电话给我说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去帮忙,你说我能不去吗?   谢小梅说:人家有谢永强呢,你跟着着什么急啊。   刘一水说:谢永强不是没时间吗?   谢小梅说:你有时间,你是把自己的事情放下来了,当然有时间。一水,咱们可是说好了今天商量销售的事,我过来一看,找不到你了。王小蒙的事就这么重要,比你自己的事还重要?   刘一水不说话。   谢小梅说:你没见谢广坤一个劲赶你吗,你还不想下来,我在底下看着都有些难为情。   刘一水说:小梅,别说了,以后小蒙那里我尽量少去就是。   谢小梅说:这话我都听了无数遍了,不管用。   刘一水走上前,说:这回一定管用,要不我给你写在纸上。   谢小梅忽然笑了,说:谁让你写了,我至于这样嘛。   刘一水一走,谢广坤乐了,笑着说:早就该走的,你说人家姓王的办庆典,他一个姓刘的外姓人,来凑什么热闹……   谢广坤这话说得有点响,很刺耳。王小蒙不高兴,自语着说:广坤叔怎么这么说话呢。   小蒙甚至要上台拉他。   王老七拉住王小蒙并提醒王小蒙,说:谢广坤是你未来的老公公,别伤了他的面子。   王小蒙无可奈何地看着谢广坤在台上表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刘能是个很喜欢出头露面的人,他发自内心地向谢广坤表达着自己对谢广坤的羡慕,他说:广坤露脸了,好!   刘英娘拉了他一把,说:好什么好,乱叫什么,你看王老七给气的。   刘能进一步表达着对谢广坤的羡慕:别管王老七气不气,人家谢广坤这叫场面,什么时候也让玉田办这么一场,我、我也场面场面。   刘英娘批评着他胡说八道。   长贵这一会儿忽然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他说:七哥,到底还演不演了,大家是来看演戏的,又不是听他们胡说八道的,是不是?   王老七冲台上喊:广坤,你快下来,让大家看戏吧。   没想到谢广坤还不高兴了,他说:七哥,我还没讲呢。   就这一句话,就把王老七给堵住了。王老七是老实人,只好由着谢广坤,他赔着笑,说:好,广坤,没讲啊,那你继续讲吧。   谢广坤看出点什么了,说:七哥,是不是我在这上面站着,你生气了,你要生气我这就下去。   说着,谢广坤做出要下去的姿势。王老七连忙上前拦他,说:广坤,我不是那意思,我没生气,我只是……你,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吧。   谢广坤说:七哥,你真没生气?   王老七说:没生气。   谢广坤笑了,说:我琢磨你不能生气,咱们是亲家,你生谁的气也不能生我的气,是不是?那,你不生气我就继续讲了。   王老七说:继续,继续。   王老七说着走出。王小蒙看出王老七生气了,也跟着走了出去。谢广坤继续讲着,他主要讲了永强没来的原因,他说,如果永强有时间根本就轮不上刘一水,还说刘一水来纯属误会。王老七一家听着都有点被气晕了。   王老七叹息着,说:你听听谢广坤都在说些什么,这小蒙跟永强还没结婚呢,他就在咱们家里主持起工作了,他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小蒙娘说:快让他走吧,都还等着听戏呢,好好的事,不让他搅了吗?   王小蒙说:我去赶他走。   王老七说:你不能赶他,他是你老公公,你赶他别人要说你不懂事的。   王小蒙说:那也不能由着他胡说八道啊。   王老七想了想,说:让永强来叫他。   王小蒙走出。   小蒙娘说:你看这事弄的。   王老七叹息着站起来,说:谁让我摊上了这门好亲戚呢。   谢广坤在继续讲着:刘一水刚才说了,小蒙豆制品厂扩大规模,他高兴,这话不太可信,小蒙挣再多的钱也落不到他腰包里,他高兴什么?假的,假高兴。要说真高兴的,应该是我们家永强,因为这钱早早晚晚还不是我们家永强的,大家说对不对?   刘能挤到台前,说:广坤,行了,你今天牛皮大了,我都眼馋死了,你快下来吧。   谢广坤说:眼馋也没用,有本事你也让赵玉田办个庆典,你也上来露露脸,也让我眼馋眼馋。   刘能不高兴了:什么话这是!   谢广坤说:是不是玉田不给你机会,那,你就继续眼馋一会儿。   刘能感觉很没面子说:嘁,我要想露脸,玉田还不得紧密配合,我本分人,不弄这事。   谢广坤说:兄弟,吹吧你,别把牛吹死了。   刘能说:我才不吹呢,玉田要不配合我就不姓刘。   谢广坤说:那你指定得改姓。   刘能说:你才改姓呢,不信,是不是?不信咱们打赌。   谢广坤笑着说:赌就赌,我还能怕你。   刘能开始转着脑袋在台下寻找刘英和玉田。玉田的爹赵四告诉刘能:玉田和刘英两口子在苗圃里干活哪,没有来。   赵四说:亲家,找他们有事啊?   刘能说:这不是谢广坤说我吹牛吗,我就要让大家看看,我刘能没吹。   赵四说:大家也都看到了,你嘴上什么都没有,光光滑滑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吹。   刘能说:光看到没用,关键是玉田要紧密配合。   赵四说:怎么紧密配合?   刘能说:玉田的花卉基地都弄这么大了,也搞这么个庆典,让大家乐和乐和。   赵四摇头:玉田那事怎么能跟人家小蒙比,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刘能说:老四,你不同意是不是?   赵四说:不是不同意,是觉得无所谓。   刘能看着赵四笑:你这话说对了,你同意不同意是无所谓。   赵四说: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刘能说:你是家里的四把手,不是无所谓又是啥。   赵四有些尴尬。刘能说完走出。刘英娘追过来,问:你胡说八道完了,去哪?   刘能答:我去找玉田。   刘英娘说:放着好好的戏不看,又要找事,你等着、你等着。   谢永强听王小蒙说他爹谢广坤在王小蒙家的庆典上胡说八道的事,就气冲冲地跟王小蒙跑了回来。   谢广坤还在台上表现着呢。他好像正要代表王老七、小蒙娘、王小蒙还有谢永强向广大群众表示感谢……   谢永强冲了上来。谢广坤的眼神立刻变了,还要让谢永强也讲上几句,谢永强却催促他快点走。谢广坤不想走,说:我还没讲完呢。谢永强却说家里有重要事情等他回去。谢广坤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情,非要弄清楚不可。谢永强没法,为了让他走,只好骗他说他表叔齐镇长齐三太来了。   谢广坤一下子兴奋起来:齐镇长来了?   谢广坤向大家骄傲地喊:不好意思,本来我还要坚持到底的,齐镇长来了,我得回家看看。七哥,不好意思啊,开演的事你就宣布吧,我走了。   谢永强拉谢广坤下台。   听说齐三太来了,长贵动了一下,他对谢大脚说:齐镇长来了,我该去看看。   谢大脚坚定地:不去。   谢大脚抓住了长贵的手。长贵有点心神不安。   台上一演员喊:还宣布吧?   王老七懊恼地挥着手:都这样了,还宣布个啥,演吧。   演出终于开始了,一班演员在台上翻着跟头,乐队拼命地敲着家伙,震得人耳朵发疼,大家的嘴巴都张了起来,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好像要把几个演员吃到嘴里似的。   刘能这时候在与女婿赵玉田商量着要办个庆典、他如何露一下脸的事情。刘能在谈这件事情之前先给赵玉田来了一个绕眼法,把个赵玉田狠狠地夸奖了一顿,他说:你看我的女婿多能耐,把个花养得都不像个花了。玉田说:不像花像什么?刘能说:像钱。   这话太经典,把玉田和刘英两口子都乐得跳了起来。   刘能见时候差不多了,趁机说:你们两口子还笑呢,我今天可是在王小蒙家门口丢了大人了。接着,他就把谢广坤的话很夸张地给玉田夫妇讲了一遍,他说:玉田啊,刘英啊,谢广坤笑话你爹我呢,说刘能你看看,我们家永强找的这个媳妇多让我谢广坤露脸,又是搞庆典,又是让我登台发言,你的女婿不行。   刘英问:谢广坤真这么说的?   玉田说:不会吧。   刘能说: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骗你干吗?我这么大岁数了,被人小看就小看了,关键是你们。   玉田、刘英没有说话。他们都在想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刘能看看玉田好像无动于衷,感觉必须采取点激将法,他说:既然你们都无所谓,这话就当我没说!我走了。   刘能说着大步走出,一副一去不复返的样子。刘英还想站起来叫住他。玉田却把她按住了。刘英挣扎着。玉田小声说:你放心,你爹还会回来的。话音刚落,刘能果然站住了,说:我原来以为你们听到这事会生气呢,没想到,唉,算我没有摊上个好女婿。   刘能这回是真的要走。刘英、玉田都站起来。   玉田说:爹,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   刘能说:爹没别的意思,就是也想让你办个庆典,爹也到上面讲几句,露露脸,好看,顺便着也打击一下谢广坤的嚣张气焰。   玉田、刘英听了都笑。   刘能说:你们别笑,我估计我这辈子生命结束之前也就这一个心愿了,你们要不帮着我实现,我会死不瞑目的,我这回真走了,你们商量着办吧。   刘能丢下这话走了。刘英问玉田:怎么办啊?玉田想了想回答她:等我想好了再说。   谢广坤回到家发现齐三太齐镇长没来,很生气,抄起一根棍子要打谢永强。谢永强说:我不骗你,你能来吗,人家小蒙家办事,你说你……你跑台上咋呼个啥?   谢广坤不理解了,说: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去?   谢永强说:我也没说你不该去,你去看看热闹也行,还跑台上讲什么话。   谢广坤觉得谢永强是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正,简而言之有点小看自己,他不服气地说:我是你爹,王小蒙是你媳妇,我不该讲吗?我讲多了吗?我讲那么多还不是为了你,村里老少爷们儿都在呢,我这么讲就是证明你在他们王家的地位很重要,你明白不明白。   谢永强说:不明白。   谢广坤说:不明白你慢慢想去吧。   谢广坤转身走。   谢永强说:你还去哪里?   谢广坤说:我再回去看看。   谢永强说:小蒙都让我把你往家里叫了,你还好意思去,你别去了。   谢广坤说:真是小蒙让你叫的?   谢永强没说话,转身走了。   谢广坤觉得谢永强是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他在永强娘面前发着牢骚:嗨,我儿媳妇搞庆典,我去还能错了,这弄得王老七不高兴,王小蒙不高兴,谢永强也不高兴。我辛辛苦苦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永强他妈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还不是为了他。   永强娘说:你不错还能咋的,人家王小蒙不是还没跟永强结婚吗,你还真事似的跑到人家里胡说八道,当家做主。别说还没结婚,就是结了婚,你也不能这样,人家王老七多少还得有点主权吧。   谢广坤认真地听着。永强娘继续说:你跟王老七倒个个想一想,要是你,你能愿意?   谢广坤想了想,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这么回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永强要跟王小蒙结婚了,我这么做谁也说不出别的了,他娘,我看琢磨着抓紧让小蒙跟永强把婚结了得了。   永强娘说:我早就急着抱孙子了,可人家两个一豆制品厂,一个果园,拿结婚不当回事。   谢广坤说:他不当回事,我得当回事,王小蒙现在可是财神,可不能让她跑了。   老两口正说着,村主任长贵跑了过来。长贵是好不容易从谢大脚身边跑过来的,谢大脚不让他来。可是长贵总是感觉镇长来了他不来看看不是个事。   谢广坤听说了长贵的来意,骗长贵说:镇长刚走。   长贵问镇长说什么话了没有。镇长没来当然什么话也没有,但是谢广坤感觉不说点什么不好,于是就继续演绎起来,他说:镇长说了,说了,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还说咱的村,村容村貌变化很大,表扬你了呢……   长贵有点激动,说:那,怎么没去叫我?   谢广坤说:主要找我,我们家永强有点事,所以没有叫你。   长贵说:找永强什么事?   谢广坤说:主要是,主要是关于永强跟王小蒙结婚的事,他很关心,很关心很关心……   长贵说:那,你要抓紧落实……   谢广坤说:落实,落实……镇长还问你好呢。   长贵惋惜地说:谢谢镇长,可惜我没见上,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谢广坤脸显得很难看,说:打电话……   谢广坤想长贵如果给齐三太打电话,可就露馅了。但是,他也挡不住。他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屁话,忽然有点后悔。   永强娘笑话他,说:我看你再吹。   长贵还是给齐三太打了一个电话,他本来是想向齐三太镇长表示一下感谢,没想到齐三太却给他下达了一个招商引资的任务。所谓招商引资是个好听的词,说白了就是拿别人的钱,给自己办事,大家都有脑子,都有智慧,都不傻,那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事。   长贵一听镇长这么说头皮一麻,就想打退堂鼓。可是镇长却让他去找他的朋友大老板王大拿。王大拿是本溪王氏集团的董事长,有钱人。镇长说:能把他请来,这招商的任务你长贵就在镇上领了个头彩。   长贵想他跟王大拿还是能够说上话的,他有点兴奋。人一兴奋就容易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问齐三太,说:假如我把这事办成了,镇里有什么奖励?   齐三太说:你不是一直想到镇上来吗,你要把他引到你们村来,我往镇上调你就有理由了。   长贵表态说:那,我得抓紧跟王大拿联系联系。   二   谢大脚反对长贵把王大拿招到村里来。谢大脚的理由是王大拿原来曾经追求过她,就是说打过她的主意。   谢大脚说:把这么一个人引到村里来,等于是引狼入室。   长贵说这是村里发展的大事,希望谢大脚以大局为重。谢大脚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听说是村里的大事,她就犹豫了,她几乎就要同意长贵跟王大拿联系了,没想到长贵又补充了一下。   长贵说:齐三太说了,如果我把这商招成了,就容易把我调到镇上去。   谢大脚最不希望的就是长贵到镇上去工作。齐三太的大姨子王云就在镇上住着呢,想当初为了追长贵,都把行李搬到长贵家里来了。谢大脚说:这商你也别招了,镇上你也别去了,要不,我就跟你分。   长贵正迷恋着谢大脚呢,仅有的一点想法和兴奋就被谢大脚给吓回去了。他说:好大脚,我听你的。   关于庆典的事,赵玉田考虑的结果出来了,他说:庆典可以办,不过,办庆典的钱要刘能出。   赵玉田让刘英把结果告诉刘能。刘能一听就蹦了起来,说:我出钱,没、没门,我出钱还要他做?他赵玉田真会想,我出钱不如在我门前唱、唱一台大戏了,还要跟他商量?   刘英有点不好意思,说:爹,这事就这样吧,我走了。   刘能说:你还好意思叫、叫我爹,你在玉田家怎么混的,玉田能这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证明你在他们家一点地位也没有,我摊上你这么没出息的闺女,啥、啥话也不说了,可怜我还跟谢广坤打赌,打什么赌,干、干脆就跟着人家姓谢完了……   刘英很尴尬。刘英娘走过来骂刘能:老不死的,不就是个庆典吗,办就办不办就不办,你这么逼刘英干吗?   刘能说:我不是逼她,是让她回去在家里争、争取地位,她要不好好争取争取,将来说不定要出事。   刘英娘说:至于吗?   刘英为难地说:爹,我也想让玉田把这事办了,可是他不听。   刘能教导着刘英:他不听你必须有办法治、治他,我还不想听你娘的呢,还不是让你娘治得好好的。   刘英说:怎么治啊?   刘能看了看刘英娘,狡猾地笑着说:这个,你娘有经验,问、问你娘。   刘英娘说:胡说什么,我有什么经验。   刘能说:不好意思说了是不是,她不、不好意思我给你说,简单点说就是使劲跟玉田闹,他不听你的我就不姓刘。   刘英娘打了他一下,说:你个老不死的,咋不教点好的呢。英子,可别听他的……快回去吧。   刘英答应着,却若有所思地走了。   刘英娘指了一下刘能的额头说:他两个要打起来,我得跟你拼命。   刘能有点甜蜜地笑着说:打起来才好呢,打起来庆典的事,就有希望了。   刘英娘摇着头,叫着刘能的名字:刘能啊刘能,你说你是什么人啊。   谢广坤家谢广坤也在挑着谢永强的毛病。   谢永强正在洗澡,他用水勺往身上浇着水,谢广坤在一边看着他。谢永强有点不好意思,说:爹,我洗澡你看什么?   谢广坤说:抓紧洗,我给你说点事。   谢永强说:你说吧。   谢广坤说:你带着那个戴眼镜的家伙,满山满地地照,想干什么?   谢永强说:想修一条水渠,把象牙山水库里的水引到我果园里去。   谢广坤说:想法倒是不错,可那水库里的水有准头吗,要是没了,你那水渠还不是白修。   谢永强说:我查过资料,几十年了水库里的水都没干过。   谢广坤说:没干过不等于不干,你可想好它。   永强娘从房里走出,埋怨谢广坤:永强做事情,你帮不上忙,难道就不能说点好话,那水库几十年都没干过,永强一修水渠,它就干了?   谢广坤说:这孩子运气不好,背不住的事。   永强娘要打谢广坤的嘴。谢广坤说:好,不说了,说件让永强高兴的事,永强,我看你跟小蒙都不小了,抓紧把婚结了吧,省得整天这事那事的,我和你娘也少操份心。   永强娘笑了,说:这还像句人话。   谢永强擦了一下身子,说:水渠的事还没动工呢,等水渠修好以后再说吧。   谢广坤生气地说:水渠,水渠重要还是结婚重要?   谢永强说:水渠!谢永强说着回房。谢广坤追过去问:你的意思是说水渠修不成就不结婚了,是不是?   谢永强开着电脑,不说话。   谢广坤继续说着:你不要忘了,王小蒙虽然跟你定下来了,可说到底没有登记,没有登记就不能算是你的人,说散还是会散的。   谢永强说:爹,你怎么这么不放心我跟小蒙的事呢,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了,她理解我,我也知道她,哪能像你想的那样说散就散。   谢广坤摆着手,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说:别提什么感情不感情,你一天不跟王小蒙结婚我就一天不放心,你要真想做个孝顺孩子,就抓紧把婚结了。   谢永强不愿意听了,说:爹,你能不能跟我说点别的?   谢广坤说:这会儿我脑子没有别的话,就是想让你结婚。   谢永强说:那,我不听你就别怪我了。   谢永强站起来把谢广坤往外面推。谢广坤不想走,说:怎么,我的家,我还不能呆了?谢永强推出谢广坤关上门。谢广坤在外面砸着门。永强娘拉着谢广坤:行了,行了,你消消气吧,别气死了。   这时候他女婿皮校长、女儿谢兰提着电饭煲走了进来。谢兰上前说:都这岁数了,还生什么气。   谢广坤叹息说:看你说的,有你这兄弟在,我怕是活到一百五十岁,也少不了气生。   皮校长问永强娘:娘,永强又怎么了?   永强娘向谢广坤撅了一下嘴,说:你问他。   谢广坤说:我想让他抓紧把婚跟王小蒙结了,他就是不听,你说这孩子傻不傻,一个大小伙子,哪有不想早早结婚的,搂着媳妇睡觉多好。   永强娘白了谢广坤一眼,说:你就别说睡觉的事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谢广坤说:好,好,不说睡觉,光说结婚,他皮姐夫,你说他永强是怎么想的?   皮校长问:永强呢?   谢广坤说:在房里呢,把我推出来,不听。   皮校长拉谢广坤去门外。皮校长说:结婚的事是王小蒙提出来的?   谢广坤说:不是,是我提出来的。   皮校长想了想说:怪不得永强不同意,永强是什么人,争强好胜,王小蒙的事业又比他强,他能主动去找王小蒙结婚?不可能,要是王小蒙家主动提出来还差不多。   永强娘也觉得皮校长这话有道理,她附和着,说:对。谢广坤琢磨了一下,点着头,说:到底是校长,一下子就找到病根了,可是,王小蒙家也不提这事啊。   皮校长分析着,说:不提,不等于不想,说不定王老七比你还着急呢,王小蒙都这么大了,王老七能不急着把她嫁出去?   谢广坤说:真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回头我去找谢大脚,让她到王老七面前给鼓动鼓动。   谢广坤说着眼睛集中到皮校长的电饭煲上问:这是什么东西?   谢兰说:长山到镇上开会发的,我家里有了一个,这个拿给你用。   谢广坤高兴起来,说:看看,还是公家人好,一开会就发东西,谢永强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怎么下面还带着电线呢?   皮校长说:插电用的。   谢广坤说:如果不用电就更好了。   永强娘说:净想好事。   谢广坤说:好事。谁不想,不想是傻子。谢广坤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谢永强跟王小蒙的事情。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应该请谢大脚帮他一把。   第二天一早,他就提着电饭煲准备去找谢大脚。出门时,永强娘问他提着电饭煲干啥。   谢广坤说:你求谢大脚去王老七家去跑腿,空着手能行?   永强娘看看电饭煲心疼地说:你也太舍得了吧,这东西这么贵。   谢广坤笑着说:你以为我真舍得啊,我只是拿着它做个样子,这么贵的东西她一定不好意思收,我跟她客气客气再拿回来。   永强娘担心地说:那,她要真收了呢?   谢广坤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能拿了,放回去吧。   谢广坤把电饭煲交给永强娘。永强娘忽然又提出:空着手去不好吧?   谢广坤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说:空着手是有点不好,要不,我还是拿着吧。   永强娘说:不怕拿不回来了?   谢广坤说:见机行事吧。   谢大脚在超市门口向外面拖着冰柜。冰柜的四个轮子都是铁的,轧得地面咣咣响。   长贵推着自行车过来,咳嗽一声,跟谢大脚打招呼:那个啥,我去镇上了。   谢大脚笑,说:什么这个啥那个啥的,你就不能叫我名字?   长贵说:一叫你名字就觉得有点远了,嘿嘿。   谢大脚说:不叫我名字还有理了,随你吧,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长贵说:真的,那我想叫你一声好听的。   谢大脚说:想叫什么?   长贵说:我一叫你就知道了。   谢大脚说:叫啊。   长贵放低声音,做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刚要叫,谢广坤来了。长贵连忙正经起来,说:那个啥……   谢大脚很失望,白了谢广坤一眼。谢广坤连忙退后一步。长贵说:来就来了,往后跑干吗?   谢广坤装出一副很懂事的样子,说:你们说完话,我再过来。   长贵笑,说:有必要这么神秘吗,你来吧,该干啥干啥,我走了。   谢大脚送着,说:路上小心点,对了,见了镇长把话说死了,可别把那个王大拿真的弄了来。   长贵上车答应着:你放心吧。   谢广坤眨着眼睛,好奇地问:你说什么呢,又是小心点,又是说死了,又是镇长,又是王大拿,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谢大脚没好气地说:你明白不明白的无所谓,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来干吗,有事啊?   谢大脚看了他一眼,叫了一声:呦,还提着个电饭煲,干什么你这是,要出远门啊?   谢广坤说:看你说的,咱又不是主任,出什么远门,这是……我找你有点事。   说着,拉了谢大脚一把,说到屋里去,他有重要事情跟谢大脚商量。   谢广坤没有先说事,而是先说起了电饭煲,他说:这东西是皮校长开会发的,稀罕东西,咱们老姊妹了,有什么稀罕东西我还不得先给你用。   谢大脚很意外,说:送我的?   谢广坤说:送你的。   谢大脚说:这东西要值几百块钱吧,太贵了,我可不敢要。   谢广坤说:看看,拿都拿来了,我可是真心实意啊。   谢大脚说:真心实意我也不敢收,广坤,一定有什么事求我吧?   谢广坤说:有点事,对你来说不算事,不难,轻车熟路。   谢大脚说:什么事啊?   谢广坤正要说,见刘能站在门口偷听,连忙出来,把他赶跑了,回头才给谢大脚说:就是永强跟王小蒙的事,当初不是你保的媒吗,你就保到底吧,催催王老七把他们的婚事办了。   谢大脚问:永强同意吗?   谢广坤说:他同意不同意无所谓,我同意就行。   谢大脚说:你们家的事谁同意都有准头,只有你同意没个准头,我不能听你的。   谢广坤放低声音:给你说吧,永强同意,他只是觉得现在事业不如王小蒙好,主动提出来不好看,所以,你明白吧。   谢大脚似乎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去说。谢大脚说着两只眼睛往电饭煲上看着。   谢广坤明白谢大脚的意思,并且很明白。他连忙把电饭煲转到了身后。谢大脚也不含糊,转着身看着,并且很执着。谢广坤开始慌张起来,他说:我还有点事,走了。   谢广坤说着,就要跑,谢大脚不让,说:你不是要把这电饭煲给我吗?   谢广坤说:你不是说不要吗?   谢大脚说:本来我是不想要的,可是我觉得能把你这件事情办了,又想要了。   谢广坤没法,只好把电饭煲留下来。不过他强调说:这么贵的东西,大脚,你可得把王小蒙跟永强结婚的事给定死了。   谢大脚说:什么意思,你是怕我拿你东西不办事吧,我谢大脚是那样的人吗?广坤,这事我要不给你说成,你再把这电饭煲拿回去。   谢广坤说:看你这话说的,不过呢,你这话说得很好。   谢大脚笑着说:说到你心坎上了吧?   谢广坤点着头,说:还是你了解我。   三   刘能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儿刘英跟赵玉田打起来了。先是刘英占了上风,后是玉田占了上风。又忽然刘英得了势,接着,好像玉田又得了手,就这么交替上升,后来就迷糊了。等到天亮谁赢谁输他都记不清了,但是打架的事很清晰。他想很好。他让刘英娘去玉田家看看他们到底打没打。   刘英娘才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到刘英家瞎跑一趟呢,她说她不去。   刘能决定亲自跑一趟。   赵四、玉田娘一副要下地的样子。刘能走过来在门外晃了一下。赵四迎出来说:亲家来了,快家里坐。   刘能说:我不是专门来的,路过,路过。玉田和刘英没吵架吧?   赵四看看玉田娘,说:没听见玉田和刘英吵架啊,你听谁说的?   刘能说:我,我也没听谁说,就是,就是夜里做了个梦。   赵四笑了,说: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原来你是做梦。没事,两个人好好的,玉田一大早到花卉基地去了,刘英在家呢,我去给你叫。   正要叫,刘英自己出来了。刘能看见刘英,就让赵四两口子回避一下,他说他有事情跟刘英商量。赵四尽管有意见,但是还是和老伴一起走开了。   刘英说:爹,有事啊?   刘能没说话,只是看着刘英。   刘英说:爹,你看我干吗?   刘能显得很失望,说:我一看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就知道你没跟玉田闹,我算看透你了,这辈子想在赵家当家做主,没希望了。   刘英不好意思了,说:闹了。   刘能说:怎么闹的?   刘英说:我没给玉田铺床。   刘能笑了,说:这算什么闹,真正的闹是……   刘能说着用十根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比画了一下。   刘英很害怕:爹,这个我可做不来。   刘能感叹:刘英啊刘英,你比你娘可是差远了,算了,这庆典咱也别搞了,他谢广坤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吧,我也指望不上你了,走吧……   刘能说着,眼泪下来了。   刘英也很感伤地说:爹,你别这样,你放心,我一定让赵玉田把庆典办了。   刘能不太相信,说:我看悬!刘能说完就走,很伤心的样子。刘英看着刘能走,感觉对不住刘能,吸了一口气,奔赵玉田而去。   赵玉田正在自家的花卉基地里忙着。刘英冷着脸走过来。玉田娘感叹事情有点不好,拉了赵四一把,两个人到一边干活去了。   玉田抬头看了刘英一眼,说:生气了?   刘英说:我爹刚才又找我了,还是庆典的事,你说到底办不办?   玉田说:办,我也没说不办啊,不过,你爹要出钱。   刘英说:你出钱。   玉田说:我不出。   刘英眼泪下来了,说:赵玉田,我来你们家这么长时间还没做过主呢,这钱你到底出不出?   玉田很坚决,说:不出!   刘英很想把事情闹大,她就势说:好,既然这样,你别怪我跟你闹!   刘英转身跑出,哭着走。   玉田娘、赵四跑过来,让玉田快点去追她。玉田不去。玉田娘要去追,玉田说:娘,你听我的,别去,你不去她反而在家里呆得好好的,一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赵四说:你这是什么理论。   玉田说:书上写的,我看了,这是磨合期,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坚持住了,谁就胜利。   玉田娘还是犹豫不决,她说:我到底还去不去?   赵四想了想,说:听书上的吧。   玉田娘就没去。   长贵到镇上给齐三太说他不想招王大拿的商了,齐三太很生气,说长贵是因小而失大,目光短浅,还说长贵是扶不起的烂肠头,让他失望。   长贵被批评了一顿,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往谢大脚头上推。齐三太说:这谢大脚也管得你太宽了吧,这是工作又不是家事。长贵,你可是党的人,可不能因为一点小感情影响了全村人的招商利益,你要真听了谢大脚的,你们村的损失就大了,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会骂你的!   长贵被惊了一下。   齐三太说:老百姓也会看不起你的。   长贵又被惊了一下。   齐三太叹息道:女人啊,有时候就是坏事,在我们古代,多少皇帝,后来都坏在皇后手里。你的谢大脚还没成为皇后呢,就开始干预村里的事了,这要是真跟你结了婚,扶了正,我看你这村主任也是当到头了。   长贵紧张了一下说:这商我要不招,后果真这么严重?   齐三太说:还有更严重的呢,王大拿现在可是招商的热门人物,他要被别的村招了去,你们经济就完了;你们村的经济一完,你还不成了罪人,罪人是罪犯的罪,不是喝醉酒的醉,可不好当啊。   长贵更加紧张了,说:那,这事我再想一想吧。   齐三太说:想什么想,我一会儿正好去本溪办事,顺道拉着你去见见王大拿把事一说不就完了。   齐三太说着开始收拾包。长贵只好跟着去了。   王大拿的儿子王木生见长贵来了,很热情,他以为长贵又是给他介绍对象呢,又是倒水又是点烟的。当听说他们为招商的事情而来,情绪忽然没了。坐到一边去了。   王大拿却对到象牙山村投资很积极,他说:好啊,我正想在象牙山村开发个旅游景点呢。   王木生提醒王大拿,说:爸,要不要开个会商量商量?   王大拿说:高层咱们两个说了算,开什么会。   王木生说:我有点意见。   王大拿说:啥意见?   王木生走到王大拿身边,说:目的。   王大拿说:什么目的?   王木生说:你到象牙山村投资的目的。   王大拿说:投资啊。   王木生说:别骗我了,你是为了谢大脚。   王大拿说:胡说八道什么!   王大拿对长贵说:咱们走吧。   王木生也要跟着。王大拿却要他在家里值班,让助理刘大脑袋陪他去。   王木生很有意见,再次说王大拿到象牙山村投资的目的不纯。说得长贵都有点害怕了。   齐三太让长贵振作起来,还说自己有个会要去县里开,让长贵好好陪着王大拿。长贵答应着,跟王大拿上了车。   在车上,长贵一言不发。   王大拿很奇怪,问:长贵,你怎么不说话?   长贵谎说自己有点累,其实,他是担心到了村里,怎么给谢大脚解释。他担心谢大脚一不高兴跟他闹起来,他想,那样的话,真的有点难看。   谢大脚这时候正在王老七家帮谢广坤谈谢永强跟王小蒙结婚的事情。王老七其实早就希望王小蒙跟谢永强把婚结了,见谢大脚来提这事很高兴,不过,他说他当不了女儿王小蒙的家。要谢大脚去问王小蒙。   王小蒙正在豆制品车间里忙着,谢大脚犹豫着不太敢去问。不是怕王小蒙,是有点不好开口,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王小蒙从车间里走了出来。王小蒙主动问谢大脚有什么事?谢大脚一使劲就把来意给王小蒙说了。   王小蒙想了想,问:这是不是谢永强的意思?   谢大脚为了把事情办成,就点了下头,说:是的。   王小蒙感觉这件事情有点突然,到屋里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去找谢永强了。   谢永强在果园旁边的山坡上和王技术员一起规划着水渠的事情。王小蒙走过来,跟谢永强打了个招呼。谢永强跑过来,问小蒙:你怎么来了?   王小蒙看着永强的果园,说:谢大脚到我家里提结婚的事情了,我感觉我的豆制品厂才刚刚开业,你也正在张罗修水渠的事,所以,我没有答应,你不会生气吧。   关于谢大脚到王小蒙家提结婚的事情,谢永强一概不知,他显得很尴尬,他说:都是我爹的意思,你别当回事。   同时,他担心他爹还会整出什么事情来,连忙跑下山,让他爹快把让他结婚的那些想法都停了。   谢广坤刚刚收山货回来,驴车没来得及卸就往厕所跑。永强娘看见了笑他:屎钻腚门子了。   谢广坤说:攒了一路了。   永强娘说:那还不停车找个地方拉了。   谢广坤说:拉在外面可惜了。   永强娘说:你吃了得了。   谢广坤说:什么话,快点卸车。   谢广坤向后院跑去。谢永强从外面跑进来,一进门就找谢广坤。永强娘告诉永强:你爹在厕所呢。谢永强走到厕所旁生气地说:爹,我什么时候让你找谢大脚去小蒙家说结婚的事了,你儿子也是大人,你总得尊重一下我吧,人家王小蒙到果园找我去了,说人家现在不想结婚。爹,以后这事你能不能不管?   谢广坤蹲在厕所里跟谢永强对上话了,他说:你以为我想管啊,我是怕你把这么好的一个媳妇给弄丢了,那天谁给王小蒙估计了一下财产,加在一起也有一百万了。   谢永强就不爱听这个,他说:我们是处对象,又不是处钱,你可别把事情给弄歪了。   谢广坤说:什么歪不歪的,你还不知道钱的厉害,我不给你说了,你走吧,你在这里站着,我都拉不出来了。   永强娘连忙推永强走。永强叹息着:真拿你没办法。娘,果园那边正忙着呢,我还得过去,你看着我爹,别让他再到王小蒙家丢人去了。   永强娘答应着,又说:小心点,别累着。   永强走出。   谢广坤从厕所里走出来。   永强娘说:拉完了?   谢广坤说:早就拉完了,我故意不出来呢,早出来不知道还要听永强多少气话。   永强娘说:王小蒙不同意结婚,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谢广坤说:不会有什么想法吧,也没看出什么动向啊。   永强娘说:当初咱们说结婚就结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结个婚怎么这么难呢?   谢广坤说:不能由着他,我得想办法让他们早结。谢广坤说着向前院走。   永强娘问:又去哪?   谢广坤说:我去谢大脚那里了解了解情况。   永强娘忽然想起什么,叮嘱道:想着电饭煲的事,实在不行,就拿回来。   谢广坤笑了,说:我没忘,这么大的事还用你提醒。   谢广坤一到超市,谢大脚就告诉他,事情不太顺利,小蒙不同意结婚,说是先发展事业。谢广坤叹息一声,说结果他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关心的是,王老七和小蒙娘着急不着急。   谢大脚说:他们跟你一样,当然着急了。   谢广坤不相信,说:我可没看出来他们着急,着急怎么不跟我一样,催王小蒙结婚。   谢大脚笑了,说:人家王老七安分守己的,哪像你。   谢广坤说:这话我不爱听,我什么时候不安分守己了,大脚,这事,你还有办法吗?   谢大脚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她说:我现在脑子也有点乱,哪有什么好办法。   谢广坤见谢大脚的口气这样,也忽然对她不再抱希望,开始用眼睛在超市里乱转。他是在找他送给谢大脚的电饭煲,他想,既然谢大脚没把这事办成,他就应该把电饭煲拿走。   他看着,终于看到了,两只眼睛一亮。   谢大脚说:你看什么?   谢广坤实事求是地说:我看我的电饭煲呢,你既然都没有办法了,我这电饭煲也不能在这里放着了,我得把它拿走。   谢大脚不高兴了,说:好你个谢广坤,你现世报啊,你是什么人,这还没个结果,就想拿走啊。   谢广坤强调着他们的约定,他说:当初说好的。   谢大脚说:我也没说没有办法啊,这不是正在给你想吗!   谢广坤说:那,你想啊,快点想。   谢大脚真的想把这电饭煲留下,她说:我看王老七在王小蒙结婚这件事情上跟你一样,你们两个要联起手来,或许能行。   谢广坤说:怎么联手啊?   谢大脚说:这个还用我教你啊,首先,你得把王老七逼王小蒙结婚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一旦调动起来,你就省事了。   谢广坤想了想,说:还真是个办法,可怎么调动王老七呢?   谢大脚说:那靠你去想了。   谢广坤说:好,我回去好好想想。   谢大脚说:那,这电饭煲?   谢广坤说:先放你这里,暂时,暂时。   谢广坤说着走了,谢大脚还想追着骂他一句,忽然发现王大拿的车开了过来。谢大脚有些吃惊。王大拿走过来,谢大脚说:你,你怎么来了?   王大拿看着谢大脚,说:怎么,不欢迎啊?   谢大脚说:我都不知道你来干什么的,怎么敢说欢迎。   刘大脑袋走上前,盯着谢大脚的脸看,殷勤的样子,说:我们董事长是长贵主任请来村里的贵客,来投资的,你还能不欢迎?   谢大脚不高兴了,自语着:投资的……   谢大脚看长贵,长贵把头一低,向超市跑:大拿,我去给你拿瓶水。   谢大脚很响地叫了一声:拿什么水,你给我站住。   长贵很尴尬地笑着说:大拿大老远来了,总得拿瓶水喝吧,放心,钱村里付。   谢大脚说:水不水的先放到一边去,我问你,投资的事我怎么给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不算话?长贵,你也太不把我谢大脚当回事了吧!   王大拿站起来问:怎么回事这事,长贵,这谢大脚是不欢迎我还是咋的?   长贵说:大拿,你别,这事属于内部事务,跟你没关系,你坐。   王大拿说:真没关系吗?   长贵说:真没关系。   王大拿说:那要没关系我就坐,你们抓紧处理,处理完了咱谈投资的事。   长贵拉谢大脚到一边,小声说:大脚,咱到里面慢慢说好不好?   谢大脚甩了一下长贵的手,说:你都把王大拿领来了,我还给你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给你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管了,别拉我,一边去。   刘大脑袋走到王大拿身边,说:董事长,我怎么听着这事还是跟你有关系呢。   王大拿说:我也听出来了。   王大拿站起来,有点不高兴,说:长贵,什么意思这是,你是让我来投资的,还是让我来看你们吵架的。   长贵赔着笑,说:当然是投资……大脚,你回超市去。   长贵推着谢大脚。   谢大脚生气:你别推我,你听见了吗?   长贵继续推着。   谢大脚生气地抓起一把凳子,说:长贵,我看你再敢推我!   长贵提醒谢大脚:大脚,有客人呢,别乱来啊。   谢大脚一点也不给他面子,说:你都不听我的话,我还顾及什么客人不客人。   谢大脚做出一副要打长贵的样子。长贵躲藏着。王大拿很生气:我是来投资的,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这。   王大拿对刘大脑袋说:咱走。   长贵过来拦着王大拿:大拿,别跟女人一般见识,大局为重。   谢大脚听了这话更生气了,说:长贵,你说不跟谁一般见识呢,我见识短咋了?   谢大脚说着就舞着凳子要砸长贵,没想到手偏了,一下子落到王大拿身上。王大拿急了:这弄的什么事,走。   谢大脚纯属失手,她有点后悔,长贵埋怨她,说:谢大脚,你闯祸了……大拿,别走,她不是打你,是打我的;谢大脚,你快把凳子扔了,别说我……   谢大脚上了脾气,说:我就再打你一下又能怎的。   谢大脚又打了一下,再次打到了王大拿身上。   王大拿不敢呆了,跳起来跑,说:还说不是打我的,这不又打上了,这资我是不投了,拜拜吧,老刘上车。   王大拿上车。刘大脑袋还有些犹豫,王大拿叫着他。刘大脑袋看着谢大脚:我觉得还有沟通的必要。   王大拿生气说:你要想沟通你沟通吧,我走了。   王大拿开车走了。   刘大脑袋对长贵、谢大脚说:好好的事被你们两个搅黄了,尤其你这个谢大脚。   谢大脚的火还没出来呢,说:你算老几啊,生气了我连你一起打,你信不信?   刘大脑袋说:谢大脚,你如果不打我,董事长在你们村投资说不定还有希望,打了我可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谢大脚实在不想让王大拿在这村里投资,就说:那我就打你。   谢大脚追打着刘大脑袋。刘大脑袋跑着,喊:我可是好人啊。他挺着腿跑,不知道向哪里跑合适。   在一边看热闹的刘能喊:兄弟,跟我走。   刘大脑袋跟着刘能挺着腿一直跑到刘能家里,在菜园里藏了两个时辰,直到村里没了动静才敢爬出来。   刘大脑袋临走给刘能留了一张名片,让刘能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去找他。刘大脑袋掏名片的过程时间有点长,刘能以为他是往外面掏钱呢,先是很兴奋,等到看到名片,心里就凉了半截。他没把名片当作好东西,刘大脑袋一走,他就把名片扔到菜园里了。   王大拿在村里被谢大脚打了一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镇上齐三太那里,他很恼火,打电话把长贵狠狠骂了一顿,为了挽回影响,他命令长贵马上去王大拿那里给王大拿道歉,要千方百计把王大拿请回来。   长贵只好买了一大包东西去给王大拿道歉,没想到王大拿上了脾气,说:你道歉没用,除非让谢大脚来,其他人,谁都不好使。   长贵有些为难。   王大拿说:为难是不是,为难就算了。不过,长贵,我给你说,如果谢大脚不给我道歉,别说投资,就是你们那个村,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了。   长贵说:大拿,你可别这样,我们村还指望着你呢。   王大拿说:啥也别说了,你回去跟谢大脚合计去吧。   长贵说:大拿,你再给我个面子。   王大拿说:面子都丢在你们村了,没了,你走吧。   长贵犹豫了一下,走出。   王木生很痛快的样子:好!   王大拿说:好什么好,投资没谈成,连口水也没喝上。   王木生笑着说:爸,咱爷们又不是外人,到象牙山村,你别说投资好不好,你怎么想的你儿子我还能不知道,被人家打回来也好,省得以后出大事。   王大拿生气了,说:你说什么呢,我好好的去投资,能出什么大事,净瞎琢磨。   王木生说:装糊涂是不是,非逼着我说出来是不是?   王大拿说:你说。   王木生说:想当第三者吧,想谢大脚呗。   王大拿说:你瞎联想什么,有空你琢磨点正事多好。我去象牙山村只是去投资,哪有什么谢大脚,我早就把她忘了。   王木生说:忘了咋不找个女的结婚呢?   王大拿说:没有对眼的随便找个人我就结了?你咋不结呢?   王木生说:我这不是练习发音吗,练好了我就结;你又没毛病,不结不是想着谢大脚是啥,一听说去象牙山村,看你激动的。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你又该急了。   王大拿显得很无奈说:木生啊,不管怎么说,我想去投资,不是为了什么谢大脚。   王木生说:谁信呢?   王大拿说:不信,走着看。   为了能让刘能露一下脸,刘英真的在家里闹了起来。她闹的方式方法太传统,就是在床上躺着,不吃饭。可惜赵玉田一点也不怕,倒是玉田娘有点担心,玉田娘说:这样下去不好吧。她让玉田去劝劝刘英。玉田说:我累了一天了,还没人劝我呢。   不过吃饭的时候,刘英自己爬起来了。   玉田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说:自己起来了?   赵四瞪玉田。玉田继续笑。刘英生气了:你笑什么!   玉田说:我笑你终于起来了。   刘英说:我是起来了,不过,吃完饭,我继续睡。   玉田不笑了,说:你敢继续睡。   刘英拿起筷子,说:你看我敢不敢。   刘英很快地吃着。玉田娘、赵四、玉田都看着她。刘英吃完,站起来,向房里走。   玉田问:干吗去?   刘英说:睡觉。   玉田站起来制止着刘英,说:刘英,你想找事啊。   刘英不说话,继续走。   玉田说:不许去睡。   刘英说:我就去睡你能咋的?   玉田要上去拦她。赵四、玉田娘都上去拉玉田。   赵四说:玉田,你干吗啊你。   玉田娘也说:她想去睡就让她睡就是,你别管她,你听话玉田。   玉田说:反了她了。   玉田挣扎着,还要拉刘英。刘英已经进到房里去了。   玉田发着狠:能的她,小样,你等着,一会儿我非修理修理你不可。   赵四小声说:你千万别修理她,玉田,我看出门道来了,刘英这么闹,跟刘能指定有关。   玉田娘说:我看也有关,这几天你看他来咱们家跑得多勤。   玉田说:就是跟他有关,我也不怕他,理在我这一边呢,他想搞个庆典出头露面,我又搭钱又搭工夫的,干吗陪着他玩。   赵四说:他是你老丈人,你还什么理不理,这是没闹起来,一闹起来,大家指定说你没理;还有,刘能可不是好惹的,一旦被他抓住了理,你就别想安生了,刘英好像是配合她爹呢,你可别上她爹的当。   玉田娘说:你爹说的对,千万忍着。   玉田不说话,几口把饭吃了,也回了房。   玉田吃完,站起来要进房。   赵四叮嘱他,说:记住,千万别上当啊。   玉田说:记住了。   赵四想了想说:我怎么感觉他记不住呢。   玉田娘担忧地说:不会打起来吧?   赵四说:你快跟着去听听,一旦打起来,你就冲进去。   玉田娘连忙去了。   刘英侧身躺着。玉田在床前看着她。刘英瞪着眼睛等待着玉田对她下手。玉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脱掉上衣,无声无息地在她身边躺下了。   刘英反而奇怪了,她侧身看了一眼玉田。   玉田说: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刘英,我赵玉田是轻易不会服输的,你要明智趁早跟你老爹划清界限,要不闹到最后吃亏的是你。   刘英说:看谁硬过谁,有本事从今天起别碰我身子。   赵玉田说:我碰你又能咋的?玉田说着开始扳着刘英的身子。   刘英不让。两个人就在床上扭打起来。   玉田娘紧张地给赵四挥手。赵四跑过来。玉田娘说:你听听,他们是不是打起来了?   赵四趴在门上听。   玉田跟刘英继续扭打。一会儿玉田骑到了刘英身上,一会儿刘英把他推下。   玉田说:我就不信我降不住你。   刘英说:赵玉田,你不答应我爹,你别想。   赵四听明白了。   玉田娘问:是打架吗?   赵四说:哪里是打架,你糊涂了,快走。   赵四拉玉田娘走。   玉田再次骑到刘英身上。刘英一脚把玉田蹬到了床下。玉田爬起来一脸的沮丧,说:好你个刘英,对我下狠手了,你不是不让我上吗,你要不求着我,这辈子我就不上你。   玉田说完,气愤地躺在床上。   刘英生气地说:谁稀罕你上,哼!   四   谢广坤终于找到了去调动王老七逼王小蒙结婚的方法。他决定用谢永强毕业纪念册里的女同学照片去刺激一下王老七。   决定之后他就把照片揣在怀里,去了王老七家。   王老七正在指挥着一帮工人从一辆汽车上卸着新买来的大豆,人多事杂,王老七根本没有看见他。谢广坤就一次次地从王老七门前走过,小蒙娘看见了谢广坤,见他在门前过得这么频繁,估计有事情,就推了王老七一把,让王老七看。王老七连忙去看谢广坤。   谢广坤一直侧眼观察着王老七的动静呢,王老七一看他,他就抽身做出了一个要跑的样子。王老七喊他了,说:广坤,你,你跑干吗?   谢广坤忽然显得很悲伤的样子,说:七哥,我不好意思见你啊,总觉得怪对不住你的,你说……我还是不说了吧。   王老七很紧张,更要问了:到底什么事,你得说,你要不说我心里不得劲。   谢广坤说:就是永强跟小蒙的事,你说小蒙这孩子多好,可,永强,永强……   王老七吃惊地问:永强咋的了?   谢广坤说:我也不知道咋的了,不过,我在他抽屉里发现了这两张照片……   王老七说:照片,什么照片?   谢广坤从怀里把照片掏出来。   王老七一把夺了过去,飞快地看着,不一会儿脸色就变得有点青了。   王老七说:怎么会这样!   谢广坤说:估计刚刚开始,七哥啊,兄弟我啥话也不说,抓紧让小蒙和永强结婚吧,也省得夜长梦多。   王老七就把谢广坤的话很当作一回事,回到家就把这事给王小蒙说了,同时劝小蒙快点跟谢永强结婚。   王小蒙对永强那些照片莫名其妙,她说:就是结婚,也要把那些照片弄明白了。她饭也没吃就跑到谢广坤家去找谢永强。王小蒙问谢永强:照片是怎么回事?   谢永强说:还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我的毕业相册,我爹捣的鬼,我真服了他了。   王小蒙苦笑:几次三番的,我爹都快被你爹吓成神经病了。   谢永强表态说: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王小蒙叹息一声,说:说他干什么,他也是为了我们好……永强,干脆,咱们结婚吧。   谢永强怔了一下,说:小蒙,你说的是真心话?   王小蒙犹豫着,说:本来,我想等一阵再说结婚的事,可是现在,你爹、我爹都沉不住气了,一个劲地这么折腾,咱们做事情也不安心啊。   谢永强想了想说:既然不想结,还是往后再拖一拖吧。   王小蒙说:你是不是也不想结?   谢永强说:我的果园现在才刚刚开始,可能与你相比,我更不想结。   王小蒙看着谢永强,没有再说话。   谢永强怕小蒙误会解释着:小蒙,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果园这点事情经营得好一点,我的果园一分钱还没见到呢,不结婚,在经济上怎么都可以,一结婚就不一样了,我一个男人,总不能老拿着你的钱往果园里填吧。   王小蒙笑了一下,说:填怕什么。   谢永强说:我不愿意那样,希望你能理解。   王小蒙没有多说什么,她问:水渠怎么样,要动工了吧?   谢永强说:快了。   王小蒙说:修水渠的钱怎么解决的?   谢永强说:还没呢。   王小蒙说:我借你吧。   谢永强说:如果是借,我就用,不是我就不用。   王小蒙说:是借。   谢永强忽然觉得还有一件事情要跟王小蒙商量一下,他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水渠一修起来,果园的事我就忙不过来了,我想聘一个人来帮我。   王小蒙说:有个人来帮你当然是好事,我支持你。   谢永强看着王小蒙,说:谢谢你,小蒙。   王小蒙回到家就给王老七说了谢永强修水渠借钱的事,王老七想了想说:借钱我没有意见,不过要有个条件,那就是谢永强必须跟你结婚。   王小蒙担心这个条件让谢永强不舒服,她说算了。但是王老七却不愿意,他坚持着,他说:小蒙,我知道家里这些钱都是你挣的,我这么拦着你不对,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王小蒙没有说话。   小蒙娘也说:小蒙,你爹说的也是,你就,你就去跟永强商量商量吧。   王小蒙很为难:我怎么好意思给他说。   王老七:你不好意思说,我去!王老七说着,就走了出去。   王老七不光去了,还把谢广坤也拉上了。谢广坤很兴奋,他说:永强真是太有福了,不光娶了媳妇,还娶了钱。   谢永强听王老七说到借钱的条件,就有点恼了,并且情绪也有点不对,他很不高兴,他说:这钱,我不借了。   王老七说:永强,你可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要挟你,我和你爹,真是想让你跟小蒙的事早一天落下来,我们的心才踏实。   谢广坤说:是啊,永强,你可别想歪了。   谢永强说: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样想的,可是,我也是大人了,我也有我的想法,你们总不能不顾及我的想法,逼我吧。   听了这话,王老七不高兴了,他说:永强,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又是钱,又是闺女的白白送给你,是逼你了,我难道送不出门了?好,你不同意就算,我也不逼你了,你爱咋咋吧,我不管了。   王老七气愤地走了。谢广坤脱下鞋子要打永强,但是举了几下手,又放下了:我打你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我,我……都是这果园害的,你还在这里住着,我这就给你点了你信不信,你信……   说着,谢广坤从身上把火掏了出来。   永强连看都不看他。   谢广坤把火又藏了起来:火呢,火呢,怎么没有火了,要有火我今天非把你的房子给你烧了不可。   刘英还在跟赵玉田赌着气。不但觉不陪玉田睡,活也不干。玉田感觉这种赌法对自己很不公平,他玉田就是赢了也没有多少便宜可赚,必须尽快结束这种不公平的局面。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着绝的。跟刘英分居。   晚上玉田抱着被子去了花棚。最初,刘英还以为赵玉田故意吓她,一会儿就会回来,可是等到半夜,也没见玉田的动静,她就沉不住气了。她在床上翻着身,睡不着,后来干脆拿上手电筒找玉田去了。   赵四两口子看见刘英悄悄出门,都笑了。赵四说:玉田这回赢了。   花棚里,玉田在品尝着自己的胜利成果,他推着刘英,说:你来干吗,快走,别耽误我睡觉。   刘英求着玉田,说:玉田,咱回家吧,这外面又潮又湿的,睡坏了身子怎么办?   玉田拉着脸说:我乐意。   刘英说:玉田,回家吧,我求你了。   玉田笑了,说:终于求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理我了呢。   刘英温柔地说:你是我什么人,我能不理你?   玉田说: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是跟我亲呢还是跟你爹亲?   刘英想了想,说:一样亲。   玉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说:跟谁最亲,总得有点差别吧?   刘英说:我可以不回答吗?   玉田不说话,躺下。   刘英只好说:跟你最亲。   玉田说:那个什么庆典还办不办?   刘英让步了,说:你想办就办不想办就不办。   玉田说:我是问你还办不办?   刘英说:不办了。   玉田说:那,以后我要跟你爹打起来,你是向着我呢,还是向着他。   刘英说:干吗要打起来啊?   玉田说:我是说假如打起来的话。   刘英说:我不知道。   赵玉田又躺下了。刘英有点急了,说:赵玉田,你有完没完,你到底走不走?   玉田已经是胜利者,他很沉着,他说:你要不回答,我就不走。   刘英说:不走算了。刘英一个人站起来走,但是走了两步,看看玉田一点动静也没有,又站住了。刘英大声说:赵玉田,你跟我爹打起来,我向着你,向着你,这回你满意了吧!   玉田站起来笑了,说:这还差不多。   有一天晚上,谢小梅忽然跑到刘一水宿舍里去了。   谢小梅只穿着一件睡衣。刘一水正靠在床上看书,看见谢小梅的装扮吓了一跳。谢小梅显然比他大方多了,她一掀刘一水的被子,钻了进去。弄得刘一水一愣一愣的。   刘一水虽然跟谢小梅履行了结婚登记手续,但是还没有举行婚礼仪式,躺在一起在城里可能无所谓,可是在村里还是有点突兀。刘一水说:小梅,这,这有点不好吧?   谢小梅不高兴了,爬起来就要走。刘一水这时候又不想让谢小梅走了,一使劲把谢小梅抱住了,像抓住了一条大鱼。   这事的前前后后都被李大国看见了。李大国羡慕得要命,他找到他的女朋友香秀,说:你看人家刘一水,我也登记了,人家也登记了,你看看我过的日子,你再看看人家过的日子。真是郁闷。   香秀也很体谅李大国,但是,她爹长贵却看得太紧。香秀只好催李大国抓紧把房子装修好,早早结婚,到时候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李大国就请假回家装修房子,可是房子装修到一半的时候,他又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结婚后,香秀的工作怎么办?他李大国是没有好办法,只好把这个问题推给老丈人长贵。   长贵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如何催谢大脚去给王大拿道歉的事,听李大国说到香秀的工作问题,头都大了,他说:香秀工作的事还真是个问题,这嫁过去没有地方工作,怎么行,你们那里是城郊了,我也不认识啊。   香秀说:爹,能不能找齐三太帮助问一问。   长贵说:我倒可以去找齐三太,可是现在不是个时候啊,因为你大脚婶给王大拿道歉的事,我听他电话就害怕,在这时候找他办这事,还有个好吗,别着急,等过了这阵我再去找他。   李大国咬着牙说:都到这时候了,我能不着急吗?   香秀也有些着急说:急有什么办法。   长贵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要不,你们先结婚,在我家里先住着,等什么时候香秀的工作在你们那里办妥了,再搬走。   香秀说:我不同意,出嫁出嫁,再留在家里像个什么事。   长贵说:那,没有办法,只好等一等了。   李大国一副灾难深重的样子,说:再等简直没法活了。   香秀不高兴了,说:死不了你,看你没出息的熊样。   李大国说:死是死不了,可是要多受不少罪呢。   取得胜利的赵玉田开始没有好歹地使唤着刘英,下地的时候也让刘英帮他扛着工具,玉田在后面很自负地走着。   刘能和刘英娘正好也去下地,看见了刘英和玉田。刘能感觉到刘英失败了,刘能说:你看刘英那样,这丫头一定是输了,完了,以后在赵家她更没有地位了。   刘英娘也有点惋惜,说:这丫头,怎么就没坚持住呢。   刘能说:看样子我的庆典也完了。   刘英娘说:别再提你的庆典了。   刘能说:你说的,能不提吗,我在谢广坤还有众人面前都吹完牛了。   刘英娘说:刘英都这样了,你还能怎样。   刘能想了想说:反正,我不能跟他赵玉田完!   五   齐三太一个劲地打电话催促长贵落实王大拿到象牙山村投资的事。长贵也是被他逼急了,找到谢大脚说希望她看在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子上,到王大拿那里去一趟。   谢大脚说:别拿全村老少爷们说事,你这么积极就是想到镇上去工作。我就不信,你不到镇上工作就不能活了。   长贵说:你别误会,要不是齐三太一个劲地逼我,我不会来逼你。   谢大脚说:齐三太这么做也是为了政绩,为了升官。   长贵却说:齐三太是个好人,别那么说人家。谢大脚有点生气,说:怎么,别人都是好人,就我一个不是好人啊。   长贵说:我可没这么说。   谢大脚说:你是没说,可心里盼着、望着呢,就等着我一道歉,王大拿一来,你升官去镇上,是不是?镇上就那么好吗?我就是不去道歉,不让你到镇上。   长贵想了想,说:那,我啥也不说了。   话就又放到这儿了,长贵也不敢提。当然,对齐三太的电话他也不大敢接了,可是有女儿工作这事在那里放着呢,他又不得不打齐三太的主意,在两难中,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就把事情一天天地往下推着。   可是有一天,李大国忽然搬了一箱酒和两条烟过来。香秀说:李大国,你发财了?李大国说:哪是发财,是给老丈人上上供,让他在你的工作上积极一点。   长贵的烦恼香秀一直看在眼里,见李大国来这个,她有点不高兴,说:你明知道,我爹这几天因为道歉的事躲着齐三太,你这么做不是逼他吗?   李大国说:我也不想逼他,可,可我这不是着急吗。   香秀让李大国拿回去,李大国就不拿,两个人就拉扯起来。不小心,酒掉到了地上。   李大国很生气,斥责着香秀:香秀,你什么意思?   谢大脚、长贵忽然都跑过来。   长贵问:怎么了?   李大国不好意思说出口。香秀说: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李大国犹豫着,后来一咬牙,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长贵明白过来,想了想,决定冒着挨齐三太骂的危险给齐三太打电话,请他帮忙为香秀调动工作。电话是打通了,但是香秀工作的事还一字没提呢,齐三太果然就开骂了。长贵还故意把免提开开了,谢大脚听得是一字不差,很不自在,一转身走了。   长贵想电话还没完呢,他还希望谢大脚再听一听,叫谢大脚。谢大脚不听,走了。   齐三太骂完后给长贵透露了一个信息,他说:镇上为了调动村干部招商引资的积极性,决定从镇上拿出几个名额来,对贡献大的引资人员进行奖励,你一直想到镇上来,几次都没有办成,我原来想借王大拿到你们村投资的机会,把你办过来,现在看没指望了。   长贵表情变了,说:真的?   齐三太说:明天就发。   长贵说:你看这事弄的……   齐三太说:怎么,后悔没把王大拿请来了?   长贵说:我再考虑考虑。   齐三太说:随你。   长贵说:还有,我香秀调动工作的事……   齐三太说:我正好跟城郊乡的孙镇长是同学,我协调协调,估计问题不大。   长贵说:那,谢谢镇长。   齐三太说:别谢我,真谢我就抓紧把招商的事落实了。   长贵说:争取吧。   谢永强不想用王小蒙的钱,只有走去银行贷款的路,可是转了几家,由于他没有熟人,人家都不愿意给他贷,后来,他只好跑到城里去找他的同学,豆业公司的王兵。王兵听说他是为了修水渠,感觉是正事,答应帮他联系一下。谢永强很高兴,谢过了王兵,又去了一趟人才交流中心。他想聘请一位大学生到果园帮忙。刚到中心门口,就看见齐三太从里面出来。齐三太知道了永强的来意,很吃惊,说:永强,你行啊,到底是大学生,有见地,有想法,有思路……你,你还没聘上是不是?   谢永强说:刚来到呢。   齐三太说:我倒有个建议,你在这里聘,倒不如去镇上聘了。   谢永强说:镇上?   齐三太说:镇上刚分来几个大学生,都是农口的,我看看专业,有几个跟你的果园都很对口,我选一个好的派给你,费用镇上可以替你负担一半。这样,一方面减轻你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也为镇上分流了这些人员,我也少了点压力,一举两得,好不好。   谢永强笑了,说:那当然好了。   齐三太说:那,咱就说定了。   谢永强指了一下人才交流中心,说:这地方,我就不去了?   齐三太说:不去了。   谢广坤听说儿子谢永强要聘用一个大学生到果园工作,紧张起来,他问:谁给大学生发工资,你问了没有。   永强娘说:问了,永强说他发。   谢广坤脸色变了,说:他发,他的钱都是咱发的,他哪里有钱给那大学生发工资?我哪有闲钱干这事!不行,这大学生不能让他聘,得给他退了。   谢广坤立马推出自行车就要到镇上去,路过谢大脚门市部的时候,谢大脚叫住他。   谢大脚说:广坤,大上午的这是去哪?   谢广坤说:别提了,永强又给我惹祸了。   谢大脚说:又惹什么祸了?   谢广坤说:你说我和他娘都在家里闲着没事,他非要花钱让齐三太给他聘请个大学生来,你说这不是浪费钱吗?这个败家子,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呢。   谢大脚说:广坤,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们两口子是你们两口子,怎么能跟大学生比,永强一定有永强的考虑,你别跟着瞎搅和。   谢广坤说:钱可是我的钱呢,我不搅和能行?我这就去找齐三太把这事给停了。   谢大脚却说:这事你最好别退。谢广坤不解,说:为啥不退?   谢大脚说:你不是想刺激一下王老七吗?   谢广坤说:刺激了一次,有点效果,但是,不管用。   谢大脚说:那只是两张照片,有点效果就不错了,你要是弄个大活人来,他王老七、王小蒙要能再沉住气,我就不姓谢。   谢广坤说:弄个活人来,大脚,你说清楚点,我没听明白。   谢大脚说:这村里除了我就你聪明了,你咋这么笨呢,齐三太给永强选来的这个大学生如果是女的,不就什么都有了。   谢广坤恍然大悟:大脚,你真是比我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可,我也不知道齐三太给永强选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谢大脚笑了,说:你去给齐三太好好要求一下,不就行了。   谢广坤说:我这就去,谢谢你,大脚。   谢大脚说:别先走,我还有个事跟你了结一下。   谢大脚回超市从橱里取出电饭煲,然后说:我这个主意给你出的不错吧。   谢广坤说:不错。   谢大脚说:那,这电饭煲是不是应该归我了?   谢广坤笑着说:归你了,你收好吧,我走了。   谢广坤说着,上了自行车,往镇上骑去。谢广坤把自行车骑得很快。谢大脚这个主意,着实让他轻松了不少,他高兴。   谢广坤到镇上时,齐三太正在跟一帮干部谈招商的事情,谢广坤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当听到谁的贡献大就让谁来镇上工作的时候,他的心思动了起来,他说:镇长,那,假如我作了大贡献,能不能到镇上来干。   齐三太笑了,说:你是农民,当然不行,这个规定,只适用干部,就别想了。   谢广坤感叹着:这干部也太优惠了,所以大家都想当干部,不想当农民。   齐三太说:广坤,别讨论这个了,说说你的事吧。   谢广坤说:看看,镇长就是了解我,一来就知道我有事。   齐三太说:我还知道,你是为永强的事来的。   谢广坤很吃惊:镇长,你真是神了。   齐三太说:我一点也不神,你说你哪一次不是为永强来的。   谢广坤想了想,真的基本上都是,他说:这次也是为永强来的,永强不是求你帮他聘个大学生吗,我想请你给他派个女的,女的省心,干活认真,也好管理。   齐三太笑了,说:那你就不怕派个女的,给永强整出什么事来?   谢广坤很自信地说:有王小蒙在,他还能出什么事,出不了,你,尽管派就是。   齐三太答应下来,说:好,给永强派个女的。   谢广坤又问起招商和到镇上工作的事情,他说:如果把王大拿招到村里来,是不是就可以到镇上来工作了。   齐三太说:可是长贵不愿意找王大拿招商呢,我都说过好几次了,现在还没动静。   谢广坤有点不太理解,说:多好的事啊,他怎么不着急啊,再说,他走了也给村里腾出一个地方啊。   谢广坤忽然就有了想当村主任的想法。他想,抽个时间他一定要和长贵好好磋商磋商。   刘能还在惦记着庆典的事情,对于刘英的失败他一直很有情绪。他和刘英娘在地里锄草,想起这事,他的动作就有点过大,扔草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草扔到了刘英娘的头上。刘英娘不高兴了,说:干吗啊你,是刘英不争气,你干吗往我身上撒气。   刘能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他说:刘英不争气,还不是你教育的。   刘英娘说:我教育的又咋了,哪点差了?   刘能说:刘英,你就是没有好好教育,你要好好教育,她刘英会这么不争气。   刘英娘说:我怎么不好好教育了,你说话得讲良心。   刘能说:你没有把绝、绝招传给刘英,你要传给刘英,刘英还能败给赵玉田?   刘英娘不服气地说:我哪有什么绝招?   刘能说:你没有什么绝招,怎么咱们两个一闹起来,都是你赢呢。   刘英娘说:那不是我有什么绝招,是你太疲软。   刘能说:又小看我是吧?   刘英娘说:我就是小看你,反正也不是小看你一次两次了。   刘能有些上火,说:你别小看我,我这就去办一件让你瞪眼睛的事。   刘能说着,把手里的锄一丢,走了。   刘英娘追赶着他,说:老不死的,你去哪儿?   刘能不说话,仰着头走。   刘英娘在后面追着喊:刘能,你干吗去?   刘能想去玉田家找赵玉田要钱,玉田刚养花的时候,刘能借给玉田八千块钱。本来,这钱借出去就是打了水漂,刘能也不打算要了,可是,玉田现在对他刘能不好了,这钱就要另当别论。   刘能发着狠说:我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刘英娘却说:那都是结婚时候的事了你又重提它干吗?再说玉田也不会给你,你把他逼急了,说不定还会打你一顿,你信不信?   刘能说:他敢!   赵四一家人,洗脸的洗脸,换衣服的换衣服,一副刚从田里回来的样子。刘英给玉田压着水。玉田洗着脸。一只鸡跑过来。玉田说:咱们杀只鸡吃吧。   赵四说:杀就杀。鸡刚被玉田娘杀了,刘英提着热水,正准备煺毛。刘能走了进来。刘能看了一眼鸡,不高兴,说:还杀鸡庆、庆贺呢。   刘英站起来,连忙跟爹说话:爹。   刘能很有点看不起刘英,说:还好意思叫我爹,我怎么给你说的,坚持坚持,现在失败了,败成这样,我都有点抬不起头来了。   刘英显得很尴尬。赵四从房里出来:呀,亲家来了,快屋里坐,正好杀鸡了,一会儿咱两个喝一盅。   刘能哦了一声,说:我家里也有鸡,酒,我也有。玉田呢,我找玉田有、有事。   赵玉田从房里出来。刘能与他对视了一下,说:你气色不错啊。   玉田故意说:夜里没睡好,要睡好了,还要不错呢。   刘能直奔主题,说:不说没用的,说钱吧。   玉田不太明白,问:什么钱?   刘能说:就是,你忘了,你刚养花的时候,我给你八千块钱,都这么长时间了,投资不投资,利息不利息的我就不跟你算了,本你得给我吧。   玉田笑了,问刘英: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刘英没说话。玉田小声说:你跟我亲还是跟你爹亲,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刘英看着玉田和刘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能吃惊地看刘英:刘英,你不会也忘了吧,你是不是怕赵玉田,你不会怕得这么厉害吧?刘英,你要不说实话,以后,你别管我叫爹。   刘英只好说:有这事……   玉田有点不高兴,白了刘英一眼。   刘能高兴了,说:还是我闺女跟我近,就、就有这事……   刘英连忙给玉田帮话,她说:有这事是有这事,爹,那钱应该算我的嫁妆钱了,你怎么还提……   刘能说:我什么时候说是嫁妆钱?我当时可是说投资,刘英,你别帮着玉田赖账啊,赖也赖不掉。   玉田说:我是赖账的人吗?再说,我赖别人的钱也不会赖你的钱,赖你的钱,我还不够别人笑话的。你放心,这钱我一分不少给你,刘英,家里有钱吗,给你爹拿。   玉田一边说着一边给刘英使眼色,刘英积极配合着:爹,家里现在实在没有钱,缓一缓,等一有了钱,就给你送过去,行不行?   刘能转着眼睛说:骗我啊,我又不是三岁两岁小孩,一骗就成,我才不信呢,赵玉田,今天你要不把钱给我,我就不走。   玉田笑着说:不走就不走,反正,我今天没钱给你。   刘能说:我就坐在你家里等,我看看你什么时候有钱。   玉田一点也不怕,他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刘能坐着好好等。刘能一把把椅子推到一边去,心想我才没工夫等呢。但是如果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可惜,刘能转着眼睛试图想在院子里找一件值钱的东西,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玉田的机动三轮车上。刘能说:你要不给我钱,我就把你三轮车开走。   刘能不会开车,玉田笑了,说:你要能开,你就把它开走就是。   刘能说:怎么,你以为我开不走它吗?   刘能跑到三轮车前摇了起来。玉田、刘英、赵四、玉田娘都紧张地看着。刘能摇了几下没摇起来,大家都笑。刘能说:我就不信我摇不起来它。他继续摇,竟然摇了起来。刘能爬上车,说:小看我是不是,我今天非给你们开走不可。   玉田和刘英这回是真的紧张起来,他们劝刘能千万别乱动,动跑了就麻烦了。刘能说:好,好,我不动,不过,你们要抓紧把钱给我。   玉田、赵四、刘英都互相看着,没有人说话。   刘英叫着:玉田,玉田……   玉田说:别怕,你爹吓唬咱们呢。   刘英说:他要真开跑了怎么办?   玉田说:我学了一个多月才学会呢,你以为这东西这么好开啊。   但是,刘能不知道怎么一用力,却把车给开跑了。几个人在后面追着,刘能在车上几乎吓哭了。   六   谢广坤正好从镇上刚回来,正走到谢大脚的超市门口呢,就看见刘能开着车歪歪斜斜地跑了过来。   谢大脚提醒谢广坤快点躲一躲。谢广坤感觉没大事,回应说:没事儿。   话音刚落,刘能开着车就奔他过来了。谢广坤看见刘能还喊呢:广坤,救、救我……   谢广坤哪里还敢救他,推着自行车就跑。刘能好像故意似的,三轮车就围着谢广坤转。   一帮看热闹的人跑过来,还有几个学生。谢广坤喊:刘能,你是不是故意的?   刘能说:我哪是故意的,它、它停不下来怎么办?   谢广坤越跑越慢。眼看就要被车追上了,谢大脚对谢广坤说:快把车子丢了,保命要紧。谢广坤丢了车子跑到一边去了。三轮车从谢广坤的自行车上轧了过去。谢广坤庆幸地跳到一边,说:我的妈呀,差一点完了。   自行车虽然被轧坏了,不过,三轮车还没有停下来。玉田、刘英、赵四等人都赶了过来。   刘能喊:玉田,快救我。   路边正好堆着一个草垛。玉田让刘能往上面开。刘能没有别的好道可选择,只好一闭眼睛向草垛冲去。   三轮车终于停下来了。   众人在围着谢广坤被轧坏的自行车看,刘能趁大家没注意,悄悄跑回家了。   谢广坤在现场找不到刘能了,气愤地说:刘能跑哪里去了,让他赔我的车!   刘能还想赖,说自己好像没有违章,是谢广坤不遵守交通规则。刘英娘说:让你赔你就得赔,谁让你逞能的。   刘能说:我哪是逞能,我还不是想在老赵家帮刘英出口气。   刘英娘说:我算是看透你了,哪回你出气,都是弄得黄鼠狼没逮住,反而惹上一腚臊,以后,遇上该出气的事,你最好躲着点。   刘能想了想,说:奶奶的,我的点子还真有点背呢。   刘英忽然走进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她说:爹,你没事吧?   刘能不说话。   刘英娘说:英子来了。   刘英说:玉田让我给爹送钱来了。   刘能兴奋了一下,说:看看,闹一闹,还是有效果的,要不,他能把钱给我?   刘英有点不好意思:不是那钱,是赔谢广坤自行车的钱……   刘英拿出三百块。   刘能说:我还以为是那八千呢,原来是这三百,刘英啊,刘英,你什么时候能做一件让你老爹兴奋的事,啊?   刘英娘白了刘能一眼,说:你知足吧,你作的祸,玉田拿钱给你赔,你还要怎么样?抓紧把钱给人家谢广坤送去,别等着人家上咱家门上来要,难看。   刘能感觉一辆破自行车,赔他三百有点多,就找到王老七去给谢广坤说说人情,看看能不能减去一百。王老七推辞不过,只好到谢广坤家走了一趟,可惜,不巧得很,谢广坤不在家。   永强娘告诉王老七,谢广坤去了长贵家。   谢广坤在劝长贵去招商,他说:多好的事,干吗不去找王大拿去招呢,我跟王大拿不熟悉,我要熟悉,早就跑去了。   长贵说:广坤,你哪里知道啊,这里面事情复杂啊。   谢广坤说:不就是牵扯一个谢大脚吗?怕什么,要不咱们再开个会,找几个人在谢大脚家把谢大脚保护起来,他王大拿就是有再大的胆,还敢明着抢啊。   长贵说:不是保护的事,是谢大脚自己不愿意让王大拿来。你说,我就是再想到镇里去,也不能逼她啊。   谢广坤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是,不过,我要去找一找她,或许能行。   长贵眼睛一亮,说谢广坤这个主意很好,不过,他强调说:你们去找的时候,可别把我说出来了。   谢广坤答应着,同时也把自己的活思想说了出来,他说:主任,如果你去了镇上,主任这个位置要给我啊。   长贵说:当然。   谢广坤的脚就飘了起来。本来谢广坤要直接去谢大脚家的,可是永强娘来叫他,说是他女婿皮校长叫他有事。   皮校长想到镇中心校去当校长,找谢广坤想让他去给镇长齐三太说一声。皮校长来的时候还买了一捆带鱼。谢广坤看着带鱼答应下来,完后就要往谢大脚家走,皮校长忙说:你一个人去怕是力度不够,最好把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集合一下,往谢大脚家里一站,她就是不想去,也不愿意得罪众人,也要去,多好!   谢广坤很兴奋:到底是校长,点子就是高。   第二天,谢广坤找到长贵,把这点子给长贵一说,长贵直夸谢广坤有才。但是,他明确表示他支持是支持,不能出面帮谢广坤召集村民代表,他让谢广坤去找徐会计。   徐会计正在家里做账,听说召集村民代表开会就说这可是个难事,如今,大家都有事情做,召集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能够达到给谢大脚施加压力的目的,谢广坤想到了皮校长送给他的带鱼,他说:开会的时候发纪念品。   纪念品果然有效,没用多大会儿刘能、王老七、赵玉田都来了。赵玉田来得有点晚,他是代表他们家来的,刘能本来以为老赵家没有人来呢,还想把老赵家那份纪念品据为己有,见赵玉田来了,他有点不高兴。   谢广坤主持会,同时也是主讲,他说:村里搞招商引资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可,好着好着就出现问题了,这是因为谢大脚打了王大拿,形势就不好了。这可牵扯到咱们村每家每户的利益,损失大了,好在长贵主任好说歹说面子不小,王大拿答应来,可提了个条件,就是让谢大脚给他道个歉。谢大脚考虑到她跟长贵主任的感情,不同意;长贵又不好多说什么,事情就僵到这里了。我一听不是这么回事啊,他们两个人闹别扭,咱们村还要发展啊,是不是?今天,让大家来,就是要商量一下,怎样让谢大脚给王大拿道歉的问题,我觉得咱们应该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让谢大脚去给王大拿道歉。   王老七说:我听明白了,这种事牵扯到人家谢大脚的幸福,人家谢大脚不想去道歉也有不去的道理,我觉得还不如不掺和好。   刘能反对,他说:七哥,这话有点不对啊,这,这总还得有点集体主义吧。我认为谢大脚不能因为自己的幸福,牺牲全村人的幸福,还要替老少爷们儿想一想。   玉田说:我也觉得大脚婶该去给王大拿道歉,如果真能换来王大拿到咱们村投资的话,我觉得值。   刘能说:还有这纪念品都领了,咱要不支持支持这事,也对不住这带鱼是不是?   谢广坤趁机说:除了七哥有点不同意见之外,其他的我看都比较一致,要不,咱们举举手。于是,大家就举了一下手,徐会计统计了一下票数。果然通过了,接下来就是到谢大脚家给谢大脚做工作。   谢大脚早已在窗外偷听了多时,见几个人要去找她,连忙跑回家把门窗都关上了,还拉灭了灯。   几个人跑过来,见谢大脚早早地闭了店,感到很奇怪。刘能说一定是故意的,并提出自己去叫门。   咚咚地砸了几下没有动静。王老七说是不是不在家,建议算了。谢广坤说纪念品都发完了,这么算了实在是得不偿失,他说不行,继续敲。   谢大脚在里面就蹲不住了,打开门,把几个人一个一个地数落了一顿,她说:谢广坤,你带着大家到我门上,到底想干什么,我谢大脚哪点对不住你了,我为你这出主意,为你那出主意,你今天竟然上门来逼我。还有你刘能,没有我你家刘英能嫁给赵玉田,你撞墙的时候,是怎么求我的,我又是怎么给你出力的,你还砸我的门,你昏了头了。谢大脚说着狠狠对着刘能的脑袋用手指点了一下。   刘能说:小心点,别给我戳漏了。谢大脚说:我没有枪,我如果有枪非在你脑袋上打个洞不可。   王老七有点不好意思,想到暗处躲一躲,谢大脚看见了,说:七哥是老实人,一定是被这几个坏人给拉拢来的。王老七也觉得这事荒唐,找个理由跑了。刘能还想求王老七给谢广坤说说自行车赔款的事情呢,跟着王老七跑了出去。只剩下了玉田和谢广坤。玉田知道谢大脚更有理由批评他,他说:我今天是好奇才来参加这个会,我要知道是为了这事,我也不来。说完他提着纪念品走了。   谢广坤孤身而战,他说:大脚,还得以人民利益为重啊。谢大脚说:我就纳了闷了,你谢广坤什么时候还会想到以人民利益为重,长贵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还豁上了几斤带鱼来难为我,你说!   谢广坤说:真没有长贵的事。   长贵连忙从外面走了过来,说:大脚,你别瞎说,真没我的事,是不是广坤?   谢广坤说:没有,绝对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谢广坤说着又用大拇指捏了一下小拇指。   谢大脚笑看长贵说:长贵,真的没有你的事?若真的没有,你就马上让谢广坤给我走,别在我门口找事。   长贵没法,看谢广坤,说:广坤,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形势也就是这么个形势,你走吧。   谢广坤有些吃惊,说:那,不道歉了?   长贵给谢广坤使眼色:道什么歉,走吧。   谢广坤说:我走,我……我干吗来了,我走,长贵,你是一级领导啊,说来就让我来,说走就让我走啊,这,这拿我耍着玩啊!   长贵显得很难为情:广坤,咋这么说呢,你来是你自己要来,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谢广坤说:天地良心,如果你不同意,打死我我也不敢开这个会呀;就是我想开,我也开不起来啊,是不是……十八斤七两带鱼呢,我图的什么,图的还不是让谢大脚到王大拿那里去道歉。图的还不是你能到镇上工作,天地良心啊……长贵啊长贵,我啥话也不说了。   谢广坤生气地走了。   长贵看着谢广坤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说:不是我的事就不是我的事,硬往我身上安,我也不会承认。   谢大脚拉下脸来,说:够了长贵,别给我演戏了,你怎么想的我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你想让我去给王大拿道歉,你想到镇上去工作,你自己不好意思说,想出这么个办法,你一个人伤我还不够啊,还让谢广坤带人来闹,你把全村人都发动起来了,长贵,你是让全村人都来给我施加压力啊?   长贵说:大脚,你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大脚哭着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招商引资你就能死啊?不到镇上干你就不能活了?你还想让我在这个村呆吧?你要不想让我呆,我走!   王兵终于为谢永强办理了贷款。   谢永强到营业所去办手续,正好遇见王小蒙去存款。谢永强有些吃惊,他说:小蒙,你怎么来了?   王小蒙说:我来存点款,你……   谢永强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来办点贷款。   王小蒙认真地说:别办了,我这里有。   谢永强说:已经填好单子了。   王小蒙说:填好单子也不办了,走啊。王小蒙拉谢永强。   谢永强坚持着:我已经跟你爹说好了……   王小蒙说:我知道你说好了,可你现在把钱拿走,他也不知道啊。   王小蒙把包里的钱掏出来。   谢永强摇头,他显得很固执,他说:小蒙,别这样,真别这样,这样我会不舒服的。   王小蒙停下了。王小蒙看着永强。永强慢慢地抬起头。   王小蒙看着永强:永强,你太要强了。   谢永强没有说话。   营业员叫着:谢永强,过来办款。   谢永强走了过去。   七   谢永强的果园忽然热闹起来。王技术员带着一帮工人开始修建着水渠。运输石头和沙子的车辆每天从村道上穿过。给村里的人感觉是谢永强要干一番大事情,而谢永强也对他的事业充满着信心。   开工后,王小蒙到谢永强的工地上专门看了看,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几箱啤酒。谢永强道谢,说客气话,王小蒙感觉谢永强有些生疏起来。她不高兴地说:永强,我是你女朋友,你怎么这样?   自从王小蒙的事业发展起来以后,谢永强的心态就一直不舒服,他希望自己能够强大一些,可是,他的运气总是不好,果园到现在还是一分钱也没看到,还要继续向里面赔着。好在谢永强看到了果园的希望,他的人生态度还是积极的,饱满的。   他对王小蒙说,他这么做不是对她有意见,或者说疏远,而是想让自己的事情更加独立自主一些,同时他也希望王小蒙能够理解。   一天,谢永强让齐三太给他招聘的大学生来了,是个女的,叫陈艳南,长得挺漂亮,来的时候还骑着一辆电动车。   陈艳南进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赵玉田。当时玉田和刘英刚好从花卉基地干活回来,陈艳南向他们问道。   玉田几乎一下子对这个陈艳南有了兴趣,追着人家看了又看。惹得刘英不高兴起来。   刘英说: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抠下来。   玉田却说他是在看陈艳南的电动车。刘英也对陈艳南的车很喜欢,她提出让玉田给她买一辆。玉田却说刘英骑着不一定好看。刘英就更想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英一个劲地给玉田夹菜。玉田夸奖刘英进步了。刘英说:什么进步不进步的,我可有事给你说啊,我想买一辆电动车。   玉田说:买那种车干吗?不实用,你说你又不怎么赶集上店,你爹家住的又不远,一个村里几步就到了,用不上啊。   刘英说:用不上我也买。   玉田说:要故意上劲是不是,用不上你也买什么意思,糟蹋钱啊?咱家里是有点钱,但是就是再有钱也不能乱糟蹋是不是,啊?   刘英说:谁糟蹋钱,不就是一辆电动车吗,我在这个家辛辛苦苦的,过分了?   玉田娘说:别吵了,有事慢慢说,慢慢商量。   赵四也附和着:对,慢慢说,慢慢说。   玉田说:不行,咱们就民主一下,举举手,不同意刘英买车的,举手。   玉田第一个举了起来。赵四有点难为情,说:真举啊,一家人举什么!   玉田说:举。   赵四说:我老实人,尽管不想支持玉田,但是我也觉得这车没大用,对不起刘英,我也举了。赵四把手举了起来。刘英很憋气。玉田看看娘问:娘,你还举不举?   玉田娘说:你们已经二比一了,我还举什么举。   玉田说:不对,咱们四个人,你举不举很重要,你要不举,那就是二比二,这车买不买还不好说;你一举,这车指定是不买了。   赵四说:对,你这只手很重要,老婆子,就看你的了。   玉田娘说:你们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刘英,你说我到底举不举?   刘英这时候已经很气了,说:你想举就举,不想举就不举。   玉田娘说:真心话是,我也想举,可是举了,又怕你生气。   玉田说:你也可以弃权。   玉田娘说:弃权就可以谁都不得罪了,是不是?   玉田笑了说:是,太是了。   玉田娘说:那我就弃权。   玉田宣布了结果:二比一,刘英,服从吧。   这个局面让刘英一点办法也没有,刘英哭了说:你们一家合伙欺负我,我不在你们家过了……   刘英哭着跑回她爹刘能家了。   刘能看见刘英哭着跑来,笑了,说:看样子这回要出大事。他笑着问刘英:玉田打你了吗?打你的话,我就去给你出气。   刘能说着还抓起了一把镢头。当刘英说没打的时候,他有点失望。   听刘英讲了事情的经过,刘英娘说:其实,也不能怪玉田,你说你好好的,又不上班,又不上街的,买什么电动车。   刘能不赞成,他说:你这话不对,不上班就不能买电动车了?电动车光给上班的人制造的,不上班的人骑电动车,还要被抓起来?   刘英娘说:你就是讲歪理,这是刘英家的家务事,你别瞎掺和。   刘能说:本来是家务事,这一举手就变得不是家务事了,这不是借着政治的手段迫害我们家刘英吗!   刘英娘说:别上纲上线了,怪吓人的。刘英,快收拾收拾,回去吧。   刘能说:不能回,坚决不能回,要回也得等着玉田来叫。   谢永强没想到齐三太给他派来的人是个女的,他很是意外。他不知道是他爹谢广坤在里面捣的鬼。   看见陈艳南,他就想给齐三太打电话,让齐三太换一个。但是被谢广坤给拦住了,谢广坤还说:齐三太说镇上来的大学生都是女的,没有男的。   听谢广坤这么说,谢永强只好把电话又放下来。他别的不怕,就怕王小蒙有想法。谢广坤却跟他想的不一样,说:她想,有想法才好呢,有想法结婚就快了。   王小蒙从城里送货回来,王老七和小蒙娘就把陈艳南的事情给王小蒙说了,并且让王小蒙去找谢永强。王小蒙先是感到有些突然,但是,后来想想也没有找的必要,不想去;但是爹娘一个劲地催她,她只好去果园找谢永强。   谢永强说:我真不知道我齐表叔给我派来的是个女的,我要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要。   王小蒙叹息一声,说: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我爹我娘,他们一听你招聘了一个女大学生,饭都吃不下去了。   谢永强说:其实,我真的就是想找一个人管理果园,没有别的意思。   王小蒙说:我知道,只是以后你跟那个陈艳南注意一点,尽量别刺激了我爹我娘,他们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谢永强点着头。两个人停下来。王小蒙看着谢永强问:听说那个陈艳南很漂亮。   谢永强说:小蒙,看来你还是很在意这事,趁着她还没正式上班,我拒绝她算了。   王小蒙笑了,说:我没有那么小气,我只是问问,你别误会。   王小蒙一回到家,王老七、小蒙娘迎上前就问:永强怎么说的?   小蒙说:爹,娘,永强只是工作需要,你们千万不要想歪了,我跟他一说,他还说要把人家退回去呢。   小蒙娘说:退回去也好,真的工作需要,换个男的来。   小蒙说:没事的,别再折腾了。   王老七说:小蒙,我看出来了,在这件事情上,你有点不好意思,你要不好意思我去给谢永强说。   王老七说着向外走,王小蒙拉住了他。   玉田一家在商量着是否去请刘英的事情。玉田说:不叫,我最看不起一生气就往娘家跑的女人了。   赵四说:看不起也要去叫,叫了她不来是她的错,咱们不去叫是咱们的错,这是道理,就是打官司也要讲究个理,是不是?   玉田娘也说:玉田,你还得去叫。   玉田没法,只好去了一趟刘能家。去的时候还专门跑到谢大脚超市买了两瓶酒。刘能看见酒,态度好多了,尽管态度好,他觉得也有必要给玉田上一课,他说:买个电动车咋了,一点都不过分,又不是买不起,挣那么多钱放着有什么用,钱是什么东西,钱是王八蛋,你怎么变得跟我一样小气呢。   玉田说:别拿我跟你比,我有大想法。   刘能说:什么大想法,你把花棚变成了花卉基地,你还能把世界都变成大花园?能的你,一个刘英你都领导不好了,还有什么大想法。   刘英娘怕把玉田说恼了,制止着:行了,刘英,跟玉田回去吧。   刘英问玉田:电动车,到底买不买?   玉田不说话。   刘英说:不买我可是不回去。   玉田不高兴地答应下来,说:买……   刘能笑了,说:这就对了嘛,回去吧。又说:刘英,记住了,不买再回来。   刘英跟着玉田走了。   刘能有些得意,对刘英娘说:看见了吗,闹一闹还是很有必要的。   刘一水跟谢小梅住到了一起,并不都是快乐。   刘一水整天一个人生活惯了,东西到处乱扔乱放,没个秩序也没个规律。谢小梅则不是,她是一个城里姑娘,做什么都讲究,都有章法,而且特别的讲卫生。她要求刘一水一天要刷两遍牙,早晨起来要往头发上打摩丝,夜里睡觉穿睡衣,衣服脱下来要叠好,鞋子要放到门外去,等等这些,都是让刘一水不舒服的。但是他又不能说谢小梅要求得不对,他做着,适应着,但是不快乐。   这天早晨,刘一水在刷牙,李大国蔫蔫地走了过来。刘一水本来因为叠衣服的事情有点不痛快,但是怕李大国看出来,就打起了精神问李大国怎么回事。   李大国大声说他想结婚!   刘一水说:兄弟,结婚也不是天堂,想周全点。   李大国说:但是我想结。   李大国找到长贵,说:叔,求求你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长贵看了看李大国,很是同情,他表态说:我,我也是过来人,我,我能不理解吗?我,你放心,我今天豁出去了再去找找齐三太,让他抓紧把香秀的工作给办了。   长贵到了镇上却有一个很坏的消息等着他,镇上想抓几个招商不力的典型,长贵被抓着了。齐三太说:先把你的村主任挂起来,也就是说停了。   长贵很吃惊,说:决定了?   齐三太说:决定了,但也不是说不给你机会,只要你在短期内把村里的招商引资工作做上去,也可以恢复。   长贵想了想,说:镇长,不是我不想好好工作,实在是我跟谢大脚,还有王大拿有点特殊情况。不说这些了,停就停吧,反正这商,我自己不好再招……跟你干了这么多年,没干够,我本来还想到镇上来呢,没想到……   齐三太劝长贵:冷静点,招商工作上来了,还可以恢复嘛。   长贵说:我干不干无所谓,香秀工作的事,你可得给她抓点紧,孩子都着急了。   齐三太答应着:一定办好。   长贵谢过,眼泪都出来了,齐三太决定请长贵吃一次饭。但是长贵不吃,齐三太说:你不吃,我就不给香秀办。长贵只好吃了。   吃饭的时候齐三太的大姨子王云和媳妇王霞都来了。王霞听说香秀可能调走的事情后,马上想到了自己卫校刚刚毕业正在家里待业的侄子王天来,她让齐三太把王天来补充到象牙山村的卫生所去。齐三太感觉不错。   长贵喝多了,自行车都没有办法骑了,他是扛着车回去的。谢大脚看见了跑过去,说: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长贵看看谢大脚,说:安全了……   长贵忽然倒在了地上。谢大脚吓坏了,连忙找李大国把他抬到家里,又把香秀叫过来给长贵挂上了一个吊瓶。   谢大脚在床边坐着。香秀、李大国在一边看着。李大国问:咋回事啊?   香秀说:喝多了呗。   李大国趴在长贵脸上看了看。长贵眼角有一丝泪水。李大国说:喝多了,怎么还流泪呢?   谢大脚、香秀连忙过来看。   香秀吃惊道:可不,爹,你到底是咋的了?   李大国有点不好意思,他怀疑是被自己逼的,他说:都是我不对,因为香秀的事,我逼他了。   香秀生气:你——   李大国说:叔,你别这样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埋怨你了。   长贵眼泪更多了。   谢大脚也跟着哭了,说:长贵啊,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吓我们了好不好?   长贵忽然说:我的村主任被齐三太给停了。   众人震惊。   长贵大哭不止,并且哭得很痛。   长贵说:我的村主任哎……   谢大脚、香秀、李大国都被长贵哭得心烦意乱。谢大脚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长贵哭。   香秀说:爹,你别哭了好不好?   李大国说:你就让长贵叔放声哭吧,老话说心里憋屈,哭出来就好了。   香秀说:可,这哭的时间也太长了,爹,不就是个村主任吗?又不是多大的官,你哭啥呀?   谢大脚看着,想了想,站了起来:长贵,你先哭着,我该回去了。   香秀、李大国都有些意外。香秀说:婶,你再陪爹一会儿吧,早呢。   谢大脚说:我那边还有事呢。   谢大脚走了。长贵用眼睛瞟着她。谢大脚走到门口,又说:对了,你们先看着你爹,你爹要是不行了,或者有什么意外,给我打个电话。   谢大脚走后。李大国、香秀都有些莫名其妙。李大国说:有点不正常。   香秀说:就是,按说她不会走,咋走了呢?   李大国忽然想到了什么,担心地说:别是我表姑见你爹不当村主任变心了?   长贵一下子爬了起来,说:不会吧,你表姑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恋着我做官,不早就去找王大拿了。   香秀说:就是,李大国就瞎说。   李大国说:这不还幸亏我瞎说了,我要不瞎说你的哭还停不住呢,长贵叔,干吗哭这么痛?   长贵说:这事对我伤害太大了,我以为不搞招商最多镇上的工作没了,没想到,村主任也没了,我接受不了。   李大国说:那,你一不当村主任,香秀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   长贵说:能不受到影响吗!   李大国紧张起来:那,这村主任你还得想法当,要不损失大了!   长贵叹息说:可不是咋的。   李大国说:看样子还得我表姑去找一找王大拿。叔,你要不好意思,我去给我表姑说。   长贵说:不用,你表姑是个明白人。   李大国、香秀都有点不明白。长贵说:不明白就算了,香秀,弄盆水来,我洗洗脸。   谢广坤十分地不理解,他说:老婆子,你说王小蒙也真是怪了,我生这么多办法竟然没有把她刺激起来。   永强娘说:那证明人家小蒙跟永强牢固呗。   谢广坤说:那王老七怎么也没有多大动静呢?   永强娘笑着说:那证明人家王老七比你有修养。   谢广坤也笑了:他哦,有修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多有修养,嘿嘿。   永强娘警惕起来:你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谢广坤找到王老七,说: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还是陈艳南的事。永强想让陈艳南到家里来住,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这是没有影的事,谢广坤故意编造的。王老七哪里受得了这个,听了就气得抖了起来,说:他真要把那个女大学生弄到家里来住?   谢广坤点着头:嗯,不过,我不同意。   王老七被气极了,说着气话,他说:他想往家里弄就往家里弄吧,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谢广坤说:那,总不能由着他的便吧,咱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老七说:你儿子你都管不了,我怎么管,不管了,他想干啥就干啥吧。王老七说完,推着自行车往家里回。   谢广坤追着叫着:七哥,不能由着他,想个办法,比如,抓紧让他们把婚结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王老七站住了,很愤怒:广坤,你当我们家是傻子啊,你儿子都要把那个、那个什么艳、艳南陈弄到家里住了,还跟小蒙结什么婚啊?你想让我们家小蒙给永强做小啊,你真会想!   谢广坤蒙了。他感觉这事有点闹大了。   但是王小蒙感觉谢永强不会这么做,她说:爹,我觉得永强不会这么做的。   王老七一点迁就的意思也没有,他不客气地说:我不管谢永强会不会这么做,这次他要如果不把这个艳、艳南陈……   小蒙娘补充说:是陈艳南。   王老七继续说:……不把这个陈艳南退回去,我就不同意你跟谢永强再好。   王老七又说:自从你们定下来之后,我一再地迁就他,他建果园你帮他,我没说什么;咱豆制品厂这么忙,他不来帮咱,我没有说他什么;给他钱求着他结婚,他不结我没有说他什么;整了个女大学生来我还没说他什么。他得寸进尺,现在居然要把那女的弄到家里来住,他把我王老七当成什么?我王老七就是再好说话,也不能这么让我过不去吧。   王老七说完给王小蒙下命令说:别说什么原因,不把那个陈艳南的事说清楚了,以后,你们不能再来往。   村庄本来就不大,一点事情就传得很快,谢永强也听说了,他问谢广坤怎么回事。谢广坤说:我只是想刺激刺激他们家,让王老七、王小蒙提高警惕,早一天结婚,没想到,一下子给刺激大了。   永强娘埋怨谢广坤,说:不是刺激大了,是刺激跑了,人家王老七都不让小蒙跟永强来往了。她让谢广坤马上给王老七去说清楚,要不,就把儿子的亲事给整黄了。   谢广坤害怕起来,再次跑到王老七家解释。王老七不让谢广坤进门,谢广坤就不辞辛苦地在门外叫着。王小蒙看不下去,把门开开,谢广坤拉着王小蒙的手说:永强本来是想招聘一名男大学生的,我跑到镇上专门找到齐三太,给调了;还有,永强根本没让陈艳南在家里住,是我故意说的……   王小蒙吃惊道:叔,你干吗这样做?   谢广坤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就是想刺激你们一下,让你们家着急,早一点跟永强结婚!   王小蒙变得温和了些,说:叔,你怎么能这么做?   谢广坤说:叔也是一片好心是不是?再说我也没想到这事会对你们刺激这么大,我要是想到,说什么也不会……   王小蒙无语。王老七走过来,说:小蒙,你别信他的,刚才他还说这些事情都是永强做的,才多大会儿,又都变成是他做的了,他的话不能信。   谢广坤说:七哥,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有一句谎不是人。   王老七坚定了一个理,他说:广坤,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谢永强也不该弄个女大学生带在身边,他要是明白事,就该让那个陈艳南走,让她走,我啥话也不说,咱们还是亲戚。   谢广坤说:好,七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让她走。   陈艳南在谢永强这里干得挺好,谢永强觉得这么无缘无故地把人家辞了,有点不讲道理,也有点让人看不起,他不同意。谢广坤在山上哭劝了半夜,见没有效果,就决定自己去找陈艳南。   谢广坤在村头等着陈艳南,陈艳南骑着电动车终于来了。但是当陈艳南说起她到这里来是齐三太分派过来的后,谢广坤又不敢逼陈艳南了,他显得有些恍惚。他觉得有必要给齐三太打个电话,即使不把陈艳南赶走,也要让齐三太给他换一个男的。   齐三太接了电话哭笑不得,说:你是拿大学生分配不当回事。再说这次都分配完了,就是换也要等下次。谢广坤没辙了。接着,齐三太又问起长贵的情绪,言谈中,谢广坤忽然得知长贵已经被停职了。他高兴坏了,问齐三太他能不能接班。齐三太说如果他能把招商的事情做好了,就可以考虑。   谢广坤的脑子就转了起来。   八   赵玉田进城卖花。刘英帮着装车,累得满头大汗。玉田上车,刘英也要上。玉田说:你上车干吗?   刘英说:我想去跟你买电动车。   玉田开始装起了糊涂,刘英提醒他说:赵玉田,你答应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玉田说:好,算话。   刘英要上车。   玉田说:就是算话,你也不必跟着,我给你买来就是。   刘英说:我去选一辆我喜欢的。   玉田说:我帮你选就是,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刘英说:米黄色的。   玉田说:好,米黄色的。   玉田说他记住了,然后发动车走了。   刘英又想起什么了,补充着喊:要小巧一点的,别太笨重了……   玉田走了以后,刘英一直兴奋地等待着。可是,晚上,玉田卖花回来,却空着手回来了,刘英很失望,她说:我的车呢?你,你是不是忘了。   玉田说:看你说的,我说过的话哪能忘?没忘,我还专门到店里去看了一下呢,什么颜色的都有,就是没有你说的米黄色的。   刘英说:那别的颜色的你就不能买一辆?   玉田认真地说:买敢买,我也确实想给你买了,可是买了你要看不上,还不是一样埋怨我,所以,最后我想了想还是没买。   刘英怀疑玉田是故意的,但是由于没有证据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显得很憋气。   赵四两口子在一边看着,捂着嘴笑。他们知道玉田在骗刘英呢。   赵四甚至觉得玉田这小子有脑子。   玉田娘却说:别把刘英逼急了,逼急了又要闹了。赵四看看刘英的表情,放心地说:没事,还好。   刘能去谢大脚的超市买酱油,看见超市关门了,感觉有点不正常,便跑到长贵家问长贵怎么回事?   长贵想了想,说了两个字:很好。   刘能不太明白,问:很好是什么意思?   长贵说:很好就是很好。   长贵断定谢大脚去找王大拿了。他想,那天他一阵好哭,她不去找才怪呢。长贵在家里做了一桌子好菜,香秀说:做这么多好菜干吗?长贵说:等谢大脚回来,好好慰劳慰劳她。   可是谢大脚到了王大拿的公司却没有见上王大拿,王大拿和刘大脑袋一起考察项目去了。   谢大脚只见到了王木生。王木生本来就对王大拿到象牙山村投资意见纷纷,趁着王大拿不在家就说起了王大拿的坏话,说王大拿到象牙山村投资根本不是为了投资,而是为了谢大脚。这一点是谢大脚最感到害怕的,她说:我老不卡叉的,有什么为的,再说,我跟长贵都定下来了。   王木生说:我爸这人才不管你定下定不下呢,这几天整天在办公室里商量着怎么把你拿下呢。你说这么大的人了,咋就没有自知之明呢,你说你都跟长贵叔这样了,他还掺和啥呀;我就跟他不一样,我就是再想媳妇也要面对现实是不是,不把舌头的问题解决了,坚决不找对象。我爸就不,整天除了这事就这事,自打从你们村回来,整天就……这是我爸的机密,我说给你简直是太不对了。   谢大脚紧张起来,说:木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王木生说:你说我这舌头都这样了,我还敢给你说假话吗!   谢大脚愣了一下,忽然站起来,说:我还是走吧。   王木生说:婶,不等我爸了?   谢大脚说:不敢等了。谢大脚说着就走。王木生追过来,说:婶,问你一个问题。   谢大脚说:什么问题?   王木生说:王小蒙结婚了没有?   谢大脚被吓着了,说:还说你爸呢,我看,你跟你爸没有两样。   谢大脚刚一回到村就被长贵叫到家里,看到桌子上那么多酒菜,谢大脚就明白了长贵的用意,她忽然有些伤心,她告诉长贵,让他失望了,她没有见上王大拿。长贵很意外:怎么会没有见上呢?谢大脚啥也不想说了,抓起酒杯,猛喝了几杯,说:一知道我去求王大拿,看你激动的,又是鸡又是鱼,又是酒;一听说我没见上王大拿,你看你的脸长得像驴脸似的。我算是看透你了,跟官比,我谢大脚在你心目中一钱不值。   长贵说:大脚,你可别这么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谢大脚笑了一声,说:长贵啊,别狡辩了,你不光是,而且还很是。我也跟你说说心里话,我不想去请王大拿,不是怕王大拿来了能把我怎么样,实际上我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个立了功到镇上去,我不想你再到镇上惹什么是非。   长贵说:看你说的,我能惹什么是非。   谢大脚说:你这人,不好说……我后来之所以又去请王大拿,是怕你丢了这个村主任……可是今天你把我的心伤了……   长贵不好意思了,说:好大脚,你真是把我看透了,你说得对,我想明白了,去不去镇上无所谓,这主任我真不想丢了。你说这主任我当了这么多年了,当得除了会当主任,其他的都不会干了,所以,你还得抽个时间到王大拿那去一趟。   谢大脚气愤地说:你别想了!   谢广坤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皮校长、谢兰、谢永强都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听谢广坤说一件重要的事情,谢广坤说:长贵因为不积极招商引资,村主任被镇上给免了。咱们村村主任的位置就暂时空下来了。本来呢,我觉得这么大岁数了当不当这主任无所谓,可是给你齐表叔一说,他暗示我可以争取一下。   谢永强说:齐表叔会让你当村主任?不会吧,他怎么暗示你的?   谢广坤说:就你比别人能,你怀疑啊,你表叔暗示我,只要能给咱们村招来商,引来资,这个村主任,他就给我拍板。   皮校长说:爸,你什么时候见的齐表叔,我想到中心校的事情你给他说了没有?   谢广坤说: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下次见他我一定说,一定说。不过,长山呢,在我争取当村主任的过程中,你还要多多支持啊。   皮校长说:支持支持,当然支持。   谢永强说:爹,我看这村主任你还是别争取了,一个是你不适合,你说你要思想没思想,要想法没想法……你能当村主任吗?村主任要带领全村人致富,要做的事情多了,你,我觉得最好别想了。   谢广坤不满意了,说:永强,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不适合你适合是不是?我不管怎么说做了这么多年的山货买卖,没有赔过本;你看你的果园,老往里面赔钱了,还说我呢,你要当村主任还不得把咱们村的地都赔进去。   谢永强有些尴尬,说:爹,我这是起步阶段,你别老拿着这个否定我。   谢广坤笑话他说:还起步阶段?都起了一年多了,起步多长时间算起步,十年啊?   皮校长连忙解围说:好了,别说这个了,我发表发表意见,首先我觉得爸能有这个想法很好,往小处说是想当村主任,往大处说是想为村里作贡献,岁数虽然大点,但也只比长贵大五岁,不算太大;更重要的一点,我觉得爸有商业经营意识,真当上了村主任,说不定能给村里人带来利益和福气。   永强娘笑了,说:我咋没看出来呢?   谢广坤听得很兴奋,说:别打岔,让长山继续说。   皮校长说:我说完了。   谢广坤有些遗憾地说:咋说完了呢?   谢广坤对谢永强说:你看你皮姐夫说得多好,你咋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呢。   谢永强实在说不出鼓励的话来,他说:爹,那招商你到哪里去招?   谢广坤说:我们把你们叫来就是想让你们想办法出主意的,就靠你们了,你爹这辈子也就这点梦想了,你们就想想办法帮爹实现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就说开了,谢广坤先提出让谢永强去找王兵,谢永强说刚找人家办理了贷款,不能再去了。谢广坤有点气馁地说:假如我要认识王大拿就好了。众人都笑他说梦话。皮校长从谢广坤这句话里受到了启发,他想到了王木生,然后由王木生想到了王小蒙,他说:如果王小蒙出面去找王木生,这事准成。   谢永强生气地对皮校长说:姐夫,你真会出主意,这事我不同意,别想了。   谢永强不愿意再讨论下去,走了。   谢广坤说:永强,你别走啊。   皮校长说:我把永强得罪了。   谢广坤笑着说:得罪他没事,我高兴就行。   永强娘觉得不妥,她说:你还真打算去找王小蒙啊?   谢广坤说:有条件咱不能不用是不是?   永强娘说:我看你是瞎折腾。   谢广坤说:你现在看我是瞎折腾,我要是当上村主任,你成了干部家属,你就会说你男人有本事了。   王小蒙到城里送货去了,谢广坤就在村口等待着她,为了怕错过了,中午饭都没吃。永强娘说:为了一个破主任,连命都不想要了。   谢广坤说:做事就要执着。   傍晚的时候,王小蒙终于回来了。谢广坤拉着王小蒙说:小蒙,叔求你件事。   王小蒙说:什么事?   谢广坤说:比较光荣、比较艰巨的一件事,就是村里不是招商引资吗,长贵顾及自己的个人得失,迟迟不去请王大拿,咱们村的招商工作就落后了。招商工作人人有责,我觉得,咱们有条件应该帮村里一把。   王小蒙说:咱也没有什么条件啊。   谢广坤说:本来我也觉得咱们没有什么条件,可是我后来一想,咱们的条件还是很有利的。   王小蒙问:什么有利条件?   谢广坤说:就是那个大舌头王木生,王大拿的儿子,好歹也算跟你有过联系,我想让你出出面,把招商的事情给办了。   王小蒙羞得脸都红了,说:叔,这样的关系你也好意思说,我不能去。   谢广坤说:小蒙,也不要你亲自去,你把我跟王木生引见引见就行。   王小蒙说:叔,你糊涂了,我怎么会去帮你这事,这事我是不会帮的。叔你让开,我走了。   王小蒙逃跑似的上了车,跑了。   谢广坤有些失望,看着远去的王小蒙,说:你要不帮我,我不是没有希望了嘛!   赵玉田又要进城去卖花,刘英一早就在三轮车上坐着。玉田从房里出来,说:我进城卖花,你跑车上坐着干吗?   刘英说:我今天跟你进城。   玉田说:家里这么多活,进什么城,别不务正业了。   刘英说:我跟你去买电动车。   玉田说:你就忘不了你的电动车,你把理想、目标制定得大一点好不好,电动车先不买了,等将来咱有了钱,我给你买一辆中华轿车。   刘英说:赵玉田,你别哄我了,我不要什么中华轿车,就要电动车,你说你到底想给我买不买,你要不给我买,今天我就不让你走。   玉田说:人家还等着要花呢。   刘英不说话,但是也不下来。玉田娘、赵四从房里走出。玉田娘说:刘英啊,要不,再等等?   刘英坚决地说:不等了,今天就买。   玉田想了想,说:好,买,买!   玉田发动车,开车走了。   玉田娘看着赵四说:这回玉田怕是躲不过去了。   赵四充满信心地说:难说!   但是刘英真的试上车了,在一家电动车专卖店,刘英正兴奋地挑选着车,玉田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   刘英说:玉田,你看这辆好不好?   玉田说:不好。   刘英又换了一辆,问:玉田,你看这辆呢?   玉田说:一般化,再换一辆。   刘英又换了一辆,喊:玉田,这辆,米黄色的怎么样,我挺喜欢这款,跟那个什么什么陈艳南骑的一样。   玉田看着,说:还凑合吧,你上去,我看看好看不好看。   刘英上去,做了个姿势。玉田说:人家骑好看,你骑咋就不好看呢?   刘英生气了,说:赵玉田,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骑怎么不好看了?我觉得挺好看的,我不信你的,我给自己买车,干吗听你的,就这辆了!   赵玉田说:好,你看中就行。   刘英说:真的?那就买它了。   赵玉田说:买呗。   刘英说:你去交钱啊。   赵玉田装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说:怎么,你没带钱啊?没带钱你来买什么车?   刘英说:我没带,你没带啊?   玉田说:我进城来卖花,本来也没计划给你买车的事,我以为你带了呢,原来你也没带,真是荒诞。   刘英显得很尴尬。   卖车人走上来,问:喂,你们到底买不买?   玉田说:想买,可是没带钱。   卖车人的口气变了:什么意思啊你们,拿我们的生意耍着玩?   刘英还坐在车上发呆呢,憋着气。卖车人不客气了,说:喂,别把我们的车坐坏了,你该上哪里发财去哪里发财吧。   玉田说:还坐着干吗,下来吧。   刘英感觉很委屈,说:赵玉田,你是故意的,我,我不跟你好了……   说完刘英哭着走了。玉田喊她上车,刘英不上。不少人都看赵玉田,玉田脸上有点挂不住,他说:不上算了。一个人开车走了。   天都黑了,刘英还没回来,赵四、玉田娘都很着急。赵四问玉田:不会出什么事吧?   玉田说:那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别担心,没事。   玉田娘说:会不会去了她爹家。   玉田想了想说:有这个可能。   赵四说:玉田,要不你过去看看。   玉田说:我不去。   玉田娘说:去吧,去看看放心,啊?   玉田想了想走出了家门。   刘英果然在刘能家,还在哭呢。刘英娘弄水给刘英洗脸。刘能在一边站着,说:就从县城一直步行走到这里来的?   刘英哭着说:嗯。   刘英娘心疼地说:我的乖孩子。   刘能说:就没想着买张车票,搭个车啥的?   刘英哭着说:我身上没带一分钱。   刘能生气地说:没带一分钱,还好意思说,累、累死你都不多。   刘英娘说:行了,你埋怨她有什么用!起来,一边去。刘英把鞋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脚……   刘英脱鞋,脚都破了。刘英娘惊叫着:我的乖孩子,都破成这样了……   刘能的心也提了起来,说:你傻啊你,你就不能找个地方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   刘英说:打电话我不是也没有钱嘛。   刘能说:没有钱你也可以打110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脑子的闺女,你把我的智慧继承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这么受赵玉田欺负啊!   刘英娘说:别废话了,快倒点热水来。   赵玉田在偷听着,想笑,但是忍住了。   刘能往盆里倒着热水。刘英娘给刘英洗着脚。刘能越看越气,骂开了:奶奶的赵玉田,我这就找他去拼命。   刘能放下水壶要走。刘英娘说:要死啊你,你跟谁去拼命,你想让刘英守寡啊,能的你!   刘能又站住了,说:难道这事就这么完了?   刘英娘说:两口子闹气,不完你还能咋的,一会儿弄点饭让刘英吃了,吃完了回家。   刘英说:我不想回去。   刘英娘说:不回去也不行啊。   刘能说:她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催她干吗!刘英,我支持你,就是不回去,让他赵玉田开着电动车来叫。   玉田笑了,心里说:你就等着我开车来叫她吧!   王老七到山坡上的玉米地里看看玉米的长势,老远就看见谢永强和陈艳南在果园里一前一后地给果树喷药,还有说有笑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家就逼王小蒙快点催促谢永强让陈艳南走。   王老七说: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蒙,你要不去给永强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吃饭。   王老七是个倔脾气,说出来的事情基本上都能说到做到。王小蒙就有点害怕了,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找到谢永强想商量商量这事。   谢永强有点不太乐意,他说:陈艳南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地把人给辞退了,一个女孩子刚干几天就不明不白地被辞退了,将来以后怎么再找工作。   王小蒙说:是,陈艳南很好,陈艳南没有不好的地方,可现在的问题是,你必须把她辞退了。   谢永强说:小蒙,你总得给我一个辞退她的理由吧?   王小蒙赌气说:没有理由。   谢永强不解了,问:没有理由为什么要辞退她?   王小蒙怔了一下,眼泪忽然夺眶而出:为了我们的爱情。   谢永强说:怎么,陈艳南影响我们的爱情了?   王小蒙把憋在肚里的话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她影响了,她让我不舒服,她让我彻夜难眠,她让我爹我娘多了几分担心,她让我们家的生活发生了混乱。永强,为了我们,你就把她辞退了吧,你可以另请一个男的,工资费用由我出,行不行啊?   谢永强吃惊起来,说:真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王小蒙伤心地说:等你感觉到一切都晚了,永强,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谢永强没有说话。   王小蒙说:永强,难道你不答应我?难道这个陈艳南对你这么重要?好吧,反正该说的话,我也给你说了,你看着办吧,我走了。   王小蒙哭着走了。   刘一水的车开了过来,谢小梅也在车上坐着。看见王小蒙哭,刘一水把车停了下来,喊:小蒙,你怎么了……   王小蒙仰起脸,一脸泪水。   王小蒙说:一水哥,我没事,你走吧。   刘一水向谢永强站立的方向看了看,向谢永强走去。   谢小梅下车,想拦刘一水但是没有拦住。   谢永强心情复杂地站立着。   刘一水走过来说:谢永强,挺能耐啊,把王小蒙都整哭了。   谢永强说:一水,我们俩的事,你就别管了好不好?   刘一水说:小蒙一直拿我当哥,我管你又咋了?   谢永强说:我不用你管。   刘一水上前拉扯着谢永强。谢小梅跑过来说:刘一水,你到底走不走,你要不走,我自己走了。   谢小梅说着走了。刘一水对谢永强说:这次饶了你,下次我发现你对小蒙再不好,别说我不客气!   谢小梅生气地走着。刘一水开车追过来,说:小梅,上车。   谢小梅生气地说:不上!   刘一水很无奈地开着车在后面跟着,给谢小梅道歉,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一看见王小蒙生气,就忍不住……   谢小梅说:那是你又要犯病了,刘一水,你不要以为我们登记了,住到一起了,就没了顾忌。我给你说,感情是需要不断保持和维护的,没有永远不断的时候,到时候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一水看见小梅是认真的,说:小梅,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谢小梅说:光知道错不行,还得改,你能改吗?   刘一水说:能,保证能。   九   在谢广坤几乎感觉自己在招商引资这件事情上没有指望的时候,他女婿皮校长给他提供了一条信息,皮校长说:我忽然想起王大拿来那天,刘能好像救过王大拿的一个人,刘能如果出出面,或许,能把王大拿给请来。   谢广坤想了想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刘能那人太能了,他不可能帮我。   皮校长说:他爱贪个小便宜,你要给他点好处,说不定就行。   谢广坤说:死马权当活马医,反正,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好路,我就在刘能身上赌一把。   谢广坤去敲刘能家的门,刘能有点害怕,他以为谢广坤是来要自行车的钱呢,他对刘英娘说:看样子今天要破财了。   刘英娘说他:弄两个钱你整天装着,装着,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了,早给人家不就完了,非要等到人上门来要,你说你什么人这是。   刘英娘又说:快点给人家,别让人骂咱是孬种。   刘能答应着,把谢广坤请进来,还装模作样地问谢广坤有什么事。谢广坤没提自行车的事,有大事要办呢,那个不能提。他说:老刘,我是为公事来的。   刘能说:公事,啥公事?   谢广坤说:还是关于招商引资的事,咱们上次不是讨论了一次吗?   刘能说:记着呢,还发了纪念品。   谢广坤说:纪念品是发了,可效果不好,谢大脚到底没把王大拿给请来啊,咱们村里还要发展啊,是不是?我想来想去,还要组织组织大家,想想办法,把王大拿给请回来。   刘能说:长贵咋不组织啊?   谢广坤说:长贵,现在是越来越听谢大脚的了,谢大脚说东他不说西……长贵,没希望了,不说他了。我之所以主动站出来张罗这事,一呢我是个大学生的爹,再者呢我又是王小蒙的老公公,得有点高姿态是不是。老刘,你也是村里的人物,有什么劲都要往外使,是不是?   刘能谦虚地说:我一个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也不认识有钱人,就是想使劲也使不出来啊。   谢广坤开始拍刘能的马屁了,说:我分析来分析去,咱们这个村里有劲的,除了谢大脚就是你了。   刘能对这个马屁不太愿意接受,他说:广坤,瞎说吧你,我,我怎么能跟谢大脚比,人家谢大脚跟王大拿那是一头热的关系,我不行。   谢广坤说:直接关系你是不行,间接关系一定行。   刘能说:啥间接关系?   谢广坤提醒刘能:谢大脚打长贵那天,你不是救了王大拿一个人吗,你去找找他,一定行。   刘能兴奋起来:你说的是刘大脑袋啊。   谢广坤说:对,就是他,脑袋挺大的,好像腿还有点毛病。老刘啊,全村人的发展和幸福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啥话我也不说了,一句话,拜托了!   刘能忽然想到了自行车的事,他想向谢广坤提一个条件,他说:我还有一句话,就是,既然是公事,总得发件纪、纪念品吧?   谢广坤说:来时急一点,没给你准备,过两天给你补上。   刘能说:还过什么两天,我这里不是还欠着你一辆自行车钱吗,干脆,就算纪念品得了。   谢广坤想了想只要刘能能把这事办成,一辆自行车就一辆自行车,他说:好,好,就算你的纪念品。   刘能有点欣喜若狂,他说:咱可说好了,谁要反悔谁是驴。   谢广坤说:好,好,是驴,是驴。两个人说着,还击了一下掌。   谢广坤走后,刘能连忙打着手电筒在菜园寻找着刘大脑袋的名片。竟然找到了,他决定明天就去找刘大脑袋。决定完之后,他又想到了路费问题,他想这既然是公事,也应该在报销之列,他又去谢广坤家找谢广坤要路费。   谢广坤却给永强娘说自行车的事呢。   永强娘不乐意地说:自行车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广坤说:你懂什么,长贵这主任被齐三太停了,正空着呢,刘能如果真把王大拿替我给请回来,村主任就是我的了,还能挣不回那辆自行车钱?   这话正好被刘能偷听着了。刘能吃了一惊,他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广坤、永强娘听到笑声,跑出来看。刘能装出一副刚来到的样子,说:广坤,我走了,来给你道一下别。   谢广坤说:还让你来,我该去送你的。   刘能说:不用,不用。   谢广坤说:晚上回来吗?   刘能说:回来。   谢广坤说:那,我,我去村头迎你。   刘能笑着说:不、不用,走、走了。   谢广坤说: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能说:好,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刘能走了。   刘大脑袋对刘能很热情,他很认真地把刘能的来意向王大拿作了汇报,王大拿说:我本来也没放弃到象牙山村投资,让谢大脚来道歉,只是跟谢大脚治气,现在,刘能来了,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他让刘大脑袋好好接待一下刘能。   刘大脑袋说:怎么答复呢?   王大拿想了想,说:就说考虑一下就派人到他们村里去考察考察。   刘大脑袋把王大拿的话给刘能一说,刘能乐坏了。   刘能说:那我当村主任的事就有希望了!   刘大脑袋不太理解,刘能就说:兄弟,我看你也不是外人,哥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听说谁能把王大拿招到村里,就让谁干村主任,你哥我也想过过官瘾,嘿嘿……   刘大脑袋笑了,摸了一下刘能的头,说:就你这头,你,你也想当村主任?   刘能说:本来上面还有几根毛,刮去了,如果影响我当村主任,我可以留起来。   中午,刘大脑袋还招待了刘能一顿饭,刘大脑袋点的菜有点多,没有吃下,刘能提出打包,刘大脑袋就给刘能打上了。   回来的车上,刘能一直小心翼翼地提着它,不停地喊着:离我远点啊,别给我碰破了。   同座的一个小伙子问他是什么好东西。刘能说:我不给你说。   谢广坤一直在村头等着他呢,他在等待着刘能给他带来的好消息。刘能一下车就看见了他,他笑了,他想:谢广坤,你就是等也没有用,我能把这么好的事情让给你,美的你。   刘能就没有直接进村,而是在一堆荆条后面藏了起来,直到太阳落山,谢广坤走了,他才进村。喜悦包围着他,他觉得不应该马上回家,而应该与长贵沟通沟通,所以,他拐了个弯,先去了长贵家。   他怕手里的剩菜被长贵看见了留下,就放到了长贵家门口的一块石头上。他想一会儿从长贵家出来的时候再拿走。   长贵看见刘能有点吃惊,说:刘能,你有事?   刘能说:有事,我刚从王大拿那里来……   长贵一下坐了起来,他有点不太相信,他说:你认识王大拿?   刘能说:我不认识王大拿,可我认识刘大脑袋,救命之恩呢,就是那个……   长贵说:我知道,我知道,你说,你继续说。   刘能说:我去找刘大脑袋,让他帮助咱们村招、招商引资呢。   长贵兴奋起来地说:答、答应了吗?   刘能说:基本上答应了。   刘能接着说:主任,如果我把这事办成了,得有奖励吧。   长贵说:奖励,你要什么奖励?   刘能说:我没有谢广坤贪心,还非要把你顶下来想当村主任,你让我当个副主任行不行?   长贵笑了,说:刘能,只要我官复原职,你,副主任没问题。   刘能显得很激动,说:那,我就是刘、刘副主任了,嘿嘿。   刘能从长贵家出来,发现自己那包剩菜没了,往远处一看,一只狗叼着菜包在走呢。他骂:好你个狗日的,我有喜事,你也跟着沾光啊。   王老七见谢永强还没让陈艳南走,也生出了一个气老谢家的方法,他想趁着王小蒙进城的空,在家里贴一张招工启事,招男的。他买了纸和笔去找赵玉田写字。   赵四、玉田正在花园里整理着花。赵四说:玉田啊,这刘英在刘能家呆着也不对啊,你还是把她叫来吧,在那里住着我和你娘心里都不踏实。   玉田不在乎地说:有什么不踏实的,爹,我是太了解她了,你放心,用不了两天,她就会老老实实、乖乖地回来。   赵四说:我估计,这回不给她买电动车怕是不行了。   玉田笑着说:爹,你别担心,你儿子有办法治她。   赵四有些佩服地看着玉田,说:我儿子比我厉害。   王老七拿着纸笔走过来,赵四一家热情地与王老七打招呼。赵四指着王老七手里的纸问:七哥,你这是……   王老七说:找玉田写几个字。   赵四说:玉田会写什么字,放着谢永强大学生不用,找他干吗?   玉田不高兴了,说:什么意思,大学生写字也有不好的,别小看我啊。七大爷,你写什么,我给你写。   王老七说:就想写个招工启事。   玉田说:又要扩大规模啊,小蒙真厉害,当初我要跟她成了,非跟着她受气不可。   赵四说:这孩子说着说着就下道了,人家小蒙压根儿也没看上你啊。   王老七叹气说:哎,还不如早早结了呢,结了也没有那么多操心的事情了。   赵四担心地说:小蒙又怎么了?   王老七摆了一下手,说:不说了,让玉田给我写吧。   玉田接过纸,说:我先去练习练习。   赵玉田就找来一张报纸在上面练着笔。王老七在一边站着,看着,玉田问:七大爷,有草稿没有?   王老七说:没有什么草稿,就是说一个招工的事,不过呢,关键的你要写上一条,就是,只招男的不招女的。   玉田、赵四都很惊奇:怎么改招男的了?   赵四说:七哥,咱两个可是老兄弟,我得给你建议一下,要说招工,还是女的好使唤,男的毛病多,还是招女的。   王老七坚持着,说:招男的。   玉田说:到底是招男的还是招女的,我这一写上可就不好改了。   王老七果断地说:招男的,你就这么写。   赵四很有些不解。玉田写着写着忽然停了下来,问:七大爷,这招男的是小蒙的意思?   王老七说:不是,是我想这么做的。   玉田笑了。王老七说:你笑什么?   玉田说:七大爷,你是不是想用这个招工启事气一气谢永强?   王老七不说话。   玉田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说:那,我明白这个招工启事该怎么写了。   玉田挥着笔写着:招工启事,因工作需要,急招男工数名,要求相貌英俊,身材魁梧,身高一点八米以上……   玉田特意把男字写的很大,周边还用一串“男”字装饰了一下。   王老七看着,很满意:好!   王老七回到家,把启事往大门口一张贴,很快就引来了一帮人前来观看,谢永强的娘正好从菜地里摘菜回来,看见了就去果园叫谢永强。谢永强先是一愣,明白过来以后就说:她愿意招谁就招谁,我不去看。   永强娘说: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傻啊,快去,你去了说不定,小蒙就不招了呢。   王技术员也劝永强说:永强,去吧,有些事情就这样,你去了就是一种样子,不去就是另外一种样子,只差这么一步,去吧。   永强娘拉了永强一把:走啊。   永强只好跟着娘走。   招工启事前,一帮男青年在排着队。王老七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他有些慌张地看着大家。   小蒙娘说:她爹,你是不是有点把事情闹大了?   王老七说:大什么大?   小蒙娘说:你要把谢永强气得跟咱小蒙真的分了手,我看你怎么收场!   王老七被吓了一跳。小蒙娘说:干脆,咱们让大家回去吧。   王老七想了想豁出去了,他说:分手就分手,真分了手就说明他谢永强的心变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王小蒙从城里送货回来了,她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事,跑过去一看,明白过来,气坏了。她说:爹,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你……   王小蒙一把把招工启事揭了下来。   青年们喊叫了起来:这是干什么?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了,骗人啊。   王小蒙跟大家解释说:对不起啊,这事我不知道,都是我爹的意思,其实,我们豆制品厂也不缺工人,大家请回吧。   王老七一下子站到前面,说:她说了不算,我们这个厂缺工人,大家都不要走。王老七说着,把启事从王小蒙手里夺下来,往墙上贴。王小蒙把贴上去的启事往下面揭。爷俩来来往往,争执起来。   青年们喊:干什么你们,到底招工不招工?   王老七生气了,说:小蒙,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你要不听我的,这豆制品厂,你就别办了!   王老七生气地往墙上贴着招工启事。王小蒙看着眼泪下来了。   谢永强走了过来。谢永强看着王小蒙,停下脚步。王小蒙与谢永强对视着,泪水在王小蒙的脸上滚动。   王小蒙把脸转了过去。   谢永强去找了一次齐三太。齐三太很是吃惊,说:永强来了,我正要出去呢,快进来坐下。   谢永强说:我不坐了表叔,把事给你说说我就走。   齐三太说:什么事?   谢永强说:是陈艳南的事,表叔,我不想用她了,你能不能帮她调一调,调到别处去。   齐三太说:怎么,她技术不行还是……   谢永强说:都不是,是,我也不好意思给你说。   齐三太说:有什么事说就是,我又不是外人。   谢永强说:就是,小蒙家对我用一个女大学生有意见。   齐三太笑了说:这也是个调人家的理由啊,永强,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做事想问题都要大气一点,以后,你的果园搞成大型的果品公司就不用女工了?先别说调的事,再做做小蒙的工作。我给你说那个陈艳南可是这一批里最好的,真调走了你会觉得后悔的。   谢永强说:我知道,表叔,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现在压力很大,以我的性格,要不我也不会来找你的。   齐三太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就想法帮你调一调吧。不过,也别太着急,人家也是名在册的大学生,我总得给人家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谢永强说:好的,谢谢表叔。   十   刘能家一下子成了热点。   长贵提着酒去了刘能家。刘能正在菜园里忙着,看见了酒,连忙接了过去:这、这是干啥,这事,这事也太大了吧,主任,你、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长贵客气地说:你,功臣呢,应该的。   刘能兴奋地渲染着长贵送来的酒,有一种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的意思,他说:啥功臣,就是跑一跑腿的事,还让你送来这么好的酒,你看看,这多、多不好意思。   长贵看看外面说:那个啥,不好意思的,咱屋里说去吧,在外面让人家看见了不好。   刘能扶长贵到屋里,给长贵倒水,说:主任,喝、喝水。   长贵说:老刘,你别客气,一点不渴,我就想问问,大拿那边有没有消息呢,我夜里都没睡着觉。   刘能说:确切的消息还没有,不过,保证没事……   刘能家的电话忽然响了。   刘能说:说不定就是消息呢。   电话果然是刘大脑袋打来的,刘大脑袋说他马上就到村里来,做投资的前期考察工作。   长贵连忙抢过电话,说:我是长贵啊,村里的主任。你好啊,向你致敬啊,欢迎你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啊。   刘大脑袋说:要求嘛,要求当然是要有的,一,绝不能再发生上次那样不礼貌的事情;二嘛,总得有点掌声吧;这三嘛,等我想好再说好不好?   长贵满口答应着:好,好,太好了,我们象牙山村两千多老少爷们儿,随时等你来。   长贵扣上电话,跟刘能握手:老刘,谢谢你啊。   刘能与长贵握着手,说:不客气不客气,自己人自己人。那,副主任的事……   长贵说:回头我跟其他几位村委透透气,副主任就是你了。   刘能兴奋地笑了,说: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村干部了?   长贵说:基本上是了。   刘能激动得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脸都变形了。刘英、刘英娘过来,问:怎么了这是?   长贵说:快扶到床上让他歇着,一会儿就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长贵走了。刘能在床上躺着,情绪很激动的样子,好像中风了一样。一点也不老实,不正常,很恐怖。   刘英娘说:不会出事吧?   刘英说:不会,高兴的,我上学时学过,一个叫范进的人中了举,就这样。   刘英娘问:后来怎么治好的?   刘英说:他老丈人一巴掌给打好的。   刘英娘说:我爹早就没了,不能来打他啊,别人打好使不好使?   刘英说:估计也好使。   刘英娘说:长贵走了,如果不走,让他打一下也成啊。   刘英娘露出很惋惜的表情。刘英说:娘,要不你打爹一巴掌吧,你看他这样多难受啊,早打早不痛苦。   刘英娘一直怕刘能,她说:我可不敢打他,他好过来还不得吃了我。刘英,要不你打?   刘英更不想打,她说:娘,别胡说了,我当女儿的怎么能打他,不行,绝对不行,传出去,我的名声就坏了。   刘能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中,并且越来越有严重的迹象。刘英娘着急地说: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正在这时候,谢广坤来了,谢广坤手里还提着送给刘能的山货呢,他是来打听一下,刘能去王大拿那里的消息的。这个傻瓜,还对刘能抱着希望呢。   谢广坤喊门:老刘在家吗?   刘英娘高兴起来,说:来帮忙的了,英子,你快请广坤进来。   刘英站起来,请谢广坤。刘能激动地在床上笑着。   谢广坤说:怎么了这是?   刘英娘说:一听长贵说要让他当副主任,就高兴成这样,我们正着急呢。   谢广坤吃惊起来,问:什么副主任?   刘英娘说:别管什么副主任,你抓紧打他一巴掌,把他打回来吧。   谢广坤说:你,你得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也不能乱打人,是不是?   刘英娘说:你也知道的,这不是要请王大拿来投资吗,王大拿答应了,长贵一高兴说让他当副主任,他一听就成这样了……   谢广坤很震惊,说:刘能已经跟、跟长贵接上头了?   刘英娘说:啥叫接上头了,说的特务似的,昨天晚上见了一面,这不刚才又见了一面……   谢广坤很生气,说:刘能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刘英娘说:回来了……你问这么多干吗?你,你到底打不打,你要不打我到外面找人打。   谢广坤气坏了,发着狠说:打,打,我能不打吗!刘能,你也真该打,你说你,好好的你怎么干出这事来呢,对不起了。   谢广坤照着刘能的脸就是一下子。谢广坤还想再打,刘能一下子醒过来:广坤,你、你怎么打我?   谢广坤说:我打你是轻的……我还要打呢。谢广坤说着挥起了手。刘能躲藏着,说:你打人还有理了?   刘英娘不知道谢广坤胸中的愤恨,说:你还得谢谢人家广坤呢,他要不把你打回来,你还不知道成啥样呢。   刘能似乎明白过来,说:是,是吗?广坤,谢谢啊,你坐你坐。   谢广坤说:我听说你要当副主任了?   刘能笑了,说:有、有这事?   谢广坤说:刘能,这做人可不能这么做啊,我让你去找刘大脑袋,请王大拿,出主意的是我,这好事咋都揽到你自己头上了呢,这事有点不对吧?   刘能说:有啥不对的,你又是开会,又是到我家的,还不是为了这事。广坤,啥也别说了,我当了副主任会照顾你们家的,补一补我在这事上欠你的情,好不好?   谢广坤说:还好不好,给我打官腔啊,还照顾我,你要是主任还有照顾我的可能?一个副主任就没啥了,什么事都那样,一副就完,吓不着我,该怎么的还怎么的。我就说这事,本来是为我去的,弄到最后,成了这,这也太不是人做的事了。   刘能说:你说话嘴巴干、干净点。   谢广坤说:不干净你还能把我吃了。谢广坤一副要战斗的样子。   刘能说:怎么,想、想打架?我不跟、跟你打,要搁以前我会跟你打,现在不、不打了,我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不、不打架。   谢广坤摸了一下刘能的光头,说:有身份的人就你这样,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刘能愤怒地说:我这头可是要戴乌纱帽的,再乱摸我就生气了。   谢广坤说:别生气,咱们先算算账。   刘能说:什么账?   谢广坤说:我的自行车钱。   刘能想赖,说:不是当纪念品了吗?   谢广坤说:你为你自己办事,我还给你发纪念品啊,你是不是想纪念品都想疯了?   刘能掏出二百块钱,说:给你,清了啊,再别找我啊。   谢广坤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还找你。   说完谢广坤转身走了。没走两步谢广坤又停下来,转回去又把他带来的山货提走了。   刘能说:什么好东西,等我当了主任,有的是。   谢广坤说:你就是当了省长,我也不送你。   刘能说:干部要反腐败,送我我也不要。   永强娘在晾晒着干货。谢广坤很失败地走了进来,一脸苦相。   永强娘说:怎么了这是?   谢广坤眼泪下来了:他娘,完了,我让刘能这个狗日的给算计了。   谢广坤说着身子一松倒在了地上。永强娘吓坏了,连忙把香秀接过来给谢广坤打吊瓶。皮校长、谢兰、谢永强也都来了。香秀笑了,说:真是怪了,我爹前两天因为村主任病了,听说刘能叔也出了点事,现在又轮上了你们家,急火攻心,我看这病都有经验了。   谢永强说:爹,你说你,这么大岁数,至于这样吗?   谢广坤说:岁数大怎么了,岁数大就不能当官了?马克思岁数那么大还领导世界革命呢。你年轻怎么了,还不是在果园修水渠?我看啊,这个家就数你不孝顺,当初你要是心疼我,让王小蒙去找一找王木生,这个村干部还能盛到刘能碗里?   永强娘说:你胡说什么。   谢广坤说:不说了,说起来这事我就有气,要说这王小蒙有本事倒是有本事,可,有本事有什么用,我也沾不上她的光,还不如香秀呢,打个针吃个药啥的还方便些。   香秀不好意思了,说:看你说的,我哪有王小蒙好,是不是永强?   谢永强没说话。谢广坤又问起陈艳南的事情,谢永强说:齐三太答应等一等就给调。   谢广坤不爱听了,说:还等什么等,再等王小蒙就跑了。我原来想当这个村干部,还处处小心翼翼,怕得罪他,现在村干部被刘能抢了去,我还小心什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把陈艳南调走,别弄到最后,我没当上村干部,你的王小蒙再没了,那可真是鸡飞蛋打了。   谢广坤要打电话,好歹被大家拦住了。香秀见大家乱着,站起来走了,谢永强出去送着。   香秀笑着说:好了,不要送了,别让王小蒙看见了。   谢永强说:没那么严重吧。   香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咱们好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怎么送过我呢,现在反而……人,真是奇怪。   谢永强说:你跟李大国都登记了,咋还不结婚呢?   香秀说:早就想结了,这不牵扯到我到李大国那边怎么工作嘛,正想办法呢。永强,我怎么感觉你跟王小蒙也若即若离的。   谢永强说:不会吧,我们一直很好,只是,她忙她的豆制品厂,我忙我的果园,没有什么事情。   香秀说:那,那个陈艳南是怎么回事?永强,王小蒙不错的,你别三心二意啊。   谢永强说:怎么会。   王老七去超市买烟,回来的时候忽然看见永强跟一个女的在一起,他把香秀当成了陈艳南,连忙回家让王小蒙来看。王小蒙跑出来,见是香秀,释然了。   香秀笑了,说:这么巧,专门来的吧?   王小蒙说:不,不是……我正好路过。   香秀说:永强他爹病了,我去打针呢,刚出来。   王小蒙问永强说:你爹没事吧?   谢永强说:没事,有点上火。   香秀说:你们说吧,我走了。   香秀笑着走了。   谢永强说:小蒙,正好,我也正找你呢。   王小蒙说:找我,有事?   谢永强显得很客气:嗯,有事,因为陈艳南的事,让你受委屈,我深表歉意……   王小蒙笑了,说:永强,怎么这么客气了。   谢永强说:不是客气,我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王小蒙说:别解释了,我一直说我对这件事情不太在意,关键是家里人,还有村里人,不瞒你说,就在刚才,我爹还又说起这事呢,我听见,躲在屋里都没敢出来……王小蒙显得很感伤。   永强说:我已经找我表叔了,让他抓紧把陈艳南调走。   王小蒙的眼睛亮了一下:是真的?永强点了点头。   刘一水在谢小梅房间住了一段感到不舒服,找了理由跑回来了。他在自己的房里睡觉,感到既轻松又愉快,竟然接连好几天不到谢小梅那里去了。谢小梅有点生气,同时,决定到刘一水房间看看。夜里,去喊刘一水的门。   刘一水穿着短裤开门,然后跑回床上,撩起一片被角对谢小梅说:来吧。   谢小梅看了他一眼,说:来,来什么来,看看你乱的,猪窝一样。   谢小梅说着环视了一下刘一水的房间,说:你看看你这衣服扔的,还有鞋子、袜子……   刘一水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扔惯了。   谢小梅说:惯了,惯了就不能改了啊,睡衣呢?   刘一水连忙把睡衣从枕头下面拽出来,想重新穿上。谢小梅看着他的窝囊样显得很生气,说:睡衣是穿在身上的,你怎么当枕头枕了?你看看折的,你看看像抹布似的。刘一水,我怎么教你学好,你怎么就不去学呢。   刘一水说:我感觉是在我自己屋里,随便一点。   谢小梅不放过他,说:那,将来咱们结了婚,你也这么随便吗?   刘一水不说话,只是笑。谢小梅要走。刘一水慌张了,连忙爬了起来,说:小梅,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这就起来收拾……   刘一水穿上睡衣,一件一件地整理着衣服。   谢小梅在一边生着气,看着。一边看,一边摇着头。   刘能家。刘能在开着橱柜,翻着衣服。炕上堆了一大堆旧衣服。刘能没有找到满意的,很遗憾的样子,怎么就找不到一件合适的呢。   刘英娘说:你这是干什么,搬家啊?   刘能说:找件像样的衣服啊,我就要当副主任了,总得穿得像回事吧。你说你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跟你结婚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没有给我攒下一件像模像样的衣服。   刘英娘说:说的什么话,这么多年我让你光腚了,哪件衣服不合身?不合身也没见你哪件衣服穿着穿着从身上掉下来,我看你一要当个副主任就有点不知道姓什么了,小心点,别尾巴翘起来不会走路了。   刘能说:注意一下语言,我都要当干部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我了,没大没小的,要讲究一点。   刘英娘说:哈,想让我叫你老爷啊,木的你!刘能,你不要以为你就要当干部,就在家里摆架子,我不吃这套。   刘英娘从衣服里抓出一套,说:挑什么挑,哪件都是钱买来的,我看这件就不错,就穿它。   刘英娘一把把衣服扔给刘能。刘能接过去老老实实地穿上,很难看。刘英伸头看了一眼,笑了。   刘能瞪眼,说:去。   刘英退出。   刘能自己跑到镜子前看了看,跟刘英娘商量:衣服凑合凑合就这么地了,还有一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   刘英娘问:什么想法?   刘能说:都要当干部了,我总得买一个手机吧?   刘英娘说:你是当村主任,还是个副的,又不是去当镇长,咱们村就这么大块地,一嗓子就喊到头了,买什么手机。   刘能说:那,要是镇上有人找我呢?   刘英娘说:你镇上认识几个人,谁给你电话?   刘能说:当了主任电话就多了,再说,我如果到镇上开会,你有个什么事,也好找我啊,是不是。   刘英娘想了想说:到时候再说吧。   十一   长贵决定到镇上齐三太那里去汇报汇报招商的事情,他希望齐三太一高兴能够让他官复原职。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还打了一条领带。   刘能也穿了一身比较新的衣服,在长贵家门前晃荡着。   长贵说:老刘,你怎么跑来了?   刘能说:我就知道你要到镇上去,来送送你。   长贵说:不用。   刘能说:要送,走、走吧。   长贵一点不想让他送,但是又没办法,说:那,那好,我走了。   长贵正要上自行车,刘能不满意地说:这就上啊,不、不好吧?既然我来送你,就、就要走一段,这就上,不好看。   长贵只好说:好,走一段。   长贵推车在前面走,刘能在后面像模像样地跟着。   谢大脚端着一盆水在超市门口洒着。水花四溅,溅起一片尘土。长贵推着自行车走过来。长贵的心情很复杂,他求谢大脚去给王大拿道歉,谢大脚不去,没想到,这事却让刘能给他办了,他是既高兴又不太愿意表现出来,他怕谢大脚受刺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他看了谢大脚一眼,挺了一下胸,对刘能说:老刘,我走了!   刘能有些奇怪,问:不给大脚打个招呼吗?   长贵说:不打了。说完上车走了。   谢大脚很不满地看着他,说:不理我啊,有本事,你永远不理我,我就是不去请王大拿,看你能怎的,看你还能活吧,我非改改你的官瘾不可。   刘能笑。谢大脚说:你个刘能子,你笑什么笑?   刘能说:不要你去请了,我已经请完了。   谢大脚很吃惊,说:你,你请完了?凭你这样?吹牛皮吧?   刘能瞪着眼睛说:一点不吹,我兄弟,刘大脑袋马上就要来村里考察了。   谢大脚说:我记得你可是独生子,你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兄弟。   刘能解释说:后,后认的,就是王大拿的手下,你也认识的,还被你打过呢……刘能怕谢大脚不明白,提示着,指着地上的一把凳子:就用这玩意儿,想起来了吗……   谢大脚想起来了:噢,想起来了,是那个大头大脑吧,跟你一样,都是缺德玩意儿。   刘能说:你哪能这么说呢,大脚,他就要来咱们村考察了,到时候你千万态度好点,要不,又要出事。   谢大脚说:听你这么说,王大拿真要来投资了?   刘能说:那可不。   谢大脚说:那长贵的村主任呢?   刘能说:官复原职,那还用说,还让我当副、副主任呢。   谢大脚说:别说你的副主任,长贵不会提拔到镇上去吧?   刘能摇了一下头说:这个不好说,这不,正去向齐镇长汇报去呢,齐镇长一高兴说不定真的把长贵调到镇上去呢。刘能说到这里很兴奋,说:长贵如果调到镇上,我就好了。   谢大脚听说长贵有调镇上的可能,有些生气地说:好你个头啊!   刘能说:当然好了,长贵走,我这副、副主任就可以转正了。   谢大脚在刘能的头上狠狠拍了一下说:转你个头,刘能,我跟你说,长贵如果官复原职,你在我眼里是功臣,我敬着你;如果调到镇上去,这辈子你在我眼里没个好了。   谢大脚说着把盆里的水猛地倒在了地上,回超市了。   刘能疑惑不解地追过去,他想,调到镇上我更有功呢,怎么还没个好。他正要问谢大脚,忽然看见谢广坤提着酱油瓶过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点怕谢广坤,就在超市的货架后面躲藏起来。   谢大脚说:刘能,你干吗呢?   刘能说:我躲一躲广坤。   谢大脚说:躲他干吗?   刘能说:我当副主任,他有意见,怕他受刺激。   谢大脚笑着:多大点事,看你们折腾的。   谢广坤走进来,表情很灰,他有气无力地说:大脚,打瓶酱油。   谢大脚接过酱油瓶,说:广坤,怎么了,灰头灰脸的。   谢广坤说:这人啊,走运不走运都长在脸上,我灰头灰脸的,都被你看出来了,还不是被刘能气的。你说我托他去请王大拿,嘿,联系上了,功劳都弄到他自己身上了,你说这是什么人这是,气死我了。   谢大脚把酱油瓶灌好了,不屑地说:你们男人啊,没个好东西,就那么针鼻大的官,你看你们争的,血头血脸的,都快打起来了,我怎么说你们好呢。   谢广坤说:大脚,我不跟他们一样,他们只是想当官,我除了想过一过官瘾之外,主要的还想给村里办点事,就拿招商引资的事来说吧,我那是搭进去十八斤七两带鱼的,多大的事,一般人做不到。你要让刘能办这事,打死他也不会办。   刘能站起来,很不服气,说:广坤,小看我是不是,我刘能也知道,为、为人民服务,带鱼带鱼的,谁、谁买不起?什么时候我也发点纪念品。   谢广坤笑了:你也在呢,这官还没正式当呢,衣服都换了,这头以后也要留起来,要不,不像啊。   刘能摸了一下头,说:有、有这个打算。   谢广坤说:还,打算,还设计呢,不就是个副主任吗,别太当回事了,什么权也没有。   刘能说:啥叫什么权也没有,你当不上急的,有一句洋话叫什么,吃,吃不到桃子就说梨。   谢大脚说: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刘能肯定地说:就是这话。   谢广坤说:副主任,我根本就没看眼里去,你要是个主任我瞧了还能眼馋眼馋,副的,一边去!   刘能说:副的咋了,副的一样管用。   谢广坤说:管用个屁。   刘能说:就管用,大脚,给我拿一包烟,要好的。   谢大脚说:你要干啥?   刘能说:先别问,拿。   谢大脚拿出一包,说:十块。   刘能接过来,撕开了,点上一支,对谢大脚说:记账。   谢大脚说:记什么账,往哪记啊?   刘能说:记村、村委会账上。   谢大脚说:村委会账可不是随便记的。   谢广坤支持说:就是。   刘能说:那长贵怎么能随便记?   谢大脚说:你可别乱说啊,长贵平常抽烟喝酒的,也是自己掏钱,没随便记过。   刘能不相信,说:谢大脚,你是不是小看我这个主任是副的?   谢大脚说:不是小看,本来就这样。   谢广坤笑了,并且笑得很厉害,他说:我说你这副主任不管用吧,就是不管用。   刘能急了,他这可是第一次行使权力,如果不管用,显得很丢人,也不够谢广坤笑话他的,他说:我今天非记账不可,大脚,你就先给我记上,有什么话,等长贵回来再说,出了什么问题,我刘能负责。   谢广坤认真了,同时更多的意思也是不想让刘能得逞,他说:什么意思?当了副主任就可以随便记账,那老百姓的钱就是再多也不能乱花是不是。大脚,你要给他记,我就到镇上、到县里去告,我今天就要他刘能明白明白这副主任到底有多大。   谢广坤这么一说,这事就变得更加严肃起来。谢大脚坚定地说:刘能,我不能记。   谢广坤对谢大脚竖起了大拇指,说:大脚,好样的!   刘能急了,想了想说:我给长贵打电话,让长贵给你下命令。刘能说着抓起谢大脚的电话,趴在墙上找着长贵的号码。墙上有一张纸,纸上写满了村里人的电话号码。刘能找到了,他一边拨号,一边说: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我这个副村主任不、不管用!   长贵接到电话很意外,他问:老刘打电话干吗?   刘能说:……是这么回事,我从大脚这儿拿了一包烟,想记账,记在咱村委会上,大脚不给我记,你能不能给她安排安排……   长贵觉得这事有点荒唐,他说:你抽烟,哪能往村里的账上记,我都不能记,别说你……要不,这么的,你把王大拿跟我联系上,也帮了我的大忙,这烟,就记在我身上吧,到时候我会给谢大脚结账,啊……   长贵扣了电话,自个笑了,说:他还以为这村委会还有多大的油水呢,这个刘能,怎么想的。   谢广坤笑了,说:我说你这个副的不管用吧。   刘能说:不像你说,说的那样,多少还是有用的。大脚,你记账,长贵说了,记在他身上,他回头给你结。   谢大脚不愿意记,她说:记在他身上?他的账都还没结呢,我正想找他要账呢,不记。   刘能说:不记我就不、不管了。   刘能要走。谢大脚不让:不能走,给钱。刘能硬要走,还做出了逃跑的样子。谢大脚喊:广坤,你帮我拦着他。   谢广坤上前抓住刘能,谢大脚也上来了,两个人把刘能按倒在地,谢大脚上去掏着钱。   刘能叫着:还要抢、抢劫啊。   谢大脚从刘能身上把钱掏出来,笑着说:能的你,你还能从我这里讨到便宜?   刘能爬起来,说:太不把我这副村主任当作一回事了吧,你们等着,等到犯到我手上,我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刘能有些郁闷地走了。谢广坤笑了,说:大脚,干得好,对待这样的坏人就应该这么办。   谢大脚忽然想起了谢广坤对待她的一些不好的往事,她说:别说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广坤说:我,没得罪你吧?   谢大脚说:用带鱼鼓动大家来找我的事,你忘了?   谢广坤笑着说:往事了往事了,不提了,我走了。   谢广坤提起酱油瓶正要走,谢大脚说:还没给我钱呢。   谢广坤停下,掏钱说:我是忘了,跟刘能不一样,本质上有区别。   镇上,齐三太正在跟一帮干部说话。长贵推门进来,领导们打着招呼,齐三太说:长贵,是为香秀的事来的吧,我这段时间太忙,等一有空,我就去给她办办。   长贵说:谢谢镇长了,不过呢,我来主要还有别的事情向你汇报。   齐三太说:什么事?   长贵说:王大拿决定到我们村投资了。   齐三太很振奋,说:真的!那你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可别出了问题。   长贵表态说:不会了。接着长贵问起自己村主任的事。   齐三太笑了笑,说:你是想说村主任停职的事是吧,当然要给你恢复了。还有长贵,我说话算话,不光要给你复职,还要让你到镇上工作。   长贵眼睛大了,说:真的?   齐三太说:真的,有文件在这放着呢。   齐三太说着拍了拍桌子上的文件。   长贵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镇长,我的好镇长,你说,你说我怎么感谢你好呢,我,我今天非请你吃饭不可,你要不答应我今天就坐在你办公室不走了!   因为有好多的事齐三太答应下来,就把王云、王霞还有王天来也叫了来,吃饭的时候又把王天来到村里工作的事落实了一下。   长贵说:这个简单,没问题啊。   这酒喝得痛快,直喝到日落西山,才散开。回去的时候,长贵自行车都没法骑了,又是扛着回去的。   谢大脚走过来,站在远处向长贵门前看。   长贵向谢大脚方向看了一眼,大声说:看什么看,鬼鬼祟祟的,要看就大大方方地过来看,伸头伸脑的,装什么含蓄。   谢大脚走过来,说:官复原职了是不是,又当上村主任了是不是?大声大气的,说话给谁听,幸亏不是多大的官,要是给你个省长,你还不得放一颗原子弹。   长贵笑着说:我没有原子弹,我要有原子弹,我就真放上一颗。谢大脚,我给你说,我憋了好长时间了,你说你因为王大拿给我治了多少气,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我左不是右也不是。现在好了,没用求你,商我也招来了,村主任也给我恢复了。   谢大脚说:你本事大,你能耐,你光棍,你好汉!你就是再光棍再好汉再能耐,你还不是长贵吗?一天还吃三顿饭,还得在这村呆着。   长贵笑了说:不在这村呆着了,因为这事,齐三太还把我调到镇水利站去了,你没想到吧?   谢大脚吃惊问:真的?   长贵说:真的,今天齐三太一家把喜酒都给我吃了,还能不真。   谢大脚赌气,说:真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稀罕,哼!   有人喊谢大脚买东西。   谢大脚显得很激动,大声说:呸,我不稀罕!   谢大脚走了。长贵被谢大脚吓了一跳,表情有点不自然。   谢大脚回到超市就有些失神,一直呆坐着。一小孩跑过来买雪糕。   谢大脚生气地说:没了。小孩子吓跑了。   长贵也坐在炕上想着什么。香秀下班回来,说:爹,想什么呢?   长贵说:我跟你大脚婶说了我要到镇上去的事,她呸了一声,就走了,情形有点不对啊。   香秀说:你感觉她怎么样才对?   长贵说:她说她不想让我到镇上去干,按说应该说几句拦我的话才对。   香秀笑了说:看看你,她平常管着你吧你烦,这一不管着你,你反而又不适应了。   长贵说:我只是觉得奇怪。   香秀问起了自己工作的事:爹,我工作的事齐三太又说了没有?   长贵说:说了,快了。   香秀说:都说了多少个快了,这齐三太办事,我真是服了他了。   长贵说:人家也忙,一个镇长,什么事都找他,谅解谅解。对了,他妻侄王天来这两天就来卫生所,你提前准备一下。   香秀摇头说:我人还没走呢,他这事办得怪快。   在超市里,谢大脚在流泪。她在自语着:到镇上去了,看他高兴的,有那么高兴吗……还,还跟齐三太一家连喜酒都喝了,喝就喝了,还跟我显摆什么……不用说,王云也去了……喝得那样,还不知道王云怎么劝他呢……你一杯的,我一杯的,多好,多高兴……说不定,看长贵那样,说不定他们两个又真的续上了呢……不行,我不能让他到镇上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到镇上去,我得拦着他,我得拦着他……   谢大脚忽地爬了起来,去了长贵家。   香秀吃惊地问:婶,你怎么了?   谢大脚说:你爹呢?   长贵见她来也很意外,说:怎么了这是?   谢大脚哭着说:长贵,我不想让你到镇上去……   谢大脚一下子抱住了长贵的大腿。   长贵有点不好意思说:香秀在呢,别这样,有什么话你起来说。   谢大脚抱着他说:我不……   香秀不好意思了,说:要不,我出去,你们好好说吧。   长贵说:你别走啊,你要走,就更不好说了,快把你婶拉起来。香秀上来拉着。谢大脚就是不起来。长贵很为难:这是大事啊,我也不能说答应就答应啊。   谢大脚说:我不管,反正我要你答应。   香秀电话响,是李大国打来的,他问香秀工作的事。香秀说:还有心问这个,你表姑在家里哭呢,你快来吧。   不光李大国来了,刘一水和谢小梅也来了。谢小梅说:大姑,长贵叔到镇上去工作是好事啊,你拦着他干吗?   谢大脚不说话。   谢小梅说:大姑,你先站起来咱们慢慢说,来大家帮着把大姑抬起来。   众人抬谢大脚。谢大脚挣扎着,但是架不住众人抬她,只好站了起来。   谢大脚擦着眼睛说:反正,我不让长贵到镇上去,他要不答应,我就住在这儿不走了。   香秀笑了,说:不走才好呢,家里正好需要一个做饭的。   长贵不乐意了:哪能不走呢,这又是招商,又是调动的。   谢大脚生气了:反正全村人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了,我就是不走,你能怎么着。   谢大脚跑到长贵炕上躺了下来。   众人看着哭笑不得。   李大国笑着说:我看这事已经属于内部事务了,咱们走吧,让他们自己处理。   众人要走。长贵说:你们别走啊……   李大国说:这时候我们走最合适,谢小梅、刘一水、香秀,走啊。   几个人真走了。   谢大脚躺在床上。长贵看着有点无所适从。谢大脚“哼”了一声。   长贵无可奈何地说:大脚,这样不好,咱就是住到一起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是不是,你还是回家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谢大脚不说话。   长贵忽然发急了,说:孩子们都在外面了,一点都不讲究了是不是?一点都不顾影响了是不是?一点都不关心我的前途了是不是……   谢大脚还是不说话。   长贵急了,说:好,既然你不顾,我也不顾了,管他这啥那啥的,爱咋咋的。   长贵一下子跳到炕上,哗,把上衣脱了。谢大脚紧张起来。长贵还要脱裤子,谢大脚连忙坐了起来,说:你干什么你?   长贵说: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既然……那啥,来吧。   长贵要拉谢大脚。   谢大脚害怕了,连忙跳下炕,说:还没弄明白你去不去镇上呢,别想。   长贵故意地说:啥想不想的,今天我非把你的衣服脱下来不可。   长贵抓着谢大脚。谢大脚吓得跑出了屋。长贵笑了,没想到这一着也好使。   十二   刘英在炕上翻着书,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已经在刘能家呆了半个多月了。她在等赵玉田骑着电动车来请她呢。可是赵玉田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已经有点急了。刘英娘劝她:这么老呆着也不是个事啊,刘英,听娘的回去吧。   刘英考虑了一下,说:都呆了好几天了,再回去好吗?   刘英娘叹息着,说:你遇上赵玉田这个倔种有什么办法,再过几天他再不来,你不是更被动吗?   刘英有些不甘心,说:那电动车也不买了?   刘英娘说:你真想要,那车要不我跟你爹商量商量,我们给你买一辆。   刘能忽然走进来,马上反对说:我不同意,老娘们家,就是不懂事,怎么给刘英出这样的主意呢,这不是谁花钱的事,这是东风和西风的事。   刘英娘白了他一眼,说:还没上任呢,净整新名词,啥东风西风的。   刘能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上次,刘英被赵玉田压倒了,这次一定要赢回来。   刘英娘感觉这事很悬,她说:看你说的,能赢回来吗?   刘能信心很足,说:能,怎么不能,况且咱现在又有了有利条件。   刘英娘问:啥有利条件?   刘能说:我是副主任嘛,刘英,有信心吗?   刘英也觉得这是个条件,抬起头说:有!   赵玉田也在打着刘英的主意,他正在和赵四在花地里干活,太阳很热,玉田显得很烦躁,也是累极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他说:爹,咱在这里干活,刘英在她爹家闲着,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这样赌气,就是我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赵四倒是想得开,他说:小两口赌气就是这么回事,你又想赢,又想让她干活,哪有那么好的事。当初,我跟你娘就是这么赌的,我老是赢,她老是不干活。   玉田比较了一下得失,说:这不好,不划算,得把刘英叫回来。   赵四说:叫她她也不一定回啊,真想叫她的话,你也别去,你去说不定会吵起来,还是我去吧,我比你有经验。   玉田娘忽然很慌张地跑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刘能当村里的副主任了。   玉田笑着说:老天瞎眼了,让他当副主任,真的假的?   玉田娘说:真的,村里都这么说呢,我一听说就来了。玉田啊,这刘能一当官咱还不能那么对刘英呢,怎么说刘英也是村副主任的闺女,身份只比香秀差一点,这刘能要是生起气来,对咱们家不好啊。   赵四也有点紧张,说:玉田,我还是别去了,让刘英在家里歇着吧,你们该怎么赌气,继续赌你们的气,我们该怎么累着,就怎么累着,啊。   玉田没当作一回事,说:看把你吓的,我去叫我媳妇回家干活,还能错了。玉田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玉田娘推了赵四一把,担忧地说:你看玉田这劲头,没个好,你还是跟过去看看。   赵四没去心就有点虚,说:我这人胆子小,一跟当官的说理,我心里就发毛。   玉田娘说:不去不好,玉田跟刘能要是真打起来,咱也能帮个人场,去吧,我陪着你。玉田娘拉着玉田爹磕磕绊绊地去了。   刘能一看见玉田来了,心里有些兴奋,他想,一听副主任沉不住气了,我得好好拿捏他赵玉田一把。他走过来向玉田身后看了看,说:电、电动车呢,咋没看见电动车呢?   玉田说:没买,今天来不谈电动车。刘英,苗圃里的活忙不过来呢,你快跟我回去。   刘英说:你不买电动车我就不回去。   玉田说:我是你老公,是你男人,你必须听我的,不买你也要跟我回去。玉田说着要上前去拉刘英。   刘英躲着说:我不走。   刘能拉赵玉田,说:干吗你,在我家你也敢,我告诉你,我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干、干部家庭,你要敢乱来我就敢把你抓起来。   玉田说:吓唬谁呢,我又不是拉别人,是拉我老婆,我和老婆的关系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是夫妻,带本本的,上面盖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大印呢,受法律保护,比你跟她的关系还要近呢,不犯法,你一个村副主任都能乱抓人了?能的你。   玉田拉着刘英大声地说:跟我走。   刘英说:我不走。   玉田拉着:不走也得走。   刘英娘上前劝着刘英,说:英子,借这个台阶,走吧。   刘能不同意,他拦着赵玉田,说:不,不能走,赵玉田你松开她,你,听到没有……   赵玉田根本不听,继续拉刘英。刘能转身从门旁拿起一把铁锨,奔玉田去了,威胁:赵玉田,你要不松开,我就铲你,你信不信?   赵玉田笑了,说:铲啊,你敢铲你就铲。   刘能真的舞着铁锨向上冲,说:小看我啊,以为我不、不敢啊。   刘英慌了,让玉田快跑。玉田说:才不跑呢。刘能继续威胁着。赵四和玉田娘跑来了,看见刘能的铁锨,赵四就慌了,他上前抓刘能,说:干什么这是,亲家,有话慢慢说,要文斗别武斗好不好?   刘能说:是你儿子先、先武斗的……我刘能从来不、不充孬种……   赵四说:玉田你先把刘英放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来行不行?   玉田松开刘英,说:松开,她也跑不了。   刘能说:刘英,没你的事,到屋里去。刘英要到屋里去,玉田不让,要跟进屋里去抓。   刘能说:赵玉田,不准你进我的屋,你给我回来,你要不回来,我就……刘能说着再次挥舞起了铁锨。   赵四冲上去抓住铁锨使劲推了刘能一把,说:亲家,干什么这事,一家人还动起了家伙,太过分了吧!   刘能一下子没站稳被赵四推倒了。刘能爬起来,急了眼:干啥啊,你们,爷俩打一个啊,打我也不怕。   赵四的血也有点上头了,爷俩打一个这句话提醒了他,他和玉田今天是占有绝对优势,他说:就你这样的,还用两个,我自己就收拾了,玉田,你一边看着。   刘能说:谁怕谁啊。   刘能与赵四打了起来。玉田、刘英看着有点慌。刘英娘喊:丢死人了,大家都来看啊,亲家和亲家打起来了,丢死人了,亲家和亲家打起来了……   一帮人在向刘能家方向跑。谢大脚问:咋回事?   一村民回说:刘能家打架了,去看看。   谢大脚说:打架有什么看头,闲得没事了。话刚说完,谢广坤跑过来。谢大脚说:广坤,你也去看热闹啊?   谢广坤说:别人的热闹我不看,刘能家的,我得看,走啊,去看看。   这么一说谢大脚也兴奋起来,她也想去了,可是超市没人看怎么办,她说:我,我总不能把这店一丢就走吧?   谢广坤说:那,你不去我可去了,去晚了就看不上了。   谢大脚有些着急。王老七推着豆腐车,吆喝着走过来。谢大脚看到救星一样,连忙给王老七招手,说:七哥啊,你,你快过来……   王老七连忙过来:大脚,有事啊?   谢大脚说:你帮我看一下店,我到那边去一下。   王老七说:哪边啊?   谢大脚说:别问了,只管看着就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谢大脚说着一路小跑,扭着去了。   赵四与刘能仍然在你推我往地打着。众人围着看。谢广坤跑过来,恐怕结束了,问:还,还打吗?   有人回说:打,但是不激烈。   谢广坤说:鼓励鼓励。   谢广坤挤到里面,喊:赵四啊,有点不对啊,村干部你也敢打。   赵四一边与刘能支着架子,忽然用头顶了刘能一下,说:打他又能怎么的,还能把我抓起来?   刘能被顶疼了,叫着:还,还用头顶我,你的头再、再硬你还能硬过我……   刘能忽然用头顶了一下赵四。赵四大叫:呀,疼死我了……   众人笑。玉田看着刘英,玉田忽然觉得很无趣,他说:刘英你真不想走?   刘英说:不走。   玉田说:你不走,就永远也别走了。   玉田拉着赵四,说:爹,咱走。   赵四说:还没分出胜负呢。   玉田说:走吧,不打了。   玉田拉赵四走。刘能说:承认失败了。赵四说:谁失败了?下次再打。   刘能说:下次就下次,谁、谁怕谁啊。   这时谢大脚跑了过来,只看到了尾声。她有点惋惜地说:我来晚了,你看这事,咋这么快就完了呢。   谢广坤笑着说:下次吧,刘能说:还有下次?   众人笑。   赵四对玉田中途把他拉回来有些不理解,他说:正要胜利呢,干吗收兵?   玉田说:刘英既然不想来,打也没有意思,不打了。   赵四说:那,刘英不来怎么办?   玉田说:不来就不来,离了她刘英我赵玉田还能不过日子了,说不定叶更绿,花更艳。   玉田娘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她自言自语地说:玉田难道不想要刘英了,这可有点不好。   谢广坤听说长贵到镇上去工作,就建议长贵推荐一个新人接他的班,当村主任,并且暗示长贵,他是第一合适的人选。   刘能听到了这个风声,马上来反对,说:一、一边去,有副主任在,还能轮得上你,再说就是轮不上我,还有徐会计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广坤说:你不懂,好多副的也没都当一把手,副了一辈子呢,老百姓直接提拔的多的是,是不是主任,你可想着我啊。   长贵说:争什么争,我能不能去镇上还不好说呢。   谢广坤问:还有什么阻力?   长贵叹息一声,说:谢大脚不想让我去呢。   谢广坤想去谢大脚那里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想让长贵去镇上。刚到谢大脚家门口,就看到王云来了。   王云是送王天来到卫生所上班的。谢大脚看见王云表情有些气愤,还不满地“哼”了一声。谢广坤看着谢大脚的脸,若有所思。   王云看见谢大脚热情地走过来,老远就叫:姐,想死我了,你好吧?   谢大脚不咸不淡的样子,说:好什么好,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好的样子吗,我都让长贵气死了!   王云说:又怎么了?   谢大脚说:好好的非要闹着到镇上去,镇上有什么好,你说。   王云说:到镇上去也不错啊,听说不少村干部都想去呢。   谢大脚说:反正我不想让他去,跟我闹别扭呢,说什么都不听,好像镇上有什么好事等着他呢。   王云笑了问:有什么好事?   谢大脚用眼睛看着王云,说:一定有好事,要不,那么上心?   王云被谢大脚看得有点不自然说:哪能呢,姐,我走了,三太还等着用自行车呢。王云说着骑上车走了。   谢广坤看着谢大脚笑了。谢大脚说:你笑什么?   谢广坤说:不笑什么,只是我看出点问题。   谢大脚说:啥问题?   谢广坤说:不利于安定团结,还是不说了吧。   谢广坤走了。   谢大脚跺了一下脚说:神经病。   终于,王大拿派刘大脑袋到象牙山村来考察了。王大拿说:到了象牙山村要艰苦朴素、注意公司形象,踏踏实实地做好项目的调查与考察,有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刘大脑袋说:那是必须的。然后就开着车上路了。上路之前还给刘能打了一个电话。刘能连忙去长贵家把这件事情报告给了长贵。   长贵家,谢广坤正很神秘地向长贵说着什么。   谢广坤说他发现了谢大脚一个秘密。   长贵问:什么秘密?   谢广坤说:我要告诉你一定对你去镇上工作有帮助。   长贵说:是吗?你快告诉我。   谢广坤说:那,村主任的位置空下来,你要考虑我啊。长贵有点不耐烦:你到底说不说?   谢广坤还想吊一下长贵的胃口,刘能忽然跑进来,很激动的样子,说:主任,刘大脑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快准备接待,组织人欢迎啊。   长贵兴奋地说:那你快去组织人啊!   可这种事情刘能没有经验,他说:我不会组织啊。   长贵说:笨,那你别去了,我去组织,你去找皮校长,让他把学校的鼓乐队找来……   刘能答应着跑出去了。长贵也要向外面走。   谢广坤说:我还没给你说完呢。   长贵不高兴了,说: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闲心听这个,以后再说吧。   谢广坤有些无趣,心里想,你不在乎我是不是,那我也不支持你工作。   长贵打开大喇叭给村民喊话:广大村民同志请注意了,广大村民同志请注意了,我们村的招商引资工作,在刘能同志的积极努力下,已经取得了很大成绩,现在本溪王氏集团的董事长助理、刘大脑袋先生已经向咱们村来了,为了表示大家对招商引资的诚意,要求到村口去,列队欢迎,列队欢迎,列队欢迎……   ……   玉田、赵四一家正在花地里干活,听见广播都笑了。赵四说:哈,刘能还成了功臣了……玉田,你去不去欢迎那个刘大脑袋先生?   玉田说:有刘能在里面忽悠着,还能有什么好事,不去。   赵四说:不会有什么纪念品吧?   玉田笑着说:就是欢迎欢迎,能有什么纪念品。   谢大脚在卖王老七的东西。王老七接过烟问谢大脚:欢迎呢,你不去啊?   谢大脚说:我闲着没事了?不去,你去啊?   王老七说:按说,这招商是好事,我该去支持支持,可家里豆制品厂大事小事的,我也脱不开啊,不去。   谢大脚说:对,不去。谢大脚说着多给王老七一包烟,说:奖励你。   王老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去还有奖励,这事,多不好意思。   谢大脚说:拿着就是。   谢广坤在家里给皮校长打电话,他说:长山呢,你记下了没有,一定不要答应他鼓乐队的事啊,一定。   皮校长说:那,长贵要生气怎么办?   谢广坤说:你怕长贵生气就不怕我生气吗?我给你说,中心校校长的事,忙过这两天我就去给齐镇长说,你要不配合我,我就不去了。   皮校长连忙说:好,好,我配合,我配合。   皮校长刚放下电话,刘能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皮、皮校长,长贵主任让我来的,说是找几个鼓乐队的学生,到村头去欢迎刘助理。   皮校长说:学校有规定,不能让学生上课时间参加社会活动,有文件放着呢。   刘能说: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副、副村主任骗你了,你、你可以给长贵主任打、打电话。   皮校长说:打什么电话,打电话也不能去。   刘能说: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吃不了兜、兜着走。   刘能转身走了。皮校长说:我有文件呢,兜什么兜。   长贵很认真地在村头等待着刘大脑袋,村头一个人也没有,长贵有些意外地向周围看了看,怎么一个群众也没来呢。   刘能跑过来。长贵向他身后看了看问:鼓乐队呢?   刘能说:皮校长说有规定,不、不能来……   长贵着急起来说:怎么不能来呢?   刘能说:我也不知道,皮校长说的,你给他打个电话,命令他一下子。   长贵说:学校属于教委管呢,我命令他能听……   刘能看看长贵,说:这人也太、太少了吧,一点不热烈啊。   长贵也觉得人太少了,说:别管那么多了,你抓紧回家让你老婆和刘英来捧捧场吧,就咱们两个实在是太难看了……   刘能答应着,就往家里跑。刘英与刘英娘正在洗着一条被单,两个人在扯着被单拧着水。   刘能跑进来说:别洗了,快去村头欢迎刘、刘大脑袋。   刘英娘说:去什么去,村里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们两个。   刘能说:别提了,就、就差你们两个,快去。   刘能把被单夺下来。刘英说:我去,别让赵玉田看见,给拉走了。   刘能想其他人一个也没有,哪里会见上赵玉田,他说:赵玉田看不到你,走吧……   说着,刘能连拉带推地赶着她们娘俩出门。   村头,刘大脑袋的车开过来。长贵鼓着掌,一边鼓掌一边向身后看,他想,刘能咋还不来呢……多来一个人还好看一些。   刘大脑袋停车,下来。长贵连忙迎上前去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刘大脑袋看看长贵,有些尴尬,说:就你一个人啊?   长贵鼓着掌,说:太突然了,没来得及给大家通知……   刘大脑袋说:这也太冷清了这,凄凄惨惨,就你一个,鼓个什么劲,走吧。   刘大脑袋上车。长贵也想上,但是,刘大脑袋不让。刘大脑袋说:我到村部等你吧。   刘大脑袋开车走了。长贵跟在后面跑着。   村道上,刘能带刘英、刘英娘走着。刘大脑袋的车开过来。刘能马上命令刘英、刘英娘,站好队,欢迎。   刘英娘说:不是到村头吗?   刘能说:提、提、前了……   刘英娘、刘英连忙站着鼓掌,刘能带头鼓掌:热烈欢迎,热烈欢迎……   刘大脑袋下车,笑着:哥,一家人都来了,谢谢啊……   刘能说:你辛苦,辛苦。   刘大脑袋说:辛苦倒谈不上,好像不太热情。   刘能有些痛苦的样子,说:已经尽力了,多原谅,多原谅……   长贵跑过来说:到,到村部吧,请,刘助理,你请……   刘英娘也要进。刘能挥手说:你们级别不够,回、回家吧。   刘英娘不高兴,骂了刘能一句该死的,但也只好带着刘英走了。   村部里长贵请刘助理作指示。刘大脑袋说:指示倒谈不上,不过呢,倒有几句话要说,先问两个问号啊,第一个问号,欢不欢迎我们本溪王氏集团来投资?   长贵说:欢迎,太欢迎了,盼星星盼月亮一样。   刘大脑袋说:我没看出来,不过呢,看得出,你们心情有,气氛不够,要注意啊。   长贵说:下次一定注意。   刘大脑袋看看长贵说:我说话你们怎么不记呢?   长贵对刘能说:快去大脚那里买个本子买杆笔。   刘能去谢大脚店,谢大脚却不卖给他。刘能急了,跑进去就抢。谢大脚抓起一根粗大的火腿在后面追着打。刘能终于抢到了。但是头被打了一个包。   刘能护着脑袋向外跑。谢大脚不依不饶地追着,并且一直追到村部。刘大脑袋以为又打他呢,吓得跳到了一边去。长贵火了,说:谢大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难道非要把咱们村的招商引资搅黄才善罢甘休吗?你还让我活不让我活?   长贵说着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谢大脚慌了,连忙收起火腿,悄没声地退出去了。   刘能看刘大脑袋说:兄弟,你继续讲。   刘大脑袋说:我讲什么讲,长贵,这么说吧,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问问题,我认为首先是解决村民在招商引资工作中的认识问题,认识问题不解决,投资的事情是白扯;比如谢大脚,下次如果王董事长来,她再这么闹一下,指定完蛋。我本来还想住下来呆上几天考察考察,现在看时机有点不成熟,下次再说吧。   长贵说:刘助理,你不会不来了吧?   刘大脑袋没说话。   刘能说:兄弟,你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一定要来啊,一定来啊。   刘大脑袋想了想,说:好吧,啥也别说,谁让你救我一命呢。   刘大脑袋走的时候,谢大脚在门外对刘大脑袋说了声“对不起”。   刘大脑袋笑了,说:长贵啊,你刚才一哭还真管用,就这一会儿,我忽然感觉和谐了,对于投资,更有信心了,再见啊。   长贵说: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啊。   刘大脑袋开车走了。   谢大脚看着长贵。长贵有些感伤,说:还行,多少给了我点面子。   谢大脚说:还生气啊?   长贵说:也说不上生气,只是有点闷。   谢大脚说:到超市坐一会儿吧。   长贵说:有点累,想回家躺一会儿。走了。   十三   李大国听说齐三太不光没有把香秀的工作调走,还把自己的妻侄王天来安排过来了,感到很不舒服。他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从养殖场卸了货就开着车来了。   香秀与王天来对面坐着。各人看各人的书,显得很安静。李大国表情紧张地跑进来。   香秀说:你咋来了呢?   李大国看了王天来一眼,说:我专门过来看看,这位我听说是新来的,香秀,给我介绍一下。   香秀说:这位是王天来……   李大国握着王天来的手,说:你好,你好,欢迎啊欢迎啊。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李大国,香秀是我未婚妻,谈了好几年了,都登记了,你等着,我拿本本你看……   李大国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结婚证,让王天来看。王天来有些莫名其妙,问:我看这个干吗?   李大国说:我的意思是从法律意义上讲,香秀,已经是我妻子了。   王天来不高兴了,说:是你妻子就是你妻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大国说:对,我就要你这句话,跟你没关系。   香秀感觉李大国有点过分了,说:李大国!你说完了没有?   李大国笑道:没事了,这个兄弟不错,我这就走,再见啊。李大国挥了下手,但是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趴在香秀与王天来的桌子底下看。   香秀问:李大国,你神神道道的,干什么?   李大国说:不干什么,检查一下。   香秀说:你检查什么?   李大国站起来没说什么,出去了,没用多大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些木板和工具。香秀莫名其妙:你拿这个干什么?   李大国说:给你增加一点保护层。   香秀不明白,说:增加什么保护层?   李大国不回答,而是把香秀的办公桌与王天来的拉开,把木板往香秀桌子背面的桌腿上钉。几声锤响。香秀的桌子就给堵上了。李大国把桌子重新摆好,自己跑到香秀的桌子上坐着试了一下,又跑到王天来桌子前试了一下,有点满意地说:好了。   香秀与王天来都明白过来。王天来有些尴尬。香秀气愤地说:李大国,你搞什么名堂?   李大国说:这样既安全,又卫生,我可是为了你好。   香秀说:你胡想八想什么。   李大国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说着走到王天来身边拍拍王天来的肩膀,又说:兄弟,原谅点啊。   李大国走了。香秀坐下,照着李大国钉下的木板踢了一脚。   王天来苦笑说:这样也好。   香秀说:好什么,都伸不开腿了。   谢永强的水渠快修好了,谢永强很是高兴。王技术员说:再过几天,水渠部分就完工了。哎,永强,水库边提水的时候,你还要建一个小型提水站呢,计划了没有?   谢永强苦笑,说:资金已经不允许了,到时候我想放一台水泵就可以了,提水站等我有钱再说。   王技术员说:就是放水泵,也要建一个平台,走,我帮你看看,趁着工人在,给你办了。   他们两个说着去了水库,但是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水库里的水忽然没了。谢永强、王技术员都感到震惊。谢永强说:水呢,怎么会忽然这样?   王技术员说:前段时间咱们来看的时候还那么多水,这水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呢?   王技术员向远处看了看,说:是不是跟山下建了那个水厂有关系……   谢永强着急地在水库边转着。王技术员说:永强,小心点别掉下去,摔着你。   谢永强说:太意外了,我倒真想跳下去。   王技术员说:永强,你也别太着急了,咱们再想想办法吧。   王技术员拉永强走。永强有点悲愤地看着水库不想离去。   王技术员说:永强,不管怎么说水渠的事必须停了,再建已经没有意义了。   永强叹息:我投进去十多万块钱呢。   王技术员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个补救的办法。   永强说:什么办法,你说。   王技术员说:打水井,水井打出来以后,这些水渠还能用上,不过,要增加一大笔费用,你要考虑好它……   谢永强没有说话。   王技术员说:打井队,我也有,你考虑好了,考虑好给我说,我替你张罗。   王技术员说着用手拍拍永强的肩,说:兄弟,坚强点,我走了……   王技术员对正在干活的工人挥了下手:都停吧!   陈艳南听说这事连忙放下果园的事情来安慰永强,说:永强,你可别这样想,干事业哪能一帆风顺,受点挫折是难免的,振作起来,我永远支持你。   谢永强看着陈艳南,忽然有些难为情,他说:艳南啊,你回镇上吧,让齐镇长重新给你调个地方。   陈艳南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   谢永强说:你也看到了,水渠修成这样,我这果园下一步发展成啥样还不好说呢;还有,就是,我的资金也跟不上了,我连你的工资都不能及时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在这里干,所以……   陈艳南笑了,说:什么工资不工资的,镇上已经发了我一份了,够我用的了;再说,你遇到了困难我就走,也太不仗义了。   谢永强想了想终于把更深的原因说了出来,他说:艳南,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可是,现在不说又不行,小蒙的爹娘,还有我爹我娘,还有其他人对我聘用你,都有很大意见呢,你不知道,小蒙家这段时间一直都跟我闹呢……   陈艳南苦笑着:我还想在这里帮你一把呢,没想到……那好,我走,有什么技术方面的需要,你再给我打电话啊。   谢永强说:对不起。   这时有一丝眼泪从陈艳南眼里流出。陈艳南骑车走了,经过玉田苗圃的时候,赵玉田叫住了她,主动地介绍着自己,说:我叫赵玉田,是这村里的花卉种植大户,你知道不知道?   陈艳南说:知道。   玉田继续说:有好几次见你从这里过来过去的,我都想跟你说话。   陈艳南叹息一声,说:可是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   玉田说:怎么了?谢永强不聘你了?   陈艳南说:是的。   玉田立即兴奋起来。他问陈艳南懂不懂花卉。陈艳南说:我是学林果和园艺的,懂。   玉田说:那,我想聘你愿意不愿意干?   陈艳南没有立即答应,想了想,说:那,我要看看你的苗圃怎么样,有希望我就干,没有希望,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干。   玉田说:有希望,我这就带你去看。   玉田带陈艳南看着。陈艳南显得很有兴趣。   谢广坤跑到果园对谢永强发脾气,说:我当初就说你的点背,那水库里的水没个准,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着,钱打水漂了吧?   谢永强无奈地说:我也没想到,我要想到,当初还能下那么大本钱?再说,也不能说打水漂,将来还能用得上。谢永强接着就说了自己想打井的想法。谢广坤问他哪里来的钱打井。   谢永强说:你把给我准备结婚用的钱拿出来吧,以后我结婚,不向你要了。   谢广坤不同意,说:打酱油的钱还能买醋?你想得不孬,没门。再说打井是有风险的,你的运气不好,连着打几个空眼也说不定。   永强娘生气地说:老头子,你又胡说了吧,当初永强修水渠的时候你就胡说,那水库的水,说不定就是你这张臭嘴给说没的。   谢广坤说:我这张嘴有这么灵吗,如果有这么灵,我早就把谢永强说成百万富翁了,把皮校长说成中心学校校长了,把我自己说成村主任了,把你说成七仙女了……   永强娘笑,说:你听听你的愿望,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谢永强说:爹,打井的事,你还得帮我一下,要不真会前功尽弃了。谢广坤说自己困了,要谢永强去别处想办法。   与谢广坤不同的是,王老七很高兴,他让小蒙娘给他倒着酒。小蒙娘说:喝不少了,还倒啊?   王老七说:高兴,你就让我多喝点。他又说:我说嘛,逼一逼谢永强那小子还是对的,要不他不可能把那陈艳南给辞退了,小蒙,以后你要对他好一点。   小蒙说:知道。   小蒙娘插话说:听说他的水渠都快修好了,水库的水没了,不是白修了吗?   小蒙还不知道呢,她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她决定去看看永强。永强在工地上转着,他的精神还好,看见王小蒙,说:没事,会有办法的。   王小蒙说: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   谢永强说:打井!   王小蒙有点怀疑,说:能行吗?   谢永强说:那边山下都建了那么大一个水厂,这里还能打不出水来?一定行。   王小蒙在谢永强身边坐下,说:我不是说能不能打出水来,我是说你这片果园,你费这么大劲,将来到底能怎样?   谢永强说:一定没有问题,等到水井打出来,我在果园里铺上节水管道,旱涝保收,我又懂技术,我又喜欢这事,能有什么问题!小蒙,你对我的事业产生怀疑了?   王小蒙把脸侧到一边去说:不是产生怀疑,我只是觉得,觉得你这事没有我的豆制品厂有保障,做了这一年多生意,我有了好多体会,我觉得,要想成功,光靠热情是不行的,还要相信市场,还要看准机会……果园在咱们这一带发展的真是太多了,有的地理位置比你要有优势,所以,我觉得,永强,你在投入上不要太盲目了。   谢永强有些激动,说:小蒙,我听出来了,你还是说我这片果园不行。是的,我现在是没有你成功,可,这并不代表着我将来也不行,你放心,就是再投入,我也不会向你借钱的。   王小蒙也有些激动起来,说:永强,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我不是怕借你钱,说白了我挣再多的钱将来也是咱们家的,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投入是不是划算,我是搞经营的,是要计算成本的,如果你这事行,投多少我都愿意,可是,我觉得心里没底。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与其这么在果园卖力,还不如到豆制品厂帮我呢,我确实需要你这样一个帮手。   谢永强笑了说:给你去打工?   王小蒙说:不是打工,是帮我……永强,咱们一个豆制品厂,一个果园,整天连面都见不上,你不觉得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吗?我真想让你把这片果园放弃了,到厂里来帮我,我们两个会把这个厂做强的,做大的……   谢永强严肃起来,说:你今天来就是给我说这个的?   王小蒙说:我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一直没说,怕你不答应。   谢永强说:我当然不会答应的,小蒙,你记住了,这片果园我看得很重,它既是我的一个梦,又是我事业的起点,我怎么会放弃!你不要劝我了,你走吧。   小蒙说:永强!   谢永强走开了。   刘一水在宿舍里躺着,他看着自己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忽然想起什么,连忙爬起来,一件件地整理着。然后穿上睡衣重新上床。刚刚忙活完,谢小梅敲门。   刘一水起来开门,笑着说:是不是来突击检查啊?   谢小梅笑了,说:就是来突击检查。   谢小梅进房,看着。刘一水一样一样指点着给谢小梅看:衣服、袜子、鞋,都放得好好的,你满意了吧?   谢小梅看着,说:有进步,还不错,继续坚持。   刘一水笑了,说:谢小梅,就这事我整天让你整得都有点头晕眼花了。   谢小梅说:才刚开头呢,结婚之前我要把你这些坏毛病全部给你改正过来。   刘一水忧愁地说:才刚开头啊,什么时候是个完呢?   谢小梅说:看你吓的,走,奖励你一下。   刘一水说:我吃完了。   谢小梅笑了,说:谁要请你吃饭了,傻样,到我宿舍去睡。   刘一水表现出不想去的样子,说:能不能不去?   谢小梅生气地说:刘一水,你什么意思?   刘一水连忙说:好,好,我去,我去。   刘一水连忙收拾衣服跟谢小梅走。李大国站在水池边刷牙。看见了他们心里充满了醋意,不疼不痒地说:要注意影响啊,我还是童男呢,少儿不宜啊。   刘一水和谢小梅都有点不好意思。   李大国匆匆收拾了一下,忽然就有了一种偷听的欲望,他放慢了脚步,奔谢小梅宿舍而去,正要凑到门口听一听。谢小梅的一盆水浇了出来,全部浇到了李大国头上。李大国大叫一声:干什么你?   谢小梅笑了,说:对不起啊。   李大国说:我这两天正上火,免疫力正低下呢,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李大国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忽然想到卫生所去找一找香秀。   值班的却是王天来,李大国有些失望,说:怎么是你呢,我以为是香秀,要知道是你值班,我就不来了。   王天来看看李大国头上的水,说:你,没事吧?   李大国说:掉水里了,你顺便给我看看吧。   王天来要给李大国量体温。李大国说:不要量,我媳妇是医生,我也多少懂一点,来包感冒冲剂就行了。   王天来给李大国拿一包感冒冲剂,王天来还要给李大国找水找杯子。   李大国说:不用,这地方我天天来,跟我家一样熟,我自己来。李大国熟悉地找杯子、倒水、冲药,一副常来常往的样子。李大国问,怎么样,还适应吧?   王天来说:还行,挺好的,香秀这人不错,对我挺照顾。   李大国说:不错什么,表面现象,脾气不好,有时候还跟我动手,刚开始看着还行,后来知道,晚了,又登了记!再说也是主要的一条,被我给睡了,你说咱讲究人,睡了总不能不负责任,不要吧,得要,没有办法。   王天来听着,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说:那是,那是……   李大国吹了会儿牛,忽然显得很委屈的样子,说:想当初,忍一忍,说什么也不该睡的,不睡你退她还有理,一睡,就没理了。   李大国云里雾里地说着。王天来似信非信。李大国说完在香秀的位置上坐下,用脚踢了一下他钉的木板,说:还挺结实呢。   王天来说:哥,你放心,我不会对香秀怎么样的。   李大国点着头:那就好。   李大国高高兴兴地走了,没想到第二天,香秀就去找李大国了,香秀一脸怒色地质问李大国:我问你,我脾气什么时候不好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睡了?你不想要我就不想要,说那么多干吗?还登了记了,睡了觉了,不能退了,耽误你跟别人的好事了。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你,什么时候拦过你?不愿意咱就分手,登了记了也照样离,别委屈了自己,李大国,咱们分手吧!   李大国紧张坏了,说:香秀,别,我,我哪能那样说你呢,都是,都是王天来那小子……   香秀说:你敢说你没说?你要说你没说我这就把王天来叫来对质。   李大国说:别叫了,我,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对你不感兴趣,这样,我不就安全了吗!   香秀说:安全了?   李大国说:安全了。   香秀明白过来,笑了,说:为了安全你就胡说八道啊,李大国,我可服了你了,人家王天来是小孩,好好的,你怕什么,就这么不自信吗?   李大国说:天天跟你脸对脸,我能自信吗我。   香秀说:我不管你自信不自信,以后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香秀对李大国狠狠指了一下。   李大国开车路过卫生所,王天来在门口站着。李大国从车窗把头伸出来威胁着:王天来,你等着!   王天来连忙躲回屋里去了。   十四   刘英在刘能家给菜园里的菜浇水。刘能坐在院里很得意地用茶壶喝着茶,一杯接着一杯,肚子都撑大了。   刘能说:玉田那边没有什么新消息吧?   刘英说:没有。   刘能胸有成竹地说:等我过两天当上了村主任,我就收拾收拾他。   刘英说:你还要当村主任?   刘能说:当然了,等长贵一到镇上去,正主任就是我的。   刘能说着得意地喝着茶。刘英娘挎着个草筐从外面跑了进来,刘英娘显得很气愤,说:你,你还有心在这里喝茶,喝什么喝,出大事了!   刘能坐起来:又出什么大事了?   刘英娘说:赵玉田,把那个,陈、陈艳南弄到家里去了。   刘能、刘英很震惊。   刘英说:陈艳南不是在谢永强那里干吗?怎么会跑到赵玉田那里去,他气死我了!   刘英丢下水桶就要回家里。刘能不让,说:多,多大事,看你吓的,这一定是赵玉田用的一计,故意气你呢,你要回去就上当了,不回去。   刘英娘说:你拦她干啥,就让她回去吧。   刘能说:不回去,回去刘英这辈子要想翻、翻身就没有希望了。听我的,不回去,刘英,没事,陈艳南是大学生,能看上他赵玉田?别、别怕。   刘英说:我不听你的,我要回去。   刘能说:电动车不要了?   刘英说:不要了。   刘英要走。刘能还要拦。刘英娘把刘能抱住了,说:你个老不死的,她想走你让她走就是,拦着干吗?   刘能挣扎着要追,被刘英娘用力拉了一把,刘能仰脸倒在地上。   玉田娘、赵四正在花园中忙着。看见刘英不声不响地走进来,都很惊奇,说:刘英回来了?   刘英不好意思地说:回来了,爹,娘。刘英说着还接过玉田娘手里的喷壶:娘,我来吧。   玉田娘有些感动的样子:不,不,你到房里歇着,还是我来吧。   刘英说:我不累。   赵四给玉田娘使了个眼色。玉田娘跟赵四进屋。赵四显得很兴奋,说:他娘,玉田又赢了。   玉田娘说:不吵不闹的,怎么又会赢了呢?   赵四说:赢在陈艳南身上。   玉田娘不明白,说:这跟陈艳南有什么关系?   赵四说:你傻啊,那刘英一听说陈艳南跟玉田在一起,还能不着急?   玉田娘点着头:这么回事啊。   赵四很佩服的样子,说:你儿子厉害,你儿子比我强,老婆子,你说你当初怎么生的啊,智商这么高,比我高多了。   玉田娘笑了说:就你这傻样,哪能跟我儿子比。   赵四说:是不能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太聪明也不对啊。   玉田娘说:怎么了?   赵四开玩笑说:不会不是我的吧?   玉田娘打赵四:你嘴憋不住了,往外喷粪呢。   玉田开车从苗圃回来,很愉快的样子,嘴里唱着:……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哎,不采白不采……   刘英在花园里有点尴尬地站着。   赵四大声说:玉田,刘英回来了。   刘英冲玉田笑了一下。   玉田看了刘英一眼,说:回来好,总起来说你还比较识时务,不错,不错……   晚上,刘英、玉田躺在床上,一副刚活动完的样子。刘英躺在玉田怀里,玉田抚摸着刘英的头发。   刘英说:好不好?   玉田说:好。   刘英说:好干吗不去叫我?   玉田说:叫你,你不是说不来吗?   刘英说:你的心不诚,你要带着电动车去,我能不来?   玉田说:现在我没买电动车,你还不是一样来了。   刘英说:想你了呗。   玉田笑着说: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刘英坐起来,问:我想什么了?   玉田说:这还用说,想陈艳南了呗。   刘英说:赵玉田,你聘陈艳南是不是故意要气我?   玉田说:什么话,你别想歪了啊,我聘请她是看着她是大学生,对咱们苗圃将来的发展有好处;气你,气你还需要下这么大本钱?一辆电动车就把你整来了,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高了。   刘英说:可这么大的事,你也得跟我商量一下啊。   玉田说:你跑回你娘家,跟我商量了吗,还说我。   刘英说:好好好,以前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们不说,从今以后,咱们不闹别扭了行不行?   玉田说:太行了,就怕你坚持不住。   刘英:我能。   玉田:能就好。   玉田想了想,说:趁着你心情好,我给你谈几件事。   刘英问:什么事?   玉田说:都是关于陈艳南的,你听着。   玉田一共给刘英说了三条,主要是不要干预陈艳南的工作,别吃醋之类。刘英先是不想接受,但是形势已经不利于她提更多要求了,她也只好答应下来。   长贵终于从谢广坤嘴里得知,谢大脚不想他到镇上工作,是因为害怕他到了镇上再跟王云扯上了,他觉得谢大脚是多想了。为了让谢大脚放心,他决定跟谢大脚结婚。谢大脚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感到突然,接着就大哭了起来。   谢小梅、李大国来了,他们都劝谢大脚要好好准备一下。谢大脚也豁出去了,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好好打扮打扮,专门让李大国开着车,拉着她进了一趟城。   长贵说:大脚,想买啥就买点啥,别怕花钱啊。   谢小梅笑着说:长贵叔,你就放心吧,不把你的钱花光我们不回来。   长贵说:好,你们去吧。长贵替谢大脚看着店。   中午的时候,一辆车送着刘大脑袋来了。刘大脑袋回去把象牙山村的情况向王大拿汇报后,王大拿嫌刘大脑袋掌握得太粗糙,要求刘大脑袋住下来,踏踏实实考察一下,又派他来了。刘大脑袋本来还要打电话,但是王大拿强调,不准他扰民,那个电话就没打。   长贵看见他来很吃惊,也很意外。更意外的是,他手里还提着一盒化妆品。   化妆品其实是刘大脑袋给谢大脚买的,这个鬼头,惦记上谢大脚了。   刘大脑袋悄悄地往超市里走,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长贵从里面迎了出来,刘大脑袋吓了一跳。   刘大脑袋说:你,你怎么在这?   长贵说:刘、刘助理你,你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东西。   刘大脑袋吞吞吐吐地说:是,是董事长让我给谢大脚捎来的。   长贵吃惊,说:王大拿送的?   刘大脑袋连忙解释,说:别误会,董事长没有别的意思,这东西他家里太多,又没个女人,经常乱送,要不就得扔……谢大脚呢?   长贵说:进城买衣服去了,准备结婚呢。   刘大脑袋吃惊起来,问:结婚,跟谁结婚?   长贵说:跟我啊。   刘大脑袋有点晕,他还希望自己能够跟谢大脚发生点故事呢,他说:长贵,这时候你结婚,有点不合适吧?   长贵不明白有什么不合适的。刘大脑袋开始说谎了,他想用王大拿压一下长贵,他说:你跟谢大脚结婚,连我们董事长都反对,你信不信?   长贵说:大拿知道我跟谢大脚的事,不会吧?   刘大脑袋指着化妆品,说:啥不会,看见了吗?好几千块钱呢。   长贵紧张起来,说:大拿还真惦记着谢大脚啊。   刘大脑袋说:那当然,想找他投资的人多的是,干吗最后选择你们村,还不是冲着谢大脚。   长贵有点不高兴,说:这么说我是高看他了,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刘大脑袋说: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别给外人说啊。所以呢,为了稳妥起见,这个婚你暂时别结,等到把商招成了再结也不迟。又说:长贵,我可是瞒着董事长给你出主意的,要不是我想报刘能大哥的救命之恩,我,我才不这么做呢,你好好想想吧。   长贵为难地说:可是,我跟大脚已经说完了呢。   刘大脑袋说:说完了,不是也可以改吗?   长贵没说话。刘大脑袋说:根据工作需要,我必须在你们村住下来,你得给我安排个地方。   长贵说:要不你住我家吧。   刘大脑袋说:不方便,再换一家。   长贵说:要不住刘能家?   刘大脑袋说:也不方便,再换一家。刘大脑袋其实是想住谢大脚家,但是他说不出口,他希望长贵自己说出来,但是怎么可能呢。长贵想了想,说:你就住村部吧。长贵本来还想跟刘大脑袋多聊一会儿,但是想一想他跟谢大脚的事情就聊不下去了。他找了个理由回了超市。   谢大脚已经回来了,正在欢天喜地地试着新买的衣服。长贵在一边蔫蔫地看着,一点也不显得兴奋。谢大脚感觉长贵有事,就问:长贵,想什么呢?   长贵想纸是包不住火的,晚说不如早说,他一努力就说了出来,他说:大脚,结婚的事,咱们再推迟推迟吧。   谢大脚很吃惊,说:为啥!   长贵吞吞吐吐地把刘大脑袋的一番话给谢大脚学了一下,最后说:……我也没想到王大拿会是这样,要不是刘大脑袋说我还不信呢。   谢大脚说:我早就说他来咱们村投资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怎么着,说准了吧。   长贵说出了真心话,他说:我真担心他一听说咱们结婚,这资就不投了。为了这个村,也为了我,大脚,咱就把结婚的事往后推一推吧。   谢大脚不同意,长贵让大脚冷静点。   谢大脚生气地说:你给我滚!几把就把长贵推到了门外。长贵在门外叫着,见有几个村民走过来,怕人家笑话,走了。   谢大脚没想到说好的婚期又要推,心里很不得劲,她骂着长贵,骂着王大拿,甚至连齐三太、王云都骂着了。但是骂完了,又觉得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她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刘大脑袋在外面叫门了。他是想来向谢大脚找水喝的。本来他的水壶里有水,但是他就是想到谢大脚家跟谢大脚说说话,因此他把水壶里的水倒掉了,提着空壶来的。   谢大脚给他开了门。   刘大脑袋晃了一下水壶,说:大脚,我渴了,找点水。   谢大脚答应着,回房给刘大脑袋拿水。刘大脑袋也随着跟了进去。大脚给刘大脑袋灌水。   刘大脑袋说着:小心小心,别烫着,我来吧。上去抓谢大脚倒水的手。   谢大脚有点不高兴了,说:叫你等着,你怎么进来了呢……   刘大脑袋说:进来看看,你,你这小家收拾得挺好啊。   谢大脚说:一个人过,就这么回事。   刘大脑袋看着炕上的衣服,说:都是好看的,挺有眼光啊,怎么这件像结婚穿的啊,要结婚啊?   谢大脚说:刘助理啊,我听长贵说,我要是跟他结婚,王大拿就不在我们村投资了?   刘大脑袋谨慎了一下,他怕话说得太大将来不好收场,他说:董事长倒是没说,是我分析的,我分析的事,一般没错。刘大脑袋接着说:我的意见也是不结,再等等,再观察观察,判断判断,分析分析,说不定会遇上更好的呢。   刘大脑袋说着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对谢大脚挤了一下眼。   谢大脚蓦地感到不舒服,她说:给你水,我困了,你走吧。   谢大脚想了一夜,她想既然长贵要到镇上上班,婚期又必须推迟,她必须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天一亮她就去找长贵,她说:我考虑了一夜,我也不想因为我们结婚,这商就招不成了,那样全村人还不都要骂我。往后推就往后推吧,你不急我急什么?看谁能熬过谁。   长贵说:看你说的,我能不急吗?只是这是,乱出岔,我也把握不了,你说是不是?   谢大脚说:往后推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长贵说:什么条件?   谢大脚说:让王云到村里来给我帮忙。   长贵说:让王云来……什么意思?   谢大脚说:为了安全!   长贵明白过来,答应去镇上跟王云说说。   为了筹集打井的钱,谢永强再次找到他的同学王兵。当谢永强把事情给王兵一说,王兵有些为难,不过,他还是当着谢永强的面给谢永强联系了一下。电话打了好几个,都说不好办。   谢永强一直尴尬地听着,他说:王兵,算了,别为难你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王兵这时候想到了王小蒙,他说:永强,你干吗不去找小蒙帮一下,小蒙的实力帮你一下没有问题的。   谢永强摇着头说:她的钱我用着不舒服。   王兵不太理解,他说:你们的关系,怎么会不舒服?   谢永强说:她太成功了,我,一直没有起色,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好随便找她要钱,不会,永远不会。   谢永强说着站起来,王兵想了想忽然拉住了永强,说:等一等,水渠都修成了,停下来太可惜了。要不这样,从我这里拿点,先把井打了。   谢永强有些不好意思。王兵说:老同学客气啥。   谢永强说:那你这钱我不能白用,咱们要签个协议,利息还款时间都要写好了。   王兵说:没有必要吧。   谢永强说:有必要,王兵,这钱如果到时间我还不上,就把果园的经营权交给你。   王兵笑了说:我不要。   谢永强说:你不要,这钱我就不拿。   王兵笑了,想了想,只好说:好好好,我要。然后两个人真的签了个协议书。一人一份收着了。   在陈艳南的建议下,玉田给刘英也买了一辆电动自行车。这本来是好事,但是由于是陈艳南建议的,刘英还是有点不高兴,她说:玉田,你还怪听陈艳南的话呢,我那么闹你都不买,陈艳南一句话,你就当圣旨了。   玉田说:什么话,你要不想骑,可以退回去。   刘英当然不想退,她让玉田教她骑。玉田说苗圃里还有活等着他呢,他让刘英先练着,自己去了苗圃。   陈艳南在苗圃里呢。   自打陈艳南来了,玉田到苗圃去得更勤了。玉田娘和赵四都怀疑玉田跟陈艳南有事情,心都提了起来。他们都是本分人,他们尽管希望玉田跟刘英争来争去,可不希望玉田整出什么事情来。   玉田娘就让赵四悄悄去苗圃里观察观察。赵四在苗圃旁边的玉米地里站了半天,除了看到玉田跟陈艳南说说话之外,什么也没看到。他想,从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内里是个什么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长贵到镇上受到了齐三太的表扬,齐三太说:长贵,不错啊,为了全村人的利益把结婚都往后推了,不容易啊,我们镇上的干部如果都像你这样抓招商引资工作,我就省心了。还有,谢大脚在这件事上也表现出很高的风格,回去你就说我老齐代表松山镇政府,向她表示感谢。   长贵很激动,说:好,镇长,谢谢你,我一定转达。   齐三太说:好,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是在咱们镇水利站正式上班了,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及时给我说啊。   长贵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他说:都是好事,没有什么困难。那,村里的主任呢,我是不是交出去?   齐三太想了想说:不要急着交,先兼着,村里招商的事正在进行呢,水利站和村里你两头跑,哪头要紧先顾哪头;另外,香秀的事,已经给城郊镇的镇长说了,快了,再让香秀等等吧。   长贵趁机说起王云的事,他说谢大脚想让她去给她帮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齐三太说王云在家里闲着呢,回头他去给她说。   事情都很顺利,长贵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决定集中精力先把王大拿的商给招来。他给刘能打电话,让刘能一定把刘大脑袋给接待好。刘能是见风就上的人,一会儿去超市给刘大脑袋拿包烟,一会儿去超市给刘大脑袋拿瓶水,都记在村里的账上。   谢大脚就有点烦了,说:什么人这是。   谢广坤也说:刘能这人的素质太差了,他要接了长贵的班,村里非乱套不可。   谢大脚说:刘能不合适,谁合适?   谢广坤毛遂自荐地说:我啊!   谢大脚笑了起来。谢广坤说:大脚,别光笑,要反对刘能啊。   谢大脚敷衍着说:好,反对。   谢广坤决定串联一下,让大家抵制刘能接班。因为赵四刚刚跟刘能打了一场,他感觉赵四应该跟自己站在一起,他找到赵四,赵四正在厕所里撒尿。谢广坤给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过来。赵四说:你总得等我撒完尿吧。   谢广坤就耐心地等着,他想,只要你能站在我这边,我就是等你拉完屎都行。   可是他把事情给赵四一说,赵四的态度就站到刘能那边去了。赵四说:广坤,不管怎么说我跟刘能是亲戚,我得向着他,要不,刘英怎么看我?   谢广坤说:刚刚打成那样,还亲戚呢,好了疮疤忘了疼,成不了大事。   谢广坤生气地走了。迎面王老七推着豆腐车走过来。谢广坤说:七哥,我正要去找你呢。   王老七说:什么事啊,广坤。   谢广坤说:刘能要当村主任这事,你知道吧?   王老七说:你看我整天忙的,哪有心思管那事,不知道。   谢广坤说:那人,不能当,当了说不定你这豆腐都做不好了。   王老七笑说:看你说的,他刘能就是再怎么着还能臭了我的豆腐?   谢广坤说:也难说,现在都强调个发展环境,刘能如果当了村主任,小蒙的环境指定不会好。   王老七想了想说:我跟刘能没有什么过节啊。   谢广坤急了,说:七哥,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明白呢,他刘能当村主任就是再好,还能赶上我当村主任对你好,永强跟小蒙这关系,我当了村主任还能错了?   王老七说:这倒是,广坤,上级让你当了?   谢广坤说:没呢,这不刘能也在抢这事吗,我想要不咱们联系几个人一起去阻止阻止,把他挡回去。   王老七听明白了,说:广坤,你当我支持,去挡人家,我不能去,我走了。   谢广坤感觉自己没希望了。   刘大脑袋就餐一直在刘能家。   刘英娘对招待这么个人很有意见,她说:这弄的什么事是,村里招商逮着我麻烦,这又是肉又是鸡的,也不知道最后算谁的。   刘英娘带着气炒着菜。铲和锅碰得叮当响。在这种气氛下,菜当然就炒不精彩了。吃饭的时候刘大脑袋对桌子上的盘盘碗碗是一片批评之声。   刘大脑袋说:鸡炒得老了一点,这鸡蛋呢又太嫩了,还有这青菜,不老不嫩,盐却加多了……   刘英娘一脸不高兴。   刘能对刘英娘说:听见了吗,听见了,下次注意。   刘英娘答应着,生气走出,却见谢广坤在门口蹲着。刘英娘吓了一跳,谢广坤说他找刘能有事。   刘英娘进去传话,刘能想了想说:让他等吧,吃完饭再接见他。   刘英娘说:等你呢。   刘能说:等我,我也要先吃完饭,我马上就要当村主任的人了,在老百姓面前就不能摆点架子,是不是兄弟?   刘大脑袋说:那可不,让他等。   谢广坤只好等着。他想,看样子这小子是胸有成竹了,要不不会这么把我晾着,没想到这个刘能,还得了刘大脑袋的福了,当初,我要主动点,把他救了就好了,可惜啊,晚了一步。   刘大脑袋与刘能吃饱喝足才走了出来,刘大脑袋对刘能说:我去午休一下,对了,我是自然醒啊。   刘能不明白什么是自然醒。刘大脑袋给他说:自然醒就是我什么时候醒就是什么时候醒,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别叫我,一直到我睡醒为止。   刘能说:明白了明白了,你就放心大胆地自然醒去吧,绝对不叫你,绝对不叫你。   刘大脑袋说完走了。   谢广坤笑:好家伙还自然醒,无论如何也不要叫他,那要失火呢?   刘能说:长贵主任说了,不准提刘助理的意见。   谢广坤好像很老实,说:好,不提,不提。说着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钱给刘能。   刘能说:这,这是什么意思?   谢广坤说:这是你赔我的自行车钱,我后来想来想去,觉得,拿了不合适,这不,给你送回来了。   刘能笑了,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以为,你给我送礼呢。那我收下了,谢谢啊,刘英她娘,给你收好它。   刘英娘道谢,拿钱回屋。谢广坤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村主任你还真想当啊。   刘能说:那是。   谢广坤说:我给你说句实话,你当不合适,你说你名声不好,这村主任可是要选举的,你这名声,被选下来也难看是不是,倒不如,送我个人情。到时候,我保证你做副主任。   刘能笑了,说:是的,我名声是有点不好,可是,我,我可以改变不是。   谢广坤说:咋改变?   刘能说:我没有给你汇报的义务,你,该哪去忙到哪里忙去吧。   刘能不愿意再跟谢广坤讨论这个话题,要回房。   谢广坤生气了:把钱给我!   刘能说:什么钱?   谢广坤说:自行车钱。   刘能说:你都说不要了,还要,好,好意思啊,不给了。   十五   长贵从镇上回来,问刘大脑袋吃饭是不是还适应。刘大脑袋因为想到谢大脚家去吃,所以故意说:一般化。又说:我看,别麻烦刘能了,倒不如到超市随便买点吃算了。   刘大脑袋既然提出来了,长贵和刘能就带着刘大脑袋去谢大脚的超市了。刘能往桌子上拣了一大堆,刘大脑袋几乎是疯狂地吃着。   刘能说:要不要再拿点?   刘大脑袋不客气地说:再拿点。刘能到货架上抓着。他抓的都是钱啊,长贵有点心疼地看着。谢大脚跟在后面拿着本一样一样地记着。   刘大脑袋说:这样吃既简单又舒服,我看以后就不要在谁家吃了,就这样吃,好不好?   长贵只好说:……好……   长贵拉了一把谢大脚小声问:多少了?   谢大脚说:快两百了。   长贵说:还说简单呢,疼死我了。   刘大脑袋打了一个饱嗝,说:好了。   刘大脑袋站起来给谢大脚挤了下眼睛:谢谢啊。   谢大脚冷着脸说:不谢。   刘能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东西,说:能不能打包啊?   长贵生气地说:还不够啊,打什么包,大脚,剩的都退了。   众人散去。谢大脚问长贵:长贵,明天还去镇上啊?   长贵说:去……   谢大脚:那王云呢?   长贵说:说来呢,已经说好了,快了吧。谢大脚说:抓紧啊,要不别怪我找你的事。长贵答应着:一定一定。   第二天,刘能起得很早。   刘英娘讽刺他,说:这么早,你去干吗?不会又去伺候你那个老爹去吧。   刘能说:啥老爹?   刘英娘说:刘大脑袋。   刘能说:什么话,谁去伺候他,我去改变改变我的形象。刘能说着,扛着一把大扫帚出门了,他要通过一系列行为,让村里人对自己印象好一点,为将来的选举作准备。刘能在村道上扫着地。   一帮上学的孩子跑过去,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皮校长也走过来,奇怪地说:刘能叔,你这是……   刘能大声地说:学习雷、雷锋。   皮校长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谢广坤正在洗脸。看见皮校长这么早地来了,感觉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他问:什么事?   皮校长说:刘能在村道上打扫卫生呢,是不是要和你竞争主任啊?   谢广坤紧张了一下,拿着毛巾跑到门口向刘能扫地的方向看着。果然看见刘能正忙得热火朝天。   谢广坤笑了,说:小样,就靠这个改变形象?这个,又不要花钱,谁,谁不会啊。   谢广坤丢下毛巾,抓起一把扫帚向外走。永强娘说:你疯了?   谢广坤说:我也去扫。   村道上顿时热闹起来。刘能看见谢广坤,说:广坤,跟我比、比赛啊。   谢广坤说:谁怕谁。   王老七推着豆腐车走过来,问:你们这是干啥啊?   刘能说:学习雷锋。   谢广坤不愿意跟他学,整了一个新词:讲究卫生预防疾病。   两个人的力气都很大,把个村道弄得尘土飞扬。王老七说:能不能小心点,都把沙子扫起来了,别脏了我的豆腐。   谢广坤说:那,我换个地方。谢广坤拎着扫帚走了。   刘能看着谢广坤,忽然改变主意了,说:广坤,想跟我比是、是不是,我不、不扫了,我给你来点实惠的。   刘能走了。   谢广坤疑惑地看着他,他想,这老小子又出什么新花样?   刘能去了玉田的苗圃,他想弄点花给大家分分,用刘能的话说:为老百姓办点实事。他到苗圃的时候玉田正在拿着水管子浇水,陈艳南在修剪着一棵花。玉田一边浇着水,一边斜着眼睛在向陈艳南那里偷窥……   刘能看见了有点生气,说:淹死了!   玉田吓了一跳,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能说:来了一小时了,你,看什么呢?   玉田有些心虚,说:什么也没看。   刘能说:我都看见了,还什么都没看。先不说这个,先说说正事,给我解决点花,不要薅,带盆的。   玉田说:干吗呢?   刘能说:我送人,送村里人,跟他们搞一搞关系,提高提高名声,好当村主任。   玉田不太乐意,说:能行吗,再说,你争这个有啥用。   刘能说:我这是没当上,我要当上你就觉得有用了,说不定会把你这苗圃的承包金给免了。   玉田不说话。   刘能笑着说:玉田,不想给啊,你刚才在干什么?   刘能的意思是想用刚才的事情要挟一下玉田。玉田不敢不认真对待了,他说:我,我也没说不给啊,要多少?   刘能说:怎么也要百八十盆吧,主要的几家我都要送送。   玉田有些无奈,说:那,你来拉吧。   刘能笑了,说:这还差不多。   刘能推着一辆三轮车,拉着满满一车五颜六色的盆花。他在村道上走着,一脸的得意与幸福。   一大堆人围着他。刘能维持着秩序,喊:别挤啊,一家一盆,都有啊。   谢大脚说:刘能,干什么啊你是?   刘能说:也、也算是纪念品吧。   谢大脚说:不年不节的,发什么纪念品啊?   刘能说:玉田是我女婿,致富了不是,也不能忘记大家是不是?即使是忘记了,我这个老丈人也要提醒提醒他,是不是?一家送一盆美化美化环境。   谢大脚说:刘能,你觉悟挺高啊,这还没当村主任呢就送花,当了村主任还不得送钱啊。   刘能说:为、为人民服务。   众人都笑。香秀也挤过来说:我也拿一盆。   刘能说:你可以拿两盆。   香秀说:我们家干吗两盆啊?   刘能说:镇里的干部,不能跟老百姓一样,应该享受的。   永强娘也走过来,想拿。刘能却拦住了她,说:你们家不能给。   永强娘说:为什么不能给啊?   刘能说:你们家,也是特殊情况。   永强娘说:我们家有什么特殊情况?   刘能说:你们家就是给了,将来也不会支持我,给了也是白给,所以,不给了。   永强娘不乐意。刘能赶着她,说:一边去。   这事让谢广坤很郁闷,他说永强的果园如果结果子就好了。他可以一家送上那么一筐,可惜,没结。   但是谢广坤不是一个可以无动于衷的人,他明显属于那种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人,他找到王老七,希望王老七能够帮他一把,他声泪俱下地说:七哥啊,刘能他就是咬着牙欺负我啊,这还没当上村主任,这要当上了,还不得把我赶出村,亲家,你得帮我一把啊。   王老七说:广坤我怎么帮你?   谢广坤说:我刚才看了看你车间里有不少下脚料呢,收拾收拾给我得了。   王老七说:你要那个干吗?   谢广坤说:这刘能为了把我比下去,用赵玉田的花,我也是被逼无奈了,才想起咱们家的下脚料,我想弄一部分,包一包,给大家发发,也算是跟刘能的花抗衡抗衡。   王老七说:你原来是为这个来的,广坤,有这个必要吗?   谢广坤说:本来没有这个必要,可是刘能这么一搞,就有必要了,七哥,你就帮帮我吧。   王老七为难地说:广坤,你看到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下脚料,打上包就是成品了,不是一个钱两个钱的事;再说,厂子是小蒙的,我也做不了主,问问小蒙吧……小蒙,小蒙啊,你过来一下。   王小蒙听了谢广坤的要求,哭笑不得,她说:叔,那些货都是人家订好的,明天一早就要打包走的,耽误了是要赔偿的,不能乱动;再说,你说那事,也没有什么意思啊。再说,我要帮了你,说不定永强还得怪罪我。   谢广坤叹息着说:看,小蒙多会说话,不帮我还说出理来了,好,这话算我没说。   谢广坤很失望。王小蒙说:叔,你别生气啊。   谢广坤说:我不生气,不生气,高兴,高兴。   谢永强的井开始打了起来。谢广坤不知道谢永强找王兵借钱的事,感觉这钱是王小蒙给的,他感叹着,说:跟永强比起来,我的面子还是不行。永强能要来打井的钱,我竟然连点下脚料都要不来。他想让永强找王小蒙再说说,永强娘把他拦住了,让他别再给谢永强添乱。   谢广坤有点不甘心,他不想这个主任让刘能抢了去,他说: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王天来背着药箱出诊。李大国开着车从后面跟了过来。王天来向路边躲着。李大国故意用车靠着他。   王天来站住了,害怕起来:李大国,干什么你!   李大国说:王医生,看你怪老实的,原来你是肚里有牙啊,竟然向香秀打我的小报告,你哪是卫校毕业,我看是特务学校,小样,不警告你一下,你不知道我李大国的厉害。   王天来有点害怕地说:你不要乱来啊!   李大国笑着说:我乱来你又能咋的!   李大国开着车继续挤着王天来。王天来没有办法,只好跳到了河里,水溅了他一身。   王天来都要哭了。李大国开心地开车走了。   王天来一身湿衣服,回到了卫生所。香秀问他怎么回事。王天来委屈地说:李大国欺负我。香秀很恼火,让王天来脱了衣服,拿着去找李大国。   李大国正在洗着衣服。洗衣粉的泡沫飞得到处都是,香秀气呼呼地跑过来,把手里的几件衣服往李大国面前一扔,说:抓紧给洗了。   李大国抓起衣服看了看:这是谁的衣服……   香秀说:王天来的。   李大国说:笑话,你的我给洗还差不多;王天来的,胡闹,我凭什么给他洗?   香秀说:那你凭什么把人家赶到水里?李大国,你洗不洗,你要不洗,以后别怪我不搭理你。   李大国不敢太倔了,他用商量的口气,小声地说:秀,我给王天来洗衣服,传出去我还能活吗,别让我洗了好不好?   香秀不依,说:不洗是吧,好,你不洗我洗,不过,从今以后你别再找我了。   李大国来劲了,说:不找你我也不能给他洗,洗了我还叫个男人?   香秀说:好!   香秀抓起衣服走了。李大国反而着急了,说:真走了啊?香秀真走了。   李大国痛苦地说:这个王天来,咋每次都给我出难题呢。   刘一水端着一个洗衣盆走了过来。刘一水说:兄弟,怎么了?   这事实在太不光荣,李大国不想说,他说:没事。看看刘一水的洗衣盆,乐了,说:给谢小梅洗呀?   刘一水为自己的脸上添着光彩,说:也有我的。   李大国说:是有你的,不过,我看是以谢小梅为主。一水,你很幸福啊,有女人的衣服洗;我长这么大,还没洗过女人的衣服呢。   刘一水说:你傻啊,这还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刘一水向身后看了一眼,小声说:我都洗够了,你说在我们农村,这洗衣服都是女人的事,咋一到城里就成了男人的了。   李大国说:也不全是。   刘一水警惕起来,说:那,谢小梅是不是忽悠我了?   李大国说:什么忽悠不忽悠的,天天跟你睡觉,给她洗一洗衣服咋了?香秀要天天跟我睡觉,我不光给她洗衣服,还给她洗脚。   刘一水说:你也就这出息了。   李大国说:咋的,给女人洗衣服,那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李大国看看谢小梅的衣服,说:你要不愿意,我帮你洗。   刘一水犹豫了一下,说:还是我自己洗吧。   李大国笑了:怎么样,舍不得吧。   刘能在用镜子照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剃刀。看着自己,喊刘英娘过来。刘英娘过来,说:喊什么?   刘能说:你看看我头上长出毛来了吗?   刘英娘看了看刘能的头说:看什么,长就长,不长就不长。   刘能说:你看看,如果长得还可以,我就留着,长得一般化,我就不、不留了。   刘英娘仔细看着,说:跟没长一样。   刘能说:那就不留了,刮了吧。现在啊,能不能当上村主任,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担心这头发,你这头一根毛也没有,给人的印象一看就是个坏蛋,我打听了全镇五十多个村主任,没有一个我这样的头,你说这头得有点负面影响吧?   刘英娘说:你爹的头就这样,种子不好,又能怨谁。   刘能说:这话咋这么难听呢。   正说着,谢广坤从门口骑车经过。刘能看见了,说:这家伙,又去干啥?   谢广坤去找齐三太,他深深地感觉到光靠正面的打法是不行了,他必须利用一下小道关系。他给齐三太说:刘能为了当村主任,都在村里乱送东西了,弄得老百姓很有意见,托我专门来给你反映一下呢。他还说:刘能那人人品太差,他不是我,我人品好,我要送点啥的,村里人不会说什么,比如那次给大家送带鱼,没有人说不好。刘能,就不行了,镇长,你得制止啊!   齐三太想了想觉得这事传出去真的影响不好,就给长贵打了个电话,说:长贵,你们村刘能不能这么闹,即使选村主任也要在年轻人中间选,我听说刘能还到处送花,这可有点不好,你有必要制止一下。   谢广坤提醒齐三太:镇长,你直接说让我干得了。   齐三太笑了,说:都是有程序的,可没你说的这么简单,还有别的事吗?我还要去市里办点事,不能留你吃饭了。   谢广坤想起皮校长的事,就顺口说了出来。齐三太说:有这事,不过,不能让长山去。   谢广坤说:为什么?   齐三太说:我一说,你也不想让他去了。   谢广坤说:你说啊,为啥?   齐三太说:你还记得那个严冬冬吧?   谢广坤说:记得,记得了,差一点出大事。   齐三太严肃地说:她就在中心学校教学,还让他去吗?   谢广坤说:不让他去了……这个皮长山,原来藏着这个心,幸亏你提醒,要不,不把我们家谢兰给坑了吗!   谢广坤在心里就把皮校长打了个叉。   晚上,皮校长听说谢广坤从镇上回来了,就和谢兰一起来打听究竟。谢广坤表情一般,说:三太说中心校的位置还空着呢,不过,你去不合适。   皮校长搞不明白,一个劲地问谢广坤为什么。谢广坤说不知道。谢兰也跟着着急,说:你怎么不问问齐三太呢?   谢广坤说:忘了。下次见了再问吧。   皮校长还要问,正好永强从果园回来了。谢广坤对皮校长和谢兰说:你们走吧,我给永强说点事。   皮校长和谢兰只好走了。回去自然就睡不着了。   谢广坤给永强说的是村主任的事,他说:长贵可能要在年轻人中选拔,你这回是没有问题了。   谢永强却对这个不感兴趣,他说: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呢,没有心思琢磨这个。谢永强说完,到房里找件厚点的衣服又出去了。谢广坤有点不明白了,他说:别人都在抢这个主任,他怎么就不当回事呢。他说:你不当,先答应下来,等形势稳定让给我也好啊。   长贵跟刘能认真地谈了一次话。长贵显得一本正经,他说:老刘,你要听好了。   刘能说:听着呢。   长贵说:你要有心理准备。   刘能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紧张起来,说:主任,我准备着呢,就绪了。   长贵说:齐镇长的意思是我走以后村里的主任原则上从年轻人中产生,所以,你呢,暂时低调一点,看看形势再说。   刘能马上激动起来,说:主任,我可是村里招商引资的功臣呢!   长贵说:我也知道,可是,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全国从上到下都在年轻化,咱们村也不能搞特殊是不是?   刘能听到全国就老实些了,他想他就是能耐再大还能大过全国?他可怜地说:就,就没有转机了吗?   长贵宽慰他说:也可能有,看形势发展吧。   长贵见刘能的情绪稳定了,又说起了第二件事情,他说:你尽量催促刘大脑袋抓紧考察,他住在咱们这里成本太高了,一天光吃都好几百。   刘能说:他就喜欢到谢大脚那吃,咱有什么办法,那地方贼贵。   长贵说:今天又是两百多,老刘啊,我看,为了节约开支,明天以后,咱们就不陪着了,他一个人吃还少一点。   刘能说:好,不陪,不陪,不过,主任的事,你还得给我争取一下。   长贵说:我会的。   刘能都要哭了,说:主任,我现在可是已经把自己都当成了主任了,又是扫地又是送花的,如果一忽不是了,我怕工作起来没有干劲了。   长贵说:干工作哪能这样,可不能闹情绪,不是正主任,还是副主任嘛,一样可以给村里作贡献,别灰心,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刘能充满希望地说:要是有转机多好啊。   回家的路上,刘能脚步松散地走着,想,怎么会这样,奶奶的,我要年轻二十岁有多好……   刘能悲惨地结结巴巴地唱:问苍天,为何让我早、早生了二十年……   刘英娘站在路边听到了,骂他:你嚎什么嚎,早生了二十年,后悔了,后悔了找个地方再回去啊!   十六   刘英忽然发现自从陈艳南来了之后,玉田很少让她到苗圃去干活了,多是分派她在家里收拾一下花棚。刘英先是感觉很好,慢慢地就多了一些想法。她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这天玉田又开始分派了,玉田说:我还去苗圃,爹,娘,你们今天继续给家里这些花,松松土。刘英,你再去一趟镇上书店,买点资料回来。玉田说着拿出一张单子,说:要买的资料都在上面呢,尽量买全它。   刘英不太愿意去,说:昨天刚去了,今天还去。   玉田说:说不定后天还去呢,怎么了?到镇上去一趟怎么,骑着电动车,也累不着你。   刘英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心里打起了算盘。   玉田娘说:我怎么感觉玉田这活派得有点不对啊?   赵四说:怎么不对了?   玉田娘说:都好几天不让我们到苗圃去了。   赵四说:你想去啊?   玉田娘说:不是想去,是担心玉田跟那个陈艳南出事。   刘英从房里走了出来,提着个包,包里好像装着什么。刘英说:爹,娘,我去镇上了。刘英说着发动电动车走了。   玉田娘说:他爹,我怎么看着刘英包里好像装着什么东西呢。   赵四说:我也看见了,会装着什么呢?   刘英包里装着一架望远镜。她想去观察观察玉田和陈艳南。她像一名战士一样趴在地上,手里握着望远镜在向苗圃看着,玉田一会儿给陈艳南提水,一会儿给陈艳南拿毛巾,殷勤得一塌糊涂,尽管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她还是气坏了。她想,还从来没给我倒过水呢,你看他殷勤的,气死我了。   刘英爬了起来,收起望远镜,决定跟刘能商量一下。为了引起刘能的足够重视,刘英在见到刘能前先哭了两声。   刘能说:别,别哭了,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哭啥。   刘英娘说:看你说的,没事似的,等有了实质性的东西就晚了,不行,得赶快让那个陈艳南走,我这就去给赵玉田说。   刘能说:不能说,就是说也要等几天,现在正是关、关键时候。   玉田娘说:什么关键时候?   刘能说:村里正要从年轻人中选村主任呢,现在折腾这事,可是绯闻呢,不合适。   刘英疑惑地说:玉田能做村主任?   刘能说:可能性非常大,我分析了一下子,热门人选就两个,一个是谢永强、一个就是赵玉田。你说这时候咱们要是把玉田跟陈艳南这点小事给折腾出来,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拆自己人的台吗……刘英啊,要以大局为重,为了村主任,也为了当上干部家属,你先忍忍吧。   刘英想了想,觉得这的确也是个大事,应该听刘能的话,先忍一忍,她说:不知道玉田想不想当。   刘能说:天下还、还有不想当官的人,能不想当吗!刘能说着想去跟赵玉田谈谈,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说:刘英,还是你让他到我这里来吧。   刘英娘说:咋又让他到这里来呢?   刘能说:我要去苗圃找他,再遇上他跟那个陈艳南有什么事,你说我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所以呢,不如不去。   刘英娘摇着头说:刘能,我怎么感觉到你想问题跟别人不一样呢。   刘能说:我这脑袋瓜子跟别人想的一样,我还叫刘能啊!   刘英娘说:你别当我是好话,我是骂你呢,你个老不死的,乱给刘英出主意,刘英要吃了亏,我饶不了你。   不一会儿,玉田真的来了。刘能先从大的方面谈了一下,说要注意身体啊,要讲究团结啊,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啊,等等。   玉田一听笑了,说:你这还没当上村主任呢,说话就听不懂了。又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   刘能说:你当村主任的事。   玉田很意外,说:我当村主任?我怎么没听说呢?   刘能说:我这不是正在给你说吗,村里估计要在你和谢永强之间选,你要有个思想、思想准备,要表现好点,不要做出对不起村民……   刘英娘补充说:对不起刘英的事情……   玉田说:这话说得有点大,我一直安分守己的,什么时候做对不起村民、对不起刘英的事情了。   刘能瞪了刘英娘一眼,说:冷静,冷静,别乱说话,你回避,听见没?   刘英娘到侧房去了。刘能对玉田说:她只是说预防,预防为主,不管她,咱继续说咱的事。   玉田很干脆,说:别说了,我不想当。   刘能吃惊了,说:不想当,你傻啊!   玉田说:不是傻,你以为那村主任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要有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的能力,要有公心,还要有牺牲奉献精神。我做不到,我也当不了,你让我来就是说这事的吧,这事我不能干。   玉田几句话就把门给关上了。   刘能说:你是怕你干不好是不是,你干不好不怕,我、我在后面指、指挥,怕,怕什么。   玉田笑了,说:你指挥,你以为……你以为你的指挥能力有多强多好啊,总打败仗。地里还有事情呢,我走了。   玉田说着抽身就走。   刘能说:我、我打过败仗吗?   刘英娘说:就没见你赢过。   刘能生气地说:我就是打败仗也轮不到这小子说我,太没大没小了,我得踹他一脚。   刘能追了出去。玉田早已走远了,却看见谢广坤从一侧走了过来,谢广坤没看见刘能,径直走了过去,刘能很想跟谢广坤说话,他使劲咳嗽了一声。   谢广坤站住,看刘能,说:咳嗽什么,嘴里进驴毛了?   刘能有些气馁的样子,说:广坤,这回该轮上你高兴了。   谢广坤说:笑话我呢,刘能,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有遇上过一件高兴的事。   刘能说:你儿子这回当村主任是铁板钉钉了,你能不高兴?   谢广坤不明白,问:怎么是铁板钉钉了?   刘能说:我女婿不干了,你儿子没了竞争对手,还不铁板钉钉?   谢广坤说:你女婿不干了?   刘能说:不干了。   谢广坤说:哈哈,哈哈,哈哈——   刘能说:你笑啥?   谢广坤说:我笑,你女婿不干了,我儿子也不干,哈哈——   刘能欣喜地说:是,是吗?   谢广坤说:骗你是头驴!   刘能笑了,说:太、太好了,这么说这村主任还得在咱们两个中间产、产生?广坤,跟年轻人争我没、没有优势,跟你,你不行,退、退出吧你。   谢广坤说:别太自信,“驴”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王云终于到谢大脚超市来了。   她不知道谢大脚为何让她来超市上班?她对谢大脚的印象一直很好,正好她在家里闲着没事就来了。   谢大脚很热情,安排好吃住后,还表态说一个月给王云五百块钱。   王云不想要,但是谢大脚认真地说:这样你才能留得长久。王云只好答应了。   刘大脑袋每天还要来这里吃饭。现在长贵和刘能都不陪着他,他显得更自由了,他跟谢大脚开着玩笑。他很希望谢大脚能跟自己亲近一点,但是谢大脚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刘大脑袋拉过一把椅子,说:大脚,来啊,一块吃。   谢大脚摇头说:不,不方便。   刘大脑袋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来吧。谢大脚不动。王云笑了,说:刘助理,怎么不叫我啊?   刘大脑袋说:好,好,叫你,来一块吃。   刘大脑袋又往身边拉了一把椅子。   刘大脑袋一边一把椅子。谢大脚看着椅子笑。刘大脑袋说:笑什么?   谢大脚说:看你的椅子摆的,像东宫西宫似的。   刘大脑袋不好意思了,说:错,错,大错特错,我刘大脑袋,严肃人,哪能整什么东宫西宫。从一而终,从一而终。   王云说:那,这么多年怎么没找一个?   刘大脑袋说:原因嘛,主要是从公司角度考虑,你看,我们董事长光棍,总经理光棍,你说我一个助理要是不光棍,显得他们怪没有面子的。   王云、谢大脚笑。谢大脚说:这人还怪讲究呢。   刘大脑袋说:讲究,如果不讲究,我在公司能有这么高的地位!我有多高你们知道吧?   谢大脚上下地看着刘大脑袋,说:你最多也就一米六多一点吧?   刘大脑袋有些惭愧地说:弄岔了,弄岔了,我不是说身高,是说我在公司的地位。告诉你们,顺序是这样的,董事长、总经理、第三个就是我。   谢大脚说:三把手啊,那,你干脆把你们公司的钱拿来,在我们村把资投了不就完了吗,省得弄得村里麻麻烦烦,鸡飞狗跳的,也耽误我跟长贵结婚。   刘大脑袋说:还惦念着结婚呀?   谢大脚大声地对王云说:什么话?好了这么多年了,能不结吗?   刘大脑袋有点哀求的声调,说:大脚,你能不能不跟长贵结?   谢大脚说:你什么意思?   刘大脑袋说:重新选择一下。   谢大脚说:刘助理,你到底什么意思?   刘大脑袋醒悟过来,开始往王大拿身上推:……我的意思是,你跟长贵结婚,会影响董事长投资决心的。   谢大脚显得很无奈:你说,我都跟长贵这样了,王大拿不是自找没趣吗!   刘大脑袋说:这叫执着。   晚上,香秀在刷牙。李大国走过来,晃着大铁门,给香秀摆着手,说:出来,出来啊,我给你买了一盒巧克力。   香秀说:我不要。   李大国说:你把门开开啊,我有话给你说。   香秀说:我不听。   李大国知道香秀还在因为王天来跟他生气,就乖巧地说:香秀,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王天来,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香秀挺坚决,不为所动,她说:别说了,我说过不理你,就是不理你。   李大国也想给香秀来硬的,就说:香秀,你要不理我,我就坐在你家门口不走了。   香秀说:想坐,你就坐。香秀说完就进屋了,把个李大国扔到了门外。   李大国真的在门口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一边坐着,一边编了条信息,说:亲爱的,我还在门口坐着呢,你就可怜可怜我,出来陪我一会儿吧。   香秀看信息,笑了,心说:该死的,不修理修理你,你不听话。   香秀回复着,说:有本事,你在那里坐一夜。李大国回复说:坐一夜就坐一夜。香秀为了试他,故意把房里的灯关上了,然后趴在窗上,看李大国到底能坚持多久。   李大国看看香秀关了灯,他想他才不那么傻呢。站起来跑回宿舍睡觉去了,并且躺到床上又给香秀发了条信息,说:亲爱的,我还在你家门口坐着呢,好冷啊,冻死我了。   香秀都快睡着了。她忙抓起手机看了一眼,香秀扣上电话,趴在床上骂:早就跑走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鬼话连篇,非好好治一治他不可。   香秀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第二天,香秀出诊跟李大国遇上了,李大国老远就喊香秀,香秀不理。李大国说:我都给你认错了,你还要怎样?再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还在你们家门口守候了一夜,我这男人也够可以了,就因为我用车挤了一次王天来,你至于吗……   香秀笑着说:守候了一夜?你还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有句真话?李大国,你要再这样说话没个准头,我真不理你了……   香秀走了。   李大国呆看着,忽然感到问题有些严重。他想不会真出事吧。   超市门口,王云往外面拖着冰柜。长贵走过来,要上来帮忙。王云说:不用。   长贵说:没事,我帮你搬。   长贵帮王云抬着。谢大脚伸头有点醋意地向外看着。长贵抬完走了进来。谢大脚笑他,说:怪勤快呢。   长贵没明白,问:啥啊?   谢大脚说:不啥……把那两箱啤酒给我搬出去。   长贵说:好,我搬。   长贵搬出搬进。谢大脚看着,长贵搬完回来,好像好受了一点,说:坐吧。   长贵说:不坐了,给你说两件事,一件是……   长贵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说:刘大脑袋在你这老挂账也不是个事,这一千块钱先押在这里……   谢大脚把钱接过去,说:这人老在这吃也不是个事啊……   长贵说:考察就这样,等到真正投资就好了,千万别烦啊;另一件事,镇上今晚要我值班,我不回来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   谢大脚说:值什么班?   长贵说:正常值班,轮流值正好轮到我了,我走了啊。   谢大脚送着。不大一会儿,齐三太的老婆王霞也给王云打来电话,说齐三太要到南方考察,王霞也想跟着转一转,让王云回去帮着看几天家。王云和谢大脚商量请假的事,谢大脚想到长贵也在镇上值班,两件事情合到一起,她就犯上心思了,她不想同意,她说:你看,这么巧呢,这两天又是刘大脑袋吃饭,又是进货的,事还不少呢。那镇长的家,把大门一锁,谁敢进啊,看不看无所谓。王云啊,你看看能不能跟你妹妹说一下,不去了。   王云想了一下,只好给王霞回了电话,说脱不开身。王霞有点生气,说:脱不开身,就一个小超市,有多少业务,还请不下来假了,这谢大脚也太难说话了吧。她实在不愿意放弃跟着齐三太出去的机会,就让齐三太做谢大脚的工作。   齐三太给长贵打了个电话,请他给谢大脚说一说。   长贵骑着车匆匆赶回来了。谢大脚很奇怪,说:不是说今天值班吗,怎么又回来了?   长贵:又不值了……   谢大脚说:又不值了,有什么事吧?   长贵说:齐镇长不让我值的,说让我来给你说个事。   谢大脚:呀,什么大事,还惊动镇长了。   长贵小声说:……你让王云回去两天吧,镇长都说了,总得给个面子吧。   谢大脚更怀疑起来,说:镇长是真说了,还是假说了?   长贵说:真说了,让我专门来的。   谢大脚说:是不是也是你的意思?   长贵说:瞎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大脚说:既然没有关系你就别问了,王云在我这里干,我什么时候让她回去,她就什么时候回去。   长贵不高兴了,说:你这里又不是多么忙,放人家两天假咋了,就是国家的大超市,也有假啊,是不是,大脚,你就给我个面子吧,我都答应齐镇长了。   谢大脚说:你答应没有用,我不同意。   长贵火了,说:谢大脚,你怎么回事你!   王云走了出来,问:出什么事了?   谢大脚发怒了,说:长贵,你吼什么吼。   长贵说:不是我吼,是你太不讲道理,人家请两天假,你干吗不准。   谢大脚说:我就是不准,咋了。   这么一吵,动静就大了,一帮人都来了。刘大脑袋、刘能、谢广坤等人也都过来了。   刘大脑袋说:咋回事啊,这是?啊,是不是对我们本溪王氏集团到村里投资有意见啊。   长贵赔笑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是私事。无缘无故的,这也太不讲理了这是,简直是泼妇……   谢大脚哭了,说:你才泼妇呢,你才心术不正呢。吼我,我怎么了,碍着你的好事了是不是,耽误你的好事了是不是?好,我给你让道行不,我给你提供方便行不……   谢大脚走到王云面前,说:好,王云,我放你的假,你想走几天走几天,你想上哪里去就到哪里去,你走吧,快点走吧……   谢大脚推着王云。王云不知道这事还跟自己有关系,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眼泪也下来了,说:怎么了这是,你推我干吗……   谢大脚把王云推到长贵身边。长贵说:干啥啊这是……   谢大脚连长贵加王云一起推着,说:干啥,你装什么好人,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你不是想这样吗?好,我成全你,你走,你走……   谢大脚推着王云,推着长贵。众人都看出点门道来了,又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都兴奋地动起了嘴巴。   谢广坤疑惑地说:不会又是绯闻吧?   刘大脑袋站在后面,面带笑意,说:这么一闹,分手的可能性很大啊……好!   长贵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尴尬地走了,说:这,这是哪跟哪啊。   谢大脚说:装什么装,长贵,有本事你永远别来找我。   当着这么多的人,长贵怎么也得要点面子,他大声地说:嘁!离了你谢大脚,我长贵就找不上媳妇了?   谢大脚恨恨地一跺脚,说:好,好长贵,说话算数!   谢大脚转身跑回。   王云莫名其妙羞愧难当,哭了,心想:这,这有我什么事啊……王云哭着向村庄外跑去。   谢大脚在炕上哭着。劝谢大脚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刘能和刘大脑袋身上。刘能说:大脚啊,消,消消气,别跟长贵一、一般见识。   刘能说着要在炕上坐。刘大脑袋对刘能做了个手势。刘能走过来,问:兄弟,有事啊?   刘大脑袋说:看样子今天我不能在这里吃了,你回去准备吧……   刘能答应着着:哎……   刘能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兄弟,我走了,你要注意安全啊……   刘大脑袋不懂:注意安全,啥注意安全……   刘能走到门外,自己说:……还装呢,谢大脚可不是好惹的……   刘大脑袋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在用水摆着谢大脚的一条毛巾,拧干了拿给谢大脚,说:大脚同志啊,别哭了,擦一擦吧。   谢大脚不动。刘大脑袋拿着毛巾试探着说:是不是要我擦啊,你说我一个助理给你擦不好吧,当然了,你要让我擦,我也是很高兴的。   谢大脚不说话。刘大脑袋的手抖了起来,笑着说:那我就擦了。   谢大脚没说话,一把把毛巾抓了过去,边擦边哭着。   刘大脑袋想,这时候他应该声讨一下长贵,他说:这个长贵,太不像话了,眼睛咋长的,长到大腿下面了,分不清俊丑,那个王云有什么好,除了身上肉多点,有个啥呀。只要是个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跟你一比,那简直就是石头跟玉,灯泡子跟太阳,长贵跟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你可以早一天看清长贵的本来面目,早一天作出正确的决定。   谢大脚不满地看了刘大脑袋一眼,说:啥,正确决定,嫁给王大拿啊。   刘大脑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正确决定很多,王大拿也不是最佳选择……这个,这个,你是不是渴了?   刘大脑袋起身去给谢大脚倒水。谢大脚真的有点渴了,她接了过去。刘大脑袋在离谢大脚更近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要让谢大脚加深一下对他的了解,他说:要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子。   谢大脚想心事呢,没说话。刘大脑袋坐在那里念经一样地自言自语,说:我姓刘啊,刘邦的刘啊,啥刘邦的刘,其实祖上我们就是一家子,当过皇帝呢,当得还不错。跟我祖上一样,我也会武啊,打拳击,也算是武林中人啊,我这身体虽然胖点,可是也没问题啊。我也算是对董事长王大拿有过功的人,董事长很重用我,在公司的地位也逐年上升,先是数五数六,后来又数三数四,这最近托你的福,又数一数二了,这也应该叫事业有成吧!至于房咱有,车是董事长的,董事长的还不是我的,条件我觉得还是蛮可以的;至于对感情的态度,别的不太好说,但保证比长贵强……   谢大脚早就烦了,但又不好意思赶他,只好闭着眼睛,由着他胡说八道。刘大脑袋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困了呢?于是他想走,又有点舍不得,正在犹豫,刘能叫他来吃饭了。   刘大脑袋有点不高兴,又不能说刘能来得不是时候,很是郁闷。吃饭的时候,嘴上就批评起了饭菜。让刘英娘很没有面子。   自从刘英感觉到玉田对陈艳南有点非分想法,就不敢放松了。玉田只要去苗圃,她总是想法子跟着。   这天,玉田又要去苗圃,刘英又跟上了。   玉田说:让你在家里歇着,你非要去干活,你傻啊。   刘英笑着说:我不累,我不歇。   玉田显得很无奈的样子,说:好,不累,不歇,那,你就去吧。   玉田娘看出毛病来了,说:老头子,你说刘英是不是感觉出什么来了?   赵四说:有可能,不过,也不会有什么事,我观察,陈艳南那孩子很好的,不是惹事的那一类人。   玉田娘说:你观察,你什么时候观察的?   赵四不高兴了,说:什么意思,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头上来了,去,给盆景浇水去。   苗圃里,玉田在使唤着刘英挖着水渠。陈艳南在一边修剪着花卉。大家有说有笑的,表面上很快乐,内里却有很多不和谐。   玉田不时地检查着刘英挖过的渠道,在里面试着深度,说:太浅了,再深一点。把个刘英累得满头大汗。   刘英说:我感觉不浅了,比上次深多了。   玉田说: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上次能跟这次一样啊。   陈艳南笑了,说:刘英,你让玉田干。   玉田说:我和你都是搞技术的,出力的活,就应该她干。玉田这么定位让刘英有点不舒服,挖土的时候她故意把土扔起来多高。   陈艳南看出一点什么来了,走过来,说:刘英,你歇会儿我替你干。   玉田不同意,说:分工不同,哪能让你干呢,不用,你让她干。   玉田阻拦着陈艳南。陈艳南是真心要替刘英,她向前挤着。赵玉田上前阻拦着。   刘英忽然特别气愤,她从水渠里上来,把铁锨一扔:不干了!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铁锨在地上跳了起来,落到了陈艳南的脚上。   陈艳南“啊”了一声,她的脚被划破了。   玉田叫着:天哪,流血了——   刘英害怕了。玉田抱起陈艳南要去卫生所。陈艳南说:一点小伤,没事。   但是玉田非要抱陈艳南去。陈艳南一点也不想让他抱,急了,说:好,好,要去我自己走着去。   玉田上前扶着陈艳南走,很爱惜的样子。边走边回头对刘英说:刘英,惹祸了吧,你等着!   刘英不知道如何是好。   给陈艳南包扎的是王天来。王天来看着陈艳南,眼睛显得很亮。陈艳南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玉田有点不满,说:看什么看。   王天来说:我,我想问问,你,你不是这村里的人吧?   陈艳南说:不是,我是分到这村里来实习的。   王天来说:怪不得呢,你就是跟村里的人不一样……   从这一刻,王天来就在陈艳南身上动心了。   十七   玉田、刘英躺在床上。玉田不理刘英。他在为陈艳南脚的事情生刘英的气。刘英推了他一把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铁锨会跳起来。   玉田说:还不如跳到我脚上去呢,那么好的脚给划破了。   刘英不高兴了,说:什么意思,我的脚不好看啊。   玉田说:啥时候说过你的脚不好看了,别太敏感啊。   刘英说:我一点也不敏感,是你自己变了,自从那个陈艳南来,你看你兴奋的,天天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刻也不想在家里呆,白天黑夜地往苗圃里跑,人都变得不是你赵玉田了。   玉田提醒刘英说:吃醋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开始就给你制定了几条规定,你背给我听听。   刘英不背。玉田说:你不背,我背给你听,第一条……   刘英不想听把头用被子蒙了起来。玉田背:第一条要从内心深处接受陈艳南……   刘英在被子里喊:我不听!   玉田说:第二条坚决不能干涉我与陈艳南的正常工作……   刘英生气地披着被子爬起来就向外屋走。   外屋,赵四、玉田娘正在门外偷听着,他们很想听些精彩的东西,没想到,刘英猛地开门向外走,把玉田娘、赵四都给撞倒了。   刘英吓了一跳,说:你们干吗啊?   赵四尴尬地说:没事,出来看看。   刘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玉田娘埋怨赵四,说:都怨你,我说走,你就是不走。   赵四说:别,别说我,你也想听,不想听,你干吗不走?还怨我,哼!赵四说着一跷腿,滚到炕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转天玉田没有去苗圃,在院里整理着盆景。刘英在一边洗着衣服。赵四从房里出来,走到玉田身边,有些奇怪地说:玉田,怎么不到苗圃去了?   玉田说:今天不去了,苗圃没有活。   刘英刺激着玉田,说:不是没有活了吧?   赵四说:那是怎么了?   刘英说:陈艳南放假了。   赵四说:离中秋节还远呢,就放假了?   刘英说:陈艳南不是脚受伤了吗,工伤,放假。   玉田说:有意见啊,我这叫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刘英说:你这人才尊重得也太过分了,给你评个劳动模范,全国人民如果都像你这么尊重,知识分子都会长翅膀,飞到天上去了。   赵四却说:那,今天苗圃闲下来了,我去苗圃看看,都好多天没去了。   玉田娘跟在后面,说:我也去。   赵四故意说:跟这么紧干啥,怕我犯错误啊。   王天来背着药箱在玉田家的苗圃里转着。他的表情有点抑郁。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似的。赵四、玉田娘老远就看见他了,没有马上进来,先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赵四忽然拉着玉田娘蹲下身子。   玉田娘以为赵四想办什么事情呢,有些羞涩地说:老不死的,大白天,你想干啥。   赵四说:看着他是不是想偷咱们家的花。   玉田娘看了一会儿,感觉不像,说:那不是新来的王医生吗,他来这干吗?   赵四走过来问王天来,说:你,你来干什么,还背着这么大的一个药箱?   王天来说:我是来找陈艳南的。   赵四说:你找她干吗?   王天来说:她的脚不是划破了吗,我来给她抹点药水,消消毒……   赵四笑了起来说:你这医生还真负责啊。   王天来说:上学时候就学了,要有敬业精神,为人民服务……陈艳南怎么还没来呢?   赵四说:不来了,工伤放假了。   王天来说:就这伤也放假?   赵四说:俺们家玉田,比你还为人民服务呢……   王天来说:你知道她的家在哪,知道吧?   赵四说:你还想去她家去消毒啊。   王天来想了想说:有这个想法。   赵四说:想法不错,不过呢,有点远。   王天来问:在哪?   赵四说:合肥,离咱们这里有两千里路吧。   王天来给吓了一跳,说:真有点远,那,等她来再说吧。王天来说着走了。   赵四笑着说:就他那点消毒药水,到了合肥都变成金汁玉液了?也不嫌麻烦。   玉田娘怀疑这王天来有病呢。赵四说:是有点病,跟咱们家玉田差不多。   玉田娘说:玉田跟陈艳南会有事吗?   赵四比较客观地说:不像会有事,不过呢,咱也得盯着点,该说的说说他,别让他走得太远了。   在长贵家门口,长贵和李大国两个人一个在门东旁蹲着,一个在门西旁蹲着,静静的,默默的,像两只狗。   长贵说:郁闷啊。   李大国说:咱们是一对苦命人。   长贵不太赞同,说:你咋苦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李大国叹着气,说:香秀已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了。你说我真心真意地对她,她干吗那样对我?李大国显得很伤感。   长贵说:委屈啥,你真心真意,难道我对谢大脚不真心真意?结果怎么样,你看看,闹得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想一想我都不想活了。   李大国附和着说:我也是。   长贵警惕了一下:你还年轻,不能这么想,你千万要坚强些。   李大国说:我也不想这样想,可是停不住。长贵看着李大国,说:大国啊,你要振奋起来,你跟香秀一定没问题的,别怕啊,有我呢。   李大国有些感动地向长贵身边靠了过去:叔,谢谢你啊。   长贵说:香秀也就是生生气,完了就好了;我跟谢大脚这次,可就不好说了。   李大国说:有个新情况,现在我和香秀中间夹着个王天来呢,他天天跟香秀在一起,我能不着急吗?你说这齐三太真是脸皮厚,求他去调香秀,这香秀还没调走呢,就把他妻侄给安排过来了,什么人这是。   长贵说:别说了,这事,我也有意见。李大国说:叔,香秀的工作办得也太慢,要不要给他送点礼啊。   长贵说:不用吧。   李大国说:我看还是送点吧。长贵想了想,送点也行,现在求个人、办个事都时兴这个,就说:送点也行。   李大国问:送点什么好呢?   长贵想到了谢广坤,说:给镇长送礼,这事谢广坤有经验,抽空你去问问他吧。   谢广坤在门口牵着驴让驴在地上打滚。驴玩得很高兴,也很舒服,一会儿翻一个身,一会儿又翻一个身。   李大国走过来说:广坤叔,打滚呢。   谢广坤不满意地说: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是驴在打滚,我什么时候打滚了。   李大国说:我就是说的驴,没说你。   谢广坤说:你明明叫我的名字,怎么还不承认。   李大国显得很委屈,说:我真是说驴呢。   谢广坤说:好了好了,我看跟你说不清楚了,我问你,你叫我干吗?   李大国说:问你个事呢,这不,香秀工作的事嘛,托到齐镇长那里去了,他答应办,都说了好几个快了快了,也没办成。我琢磨着,想去给他送点礼,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想问问你呢,请你给出个主意。   谢广坤笑了,说:大国啊,你算是问着了,要说给齐镇长送礼,我那可真是积累了不少经验,四十多只大公鸡啊,活蹦乱跳的……你说你听了几个快了?   李大国说:有七八个了吧。   谢广坤说:你这才听了七八个,永强安排工作那会儿,我都听了七八十个,结果都没办成,你啊,早着呢。   李大国说: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谢广坤说:你还没明白啊,我跟齐三太亲戚里道的,本来不该说的,可是你今天问着我了,我谢广坤又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不能骗你是不是?那齐三太办事,可没有个准头,你要是信我的话,趁早,想别的办法,别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   谢广坤叹息着,说:想起永强找他安排工作的事,我现在还有气,不说了,再说一会儿饭都吃不下去了。   李大国为难起来:那香秀工作的事不是没有指望了吗?   谢广坤坚定地说:抓紧想别的法,趁早。   谢广坤牵着驴走了。李大国忧伤地站着。   刘大脑袋趴在村部的一张桌子上写着象牙山村投资项目可行性报告。这两天他抓得挺紧,白天到外面跑,晚上还要写。他是一个擅长跑的人,对写不太熟练。他有一种难产的感觉。况且,他脑子里还满是谢大脚。   刘大脑袋在纸上胡乱画着、写着“谢大脚”的名字。“可行性谢大脚”,“谢大脚可行性”,“谢大脚可”,“谢大脚行”,“谢大脚性”……   他的董事长王大拿忽然来电话问他进展情况了。王大拿说:报告要做得细一点,既踏踏实实,又要便于操作。还要搞好与长贵和村民的团结,既要艰苦朴素,又要注意身体,好了,就这样。王大拿放下电话。   王大拿的儿子王木生很怀疑刘大脑袋能把这事情办好,他建议王大拿把自己派遣过去。王大拿见王木生这么想去,就说: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别的?   王木生犹豫了一下,说:反正,你是我爸,不是外人,有什么话我也不能瞒你,是不是?我想去看看王小蒙。   王大拿笑了,说:想王小蒙呢。   王木生说:本来不太想,你这一开发象牙山村就想了,这几天老做梦。昨天夜里,你说我梦见什么了,梦见刘大脑袋跟王小蒙一起吃饭呢,你说气人不气人!就刘大脑袋那样,瘸了吧唧的,斜眼歪嘴的,竟然跟王小蒙在一起吃饭,醒来后我都哭了。   王大拿说:一个梦,你当什么真啊,我还梦见刘大脑袋跟谢大脚在一起呢,我要是也当真,那咱爷俩都当真,这公司不就没法干了吗?心胸开阔点,再说,人家王小蒙跟那个谢永强早就好上了,你想也没有用。   王木生说:我也没想把人家怎么样,我只是想去看看。   王大拿考虑了一下说:以后再去吧,刘大脑袋正潜心工作呢,你去了别影响他的情绪。   刘大脑袋是在潜心,但是老是潜不下去,他说:奶奶的,怎么就写不下去呢。   刘能提着一壶水走进来说:兄弟,写、写呢?   刘大脑袋说:写呢。   刘能一边装着给刘大脑袋倒水,一边伸头偷看。刘大脑袋用手捂着,不想让刘能看,说:属于商业机密,你不能看。   刘大脑袋的手太小,没有完全挡住。刘能还是看见了一部分,他说:没看,我只觉得你写的那个“脚”字错了。   刘大脑袋不信,说:好好的,怎么错了?   刘能说:“脚”,走路用的,应该是“足”字旁,怎么会是“月”字旁呢。   刘大脑袋笑着说:净瞎说,脚从来都是“月”字旁,什么时候变成“足”字旁了,你看……   刘大脑袋想演示一遍给刘能看,忽然意识到什么,用手挡住了。   刘能指天发誓地说:我,我真的没看,我要看,我就不是人。   刘大脑袋说:看看,看看,咱们弟兄,这话说严重了。   刘能说:兄弟,中午去哪里吃?   刘大脑袋说:不着急,先问你几个问题,长贵上班去了吗?   刘能说:去了。   刘大脑袋接着问:王云回来了吗?   刘能说:没有。   刘大脑袋又问:谢大脚心情好吗?   刘能说:我刚才去超市买烟,看见她没精打采的呢。   听到这里,刘大脑袋决断地说:那,就到谢大脚那儿去吃吧。但是刘能却提出了异议,他说:我怕她心情不好,招、招待不好你,你要真想去吃,我陪着你一起去。   刘大脑袋说:不用。   这种吃饭的事情不让刘能参加,刘能是有意见的,他用眼睛瞥着刘大脑袋桌子上的可行性报告,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啊,注意安全啊。   谢大脚面容憔悴地在柜台里坐着。刘大脑袋走进。谢大脚翻了一下眼睛。刘大脑袋近前看了看,说:还哭呢,为了那么个人?不,不值得。   谢大脚说:你来干吗啊?   刘大脑袋说:吃饭啊,工作是要工作,饭也要吃,是不是?   谢大脚说: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刘大脑袋到柜台拿了一点东西,摆在桌子上。谢大脚看了一眼,说:怎么拿那么少呢,别怕,长贵可在这里押着一千块钱呢。   刘大脑袋说:不是钱不钱的事,是,我一看到你这样子,我就吃不下。   谢大脚说:呀,我这样子耽误你吃饭了?   刘大脑袋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说你那样子,凄凄惨惨的,让人心疼。   谢大脚忽然想笑,说:是吗?像你这样的男人,这世界已经不多了。   刘大脑袋说:是,是,大家普遍这么认为。   谢大脚说:听你这么说这么认为的人还很多?   刘大脑袋紧张了一下,解释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好人,绝对做不出,像长贵这样的事情,有了你这么一个绝色佳人,还想着别人,我做不到,打死我也做不到,这人跟人真没法比,没法比。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跟王云在一起了呢。   谢大脚现在是最不爱听王云这两个字,她说:好了,别说了你快点吃,吃完我关门。   刘大脑袋说:关门干啥?   谢大脚说:想关。   刘大脑袋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就说:我不吃了,我走了。   刘大脑袋拿着东西低着头走着。刘英娘挎着一篮草迎面走过来。刘大脑袋只顾低头走没有看到刘英娘,迎面就撞上去了。刘英娘躲闪着,但是没有躲闪掉。刘大脑袋一头撞到了刘英娘的怀里。   刘英娘捂着胸部,很疼的样子,叫着:兄弟,你怎么走的路?   刘大脑袋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我就是故意也不会往你那里撞啊,往那里撞也太不人道了吧……   刘英娘说:别说了,别说了,走吧。   刘大脑袋看着刘英娘说:你看这事弄的。然后又评价着:不过,不怪我。   谢大脚想到镇上把长贵叫回来。刘大脑袋走后,她就把门关上,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长贵正好在政府大院里跟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在说话。   谢大脚喊:长贵,长贵——   长贵慌张地跑过来,说:你,你来干吗?   谢大脚说:你晚上回不回家?   长贵说:不回。   谢大脚说:我让你回。   长贵还在气头上,说:我有人身自由,我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谢大脚想了想,编着理由,说:我身体不舒服,需要你回家照顾。   长贵看看谢大脚,笑了,说:好好的,装吧你,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你不舒服。   谢大脚生气了,说:等你看出来,我就死了。   谢大脚说着推车走了。长贵看着谢大脚的背影说:我非改改她的脾气不可。   谢大脚回到家里,忽然有一种想生病的感觉,她想考验考验长贵对她怎么样,更想通过生病让长贵从镇上回来,她认真地想着生病的办法。一盆凉水进入谢大脚的视线。谢大脚走过去,忽然端起水,狠狠地浇到了自己的头上。   晚上,刘英娘往桌子上摆着饭不时在胸上摸上一下。刘能关心地说:还、还疼啊。   刘英娘说:嗯,我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呢。   刘能说:自家兄弟,怎么会,属于交通事故。   刘英娘说:他又跟你不是一个娘生的,算什么自家兄弟,到底祖上姓不姓刘,串没串种还不好说呢。   刘能说:净瞎说。   刘英娘说:反正我看着他不像个好人。   刘能思考着,反问了一句:他真不像个好人?   刘能端着酒杯,拿起来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刘英娘用筷子敲着盘子,说:要喝就喝,要不喝就不喝,学的什么毛病。   刘能说:别说话,我在想你说的话呢。   刘英娘说:真事似的,你想什么呢?   刘能忽然说:我感觉要出事。   刘英娘说:谁要出事。   刘能说:刘大脑袋,我怎么感觉到他在打谢大脚的主意呢。   刘英娘紧张起来:真的啊?   刘能说:那可不,我今天在他桌子上看到谢大脚了。   刘英娘吃惊起来:谢大脚躺在他桌子上了……   刘能说:满满一桌子……   刘英娘捂上了自己的脸,说:我的天,可羞死我了。   刘能说:什么,羞死你了,你说什么呢,我是说桌子上有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谢大脚的名字。   刘英娘说: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那,以后你可要离他远点。   刘能说:能,能远吗,还有招商引资的事呢。   刘英娘说:我看你这个兄弟整天在谢大脚家里,要把招商的事弄明白,悬!刘能,我给你说到时候说不定你要坐蜡,难看。   刘能说:不会吧?   刘英娘说:怎么不会,还有,他要真把谢大脚给占了,长贵能饶了你,你吃不了兜着吧。   刘能紧张起来,说:那,我还得监、监视他。   刘能说着就去了村部。   刘大脑袋还没吃饭呢,正从村部门口往谢大脚超市走。刘能一缩脑袋就跟了过去。刘大脑袋好像很警惕,不时地回一下头看看。刘能为了安全主动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料,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刘能吃了一惊,转脸一看,却是长贵。长贵刚从镇上回来,他问刘大脑袋考察得怎么样了?刘能说正在写呢。长贵说:刘大脑袋吃饭的事,你要多靠一靠,别因为照顾不周,耽误大事,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陪着刘助理吃一回。   刘能说:浪费啊。   长贵说:该浪费的时候不浪费也不行。   刘能说:刘大脑袋这时候可能在超市吃呢,我过去看看吧。   长贵还没表态,电话就响了,是谢大脚打来的,问他回来了没有。长贵说没回来。谢大脚说自己得病了。长贵哪里会信,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对刘能说:见了谢大脚别说见到我了。   刘能答应着。   谢大脚真病了。被那盆凉水给冰的。谢大脚围着被子躺在床上发烧呢。看长贵一直没来,气坏了,说:你等着!   刘大脑袋喊门说要吃饭。谢大脚说:我病了,你,到别的地方去吃吧。   刘大脑袋吃惊,说:你,你病了,咋不去卫生所呢?   谢大脚说:不去!   刘大脑袋用手摸了谢大脚的额头一把,说:这么烫啊,怕是有四十度,大脚同志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去啊,走,我陪着你去。   刘大脑袋上前就拉谢大脚胳膊。谢大脚甩了一下,说:不用,你要在我这里吃你就吃,不在我这里吃,你就走吧。   刘大脑袋不敢再动谢大脚,去货架上拿了一堆食品,在桌子边坐着,问:长贵呢,关键时候,这个长贵啊,太不像话。   谢大脚显得很伤心。刘大脑袋添油加着醋,说:太不像话了,要是我,说什么我也……   刘能走了进来,装作刚看见刘大脑袋的样子,说:呀,兄弟,也在啊,吃着呢。   刘大脑袋意外地说:哥,你,你咋来了?   刘能说:没烟了,过来买包烟。   刘大脑袋客气地说:一块吃点吧。   刘能伸头向桌子上看了看,说:我吃完了,不过呢,为了你吃得香,也可以陪一陪你。   刘大脑袋看看谢大脚,说:你就是陪我,我也吃不下。   刘能说:怎么了?   刘大脑袋看谢大脚,说:今天特殊情况。   刘能说:怎么了?   刘大脑袋看着谢大脚说:吃不下。   刘能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说:还剩这么多东西呢,大脚能退吗?   谢大脚生气地说:不退。   刘能看着那些东西,说:那这么放着是有点可惜了。   刘能收拾着,似乎想提走。谢大脚说:只能吃不准带。   刘能笑了,说:以为我吃不下咋的,我就吃给你看。刘能吃着。一副横扫一切的样子,怪吓人的。   谢大脚说:刘能,小心点,别把肚子撑破了。   刘能大口吃着,说:没事,再说,这么好的东西,就是撑破了,我也吃。   李大国从谢广坤那里回来,好好琢磨了一下谢广坤的话,感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齐三太身上不一定正确,就打起了王天来的主意,他想让王天来离开卫生所。他去卫生所找王天来商量这事,却看见王天来与香秀面对面坐着。   李大国在门口站着,向里面看,却不进。香秀瞟了他一眼,装作没看见。王天来给香秀使眼色,说:你对象来了。   香秀说:什么对象,我没看见。   李大国说:我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你怎么能没看见呢?   香秀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李大国说:我来也不是找你,我找王医生,王医生你出来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   王天来站起来,跟李大国走了。王天来问:李哥,什么事?   李大国说:别,别,我叫你哥。   王天来说:可是,你比我大啊。   李大国说:大管个屁用,我叫你哥,哥,你说你姑夫是镇长,路子一定比我多,你换个地方上班行不?   王天来说:你什么意思?   李大国说:就是这个意思,答应不?   王天来说:兄弟,你以为我想到这里来啊,才不想呢,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在家里都闲了快半年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地方,你就让我混口饭吃吧。   李大国有些气馁,说:不答应啊。   王天来说:你是不是怕我跟你抢香秀啊,我向你保证……   李大国说:别保证了,天天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谁相信啊。   王天来显得很无奈,说: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对不起啊。   王天来回去了。香秀问:他给你说什么?   王天来显得很委屈,说:他说让我走。   香秀很生气,她没想到李大国会变成这样,说:什么人这是。   十八   夜里,谢大脚烧得有些撑不住了。去了村卫生所。王天来感觉应该给香秀说一声,就喊了长贵家的门。   这么一折腾,长贵、香秀、刘大脑袋都来了。   谢大脚一副浑身无力、很痛苦的样子。长贵、刘大脑袋在身边站着。两个人都向前挤着。   长贵关心地说:大脚,你,你这是怎么了?长贵要扶谢大脚,谢大脚摆着手,说:我不要你扶。   刘大脑袋说:大脚同志啊,你说你就是不听话,我说让你早点来看,你就是不听话,看看现在整的,严重了吧。   王天来、香秀在忙着给谢大脚做着检查。香秀说:是重感冒,需要立即输液。她让王天来快去准备。话音还没落呢,门外忽然传来刘能要死要活的声音,他说:我要死了,我不能活了——   刘能在刘英娘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众人吃惊。刘大脑袋、长贵看刘能,问:怎么你也病了呢?   刘能说:别提了,肚子疼,光想拉稀。   刘大脑袋想起超市那些东西,说:你一定是吃多了。   刘能说:吃的不多啊……   刘大脑袋摇着头说:四只猪蹄,八只鸡爪,还有几根火腿,你还是吃完饭来的,还不多啊。   香秀说:快躺下吧,我给你检查一下。   刘能在床上躺下,与谢大脚对望着。谢大脚不高兴了,说:该死的,看什么看?   刘能说:我怎么和你躺在一起了?   刘英娘推了他一把,说:你老实会儿吧。   两个人都挂上了吊瓶。长贵劝谢大脚,咬咬牙,坚强一些。刘大脑袋却在一边唱反调,他说:这是生病,不是咬牙的事,是不是大脚同志……   刘能对他们都有意见,说:领导,你俩咋不关心关心我呢?   长贵说:公家的东西就这么不要命地吃,关心你啥,活该!   香秀感觉人有点多,劝大家都散了。长贵看刘大脑袋,说:刘助理,不好意思,还把你给惊动了,你回去睡觉去吧。   刘大脑袋说:不困,来这段时间,大脚的饭我也没少吃,出了这事,我怎么能睡得下。   长贵说:没事,有我陪呢。   谢大脚却上了性,说:你是我什么人呢,我不要你陪,你该去哪去哪。   长贵显得很尴尬。谢大脚说:走啊。长贵不想走。谢大脚把脸向一边一侧。   长贵说:大脚,你就这么不想看我?   谢大脚说:一点都不想看。   香秀说:爹,你走吧,让婶歇会儿。   刘大脑袋说:病人这时候最怕生气,长贵……   长贵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走了。   香秀对刘大脑袋说:你也走吧。   刘大脑袋不想走,说:这里总得有、有一个男人吧?   刘大脑袋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在谢大脚病床前坐了下来。刘能给刘英娘使眼色,让刘英娘看刘大脑袋。   刘大脑袋正深情地看谢大脚。谢大脚好像睡着了。刘英娘看了一下,连忙把眼睛收了回来。   刘能觉得有点过分,咳嗽一声。   天很快就亮了,谢大脚不想在卫生所里呆,要回家。刘大脑袋显得很兴奋,表示支持,说:就是,还是去家里吧,家里方便。   香秀只好让谢大脚走。刘大脑袋很滑稽地跟在后面举着药瓶走着……   刘能躺着,转着眼睛,忽然感到有点无趣,说:谢大脚都走了,咱,咱也走吧。   刘英娘说:她走她的,你问人家干吗?   刘能说:走,回家,通知刘英,就说我得病了,让玉田来看我。   刘英娘笑了,说:你这才多大点事,就让人家来看你。   刘能说:这事还小啊,再说,我平常又不怎么得病,好不容易得上一回,还不得让他们小两口孝敬孝敬我。   刘英娘说:瞎想!   刘能下床:走啊,你要不走,我自己走。   刘英娘只好帮刘能提吊瓶。   村道上。刘能前面走着。刘英娘帮刘能举着吊瓶。刘能小心地说:注意点,别让我的血流出来。   刘英娘说:举着呢。   刘能说:再举高点。   刘英娘说:我只能举这么高了,你要怕血流出来,你就蹲着走。   刘能就蹲着走。刘英娘说:你说你在卫生所好好打完就完了,出什么洋相。   刘能说:你不懂,在卫生所呆着,玉田家能知道?   刘英娘说:你这样他们家就能知道了?   刘能说:村道上人来人往的,知道的概率就大多了。   刘英娘说:你就是比别人能。   刘能接着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在村道上多走上几趟。   刘英娘觉得他又可气又可笑,说:逛街呢。   刘能说:逛街就逛街,要不,我这病不是白得了吗?他想了想,忽然又来了新主意,说:要不,咱不逛了,干脆,直接到老赵家门前走一趟得了,他不想看,也得看见。   刘英娘不同意,说:我可丢不起那个人,你要想去,你自己去。   刘能说:自己去就自己去。   刘英娘生气了,就要把吊瓶给刘能。   刘能要接,但是,血马上回流到瓶里。刘能吓坏了,喊:刘英娘,你快拿着,流血了。   刘能决定不去玉田家了,但是他说:回到家就给玉田打个电话。刘英娘拗不过他,只好抓起电话,给玉田打了一个。刘能在一边哼哼唧唧的,提示玉田娘把他的病说得严重点。   刘英娘大声地说:好,我就说你马上就要咽气死了……   刘英、玉田一家都在苗圃里干活呢,听到刘能快不行了,都吓坏了。玉田娘、赵四催促着:愣着干啥,你们快过去看看啊,要不,说不定就见不上面了。   刘英、玉田向村里跑着。刘英忽然想起什么,说:空着手去啊?   玉田说:都要死了,还买什么东西?买也吃不下去了,走吧。   刘英想一想也是,就空着手去了。   刘能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两个人松了口气。刘能的两只眼睛却向他们的手上看。玉田说:爹,看什么呢?   刘能十分意外地说:空着手来的?   玉田有点不好意思看刘英,刘英说:爹,本来我们要买的,一听说你,你不行了,就没来得及。   刘能看刘英娘。刘英娘忍不住笑了。   刘能拉着脸,不高兴,说:那,现在去买也不晚。   刘英跟玉田使眼色:去啊。玉田答应着向外走。刘英娘感觉现在再去买有点不好,用眼睛瞪刘能,说:咋不怕人家玉田生气呢。   刘能笑了,假客气说:你,你以为我真想吃啊,我也只是考、验考验他……   玉田忽然转了回来问刘英:刘英,你身上带钱了吗?   刘英从包里找着钱。刘英娘说:不要买了,你爹是考验考验你呢。   玉田说:真的吗,爹?   刘能有点很不情愿地说:真的……   玉田笑了,说:嘿嘿,那我就不去了。   刘能很不满意,自语着:这事弄的,不是白折腾了吗?   谢大脚在床上躺着,刘大脑袋可抓住了一个机会,床前床后地忙着,又是垫枕头,又是倒水,很尽心的样子。   谢大脚有些歉意,说:看看,你这么大的人物,还照顾我,怎么好意思,没大事了,你去忙大事去吧。   刘大脑袋说:什么话也别说,现在你的病就是我最大的事。   谢大脚想到了长贵,她说:这样不好吧?   刘大脑袋说:有什么不好的,我刘大脑袋光明正大,你谢大脚正大光明,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你现在也需要人照顾不是。   谢大脚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刘大脑袋说: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谢大脚说:那可不行,我哪能让你做饭;再说,我也不饿,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你走吧。   刘大脑袋很想留下,但是谢大脚执意让他走,只好退了出去。不过,他在外面坐着,并没有出超市。他想,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机会,他要用好它,不能轻易走。   所以,等到谢大脚睡着的时候他又转了回来,在谢大脚床头上坐着,等到谢大脚忽然醒来,看见他,吃了一惊,说:你怎么还没走?   刘大脑袋说:我走了,可是又不放心,走着走着又回来了。   谢大脚说:有啥不放心的,你,你走吧。   刘大脑袋说:我给你做完饭再走。   谢大脚说:谢谢了,不要不要,天都黑了,你快点走吧。她从床上下来向外推着刘大脑袋。刘大脑袋却非要给谢大脚做完饭再走,谢大脚看看刘大脑袋铁了心,只好先由着他。   刘大脑袋去做饭。谢大脚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很担心有人来,她想,这黑天半夜的,要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香秀为了谢大脚好得快一点,还要再给谢大脚挂一瓶,来的时候把长贵也叫上了,长贵还怕谢大脚赶他。香秀说:就是赶你也要去,弥合弥合。   长贵与香秀喊谢大脚的门。谢大脚害怕起来,埋怨刘大脑袋说:看,我说怕来人,这不就来了吧。   刘大脑袋也有点怕,不过,他不能说怕,他说:怕啥?谢大脚说:你是不怕,我可是怕,要让长贵看见,怎么说好呢。   刘大脑袋说:你不是跟长贵分了吗?   谢大脚说:我跟长贵分分合合的,你哪里懂,这怎么办呢,要不你,你躲起来。   刘大脑袋说:躲什么躲,不躲。   谢大脚说:长贵正找我的毛病呢,你不躲会给我添麻烦的,快,快躲起来吧。   刘大脑袋看着房间,说:我这么大的个子,往哪里躲啊?   谢大脚指着一个橱柜:就这里吧,就呆一会儿,我把香秀打发走,你再出来。谢大脚开橱门,推着刘大脑袋钻了进去。   自然,刘大脑袋被长贵发现了。   长贵听见响声,拉开了橱柜的门,一使劲把刘大脑袋拉了出来:怎么是你?   刘大脑袋尴尬地笑着。长贵说:这,这是怎么这是?   谢大脚说:他,他来吃饭呢。   长贵说:吃饭怎么吃到橱柜里去了?   谢大脚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说:我也不,不知道啊……   长贵看刘大脑袋,刘大脑袋不说话,只是笑。长贵忽然想起好多事情,他说:怪不得,不要我陪,原来……谢大脚谢大脚,你行啊,你厉害啊,你……我啥也不说了我!   长贵愤怒地走了。   刘大脑袋仍然咧着嘴笑着。   谢大脚都要哭了,说:你还笑,你笑什么笑,都是你的事,你还不走,走啊。   谢大脚赶着刘大脑袋。刘大脑袋退着走了。   长贵回到家里,坐在炕上,抽烟。一包烟完了。长贵又找出一包,用手“哗”全部撕开了。长贵把这些烟都摆在炕上,抓起一支,点上,抽着。   谢大脚东倒西歪地走到长贵家,喊门:长贵,长贵——   谢大脚晃着长贵家的铁门。长贵就是不开门。   谢大脚说: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长贵说:没生气,已经不生气了……   谢大脚说:无论你生气还是不生气,我都要给你说清楚了,今天这事真是巧了……刘大脑袋,也是好心,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长贵说:……有事没事的,也没什么是不是,刘大脑袋,有钱,红人,我看,他也挺会照顾人;我不行,我还得事事求着人家,平常还老是惹你生气。其实挺好的,只是我觉得发展得快了点,咱们多少年了,这刘大脑袋才来几天啊,怎么就………不说了,说这些干吗,爱咋咋的!   谢大脚说:……我跟他真没有什么事情……你要不信,我,我也没办法,该说的我都给你说了,你总不能让我把心扒出来给你看吧?   长贵说:别,别,大脚,你千万别,我长贵不值得你为我扒心看,我没这个福气……不瞒你说,我也琢磨了,这段时间是是非非,因因果果,有的怨你,有的怨我,咱们出的事多了,我都能忍受,独独今天这一件,我接受不了,我是村主任,还是水利站的干部,有身份的人啊,身边弄出这事来,我,我还有什么尊严我……   长贵眼泪都下来了。   谢大脚说:我是清白的……   长贵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可现实是刘大脑袋在你橱柜里,你让我咋说,不说了,你回去吧!   长贵的态度让谢大脚很是伤心,她痛苦地说:长贵,这么多年,别人不明白我,你还能不明白我吗?刘大脑袋在橱柜怎么了,他就是在我床上,你也不应该怀疑我的清白,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要是那样的人,我还能跟你清白到今天?你,你真是小看我了!   长贵一时难以相信谢大脚的话,他说:好,你清白,你高尚,我丑陋,我肮脏,我不玷污你了行吧?你走吧,我困了。说着,长贵转身回房里。   谢大脚晃着长贵的门试图把长贵叫回来。晃着晃着,见长贵一点动静也没有,忽然不晃了,在门前蹲了下来。   谢广坤在河道里刷洗着驴车,王小蒙坐着车从他身边开了过去。王小蒙给司机说话没有看见他。谢广坤就感觉王小蒙不跟他说话,是有了什么新问题。他觉得有必要找到谢永强核实核实。   果园旁的山坡上,工人们在打着井。机器鸣叫着。   谢广坤走过来,看着,转着,高兴地说:好家伙,这些,哪一样都是要花钱买啊,永强这事能不能成先不说,比我敢干,这孩子要是生在旧社会,说不定能闯出一支队伍来。   王技术员一身泥水从井架里走出来。谢广坤认识他,跟他打着招呼,说:这水渠和钻井都是你的事吧?   王技术员笑着说:对。   谢广坤说:能行吗?这回千万别再不行,要不,永强这孩子就没退路了,他人呢?   王技术员说:在那边果园呢。王技术员要带谢广坤去找,谢广坤说不用,自己去了。   永强在整理着果枝。谢广坤先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说:大学生,忙着呢?   谢永强说:爹,你咋来了?   谢广坤说:受刺激了。他告诉谢永强,刚才他在河边刷车,王小蒙看见他没有跟他说话,还溅了他一身水。他琢磨着,王小蒙跟永强是不是不行了。   谢永强笑着说:小蒙可能是没看见你吧。   谢广坤说:不像,一定有事,你看,上次我到她那里借下脚料她不给我,这次又不跟我说话,这么一联系起来分析,指定有事。   谢永强说:能有什么事,别瞎想了。   谢广坤想起了一件事,问:永强,我问你,这打井的钱到底是不是她给你的?   打井的钱是王兵借他的,跟王小蒙没有关系,谢永强停顿了一下,说:爹,你问这个干吗?   谢广坤说:这钱要是她给你的我的心还踏实一点,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她给的?   谢永强为了安慰谢广坤,说:是的。谢广坤脸色好看起来,他还问一共给了他多少。永强告诉他说给了十万。   十万可是个不小的数目,谢广坤说:儿子,你他妈的抱住的哪是媳妇,是摇钱树啊,你可得抱紧了,另外,你以后尽量多要点。   谢永强说:我多要干吗?   谢广坤说:钱这东西还怕多?再说,你要的越多,就把王小蒙拴得越紧,你要的越多,就把王小蒙拴得越牢,你要能把他们家的钱都要过来,这王小蒙在你手里就没个跑了。   谢永强听不下去了,说:爹,我跟王小蒙处朋友,难道就是为了钱吗,你想错了,这话,千万别给外人说,人家听了会笑话咱的。谢永强说着,向果园深处走去。   谢广坤看着走远的谢永强想,这孩子,还脸皮薄呢,怕人说花老婆的钱不好听。我老了,我脸皮厚,你怕,我不怕,我出个题目再帮你要点。   谢广坤回到家对永强娘说:挑点好蘑菇我到小蒙家去一趟。   永强娘问:有事啊?   谢广坤说:找王小蒙要点钱。   永强娘说:要钱,要钱干吗?   谢广坤说:要钱让永强跟小蒙这事更稳固,你想啊,王小蒙在咱永强身上花的钱越多,分的可能性不就越小嘛!   永强娘不太明白。谢广坤说:你真是笨,假如王小蒙在咱永强身上花了一百万,分的时候她还不得不考虑考虑这本钱。   永强娘明白了:你就是能。   谢广坤说:不是能,是智慧。说着拿了点山货向大门外走。他闺女谢兰走过来。谢兰是想向谢广坤打听齐三太为什么说皮校长去中心校不合适的。她说:长山这几天都睡不着觉了,老想这个为什么,床头的墙上让他画的都是问号。   谢广坤说:想画,他就画吧,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不让去就不去,不去当那个中心校长,他皮长山还能死了?   永强娘说:看你说的,你让长山这么费脑子干吗,给他说说呗。   谢广坤想,说了他会更费脑子,不能说。他不高兴地说:说、说什么说,我也不知道,别问了。   谢兰阴着脸,一副压力很大的样子。谢广坤不管她,晃着手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永强娘冲着谢广坤的背影骂了一句:这个老不死的。   王小蒙家的豆制品车间正在生产着,工人们都在紧张地干着。谢广坤趴在车间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王小蒙才看见他,连忙打招呼。谢广坤想,看样子还把他当回事,他说:还忙着呢。   王小蒙说:刚接了一份订单,人家急着要货啊,加班呢。   谢广坤感叹着:你这里灯火通明是挣钱,永强那里灯火通明是往里面赔钱,唉,小蒙啊,永强对不起你啊!   王小蒙说:他也挺辛苦的,没有什么对不起。   王老七走过来招呼着:广坤来了?谢广坤把手里的蘑菇给王老七,说: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蘑菇,拿来给你尝尝。   王老七看了看并道了谢。   谢广坤看车间,叹息着:七哥啊,看看这阵势,我们家可是毁了,贫富悬殊啊,被你们家给拉得大了,想办个什么事也办不了。   王老七问:要办什么事啊。   谢广坤说:我啊,在想着小蒙和永强以后的事呢,你说将来他们要结婚,家里的房子指定是不行吧,要盖啊,这盖房可不是一个钱两个钱的事,难啊。   王老七笑着说:咳,这有什么难的,有钱就盖得好一点,没钱就盖得差一点,别为难自己。   谢广坤想说向王老七家借钱的事,但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了,他说:话是这么说,可小蒙一个厂长,永强是大学生,条件地位都在这里摆着呢,差了哪行?要不少钱呢!   王老七不知道谢广坤要说什么:广坤,有什么事吗?有事你就说。   谢广坤再努着力,他想把嘴里的话说出来。可是努了一会儿,还是不行,他想,借钱真不是一件好事情,他想还是算了,就说:你太忙了,等你有空的时候咱们再说好不好?   王老七真是忙,就说:也好。然后送谢广坤走。王老七想起什么,又让谢广坤等一下。   王老七回车间,出来的时候,提了几包豆制品,交给谢广坤,说:广坤,拿着。谢广坤客气着,但是还是拿着了。   谢广坤回到家,永强娘问:要来钱了吗?   谢广坤说:话到嘴边,好几次,都没好意思说出口,我原来还怪永强拉不下脸来,现在看,这话说出去真有点难。   永强娘说:知道就好,以后别再赶着永强去到王小蒙面前要这要那了。   谢广坤说:话不能这么说,该要还得要。又指着几包豆制品对永强娘说:你儿媳妇生产出的产品。   永强娘看着,说:这么多,一下子也吃不了啊,要不给谢兰送点过去?   谢广坤说:随你。永强娘就拣了几包往皮校长家去了。   不巧,皮校长正在与谢兰吵架。皮校长主要是嫌谢广坤在他的事情上不尽力,办得糊里糊涂,也没个说法。   谢兰不愿意听,说:这事前前后后都是你自己的主意,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怪我。   皮校长说:我也没怪你,我只是说一说,怎么了?   谢兰说:说一遍就行了,还天天说,你以为我不想让你去中心学校当校长啊,我给你说,我都巴望着你到教育部去当部长,可是你没有这个本事!   皮校长说:我没本事,你也没本事。   谢兰说:我是没有本事,可,我没有本事就干没有本事的事,不像你,整天找不到北似的,给这个送点给那个送点,想调动。   皮校长急了,说:你以为光我送了?你们家永强当初没送?光鸡都送了一火车。   谢兰说:你们家才送一火车呢。   皮校长说:还说我没有本事,你们家也没有有本事的人,还说我!   谢兰说:没有本事你干吗提着带鱼电饭煲的,往我们家送!   皮校长说:那,不是冲着你娘那个什么亲戚齐三太吗,也不知道是远是近,哪门子亲戚,把我坑坏了。   永强娘已经到了他们家门口了,听见了,头都气大了!   谢兰一点也不相让,说:坑你什么了?坑你肉了还是坑你血了?一共也就是那点带鱼、电饭煲、一箱酒。你还有脸说,幸亏你这些东西是送给你老丈人,要是送给别人,还不得把你亏死。   皮校长说:老丈人怎么了,老丈人收了东西,我就不能发点牢骚了?   谢兰说:老丈人吃你的东西咋了,该吃的。   皮校长说:怎么就该吃了?   谢兰说:他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白白送给你,陪你喝陪你吃陪你睡,吃你点东西又咋了?   皮校长很坏地笑了笑,说:是,送给我……陪我睡,这话又说回来了,你爹就是不把你送给我也要把你送给别人,你不陪着我睡,也要陪着别人睡,还以为是多大的人情啊!   谢兰生气了,说: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一边去我不理你!   皮校长站起来说:你以为我想理你啊!   皮校长抓起茶几上的一本书,走了。谢兰很不屑地说:还看书,看什么看,看得再多,你也是白看。   永强娘听着,气得直摇头,没进房,转身回家了。   谢广坤在看着电视,看见永强娘提着东西走进来,很奇怪地问:哎,你怎么又提回来了呢?   永强娘愤愤地说:不给他!   十九   长贵决定搬到镇上的宿舍去住。他把自行车放到大门口,然后很用力地往车上捆着被子。远处,谢大脚向这里看着,并没走过来。   这时刘大脑袋走过来,对长贵说:长贵啊,你这是……   长贵说:到镇上去住。   刘大脑袋说:这……有点不,不好吧。   长贵冷冷地说:刘助理,你也别给我说不好意思的事,我不听这个,从今再也不听了,你要是个男人,就讲究点信誉,把我们象牙山村的招商给弄成了,别的,我啥话也不说了。   刘大脑袋说:这事你放心。   长贵不再说什么,推车走了。   刘大脑袋送着:慢走啊,招商的进展,我及时给你电话。   长贵没答,上车走了。   谢大脚一直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刘大脑袋走了过来,说:大脚同志,好点了吧?   谢大脚没好气地说:不好,要死了。   谢大脚不想答理他,心想,事闹成今天这样跟这个人有很大关系。谢大脚转身走了。刘大脑袋追着说:我还没吃早点呢。   谢大脚说:你该去哪里吃去哪里吃,从今以后,我这里不再管你的饭!   刘大脑袋意外地说:这,这有点不好吧。   长贵住到镇上以后,谢大脚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她担心她和长贵的关系。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谢广坤适时地提醒着她:大脚啊,我听说长贵去镇上住了,这、这事不好啊,正像你说的那样,他要真跟那个王云接触上了,不就麻烦了吗!   谢大脚嘴巴硬着呢,说:接触就接触,该跟谁成就跟谁成,谁离开谁不一样过!   谢广坤说:说着轻巧,真离开了,那滋味,你想去吧。   谢大脚没说话。谢广坤觉得谢大脚如果跟长贵散了,真是有点可惜,他说:要不,你主动跟王云联络联络,还让她来你这里干,这样就算长贵在镇上住着,你还安全些。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谢大脚想起那天跟王云闹成那样,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谢广坤想了想,说:也是,这开口的事,总是很难,你比如,我想找王小蒙帮永强要点钱的事,犹豫几次了,也是张不了这个口。   谢大脚说:找王小蒙要什么钱?   谢广坤说:说起来也不是去要钱,应该是把王小蒙的钱让永强替她保管。大脚,明着说吧,我想用王小蒙的钱把她跟我们家永强拴紧些。   谢大脚想了想说:广坤,你脑子真好用,这叫一箭双雕啊。可,王老七、王小蒙给吗?   谢广坤说:给,打井的钱就是小蒙给的,我正要用盖房的名义,再要她十万八万呢,用一句招商的话说,项目都选好了,就是不好跟王家开这个口。   谢大脚笑了,她也是脑瓜子转得比较快的人,她说:广坤啊,要不这样,你这钱呢,我去帮你要;王云那事,你去一趟齐镇长家,帮我把她请来。   谢广坤有些为难,齐三太家他可是很长时间没有走动了,那个王霞还有点不喜欢他,他怕到了那里叫不开门。谢大脚转身从柜台里抱出好几个礼品盒,说:你提着,能不开吗?   谢广坤还是有些犹豫。谢大脚又拿出一个礼品盒,说:这个给你。   谢广坤拿在手里掂了掂,说:要不,我帮你试试。   谢广坤提着东西走了,走到门口又叮嘱谢大脚:找王老七家要钱的事,你也想着,最好同时进行。   永强娘感觉谢广坤揽下这个事情有点自找难看,她打击着他,说:你也真敢答应,这事你也敢去啊?   谢广坤说:我这不是冲着请谢大脚去找王老七,再说还有这么多东西。   永强娘说:你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给人家办不成,好意思啊?   谢广坤说:咳,拿东西不办事的多的是,光咱们家就发生过多次,你说咱给齐三太送过多少东西,也没见他办。   永强娘说:皮长山也给你送了,你也没办。   谢广坤说:我不给他办,有理由,别老提这事。   谢广坤提着东西要走。永强娘提醒他说:三太家里有人吗?别是没人你去了空跑一趟,先打个电话吧。   谢广坤想了想,很有道理,他说:其实我见到王云也就是那么几句话,在电话里说说也就行了,干吗非要跑一趟。   谢广坤往齐三太家打电话。拨通了号,那边是王霞接的。谢广坤怕王霞,连忙把电话放下了。他想等一会儿再打,可是等了一会儿,接电话的还是王霞。谢广坤又把电话放下了。   王霞很奇怪地站了起来,谁打的?怎么接通就没有声音了呢?怪事!王霞显得很恼火:什么人这是,这不是骚扰电话嘛……我非骂他一顿不可!她坐下来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   谢广坤家的电话就响了。   永强娘喊谢广坤接。谢广坤说:一定是王霞打来的,你接。   永强娘说:我不接。永强娘不光不接还走到一边去了。   谢广坤吓唬永强娘,说:这声音一直响着,没完没了的,时间长了,别把咱们家的电话震坏了。   永强娘担心地说:真能震坏了?   谢广坤坚定地说:能。   永强娘怕给震坏了,连忙接了。王霞对着电话骂着:你是谁啊,打了又放下,放下又打,想死啊!你是谁快说,要不说我这就到派出所报案,把你抓起来,还没有王法了!   永强娘害怕了,说:他表婶,我,我是永强的娘啊……   王霞的声音才温和起来。   永强娘说:我想找王云接个电话……   永强娘要把电话给谢广坤。   谢广坤说:你就势给王云说,比我给她说要好,继续……   王霞就把电话转到了王云手里,永强娘把谢大脚的意思给王云说了。王云丢了电话跟王霞商量,说:谢大脚让我回去呢。   王霞说:你想回吧?   王云说:想。   王霞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办成了,谢广坤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东西,高兴地说:这么说这些东西都归我了,能给人家办事真好,人家高兴,咱还能收东西。   永强娘说:哼,还不是靠我的面子。   谢广坤从一个礼品盒里拿出一颗蜜枣,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往永强娘嘴里塞了一个,说:干得不错,奖励你。   谢大脚也在为谢广坤忙着,她给王老七说:七哥,今天是广坤让我来的。   王老七、小蒙娘都有些兴奋,他们以为谢大脚是来谈小蒙跟永强的婚事的。王老七说:是为永强跟小蒙的事?   谢大脚说:也,也可以这么说。广坤前两天来过,是吧?   王老七说:来过,说了一大堆话,我也没弄明白他要给我说什么。   谢大脚说: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来,今天,让我来代他说呢。   王老七笑着说:广坤还脸皮薄……什么事啊?   谢大脚说:就是钱的事,他想为小蒙和永强盖一间像样的房子,想让你帮一帮。   这事太出王老七的意料,他说:大脚,不是不行,是这里面事情复杂,直说吧,我就是想帮他,谢永强也不让帮。   谢大脚不相信:怎么会?   王老七说:就拿永强打机井那事来说吧,小蒙就想帮他,可永强那孩子有性格,就是不要,你不信可以问问小蒙。王小蒙正好从外面进来。谢大脚一问,果然。谢大脚点了下头,她说:这事怨不得我了。   回去她就把这事给谢广坤说了,谢广坤惊诧不已,一路小跑去果园骂谢永强:那是你媳妇的钱,是你老婆的钱,你为什么不想用,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是,你傻啊?   谢永强说:爹,你别管这事好不好,哪是我媳妇,哪是我老婆,只是女朋友,你怎么就那么不把小蒙当外人呢。   谢广坤说:我能不管,我要不管我还叫个爹?你听我的抓紧把那个什么王兵的钱给人家退回去,到王小蒙那里去拿。   谢广坤拉谢永强,谢永强不动。   谢广坤求着谢永强,说:儿子,我的好儿子,你听我的,爹还能害你吗?王小蒙家的钱,你用的越多,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越牢固;越牢固她就越跑不了;越跑不了,我就越省心,你呢也就越幸福;你就跟我去吧,到王老七家低一低头,他们家的钱还不由着你花,你狠狠地给他们花,跟他们要……   谢永强生气了,说:爹,你疯了,你都说些什么?我谢永强就是再失败,也不能按你说的那么做,那样,我成什么人了!别说了,你走吧,我还要干活呢。   谢广坤说:这么说,你是不听我的了。   谢永强不说话。谢广坤说:这么说你是要跟我作对了?   谢永强不说话。谢广坤瞪着眼睛,转着头寻找着他要发泄的东西,他看到了永强的果园,他咆哮如雷起来,说:都是它惹的祸,都是这果园惹的祸,我,我……   谢广坤跑到一棵果树前,晃动起来,他似乎想把果树晃倒。   但是当他发现不可能晃倒的时候他就向井架奔跑起来。   谢永强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谢广坤抓起一把铁镐跑出。   王技术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追过来。谢广坤举着镐向一棵果树挥去。   谢永强阻拦着他,王技术员等工人跑了过来。王技术员拉着谢广坤,说:大叔,你疯了?你不能这样。   谢广坤说:今天谁要拉我我就跟谁急,今天我非把这片果园铲平不可!   王技术员很严肃地说:你敢!   谢广坤对着果树铲了一下,说:我铲了你能怎么的?   王技术员说:你要再铲一下我就报警。   谢广坤笑了,说:我铲我儿子的果树,警察也管不着!   谢广坤铲着。王技术员真的拨了报警电话。   谢永强说:老王,不要!   谢广坤不听,仍继续铲着。   谢广坤真被几个警察弄到了派出所里。是皮校长接谢广坤出来的。谢广坤显得很郁闷,他说:长山,我长这么大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却被自己的儿子给送到了派出所,我,我丢大人了我!   皮校长说:爹,你也别怪永强,是那个王技术员报的案,人家接警出警总得了解下情况吧,再说,你这进去就出来了,也不算什么。   谢广坤说:就是在里面呆一小时,也是蹲监狱,历史上就有污点,这以后政治上的事可能多多少少就要受点影响了。   皮校长笑了,说:就这点事,能有什么影响,没事。   谢广坤说:还不是怕被坏人利用吗,气死我了。   皮校长说:爹,其实,你也不该去铲永强的果树,他那果树长成那样也不容易,铲倒了不可惜了吗!   谢广坤说:你以为我想铲啊,每铲一下,我的心啊,就给针扎的一样疼;我那么做只是想吓唬一下永强,没想到,没有得逞,还惹了一身臊,你等着,我不能跟谢永强就这么完了,我这官司不是白惹了?   皮校长说:爹,你还要怎样!   谢广坤说:你给我准备张纸,准备支笔。   皮校长说:干吗?   谢广坤说:你别管,准备就是。   谢广坤给谢永强写了一张绝情书:自大学生谢永强毕业以来,本人深受其害,常常被他打击得死去活来,我头也稀了,人也老了,心也碎了;再加上谢永强自以为是,屡教不改,本人看不到光明和希望,为了能多活几年,决定与谢永强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以后,对谢永强的衣食住行一概不再负责,谢永强因为果园等等不务正业所为所欠下的债务和账目与我无关。我也保证不再干涉谢永强的所有行为和事情。不再与谢永强讲话,如果讲就不姓谢。   下面是谢广坤的署名,年月日。   谢广坤写完,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说:谢永强,你好自为之吧。   谢大脚往外面搬着箱子,刘能蒙头蒙脑地跑着过来,他是为刘大脑袋吃饭的事来的,听刘大脑袋说谢大脚不让他吃了,他来搞协调呢。他跑得有点急,差一点儿把谢大脚手里的箱子碰掉了。   谢大脚说:投胎啊。   刘能说:什么话!投胎也不会上你这投,又不是什么好地儿,寸草不生。   这话说到了谢大脚的痛处,谢大脚放下箱子,打刘能,说:该死的,该死的,缺德玩意儿,你笑话我……   刘能在超市里躲着,说:好了,好了,大脚,别闹了,说正事。   谢大脚说:你个缺德玩意儿还有什么正事?   刘能说:刘大脑袋吃、吃饭的事。   谢大脚说:关我什么事?   刘能说:咋不关你的事,长贵都、都把钱给你了,他虽然到镇上去住了,还是咱们的村主任,他安排的事,咱还得办,是不是?夫妻不在,人情还得在。   谢大脚生气地说:什么夫妻不在,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刘能说:在,在行吧,刘大脑袋的饭你还得管。   谢大脚想了一下,说:就他那饭,我管不管的都无所谓,都是现成的,吃饭的时候你给他拿几样过去,不就得了。   刘能想一想,也行啊。刘能说着,就到货架前拿起了东西。拿着拿着,忽然他又有了新主意。他说:大脚啊,干脆,我把一千块钱也拿走得了,这样省得你也麻烦,我也麻烦。   谢大脚说:随便你。   刘能兴奋起来,拼命地拿着,然后提着去了村部。   刘大脑袋说:你,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刘能说:省事了。   刘大脑袋说:省什么事了,谢大脚真不让我去了?   刘能指着食品说:去也是这么回事,不去也是这么回事,一、一个意思。   刘大脑袋不乐意了,说:两、两回事。   刘能问:咋两回事呢?   刘大脑袋说:你不懂,不给你说了。他看着这些东西,说:这么堆着也不是个事啊!   刘能主动提出来,说:要不,先放到我家里,我家里有冰箱,你吃多少,我给你拿多少。   刘大脑袋想也只好这样。刘能把东西提回家就往冰箱里塞。刘英娘说:这得费多少电啊?   刘能说:你傻啊,费什么电,这东西放在咱们家,不就是咱们的了,费点电怕啥。刘能说着拿出两只鸡爪,撕开了口,给刘英娘一只,自己一只,嚼着,问:好吃不好吃?   刘英娘咬了一口,说:还行。   刘能说:还怕费电吗?   刘英娘笑了,说:你的鬼主意就是多。   刘能自豪地说:那当然!   卫生所里王天来和香秀坐着,没有病人过来,他们都感到很悠闲。香秀在想着心事,长贵和她自己的事情让她心烦。   王天来也是无聊,够着身跟香秀说话,问:香秀,怎么了,今天还没见你笑呢,是不是想李大国了?   香秀说:我才不想他呢。李大国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就故意往回走。香秀看见大叫着他:李大国,你干吗你?   李大国说:我以为你想我呢,屁颠屁颠地来看你,你这么说我来还有什么意义?   香秀说:你还没心没肺的,我爹出事了,你还不知道?   李大国说:出什么事了?   香秀说:跟大脚婶生气,搬到镇上去了。   李大国想了想,眼睛一亮说:好事啊,这不是给咱留下机会了吗?   香秀说:我都替我爹愁坏了,你还这样说,不理你了。   李大国说:好,不说了,哎,香秀,晚上你一个人睡觉害怕不?   香秀说:不知道。   李大国说:晚上有时间我去陪你。李大国说完,笑了笑,还给王天来丢了个眼色。香秀最看不上他这点,说:不需要!   养殖场里,场长刘一水在看着一叠报表。一个工人在向他汇报着什么。刘一水认真地听着,然后对工人讲了几点注意事项,让工人走了。   谢小梅走进来,在刘一水的桌子角上坐下,说:一水,咱们谈点工作以外的事。   刘一水笑着说:好啊。   谢小梅要给刘一水说的是想到城里买一处房子的事情,她在计划着结婚的事,将来,她很想跟刘一水到城里去住。谢小梅把意思给刘一水说了,并且把父母也搬了出来,她说:我爸我妈也是这个意思。   关于安家的事情,刘一水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想,养殖在村里,干吗非要到城里去住,也不方便啊,但是谢小梅的意见如果给否定了,她一定有想法,他想了想说:小梅,要不这样,咱们在村里盖一处,然后在城里再买一套。   谢小梅说:干吗啊?   刘一水说:你想去城里就去城里,我想住乡下就住乡下。   谢小梅说:什么意思,你想跟我两地分居啊?   刘一水说:不是分居,是方便。   谢小梅琢磨了一下,提议说:那,先在城里买,然后看情况再在村里建。   刘一水坚持说:先在村里建。   谢小梅说:先在城里买。   刘一水有些上火,他说:小梅,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事情我都听你的,你,你也听我一次好不好?   谢小梅说:怎么了,干吗这么大声说话……是,我这段时间是管着你了,可是,我让你整洁一点,规律一点,文明一点,形象上提升一点,有什么错了?你,满肚子怨气,好像我在治你似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一个管家婆了,当成一个没文化的农妇了!一水,你要觉得我做得不对,你可以回到从前去,继续乱扔乱放,继续像个单身汉一样生活……可是,你觉得那样好吗?   刘一水出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他说:别说了小梅,是我脾气不好……好,听你的,先在城里买。   谢小梅也知道刘一水虽然答应了,也不会痛快地去办,所以没有表现出高兴,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刘一水不知道再呆下去他们会不会吵起来,便找了个理由跟着李大国的车送货去了。   在路边的一家饭馆里,李大国和刘一水坐了下来。刘一水非要喝点酒不可,李大国由于开车,不能喝,酒都被刘一水喝了。李大国说:一水怎么了这是?   刘一水说:郁闷。   李大国笑着说:在我面前别提这两个字。   刘一水说:怎么不能提,你的专利啊?   李大国说:比我的专利还专利呢,我现在想一下,整个象牙山村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比我再郁闷的了,登了记,还不让睡;不让睡就不让睡吧,天天还能看到,你说这是什么事,郁闷加痛苦。   刘一水说:别提睡的事,有利有弊,你是不睡不知道,一睡就吓一跳啊,我可是深受其害啊!   李大国说:我都羡慕死了,你还这样说。   刘一水说: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说好,一句话,简而言之,没有自由。   李大国说:没有自由?   刘一水说:你看看我被谢小梅改变的,还叫刘一水吗?我感觉都快叫水一刘了,不说了,喝!   刘一水喝大了,回到家,趴在床上吐起来。谢小梅看见了连忙过来给刘一水收拾。这种场面谢小梅也没经历过,刚一动手也跟着呕吐起来。   李大国说:小梅,你是不是有了?   谢小梅说:胡说什么,滚一边去。   李大国要走。谢小梅叫住他说:是不是你们在一起喝的?   李大国说:是啊。   谢小梅说:那,你给他擦干净。   李大国说:是一起喝的不错,可,我一点没喝,都是他自己喝的。   谢小梅说:是他自己喝的,你也要擦。   谢小梅很凶的样子。李大国皱着鼻子给李大国擦着,挂毛巾的时候,他看到了门后面挂的一件塑料雨衣,他摸了一下,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鬼主意,他把这件雨衣给拿走了。   谢小梅说:又没下雨,你拿雨衣干吗?   李大国说:我有用。   刘一水在床上躺着,一副醉态。谢小梅在床边坐着,看着书,守着他。刘一水翻了一个身,吐出一口酒气,谢小梅用手扇着……   忽然,刘一水的嘴动了一下,忽然冒出一句: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农村人呢……你的习惯好,我觉得我的习惯还好呢……   谢小梅不看书了,听着。   刘一水说:管我,管我干吗?你有毛病我还没说你呢,老拿我说事,我说过你吗?我不说我不说不等于你没有,是不是……我不文明,我不整洁,我还觉得我挺好呢……   谢小梅很有感触的样子。刘一水说:我想扔怎么了,我想怎么扔就怎么扔,我打小就这样,你还能改变了?我想怎么扔就怎么扔,我想怎么扔就怎么扔……   刘一水说着,闭着眼睛把枕巾和床头上的衣服扔了出去,然后趴在床上睡。   谢小梅把衣服捡起来,又坐回去。她想,难道我这么做错了?   李大国先给香秀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是否害怕,若害怕的话,他就去陪她。   香秀说不怕。   李大国想,让你嘴硬,一会儿你就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李大国说着把手里的雨衣抖了起来。往身上一披,对着镜子打扮起来,做着鬼脸,然后把灯一关,在屋里预演了起来。他想利用装鬼这一招,吓一吓香秀。他穿着雨衣,鬼一样地飘着,然后悄悄向香秀家走去。   但是路过村卫生所的时候他看见值班的王天来,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想,我还吓什么香秀,我把他给吓走了,不就平安无事了。   李大国笑了起来,然后很轻地从卫生所门口飘了过去。王天来正在看书,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但是没看清楚,他吓得站了起来,弓着身向门口看着……村道无声无息。很安静。王天来疑惑地转身回来。李大国不失时机地从他身后再次飘过……   王天来转身,这回他看到了,他叫:妈呀……   王天来连忙关上门。躲在桌子下面趴着,发起抖来。   李大国嘿嘿笑着,把雨衣脱了下来。在王天来最紧张的时候,他敲着卫生所的门。敲门声越响,王天来就越害怕。李大国继续敲着,王天来都吓哭了。李大国不得不告诉他,他说:我是李大国,开门,我要拿药。   王天来站了起来,哆嗦着去开门。王天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大国,好像是看一个鬼。   李大国故意说:干吗啊,这么看我?   王天来小心地向李大国身后看了一眼,说:哥,你,你没有看到什么吧?   李大国说:没有啊,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你,你看到什么了?   王天来摇头说: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李大国说:我怎么看着你有点不对劲啊?   王天来说:我,没事,好好的……你,你来干、干吗?   李大国说:嗓子有点不舒服,买板西瓜片含含。   王天来给李大国拿着。李大国接过来就要走。王天来忽然对李大国是那么的留恋,他说:哥,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李大国说:我回去还有事呢。   王天来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就一会儿行不行?   李大国答应下来,王天来心神不安,问他这时候最关心的问题,他说:这、这村安全吧?   李大国说:挺安全的,不过呢,有时候也发生点这事那事的。   王天来紧张起来,说:什么事啊?   李大国说:说是事也是事,说不是事也不是个事。   王天来更加紧张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李大国说:就是感情方面的事多点,别的也没什么。   王天来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李大国说:你还以为什么呢?   王天来说:没,什么,我还以为有什么鬼怪传说呢。   李大国说:对了,倒是前两天听说在城里一个出租车司机遇上了一件……   王天来说:什么?   李大国说:一个司机,夜里,也就这个点,拉着一姑娘出城,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可是等到了地方司机回头一看,人却没有了,再看看座位上放着一百块钱。司机想,没有就没有吧,反正钱还在,可是等到天亮,那钱却变成了一张纸,可把司机吓坏了。   王天来害怕起来,说:是吗?   李大国说:真的,那司机就是我朋友,关键是这事啊还没有完。   王天来紧张地说:还没有完……   李大国说:又过了几天,我这哥们儿又拉了一位姑娘,这回是回城,到一家洗浴中心门口,那姑娘要求下车,却不想给钱,司机不愿意。你猜那姑娘怎么说,上次她一个姐姐给了他一百,还没找零钱呢。我那哥们儿一听,吓坏了,开车就跑……   王天来抖了起来:我的妈呀…… ━━━━━━━━━━━━━━━━━━━━━━━━━━━━━━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