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正文】 烟花1   “芍药居,学士楼,16幢1606……”小愉看着秀姨临时画的地图,“出了学校的东门,过了马路,左转,100米,左转,再100米,再左转……再,还左转??”兜了一圈,她居然又跑回原地。虽然要找的那户人家就在学校出了东门的一个小区,不过为了防备周愉这位资质很深的路痴,秀姨特地给她画了一副“地图”,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小愉是路痴,那秀姨大概是路痴的平方。   所幸左拐八拐,凭着她多年路痴的经验训练出来的问路本领,终于在斜对东门45度角的小区找到目的地。   进门时门口的保安小弟很警惕地瞥了她一眼,估计在眼光扫过她的0.01秒就已经把她所有的不良企图都搜刮在心,考虑到日后还要经常进出这个小区换取可怜的生活费,小愉还是努力地冲这个脸红扑扑的典型的郊区大男孩点头微笑,笑完后都觉得自己虚伪得恶心。      小区里各个大楼的名字不知道应该说文雅呢,还是哗众取宠,什么硕士生楼,博士楼,博士后楼……居然还这样三六九等地分开,而这个什么学士楼,就板着一张脸孔树立在群楼之中。      大院里一群群从小乡村里来的保姆正带着一群群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闹,在这样拥拥挤挤的楼房里,哪里会有我的安身之处呢?小愉不仅悲天悯人地想,想后都觉得自己很悲壮。      北京,是所有大学生都向往的地方,不过如愿以偿地上了大学后,想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却失去了全部的方向。      哎,这些穷酸书生的牢骚暂且抛到脑后吧,放下什么可卑的自尊,先填饱肚子才是比金刚石还要硬的道理。      楼道很狭小,守电梯的老奶奶带着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她这个陌生的来客,好象小愉会对本楼居民的人身财产造成威胁一样。小愉向来不会回击陌生的敌意,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你好,16楼。      她从高倍度的老花镜上方的空隙里瞟向小愉,用那种北方人特有的冷峻说道:“不许推销啊。”   小愉吃了当头一棒,闷闷地嘟哝着。   哎,这和推销又要什么区别呢?说好听点是勤工俭学体验生活来大户人家做个小钟点工积累一点经验好让以后忆苦思甜不忘革命传统,其实就是来打扫卫生收拾房间,亏得她堂堂一个D大的学生,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是,谁让自己这么不小心呢?回想起初入大学的这大半个学期的悲惨史,就不禁唏嘘不已。   军训前,随手放在床上的100元莫名其妙地在她上个厕所到水房洗个小手的间隙就不见了,她的床临着窗,估计是北京那凶悍的风一不留神从破了的窗玻璃里吹进来,吹得她红彤彤的钞票身首异处,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钱没了,少了去学校西门对面的小餐馆腐败的机会。   军训后,刚买的手机没用两天,放在床头的手机充电器居然不见了?!室友一致分析说肯定是推销什么电话卡啊信纸信封啊之类的人干的!小乖更深入分析,怨就怨在你睡下铺,你看看,人家一推门进来就先看到你的床,顺手拿了你的东西很正常的,哎,你自己太不当心了。   可是小愉实在搞不懂那个聪明的贼拿她的充电器干嘛,还不如去盥洗室偷两条女生内裤,更有成就感。   还是小乖心细,你的充电器就放在手机盒子里,小偷肯定以为手机也在里面,打开一看居然没有,自然就顺手拿了些东西,匆匆忙忙的,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吧。   小愉说小乖你好厉害怎么分析得这么深刻透彻。   她笑笑说她老爸是学习犯罪心理学的,这点,她很懂。她是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女孩,让人很有亲近感,自从这次她提纲挈领地为小愉深刻分析后,两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好日子没有持续多长,小愉的黑霉日就象大富翁里的衰神一样紧追不舍。   去听了一场讲座回来,第二天发现放在书包里的钱包居然不见了。   如果不不是21世纪的大学生,她真的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实在想不通拉链那么多的一个大书包怎么会让一个肥大的钱包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出来。估计是在混乱的会场弄丢的吧,小愉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老天爷啊,我到底是哪里惹到您老人家啦?!那你就冲着我来,别老拿我的钱包开刷呐?!   这次小愉的损失就无法用具体的数字来衡量了,丢失了所有的证件——小到饭卡大到身份证。如果现在她拿着一瓶可乐到天安门广场逗一圈,估计是会被便衣拎着两边衣领直接遣送回老家的。   小乖帮忙写了份遗失启示。先痛斥小偷者极其卑劣的行径,然后意正严明地勒令小偷者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归还证件,钱包里那三四百元就忽略不计了。后来考虑到现在小愉是处于哀求小偷的身份,于是把内容改得声具泪下,重现悲惨世界。   为了安全起见,小愉又买了一个零钱包,只在里面装些小零钱。   可是,可是……那天从澡堂回来后,装在书包里的小钱包又不见了。里面的一百元也人间蒸发了。   寝室里的人对小愉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语言了,而且她的霉运开始波及,小乖的50元放在钱包里居然也活生生地不见了,就在她把钱包放在桌子上出去上个厕所的间隙,就有不明人士流窜入屋偷走了她们心爱的生活费。而小乖的DISCMAN当时就放在桌子上却纹丝不动,小乖的犯罪心理学的理论又派上用场:DISCMAN体积太大他(她)肯定不方便带在身上,而现金是最安全的。而且根据我们隔壁寝室的线索提供,在丢钱的那个时段有推销的来走动过。这个可恶的推销,怎么可以这样嚣张地偷天换日。      小愉想自己是不是该去跳大神了。      和她关系很死的表弟的女朋友不小心中招了,借他一千块,后来想想人家女孩子的身体要紧,又个了他一千块要他好好地买些补品什么的。      然后稀哩糊涂地,银行卡上的钱从4位数狂降到2位数,她的DEADLINE到了。      ……      “16层到啦。”电梯奶奶扯着嗓子喊道,把小愉从痛苦的回忆里拉回来。      “哦,谢谢。”小愉认真地说着。哎,如果自己当心一点,不至于损失这么惨重,几乎把生活费弄丢了一大半,又不想和家里人讲,上次就是和老妈抱怨了一下下食堂的东西不好吃,老妈居然在电话那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吓得小愉只好报喜不报忧,打碎的牙尽管往肚子里吞。所以,才会沦落到拉帮忙做钟点工的地步。      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      “1616。”没错,就是这间了。厚重的防盗门上的狮子头狠狠地盯着她,让小愉不禁有些双腿发软。秀姨说这家兄弟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在外面租房住,不会照顾自己,不过年纪和她差不多一样大,应该很好相处才是。      很好相处吗?据说已经有五个菲佣被辞退了。      五个啊?!这是什么概念?!      听秀姨说,这两兄弟一个是她们学校金融专业大三的师兄,另一个是搞画画的。      对于大一的小愉来说,大三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年级,似乎有很多她憧憬却又触摸不到的东西。而搞画画的,大概是个很文艺的,充满了浪漫色彩的角色。      小愉尽力地踮起脚跟才够得到门铃,真是的,有钱了不起啊,门铃干嘛安装得那么高啊?!不过,以小愉那点可怜兮兮的身高还真是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1米54,一般情况下尽量不让人误以为她是初中生就已经很欣慰了。      门铃响了三声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奇怪,秀姨明明通知她今天正式上岗的啊,先认识下这两兄弟,然后帮他们作顿午饭。现在差一刻到12点,做午饭应该还来得及吧。      门铃响了一声,沉默。   两声,仍然沉默。   三声,居然沉默?!   有没有搞错,第一天就被放鸽子?!   半小时后,一直觉得自己天生很有耐心的小愉也忍不住使劲地拍打着防盗门,把门环摇得哗啦哗啦地作响,好象声讨陈世美一样。      雕刻精良的木门突然哐地一声打开了,那急促的声音听得出开门人的不耐烦和些须的愤怒,小愉下意识地后退,果然,防盗门被粗鲁地“撞”开,可惜她的反应速度还是不够快,额头被门环撞到,“啊!!”小愉一声惨叫,比秦香莲还凄惨。   她捂着被撞出一个大包的额头,慢慢地抬起头,哭笑不得。   只是,看到的却是一条有着流苏的漂亮的系在腰间的银兰色的缎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睡衣的腰带,那么——      她仰起头,然后,看到了一张这一生都不能忘记的脸。多年后回想起这个情节,小愉都忍不住嘲笑自己傻乎乎的行径。这一眼,决定了一个故事的开始,或许,从抬头的这个瞬间开始,他们都开始走进了彼此的世界。   好高啊,以小愉1米54的身高来衡量,真觉得她和眼前这个有着精致五官的男生是两个世界的人。凌乱的头发有一种特别的味道,特别在哪里?如果真要找一个词形容,就是香槟吧,不羁中留着一份高贵;惺忪的睡眼,看出他有些疲倦;英挺的鼻梁侧面应该很好看;精致的嘴角,有些女生的特质,象加在LATTE里的牛奶糖。小愉竭尽全力搜索脑海中的华丽辞藻来形容,这张如同美女般精细的脸庞,以致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这两兄弟面前常常发呆到毫无反应。   然而眼前这位精雕细啄的男生的脸部表情,让小愉很快从自己神游的思想里恢复过来。   他那扭曲的双眉,似乎在暗示着:眼前的这个小女生,有点让人讨厌,因为,或许,她打扰了他的一场美梦。   “我,我是周渝,是秀姨介绍来的钟……钟点工。”小愉咽着口水说,脸红的很好看,这是她看到帅哥后很丢脸的一个反应,虽然多次下决心要改掉,不过考虑到D大这样牛蛙漫天飞的财经学校也没有什么遇到帅哥的几率,遂放弃掉这个一时冲动的念头。   他的表情扭曲得更厉害了,象是看到了一个丑陋的外太空生物,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里在这两兄弟俊美的外表下小愉是自愧不如的。      “你走错门了,这里不是幼稚园。”他的口气不太耐烦,因为高度的落差,声音就在小愉的头顶上砸下来。   小愉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当他真的走进去要关上门时,小愉急了,“我真的是秀姨介绍过来的钟点工啊。我叫周渝呀,你应该知道的啊。”小愉强调着自己的无辜,完全不明白这中间怎么会出现了误差。   “我们这里不收童工。”   “喂,我是大学生,好不好?!”小愉听出了他口气里的不屑和嘲笑,很严肃地反击。   “你哪里大了?”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嘲讽般的笑容,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一种调戏般的神情。   “我……”小愉被羞得无地自容,脸上热乎乎的,比刚才更红,红的象猴子屁股,快可以当红绿灯使用了。小愉愣愣地站着,找不到捍卫自己尊严的话。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象是冷笑,“你是周渝啊,那我就是黄盖了,呃,不行,我是诸葛亮,知道吗?诸葛小亮就是我。”   小愉开始怀疑他睡醒了没有,小愉猜想着自己的脸上一定是一副完全找不着北的傻样,因为他又笑了。   小愉正怵在原地进退两难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拦住她的脖子,可怜的她就象玩具熊一样,被他的大掌一扫,就被扫进了门。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一个趔趄,脚下一抖就跪倒在了鞋柜台边。   当他象撒旦似的走过她身边时,她才看清他穿的是睡袍,下摆那透明绢细的蕾丝花边一瞬间让她有点恍惚。   他突然转过身来,象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把她拎起,长手挎过她的肩膀,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推着战战兢兢的小愉往里走。   这是小愉第一次,不太正规地在小综的怀里,阿迪达斯香体液的味道很迷人,是一种空气不流通的小轿车里的味道,让小愉很想吐,由衷地想吐。   在小综臂弯的周旋里,小愉第一次走进了这两兄弟的家。   这个画面是要仔细描写的,因为在多年后小愉的回忆里,这一天的每个细节,都是如此深刻而体贴。   “这里是客厅。”小综象一个悲愤的老师,在教着一个愚蠢得要死的白痴。只有在韩剧里才看得到的等离子电视,小愉吓了一跳;漂亮的真皮沙发,但是四个抱枕横七竖八的样子让她汗毛林立;巨大的藏青声的窗幔有一种威廉古堡的气度;窗帘闭合着,客厅阴气沉沉,晌午的阳光在厚重的窗幔外徘徊。   “这是厨房。”小综很虚无地说。   废话,是人都看得出这是个厨房。小愉心里愤然地想着。      “这是喝红酒用的高脚杯,这是喝威世忌的琉璃杯,这是喝龙舌兰用的水晶杯,这是……”小愉头晕脑胀地看着他打开一个个柜子,里面七零八落的杯子,让小愉在一刹那间几乎失掉了对美好未来的信心。   “为什么要用这么多杯?”小愉怯生生地问道,只要是杯子就可以盛任何液体,还要分三教九流吗??   “这你就不懂了,土包子。”   “你,你说什么?!”小愉在他宽宽地怀抱里却无处可逃,只觉得自己象个称职的小丑。   “废话少说,这是浴室,必要的时候你要替我们放好热水;这个洗衣机是全自动的,但是我的毛衣和小磊的衬衫都必须手洗,特别是CUCCI的毛衣,你如果洗坏了,在这里干十年都还不清。”   “你?!”小愉真的快要抓狂了,要不是碍于一张勉强还可以仔细观赏的脸蛋,小愉真想象猴子一样扑上去先乱抓一把再畏罪潜逃算了。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先在心里鄙视你个一千遍啊一万遍。   “这间是小磊的房间,他的东西,你少碰,”小综带着严肃的表情看着她,是威胁,“因为,你赔不起。”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干嘛拽得没个人样啊?!小愉压制着怒气,脸色难看得让小综几乎想大笑。   这就是游小磊的房间,那么,你就是游小综了,名字都取得这么怪里怪气的,看来你是有童年的阴影吧。小愉忍不住在心里没好气地想。   还没等她看两眼小磊的房间,小综就一把把她扯到前面,“这两间是客房,周末我的朋友来开PARTY之前,一定要打扫干净。”      漂亮的檀木门打开了,小愉的双腿差点又软了下去,这是房间吗?不过是两个猪窝而已吧,还有一股强烈的酒精味和塑料套的味道。这一秒小愉开始深刻领悟到,每一分钱后面都是血泪的付出。      “不过,”小综的脸突然阴沉下来,声音变得低调,一把把她扯回走廊里,看着楼道最后的一间房间说,“那是我们游家的禁地,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进入,明白吗?这么说会勾起你的好奇心,可是,万一你打开了那个房间的门,那么,对不起,你只能被扫地出游家,并且一分工钱都拿不到。”   小愉的鸡皮疙瘩顿时林立,呆呆的看着小综。他的头发有点象超级赛亚人,在小愉的眼里,又多了几分狰狞。      “那里隐藏着我们游家巨大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游家的自己人。因为知道,或许意味着血光之灾。”小综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然后散发出一点小愉说不清楚的光芒,因为他开始在笑,是忍俊不禁的笑。大概小愉吓怀了的表情让他很得意吧。      想想以后在扫地洗碗洗衣服的时候,还要面对一扇诡异的门,为什么这种发生在希区科克小说情节里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小愉没有办法不害怕,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      小愉微一侧目,看到了小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在抖,那是因为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哆嗦。      小综突然放声狂笑,笑得让小愉觉得他是个碎尸案的最后指使者,没有人看得清他的真面目。小愉呆呆地看着他疯狂地笑,不知道到底是谁中了邪。      小综拉着她走到走廊里这最后一扇门前,一把打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是我的房间。我诸葛小亮的房间。” 脸上是满满的阴谋得逞后骄傲的表情。      小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所谓的神秘房间——漂亮的欧式风格的兰色格子被单有一半掉落在地上,还剩半瓶的红酒歪在灯价上,可怜的高脚杯砸落在一边,好象昨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而那有着古希腊人物刻绣的古朴玻璃屏风的灯罩上,挂着一条女人的蕾丝边的猩红色内裤;落地窗边的藤椅歪倒在地毯上,衬衫挂在椅把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水晶茶几上是数不清的酒瓶。   正午的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里透进来,和屋里的萎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小愉还摸不找头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窥探到了游家所谓的天机。      “刚才是骗你的,你居然真的相信了,笨!就一个字。”小综很不在乎地说,有点无法相信眼前这女人怎么已经到了可以用“笨”来形容的地步。      如果是当年的周愉,一定狠狠地先揣他的小腿肚一脚,然后趾高气昂地走出这个乱得一塌糊涂的屋子。不过现在穷巴巴的周愉,只能很坚贞不屈地把一切的屈辱都暂时地吞下肚。      小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使劲地咽着口水,压制膨胀的怒气。      小综把她揪到洗衣房,(就象玩具一样被抓来抓去)一看到那堆着象小山一样的形色各异的衬衫和,毛衣,裤子和外套时,小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心脏,看看它是否还在健康的跳动。      “这些都是绵制和麻布的,用手洗吧。”小综用一种极其稀松平常的口气说着,好象她只是一部冷冰冰的机器,只要一个指令一个按钮,就可以不知疲倦地运作。      小综只顾埋头翻着洗衣栏里的衣服,一件件丢给小愉,“这件是CUCCI的,这件是SMITH’S的,这条裤子,KAMAA的……都不可以机洗。”还说了很多小愉听不懂牌子的衣服,大概有法文日语和蹩脚的意大利语,是从世界各地进口过来的吗?你这个花瓶一样的男生。      最后一件水蓝色碎花的宽大衬衫抛到她的脑门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小愉想,我的打工生活,这才真正开始了。      道路太曲折,几乎看不到光明了。虽然小愉是辨证唯物主义的忠实维护者,这点可以从她高考的政治分数里看得出来,不过,现在对真理的认识,也有些动摇了。   很多年后小愉都一直忍不住想要问:小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照面,象我这样记得每一个细节,充满了暴力色彩。   小综会怎么回答呢?大概会说: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世界上就是因为存在着太多象你这样的青苹果,所以牛顿才晚了几年发现万有引力的定律!      小愉在厨房里做着午饭,油烧开霹雳啪啦地响着,她倒入了什么东西,“磁”地一声声音窜出来,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鸡蛋香气飘出来。      小综走进自己的房间,沿路踢掉两个酒瓶,一条内衣,然后呈个大字平躺在床上。   ANGEL的唇热似乎还在耳边厮摸,能感受得到她那辣得灼灼燃烧的身体,小综的脑袋有点疼,昨晚的确HIGH过头了,红酒,美女,朋友,还有放纵。   眼角瞥到了床头柜上的钱包,手一伸把钱包抓过来。   好家伙,里面的空空如也,她连他 昨晚临时到超市买的保险套的收据都拿走了。看她昨晚卖力的表现,是想证明自己有被所有男人告诉她银行帐号的能力吧。      ANGEL,虽然很俗套的名字,不过这种女人,也就只配这种名字,咂摸起来,她的身体,真的很有诱惑力,和经验丰富的女人周旋,让她们折服,是一种无法形容快感,快乐到你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小综捏捏自己的太阳穴,正沉醉在温柔乡中,就被那鬼叫一样的铃声吵醒,酒精的隐力还没退去,后脑勺刺刺地疼。   比起着生理上的不爽,他更不爽明姨居然找了这样一个没前没后的竹竿来当钟点工,明姨啊明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五个菲佣都被你辞退,看来你是一心想让我吃素了?!   算了,看在那只青苹果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暂时不和她计较那么多,反正估计她也不会做太久,不是肺痨吐血就是神经崩溃吧,这个小小的身体能干什么呢?反正,我游小综是会等到第六个菲佣的。   我游小综天生是疼惜女生,可是,小妹妹,谁让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呢?而且还是明姨派来的眼线,不然我倒是可以发挥下同情心。   可惜,你不是。 烟花2   “蛋、炒、饭?”小综看着眼前这冒着热气的炒饭,一字一顿地说,然后抬头看小愉。这女人,居然用一盘蛋炒饭来打发他?!   “恩,因为冰箱里只有几颗鸡蛋,还有一点葱啊蒜啊的,所以就做了蛋炒饭。”小愉微笑着解释。   小综正想发作,深呼吸,鸡蛋混着葱花蒜香的气味直冲入他的鼻子,那一瞬间,身体就融化下来,气也消退在这腾腾热气中。   没办法,女人和美食,是他的软肋。   好,先不和这女人计较,填报肚子要紧。舀了一勺,蛋的清香灌满舌间,饭粒颗颗松散,嚼一口,松硬有度,不多不少,吞下胃,还有卤汁的爽口味余留在齿间。   小综咽了下口水,我的妈呀?这是蛋炒饭么?这,这是蛋炒饭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蛋炒饭?刚还想在食物上大大奚落她一番,可是现在……小综带着极度不可思议地询问目光抬头看小愉,看得她一头雾水。   “怎……怎么了?味道怎么样?”她就站在他身边,有点不安地望着他。   “你怎么不吃?你没在饭里下药吧??!”狠毒的话说不出来,小综只好瞎诌。   “下药?我下药做什么?”   “毒死我啊,废话!”   “为什么要毒死你,我要劫财劫色吗?”小愉低声地说,显然很不满小综的无理取闹。   小综差点笑出来,这个女人,居然还是有一点幽默感的。   “难吃死了,你会不会做饭的啊??”   “啊~~是吗?”她的眉头一下子就锁起来了,“咸了还是淡了?如果不喜欢,我再做一盘。”   说着,就要拿过盘子倒掉。   “喂喂喂!!你干嘛啊?”看着那盘蛋炒饭被她拿起,小综心里突然没由来地痛了一下。   “倒掉再重做一份吧。到底是咸了还是淡了?”   这么好吃的蛋炒饭,还冒着热气,她,她居然忍心倒掉??小综大手一伸,把盘子扣下来,那爽滑的鸡蛋味不停地袭击他的鼻子,快让他没有抵抗力了。   “算了,今天我肚子饿,就将就将就,下次如果你还以这么不认真的态度来上班,一定让你好……看……”“看”字就夹杂在小综口里那满满的饭粒中吐出来。   “哦,”小愉不禁稍微侧下着头看着他,“你是真的觉得不好吃吗?”然后,她凑近盘子,“那么,你为什么要吃的这么快?”四目相对,小综似乎可以从她大大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满嘴饭粒的狼狈样。使劲咽了一口,舌间滑出来舔掉嘴角的一颗饭粒,打了个小嗝,“我饿,我饥不择食,行不?!”      小愉平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上铺的床板。夹缝里有个不明微粒掉入眼中,小愉揉了揉,隐形眼镜就掉出来,并且再也没有找到的可能。   倒霉有一种惯性。      洗了20件衬衫,30件毛衣,5条外套……刷了无数只杯子,换掉了洒了威士忌的印第安织绣地毯……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这是周愉钟点工生活的第一天,不知道可否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游小综那个暴躁狂,居然鄙视我做的蛋炒饭?!小愉一动不动地躺着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蛋炒饭可是祖传秘方,比那些生冷的山珍海味可差不了多少。怎么说我也是厨师世家出身,遗传了老爸的优良传统,八大菜系尽在掌握之中,又从老妈那继承下西式流派的风格。      如果说对于立体几何的这个侧面积那个底面积她可能没什么发言权(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丢钱?!),但是说到厨艺,小愉一直坚信如果她生活在八百年前她一定是享誉中原的“食神”,如果宣传做的好或许红到西域也不一定。毕竟,会做饭这个本领对于女人来说还是很有用的。   正当小愉沉浸在自己手持一把经过ISO9001认证的银色大刀把一串柔软的豆腐切得片片爽滑而博得台下观众的欢呼声的无尽遐想中时,电话铃声杀猪般响起,吓得她从床上蹦起来,撞到上铺的床板,于是只能捂着脑门,跳下床接电话,颤悠悠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游家管家明姨无比洪亮和热情的声音,“请问周愉在吗?~~哦,你就是呀,我是明姨。今天做了什么饭呀?遇到小综了吧?觉得他怎么样呢?很好相处对吧,哎哟我们家这孩子就是特别讨人喜欢,特别招人疼爱呢,对待女孩子,嘴巴还很甜……”   小愉握着听筒,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呵呵地干笑。挂掉电话后,才发现自己脊梁已经汗涔涔。   特别讨人喜欢,特别招人疼,嘴巴特别甜……   这是我周愉遇到的那个特别没人性,特别暴躁,嘴巴特别贱格的游小综吗?   明姨是所谓的大家族——游家的管家,恰好是秀姨在俱乐部的牌友。秀姨是周愉妈妈的大学朋友,周妈嘱托小愉在北京有事没事就去找找秀姨。她大概不会想到秀姨居然会把她的宝贝女儿“出卖”在这里打杂吧。   面试那天,明姨象打量牲口一样打量着小愉,带着从上至下打量人的眼光,就象老鸨在挑选怡红院的品牌一样。然后她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说,这个不错,肯定没问题。她在说没问题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很浓。   好象小愉是个绝对安全的牲口,绝对不会逃跑,也不会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紧接着秀姨说了一句让小愉无比沮丧的话——是啊,她长得象一个初中生嘛,肯定没问题的。   小愉从来都不知道发育不良的样子还是个优势。      “是做糖醋里脊还是宫爆鸡丁呢?”小愉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一边想着待会晚饭为他们做些什么。先去图书馆还书,再帮小乖借一本《沉默的羔羊》和《汉尼拔》。小愉一直搞不懂象小乖那么温柔沉静的女孩为什么偏偏喜欢看《沉没的羔羊》这样血腥的书,一想到那吃人脑的教授她就毛骨悚然。   “《沉默的羔羊》……在哪一排呢……?”小渝看着书架上的序列号逐排找着,下午4点半,馆里没什么人,昏黄的阳光从大面积的窗玻璃外投射进来,空气中有无数的小因子在转动,伴随着厚厚的书本散发出的书卷气,让人的心情平和又柔软。   再走过一排,小愉吓了一跳,一个男生席地而坐,背靠书架,头斜依,安静地睡着。他睡的这么安静,好象时间象闹钟一样,被暂时按停。   虽然是在室内,他却戴着NY的棒球帽,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一股疲倦的气息却可以从微弯的帽檐外散发出来,瘦削的下巴,宽而单薄的肩膀,一件ADIDASE茄子灰的T-SHIRT,袖口那三杠雪白的条纹在夕阳的包裹里反射着柔和的光。   一瞬间小愉有点看花眼了,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从他被帽檐遮挡的眼角眉梢,淡淡的很安静的表情里散发出来。   他的手垂在两跨间,右手还握着一只没有笔帽的钢笔。身边放着一叠稿纸,稿纸上压着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   小愉弯下腰,带着一点小女贼的好奇心把那叠稿纸轻轻抽出——上面布满了零碎而美丽的字迹。零碎的是笔迹,美丽的是文字的内容。   “今夜沉沉宁寂,   并让我们潜心等待   那必不可免的十二下钟声的敲击。   真正的原因   是对时光之谜   普遍而朦胧的怀疑,   …… ……”   在这首正诗的周围,还写着很多信手拈来的词——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激情,岁末,陌生的街道,为所有的死者感到愧疚,遗失的诗……      他,是个诗人吗?小愉微微侧目,想看在那帽檐下,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沉痛的,还是很有革命气节的有为青年,这么想着,不禁一笑。   男孩的头滑了一下,手滑到地上,这点小动作让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小愉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却发现手中还拿着他的稿纸,糟糕来不及了,十万火急地把稿纸匆匆地压在书下,想来一个后退冲刺转身落跑,转身的那一刹那突然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然后是一堆大部头书淅沥哗啦地砸到她脆弱的脑门上。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落跑的时候还会自己撞到书架上去。      小愉瘫坐在书堆中,哭笑不得。   一只手从身后慢慢伸过来,把书一本本拾起,放回书架,再转过身来问还坐在地上的她,“你要哪本书?”   原来他误会她是个子不够,以致遭受如此惨状,再次发现了原来发育不良还可以成为掩饰自己丢脸行经的绝佳借口。   “要,要最上面,最中间的那本。”小愉颤颤悠悠地说着,无力地抬手指指。   “《赫拉克利特哲学选〉》,对吗?”   “对,对。”小愉咬咬牙齿才吐出这两个字。哲学选,我的妈呀。   他好高啊,伸手既拿到最上层的书(也不是他高,是小愉太矮)。他看了看封面,低头看看她,书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伸到小愉面前。   小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只是笑笑,说:“起来吧。”   小愉才发现自己一直傻乎乎地坐在地上,伸出手,力量就从他充满骨感的手掌里传递出来,支撑着她站起,谢谢也忘了说,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燥热,真想找个防空洞钻进去就算以“害羞、燥热难安”的名义死也行。   他抽了抽鼻子,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赫拉克利特, ‘流经踏入同一条河里的人们身边的水是不同的,永远是不同的。’”   “啊?”   “嗯,书给你。”   “哦……你,你是诗人吗?”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她:“现在不是,不知道以前是不是。”   “啊?”   他年轻的脸上,带着和年龄不匹配的沧桑。   那是未经世事的忧伤,还是其他什么?   揣测一个陌生人是一件不太道德的事情,接过书,小愉低头道谢,转身跑掉,这次没有撞到书架,但是跑到借书台的那2秒的过程里不小心撞到了阅览桌的桌角,撞的她肝肠寸断。还好,倒霉有一种惯性,她老早就习惯了。      三步并做两步飞跑到小综家,打开门,就在她从门口走到鞋柜的这0.08秒里,小愉后背上的汗从脖子一直冒到腰间。   这是她昨天辛苦收拾的客厅吗?   杂志散落在玻璃茶几上,背垫横尸遍野滚落在沙发四周,音响居然没关,显示灯还亮着,更可恶的是地毯上居然还冒出了烟头烫出的小洞。   屋子里静悄悄的,估计游小综还在打鼾。   游小综啊游小综,如果我是你的老妈,一定揪着你的耳朵就象你揪着我的衣领一样,罚你用双手洗一百只玻璃杯。      “香脂醋风味烤鸡,核桃鸡汤,薄荷排骨,法式土豆蒸上排……”小愉长抒了一口气,今天应该不会再挑剔什么了吧!   晚上十点半,小综还在倒头大睡,这家伙,是睡死过去了么?!   轻轻推开小综的房门,里面一片漆黑,空调空洞地响着,都九月末了,睡觉还打着空调,下半夜不把他冻成旋转冰才怪!!如果把他叫醒吃饭,大概又会是火星撞地球的轰动场面,小愉这么想着,走到床边把空调的温度调得高些,才走出房门。      “晚饭放在碗柜里,睡醒后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即可,有点晚了,我不等你了。”   写了张冰箱贴贴在小综的房门,提醒他别忘了晚饭,中午做的玉米片牛奶和核桃面包原封不动地躺在碗柜里,难道这家伙就这样睡了一整天么?   饮食这么不正常,肯定精神跟不上,怪不得每天都睡得甚嚣尘上。   正想离开,眼角触及到另一间虚掩的门。这就是游小磊的房间吧,好奇心促使她推门进去,打开灯,里面干净整齐,和小综的房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面不大的棕色檀木书桌上,有电脑,台灯,几本厚厚的硬皮书,一些绘画用的笔和工具,正对着书桌的墙上挂着一副冷色系的画——阴天,天边云色幽暗,由远及近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羊场小径,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小屋,很普通的一间小屋,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雾里,窗沿里有一盏灯,柔和的橘色灯光散发出来,构成这画面唯一的亮点。路的两边是毛茸茸的草,一直铺张着延伸到远方,有山,有小屋的地方。   显示器上贴满了黄色的便笺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如果梦象人们所说那样是间歇,是心灵的纯粹休息,那么你被猛然弄醒时,为何还会怅然若失?……而那么梦很有可能,是黑暗所珍藏的残缺反映,在一个不知名的永恒世界,被白天的镜子加以扭曲……今夜在模糊的梦中,在你墙的另一侧,你将是谁?……博尔赫斯……另一个,同一个……”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小愉思忖着,皱皱眉头。   书桌旁边是一个不大的四层书架,摆满了各种版本的《小王子》、《夏洛的网》、《波丽安娜》、《彼得潘》和《青鸟》,不同的文字,不同时期的版本,如果不是预先知道这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孩的房间,单看这书柜还以为是哪个甜蜜幸福的准妈妈的胎教预备书。看这些书的人,应该是个内心温情,或至少是内心渴望温情的人吧,不象游小综,满屋子乱放的《PLAYBOY》,收拾时让她脸红肉跳,好不难受。   书架上有一些灰,看来是有些时日未有人使用了,(估计小综那种看惯大胸脯女郎的人也不会突然转性跑来看那个整天乱跑又胡思乱想的小王子吧)想想打工的这几天,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艺术家”游小磊,他会是怎么样的人呢?象小综一样暴躁爱抓狂,还是稳重成熟,大气得体呢?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下午时的图书馆男孩,不怕那个腿很短的管理员大妈就这么把他锁在图书馆里么,在她的印象里,图书馆是和医院一样总能发生恐怖故事的地方。   这么想着,不禁莞尔一笑,带上门,走出房。      “芦荟酸奶,汽酒,绿茶,新鲜的羊肉卷,三文鱼,芥末,千岛酱……”小愉淅沥哗啦地把空空如也的冰箱装满,再核对一下明姨给的LIST,应该差不多了吧。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她身后如钳子般钳住她的双臂,快没把专注的小愉吓个半死,转过头,就看到小综那精致如女人的脸上出现的王熙凤般狠毒的表情。   小综一把把小愉抓到一旁的椅子上,就像她是个不锈钢碗一样易拿易放,而且不怕被打碎。   “你昨晚想饿死我啊,明姨叫你来是做什么的,居然不做晚饭就跑掉了,溜得可真快啊 ?!”小愉才反映过来他是在发脾气,不过他发不发脾气时都摆着一副臭脸。   “我明明放在柜子里啦,我还在你的房门上留了便条。”   “废话,碗柜里只有两块破面包,还有冻成冰条的一锅臭牛奶,那就是你所谓的晚饭啊?!”   “啊,不对啊,那是早饭;晚饭我还做了香脂醋风味烤鸡,核桃鸡汤,薄荷排骨,法式土豆蒸上排……就放在那旁边,怎么可能会没有?”   光是听这些菜名,口水就已经流在到了下颚,小综更恼火了,“说什么鬼话,如果你做了一堆鸡啊鸭啊的放在一边,我是眼睛瞎了还是视网膜脱落,居然会看不见吗?!!”   “那会不会你们家的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吃掉啊。”小愉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可能吧,不过目前我们家还没有那么高智能的爬行类动物!!居然打开碗柜吃掉饭菜还把碗筷收拾干净!”   怎么打工没两天,就做了冤大头,小愉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啊”了一声,一脸苦笑地摸摸鼻尖。   “啊你个头啊,啊一声就没事啦?!不行,扣工钱。”   “啊?!”你,你这资本主义的尾巴!!   “怎么不服啊,好啊,你可以去跟明姨打小报告啊!”小综挑衅地反问。   “我……”小愉百口莫辩,不知道老天爷怎么连她做的饭菜也要偷走,难道她上辈子是周扒皮之类的人物,注定这辈子要用血泪来偿还?!      “别怪她,是我吃的。”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小愉清楚地看到小综的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厨房门口。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走进来,伟岸高大的身材,瘦削单薄的肩膀,背微驼,他绕过表情各异的两个人,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汽酒,在厨台的边缘磕掉瓶盖。   “哥,你昨晚回来啦,这次怎么提前回来了?”小综的口气在一瞬间就缓和了,松开双手,站起身问道。他在说哥的时候,脸上那骄横跋扈的表情消然不见。   “唔。”小磊应了一声,仰头喝了一大口。   小愉直愣愣地看着小磊,一时间难以呼吸,这不就是昨天那位“图书馆男孩”么,居然就是游家的大少爷。小愉一身冷汗,如果他问起什么人到底为什么不能两次跳进同一条河的问题她岂不是死翘翘了~~。她可没看过什么哲学选,如果问起八大菜系中缘和没有北京菜她倒可以从上古时代追溯而述。   “汪汪~~~汪汪~~~~”脚边忽地传来很不怀好意的犬吠声,低头一看,一只尖嘴猴腮的不知道是猫还是狗的东西在狠狠地瞪着她,浑身的白毛都竖立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因为她这个陌生人的闯入了大干一场。   怎么连游家的阿猫阿狗都看她不爽。   “小猫。”小磊叫了一声,那只诡异的动物暂时收声,把那嚣张的犬吠阴韵地吞下肚,屁颠屁颠地跑到小磊的脚边。   “这,这是哪种品种的猫啊,怎么居然会狗叫?”小愉满脸不可思议地低声说。   “拜托!就算是公狗也可以起名叫做‘埃及艳后’,一只狗起名叫‘小猫’,不行吗?就是要来考验你这种智商的人。”   “你……”小愉向来不擅长对峙型的骂战,“你”字后,就词穷了。   “我还分了一半给小猫。”走到门口的小磊,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小愉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褒是贬,抑或什么都不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你刚才血口喷人了!”误会解除,小愉为自己声辩。   “我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以后会知道的。”小综面无表情地反击她,他看着小磊转身而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点让小愉看不懂。      那只猫不猫狗不狗的玩意尾随着小磊,离开前还不忘狐假虎威地冲小愉又狂吠几声,出现了个游小磊稍微替她解围,又冒出只防备性极强的坏脾气的狗,看来她的好日子,是遥遥无望了。 烟花3   小磊走进房间,把汽酒往桌上一放,坐在软软的高背椅里,把鸭舌帽拉低,似乎这样,就可以把他和外界完全阻隔。   头痛缓和了一点,噩梦的频率也没有那么高了,每个月最难熬的那几天,总算过去了。   他总是会做那样的梦,梦里一片黑暗,只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骊歌,美丽,遥远而空洞;渐渐地,骊歌变成了呜咽的哭泣,那样悲悲戚戚的哭泣声,从心底油然而发地,无法抵御的哭泣;然后,变成了撕裂的呐喊,很多人的嘈杂声涌入,似乎很多人,在看不见的黑暗里撕扯,赞美,吟颂,咒骂,矫情,悲愤,诅咒……很多种情愫混杂着,浑沌着,让他艰于呼吸,当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开眼睛时,心底的那股莫名的悲伤,演化成毒蛇侵咬般的疼痛在他的大脑里乱窜,让他无法思考,就象鸦片发作般难以忍受,也只有在那里,在那间既让他隐约觉得诡异而害怕,却又能得到一点平和的小屋里,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才能在每个月的这几天里,得到一点点安稳的睡眠。   梦里那无法分辨的声音是什么?是他失落了13年的记忆吗?无法想象,他经历了13年空白的生活,13年后,他在一家医院复苏,开始了他在这个地球上的记忆。   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一个焦急的中年男人,一个满脸泪水的小女孩,一个紧紧皱眉的男孩,一个站在最后面,带着一点厌恶表情的中年女人。   你们是谁。小磊问。   小磊小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斯孟啊!!女孩哭着扑上来,眼泪一滴滴落在他打着点滴的手背上。   她的眼睛红肿得不象话,是因为他而哭的么。小磊抬起手,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眼泪一瞬间融化在他的指间,他说不清楚是心痛还是同情。   另一只手边忽然有一团骚热的东西在蠕动,顺势低头望去,是一只狗,喑呜地朝着他摇摇尾巴,眼泪快要漫溢出来,一刹那,他的心象被刀刺过一样痛。   一种游离于生理之外的痛。   因为什么而疼,他不知道,脑海里一片空白。   心里出奇地难过,伴随着医院消毒水里那生死不定的味道,只是难过,却很平静。   他似乎历经了一场劫难,死里逃生后,失去的只是前半生的记忆。   或许他应该庆幸自己还清楚地知道1+1=2,打针会很疼,只是永久性失忆,还不是弱智。      背后的烧伤痊愈后,他就回了家。   斯孟总是带着泪眼望着他,小综的眼神里总有退不去的不可思议,还有一点点的排斥,一点点的抗拒。   家很漂亮,不是一般二般的豪华,可是却很陌生,陌生得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地球上生存过。   我曾经在这个水蓝色沙发上睡过觉而忘了盖条毯子吗?   我曾经在这个漂亮的琉璃灯座下看漫画看到睡着吗?   我曾经在这个饭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明姨做的凉面吗?   我曾经在这个窗口看着我的弟弟小综和我的妹妹斯孟在草地上打架吗?   我曾经在这个床上很安慰地睡着不做噩梦吗?   他总是一遍不停地问着自己,然后告诉自己肯定的答案。   是的,这是我的家,我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妹妹,一个帅气淘气的弟弟。   一个和蔼又大气的爸爸,还有一个,一个感情比较内敛的妈妈。   13岁的小磊,在这个地球上诞生了,带着空白的记忆,一连串的噩梦,和一只丑丑的小狗。   手机短信里是Anna的留言问候:“好点没有,明天过来拿药吧。”   Anna是他的心理医师,他告诉她不太想再依靠药物治疗,可是似乎没办法做到。      ◇◇ ◇◇ ◇◇ ◇◇      “上边上边,看到没,都是灰啊!”   “哪有啊,我怎么都没看到。”   “这明明就是有!”小综气急败坏的,跳下窗台,跑到房间里,出来时居然带着一个观察植物用的硕大无比的显微镜,再爬到窗台上细细检查着窗沿死角,继而绽放出花一样的笑。   “看吧看吧,我就说有!”   站在窗台下的小愉,累的小脸红扑扑的,手中的抹布已经被摩擦得快掉毛掉线了。“我是来打扫的,不是来消毒的。”如果连微生物都没有,那干脆去租个非典细菌研究室当卧室算了。   “不行,扣工钱!”   “啊~~~~!!”如果小愉娇滴滴地啐一声“讨厌”,再使劲抛几个媚眼,或许对小综还有点攻击力,只是这毫无女人风情又刺耳的“啊”,对于小综来说,实在是不上道。   “啊什么啊,再啊就把你喝掉!”小综恐吓道,象楼下那群光着屁股跑的小孩子中的孩子王。   “衣服怎么叠的,重新叠过;我的杂志呢??……以后我的色情杂志,DVD,录象带都必须放在我目光可及,伸手可触的地方,否则……(怎么样?杀无赦?!)扣工钱!……靠枕这么摆风水不好,快快,重新再摆过……”      刚拖完的地板,不一会儿就留下他油光可鉴的黑色脚印。   以一天换3条裤子,5件上衣,10条内裤的速度疯狂地和不同的女生约会。小愉要洗的衣服象小山一样海拔从来没有降低过。   总在她安安静静地做水果沙拉时突然在客厅放起交响乐,吓得她魂不守舍。   总在不停地抱怨她糟糕到人神共愤的厨技却又吃得比谁都快。   每次都埋怨她马桶刷得不够干净,威逼利诱她刷得双手抽筋。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夏衍老爷爷的《包身工》会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哎哟你看这是什么,这可是灰啊,灰尘呐,多少万细菌生活在里面,天啊,我每天就是在这几百万万只的细菌保卫里生活啊……”小综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用食指在沙发脚的边缘好不容易刮出一小点灰尘来。   “看到了没看到了没?周愉小朋友,事实胜于雄辩哦,本来鉴于你昨晚做的德式土豆饼爽口又美味的基础上,是想稍微加你工资的,虽然,你打扫屋子的态度是没得挑剔,可是实在是打扫能力、水平有限,扣掉一点小工资,你不会介意的吧~~”说完,眼睛眯成一条线,讨好地笑着。   小愉裹着三角头巾,围着大大的不合身的围裙,左手拿着吸尘器,右手拎着一块小抹布,因为有鼻炎,一打扫起卫生她的鼻子就不停地流鼻涕。   小综站起来,神气地朝她示意自己的食指。   因为个子太矮,小愉不得不后退两步,才看全他脸上全部的得意表情。   窗外已是秋高气爽的怡人天气,在屋里的小愉,却是满头大汗气喘不定。   她抬头望他,沉默了2秒才有力气说:“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小综眉头皱了皱,头一歪,从沙发背后跳上沙发,坐下,“也不是,只是你没前又没后的,头脑又不是很好,实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点。”   “你是找保姆,还是找女人啊?!!”   小综耸耸肩,大手一张,“有区别吗?”   “你,你不还是个学生吗?”   “在是学生的同时,我还是个男人啊。”   小愉不做声了,只是看着他,带着隐忍的表情。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问题困惑了我很久,”小综侧眼看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像你这么一个乖乖女,怎么会有勇气跑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当钟点工呢,你,不怕吗?”说着,身子往前倾,斜靠着沙发把手,凑近她。   “怕,怕什么……?”   “怕自己不知不觉就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啊。”   “你,你敢。”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霍霍,”他突然象樱木花道一样仰天干笑,然后表情一变正对着小愉,“这个很难说哦,人饿得太久了,总会饥不择食的。”   “那,那就试试看啊,我,我可是,跆,跆拳道黑段!”   “真的啊,”小综做出心虚的样子,“可是你就不怕我在这客厅里下些迷魂香,在你的碗里加个蒙汗药之类的么?我武功底子虽然很弱,可是我的脑子却很灵呢~~~如果我生活在300年前,哪那还有韦小宝的立足之地啊!~~”   小愉被他说得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忍俊不禁。   “那你尽管放马过来试试好了。”小愉懒得被这小孩子幼稚地恐吓来恐吓去的,转身把那大块头的吸尘器拖回储物室里放置好。   那小小的身子,拖着这大大的机器,这背影,倒有点让人心疼。   小综就看着她小小的肩膀,细细的胳膊,瘦弱的身影,恐吓的话滚到嘴边,居然一时吐不出来。   正发愣着,小愉忽地转过头来问,“晚饭的酱爆果子肉丁,你想做成甜的,咸的,还是酸甜的?”   小综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随便啦,你做什么都一个味道,别把肉丁作成老鼠肉就行。”   可是这家伙,就算是做老鼠肉,味道也应该不错吧。   哎,水一般的女人和美味的食物,终究是他的死穴。   。      “这是什么?”小综用力嗅嗅,食物的美味和热气一窝蜂地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精神大振,吃饭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辣味红酒煎羊排。”   “干嘛起那么长的名字,羊排就是羊排嘛!这个酸酸甜甜的是什么鱼?”   “柠檬蜂蜜鲶鱼排。”   “干嘛搞得自己跟个一品大厨师一样,不就是两条死鱼么??这个沙拉用的是什么酱,怎么味道怪怪的。”   “这是马乃司番茄沙拉,这是用蛋黄和色拉油加白醋调制的,很有营养哦。”   “哦,这道菜我就知道啦,紫菜蛋汤对吧!”   “什么紫菜蛋汤,真没素质!这是‘乌云托月’!”   “哎呀,敢顶嘴了嘛,不就是一点刷锅水加上两根紫菜,再弄个碎蛋清进去么!还乌云托月呢,我看是‘臭水沟捞月’吧!”   “随便你怎么说,你要说它是老鼠肉炖鸡屁股也行。”   “喂,怎么说话的?小心扣你工资!”   小愉吐吐舌头,摆好三副碗筷。   小磊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憋在屋子里画的天昏地暗的,间歇地出来上个厕所,吃块饼干,废寝忘食的样子煞是吓人,小愉叫他来吃晚饭,他也总是“唔”一声,就没了下文。   “小磊怎么了,不吃不喝的。”   “他在闭关啦!一到月末就要赶稿子,不然出版社那个秃头编辑又要抓狂。”小综埋头吃饭,一到饭桌上,他的口气才柔软一些。   “可是这样没日没夜,身子会跨掉的。”   “他是超人,变形金刚,蜘蛛侠,蝙蝠侠,超胆侠……总之,他会活的好好的。”一边说着,一边咧牙呖齿,抽着牙根,不停地灌汤。   “你怎么了,是辣到吗?”   “我靠,这个什么辣味羊排怎么这么辣??”   “都说是辣味的了当然会很辣,你吃不来辣的东西吗?那为什么不早说,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拜托,那是因为它看上去很好吃嘛~~我的妈呀,再说,我说它辣,又没说我不能吃辣,不管有多辣,羊排还是羊排,不管是蜘蛛侠还是蝙蝠侠,什么大侠小虾,每个人都能吃辣吗?我不相信……”明明已经辣得语无伦次了,还逞强。   一边看他叫苦连天的,一边狂喝着清汤,小愉不禁微笑,这个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有的时候,还是孩子气地很招人疼的。      轻轻敲敲小磊房间的门,里面没有反应,小愉推门进去,只听见铅笔的沙沙声。   满屋子的画稿,从地板,到床上,再到墙上,都贴满了不同的碳素画……这是个漫画的空间,而磊,是这个空间,这个世界里的主人。   小愉小心地绕过一堆的画稿,就象小时候在乡下奶奶的院子里,踮起脚尖躲避院子里的鸡屎一样,(汗,这种形容当然是小综说的,那种人,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一碗银耳莲子汤放在小磊的桌边。   “这是银耳莲子汤,补脾胃,益血气,活胫骨的,恩,你休息的时候就喝吧。”小愉说着,看着白色台灯下的小磊脸色憔悴得吓人,不免有些担心,是哪个无良的编辑这么折磨人,催稿催的夺命魂一般。   “唔,”他只是应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去。   “不过最好趁热喝,比较有效果。”   “那我呢~~~~?!!”一阵刺耳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一直狂飙进来,小综飞也似的窜进来,大为不满地说。   “你怎么了?你也要滋阴补肾么?”小愉笑着揶揄他。   “为什么哥有夜宵,我却没有?!”小综很严肃地反问。就像一个上有七八个哥哥姐姐的小弟弟一样,因为分不到最后一口汤喝而耿耿于怀。   “如果你是因为勤奋学习导致气调不顺我可以褒一大锅黑木耳大枣汤给你喝,可是如果你是因为夜夜歌舞生平而精力耗损,那我还真没有研究出应该熬什么汤给你补身子。”   一句话堵得小综哑口无言,小综不得不双手环抱交叉看着她,照目前局势分析,用连恐吓带大小声责骂的方式对这颗青苹果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看来,不得不使用我游小综的杀手锏。   突然,小综绽放了个菊花般可爱天真的笑容忽地从后面搂住一心作画的小磊,大声地说着:“哥啊你啥时候再去外头闭关呐?”    烟花4   过马路要到游家时,看到小磊,戴了一顶渔夫帽,单手抱着一本英汉大词典,走到马路对面,朝着和小愉相反的方向走掉,小猫就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地跟着,象只带魔法的守护兽。   他是去哪呢?这一次的离开,又是十天半个月吗?象他这样不顾吃喝地玩命地写啊画啊的,他,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爸妈不担心吗?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钟点工就打发了这两兄弟。小愉不免很有职业道德地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小磊的背影一直到街道的转角。   如果我是他们的妈妈,一定幸福到死。小愉想着,从9岁开始她的人生理想就是生几个帅到爆炸的儿子,关键是这几个儿子不仅帅气逼人(大概帅到有仔仔的眼睛刘德华的鹰勾鼻谢霆锋的嘴唇金城武的下巴,就差不多了),还有一手精湛到厨师帽高到天上去的厨艺,有一群不分年龄层次身高体重的女生疯狂地暗恋他们。呵呵,这真是个伟大的人生目标啊。   已经走到了游家的门口,小愉晃晃脑袋,把自己从美好的人生幻想拉回到无情的现实中,现实总是惨烈的,那么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奇怪,门没锁,是小磊出门时忘记锁了吗?这孩子,生活自理能力好象不咋地,这么看来,似乎又多了一个心疼他的理由。   推门进去,鞋柜上就丢着一件女人的貂皮大衣,散发着浓而刺鼻的香水味,闻得小愉打了个倾盆大雨般的喷嚏;大概是小综哪个未来得及编号的女朋友落下的吧,可是,怎么就随手丢在这?!   屋子里出奇地安静,客厅里整整齐齐得有一点的不对劲,这个游小综是良心发现,还是被她的苹果马铃薯蛋糕所降伏了。   沙发背上,搭拉着一件女式的V字领红色羊毛衣,这男人怎么了?有收集女式衣服的特殊癖好啦?再往里走,过道里居然躺着一条被揉成一团的黑色百褶超短裙,素净的黑色配着裙摆的蕾丝滚边,是火辣辣诱惑人的性感。小愉倒抽了一口冷气,想起第一天走进游家时那挂在复古灯罩上的猩红色丁字裤。   小愉的心里在默默地敲边鼓,发生了什么事,莫非……难道?   站在厨房的门口,就可以看到小综的房间,小愉瞪大眼睛,又揉了揉,眨了眨,眼珠子鼓了鼓,没错,小综的房门口是一条豹纹透明网状的丁字裤,再旁边,是一件完美的罩杯。   之所以完美,是因为小愉再找不着比完美更完美的形容词。   小综的房门禁闭着,可是即使禁闭着,也关不住里头那呼之欲出的声音。   也许是造化弄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早已纠缠得忘记了上帝的淫威,奥林匹亚山上的熊熊火焰撞破了世俗的大门,让两个被情欲之蛇苦苦缠绕的少男少女赤裸裸地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小综的房门被撞开,小愉惊恐的眼神里是一个女人肥硕的胸部,乱得一塌糊涂的口红和小综那让小愉想从16楼直接跳下去的厌恶表情。   小愉僵直地站着,两腿内侧直发软,嘴唇抖动,脸色惨白,印堂发黑。   手中的食物重力加速度地落在打过明蜡的地板上。   门突然狠狠地被关上,比刚才被撞开时还要用力。   小愉麻木地站着,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或是血雨腥风      30秒后,小综披着透蓝色的睡衣走出来,睡衣衣襟开敞着,若隐若现地露出他结实的胸肌。小愉当然不在乎他的胸肌是几罩杯的,但由于身高也只能到看到他胸口的位置,所以先从他胸肌的性感角度来开始思考问题也未尝不是不可以。   那蓝色的躯体一步步靠近,小愉一步步地往后退,踩在新鲜的草莓,银鱼,鲜橙和鹅肝上。   无路可退,她的脊梁紧紧地贴在墙上。   可以直接体会到他温热的体温,微喘的呼吸。   他的手慢慢地延着墙滑到小愉的耳根。   这个动作,这种距离,是很能调动起每个饮食男女的神经的,只不过,小愉那发黑的印堂,实在有破坏气氛的嫌疑。   他的衣袖摩挲到他的耳根,越是温柔的气息,越是让她胆战心惊到无以复加。   他曲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他的眼神,这实在是一张精致绝伦的脸,于是小愉决定在这张脸变扭曲之前一定要仔细看清。   他细长眼睛里的笑意很浓,带着很清晰的狠。   可是,小愉有什么错。   她只是个无辜的替罪羊,是你们把衣服四处乱丢,忘情地撞开门,凭什么带着那样审视的目光来兴师问罪?   “我觉得,”小愉咽了咽口水,临刑前就义般的接住他含着绞刑驾的目光,“我好象没有错吧,这个,似乎,和我,没有,关系吧。”   应该感谢贝尔同志不畏艰难困苦刀山火海的阻隔发明了电话,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大声咆哮,响彻整个空间。   小综顿时懊恼万分,冲客厅看了一眼,嘴唇恢复了原来冷漠时的形状,说实话,很好看。他凌乱的发型,有点像张曼玉。   “去,接电话,跟她说我从来就不喜欢36A以下的女人。”小综不耐烦地说着,眼神扫过她的胸脯。   小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烫,什么跟什么,长成初中生也不是她的错啊!!   小综的大手往她的后脑勺一拨,她顺势趔趄到客厅里,连滚带爬地爬到沙发上接电话。   话筒里传来某个女人可以媲美唐僧的叽里哇啦的骂街声,骂的速度如此之快还以为她是在念RAP,刚经过一场“爱的震撼教育”的小愉,惊魂未定地拿着话筒,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对着她这个陌生人发什么脾气,于是只好大声反驳道:“他是个GAY,你就放过他吧!!”   摔掉电话,小愉自己也吓了一跳。   后脑勺感到一股杀气在逼近,扭头,看见小综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原来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眼睛是单眼皮的,那他平时都是在贴双眼皮胶咯。   周愉突然蹦出一个微笑,呵呵,算是对污蔑他人格的一点点补偿。   关键时刻,那个平时很爱鬼叫的门铃居然很识相地鬼叫起来,那一瞬间小愉突然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着上帝耶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   小综象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看古罗马时钟,眉头迅速地交错了一下,只是一瞬间,似乎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你在这里拖延时间,我去换衣服。”小综交代她,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什么叫拖延时间?是回传倒脚还是采用犯规战术?   小愉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听着难听的门铃声不停地回旋在这个广漠的空间里。   灵机一动(或许不能算是灵机,因为这个点子实在有点……),小愉突然大喊道,“哎呀,门呢,门在哪里啊?这屋子好大啊,我找不找门在哪里啦……”   就这样跌跌撞撞磨蹭到门边,门铃都要被按爆了,小愉打开门。   一个漂亮的女生横眉衅眼地站在小愉面前。大概小综身边的异性都会有被目光杀死的命运吧。   “你是谁?”她恶狠狠地问,巴不得把小愉一口吃掉外加色拉伴料。   “周愉。”   “你是游小综的谁?”   “谁,谁都不是,我是这里的,女管家。”小愉的腰杆稍微挺直了15度,女管家,听上去还算是个正常又仁爱的职业。   “管家,你在睁着眼说什么瞎话啊?!游家会用你这个小学生来做管家?!小综在过分了,连未成年少女也不放过。”   小愉哭笑不得,只能咧嘴干笑。   女人要夺门而入。小愉抵着。两人象两个没有买票入场的角斗士。比比谁更黄牛。   门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小愉喜欢这样瘦长的手。骨节和肉恰到好处的结合,非常性感,只是可惜,这只手出自一个叫游小综的男人。   “Kathie,”他柔情脉脉地叫道,女孩的脸色立即柔软下来,“她是临时来打杂的钟点工而已,怎么,你不相信吗?”他把门打开,让小愉完全暴露在女孩眼前,“你看她又矮又瘦又小又没营养,干瘪瘪的,我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青涩苹果感兴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吧。”   “我本来就不了解你嘛。”女孩同情地看向小愉。   小愉已经五毒不侵了,大概面带微笑,就是最好的回击。   小综的手在她身后隐蔽地一推,眼角里悄悄地一抖,暗示小愉什么。   小愉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说,“对啊,怎么可能看上我,那简直是奇迹呀。”   女孩都是很好骗的,一点柔情蜜语,一点悔过之心,再多几句表情严肃的称赞,多漂亮温柔高尚的女孩不过是手到擒来。   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小综把身子一伸,走出门外,“那我们走吧,宝贝。”   在他转身之际,小综很天衣无缝地挡住女孩的视线,冲小愉眨了眨眼。在这个讨好小愉的瞬间,他唇角的微笑是如此真诚。   大概是还需要小愉来收拾残局吧。小愉愣着看门迅速关上,才反映过来屋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莫非她还要厚道地再去重复一遍青苹果理论?   小愉转身,看见了那个口红乱涂的女人。她的头发轻轻地挽在了耳朵后,脸上因为激情的红潮还没有完全退却。   “你是这里的打杂工?”她以女主人的口气居高临下地盘问我们可怜的小青苹果。   小愉希望她吝惜童工的美好奢望破灭了。   “那把这件内衣拿去洗吧,很贵的,你要小心一点,别洗变形了。”   小综不知道用什么法术暂时地蒙混住了口红涂鸦般的女人。   或许从今天才开始见识他,这个游家的男人。      “啊,这个f(2x)代表什么?从哪跑出来的,莫名其妙啊!!”小愉坐在客厅里研究微积分,一接触到数字,她的神经就有点错乱。   门匙转动,小愉伸长脖子朝门口看了看,紧缩的眉头立即舒展开,“小综,你回来啦。吃过晚饭了吗?”   “当然吃过啦,现在几点啦,还没吃过我早就饿成干尸了,再说,和女人出去约会,怎么可能会不吃饭,而且吃的,也肯定是比你做的好吃上几百倍的大餐。”(话还真多~~)   “哦,”小愉庄重地点了点头,“中午那个女人吃过饭后就走掉了,还把浴室里你的阿迪达斯的沐浴液拿走了两瓶。我本来想阻止她,不过看她块头挺大的样子就不敢对她多说什么了。”   “噢,你还是挺有小市民的正义感的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走,干嘛,不敢走夜路回宿舍??”小综伸伸懒腰,脱掉一身香水味的外套丢在沙发上。   小愉对香气过敏,不小心打了个倾盆大雨般的喷嚏,喷得小综轻功跃到10步之外,大叫道:“喂,女人,勤讲卫生是美德。”   “我有鼻炎,对香味过敏嘛……不知道你今晚回不回来吃晚饭,打你手机又不接(废话,高潮的时候谁还理你啊?!),今晚的饭菜如果用微波炉热的话会很难吃,必须得回锅加点油热一热才行。”   “所以,你特地等我等到这么晚?”小综表情有些动容。   “也没有特地在等你啦,小磊也没回来,我顺便看了会不定积分。你现在还要吃点夜宵什么的吗?”   “不了。”小综的口气缓和下来。   “那我走了。”小愉边说着,边开始收拾书包。“对了,你每天早上都没课吗?为什么每次都睡到日上三竿?”   “有课怎么了?选修课必逃必修科选逃,这个人生哲理你不会不懂吧,干苹果。”   小愉善解人意地一笑,不多说什么。   小综慢慢走近,搔搔后脑勺,想上去帮她收拾个笔袋什么的,走到茶几边,又旋到沙发另一侧,总觉得如果走上前帮她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你,到寝室后给我发条短信。”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小综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用吧,这条路我熟透了,再说我们学校和这里不过隔着一条马路。”   “叫你发就发,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大不了在你工资里多加个‘给小综发短信的通讯费’。”   小愉笑了笑,没有应答他。   看着她穿鞋,背上书包,掩上门,小综还不忘冲着门背大喊一声:“记得要发啊,不然扣你工资!!”   软硬兼施,这小姑娘应该会听话吧。   听到“叮”的一声,知道她搭着电梯下去了。   脚步不听使唤地移动到阳台上,怎么还不出来,小综来回踱着步,伸长脖子向下张望,16层的高度,她小小的身子出现在夜幕中,就那么一点点,不出2秒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站在阳台的小综,足足过了38秒,才反映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   想起厨房里还有未热的饭菜,吭哧吭哧地跑到厨房里,打开碗柜,就看到那份颜色鲜艳的咖喱油烟牛排,旁边,是两副未用的碗筷。   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边默默地吃起来,想起晚上和Kathie一起吃的那半死不活的牛扒,差点没磕掉他可爱的小门牙。   没热过的牛排,果然有一点油腻味,不过,却让人咬一口后,不忍再放下,这个女人做的饭菜里,究竟是哪一种味道,居然让他即使是在莫斯科餐厅里吃着3位数的牛扒也念念不忘地思念起她的一盘蛋炒饭。   糟糕,我这是在总结她的优点吗?小综及时打住自己的思绪,不行,我那伟大的第六号菲佣计划不能这么中途流产,照这种局势发展下去,怕是我游小综这柔软的胃会败在这个青苹果的刀铲之下了。   看来,是不得不花费些心思了。    烟花5   “你,你在干嘛??”小综边说边后退,脚边忽然一阵松软,扭头一看,自己已经退后到了悬崖边上,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你,你别再过来,再,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小愉左手是不锈钢银锅,右手是明晃晃的铲子,嘿嘿地贼笑着,“游小综啊游小综,看你平常嚣张无极限的样子,鼻孔朝天,下巴总是直角对着我,原来你也会落到这番田地啊,哈哈,哈哈……”   小综被这尖利的笑声笑得毛骨悚然,“拜托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烩的蘑菇牛肋排味美奇鲜,你拌的香脂醋酱田园沙拉清甜爽滑,你煮的细面条象意大利粉,就连你就随手蒸的馒头都有提拉米苏的味道……所以,所以求求你别再走近,我,我就要跳下去了,真的,不骗你!”   “哈哈,可是,我还没使出我的无敌杀手锏!看,这是什么??”锅铲丢掉,小愉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油黄的小泡芙。   鸡蛋和奶油和牛奶的浓香弥漫在这漫山遍野之中,小综陶醉地深呼吸了一口,身体由内至外地被这热热地牛奶香吹拂起来,悬浮在空中,胸腔中盈满实实在在的幸福感……这种香气,到底从哪里来,又会把他带到哪里去……?   “你别掉下去啊,喂……游小综,游小综………”呼喊声由近及远,由远又飘近。恍恍惚惚中,被人摇醒,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一张小小的脸蛋在晃啊晃,(或许不是小脸蛋在晃,而是他的身子在晃)“谁啊?”   “快起床,我做了早餐哦。”小愉的声音干净而清脆,就象这空气中浓郁的蛋奶香。   外力撤去,小综象个死人般水平躺下,喃喃自语,“早餐是什么?我早八百年前就不吃早餐了……”侧了个身,抱住软软的被子,真像Kathie酥软的身体。   有人用脚踹了踹他的屁股,我靠谁吃了豹子胆,居然敢在没睡醒的游小综的地盘里撒野,一定,一定扣她工钱!!   “我做了鸡蛋煮牛奶,还有一大早烤好的柠檬乳酪派和昨天买的芒果起司蛋糕,吃不吃随便你,凉了就没味道咯。”   在床上发呆放空了30秒,小综终究敌不过那无懈可击的如泡芙般沸腾的奶油香,右手扒开自己的右眼,左手拉开自己的左眼,短暂定焦后,鱼跃起床。      一边喝着那鸡蛋牛奶,吃着酥脆的柠檬派,小综一脸严肃地盯着墙上的大理石钟。   “钟是不是坏了?”他问。   时针指向七点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起得这么这么地早了。   这么年来他几乎已经忘记太阳长什么样,被阳光照耀着又是怎样的感觉。   久违的早晨,久违的早餐,久违的,这样一种感觉,什么感觉,他又词穷了。   小愉没有回答他,直问道:“你们第一节课是投资银行学吧,那是必修课哦,听说那个老是浓妆艳抹的老师挺杀的,你大半个学期没露过脸,不担心被砍头示众吗?”   “放心,我从来不会被女老师杀。”   小愉吐了吐舌头,笑道:“也是。”   想到那个暗示性极强的“噩梦”,小综的心开始发抖,这个女人,虽然干涩的厉害,可是,难道正如梦里胆战心惊的他所说:她随手蒸个小破馒头,也有提拉米苏的味道。   他又在胆战心惊什么?   这是游小综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的惶恐——这个女人,有吃定他的趋势了。   做人要懂得防微杜渐,要先下手为强,要捷足先登,要笨鸟先飞,总之,不能再如此放任她做出一道又一道的美食,否则,他终有一天会降服在她的随手炖的老鼠肉配鸡屁股上。   既然她已经这样,那么他就顺水推舟吧。      小综正襟危坐,手背擦掉嘴角的牛奶滴,刚正不阿地开口道:“我们觉得有必要和你约法三十章。”   不成文的约法早不止三十章了吧。小愉心里默想,等他开口。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我睁开眼睛必须看到你,闭上眼睛时你才能离开。我洗澡前你必须放好热水,我刷牙后你要清洗台面,我拉完屎时你得刷刷马桶;吃饭时不能说话,清炒油麦菜时不能放蒜,咖啡不准加糖,每天的脏衣服不能留过11点,窗台边上不能有灰尘,地毯下不能有纸屑,沙发角不能有头发,鞋柜里不能有沙粒……”   小愉默默地听完,下唇已经滑到下巴,又合上。   小综转身动作敏捷地跑回房拿了他昨晚耗尽了大半边脑细胞制订出的合同。“同意的话就签字按手印画押,如果觉得任务太重可以自动请辞,我会付双倍遣散费给你。”   “好啊。”小愉干脆地答应。   好?!小综差点把那美味的牛奶从胃里喷射出来!!   “你,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不怕肺痨而死么?”小综颤巍巍地反问。他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冥思苦想的约法三十章,以为她会愤怒不公,至少做些嘴皮子上的殊死抵抗,可她居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不会啊,我每天做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事;不过,既然是合同,履行义务的同时,也享有权利。”   小综竖竖眉,愿意洗耳恭听。   “要我签名也可以,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也必须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我做好早餐时你必须起床;热水一旦放好立即去洗澡;在晚上11点前刷牙;在我很用心地洗衣服的时候不能突然放交响乐吓我,如果刚拖过的地板没过2秒就留下你的脚印,那晚饭后就要自己洗碗;不准和小磊抢东西吃……还有,如果我的微观经济学有哪里不懂的地方,你要负责教懂我,嗯,暂时先想到这么多。”   “喂,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到底谁是雇主,谁才是你的上帝啊??”听完她的条约,小综只觉得全身乏力,快瘫到椅子里。   “你是顾主,我是小钟点工,我们是一纸合约,既然是合约,当然必须规定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好吧,好吧,让你嚣张,过了今晚保准你吓得卷铺盖走人。      小愉在煲着黑木耳海带炖猪肉汤,打开瓷盖,舀了一勺,闻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好香啊。”自己都忍不住夸一下下自己。   小综斜依在一旁,内八字眉从小愉走进厨房开始就没有舒展开过。“香什么香,不就是丢两块猪肉进去,再烧开一锅水么?少见多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小愉撇撇嘴上下打量他,“废话这么多,思维如此活跃,不去当个愤青小诗人太可惜了。”   “切~~我可是享誉D大的文豪,又没见识了吧!”   “是啊,你的情书功底应该是全中国第一流的吧。周一Alita,周二Kathie,周三小甄……只要写七封情书,一个星期轮番用,还可以排列组合。”   小综揉揉肩膀,转转脖子,“对哦,最近行情不佳,都没把到几个洋妞;口语水平下降得厉害。后天有个美国口语的口语,我决定临阵磨枪,明早6点起来读英语,这样吧,你今晚别回去了,方便明天一大早给我做早饭。”   “不回去??开什么国际玩笑??孤男寡女的,你又是史上最无耻的大色狼。我不要……我宁愿明天天没亮就赶过来。”   “小苹果管家,你们宿舍6点半才开门呢,你再梳洗打扮一番过来我早就饿得上西天了。再说,考试前正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如果你不及时给我做份营养早餐,恐怕我没走到考场就饿晕在路上了;而且你知道我的个性,如果没人叫我起床,我肯定会睡到太阳打从金星出来;况且,女人的身体,各种型号,我见得多了,你这种小学生身材我可是一点‘性’趣都没有,你浑身上下由里及外到处都很安全,你担心什么啊?”   小愉咬咬下唇,“你的理由倒是很充分嘛。”的确,这番话由点及面,面面俱到,有论点,有论据,摆事实,又讲了道理,实在无懈可击,让小愉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   “可是……”   “别可是啦,我还害怕被你吃豆腐呢!告诉你哦,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锁门,你别有非分之想哦。”   “但……”   “但什么但,你先临时睡在小磊那,反正他一时半回也不会回来……明早6点你要准时起床哦,不然小心我扣你工资,你这个月已经被扣了8次了,再扣下去就要变负数了!哎哟讲那么多话饿死啦,猪汤快舀一碗给我喝啦。”   “什么猪汤?!是黑木耳海带炖猪肉汤!!”   “看吧看吧,你就是一副死脑筋,去掉所有定语,还是猪汤!”   “自己盛!喝完洗碗,刷锅,洗完后放在碗橱第三层!”   “喂喂喂,你上哪去?”   “去洗你那些快长霉菌的内裤!”      咂摸着舌尖海带的余味,小综刷着瓷锅。   这女人,是越来越调皮了,不赶紧解决,恐怕后患无穷。   第六菲佣的A计划看来是不太奏效,这女人强啊,杂七杂八的活都被她干得井井有条的。   看来,乾坤大挪移的X计划,不得不出马了。      陷在沙发里,小综盯着一本汽车杂志的内页看了半天,眼角余光瞥到小愉跑出来喝水,大嚷道:“喂,怎么还不去睡觉,明早起不来,一定扣你工资!”   小愉差点被凉水呛到,“你都还没睡,干嘛来凶我。”   做人真悲凉,和游小综说话,喝水都塞牙缝。   小综盯着杂志上的汽车看了几眼,奇怪,这是什么型号,怎么轮子朝上,车灯在下,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把杂志拿倒了,赶紧把汽车杂志一甩,还好,那颗晒干的苹果没靠近,从沙发上站起来,跳下地板,“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我偶尔会梦游。”   “梦游?!!————?”小愉的惊诧声穿过墙壁,穿过四面阴暗的灯光,穿破小综的耳膜直抵他的心脏。   小综揉揉自己发烫的耳朵,牙齿嘶嘶道:“干苹果管家,你是在河东狮吼吗?内功底子不薄啊。”   “以前就是老爱梦游,常把同宿舍的人吓得神经衰弱,才不得不搬出来住的。”小综说着,满脸委屈。   “哦。”这个哦字,吐得可真艰难,“我可警告你哦,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呢!”   “真的吗?原来我们又瘦又小全身都是排骨的青石榴管家,居然曾经在江湖上混迹过哟。”   “对,对啊,不信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霍霍,我没有养马,放不过去,放个响屁倒是可以。”当然,在小愉的背垫以每秒340米的速度飞冲过来时,他已经安心地把房门关上。      5,4,3,2,1……我的妈妈咪,终于熬到凌晨2点了。   小综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门,以他从前在家里一到半夜就溜到厨房偷吃练就的轻功,沿着墙一瞬间(也没几步路)跳到小磊的房门前,手指扣起,一声声地敲门。   “小磊啊,小磊啊……”转转门把,这姑娘还真是有警惕性的嘛,叫她上锁果然就上锁了,敢情还真担心自己会被霸王硬上弓,那吃亏的是我吧!耳朵贴近门,里面似乎有了一点响动。   嘿嘿,反锁有什么用,我这里还有几把备用钥匙呢。   “小磊啊,小磊,你在哪里呢?我好想念你啊,真的好想你啊 ……”小综把声音的大小拿捏到好处,多一分有点虚张声势,少一分她会听不到,只有这低沉的音度,恰如其分地配合着他敲门的节奏声,小综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深夜里的声音如此有音效。   这个愣头青,跟她说我有梦游症,她居然相信,如果我说喜欢她,她大概也会愣头愣脑地接受吧。小综故意慢慢地转动着钥匙,这个缓慢的动作足够让小愉有充分的时间把每根毛孔都竖立起来。   门被推开,小综尽量让光线一点点注入这个黑暗的空间,看着自己的身影一点点地被拉长,再花了几秒钟适应黑白交错的光线,这个停顿的间歇,他看到她在床上蜷成一团,脑袋蒙在被窝里。   小综瞪圆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使劲咬住下唇才没笑出声——这个被窝,居然像刺猬一样瑟瑟发抖。   “小磊,小磊~~~”他眯着眼睛,伸开手臂,平行移动;爬上了床,压在被子上,掀开,看到缩成一团的小愉,抱着脑袋在发抖。   小综差点笑出声音来,不过想到菲佣还是忍了下来。   他抚摩她的头发,挺柔软的,他喜欢女人柔软的头发,这让你觉得她们很干净,也很温顺。   她稍稍抬高手臂,从缝隙里偷看小综,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了?我,我不是小磊啊……”她吓坏了,话都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的。   大概是被小综对哥哥这一声声深情的呼唤吓坏了吧,她会以为他是什么呢?对哥哥抱着莫名崇敬般情愫的弟弟,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忍不住内心热情的驱使,来这里召唤他。   处在这种乱伦的关系的家庭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小综似乎已经看到她在明姨面前哭丧着脸辞职的样子。   哈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怎么不是,你就是我最爱的小磊啊。”   “小,小……”她“小”了半天,也没把他的名字喊出来,“你,你怎么了。”   小综知道她吓的不轻。温柔地拨开她的手臂,倾覆下身体,想吻她的额头。   哎,真是委屈死我了。小综看着还半睡半醒的她,这丫头,艳福不浅嘛,算了算了,为了我未来的幸福,就牺牲下自己吧。   “不要,不要,我是周愉,不是小磊,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管你是不是,你不是36D的菲佣,这就足够了。   她浑身一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也不抱着头了,而是抚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这个家伙怎么了?干嘛临阵演戏?!以为我会吃这套啊。   “好难过,好……”她断断续续地说,气喘的很重,好象有一口气呼吸不上来,掐在她的喉咙让她吞不下吐不出。“哎,妈妈,妈妈……”她有气无力地叫着。   小综有点慌了,她是怎么了?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吗?她的眼睛还是禁闭着的,还在半梦半醒中,这个时候意识模糊,如果喊出亲人的名字,那就是真的处于很危险的境地。   小综赶紧拍拍她的脸蛋,想把她叫醒,“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呼吸越来越重,小综知道,游戏已经不好玩了。   小综爬起来跑去开灯,想摇醒她,她的眼泪逼出了眼角,头发凌乱,眉头紧皱,看得出她很难过。   小综没由来地心疼了一下,双手摇摇她的肩膀,“我吓你的啦,你怎么这么笨啊,看不出我是存心吓唬你的吗?”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耳朵凑近她的嘴唇。   “胸口好难过。”她幽幽地说着。   小综拉过她的脉搏一摸,脸刷地黑下来,她,她的心跳怎么这么剧烈,原来她浑身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脏病发,心脏跳的飞快,快到她全身都抖动起来。   他一把把她抱起,跻着大拖鞋,噼里啪啦地冲出门。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我在,还有我在……”他无意识地重复着,心乱如麻,这丫头,居然有心脏病,早说啊,早点说就算100个菲佣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她们一眼啊!!   这个,这个傻丫头。      急救室。   药水一颗颗不紧不慢地滴着,小愉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期盼着时间快往前跑。   “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又受了些惊吓,才会诱发她先天性的心脏病。”医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填写病历单。   “先天性心脏病,严重吗?”   “哦,要根除的话必须到大医院做手术,哎,不过年轻女孩子心脏有点问题,很正常啦。”说着,扭扭鼻子,提提神,撇眼看看一身睡衣的小综,打了个喷嚏后才说,“我说啊,一夜夫妻白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和,凡是忍让着点,两个人的日子都好过,年轻人啊,总是一时冲动,到头来又后悔……按我说啊,有些家务活,能做的你也是可以做的,身为一个男人围个围裙啊,炒个热菜,也可以很威风的嘛……”   小综嘿嘿干笑两声。低头看看自己不整齐的衣扣,这是自作自受,他只能陪笑。   拿了些处方药,走回急救室,站在门口,不由自主地停下,看着她,手腕,脚腕缠着感应器,胸口和鼻子贴着不知名的长管子,手背打着点滴,一旁的护士在打瞌睡,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身上还穿着临时借用小磊的睡衣。   其实,她也不算太讨厌。   从侧面的角度看过去,脸蛋长得,也不至于太抱歉。小是小了点,但刚刚抱在怀里小小肉肉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动不动就对她威逼利诱,把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是,不管多晚回到家里,总有一个人等着,肚子饿,会为你热饭;没洗澡,会帮你放好热水;没人说话了,可以和她斗斗嘴;如果照计划实行把她赶走,以后,就吃不到有提拉米苏味的蒸馒头;很晚回家时,只有大胸脯的菲佣说着蹩脚的英文单词;没有人来抬杠,会不会有点寂寞?   “乖乖躺好,干嘛坐起来。”小综走进去,把药放在药台。   小愉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回点滴瓶。   小综坐在椅子上,张张合合着自己的双脚,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凌晨4点半,窗外漆黑一片。   “她们都只是替身吗?”小愉打破着黑夜里的沉默,直视他,嘴角,是一抹浅笑。“那些在你身边走马换灯的女人,都只是替身对不对?”   小综深深呼吸3次,再次深刻体会到自作自受这个词的深意。   “而内心深处的痛苦是没有办法让任何人知道,也不可能被任何人理解的……是吧。”   这句话象根针把他的心刺醒,那一点久违的心痛就像涟漪一样在他的心脏扩散。小综冷笑一声,久久才回过神来:“我一直生活在磊的阴影下,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倾诉我的心事,也不会有人关注我关心我;可是磊不一样,他是那种一出世就注定要被所有人关注的人,每个人都爱他,你知道吗?是爱,而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他得到一切,一切大家羡慕的东西,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最优秀的最需要别人去呵护和关照的,因为他是磊,注定他要高人一等。”   是啊,小磊,从小到大,你就夺做了所有的关心和光芒,包括斯孟姐的心,我知道姐   姐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就只能充当反面教材,只能做排在小磊后面的那个第二名,当小综和小磊的名字被并排列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大人们嘲笑的对象!这一切的一切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特别是在你被爸爸收养后,注定,我只是磊的附庸,一辈子都埋藏在你的影子下!   小愉的那还吊着点滴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他的,“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很痛苦的感觉对不对?爱着那么优秀,骄傲的,光芒四射的,却又是不能爱的人……”   小综真想头也不回地去撞墙。   看着她蓬头垢面,眼中的潮气慢慢升起的样子,这女人,真的以为我爱磊爱死了么?   她手心里很暖,暖得让他反握住她的手,这样的温度,从小到大,除了姐姐,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施舍给他过。   “一想到这些问题,就觉得好累。”是凌晨3、4使然吗?为什么会提起隐埋在心底多年连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会堕落的原因。   他也不想再去揣摩什么或争取什么,反正从小到大,在世人眼里,他就是不务正业不识事务的坏孩子,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去改变什么了。   用力握紧她的手,里面的温度,让他眷恋。   “真爱,是没有界限的吧。”她说,微笑得如此贴心自然。   “身高不是差距,年龄不是问题,体重不是压力,它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分种族,也不分性别,对吧……”   迎着她的微笑,小综抽动嘴角肌肉应和着,还是,很想,很想去撞墙。      “对了,对了!!你明天还要早起K书的,要不你先回去吧,反正医院离学校近,点滴打完,天亮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而且我明天上午都没课,你,赶紧回去吧。”小愉还惦记着这个,急急地说。   小综仰在椅子里,慢慢伸出懒腰,缓缓地笑出来,“还好啦,我说过,我从来不会被女老师杀的。”   可是,我似乎有可能,会在你这颗青苹果的手上,挂掉。    烟花6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难道是厨房里进了蟑螂?谁在消毒??   小愉伸了个懒腰,挤个眉弄个眼,才勉强睁开眼睛。   不对,这是急救室。她昨晚被小综的梦游吓到心脏病发。   立即坐起来,把一旁正傻坐着的小综吓了一跳。   “终于会醒啦。”小综把二郎腿放下,扭扭酸疼的脖子。   “十点半啦!!你不是要一早起来K书的吗?干嘛不叫醒我??让我睡到太阳打从金星出来??”   “哎你才刚恢复正常心跳,情绪别那么激动好吗?反正一个床位很贵的,不如睡饱了才走,把花的每一分钱的边际效用发挥到最大化啊。”   小愉听的又笑又气,只能干瞪眼。   “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都穿成这样,万一被熟人看到,我游小综风流倜傥的一世英明就毁啦。”   小愉甩甩她宽大的袖口,想想也是,赶紧跳下床。   “等等,”小综说着,拉住小愉的肩膀,然后单腿蹲下来,把小愉又长又宽的裤脚一层层叠至她的脚踝,“好啦,现在可以走了。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谢,谢谢。”   “拜托,我只是怕你把我哥的裤管弄脏而已,很贵的,而且是我哥很宝贝的一条裤子……”(很宝贝?一条睡裤吗?)      “喂,你走得动吗?”小综看着一旁的小愉两步一跳地跟着他的脚步,停下来问道。   “我只是腿稍微短了点,频率还是很快的嘛。”一边说着,一边微喘,还要逞强。   小综想笑却笑不出来,这女人,还挺会苦中作乐的。身上只临时放了张信用卡,打不了车,昨晚叫的救护车,今天总不能盘算着搭哪辆救护车顺路回家吧。这里离家不是很远,算啦,我游小综就牺牲下色相,让你吃豆腐吃到底吧。   小综绕到小愉身前蹲下,毋庸置疑地说道:“上来。”   骑马,打仗?   “干嘛?”   “废话,当然是背你走啦。”   “不用吧,这里离学校很近的,没走两步就到了,而且,我很重的,别看我瘦,我骨髓的重量,可是比脂肪还重很多很多……”   “废话,再不上来,我扣你工资!”   “喂,你有点素质好不好,整天拿那点小工资来恐吓我?!”   “你到底上不上来??”开玩笑,他游小综都已经愿意献身,穿着大睡衣,背着个小学生招摇过市,她居然不领情。   “算了吧,我真的很重哦,你看我头那么大一颗,压在你肩膀上……那……”   小综气呼呼地咻地站起来,真想把眼前这个小女人打包拎起省得麻烦,“你要不要我背你,”直瞪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眼里燃烧的火焰,“再不上来,我就喊非礼啦!!”      “游小综,你觉得我非礼你这个事实会成立吗?”趴在小综的背上,听着他一步一喘,大概昨夜的折腾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吧。   “从理论,到实践的角度,都会成立。”终于走到楼道里了。   “啊………………”小综的惨叫声撞击到楼道两面的墙壁再反弹到小愉的耳朵里。   “今日电梯维修,暂停使用,请各位住户谅解。”      “我是不是很重啊。”   “还好,重的都是该重的部位。”   “喂……”这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叫人怎么疼他??“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16楼的阶梯,怎么爬??   “你给我乖乖地闭嘴!”明明快累成四脚蛇趴在地上了,小综还嘴硬。   小愉双手抱着他的肩膀,手指摩挲到他的衣领,尼龙质地,手感柔软,就象此刻的小综,透露着一点点的亲切,和可爱。   头靠在他的脖颈里,感受到他脉动的气息,一步一步往上的阶梯。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时间似乎已经停止在他们的沉默里,不再往前走,生命只剩下楼梯,只要努力上前,一定会抵达终点。   终点,意味着结束么?过了终点,人生是好是坏呢?重要的是目标的达成,还是一路陪你走来的人?   躲在小综的发梢里,小愉很小女人很敏感兮兮地想着,看着16楼的标志出现在眼前。   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感觉,既开心又失望。开心的是小综终于可以放下她这个负担,失望的又是什么?她说不清,因为,还没来得及细想……   “姐姐?”小综惊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愉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因为小综的直立,突然后仰,呈重力加速度地从他的背上跌落在地,跌得她四角朝天骨盆断裂。   透过小综僵直的两跨间,看到房门前,一个年轻的卷发女子,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一脸的落寂。   看到小综,她美丽的脸立即染上迷人的光彩,飞奔上前,环抱住他的腰,兴奋地喊着:“小综小综,你们都到哪里去了?都去哪了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呀。”      “休学??”小综的河西狮吼功又发彪了   小愉屁股一瘸一瘸的,把咖啡放在茶几上,眼睁睁地看着咖啡溢出两滴。这男人怎么这么容易情绪暴躁,食量又那么大,小愉好几次都怀疑他是不是甲亢了。   而眼前这个乌黑卷发,大眼睛,微笑着的女生,就是游家的二小姐游斯孟。   斯孟冲小愉点头笑了笑,呷了一口咖啡,很享受地闭上眼,“这咖啡煮的真好喝,我的妈呀,我至少有10年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咖啡了。”   “那爸知道吗?”小综仍然一脸严肃地问道。   “哟,小综,什么时候这么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还不快给姐姐介绍认识。”   “啊,你误会了,我只是……”   “她叫周愉,大一,金融,和我一个系,新生联谊会上认识的。我们交往才3个月。”大手一伸,就把周愉揽到身边坐下。他的手环抱着她,僵直而冰冷。   “3 个月,小姑娘你太了不起了,长那么大,我还没见过哪个女生可以留在这个大猪头身边超过3个星期的;喂,老弟,你终于良心发现,不再生灵涂炭啦?”   “爸一定还不知道,不然早就叫几个黑超特警组把你抓回英国去了。”小综的视线至始至终没有从斯孟身上离开过哪怕是一毫米。   小愉呆在他的怀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男人脑细胞经常短路,怪不得脾气暴躁,眼睛里总是火星乱窜。可是他看着斯孟的眼神,和看她时是完全不一样,那种温柔,是专署于斯孟的,专署于姐姐才有的温柔眼神吗?   “是啊,我才不要和那些自以为是的英国佬,一起吃黄油,啃面包,我也一点都不喜欢我的专业,我喜欢的mayor是心理学,才不是什么狗屁的marketing!!”斯孟似乎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眼眶中竟然有潮气泛起。   “姐……”手从小愉的脖子上拿下来,小综靠上前,把斯孟轻拥入怀。那一声姐,充满了迷人的气息。原来小综,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刻,脱卸下所有凶神恶煞的面具,去好言安慰一个人。   小愉尴尬地坐在他们身后,甚至不知道手应该往哪摆,只能僵直着,直到姐弟俩分开。   “所以啊,”斯孟抽抽鼻子,“爸知道一定会我擅作主张休学回来,一定会大发雷霆的,老弟,你姐现在受难,你要不要收留我?”   “姐,你糊涂了吗?你忘了我曾经说过,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办得到。”这样盔甲完全融化的小综,是小愉未曾见识过的。   “那,我就住下来咯,”斯孟双手捧着小综的脸,破涕为笑,探过头来看小综身后的小愉,笑得很甜,“小愉,我们以后就要好好相处咯,你带我去收拾我的新房间好不好?我可以顺便告诉你小综的十大糗事哦。”   冷汗在太阳穴和耳际之间狂冒,小愉只能笑笑,不太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由衷地夸赞她煮的咖啡是世界第一等。   “那我去收拾一下储物室。”   “随便收收就好了,我睡储物室,姐你睡我房间。”小综吩咐着,他的脸色不太好,是爬了16层的缘故吗?      斯孟一圈圈地搅动着咖啡,深呼吸了一口,“周愉,呵呵,好可爱的名字,‘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遥想公谨当年,还是长江流域的一代帅哥哦。”   站在阳台上,晚风微凉,入秋,心情很容易跟随着气温渐渐下降。   小综笑笑,“姐,五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斯孟避重就轻地回答,“我也想变,可是我不够虔诚,上帝不许我变。”   那熟悉的驿动的情绪就快要冲破喉结发泄出来,小综喘了一口很粗的气,才把起伏的胸脯压抑下去。   “你还喜欢着姐姐吗?”斯孟微笑,望着黑色星空。她从来就不喜欢天空,那广袤的天顶总给她随时会坍塌下来的感觉。   “当然,你是我姐啊。”   “我们都爱上了不应该爱上的人。”斯孟淡然笑了,目光尖锐起来,那是在悲痛经过多年洗刷后留下的,一点无法褪去的痛苦。   “不是的,姐,你和磊,会有转机的;他终究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隐瞒事实,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真相更残忍。”斯孟冷笑。   “小磊并不是爸爸的亲生骨肉,你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自从那件事后,我一直坚信,任何事情,只要有足够耐心,并且永不放弃,一定会有解决的一刻。”   “解决?为什么我们都不能掉转过头,去爱那些真正爱着我们的人呢?”   “爱与被爱,从来就不是一种平衡啊。”   斯孟兀自笑出来,“磊现在还是那样吗?他的头痛还是没有减轻一点吗?”   “不知道真相,心理的病,永远都好不了。”   “小综,”斯孟的眼神从广袤的星空,落回到他深邃的眼眸里,“那你心里的那道伤口,痊愈了吗?”   这就是姐姐,只有她,才能触及到他内心深处,理解,并且给他鼓励,从小到大,只有她微笑地冲他说:小综,去做吧,我相信你的,你一定可以自己完成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失去了父爱,就连他最心疼的姐姐,也要被磊抢走。   磊,你究竟是失足的上帝,还是伪装的撒旦?      “哇,你也太专业了吧,这些刀刀铲铲都是什么?”斯孟在厨房里围着小愉团团转。   “这些都是DIY蛋糕所需要的工具,这是打蛋器,曲奇铲子,糖筛罐,花嘴固定器……”   “我的妈呀!好象玩过家家一样哦,我在国外有段时间也很热爱烤蛋糕,结果弄坏了两个烤炉……小愉,我爱死你啦,你是我的偶像。”   “呕吐的对象,还是偶尔出出洋相啊?”小综不怀好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弟,你看我们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的,你是不是也要伸出你温暖的双手,帮帮忙啊。”   “我只会越帮越忙啊,对吧,老婆大人。”   小愉肚子里的肠突然绞了一下,昨天还对她大小声的,没有理由没有征兆甚至没有借口,一夜之间她就晋级为这个花心大萝卜的——老婆大人啦?   “那你可以去打扫下房间啊,比如说……”斯孟摸摸下巴,环顾四周。估计也是个十指尖尖五体不勤的大小姐,干瞪了半天,固然不知道有什么家务活可以分配。   “你真的要帮我啊,老公?”   小综肚子里的肠子绕了圈,这女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反映倒是机敏。   “厕所很脏哦,你去刷下马桶好不好。”   “对对!刷马桶!!”斯孟食指拇指响亮地一擦,大声附和道。   小综苦笑着,呵呵傻笑,“有道理有道理,让新陈代谢有个良好的环境,才能每天保持好的心情,呵呵,呵呵……”   当斯孟满意地把目光转向那千奇百怪的蛋糕工具时,小综狠狠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砸向小愉。   小愉只是傻笑,装傻这个学分,是女人的必修课,要高分通过。      小愉在草稿纸上算得满头大汗,嘴里念念有词,20减2,是18啊没错,用文曲星,计算器,手机里的计算功能,又在电脑里,把最近的明细帐目算了一遍。奇怪,今天去取钱时,为什么卡里会少了300呢?   用各种高科技、自动的手动的方式小愉都仔细算过一遍了,按道理储蓄卡里应该有1800,可是却莫名其妙地只剩1500了,难道她又鬼上身了?   哎,算了,她就是天生对钱不敏感,从来就搞不清楚钱包里有多少银子,按小乖的建议开始记帐,不晓得是哪笔帐记错了,钱也对不上,亏得她专业还是金融,真应该去学哲学,先树立起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小愉怎么啦,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你那暴躁的雇主又欺负你了。”刚从超市回来的小乖大包小包,一进门就关切地问。   “哦,没事。又去血拼啦?”   “对啊,今天提子特价呢,居然才6元一斤,很养眼吧~~~我去洗给你吃好不好?”   “好啊,小乖真乖。”      “这是蓝姆酒口味的对不对,奶油霜蛋糕卷,哎哟你做的比那些英国佬好多了,唔唔~~我那混蛋老弟太幸福了,居然有你这样的老婆,不行,我要纳你为妾,好不好?”斯孟嘴角边都是霜饰,春风满面。   夸得小愉飘飘欲仙地快撞到天花板再反弹回地面。   小综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黑咖啡。小愉不时偷偷瞄他一眼,他看着斯孟的眼神,很独特,就象加了少许伴侣的咖啡,盘旋在苦味里的,是清甜。   门外传来两声不友好的犬吠——“小磊回来了。”小愉说着,喜形于色,可是,眼前这两个人的各异的表情,却硬生生地把她的笑容打回去。   斯孟把头低下,小综脸拉得更长。大家都怎么了,小愉摸摸鼻尖。   “小磊你回来啦。”走到客厅,冲他一笑,奇怪,厨房里那两个人死人般安静。   小磊下巴的胡渣刺刺地长出来,增添了一份男人味。手里仍然是一本厚得吓人的牛津词典。让小愉刹那间恍了神,甚至怀疑他是否真正离开过。   他正准备走进房,小愉拉住他的衣角,犹豫着该说什么。   “怎么了?”小磊低头问,“好香啊,你烤的蛋糕吗?”   “嗯,你的妹妹,斯孟姐回来了。”      “哥。”斯孟和小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斯孟轻喊一声。   小磊愣了愣,低头看着小愉,“两天没睡觉,我居然看到幻象了。”   “哥,是我,我回来了。”她的眼眶,微红。小愉以为自己晃了眼,难道是被那热奶油熏的??   小磊松了口气,居然笑了,那是小愉第一次看到他笑,笑起来象个大孩子,一无往日的冷漠,“孟,真的是你。”他走到她跟前,把她拥入怀。   小综站在磊的对面,脸色,依旧很长。   这样的兄妹重逢的画面过于温馨,小综移开目光,却撞上小愉的微笑,那微笑里,充满着鼓励和体谅,小综只能冲她苦笑,还是很想去撞墙。    烟花7   难得游家三兄妹齐聚一堂,又逢周末,小愉特地买了一堆材料回来,准备晚上大干一场。   今天的食谱是:棒棒鸡,清水白菜炒香菇,咖喱鸡,可乐鸡翅,通心粉鸡丝色拉,罗宋汤;开胃菜是韩国泡菜(这个是买现成的);甜品是香草水果小蛋糕一个,饮料是红茶奶茶。   做饭是一种快乐,厨房是女人的天下,应该学会享受,而不是埋怨,特别是,如果这满满一桌饭菜是做给喜欢的人,那就一定是种幸福。   小愉心满意足地抱着大小食物走出电梯。   “云……”小综的声音飘来,肉麻得小愉真想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站在拐角,偷偷探出个脑袋,看到家门口,是小综和上次和他火星撞地球般撞破门的那个女生。   “云,”小综低头看她,眼睛里盛满了深情,这家伙,放电的技术是一流啊,即使隔这个一段距离,看着他细长的眼睛,小愉都觉得身上有几安的电流划过。(几安,那早成黑碳头了吧——当然,这是小综的后话,是啊,不然怎么说是生灵涂炭——当然,这也是小愉的后话)   “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我才开始发现,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聪明,漂亮,大方,得体,而我这个小混混,不学无术,只会乱花家里的钱,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拖累你,我不配你,真的不配……”   小愉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是游小综这个超级无赖大色狼说的话吗?!他是不是脑袋瓜又短路了,而且,一定是串联电路。   小愉只看到女孩在摇头,肩膀在不停地抖动,似乎哭的很伤心。“游小综,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我知道我肯定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可是,这个期限一定是匆匆吗?”   “不,应该说我是你生命中匆匆的过客,不足挂齿,云,你这么优秀,身材又那么棒的女孩,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强壮,更帅,更有钱的男朋友的。”   “是那个女孩么?你们家那个又瘦又矮又小,身材超级烂,长相平庸,手脚又很短,但是煮饭却有一点点好吃的打工妹吗?”   小愉只觉得耳朵火辣辣地疼,总结起来她就是又瘦又矮嘛,干嘛还换了这么多个形容词再重复一遍。   “别这么说,你把她挂在嘴边不是玷污了你自己吗?”   游小综??!!亏得我还费那么多心思为你煮饭熬粥褒汤,原来我在你嘴里居然是这么的不屑。小愉真想把鞋子和臭袜子一并脱下来象投铅球一样飞砸到他的脸上。   “那你上次为什么说要和我串通好,在她面前做那样的事?”   “拜托,如果我喜欢她我会在让她看到我们在厮混,呃,在伊甸园的芳香中享受么?”   “那至少证明你在乎她啊。”   “你这什么逻辑?而且我们的关系,问题出在我身上,和任何人无关;再说了,我爸最近生意亏损很大,出现了周转不灵的现象,我的信用卡全部都停了,所以,为了你的明天,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了时间了,放心地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信用卡,全停啦?”女孩哭泣的嗓音稍微缓和了些,更多的是惊讶。   “对啊,一张都不剩,我正准备变卖家里的一些家当什么的,什么咖啡机啊,空调啊,背投啊,下午的时候典当行会派搬家公司来清算的,我是真不想让你知道这残酷的现实的,要求你与我一起承担,对于你来说实在太不公平啦……”   “小综,那我们好聚好散。”   “好的,电梯就在前面拐角,你应该很熟悉了,我实在无法忍受送你下去,目送你的背影渐渐远去的场面,所以,你就自己下楼,好吗?”   “行。”   “哦对了,上次你不是从我浴室拿走了两瓶阿迪达斯的沐浴液么?”   “干嘛,不就是两瓶嘛,两瓶而已嘛,你以前不连24克拉的钻戒也还送过我吗?”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失言,万一他家境败落,找她要回来怎么办,“我得走了,出来太久,妈妈会担心的。”   “那是男式的,如果你用的话,味道会很奇怪,所以,我说,就送给你的新男朋友用吧。”小综说完,灿然笑道。      “那不送咯,拜拜咯,再见咯。”小综往前走两步向女生挥手道别,走过拐角,看到僵直的小愉,吓一大跳,手哆嗦了一下,才在她的眼前晃晃,“你被人点穴啦,干嘛四肢僵硬站在这里?啊?买这么多东西啊,来,我帮你拿。”   拉一拉袋子,她纹丝不动。小综突然反映过来他刚才为了达到分手的效果说的那番话,是不是都被她偷听到了,只觉得牙根发凉,还是凉飕飕的。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眶,慢慢映红,眼泪的雾气蒙上她的眼,整张脸都在颤抖,他知道她在忍住哭。这么地隐忍,说明,大事不好了。   她兀自地笑了,嘴角的一丝牵动,让她豆大的眼泪哗地掉下好几颗。女人的眼泪是小综死穴的死穴,特别是在他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你,你要听我解释呀小愉,刚才是……”   “游小综,你就那么讨厌我么?对,我完全不符合你的审美标准,我没身材,没样貌,没头脑……我只会炒很廉价的蛋炒饭,煮很难喝的鸡蛋牛奶,马桶永远都刷不干净……真是委屈你了,还要你大费周章去找人配合你演戏,只是为了要把我赶走,我却那么不识相,还自以为是地留下来,原来你已经这么烦我了,那好,我走。”   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塞到小综身上,转头就跑掉。   抱着一堆食物,不知道该往哪搁好,等他决定大包小包丢到地上再冲向电梯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倔强地擦着自己的眼泪,还有看电梯的老太婆摘掉眼镜侧出个脑袋看好戏的样子。   只有一架电梯使用,小综搔搔后脑勺,看看楼梯出口,只能苦笑着往下飞冲。今天触犯什么霉头了,从来都是游小综他甩人,还没有人要让他使出这悲情男主角的戏码。      “断气了!”气喘吁吁地跳下最后一层阶梯,小综忍不住先夸下自己,拜托电梯中途停个十次八次,再加上那女人腿短,应该没那么快走出社区。   居然看到她还站在小区的大门口,一个外地人正缠着她问路,她指东指西的,把那路人都搞晕了,路人胡乱地摆摆手,表示不再愿意听她指路,气呼呼地往前头。   小综看着这画面,快要笑翻了,据说这女人来他们家的第一天就迷路45分钟,还好意思给路人指路,那不照样是荼毒生灵么?   “小愉,你先听我说啊。”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只好站着叉腰先喘口气,才开得了口,“刚才是要和那女人分手,才说了些你的坏话,增强一些效果罢了,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应该相信你吗?”小愉抬头看他,鼻子通红。   “你了解我的,我这个性就是这样,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常常是不一样的。”   “我不了解你,一点也不。”咬咬下唇,转身跑过马路。   “小愉!!”腿短果然好,跑得那么快,“跑那么快干嘛,小心车。”      “这么说,你把人家给气跑咯?”斯孟双手叉腰,站在沙发上盘问小综。   小综翻看着塞在塑料袋里的一张list, “咖喱鸡,可乐鸡翅,鸡丝沙拉,棒棒鸡??今天各种型号的鸡肉都打折吗?全鸡宴?甜点是香草水果蛋糕,括号,或者是核桃屑草莓酱汁香草冰淇淋。”   “哇……”斯孟哀号一声,把菜单抢过,哭丧着脸,“光听名字,就已经想吃到死了,你这游小综,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好歹!”   “姐,不就是一个什么核桃草莓冰淇淋么?就这样你就帮外人骂我哦。”   “老弟,不是我说你,人家凭什么大周末的上你家来做饭做菜?这年头哪个女人不是被逼着下厨房的?可是人家小愉是心甘情愿地来为你洗衣做饭,从小到大,你那么多女朋友中,哪一个是煮过一碗饭给你吃的?光是这点,我就快感动死了,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她是钟点工,本来就应该负责我们吃喝拉撒的啊。可是,这句话只能在心里重复个千遍万遍。小综哑口无言,自作自受,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我又不是刻意的,我是逢场作戏而已嘛。”   斯孟抬手就抽小综的脑袋,“不是故意的才伤人!”   “我承认我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也应该理解啊。”   “算了,懒得跟你这个冥古不化的家伙交谈。”斯孟从沙发后背跳下,冲进小磊书房。   “哥,你说我们晚饭吃什么呢?”语气温柔婉约,如浴春风。   小磊正在专心地画他的单副作品,只抬头思考了不到半秒,“泡面吧。”   “啊。”就连这声‘啊’,也是娇嗔到人心底。   小综尾随着走进来,不满地低声说:“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斯孟两眼瞪他,低头看小磊时,却是两眼含笑,“那好,哥我煮面给你吃吧。”      “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煮面了?你所谓的煮面,不会是把面泡在开水里,过个5分钟打开来吃,那就是‘会’煮面啦?”小综一边看着翻箱倒柜找泡面的斯孟,一边问。   “废话,我在国外生活了5年,连泡面都不会,怎么活下来啊??奇怪,怎么连个泡面的影子都没有,家里连包泡面都没有吗??”   “我都说没有了,小愉说那很没营养,垃圾食品,大概都被她丢了吧。”   “那你们总有储备粮食吧。”   “不需要啊,自从小愉来后,每天都有新鲜的饭菜。”   “天啊,小愉我真是爱死你啦!”斯孟快哭出来,“我不管,我要纳小愉为我的爱妾,你休想阻止。”   “别找了,我们叫外卖吧。”      满满一桌家常菜——宫爆鸡丁,鱼香肉丝,糖醋里脊,红烧鲫鱼,跺椒鱼头……   斯孟含着筷子,没啥食欲,净想着那核桃屑草莓酱香草冰淇淋;小综一口口嚼得缓慢,奇怪,以前没有菲佣的日子里每天都叫这个餐馆的外卖,为什么今天吃起来却是索然无味;小磊只匆匆扒了几口饭,喝了几杯白开水,就解决了。他是乌龟型的人,只吃一点就可以活好几年,不象小综,上学做爱应付各种女孩,消耗很大。   斯孟“啪”地把筷子一掷(当然是在小磊离开餐桌后),嘴高掘得可以挂灯笼,“我不管,你一定要把你那可爱的小老婆劝回来!否则……”   “否则你就罚我背你转圈圈,顺时针转10圈,逆时针转10圈,还要唱樱桃小丸子的主题曲给你听!”小综打断她,自己先招供。      离下课还有30秒,大家已经开始收拾书包。小综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笑得欢,觉得那个之所以不吃嗟来之食的古人,一定是吃过周愉前世的前世做的饭菜。怎么会这样呢?吃过她的饭菜后,再吃其他的,居然是索然无味。   “综,这个周末‘糖果’的入场券,据说那个DJ是爱尔兰的什么王牌DJ,不晓得,估计是乱哈拉的啦,不过,我有一条超级不哈拉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哦。”荷宝坐在课桌上,手中晃着两张DJ券,“工商院的院花托我约你哦,这个周六,‘糖果’门口,帅哥你下手不要太狠啊……”   小综有气无力地合上课本,似乎没把荷宝的话放在心上。   荷宝愣了,跳下课桌,捧住小综的脸,捏捏,又摸摸他的额头,再把把他的手脉。瞪大了眼睛,语气冰凉,“综哥,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小综,我有个问题不懂,可以请教一下你吗?”一个女生怯生生地跑过来问,脸泛红潮,说完话后还使劲咽了下口水。   目送着两人边走边说,走出教室的背影,荷宝摸摸自己的脑门,难道是我自己晕了。      “这个是蝶式差价期权,关键就是要构建出坐标图,分别把看涨和看跌的画出来,对比,找它们的交界处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小综在课本上指点着,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头,就看到小愉低头快步走过。   “对不起,明天的课上再和你说好吗?我临时有点急事。”对女生匆匆地道歉,连他标准的综式微笑都懒得摆出去,掉头去追小愉。   女生抱着课本,歪着脑袋看着小综离去的身影,懵懂地低语:“好—帅—啊—”      大手一伸,挡住她的去路,小愉不得不停下脚步,头却抬高向着另一边,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可爱的小苹果管家,气生完了没?”小综讨好地笑着,汗,他居然还是心甘情愿的这般低声下气。   “我没在生气。”   “还说没在生气,你都快连成一字眉了哦。”   “那不正是你希望的。”   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表情,小综牙根在抽痛,难道真的要使出杀手锏?那后果,就必须自负了。“你别这样啊,我承认,当初对于你的突然出现是抱着一点敌意的,那是因为,因为……”   小愉开始正眼看他,看得小综堵得心慌,转过身去,胡乱地抓抓自己的下巴,难道真要那么说,想起斯孟下的军令状,想起那满桌热气腾腾的棒棒鸡,脑海里两只手在相互扭打。   “因为,”小愉居然自己把话头接了过去,恍然大悟地说道,“我知道了,因为我的介入,破坏了你和小磊之间原本平和的生活关系,我让你体会到了危机感,而我自己却浑然不知,还迁怒于你。”   小愉反而绕到小综面前,愧疚地抬头仰望他,“对不起,我只考虑到了自己,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实在是……小综,对不起,那天实在太冲动了……”   小综呆若木鸡地听着,他正在权衡着这个借口的利弊,哪知小愉竟然“天资聪颖”先说一步,小综干笑了若干声,才呵呵地应道:“小愉,你,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肚子里的蛔虫都没有象你这么善解人意。小愉~~”小综说着,张开双手象亲人重逢似的把她揽入怀,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    烟花8   躺在小综的床上,斯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床上有股味道,小时侯的味道。   坐起身,环顾他房间,视察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随手拉开他床头柜的抽屉,胡乱翻翻,在一堆色情杂志和汽车周刊的下面,看到了一本象册。   天啊,这是以前的自己吗?怎么下巴是翘到天上去的,穿着白花花的袜子和鞋,坐在藤椅上,一旁站着的小综一脸严肃得跟个地主儿子似的,不,或许应该说,他的表情,俨然是她的守护神,谁敢靠近半步,格杀勿论。妈妈的表情每张都一样,冷冷的,全世界都欠她一个人情。   是的,全世界都欠她一个人情。   因为她的世界里,任何东西只能定义一个,不能有附属品。   或许她是对的,因为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爱情,爱情只能是唯一。   是这样吗?爱是包容,还是狭隘?   轻轻翻开,看到那张快要从她的记忆里消失掉的“全家福”——这是张很奇特的照片,爸爸春风满面地笑着,他们三个人站在前面,妈妈一脸大小姐的冷酷,再旁边就是磊的妈妈,她是个漂亮阿姨,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微笑总是很温柔,那时候的磊,也总是阳光灿烂地笑着,没有任何负担的笑容,干净明亮。   手指来回抚摩着照片上磊那幼稚的脸。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可是讽刺的是,这张照片,不已经预示着那场灾难,是不可避免的了么?   啪地合上相簿,斯孟翻身下床,磊就在身边,他离她那么近,不再是几万万公里的距离,不再阻隔着高山海洋,可是为什么当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还是感觉那么遥远,那么虚幻,那么不可触摸。因为她只能喊他哥哥,因为现实的距离无法跨越,因为她还爱着他。   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睡了吧,推开磊的房门,就看到他斜卧在沙发上,头靠着把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腿微蜷。画稿满床都是,绘图工具散满了书桌,电脑的屏保上的屏保在来回滚动。你很累了吧,是不是只有这样的拼了命的累,才能让你暂时忘掉一切,忘掉自己到底是谁的疑惑。   斯孟走进去,每走一步,似乎有一根神经牵动着心脏和手心,手心在冒汗,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痛。   跪在他身边,手指轻轻划齐他的刘海,他好瘦,比去年圣诞节小综发给她磊的照片时更瘦了,脸色苍白,禁闭的眼角里有说不出的默然,嘴角带着不可思议的优美弧线,只要微微地抽动,就能把那温柔的淡漠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眼袋有些大,黑眼圈很严重,国宝级人物哦。   用指腹微微地划过他的脸角弧线,斯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眼泪就象透明的血液涌出身体,一滴一滴,以至于她低头轻吻他时,还把他的唇角弄湿了。   门外有了点响动,小愉抱着叠得平整的磊的衣服,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外,她一定是被吓到了,着急地又结巴地说着:“小,小磊的衣服,都都干了,我帮他叠叠好了,我我走啦。”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斯孟轻声问。   “是是回去了,临时想起小磊的衣服叠好放在浴室里,就折回来拿。呃,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哦。”   斯孟擦掉眼角眼泪,笑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我不介意,我还怕吓到你了呢。”      阳台上,斯孟搅拌着小愉泡的咖啡,心满意足地嗅了一口氤氲的香气,在黑夜里,笑得阳光灿烂。   “小愉好体贴呢,把周围人都照顾得那么好。”   “那是因为我……”   “小愉爱着我那混蛋老弟吗?”斯孟不给小愉开口机会,反其道而问。   “啊?”   “你犹豫了呀?看来,你们还需要一起经历些什么咯。”   “斯孟姐,不是的……”   “我是爱着磊的。”斯孟微笑着说,可小愉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散发出的,和眼角未干的泪水融合成一体的深深的落寞。   联想到那晚在急救室里,小综同样的落寞表情,小愉心里一阵难过,“小磊是妖怪吗?”   斯孟噗嗤地笑出来,舔舔嘴角的咖啡滴,“怎么啦?为啥这么说?”   “那为什么,会让你们都爱得那么深。”   斯孟没有听出话中的含义,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淡然一笑,“小磊不是妖怪,妖怪的是爱情。   “很任性地回国,想要看他一眼,一眼就好,说好只看一眼就走掉,可是却忍不住留了下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一直记得呢,他喜欢抹茶味的蛋糕,在国外,每次经过蛋糕店的时候,都会进去买,虽然自己从来不吃;很讨厌《魔戒》里一堆人不知所以地成天喊打喊杀,可是小综说磊很喜欢,自己就一个人坐在电影院,一场不落地看;到药店买药,也会去买自己完全不需要的眼药水,因为他常用眼药水,特别是在赶稿的时候;喜欢听他常听的歌,喜欢做他会做的事;……爱不是妖怪,爱是因为喜欢已经演变成了一种习惯。”   小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握住斯孟的手。   小综,斯孟,磊。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斯孟的头轻靠在小愉胸口,让她的衣襟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储备的盐是放在上面的柜子里吧,小愉拉过一张椅子,踩上去,似乎踩上去也不太能够着柜子,打开,盐似乎还在里面,看不见,只能使劲踮起脚尖往里摸索着罐子。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诡异地在小愉全神贯注地找盐罐子时出现,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小综那好死不死的家伙双手环抱胸前,诧异地看着她。   脚下一抖,身体中邪似的失去平衡,小愉连一句哎哟都没来得及喊,就跌了下去。   小综见状正欲飞奔过来施展英雄救美绝技,却不小心碰到餐桌桌沿,自己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小愉身边。      小综没好气地旋开活络油的瓶盖,把它倒在棉花上,“早知道会摔下来,干嘛还爬上去。”   “你这什么混蛋逻辑,我就算知道我会摔下来,也不知道会扭到脚啊。”还扭的肿大得跟个馒头似的。   “你吃饱了撑着爬上去干嘛啊。”   “拿盐罐子啊,难道我站上去练平衡啊,再说,我还没吃饭,肚子饿着呢。”   “谁叫你要把那些油啊盐啊放那么高。”   “拜托,是谁当初说油盐味精调料都要放在高处,防寒防潮防湿,还防矮子偷吃!”   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小综立即眯起他细长的小眯眯眼,“哎,伤筋动骨,活络筋血,大有裨益啊”   说着,把小愉的脚垫在膝盖上,用棉花小心翼翼地给她的右脚腕上药。   奇怪,这个男人是不是上次去医院时,不小心经过激光室被洗脑了,怎么从那以后感觉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用他的话说,就还赐封了一个“老婆大人”的封号给她作为精神补偿,这家伙,在转移阵线么?   “小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很严肃很认真地回答我好不好?”   “什么问题?”小综擦拭的动作缓慢下来。   “我昨天做的松饼好不好吃。”   小综愣了一下,脸都歪到一边,两眼斜向下变成“流氓兔眼”,“不好吃。”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很认真很严肃地回答我,好不好。”   “你是不是要问我既然说不好吃,那为啥还吃那么多啊,告诉你吧,我是避免小磊和姐的胃,遭你的荼毒……”   “你还爱着磊吗?现在。”话的末尾加上期限,是对过去的肯定。   “干嘛突然提这个。”   “可是为什么,”小愉想看仔细他的表情,他却始终没有正视她,“你的视线,从来就没有从斯孟姐的身上离开过呢。”   “哦,你,你观察我。”   “我没有啊,这一切都很显而易见。”   “你想太多啦!姐姐天生丽质,整天看着你这种营养不良、三餐不继、干瘪越南鱼的女人,姐姐在身边,作为一个健康的男人,自然会多看她几眼啊。”   “小综,你说话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哦。”   小综忿忿地把棉花丢到地上,腾地站起来,目光直逼小愉。小愉秉住呼吸,做好暴风雨或者是飑风来前的准备。   “给我一块豆腐。”   “豆腐?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撞墙。”   “撞墙?”   “给我根粉丝。”   “粉丝?”   “因为我要去上吊。”      “今天磊会带什么样的人回来呢?磊不是不喜欢和人接触的么?除了他的心理医师,他还认识谁呢?”斯孟托着腮帮子使劲地想着。   小综在帮忙着摆碗筷,懒懒地回答:“可能是那个秃头编辑吧,每到月末小磊交稿的时候他总会找借口到我们家来,借机庆祝,其实他觊觎我那全套的《花花公子》很久了。”   斯孟抓起一根筷子就弹小综乌黑的脑袋,“在老婆大人面前怎么说话的?”   小愉扑哧一笑,把鲫鱼汤端上桌。   “小愉,你给我那恶人老姐吃了什么药,她居然每次都帮你说话。”   斯孟玩着手中的筷子,拿着它插插后脑勺,说,“因为小愉是我的爱妾啊,要不这样吧游小综,我就收你为我的贱婢吧。”   “不要。”小综拉长声音。   “那你就做小愉的贱婢好啦,说到底,还是我的贱婢。”   “姐,一杯热咖啡就可以把你搞定啦。”   鬼叫门铃响起,小愉自告奋勇去开门。      3秒钟后小愉面无表情地冲回来,堵在厨房门口,让正欲出门迎接的两人满头雾水。   “对,对了,厕所里晾着小磊的两条内裤没收,万一客人看到一定很,很煞风景,斯孟姐你去收一下好不好。”   “啊?哦。”   奇怪,干嘛在厕所里晾内裤,激发灵感么?   厕所干干净净的,哪来什么激发灵感的内裤。   正要出去,小愉又突然出现在门口,速度之快吓得斯孟后退两步。   “哎哟真讨厌,管物业的人又来催收水电费,小综那家伙,把她每个女朋友的生辰八字,手机号码,三围体重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每个月初都忘记主动去交水电费,这下好了吧,人家自己找上门来啦!!”   “是吗?这栋房子是爸爸的物业,小综也要交水电费吗?”   哎哟哟,他们爸爸是什么人物,居然是这居民区的背后业主。我干嘛好死不死地说到这点,小愉又大大地哎哟一声,哎哟了0.03秒,才想出自己为什么“哎哟”,“哎哟,斯孟姐我突然觉得头好晕啊,一定是刚才做‘青椒酸味富贵鱼’时被那油烟熏得我(熏得我什么呀,怎么想不起来啊,我的姑奶奶哟~~~),熏得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全身乏力,哎哟哎哟,头好晕呐。”说完就往斯孟怀里倒,斯孟察觉其中必定有诈,却不得不抱住软绵绵的小愉。   爱妾的撒娇工夫也不是挂的啊。   “我扶你到客厅休息。”   “不要,不要,你扶我到小综房间好吗?他房间朝阳,空气流通好,风水也好,治头晕也很好哇。”从厕所到小综的房间不会经过客厅,小综啊客厅就靠你撑着啦,凭你那骗遍各大院花系花的三寸金舌赶紧牵制住他们啊。   “好吧,谁叫你是我的爱妾呢。”   在斯孟怀里的小愉,只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外力拎起她的衣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远离斯孟舒服的怀抱,扭头一看,是小综毫无表情的脸,再往后,是小磊,和与他十指相扣的一个微笑女孩,两人牵着手,无名指上的情侣戒,很漂亮,很刺眼。   背对着斯孟,小愉疯狂地向小综使眼色,做怪脸,不是让他拖延时间让他们不要进来,不要被斯孟看到他们牵手的样子的么??!!   小综猛地捧住她的脸,让她五官恢复正常,一字一顿地说:“哥的客人,岂能有失远迎?”      小愉一边端菜,一边在心里把小综咒骂个一千遍啊一万遍,谁会想到,小磊手牵手一脸微笑地把他一个漂亮女孩带回家,小综不是说他每次都邀请那个秃头、斗鸡眼又无良的编辑来吃饭的么?即使是这样,刚才堵在门口时,也可以随便扯个小谎诸如在厨房发现了若干具蟑螂尸体,现在屋子里正在进行毒气站,什么敌敌畏啊杀虫剂啊超级蚊香啊正在积极的喷射中,怎么样也应该找个借口支走他们啊。天晓得斯孟看到小磊带着女孩子回家会是什么心情。      “喂,刚才我不是让你拖延时间的吗?”饭桌上,小愉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冲着小综咬耳朵。只是在外人看来,两人倒是亲密得象小两口子。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快,叫相公。”   “你……”你字还没吐出,就被他手到擒来的一块排骨堵住了嘴。   嘿嘿。小综笑着,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小愉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光顾及着斯孟对磊数十年如一日的感情,忽略了小综或许此刻也同样承受着煎熬与折磨,想想最近他疯狂地和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分手,是不是也昭示着他决定正视自己的这份情愫,而不再想要以通过毒害祖国花朵的方式来满足。可是,他怎么看上去也象个大色狼啊?难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像?小综,你情感的天平到底倾向那一边,我这个局外人,快要被你迷宫似的感情线,转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全身乏力了。   “Anna,百闻不如一见,很多年了,今天总算见到你本尊了,我敬你,先干为尽。”斯孟先举杯,和女孩点头示意,将手中满满一扎啤一饮而尽。   小愉瞪圆了眼睛,直盯着斯孟的小肚子,一扎啤转眼下肚,腰带是不是应该少系一个扣子了。   Anna微笑,说话是唇角永远保持着30度的弧线,让她看上去亲切又平和,“是啊,这么多年,从我开始为磊治疗到现在,有,5年了吧……”她嘴角又上扬了些,小愉才敢从她的眼角纹路稍微估计她的年龄。   应该,比小磊要的4、5岁吧。   不过,保养得不是一般的好,如果斯孟不在场,还真想问问她的美容秘方。   不对,她刚说什么来着,治疗?   视线又落回小磊身上。   治疗?内分泌紊乱?可是不可能紊乱5年吧。   神经衰弱,精神分裂。没那么严重吧。可是,他有个爱梦游的弟弟,如果有个人格的分裂的哥哥也不奇怪吧。想起当初看到这两兄弟时自己惊为天人的感受,或许上帝是公平的吧,在赏赐给你两个帅到爆炸的儿子的同时,也剥夺了他们的一些人身权利,哎,看来拥有一堆帅儿子的这个理想是有必要做小范围的调整和改动。   Anna接着说,“这几年来,虽然不能和你亲见,可是每个周末,你问候的邮件从来没有间断过,一直很关心磊病情的进展,有时候,我还很嫉妒磊有这么一个心疼他,关心他的妹妹呢,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从你那,我也学到了很多关于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常幻想着有一天,能,能为别人排除烦恼。”   小愉小起第一天见到斯孟时,她象个孩子负气地说她才不喜欢什么市场学,她喜欢的是心理学。   一切,都是因磊而起吗?   “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办法让磊记起什么。”Anna轻叹。   小磊笑了,那笑容里满盛着体贴,“那段空白的记忆,就让他空白着吧,过去是什么,或许一点意义都没有,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的我们,是否诚心诚意,并且开心。”   小愉脑海里,浮现出当日在图书馆遇见磊,她被他那句“一个人不能两次同时踏进一条河流”的哲言弄的晕乎乎时,疑问他是不是一位诗人,他那句饱含玄机可是看上去又那么无辜的话——“现在不是,以前是不是不知道”的回答,原来,是昭示着这个意思——失忆?   小综“啪”地把筷子一放,一副屎蛋的臭脸,震的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他,小愉侧眼,看到斯孟使了个眼色。   小综抿嘴深呼吸一口,咽口口水,压住怒气,突然露出笑颜,说道:“哎呀,我刚看到桌子上停了一只绿头苍蝇,现在好啦,我已经把它吓跑啦……呵呵……呵呵”   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聪明伶俐可爱,还是一脚把他踹到北大西洋暖流里去。   “好吧,我们来干杯!”小综为掩饰情绪,把杯高高举起努力笑得很开心。   大家举杯共饮,面带微笑,可小愉却始终觉得,每个人的微笑背后,似乎都藏着不一样的心事。   这个家庭,这三兄妹,彼此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怎么样的一股情愫,他们又一起经历了什么,爱过,笑过,哭过,也恨过吗?   小愉默默地想着,自己和他们,应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吧。他们,似乎经历过悲喜交加,爱恨纠错,风浪起伏,等待,别离,或许,还有刻骨铭心的隐瞒和执着;而她平凡的19年的岁月里,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小学时为当上中队长而自豪,中学时如圣贤神人般刻苦读书,一直都是家里长辈的乖乖女,晚辈的偶像。上区重点小学,市重点初中,省重点高中,一路走来,优秀、幸运也平淡无奇。而这三兄妹的世界里,应该还有很多,爱情,友情,亲情,是象她这样的“圣贤人”无法体会的吧。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看到一只大手在眼前无佛山无影爪般乱晃,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所有人比她还要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   “怎,怎么了?”   小综收回自己的佛山无影爪,不耐烦地说道:“Anna问你呢,怎么把这条死鱼做的这么好吃!!”   “恩,对啊,可以透露些秘诀吗?小愉师母?”   “师母?”   “对啊,在你神游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收Anna为我的小师妹啦(还是小师妹呢,连大哥的女人也不放过,所以说,他怎么看都像一只职业的色狼啊),那么你呢,就自然是小师母了嘛,这点道理懂不懂?就知道你不懂吧,所以解释一遍给你听。”   和小综呆在一起的尼姑,要么被气死,要么得道成仙。   小愉,应该是在成仙的后备队伍里的。“做鱼很简单啊,首先呢,先把炉子打开,哦,不对,首先应该是把锅放在炉子上,然后……”   “首先是把鱼从超市买回来吧!!”   “你听我讲嘛,锅放置的方式是很重要的,涉及到鱼的受热的部位不同,那么口感,调料的入味程度,香味……都会有差异……”   然后,从如何挑选肥美的鱼,放置铁锅,打开火炉时手腕的轻重把握,热锅后加入蒜瓣的时机,炸鱼过程中鱼不同部位变色的速度,调料时盐和胡椒的比例及勾芡的毫升,省油的捞鱼动作以及手晃动的频率……一直娓娓解释,循循善诱到Anna非常后悔提出这个问题为止。   “Anna,你对烹饪也很感兴趣吗?”小愉兴致勃勃地问。   “对烹饪有再大的、如同熊熊烈火般的热情,也被你活生生地浇熄了。”小综从来都是得饶人处不饶人。   “想多学一些,结婚时不至于措手不及啊,对吧,小磊。”   “结婚?!”愉和综异口同声,一愣,互看对方,再负气转掉。   “恩,我和Anna打算下个月举行婚礼。”小磊淡淡地说。   “下个月??”愉和综又异口同声,但是,此时的小愉却带着一种悲悯的眼神看向小综。   小综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她似乎认定他今生错爱的人是磊了,算了,还是直接给他一块豆腐一条粉丝,比较能让他安心。   “结、结婚啊?!”小愉大喊一声,想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不知道她笨笨的脑袋里又回想出什么馊话——小综语),“你们还那么年轻,而且彼此工作都那么忙,要保持优生忧育,会不会很有难度啊。”   小综按捺不住了,好死不死的,干嘛挑在斯孟面前宣布这个事实,小综起身自己吭哧吭哧地拉张凳子硬生生地在Anna和磊之间坐下,“哥啊,Anna姐姐正处于风华正貌的时期,你怎么忍心现在就把她推进婚姻的坟墓呢?像Anna这么优秀的一位独立自主美丽可人的现代女性,(Anna的嘴角弧度终于突破30度)你至少给人家充分的考虑和选择的机会嘛。”   “对啊对啊,”小愉忙不迭失地附和着,也拉着自己的凳子吭哧吭哧地坐到Anna的旁边,“结婚一点都不好玩的,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饭菜,拖不完的地板,擦不完的窗户,刷不完的马桶……你看看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这个笨蛋,干嘛拿自己打比方,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在一旁竖着耳朵的小综)不仅如此,还要养小孩,那多讨厌啊,你要替他换臭烘烘的尿布,他拉屎你还要帮他擦小屁屁啊!!(光是想就觉得可怕,我们都是怎么长大的??)他哭的时候你不能打他还要费尽心思地哄他;等他长大一点,他可能会长得又笨又丑又矮又小又不听话,还会顶嘴,每次家长会都给你丢脸,不爱洗袜子连刷牙都你要你催,你挣的钱还要分一半给他花,这怎么能平衡呢?!这日子还怎么过呢?!!”(这个白痴——小综侧过脸,真的很想直接拎起她的衣领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哥,Anna,祝你们幸福。”斯孟微笑着,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烟花9   “小酒保,再调一杯,我要你们这里最辣最烈最痛快的鸡尾酒……”斯孟坐在吧台上,无意义地笑着,晃动着自己空空的酒杯,两颊绯红,眼神妩媚、迷离。   酒保献媚地笑着,接过酒杯时捏捏斯孟的手,斯孟抬起下巴傻笑,这动作更富有挑逗性,酒保干脆握住她的手来回抚摩,“最辣最烈最痛快的在后台,你要不要呀?”   “呵呵,要啊,什么我都要……”   没等酒保眉飞色舞舒展开他的笑眼,一股粘稠液体轰然灌到他头上,小综直接抓起邻座的一扎啤酒洒了酒保一身,面无表情地牵起神智不清的斯孟往外走,留下身后一片嘈乱的咒骂。      “我,要,最最最最致命的鸡尾酒,快,快给我送上来……快……最致命的,哈哈,你是谁,哦,我知道了,你是小综,你是我的混蛋老弟,你是我的贱婢……”   抱着斯孟,推推搡搡地好容易回到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搬上床,那张精致却又暗无血色的脸都斯孟抓得遍地开花,每次都这样,只要斯孟一喝醉,他的脸就要挂彩好几个月。(MAN到不行)   “去倒杯白醋。”小综吩咐着,小愉赶紧先把准备好的热毛巾递给他,转身钻入厨房。      “混蛋老弟,混蛋老弟。”   “姐,我在这!”   斯孟掀开刚躺在她额头上的热毛巾,打开小综的手,坐起来,“混蛋小磊,混蛋老弟,混蛋爸爸,混蛋妈妈,混蛋云阿姨,混蛋,混蛋,你们全部是混蛋,混蛋斯孟,斯孟最最最混蛋!!!”   “姐,你别这样!就算到最后,还有我在啊。”   “小综,”斯孟竭尽嘶哑,“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你弟啊,对你好,是天经地义。”   斯孟说不出话,颓废地盘腿坐着,小综眼睁睁地看着她,前一秒种还嘻嘻哈哈,后一刻黯然神伤,看着她这么多年的眼泪终于不受任何压抑地倾泻而出。   他知道,这时候的她才是最清醒的,才是最坦诚最中肯地面对自己感情的时候。   “为什么呢,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   小综温柔地擦去她脸颊那一片片的眼泪,“姐,我现在就去告诉他真相,告诉磊他并不是游家的小孩,他不过是云阿姨出事后,爸爸好心收留的小孩,他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都没有的,你可以爱他,你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阻隔,姐,你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不,不……”斯孟已经哭地更加神志不清,拦腰抱住小综,“不要去,不准去,不可以……”   “为什么?要让你去承受上一代的痛苦,爸爸不过是爱着云阿姨,所以在她出事后收留磊 ,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今生今世无法和云阿姨在一起的遗憾,却从来没有顾及过我们的感受,妈妈的感受,自从磊踏进了游家的家门,除了爸爸,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所有人都是痛苦的,所有人都是,现在应该是解脱的时候了,斯孟,你有权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   “不,我没有权利,我没有资格,没有人能体会我的心情,没有人能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姐姐,你忘了还有我么?你忘了我一直都站在原地守护着你的么?我怎么可能体会不到你的心情,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绞痛的啊。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他不是游家的孩子。”   “他是游家的孩子,他是的,不是游家孩子的人是你,是你游小综。”斯孟突然破口而出,已泣不成声。      “姐,你说什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小综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磊是爸爸和云阿姨在结婚前的孩子,小综,小时侯的那些流言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磊是爸爸的孩子,是爸爸最爱的女人的孩子!!”   “那我是谁,我是谁?……你撒谎,你骗人,他是捡回来的野孩子,是爸爸好心可怜他而已,是这样而已,是这样而已。”小综声调不高,悠然说着,一片冰凉。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当年一个女帮工,在外面被男人骗了,又不敢和家人说,爸爸看了可怜,让她生下你,让你进了游家……让你从小就进了游家……你有权利爱我,我却没有资格去爱磊 ,这不公平,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不公平的!!”   “你在开玩笑对吧,姐,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不好玩了。”   “不信你可以去问明姨,不信你去问明姨啊……”歇斯底里后,斯孟只剩下呢喃的力气。   小愉站在门外,手抖得快把杯里的白醋快倒出了一半。   气息一瞬间凝结在空气中,听不到有谁在呼吸,只有斯孟喃喃地低语,不信你去问明姨,不信你去问明姨……   小综缓缓地拉开斯孟的手,斯孟顺势倒在床上,快醉到不省人事。   他呆呆地看着片刻安静的她,清晰的泪痕,痛苦的微笑,不甘的眉头……   他转身站起,冲出房门的力气那么大把小愉手里的白醋撞翻,洒了一地。   “小综!”   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小渝左右不是,先跑进屋替斯孟敷上热毛巾拉上被子,再跑出去时,电梯上的数字已经下降到了12。   怎么办?他会去哪里,去找谁,去做什么?   各种各样不安的猜测和担心纠绕着她的心,一掉头就冲进楼梯通道。   一边大步跳着阶梯一边思量着到哪里去找他,找到他又能说些什么,又能给他什么安慰呢。   或许,只要有个人陪在身边就足够了,是吗?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当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时。   他身边,还有她啊。   不管他的视线是追随着磊还是斯孟,一直到最后,他的身边,会有她。      跳到楼下时,小愉腿软得快站不稳,电梯空洞地敞开着,守电梯的老奶奶摘下眼睛探出头来瞅她,带着看热闹的表情。   跑出小区,站在大街上,两边是看不到尽头的街道,早已没有熟悉的身影,昏暗的街灯象无家可归的人一样散发着怜悯的光线,偶尔一辆轿车呼啸而过,不知道风,在下一秒会吹向哪个方向。   “小综,你在哪啊?”暗夜的星空,听不到她的呼唤。   小腿肚又软又麻,她一跤跌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街道的尽头。      荷宝皱着眉头,咂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不能被小综列入女人行列的小女生。   小愉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小综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个很难说啊,不知道他现在是在Alita那里,还是一时兴起带着Kathie到香港购物,总之,从来都是他找我们,找到他很难。”   “那你有没有在他常去的PUB之类的地方见过他?”   “怎么?”荷宝的眼神警惕起来,“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小愉哭笑不得,只好苦笑着说:“如果你找到他,拜托他赶紧回家,家里人都很担心他。”   “啊?不是吧,他爸妈不都是一直对他进行‘放羊式’教育的吗?他这人经常闹失踪的,像上次不过是Christina看到旅游广告随口说了句巴厘岛很好玩,他隔天就捎上人家,失踪了一个星期。不过还好,那个学期他选的几乎都是女老师的课。”   “是吗?”小愉的神色黯淡下去,是啊,在他危难的时刻,他当然会惦记着曾经和他共度春宵的女人,又怎么会在乎她这个只会煮饭的干苹果钟点工呢。   “不过综哥最近有点奇怪,很少看到他在PUB露脸,而且上次给他的DJ票他居然也没什么兴趣,这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荷宝倒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难道他转性了,还是……果然……”他说着,瞟瞟小愉的肚子,两眉上扬,一副自以为窥得天机的得意。   小愉终于体会到了小综话里的含义——给我一块豆腐,或者一根粉丝。      “小愉,有消息了吗?”刚进客厅,就看到焦急的斯孟和满脸愁容的明姨。   小愉无力地摇摇头,已经三天了,小综不知所踪,磊又因漫画展去了外地。斯孟坚决不同意告知家人,只能靠这三个女人四处打听。   “我真该死!!”斯孟恨恨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不怪你的,”明姨就象一个仁慈的母亲,关切地缓缓道出,“那晚他跑来找我,我就知道出事情了,斯孟,你并没有错……这是真相,孩子们都有知道的权利,不然都扛在心中,相互猜测,又解决不了,大人和孩子都很难受。我一直很希望在他知道后,能理智一点,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他是游家最小的一个,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在家里得不到尊重和关注,所以才会做出一些,看上去很离谱的事情,周旋在各种女人之间,疯狂地花销;可是为了得到老爷的肯定,在学业上,他却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关于自己身世的猜测,从小到大,周围人的议论,他从来都不说,一直都努力地伪装着自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嬉笑,打闹;说俏皮话,讨那些女孩子的欢心;可是,他心里面的苦,一点也不会比斯孟,或者磊少半点……”   明姨话未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小愉还能清楚地记得,明姨在电话里曾描述过的,那个“特别讨人喜欢,特别招人疼”的小综,是不是在周围人的流言蜚语中,在自己无端又恐惧的猜测中,一点点失掉,一点点变化了。      碗筷空了一副,地板拖的很干净,窗沿也没有灰尘了,马桶刷得雪白……一切都做到最好,可是,耳边却再没有他那孩子气般的唠叨。   在空荡荡的厨房里,小愉把碗碟擦干放进消毒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手边少了点什么。   站在消毒柜前,手里是潮湿的洗碗布,耳边不由自主地萦绕起他那不耐烦的声音:“你动作利索点行吗??照你这速度红军都二万五千里了,小苹果管家!!”这么说着,就会一脸怨气地过来帮她递碗筷擦台面。   一边抱怨着鱼太酥了饼太甜了蛋炒饭太廉价了,却呼啦呼啦吃得比谁都快;会和小磊抢夜宵;会在“苹果”前加上一堆的形容词来修饰她……   在他消失的这几天里,耳根清净了,这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心里某个位置空缺下来。   是哪个位置,她还不清楚。   斯孟斜靠在沙发上轻打着鼾,一手紧拽着电话簿,一手抱着电话。   她几乎把和小综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的电话都打了一遍,然而毫无进展。   如果他想躲,必定让自己无迹可循。   轻轻拿掉电话簿和电话,为斯孟盖上毯子,小愉才放心地离开。      走在夜路上,想起小综每天都恶狠狠地威胁她,到寝室后给我条短信啊,不然的话,小心我扣你工资哦。   小综,你到底在哪里呢?   不想回寝室,漫步在街道上,绕过小巷口,忽然听见巷子里一片叫骂声——   “他奶奶的,终于给老爷子找到你了,跟着你还真不容易啊?!啊?!!敢泼老爷子啤酒,你不想活啦??在娘们面前当英雄啊?我今天,就把你做成个狗熊!!啊??打,不赏你几拳你这小子皮痒得很,难伺候呐?上,给我往死里打……”   这这这,这种电视剧情节怎么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躲在巷子口偷看的小愉吓得两腿直哆嗦。   一个高瘦的影子倒在地上,既不还手,也不抱头,象个死人似的,任由几个大汉对他拳打脚踢。   天啊,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怎么办呢?打110吗?电话没拨出去人都歇菜了吧;勇敢地和恶势力作斗争?可能她周愉没来得及跑到案发现场就已经腿软到连滚带爬了吧。5555~~~为什么她不是内裤外穿的超人内裤套头的蝙蝠侠穿只紧身衣的蜘蛛侠超胆侠哈利波特小李飞刀,小愉小愉你要冷静,她一紧张就会情绪激动胡思乱想思维发散。   “警察警察,他们就在里面,在抢劫啊,快快!!”大喊着,自己还拼命跺脚制造效果,只听到里面啐了几声各种方言的脏话,最后谁下令了一声走,杂乱的脚步声远去,过了好一阵子,阴暗的尽头才恢复平静,只听到粗重的喘气声。   这,这么容易就跑啦?   小愉还没有从自己制造的惊心动魄的效果里回过神来。   叫嚣得厉害,原来全是外强中干的一帮小人。居然我一个小周愉,赤手空拳打退了几个大汉,啊?!   “你,你还好吗?”走到那一动不动的身影身边,只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重酒气,这个身影有点熟悉,擦破皮的手关节恰到好处的骨感,即使是一身酒气也阻挡不住的他身上的味道。   “小综。”   身影有了些抖动,借着外巷隐约的灯光,小综看到满脸泪痕的小愉。他双手撑地缓慢地爬起来,每动一下全身肌肉都会被抽痛,痛得他只能咬紧牙根,而脸上却不能有丝毫动容。   “跟我回家。”小愉扶着他,毋庸置疑的口气。   小综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   “跟我回家。”小愉上前拉住他。   这是他熟悉的游小综吗?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衣角的斑斑血迹,手背上大块的划痕。   小综硬生生地抽回自己的手,脚步不稳地面对着她向后退,退到巷子口。      小综晃晃荡荡地在前走,小愉一步之遥地跟在后。   “别跟着我。”小综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小愉不做声,眼泪已经被风干。   小综一步不停地走着,走到街角的一个酒吧,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小愉咬咬牙,一推门也走进去。   和一路上的静默相比,酒吧里轰鸣的音乐吓了她一跳,吧台边就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15、6岁的女生在忘情拥吻。   小综走向吧台,一个在一边穿着高叉超短裙的女生热情地拥上前。   小综坐在吧台边,一个简单的手势,酒保忙不迭失地拎上3瓶啤酒,逐一打开。   “跟我回家。”从人群中穿过去,走到他身边,小愉依然是那句话。   搭在小综身上的那个女人,带着接近于惊恐的目光注视着小愉,大叫道,“小综?!!你什么时候有恋童癖啦?回家?小综,别告诉我,你们是高尚的,所谓柏拉图式的啊?”   小综把头歪向一边,喝着闷酒,连个正眼也不给小愉。   女人走过来,推了小愉一把,“走吧,女人千万不能给男人添麻烦,懂不懂?”   小愉只是顺势侧了侧肩膀,原地不动。   女人冷笑,双手使出吃奶的劲象个十足泼妇狠推她一把,“滚!”   小愉没有准备,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喧闹的人依旧喧闹,接吻的人只在喘息的空挡嘲笑地看着他们,没有人在意闹剧上演,只有打情卖俏的人在缝隙里冷眼看着热闹。   小综回过头来看她的速度,还是让小愉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小综眉头一皱,小愉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瞬间心痛了哪怕只是0。001微秒,这样冷冰冰的小综让她陌生,陌生之后,是心痛。   “你走吧。”   “听到没啊?脸皮还长在脸上的话,就快滚。”女人推波助澜地喊道,狐假虎威。   小愉抽抽鼻子,摸摸鼻尖。“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      女人得胜般又粘到小综身上,双手搭上他的肩,正欲眉开眼笑之时,全身却被小综冷言冷语浇个透彻。   “你也滚。”小综一反常态,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游小综?我才帮你赶走一只无头苍蝇,你现在叫我‘滚’。”她把“滚”字咬得很重,强调着你游小综是不是喝过了不认得老娘我是谁啦。   小综冷笑一声,“女人千万不能给男人添麻烦,懂不懂?”   女人恼羞成怒,尖刻地咬牙道:“游小综!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口袋里有几个子儿,老娘才懒得离你!!”   “脸皮还长在脸上的话,就快滚。”   “哼,游小综,看来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道上都说你并不是游氏家族真正的儿子,不过是路边捡来的野人,看你今天心情那么糟糕,把所有女人都当成债主,看来你是好日子没多久了吧,怕了吧,啊?!没有了钱,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地位,谁还把你当人看!你还以为你是谁??”   小综笑笑,“滚。”      东倒西歪地走出酒吧,眼角窜进一个熟悉的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愉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的鼻子早已冻得通红,牙齿打颤让她整张脸都在颤抖,手指交挫着衣角。   小综歪嘴一笑,“别这么悲天悯人地看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从里到外都没有营养的女人吗?别装着这么可怜兮兮,离我远一点,我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吧,越远越好。”   “跟我回家吧。”   “家?家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不,我没有家了,从来就没有,那只是四堵墙,哼,顶多上面再加个盖,那不是我家,从来就不是。”   “你撒谎,你根本还很在乎家!其实你一直都在家附近徘徊不是吗?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附近的巷子里看到你,你徘徊着又不敢进去,因为你没有勇气,你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你整天嬉皮笑脸的,不过是你脆弱的一种掩饰,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哼——,”小综目光游离,却倔强地抬高下巴,“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懦夫,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这样跟着我没好处的,我已经没有了信用卡,储蓄卡,银行卡,就连手机的充值卡都没有了,要拿工资去找明姨,她是财政大臣,我不过是个路边捡来,来路不明的野种,跟着我,一点价值、一点意义、一点点的好处都没有……”   “啪。”一个巴掌挥过来。他才感受到小愉的手冰冷得象根铁棒,打在他脸颊上,想必她的手,也一定很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当然这又是小综的后话)   小综眯起双眼,这个女人,是在哭吗?就算是在她心脏病犯,躺在急救室输氧的那个晚上,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今晚,他就看着她的泪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右脸颊火辣辣地,上面的香蕉印一定很鲜艳,红色的香蕉,比起她的眼泪,应该不逊色吧。   小苹果,你别哭,你哭的话,我会想拥抱你的。   小综拂拂脸颊,似乎有点痛,像个高尚的疯子傻笑,转过身,没有给她回答,她也没有再追上来。   像个阵亡的士兵扑到KEN那硬邦邦的沙发上,小综只觉得浑身酸疼得快散架。那老酒保也真神奇,找斯孟那天在PUB泼了他一身,居然记恨到现在,找人盯他。   这样也好,肉体上的疼痛能减轻心理的痛苦,多挨几拳又何妨?   “综哥啊,你总算回来了。”Ken刚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手里拿着计算器、草稿纸和备忘录。   “截止今天,呃,是昨天,北京时间23点30分,你在我家住了2天零8个小时,其中用水、电、气、饮料,大米、油盐若干、苹果2个、提子3。1公斤,总共的累计费用是85。98元,这里是明晰帐目,哦,如果待会你要洗澡的话,费用的上浮区间在5到7元,包括你使用的沐浴露,哦,还有,如果待会你刷牙的话,费用会再上升2到3元,你知道,牙膏也是要用钱买的。”   小综懒懒地扬起头,“Ken,你啥子时候把那几千大洋还给我这个穷光蛋啊?”   “哎哟,综哥,你不用想也知道啊,我最近手头紧得很啊,有了女朋友,就是两个人的开销啊,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给你列什么帐目清单,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糟糕,大家都经济危机,我也经济危机了,你说咋办?”   “这,这样啊,综哥,你也知道,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你住在这,我和她,似乎,每次都很不方便呀,每次都心惊胆战的,害怕你突然回来,突然敲门,这个……那个……你说,是吧……”      小舞台上不知名的驻站歌手在歇斯底里地乱吼,Cindy温热的唇在耳边呼气,说着手机短信里的哪个荤缎子,把你惹笑,是她人生一大乐趣。   周围人生嘈杂,男人女人,他的朋友混杂着陌生人,在起劲地聊天说笑,划拳比酒,接吻抚摩。酒吞到嘴边,依旧无味,瘫坐在沙发里,脑海里,一直挥霍不去昨晚寒风里小愉的眼神,隐忍的眼泪,在她的眼底闪亮,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光芒,在暗夜里,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笨蛋,难不成真的站在寒风里等了他4个小时,等到天亮么?他走后,她是怎么回去的,是不是安全抵达,三更半夜的,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犹豫着,打开手机,查看收件箱,才发现,里面塞满了以前她发的短信,11点过几分,总会收到她准时发来的报平安短信,“我到了。”一直按着下滑键,日期不断倒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   下巴被纤柔的手指拨过去,正对着Cindy的故做娇气的脸,“综,我想买个钻戒,你看人家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好啊。”   “可是,你的钱包都是空的。”Cindy娇嗔地食指和中指夹出他的钱包。   当有女人在身边时,钱包从来不会在他身上停留超过3秒,小愉除外。   “那就没办法咯。”   Cindy的脸顿时拉长,讨好的笑变成了陌生的冷淡,这样的转变,他看得多了。Cindy没好气地站起来,故意蹭开他的大腿,走到另个男生身边要求和他划拳喝酒,一边喝着,一边往那肌肉男身上蹭。   小综看着,只是微笑。      身体,钱,交易。   所谓爱,只是在钱的温存里短暂出现的一种幻象,他一直都明白,比任何人都清醒。   也比任何人都可以肯定,他游小综自己的身份,可是当多年来的猜测被斯孟证实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一切都是假的,父母,亲人,朋友,爱情,肉体,一切都是假的,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不过是一种名为钱的虚拟的玩意。它存在于人们的价值形态中,却支配了这个社会物质地运作。   所以这个世界是假的,不着痕迹。    烟花10   呆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小综冷得浑身发抖。   小愉说的没错,他是个懦夫,彻头彻底的懦夫,他渴望着回家,却徘徊在良心之外;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他仍然可以坐在温暖的沙发里,享受着小愉的松饼,和斯孟打闹,等着磊回家。   家是怎么样一种定义呢?   是父母?还是一种相互依赖的感觉。   真可笑,他居然是个同情的产物,他和磊的身份交错了位置,这很不堪吗?   他不禁反问。      *********************************************************************      小时侯,妈妈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过笑容,冷淡到他一遍遍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关注斯孟的芭蕾舞老师是否尽职尽责而从来不管他是否在试卷上冒签她的姓名,关心斯孟房间的暖气是否充足却从来没有踏进过他的房间,在乎斯孟每天放学后司机是否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但从不过问次次晚归的他昨晚是在哪里过夜……   可是她有错吗?   对于妈妈,他能苛求什么吗?   她尽了一个女人的本身,她是一个母亲,妻子,女人,她不是圣母不是玉观音,她不是施舍爱的工具。   她怎么能够容忍丈夫居然要把有限的爱,分一半到工作里后,还有再分一点给一个陌生小孩。   所以游小综你,没有资格去要求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明姨,你的目的是如此吗?   你说你要告诉我真相因为大人小孩扛在心里都很痛苦。   那么你是要告诉我,我是个原本就不配有爱的孩子么?      这一年,见过父亲,呃,不,应该说见过他养父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星期吧。   可是对他的印象却一点也没有模糊。   很难得看到他在家,他总有接不完的电话,谈不完的生意,和交涉不完的各种朋友。   只记得有一次,在家里,在他的书房里玩,爬到他的书桌上把他的文件弄得一塌糊涂,他从外头走进来,明姨尾随其后,看到一片狼籍惊呼一声,正要过来拧他耳朵。可是爸爸却笑了,把他抱起来,放在他的膝盖上,很自豪地说道:我的小综,要长大咯。长大了,就象爸爸一样,变成个优秀的男人,好不好啊?   他在说优秀的时候,眼神很用力。   那一年他6岁。6岁的孩子心目中,爸爸是神。   他想要变得象爸爸这样的男人。   6岁那年,磊也开始走进了他们的生命。      那天爸爸兴高采烈地带着磊和一个温柔的女人回家吃饭。   妈妈的脸一直板着,可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爸爸那天说了很多话,印象中那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阿姨一直笑笑,和妈妈偶尔地交谈。   晚饭后斯孟提议要玩捉迷藏。剪刀石头布时我输了,我负责找他们。数到100后,我开始在小花园里找人。   小磊只是躲在灌木丛后,很好找,可是姐姐哪里去了?我们一直找,快把整个小花园翻遍了,也没有找着。小磊提议分头行头。   我说不好,我是要抓你们的,现在你被我抓到了,剩下的一个,还是要我去抓。   小磊摇摇头,那时候他比我高一个头。他说:我们不是要去抓她,我们是要去把她找出来。   他比我高一个头,我抬头看他,他的话里,不容得让人反抗。   我一直在附近找,小磊却一个人要跑到后山去,他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要和你去同一个地方,其实我是害怕。害怕天黑后的后山,有鬼咬我。   明姨为了不让我们乱跑,总编出各种故事吓唬我们,比如天黑后后山会有鬼咬小孩子,特别是对不听话的小孩。      最后磊还是在后山找到了浑身发抖的斯孟。   我站在家门口,看着他们手牵着手回来。   那天是妈妈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说我,她说你怎么没有照顾好姐姐。   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可以照顾姐姐的。      从那以后,磊经常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和我们一起,上了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   磊总能轻而易举地考到全年级第一,斯孟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芭蕾舞的演出和比赛。而我,什么都没有,不按时回家,不按时写作业,期末作弊,还好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磊占据了爸爸话题里的大部分,而斯孟从来都是妈妈的口头禅。   而我游小综,什么都没有。   一切平静发展,直到磊家里发生了火灾。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泪。   知道磊家出了火灾的那个晚上,我看到爸爸在他的书房里,灯没开,在哭。哭出了声音,我从门缝里,就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到他的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消防队员没能把云阿姨救出来只救出了磊。   医生说他背后的烧伤并无大碍,但由于大脑缺氧可能会造成脑功能失调,也就是失忆,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   事实证明是后者。   爸爸把他带回了家,告诉他他是爸爸,她是妈妈,她是妹妹斯孟,我是弟弟小综。   他从家里那高高的楼梯上摔下来,就忘记了我们。   磊成了我们的哥哥,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考到年级第一,但他变了,变得不爱讲话,时常发呆,做怪梦又常头痛,他很痛苦,我看的出来。   那一年,我11岁。      不仅磊痛苦。妈妈和姐姐也很痛苦,我看的出来。   斯孟可以毫无顾忌地牵磊的手,晚上抱着他睡觉,可是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她跟我说我的混蛋老弟,如果磊不做我们哥哥好不好,我们不要保守秘密了好不好。   我说好的时候姐姐就会抱着我哭。   守口如瓶,磊就有一个完整又和满的家;而泄露秘密,磊就只是一个孤儿。   怎么办呢,我的混蛋老弟。姐姐哭的很厉害,在磊找到她的那个晚上,她是不是也哭的这么厉害?   于是我说,姐姐,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办得到。   她终于不哭了。   她和爸爸说,她想出国。爸爸问她想去哪里,她说去哪里都可以。   那一年的姐姐,17岁。   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走掉。   送机的是磊和哭的淅沥哗啦的妈妈,我没有去,因为我害怕我这个大男人在机场也会哭得淅沥哗啦。   那个会拍着我的肩膀说“小综你去做一定会比别人要出色的,因为姐姐相信你啊”的人,终究也要走了,那个惟一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也要离开我了。   我只剩下一个人了。      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从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      小综闭上眼睛,以往的种种浮现在眼底。   打开钱包,照片里是全家福。换过无数次钱包,这张磨损了的照片,却未曾更替。   他一直带在身边,在所有人都进进出出他的生命后,还一直带在身边。   爸爸,妈妈,斯孟,磊,他,还有明姨。      胸腔中有空气憋得他快无法呼吸。   “啊————!”他发疯似的怒喝着,把手中的钱包丢得远远的,远远的,所有的信用卡借记卡储蓄卡,全都不要了,全都不要,因为他从来就不曾在乎过这些东西。      斯孟盘腿坐在椅子上,抱腿,看着小愉煮咖啡。   “你见过小综小时侯的照片吗?”斯孟突然冒出一句。   “没有呢,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帅?”小愉有些悲凉地笑着,端上热咖啡,醉人的香气弥漫着厨房,深呼吸一口后,能有片刻的清醒。   “才不是呢,他小时侯很丑,性格又古怪,根本就是,就是现在小磊的翻版。”   “啊?”   “小时侯的小磊,是个很活泼的小男孩,就像现在的小综,那么讨人喜欢。”   “是吗。”这句话里,并没有疑问,小愉叹气,不知道现在的小综,是在哪间PUB,哪个女人的怀里,他那很难伺候的胃,有没有变得人性化一点。   “给你看张照片。”斯孟打开自己的钱包。   “是全家福吗?啊,你们的妈妈好美啊,当年一定是个大美人吧。恩,爸爸像个十足的成功人士,眼睛里都是自信;你和磊都是笑着的,明姨一看上去就是个好脾气管家,小综……”小愉的语气缓慢下来,“是板着脸的呢,呵呵,他的火暴脾气就是从那时开始酝酿的吗?”   “我想,我对小磊的爱,是缘于那次捉迷藏的游戏吧。   “那是磊第一次来到我们家,和他那温柔又大方的妈妈一起来的。晚饭后我提议要玩捉迷藏,因为每次和小综玩,他总能抓到我,我就想啊,这次我躲到后山去,看你们还怎么抓我。就一个人跑到后山去了。当时很佩服自己的勇气,躲在小树林里,心想着这一次你们怎么也抓不找我了吧,可是又忍不住很得意地想,如果他们靠近,就突然跳出来,把他们吓的半死。小孩子,总是带着这样骄傲又胆怯的矛盾的心情吧,一边得意他们找不到我,一边又在等待着他们带我回家。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全都黑下来,我开始害怕了,又不想被他们找到,就胡乱在林子里乱走,越走越害怕,怕他们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了,怕明姨吓唬我们的那些故事,怕鬼会冒出来咬我,一边走,一边哭,一边乱喊……到了后来,果然迷路了。那时的自己,很生自己的气,也很绝望,蹲在地上,小声地哭,不敢大声,怕惊动了妖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画面,听到有人大声地叫我的名字,然后他跑过来,笑着说:我终于找到你了。他说我找到你了,而不是我抓到你了。他把手伸过来,他说斯孟你不要哭啊,我来啦我们可以回家了。我说我很害怕,害怕鬼会咬我。他说鬼才不舍得咬斯孟呢,因为斯孟是一个很好的人啊。我说我是好人吗?天知道那时的我,有多压抑。妈妈的要求从来就没有停过。一个舞步跳错,训练时间就会无限期地加长;房间里不能随意贴海报,不然妈妈会生气;每天都必须准时回家,回家后有上不完的钢琴课,家教辅导和芭蕾课;可是妈妈很少笑,她的要求还是那么多,不会因为我的努力而有丝毫的放松。那时候的我,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怎么做也达不到妈妈的要求。只是磊,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对我说,斯孟不要怕啊,因为斯孟是个好人。很奇怪的情愫吧。呵呵,人的心理总是很奇妙的。一句话,一个手势,一个眼神,象一个种子,随意地拨撒,却能在心里,一直生长,长成爱,或是恨吧。人总是很脆弱的,他人一句很不经意的鼓励的话,会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小愉,让我说完,我猜你一定是问我:那你恨妈妈吗?不,我怎么可能恨她,我爱她,甚至同情她。我知道,她只是个骄傲的女人。小磊的亲生母亲,是云阿姨,也就是那天带着磊来我们家的温柔女子。印象中的她,总是很善解人意地笑着,你会觉得,不管你有什么烦恼,在看过她后,在和她交谈过后,都会烟消云散。她是爸爸的青梅竹马,据明姨说,他们从幼儿园就开始了,不知道爸爸的初恋,算不算是从幼儿园开始的。他们那代人,经历过很多。后来,两人在很多事情上有了分歧,爸爸想要到外面闯荡,云阿姨却是个简单的人,只希望日子过的安稳,大概是为心爱的人,洗衣做饭,就构成了她幸福的全部吧。明姨说,是妈妈的出现,导致了他们的分开。妈妈漂亮,学历高,背景很好,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可重要的是,她爱爸爸;云阿姨最后选择了退出,因为妈妈的家庭背景,是可以帮助爸爸在事业上大有成就。事实也证明,和妈妈结婚后,爸爸的事业蒸蒸日上,企业的版图不断扩大。直到我8岁那年,爸爸重逢了云阿姨。云阿姨过的很不好,有个酗酒又不顾家的丈夫,一个10岁的大男孩。我一直在推算,磊比我大,那么爸爸是不是在听说云阿姨结婚后,才决定和妈妈结婚的。爸爸和云阿姨恢复了联络。他替磊转了学,帮他们家换了屋子,一有空就把磊邀请到家里来玩,让磊和我们一块去听歌剧,看马戏团表演。他很喜欢磊 ,大概是把对云阿姨不能言说的感情,都放在了磊身上。   “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本来,爸爸那堆积如山的工作就已经夺走了她一半的爱。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爸爸是个工作狂人,才让他失去了云阿姨。而妈妈,就正在扮演着这样的角色,现在,丈夫青梅竹马的出现,更动摇了她对爸爸的信心。可是她是爱着爸爸的,不然也不会一言不发地,在火灾后接纳磊,她不哭不吵也不闹,可越是这样,她才越痛苦吧。她对我严厉的管教,大概是觉得是因为她自己不够优秀,才没能在爸爸的心目中占据第一吧,所以她努力地想把我变得很出色很出色,来提高她在爸爸心中的位置吧。我一直在想,妈妈只不过只把对爸爸的爱和缺憾,转移到了我身上吧。   “那时,周围人都议论纷纷,说磊是爸爸的私生子。可是,我一直相信爸爸的,虽然他对云阿姨的帮助会让人起疑,但我相信,他们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双方家庭的事情。只是,爸爸的方式,会伤害到很多人,包括云阿姨吧。   “那场火灾,是个意外,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或许,也不是改变,只是让很多人看清了真相。而磊,也从我爱慕的邻家男孩,成为了我的哥哥。那个笑着牵起我的手告诉我别害怕的人,一夜之间全变了。他身体不好,精神状况更是糟糕。明姨和我常陪他去看医生。在我17岁那年,有一次陪他去医院的时候,很无意地看到他的病历,居然发现,磊以前因为白血病,接受过骨髓的捐赠,而捐赠人,居然是爸爸!那真是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磊的身体状况,磊真正的身世,爸爸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所有猜测扑面而来,真有一种,无法承受的感觉,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快要在一瞬之间颠倒过来。从明姨那里才了解到了真相。磊是在爸爸和云阿姨结婚前的孩子,云阿姨为了不阻挡爸爸的前程,在怀了磊的情况下,为了让爸爸死心,随便找了个人家,就把自己嫁了。后来磊被查出患病在身,云阿姨走投无路,才会找到爸爸。有时候,谁是谁非,根本无法分辨。接受这样的事实,无异于在我和磊之间,判了死刑。所以,我提出了出国留学的要求。想远远逃离这个伤心之地,可是,走得越远,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回到原点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够勇敢,不够勇敢地面对现实。所以,我能体会小综的心情,在现实面前,却会有个缓冲的过程,就算心中一直有猜疑,但在被证实后,还是会有被欺骗的感觉。或许,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对大家来说,也是好的。小愉,你说,对吗?”   小愉用力地点点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小愉别哭,”斯孟倾身抱住她,“如果你哭,我会想要一直抱着你的,你是个好女孩,小综身边有你,他会幸福的。”   他会幸福起来的。 烟花11   门外有钥匙转动的声音,斯孟在午睡,是明姨来了吗?或者是,小综回来了?   听到了几声低鸣的犬吠,是小磊。   “小磊,你回来啦?你不是要在外地参加漫画展吗?”   “嗯,接到斯孟的电话,就立即赶回来了。”   “是吗?”小愉笑笑,一时之间竟是无言。   小磊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小猫”也摇着尾巴,过来蹭她的脚踝,“一切会好起来的。”他说,微笑。      “见到过小综吗?”   “见到过,他很颓废,也很放纵自己。”小愉坐在阳台上的藤椅里,看着倚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的小磊,很高,背微驼,两颊深陷,瘦得很让人心疼。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的照面,回忆起他那首难懂的诗,那是对过去的迷茫吗?   “小时侯,小综是个很不爱笑的家伙,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后来,他慢慢变了,变得爱逃学,四处找人喝酒,放学半路常会有人找他打架,老师经常家访,可爸爸却拿他很没办法,因为他的成绩单总是很优秀。他会一边抽烟,一边看复习试卷;上课睡觉,是听懂了后才睡;大把大把地花钱,不过钱都不是花在自己身上。他做很多看上去叛逆,又离经叛道的事,可是我知道,他只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注意他游小综,也是个需要爱的人。因为每次一听说老师要家访,或是找父母到学校,他都会兴高采烈,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才能更接近爸妈。   “高中后,他大概放弃了这种努力。打架也少了,因为打架会伤及他那了不得的脸和宝贝的头发。有些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是感觉还一直在。我头痛难耐的时候,他和斯孟,一人拿药,一人拿水杯,守在我床前;斯孟会编很多笑话,而他会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有时候他会敲敲斯孟的脑袋,说,安静点姐姐,哥哥在睡觉。斯孟会和他顶嘴,两个人就在我床边打打闹闹,第二天,小综肯定会背着斯孟转圈圈,还要站在门口大声唱《樱桃小丸子》的歌,学爷爷讲话……”   两人都笑了,沉重的回忆里还有这么温馨的画面,怎么能不让人扬起嘴角?   “斯孟,一定还跟你提起过云阿姨吧。”   小愉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她才是我的亲生父母,在失去记忆后的2、3个月里,我就已经知道。只是到了最近,很多很多的细节才被想起,才被深刻起来,这一切要归功于Anna ,还有你。”   “我?”   “对啊,是小愉来到我们家后,才让我渐渐地,找到一种感觉,一种,”小磊想了一下,终于微笑,“一种家的感觉。”   “家?”   “是这种家的感觉,就像魔力棒一样(果然是漫画家,呵呵),开启了我空白又模糊的记忆。慢慢想起了,在狭小的房间里,光线很阴暗,就着那一点光,妈妈会抱着我,给我说很多很多的寓言、童话、传说……爸爸喝醉酒打骂过她后,她都不会哭,只是淡淡微笑地告诉我:磊你不要害怕,妈妈没事;后来我生病,我才第一次看到妈妈的眼泪,那个在爸爸的拳脚交加下都不会掉眼泪的妈妈,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我,却止不住眼泪。很清晰地记得一个画面,妈妈躲在角落里抽泣,我走过去,她抬头看我,眼角有泪痕,却朝我微笑,我是她的全部。后来出现了一个叔叔,他对妈妈很温柔,他看着妈妈的眼神很体贴,却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暧昧的举动。那时候的妈妈很美,很多奇怪的男人围绕在她周围,可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位叔叔时,我可以体会到,他看着妈妈的眼神,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手术比预期的成功,妈妈和叔叔都特别特别地高兴。后来,叔叔邀请我到他们家做客,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斯孟,眼睛会说话,笑起来会有酒窝。   “她第一眼看到我,就朝我笑,和我周围的人那些怪异的眼光都不一样。在没遇到叔叔之前,我们住的环境很不好,似乎是在平房顶层的小阁楼;周围的人都对妈妈议论纷纷,还有小孩编儿歌来嘲讽我不是爸爸的小孩;爸爸对妈妈恶声恶气,也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还有说妈妈坏话的顺口溜;在那个环境里,周围人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现在体会起来,是斯孟笑容里,一直都不曾变过的真诚,化解了我防备的心理吧。我喜欢在他们面前笑,因为很少机会可以在哪家的小孩面前笑的那么开心,说很多很多的话。   “Anna是爸爸请的医师,所以在起初的治疗里,她并不希望我恢复记忆,给的药物,也只是控制头痛的止痛药而已。人和事是可以被抹去的,但感觉却是无法删除的。看着我遭受痛苦,Anna也在慢慢改观,渐渐开始协助我,恢复记忆。我想,大概是因为有了这几年缓慢的过程,我记起了一切后,有的是感激,而不是冲动。”   小磊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记忆里最不愿意碰触的灰色地带,终究是不能逃避的。   “关于那场火灾的记忆里每个细节,已经很难记清楚了,可是那种感觉,无论是在我失忆后,还是逐渐恢复的日子里,都一直很清晰,变成噩梦,在梦里,我总听到一个女人的骊歌,很美好的歌声,可是心底却会一刻不停歇地莫名抽痛。Anna用了很多心理暗示的疗法,让我回忆起过往。我还记得在迷糊不清时,妈妈奋力地摇醒我,告诉我要坚持,会有人来救我的;我说妈妈也要坚持啊,妈妈却笑了,她说小磊没有妈妈也要勇敢活下去,她的微笑在火光里,我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我分明看见她在流泪。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当初妈妈,是不是刻意留在火场,是不是愿意那样放开我的手…… ……有些话说出来很煽情,可不得不说,即使是隐瞒,也不代表着那是欺骗,因为,那都是家人保护你的一种方式。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妈妈是不是心甘情愿地留在火场,或许,那只是她的方式……”   磊走到小愉面前,蹲下来抬头望着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我很想谢谢小愉,她给了我久违的家的感觉,让我重温了,快要被遗失的记忆。”   小愉低头看着他,破涕为笑,这就是磊吧,不是什么妖怪,是那个会在大家都手足无措的时候,给你勇气和微笑的哥哥,从他手掌里的温度传递过来。有一种力量,是哥哥的力量。   是啊,那并不是欺骗,而是家人保护你的一种方式,小综,你可以听到吗?      小综捏捏酸疼的脖子,晃荡着手臂,从公园走回Ken家。抓抓脖子上被蚊子咬的肿包,想想昨夜的蚊子真恐怖,组成一支航空母舰来袭击他,谁会知道,他游小综也有身无分文睡公园长椅的一天。   世界真奇妙,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一抬头就看到了菲力普的广告牌——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真TMD忒有道理了。   抓着自己红肿的蚊子包,经过Ken家附近的蛋糕房,闻到那阵阵的面包香,肚子很没有节操地乱叫起来,想到那用两颗蒜掰清炒的蛋炒饭,那种滋味,为什么一直让他念念不忘,游小综的胃啊,你有点革命气节行不?!   正怀念着那廉价的蛋炒饭,在楼道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撞入眼帘。   不是吧。游小综心里暗惊,只不过思念一下一盘简单的蛋炒饭,居然就看到周愉拿着饭盒呆呆地站在楼下,哎呀游小综 ,你怎么总想着那颗干苹果,你的世界观人生观颠覆了么?!   可是,如果幻象里出现周愉还有逻辑可循,那她身旁的荷宝怎么解释呀?   “哇塞老大老大!!你总算出现了呀!!你怎么这个落魄相,你,你咋地啦?”荷宝大呼小叫地冲上来。   小综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捏捏小愉的脸,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愉不眦牙也不还手,呆呆地看着他,嘴嘟嘟的,就象上次被她撞见他和vivian分手的场面一样。   小综看着她,莫名地有些心痛,看着她一副欠觉的样子,一定是几天几夜都没休息好,她一休息不好,眼睛就会一只大一只小。   “怎么找过来的?”小综侧脸,问已经搂住他脖子的荷宝。   “ken呗,你也要体谅人家小学6年、初中3年、高中3年、大学4年终于交到了第一个女朋友!什么燃烧之火啊,天使之爱啊,干柴碰烈火呀,综哥哥,你啥时候情商为负啦!!?再说啦……”把“再说了”3个字拉得又长又重,还配合上撇一眼小愉小腹的动作,“综哥哥,你漂泊花丛多年,是时候定下来了,男人嘛,总有转型的一天啦,转型成功,就完成了作为一个人类的历史使命啦……”热情而又用力地猛拍小综的肩膀三下,拥抱了两次,拍拍小综的脸颊,在小综两头雾水的时候乘风归去,绝尘不见踪影。      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小综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抓抓蚊子包,假装满不在乎地翘起二郎腿,抖抖脚。   小愉递过盒饭,一点笑容都没有。   “这什么?”   “老鼠肉炖鸡屁股!”小愉一字一顿地说着,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小综摸摸自己的胸口,还好,心脏还在健康地跳动。打开盖子,看到热气腾腾的蛋炒饭,没节气一点说,就是他魂牵梦萦的蛋炒饭。虽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动容,其实心底的眼泪流得那个哗啦啊。   “你昨晚,在哪过夜的?”小愉侧头看着狼吞虎咽的他,装作不在意地问。   “就在这张椅子上啊。”   “这,这里??那你还没有刷牙洗脸咯?!!”   “还好啦,在公共厕所就解决啦。”   “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会回去了。”小综一抹嘴,把饭盒塞回给小愉。   小愉反丢还给他,“洗好再还给我!”      站在公园的公共洗水池边,小综低头认真地冲着饭盒,小愉一边冷眼监视。   游小综啊,你要冷静地,辨证地去看待这一切,甘心洗这个破饭盒,是因为看她又瘦又小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游小综才发挥对女性与生俱来的友爱之情伸出我关爱的双手,就这样而已,没错!   “好啦。”甩掉水珠,盖上盖子,小综敷衍地说。   “跟我走。”小愉抓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拉他走。   “去哪??干嘛啦,不要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的好不好,不然我喊非礼啦……”      钻进一幢居民楼的地下室,七拐八转,推开一间小破门,小愉双手把他推进去。   “你、你要干嘛?”小综环顾这10坪不到的空间,光线幽暗,只有一丝光线从靠西的一面墙上的小窗户发散进来,有一张破木桌,桌上有一个像玩过家家一样的小电饭煲,两副碗筷,一张硬板床,两个黑沙发,沙发垫上破了一个洞,四面的墙上裱糊着报纸,是《周末画报》那样的铜板纸,崭新的,看来是昨天才贴上的。(不会是这个短手短腿的小女人自己一张张糊上的吧??)   “出门直走的楼道尽头就是厕所;出门往右拐,那里有一个大厅是楼上的居民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旁边一个小门进去就是厨房;这旁边住着一户人家,可能是外地民工,有2个小孩,小的是男孩,大的是女孩;从出口拐上去右转有个小卖部,是这里的房东开的,东西都很便宜,燕京啤酒也才1块5一瓶……这锁不太好,晚上睡觉的时候用沙发顶住门,可能会很冷,我再抱床被子过来。”   “什么意思?”   “考虑到你会梦游不适合住在寝室,你又不愿意回家,那只好先住在这间小地下室,潮湿了点,但毕竟比睡公园强,也比呆在ken或是谁家里更自由,更方便,所以就租了这里。”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住在这鬼地方。”   “你忘了我们的契约了?”   契约?第六菲佣计划?   “画过押按过手印你想抵赖?别忘了白纸黑字写着——你也必须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我做好早餐时你必须起床;在晚上11点前刷牙;拖地板的时候你要待在一边洗碗;如果我的微观经济学有哪里不懂的地方,你要负责教懂我,现在快临近期末了,我可有一堆不懂的地方!你想耍赖,门儿都没有!”小愉用着她的南方口音说着北方的调调。   “我可记得是如果我弄脏了你刚拖好的地板,才要洗碗的,你可不要断章取义!”   小愉不理会他,继续说道:“衣服和洗漱用具斯孟都拿过来了,就放在上面那个橱子里,晚上这可能会有老鼠,你不会害怕老鼠吧。”   “老鼠??”小综的尖叫声比老鼠还刺耳。   小愉扬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小综嗤鼻,“无所谓啊,就算有蟑螂、苍蝇,四脚蛇、恐龙!!都和我游小综没关系,我才不会住在这鸟不拉屎、鬼不咬人的地方!”   小愉静默。   “别这么看着我,别装得自己很伟大的样子!”小综猛地把小愉逼到墙角,单手撑着墙,低眼逼视着她,他的呼吸很近,就象上次,他也把她逼迫到墙角,明明是他处心积虑策划的“伊甸园”好戏,蒙在鼓里的她羞赧难当,被他居高临下的眼神逼得无处可逃。   可是这次,小愉的眼神不再逃避,迎视着他的眼睛,想让他读懂她那倔强下的真正含义。   他靠得好近,下巴一点点临近,近到快一秒他的唇就可以成就她的吻,她还是含着下唇,一副倔强,却又沉默的表情。   听到手捶击墙壁的声音,他恼怒地收回支撑墙壁的手,迅速而负气地远离她的身体,再一秒,他会沦陷在这颗干苹果的手里。   “你要去哪里?”小愉喊着,上前抓住转身正欲出门的小综。   “不要你管,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那就证明给我们看!证明你是游小综,而不是任何人的谁!!你是你自己,你会是那个‘特别讨人喜欢,特别招人疼’的游小综”,小愉情绪激动地大喊道,那在她渐弱的声音里的哽咽,让小综的双腿象灌了铅似的难以再迈前一步,默默掉转过头,看见她倔强的表情后,在打转的泪水,和红了的眼眶。   “用你的方式,证明给我看。”她的声音微弱下去,可是每字每句却清晰地敲击在他心上。她抽抽鼻子,豆大的泪珠掩饰不住地掉下来。   有一缕缓缓的气流不受控制,也无法设防地划过他的心脏,直抵他的眼底。      一把抓过她幼小的肩膀,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任由她热热的眼泪流淌在他起伏的胸口。   女人,我说过,你别掉眼泪,因为你哭的时候,我会想要拥抱你的。   想要抱着你,想要分享一点你的温暖,小小的温暖。 烟花12   “昨晚睡的好不好?”走在校道上,小愉问。   她侧面仰头的姿势,也挺好看。说来奇怪,原来看她怎么看都是干瘪瘪的让人提不起食欲,怎么现在怎么看怎么顺眼,让人好想抱抱她。呜呜呜~~~~游小综你怎么了?   “怎么啦?干嘛带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我?”小愉摸摸鼻尖,在他眼皮底下晃晃手。   小综回过神来,“看我这样子,像睡得好的吗?”小综两手扒拉自己的眼皮,活脱一个减肥版的“流氓兔”。“墙上有蟑螂,地上有老鼠,空气中有蚊子空降队,快成宠物乐园了。”   小愉听着,默默地把头低下,抱着课本往前走,不说话。   小综急了,“我开玩笑的嘛,做人要有点幽默感!再说了……”   再说了,我游小综说过要证明给你看的,证明我是我自己的游小综不会因为我是任何人的谁而改变。证明无论我是游小综还是游大综游老综,都不会再小孩子脾气任性执拗堕落下去。   游小综,振作起来吧。   小愉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小综抓抓他还有红肿痕迹的蚊子包,看向别处,“再说我肚子已经饿扁了。”      人声鼎沸的食堂,好不容易找到2个位置。   这是食堂,还是公共澡堂,这么热闹?   小综捣鼓着碗里的饭菜,望一眼橱窗后的食堂师傅,皱皱眉头:“这菜怎么吃啊?”   “用勺子舀,放到嘴里,咀嚼,吞下去。”   “老婆大人,我怀念你的蛋炒饭呢。”   “我已经和斯孟坦白了,我只不过是来帮忙的小钟点工,负责你们吃喝拉撒而已。”   “好啦,那小苹果管家总行了吧。”   小愉正色下来,“勤工俭学部的学姐给介绍了一份家教,教一个高三的女生理科,每小时35元,一周去两次,一个月下来就有560,生活费可以基本解决,至少活下去是没有问题。”   小综歪斜着脸听她讲完,不说话。   “怎么?又不屑啦?我可是拜托了学姐很久她才把这份资料告诉我,你不做的话,还很多人抢着做呢。”   “我投了一家外企的简历,笔试已经通过了,明天下午去面试。”   “啊?真的吗???”   “我游小综什么时候骗过你。”话一出口,立即有些良心难安,赶紧低头扒饭。   “太好了小综,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_^V      “哎等等等,袖子上的纽扣要扣上。”小愉叫住正要走进大厦的小综,一步两跳的走上前,拉起他的衣袖,扣上扣子。   “哎等等等,让我看下你的领带没歪吧。恩,好极了,帅呆了,可以进去啦。”   “哎等等等,手机关机了没?起码要调成静音啊不然面试到一半突然来电话,那一切就都逊掉了!!”   “哎等等等,把这个放在口袋里。”   “什么东西?护身符?”小综接过一个塑料小牌,正中是一个Q版的财神爷爷的头像,让他哭笑不得。   “恩,”小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拜托上帝爷爷让小综顺利通过这次面试。”   “可是这个护身符上是财神爷啊!?”   “所以啊,古今中外的神仙都求过了,你一定没问题。”   “苹果头,这是外企,要求上帝和耶稣,又不懂了吧。”   “对哦!!”小愉突然恍然大悟。   小综看着她后悔莫及的样子,忽地感觉到心底一阵暖流流过,这样的感觉,如何形容呢?有一点甜,有一点偷偷的窃喜,还很心满意足。   难道,是恋爱的滋味?!!   赶紧打住这个念头,板起脸孔,“我进去了。”说完,赶紧走进旋转门,听到身后传来她大呼小叫的声音:小综,加油!!      翘着二郎腿,窝坐在沙发里等了将近3个多小时,还没有人来认领他们这群面试者。   十几个人堆在办公室外,坐着的正襟危坐,站着的来回踱步,一副要七步做诗的样子。   通知上要求10点到场,现在已经13点多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旁边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生,看看表,泄了口气,“怎么还没开始。”有点无聊,四处看看,目光就落在一旁的小综身上。“你研几了?”她单刀直入地问。   “哦,”小综稍微坐正,“本科,还没毕业。”   女生杏眼圆瞪,以为他在开国际玩笑。   小综笑着欠欠头,想想还是小小的小愉比较可爱。“我先打个电话”,找了个借口,小综溜到落地窗边,那颗苹果头不会还在楼下傻乎乎地等着他吧。   “苹果头吗?我还没有开始面试,不知道,估计人事部的人拉肚子还是干嘛了吧,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飞机~~”抱怨两声,口气缓和下来,“你快回去吧,这面试也不知道会弄到几点……哎哟,你是励志的书看多了吧,难道面试也有‘放羊式’的,把我们扔在楼道里,装个针孔摄像机观察我们呐??”走道里有了些响动,似乎这难熬的面试终于要开始了。   “看来人事部人吃了解药,终于记起我们了,你先回去吧,乖啊!!”收了线,快步扎进人堆里。   不就是找个每周上班2天的兼职人员,场面似乎隆重得有些严重。   所有人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进会议室,包括那位看上去很柔弱的女生。   18个人每6个人为一组。一位秘书模样的漂亮MM先分发给每人一份案例资料,小组成员有10分钟的准备时间,准备好后6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开始讨论,随后有六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尾随而入,大概是HR的经理或者是应征职位部的人员吧,分别站在6个人的身后,观察小组讨论的进程。   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小综心里盘算着,而站在正对面的经理,才是真正观察你的人吧,哦,迷魂阵呀,有意思。小综挺直腰板,他喜欢这样挑战的氛围。   “新的IPSG将最大化地提高效率、缩短进入市场的时间,两大集团的合并已促使惠普推出了重大的市场举措,从资料上看,比如数码娱乐方案以及针对个人消费者和中小企业的市场解决方案包等等……”一位金丝猴兄台推推金丝边眼镜,一本正经地说。   哇,干嘛把政治课本的内容套背出来。小综摸摸下巴。   “管理层的精简已经在高层任免上有所反映,之后系统性人员整合不可避免,因为IPG与PSG在集团架构上有很多相似,人员震荡将会先于产品、渠道的整合发生。”一位八字眉女士非常严肃地分析道,小综觉得她如果把这番话改得口头语一点会比较能吸引HR的注意力。   “关于这次惠普的重组,”小综收回了嬉皮笑脸的“画外音”,分析道,“从资料中HP2004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IPG和PSG这两项业务的年同比增长都落后与其他业务,比如企业服务器和存储,HP服务,软件等项目。整合是为了达到规模效应,但不代表着1+1必然大于2;整合得好,这样一个超过400亿美元的庞然大物,会对所有领域内的竞争对手造成挤压,对于中国市场而言,HP已经生产6000多元的笔记本了,如果再出现3000多元甚至更便宜的PC,国内市场的中小品牌将很难有生存余地……”不仅分析出了资料给的数据,还引入了平时积累的数据,小综得意地眼观八路,瞥见秘书小姐在微笑地点头赞同,嘿嘿,火车不是推出来的,我游小综的水平也不是吹出来的。   之后众人开始为了这个小小的职位,七嘴八舌,叽里呱啦,三寸不烂地沸沸扬扬地讨论得如同黄河倒流,长江猛灌,赞成,反驳,争辩,正说得口干舌燥之际,小综一不经心地抬眼,居然——   居然看到站他对面的那个只有几撮毛的HR经理,在打盹。   现在是中午,他饿得皮包骨,而决定着生杀予夺大权的面试官,居然在活生生地打盹?!!   稍微再看看其他的面试官,左侧的一个在看着天花板,右边的那位殿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在低头盯着他的黑皮鞋。   而站他身后这位,该不会已经快把口水滴到他的衣领里了吧,无名业火顿时燃起,小综啪地甩开文件夹,沸腾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圆眼睛或是不解或是厌恶地盯着他。   面试官被惊醒的惊醒,被惊吓的惊吓,一时间全都打起了精神,看着眼前这个缓缓起身的毛头小孩。   “请问,”小综礼貌可掬,“我们今天案例讨论的主题是什么?”   面试官豆子眼努力瞪圆,(小综还在一秒钟前犹豫是不是面试官的眼睛过于袖珍让他误以为他是在打盹)“你、你??!!谁在面试谁,你搞搞清楚?!”   面试官从睡梦中惊醒,说话还不利索。   小综冷笑,“如果是内定的,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的确,是我没搞清楚,现在搞清楚了,赎小弟才疏浅薄,不能够站着睡觉。”   “你,你,你是谁,哪里来的小毛头,敢这么说话,老子我……”面试官突然意识到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他,才发现自己原形毕露,好不恼火。   “老子我给你一句劝告,擦擦嘴角的口水吧。”小综微笑着说,指指自己的嘴角。   面试官大惊失色,羞赧难当,擦擦自己的嘴角,居然是湿淋淋。   小综笑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让什么狗屁面试见鬼去吧,松开自己的领带,衬衫的纽扣,先去填饱我那没骨气的肚子再说!      小综埋头一声不吭地吃着牛肉面,小愉坐他对面,大气都不出,鼓足勇气,在他眼前摆摆手,小声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吃的那么响呀。”   小综吸着一根面,因为太长了吸了半天才吸完,咽下去,开口:“因为每根面都太长了才不得不吃得那么响嘛。”   “今天面试情况怎么样?”想到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再冲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小愉只好先绕个圈才直奔主题。   “挂啦。”   “不是今天才面试吗,这么快就知道结果?”   “是啊,因为我叫那面试官擦掉他嘴角的口水。”   “啊?!”   小综又是吸一根面吸了几十秒才吸完,咽下去后才开口,“谁叫他半途打盹。”   “你可以半途把这根面咬断啊。”干嘛要吮吸得又响又辛苦,肺活量真大。   “已经吸了一半了,咬断岂不是很可惜;还不如一口气吸完多有成就感啊,吃面是这个道理,做人也是这个道理,怎么爽怎么着。”   “小男人。”   “恩?你是大女人啦?人生就应该以‘帅’为主,帅是我的人生准则。”   “那你就慢慢臭美去吧。”小愉把一口都没吃的面往前一推,起身就走。   小综还有半条长的一根面还在吸啊吸,看到她负气而起,只能加快速度吸得清汤四溅。   “小愉,你是不知道实情,你知道那面试官多可耻吗?先放了我们3个多小时的鸽子,那几个面试的鸽王才出现,结果,在我们用心讨论案例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那几个鸽王打盹的打盹,神游的神游,就快没发短信聊天,和那漂亮的女秘书搭讪了,这什么面试,根本就已经内定好的。”小综快步追上小愉,来不及抹干净嘴角,噼里啪啦解释得口沫横飞。   小愉的脚步开始放慢,聆听他的解释。“真的吗?”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糟糕,这句对付其他女生的常用句式一不小心又脱口而出,小综赶紧目视前方,一副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模样,转移话题道:“所以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再说了,本大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你是在找工作,不是去怡红院应聘。”小愉打断他,不免叹气,这个小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哪怕一点点。   “啊苹果小头,你终于从本大侠身上学到一点幽默感啦!~~~”      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小乖收拾着书包,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小乖,怎么了?”小愉问,同寝室的几个女生也围上来,准备一块去食堂吃饭。   小乖不满地皱起眉头,“不知道我是不是中邪了,昨天放在床头的储物袋里的50块不见了。”   “又不见了?”众人惊呼,面面相觑,却又不再吭声。   “对啊,更离奇的是,我的袋子里还塞着报纸,报纸什么的都没有丢,而且,她也没有拿走我的钱包,只拿了钱包里的50元。很明显,那人很熟悉我床上的地形,翻过我的报纸后,再从容的拿掉50元的。”小乖说的气呼呼的,难得看到冰雪聪明的她有这么激动的时刻。   这么莫名其妙遭受冤大头的心情,小愉能感同身受,只是小乖话里有话,大家都不做声,本来打算一个寝室一块去食堂扫荡一番,郑迪和惠惠耸耸肩,不想触着霉头,大家作鸟兽散。   小乖板着脸孔,盯着郑迪的背影,“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东西,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说些不好听的话了。小愉,你也丢过东西,你也说句话嘛。”   “任何事情都会有败露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小乖撇撇嘴,“那最好不要被我发现。”      走出教室,小乖仍然愤愤不平,“不行,今天太不爽了,我要去‘菊园’大吃一顿,小愉,陪我哦。”   “小苹果,~~~大苹果,~~~苹果头,~~~苹果小头,~~~~苹果师母,~~~~苹果老婆……”   有熟悉的“叫骂声”从身后传来,小愉只觉得耳根燥热,回头看到小综大言不惭地蹲在石阶台面上,朝她用力地挥挥手。   这男人,不是耍帅至上主义么?   小愉低头快跑过去,快被各个角度各个空间里发射过来的目光所杀死。   “你干嘛?!”   “小综想和苹果老婆一起吃饭。”   “谁是你的苹果老婆,你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乖跑过来,冲小综甜甜一笑,“你就是游小综吧,久仰大名哦。”   小综也回复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看他那腻人的微笑,多专业啊。活脱一个大小通吃的职业花花公子。      “菊园”校园餐厅。   不和其他女生接触,可能无法了解小综的魅力指数,一路上直到坐定,小乖一直小综师兄长小综哥哥短地说着叫着,不到2分钟小综就收服了一个妹妹。   这个男人,道行真高,已经成为色狼界的狼图腾了吧。   “小综,谢谢你收留了我们家的小愉呀。”小乖说着,一把揽住小愉的肩膀。   “收留?也还好啦,举手之劳,我这是烂苹果回收站。”   在小综的糖衣炮弹下,小愉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此时也只能好脾气地一笑而过。   “你不知道当初我们小愉有多可怜,丢手机,丢钱包,丢了所有的证件,她又心疼她表弟,借了一笔钱给人家,结果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又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才去你们家做钟点工的。”   小综从来不知道小愉是因为这个才到他们家做钟点工,心中不免有些动容,口气也温柔下来,“原来是这样啊,小愉。”   “对啊,”小乖接过话匣子,愤愤不平地说,“其实寝室里出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想点破,是考虑到手足之情,哎,谁知道人家当你是猫哭老鼠假慈悲,我自己也丢了东西,算了,只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少,小愉,你以后自己要当心些,知道吗?”   小愉点点头,淡淡一笑。   小综看看小愉,又看看小乖,不做声,气氛顿时有些冷淡。   小乖笑着打圆场,“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说啦,今天我要大开杀戒,小愉,我们开动吧。”   小综一边应付着小乖热情的笑容,一边不时瞥瞥低头吃饭默不作声的小愉,一边还要想着,呆会有哪些冷笑话可以挑逗她。      送走了新鲜出炉的“老妹”小乖,小综终于拼搏到和小愉独处的机会,走在回他那小破地下室的路上,小综皱着眉头认真地像个小学生似的问:“苹果大人,今天是你的排卵期吗?情绪不好的样子哦。”   “没啦!”小愉没好气地说,可是看着他那俨然认真的表情,一点气都生不出来,反而忍俊不禁。   “这样笑就对了,小苹果就是以苹果般的笑容取胜的嘛。”   “什么跟什么?这么滑头,去当台湾综艺节目的主持人算了,‘我猜’没有发掘你,真是台湾民众的损失。”   小综收敛回笑容,转移话题,“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来到我们家的。”   小愉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不过我要很感谢那个贼,不然的话,小苹果管家就不能来到我们家。”   “没有小苹果管家,还有大菲佣后补啊。”   “呵呵,”小综干笑着抓抓自己的蚊子包,(当然,住在那小破地下室里还是没能逃过与蚊子亲密接触的命运)“不过小愉,我不得不提醒你,要注意提防,特别是周围的人。”   “我自己会小心的。”   “看你眼睛一只大一只小,你会小心到哪去?一看你就是会丢东西的样子。”   “拜托,你都不知道我的东西丢的有多离奇。”   “有时候,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是最可能的人。”   “我知道。”   “你就是太菩萨心肠,到头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小愉打断他。   “大人讲话,小孩不要插嘴,听我说完!”   “你哪里大了?”   这女人,还学会反将一军了,“告诉你,我应该大的地方,都大了。”   小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然后,用一朵花开的时间,绽放一个笑容。    烟花13   “怎么会这样啊?”从ATM取完款,小愉把钱包从左手丢到右手,再从右手丢到左手,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喝冰红茶还是绿茶?”小综跳到她面前,双手举着饮料。   “随便吧。”   “哎!女人不能说顺便,男人不能说不要!”   “哪里来的谬论?”   “我说嘛,真理总是不能被俗人所理解的。”   莫名其妙地,储蓄卡里又少了400元,比上次多了一倍,为什么我总是要遭受这样的事情?!!把钱包从右手抛到左手,再从左手抛到右手,小愉还是没想明白。   难道是我数学太差,对金钱的敏感系数为零,还是……?小愉不太愿意继续想下去,每当仔细分析丢钱的细节时,心里总会很矛盾。   “苹果大人今天印堂发黑,似乎有不祥之兆?”小综注意到小愉闷闷的表情,打着哈哈问道。   “没事。”   “还说没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发烧了?”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哦,有点烫!”再摸摸自己的,比她的还烫。   “没有发烧,也不在排卵期,难道是必须用天相学才能解释的女性周期性心情低落反映?”小综叽里呱啦地说着,想让她的愁容舒展点,可小愉似乎没在仔细听他的胡言乱语,一个人低头想着心事,出神地向前走,都没注意到自己快撞到墙根边上了。   小综收起玩笑的表情,一把拉住她的肩膀,绕到她面前,低头正视她,“怎么了,小愉?”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脸上明明就写着‘我周愉有些事情解决不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就算有,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那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出来啊!”   “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处理!处理!难道我就不能为你分担些什么吗?你是认为我没有资格,还是没这能力?”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自己已经一堆事情没有解决,根本没必要再加上我这些解释不通也解决不了的事情啊,只是不想增添你的负担,不想平添你的烦恼啊,不想你为我操心啊?!   两人静视了30秒,嘴巴张开了,可一看到他生气的表情,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算了,懒得和你沟通,你情商为零。”好心为他都被曲解了,那还有什么能解释的。   “我情商为零的话,你情商为负。”想为她做些什么却被一口回绝挡在门外,情商不仅为负,还是个虚数!   连小愉自己都不清楚两人怎么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都不算的小事争吵起来,干脆走为上策,免得越描越黑。   “好啊,”看着她直接掉头走掉,小综也不甘示弱,“那我游小综的事情,以后你也少过问!”   看着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咚隆隆地跑下了楼。   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发泄,正想摔掉手中两瓶饮料以解心头之气,手举到半空,停住。   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窗台边,看到气臌臌地一阵小跑的她,说实话,她跑起来肩膀左右晃动的样子还真难看,不过,“喂!!红茶绿茶,你喝哪瓶啊??”   小愉站定,抬头看他,眼神还是气呼呼的,他也没摆出什么好脸色。   “你自己喝吧。”她喊着,快步低头走掉。   小综只能无奈又恨恨地吹吹自己的刘海,把两瓶饮料丢进书包。      两个人相处就会这样吗?   一心为他着想为他好,他却不领情,还以为你在耍小孩子脾气,还以为你不重视他不在乎他。然后莫名其妙地争吵,吵得她自己都满头雾水。   走出教室,忍不住回头看看台阶,期盼着那里还有一个身影大叫着各种各样的苹果类型。台阶上空荡荡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落空了,没由来地失落。   在他心目中,她到底是怎样的位置呢?   不由得想起那次撞见他和女孩分手的场面,女孩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我知道我注定是你人生中的过客,可是这个期限一定是匆匆吗?   而她周愉,也只是经过他的众多女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吗?   更何况,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小磊。      一到吃饭时间,食堂仍是人潮汹涌,平时,两个人一块的位置很难找,而现在小愉的对面,就多出一个空位,只是,却不再有那个聒噪的家伙,不停地讲话来逗她哈哈大笑。   埋头吃着闷饭,味同嚼蜡,小愉,你怎么了,难道对于游小综那个大浑球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越了主雇应有的关系吗?   没错,她很喜欢他,只是这种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吧。喜欢调皮的他,喜欢豆子嘴豆腐心肠的他,喜欢他有时候象个天真孩子的表情,喜欢他喊她苹果老婆苹果管家,想要看到他笑,看到他邋遢的模样心会很痛,想到他可能在伤心难过时自己也会莫名地情绪低落。(这样看来,优点缺点全都喜欢了u_u~~)因为喜欢着他,所以想为他做些什么,而且,不计较着回报。   那么,如果待会上课时在楼道看到他,就打个招呼,问他昨晚睡的好不好。   半夜里有没有被冻着,有没有被蚊子咬到,有没有别老鼠吵醒。   恩,就这么决定了。   眼前忽然有一份饭菜放下,看到他那还带着蚊子叮咬的红包的手,小愉的心像被什么提起来一样,一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小综坐在对面,小愉的心都快飞扬起来。   可是,却表里不一,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一匙匙吞着饭也不怕被噎到。   “还在生气?”小综开口,虽然表情酷酷的,语气却是缓和。(这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还好。”本来想说没有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好。   “多打了一份菜,给你吃,算是和好啦。”   “我减肥,不吃那么多。”   “你都瘦得皮包骨头了,还减肥。”   “我就是瘦得跟非洲难民一样了我还是要减肥怎么了?我就是不符合你的审美标准,我就是没有那些大屁股又大胸部的菲佣好,我就是干瘪瘪的青苹果而已,那又怎么样??”   吊儿郎当的表情从他身上慢慢退却,听着她的话他不由得越坐越直,最后汗颜道:“还啦是我的错,(呼,这句话说出来后面就容易解决了)上次不应该以那种态度,逼你说不想说的事情,我总是太顾及着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别人的心情,所以,跟你道歉。”   小愉愣住了,换是其他男孩说出这番道歉的话她会很感动,可是面前坐着这位是游小综,是情场老手,或许这样道歉的话他对不同的女孩说过千遍万遍,所以才能说的这么一击即中。小愉不说话,继续一匙匙地灌饭。   哟嗬,平时哪个女人听到这番话后,下一秒不都是对他投怀送抱,这个干苹果,定力倒挺强。可是,眼前这颗干苹果,和他以往接触过的那些草莓樱桃葡萄是不一样的吧。没有光鲜的外表,惹人的气味,却是简简单单。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因为她的认真。认真地对每个人好,认真地微笑,认真地烧好每一锅饭菜,这样的女人,不珍惜,会不会有点可惜。女人是拿来疼的,这是他游小综的人生准则。   “还在生气?那好吧,上次你说的那个家教的兼职,现在还可以做吗?”   “你愿意做家教?”   “对啊,干嘛那么惊讶?我也总不能靠借荷宝的钱过日子吧,再说人家也是快有女朋友的人了。”   “可是,你做得来吗?”   “什么意思?又怀疑我的能力??”   “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是怀疑你的定力。像你游小综这样的大少爷,大学3年从来没进过食堂,没去过公共澡堂,穿的衣服从来没有下过3位数,眼中只有女生的胸部,就连穿的拖鞋,也都是NIKE的,你这样十指芊芊的人,能够做那样的兼职吗?”   “大头苹果,你以上说的种种,都不能证明我游小综不能做个吃苦耐劳的人,好!我就去做这份家教,作为我们讲和的条件,好不好?”   能说不好吗?这个家伙软硬兼施,谁能招架得住。      在小愉这位路痴的平方的带领下,两人东转西转得满头大汗才找到家教的目的地,是个两层楼的小平房,掩盖在一堆的高楼大厦之后,显得尤为弱小。   “好吧,你进去吧,我在楼道入口那里等你。”小愉笑着,好象个可爱的小保姆,看护着襁褓中的小baby。   “可是要讲两个多小时呢,你就坐在门口那里等我吗?你是担心我待会回去会迷路呢,还是你担心你自己回去的话会迷路?”   “快进去吧!”小愉照着他屁股一脚把他踢进楼里,自己一转身跑掉了。   这女人,越来越调皮了。   按了3次门铃,才发现门铃是坏的,敲敲铁门,里面有个警惕的中年妇女的声音盘问起:谁啊。   “恩,我是家教……”家教哥哥,家教叔叔,还是家教老师?想着应该怎么称谓自己,门就开了。   是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妇女,穿着灰茄色的大衣和最普通的布线裤,头发很随意地盘起梳在耳后,礼貌地打过招呼后邀请他进屋。   屋子很小,十几坪的空间里塞满了电视机,冰箱,小沙发,餐桌,电视里正播放着吊人胃口的连续剧,声音开的很小,似乎是女主人害怕打扰到女儿学习。   “小薇,老师来了。”说着女主人推开一个小单间,微笑着示意他走进去。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眼,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斯文败类”这四个字。   小薇的房间,不比小综家的厕所大多少,一张床,在他的印象中,是80年代驻扎边疆的人用的床铺,床下塞满了大箱小箱;一张书桌上堆满了各种习题集;还摆放着碗柜,书架。墙壁上由于潮湿脱落了墙皮的地方,被大片的挂历纸糊起来。   女主人倒来一杯茶,又把外厅的暖气炉搬进来,暖气炉虽然破旧,但被擦拭得很干净,打开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响声。   小薇努努嘴,脚蹭蹭暖气炉,“拿走啦,妈。”   女主人尴尬地笑着走过来,又把暖气炉给搬出去,即使穿着厚大衣,她的身子依然显得单薄而无所依靠。   “这个可根据基因控制蛋白质的合成过程……”小综正讲解着题目,小薇又努努嘴不耐烦地冲站在一旁看的女主人喊道,“妈,你去看你的电视吧。”   女主人尴尬地笑笑,带上门走出去,她虚掩门的动作很轻,如同生怕惊动了林中幼鸟般的小心翼翼。   “这个可根据基因控制蛋白质的合成过程……”   “哥哥,你应该有很多女朋友吧。”女孩歪斜着下巴看他,脸上并无表情。   “小女孩,要对你的妈妈好一点。”   “每天她嘴上除了‘小薇学习啦,小薇吃饭啦,小薇刷牙啦,小薇洗澡啦’……,就没别的了。”   “是吗?我倒很希望每天都有人在我耳边唠叨这些。”   “怎么可能?她就像一只苍蝇一样整天在你耳边嗡嗡地一刻不停地说啊说啊………烦都烦死了。”   小综抬头,看到书桌边上一台崭新的电脑桌,电脑桌上散放着各式的纸笔书。   小综摇摇头,笑了,“这个可根据基因控制蛋白质的合成过程……”   “小薇,我泡了热牛奶,你喝不?”家教结束后,小综坐在窄窄的外厅里和女主人简短地交谈。   小薇打开冰箱又合上,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最讨厌喝牛奶了。”看也不看妈妈一眼就钻进屋子里。   女人尴尬地笑笑,额间的皱纹很清晰。   “这孩子,就是任性。老师你觉得她学习上的问题多吗?”   “她很聪明的,可能是高三压力大了点。”   “哎,这孩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明白我们的苦心,以后劳烦老师你多用点心。”   “好的,你们也别给她施加太多的压力。”   女人似乎没意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温和地笑道:“你也是个孩子吧,你以后会明白的,等你大学毕业了,出来工作。有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一份工资,等到你的父母老到再也不能在你耳边唠叨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女人说着,是一天繁忙工作后的疲倦,她应该是个真诚的女人,为这家庭任劳任怨。   女人从小零钱包里抽出皱巴巴的几张钱。“今天试讲一小时是免费的吧,又多讲了2个小时,一共70元。”   “不用了阿姨,这是我们学校的社会实践活动,学校规定不能收钱。”   “不收钱??”   “是啊,学校会有补贴的,我们就不另收钱了。”小综笑笑。      告别了女主人,小综走进阴暗的楼道里,心中有一点怅然。   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在很多很多种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不一样的辛苦和烦恼,不一样的悲哀和快乐,在各自的阶层里,为了生存而努力奋斗拼搏。也许碌碌无为,也许能出人头地,身边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在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里,努力地不想被人潮汹涌的洪流淹没。   而自己,不过是这人山人海中渺小的一员。   现在才明白,身处在他那个饮酒作乐萦绕香烟和香水的环境里,他目光所及是那么有限。于是当挫折发生时,他显得不堪一击。   踩踩地板,声控灯逐一亮起,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双腿环抱坐在楼道出口,在幽暗的光线里倚墙安静地睡着。   蹲在小愉的身边,看着她小而干净的脸蛋,均匀地呼吸着,睡得那么安静。   想起第一天见到她,这个只到他腰部的小女生,带着一点倔强又不好欺负的表情,认真地说着:我叫周愉。   她的生活简单而自然,是不是这样的简单,融化了他心底最坚硬最冰冷的部位。   轻轻拉开她的手,就象刚才那小心翼翼虚掩上门的妈妈,弯腰驼背,把她背起。   她累坏了吧,温顺地倒在他的肩膀,长发落在他的脖颈里。   背着她走在夜色里,听着她安静的呼吸,爱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蹲在公共厕所边上,小愉赤手洗着一大桶衣服,偶尔一些同住地下室的大妈走过,小愉会和她们聊聊两句,凑合着说些菜价涨跌的闲话。   小磊抱着洗好的蒜苗跑过来,看到她冻得象红萝卜的手,很心疼,“怎么不带手套?”(这男人除了洗衣机外还知道有手套这回事?)   “带手套洗不干净。”   小综蹲在一边看着她,伸手帮她把头发拨到耳朵后,“累不累?”   “还好。”嘴上说着还好,提起他那重重的外套时,鼻子还是皱了一下。   两人合力把外套拧干,看着小愉卖力的样子,小综很不忍心,“你已经不算我们家的钟点工了,又不是我的苹果老婆,还这么好?”说些夸奖的话,还不忘调情,哎。   小综抱过外套,丢进桶里。   小愉吹甩着麻木的双手,拿起装着蒜苗的塑料筐,笑道:“今晚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厨房很小,光线阴暗。吃饭时间,几户人家都在做饭,还得排队等锅。满满污垢的抽油烟机,炉子下垫着滴着油迹的报纸,一个柜式冰箱里装着楼上小卖部的几箱啤酒,上面放着几棵大白菜。   小综站在小愉身后排队等着,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不说话,看着人家烧饭洗锅,简单的几种菜式,白菜豆腐海带,偶尔会有零星的肉加进菜里。   “我们今晚吃什么?四季豆,粉丝,牛肉,西红柿和鸡蛋?”   小愉笑着用力点点头,小综摸摸下巴,现在他相信,她有一双魔幻之手。      “噔噔噔~~~来看我的‘祖国山河一片红’。”小愉端上第一道菜。   “西红柿炒鸡蛋?!!”小综傻眼。   “噔噔噔~~~这是第二道菜——‘千军万马过长江’。”   “粉丝汤!”   “噔噔噔~~~名菜登场——乱棍打死牛、魔、王!”   “牛肉炒四季豆……”   “嗯,还有压轴的‘蛋炒饭’!!” ^_^q   “什么‘蛋炒饭’,真没素质,这是‘皇帝的新衣’!”小综煞有介事地更正道,乐得小愉真想连着锅铲一起拥抱他。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两个破沙发椅子上,拿着碗,一边吃,一边不为什么原因地傻笑。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法国大餐,即使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几根蒜啊葱啊大白菜啊,也能被她妙手回春般的厨艺做得香气四溢。   “为什么小愉做的饭菜,总是这么好出,就连一棵普通的大白菜,也能被你做得让人回味?”   “可能是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野菜,就觉得回味无穷了吧。”   “不是这样的感觉。”小综自言自语地摇摇头,“其实我们家,也不是一开始家境就这么好的。爸爸的事业版图这几年越做越大,小时候,我们也不过是住在百来坪的公寓里,那时,一家人会围坐在饭桌前,吃饭,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很喜欢明姨烧的饭菜,普通的样式,没有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却有我印象里面,最最好吃的东西,清炒油麦菜,松仁玉米粒,海带莲藕汤……很可笑很幼稚对不对。”   “没有啊,一家人的感觉,总是很让人眷恋的。”   灵光一现,脑海里某个黑暗的被困惑的角落突然被照亮,原来,是家的感觉,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就像她做的蛋炒饭,没有华丽的材料,不过是几瓣蒜头,一个鸡蛋和一堆饭粒。   简简单单,就象他对家的奢望,不过就是一家人,在吃饭时间准点围坐在一张饭桌前,不需要山珍海味的美味佳肴,只需要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和明姨。   油下锅,“滋”地一声,烟冒起。锅铲撞击的声音,夹杂着威胁着孩子不要偷吃的嘈杂声。   很轻易的事情,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这样家的感觉,家的眷恋,是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吧。   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想什么,甚至是去做什么去想什么的全部原因,全都归结于,家,这样一个团体,相互依赖,相互体贴,相互取暖,这样一种,平凡而又深刻的关系。   “小愉的饭菜里,有一种家的味道。平凡,而又深刻。”小综说着,直视着小愉。   “家?”小愉重复着,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他那真挚的表情。      家的感觉,好想重温一遍。      有那么一刻,时间在两人之间沉默,注视着彼此的眼底,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心底最不设防的深处,橘色灯光不是很明亮,虽然没有太多浪漫因素,却有糟糠夫妻的感觉,执子之手,平淡到老。   “哇……”隔壁小孩的哭声刺耳地划破这平衡的安静,夹杂着老妈咒骂着不听话的儿子的吵闹声,“叫你偷吃,叫你看电视,啊??&^%&^(*&*…………”(后面的方言都听太懂)      两人尴尬地回过神里,尴尬地相视一笑,尴尬地埋头吃饭。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令人玩味的气味,在两个人的心中悠悠滋长。 烟花14   小综蹲在教室外的石阶上,看着手机里的日程表,数一数,离期末考试居然只有3个星期了。   以往无论多“荒淫作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会闭关的。   所以当救人般的下课铃声响起,一声声的“苹果小头苹果小头”地把小愉召唤到跟前时,小综一脸坏笑地说:“苹果小头,明天给我morning call。”   “我要每天早睡早起过健康的大学生生活,从明天开始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热爱生活热爱国家热爱社会主义,所以小愉,”走在台阶上的小综猛地停下来,跳到小愉跟前,“你的Morning call是我人生重启的关键。”   “你低下头。”小愉说。   “为什么?”说着,还是乖乖地把头低下。   小愉踮起脚尖,手背摸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不烫啊。”说着,摇晃着脑袋,绕过小综,一个人往前走去。      因为桌子太矮,只能蹲在小沙发上,小综一边刁着支烟,一边一页页地翻看着课本。   手机就放在课本边,看着看着,目光总很没有节气地被牵制到手机屏幕上,看有没有短消息或是因为他太投入在复习中而有未接来电。(怎么可能有未接来电……)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看微观经济学的时候有没有不懂的地方,还是累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没过两秒又拿起手机来看,突然幡然醒悟,游小综你居然在等女人的短信。   抓起手机抛到床上,拿枕头盖上,再拿被子披上。   学习是人间正道!!      翻了个身,揉揉酸疼的肩膀,哎哟,这也叫床,是从哪个和尚庙搬来修炼人格的工具么?   睁开眼睛,抓抓手臂上还没消肿的蚊子包,伸手在枕头下掏了半天才找到手机。   小综腾地坐起来,才6点半,离Morning Call还有半个小时,在手中把玩着手机,重新躺下,看着天花板,鼻子嗅嗅,突然闻到一股泡芙般的牛奶浓香。不是吧,想着那个小女人,居然出现幻觉,鼻子都失灵了,看来是中毒不浅,一种叫做爱情的毒,他游小综从来没有真正体验过的毒。   有人推门进来,什么东西被摆上桌,还有打开塑料袋的轻微的声音。   斜眯着双眼,看到小愉的背影,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摆放着。   “苹果老婆现形啦!”小综一骨碌坐起来,喊道。   吓得小愉差点把牛奶洒在桌上。   “苹果老婆,不是叫你打Morning Call吗?怎么直接杀到这里来啦?”   “你们家鬼叫的门铃都很难把你叫醒,何况是手机铃声。”   “哈哈,还是苹果老婆最了解我。”   “快起床啦,谁是你的苹果老婆!??”   “咦?苹果老婆生气了?!”   小愉转过身,走到床边,望着嬉皮笑脸的他,是缓和却又直接的语调,“你忘了磊了吗?”   给我一根粉丝,跟我一块豆腐。   “不过”,甜甜的微笑在她脸上扬起(至少在小综眼里是甜的),“小愉很高兴看到小综,(这个职业大色狼,当然这句话在心里中默念好了)走过了人生的这一段。”   小综看着她纯净如水般的眼神,突然发觉自己的眼底居然是湿润的,哎哟,他这花心大萝卜,采花大盗,一身风流债的职业花花公子,也会有被爱情感动的一天。   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收起孩子气般的打闹的嘴脸,用他游小综也惊讶的认真口气说:“苹果老婆,我会疼你一辈子。”   他从来不做承诺的,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不过,为了苹果老婆,破戒也不算违背人生准则。   “不过苹果老婆,以后我们要坦诚以对,你有什么烦恼和困惑我都愿意和你分担,以后,我们是两个人,有事情的话,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因为啊……我看到苹果老婆一愁不展的样子会很心疼的。”原来他还对上次ATM事件耿耿于怀,不愧是色狼界的楷模,说的话让人甜蜜到心里,一直甜到小愉嘴角弧度自然上扬。   可惜他没有刷牙洗脸头发凌乱如鸡窝,所以Morning Kiss的阴暗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经过布告栏前,小愉微笑地接过一张海报传单。   “烟花大赏。”小综从她身后探着脑袋看着,“除夕夜,市中心的时光广场,烟花大赏,让你最心爱的人,陪你一起看烟花。哇塞,比我讲的情话还肉麻。”   “肉麻吗?我觉得很感人啊,在一年的交接之际,能和喜欢的人一起相守、数夜,看漫天烟花,那种感觉,就好象一切都会抵达永远。”   永远?   曾几何时,他对所谓的永远、承诺嗤之以鼻,那不过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文学家,凭空捏造出来的一种最经不起推敲的玩意。海誓山盟是一种玩笑,所以,承诺,并不是一件有多值得骄傲的事。   可是这时候的他,却忍不住想要相信这样单纯而又可爱的念头。   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不是自然天成地存在的,而是要两个人相互依靠去创造,去一点点把握的。   想为这颗小苹果头做些什么,就象她在他最痛苦最彷徨的时候也不离不弃一样,想要保护她那单纯而美好的世界,如果他们是站在不同世界的两端,他会恪守承诺,做她的世界里的守护神。   “好啊,陪你去看烟花。”      “苹果大嫂你好!”在食堂门口看到眼睛笑成一条缝的荷宝,居然向小愉殷勤地一鞠躬。   “别,别这样。”小愉有些受宠若惊。   小综得意地偷笑,又一瞬间故意板起脸孔,拖长声音道,“荷宝,有没有忘记我们的苹果法则啊?”   “综哥我怎么会忘记,你一天24小时都在我嘴边说啊说啊……”   小综使了个杀人的眼色。   荷宝粲然笑道:“以后走在路上看到综哥的苹果老婆,要喊一声苹果大嫂;看到苹果大嫂在排队打饭,要帮忙插队;看到苹果大嫂在找自习教室,要大无畏地占位置……”   小愉快笑翻在地上,“荷宝,不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哈哈,苹果大嫂站我这边耶。”   “你得意了吧,记得期末作业……”小综把眼睛拉长。   荷宝赶紧挤眉弄眼,“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这甜蜜的苹果小两口了,对了,综哥,我姨妈家的儿童城最近在打折哦,要不要我去帮你搬辆婴儿车回来。”说完,还不忘挑眉看看小愉的小腹。   “你这家伙!!竟然玷污我们苹果家族纯真的感情,不想混啦!!”   ……*—%*(—%……**—   小愉站在一旁,看着打闹的两人,开心地笑着。   幸福原来是这么一种感觉,几句话,几个动作。   可是这幸福似乎来得太快,让她觉得,是这么的不真实。   不过,她愿意选择相信他,这个孩子气的小淫魔。想想也还好,他对女生还是礼貌客气的,不会胡来,算是色狼界斯文流派的吧。   这么想着,她又傻傻地笑开去。(哎,这个小女人)      正打闹着,小综的鬼叫铃声突然大作。汗,为了让Morning Call奏效,又不舍得让苹果老婆跑上跑下为他做早餐,小综下载了一个鬼叫铃声,每次都听得小愉毛骨悚然。   “你好,请问你是游小综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小综心中纳闷,心想又是哪笔风流债债主讨上门来。   不过他每次做事都干净利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后还有补品无数和浴室里的阿迪达斯男式沐浴露。所以即使是债主找上门来,也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么一晃神,零星听到几个词——录取……恭喜。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礼貌地再问一句。   “我是北极星并购咨询公司,你上个月曾经来参加我们的面试,就是,你摔门而去的那场面试。我们人事部的经理在看过你的简历和你当天的表现后,决定聘用你,我们并购业务就是需要象你这样,有豪气,有胆魄的人才。我咨询了你们学校的时间表,你愿意寒假是来我们公司做全职试用职员吗?”   “我愿意。”没想到这三个字是在这时候说出。   “那么寒假见,合作愉快!”   “谢——谢!”好不容易吐出谢谢两个字,笑容快撑破他的下巴。   “好消息?”小愉问。   收敛起笑容,换上游式典型的不屑表情,“没什么,只不过是上次那个面试通过了。”   “通过了??你不是说必定会挂掉的吗??”   “难道你忘啦?我可是诸葛小亮啊,诸葛小亮就是我哇,哈,哈,哈~~~~”   趁着小综心情大好,小愉慢慢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愿意回家?”   笑容从他脸上一点点融化,背起手,望向别处。   “斯孟,小磊和明姨都很挂念你。你不是一直很期望一家人的感觉吗?现在所有人都在,惟独缺你。”   小综不说话。   “你知道吗?有时候隐瞒,并不是欺骗,是为了维持家人之间的关系,所做的善意的隐瞒,是家人保护你的一种方式。”   这句话直刺他心底深处,就象某个毒瘤被挑起,他有什么资格愤怒呢?他不也正欺骗着小愉,而无从解释。   “小愉,我想跟你说……”   小愉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欲言又止,率先笑出声:“如果是那么难以启齿,那就等你把勇气加满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可以原谅我吗?”   小愉仰头沉思片刻,笑道:“只要不是骗我的,我都可以接受。”   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太阳穴冒出来,果然是没有谈过什么恋爱的青苹果,恋爱值这么低。   如果不是骗人的话,还会难以启齿吗?      当看着取款屏幕上储蓄额又下降了500元时,小愉突然有股脑充血的感觉。   上次是200,再上次是400,这次是500。   自从丢了2次钱包后,她把所有的卡和证件都锁在柜子里,而柜子的钥匙就放在她床头的小盒子里。   如果是流动人员干的,不可能总在有限的时间里从容的分辨出哪把钥匙,再打开柜子找到需要的的东西。   答案只有一个,她心中早有猜测,小心地提防了一段时间,情况是有所好转。以为她的宽容可以感化某些邪恶的念头。   对着屏幕傻笑,她抬头看看一侧的摄像头。   盗卡取钱是最愚蠢的方式,到银行一查,一切水落石出。   小愉却犹豫了,在心中的种种猜测未被证实之前,她很想先得到某个人的答案。      回到寝室,正碰到小乖在勤力地剥着柚子,见到她立即露出可爱的笑脸,“小愉,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葡萄柚哦。”   “小乖。”   “怎么了?”   “我银行卡上的钱又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小愉沉默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她。   “你啊,以后千万要当心一点,家贼难防!”说着,瞥瞥郑迪的床。   “唯一的办法,就是到银行去查摄像头的资料了。”   “摄像头?那么丁点大的东西,用手一遮,你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我爸爸是警察局局长,这样的事他们遇得多了,现在社会黑暗,什么样的事情没有,查到又怎么样,你也奈何不了他。哎,小愉不是我说你,重要的东西都要锁在柜子里,别四处乱放的。就当那500元是破财消灾吧,你还有小综那个金龟婿呢,别愁眉苦脸了,好不好,小乖剥柚子给你吃!”   “小乖,你怎么知道了银行卡丢的是500元。”   空气在两人之间静止,她剥柚子的手势噶然而止,可爱的笑容从她脸上一点点褪去,如同潮起潮落,被她掩饰得这么自然,看不出她心理的任何变化。   她剥开一瓣柚子,从容地去籽,把献嫩的果肉慢慢地塞进嘴里。   “小乖,似乎不太乖哦。”   咽下那鲜美的果肉,小乖反而换上了就义般的表情,“没错,被你发现了。”   “小乖,你不要开玩笑吗?”眼泪蜂拥地挤上眼底,她咬住下唇警告自己不准哭。   小乖默不作声,依然掰着柚子。去皮去籽,她的动作很利索。   “我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小愉一字字地说,不是为了强调,是为了让自己听明白,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你不知道,你的钥匙就放在你的小盒子里,那天,你的银行卡就放在枕头上。”回忆渐渐清晰,那天她明明记得卡是放在枕头上的,后来却在柜子里找到。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小乖昂起了头,视死如归般不屈服的神色,“我看你拨201电话时输的密码。”   是啊,一般人为了记忆方便,通常都会设置一个统一的密码,而在拨打电话时的手势,只要一留心就可以了然于胸。   琐碎的片段慢慢连接成一副副合理的画面。   这么多离奇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她愿意相信她的霉头还“波及”了小乖,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那个帮她写了义愤填膺的寻物启事的小乖,那个两人会挤在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的小乖,那个在她丢钱的时候一直给她安慰帮她仔细分析的小乖。   原来一切只是欲盖弥彰。   当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猜测被证实时,小愉却有了一种无法接受的感觉。   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多年前的斯孟和现在的小综在得知真相后的心情,那是是非黑白似乎在一夜之间颠倒的错觉,你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哪是被混淆的善恶。   在可爱、天真的笑容背后,原来隐藏着是不为人知的丑陋。   “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愉问,觉得全身一片虚无。   “因为,刺激吧。”小乖,从小你就是个乖乖女,听你讲你小学时苦练钢琴的艰辛,陪着你一起掉眼泪;听你讲你那和乐融融的家庭温馨的点滴,陪着你开心;听你读你那优秀又极具文采的爸爸给你的每封拳拳又很酷的来信,陪着你一起骄傲……   到头来发现,原来我不过是你游戏里的一颗棋子,盘起盘落,全都是你说了算。   “小乖,你和我去趟保卫处吧。”   抽张纸巾,擦干手指,小乖一甩头把头扬起,她是个骄傲的女孩,即使在这个时刻。    烟花15   你知道吗?有时候隐瞒,并不是欺骗,是为了维持家人之间的关系,所做的善意的隐瞒,是家人保护你的一种方式。   小愉,这句从你口中说出的话,你能真正领会它的深刻含义吗?   小综双手插兜,站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看着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等着小愉从自习教室里出来。   那天早晨他抱着她,死不要脸地说要坦诚以对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揭穿自己那“什么爱着小磊”的累人的谎话。   因为在乎她,所以不想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说爱着哥哥假装梦游是为了吓跑你,换来的却是你一句 “明天你要早起,你回去K书吧”这样简单而自然的话,有时候,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从来没有见你开口提过任何要求,不需要我买PAPADA的包包,CHANEL的香水,或是哪次豪华的香港游。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不需要金钱来维持衡量,是需要用心感受。   不断地修正着自己的感情观,小综对这样的自己都有些哑然失笑。      小愉走到他身后,扯扯他的衣角,他回过神来,两人相视而笑。   “恩,小愉,你脸色很难看啊?”细心的小综看着小愉浮肿的脸蛋。   小愉摇摇头,“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生平第一次小综踌躇起来,不想用过多华丽的借辞来修饰,他只想说明这个简单的事实。不然,那一堆堆的粉丝和豆腐会真的把他谋杀在他仅有的良心之下。   “小愉,”先松口气,“向你坦白这件事情,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的隐瞒,可是就象你说的那样,隐瞒,有时候也许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小愉看着他认错的表情,突然有点害怕他接下来的话。   “那次梦游喊着小磊我爱你(光是这么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为了吓你,然后,达到我把你赶走的目的。”   小愉呆掉,目光停滞地盯着他。   “因为一直都以为,你是明姨派来监督我的眼线,是打小报告的工具,一直以来和家里的关系都不好,所以明姨说她帮忙找钟点工是我很反感,才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把赶走。小愉,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有偏见,但是,你的真诚,和一些很细节的关心,让我体会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我相信哥和姐都有这个感受,所以姐姐才那么喜欢你,所以磊后来才经常回家,甚至愿意在家里工作,因为你的到来,才有了我们家这些微妙的变化……正如我现在,决定要好好疼我的苹果老婆一样,你是个有人格魅力的女孩,你是个,值得被人好好疼惜的女孩……小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小愉,小愉……??”   小愉呆若木鸡地盯着他,眼神里什么讯息都没有,仿佛灵魂被抽空般,只留下肉体在颤抖。   “小愉你怎么了,小愉。”小综慌了神,一步上前抱住她的双臂。   “别,别碰我。”泪水在她的眼底打转。   小综松开手,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伤害了她。   “别给我道歉,因为我已经分不清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这句颤抖的话如同一枚重型炸弹在他本不平静的心里炸开了个大口子。   “小愉……”漂亮的说辞有很多,话到嘴边却是无言,小综沉默,因为她已经泪流满面。   “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时候对,什么时候错……我相信着你这么多年错爱了不该爱的人,所以你承担了根本不为常人,不为那些在你身边如同换衣服一样的女人所理解,所能体会的痛苦。我想对你好一点,因为能感受到你嬉皮笑脸后,是你想伪装,你想隐藏起来的孤独……原来我又错了,这只是一场游戏,手段虽然不高明,却蒙骗了我,让我相信这一切的痛苦都是真实的,到了收官阶段,你告诉我这盘棋没有开始过,一切只是你恶作剧心理作祟。我选择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们,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你们却总要告诉我,对不起??”   “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那么丑恶,小愉,你的世界很美好,但是在美好之外的,不代表就是丑陋的;隐瞒有时是善意的保护,这是你想让我明白的道理啊;不想揭穿我那龌龊的谎言,是因为我在乎你……”解释着,自己突然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体会,是啊,爸妈、明姨不告诉他真实的身份,更多时候,是想保护他,给他一个安宁的环境。人生换个角度想,就会了然于胸。   这个道理,希望他懂得还不算太迟。   “小愉,你的世界很美好,很简单,很纯粹,而我的生活里,的确曾经存在过畸形的爱恋,不是对哥哥,是对姐姐,或许那不是爱恋,只是被忽略被冷漠时,感情的一种转移;我的世界里,有过一塌糊涂的烟酒生活;有过无端的怨恨和不满,有过打打杀杀的放纵……所以我渴望家庭的感觉,所以我在乎小愉,她是上天派来,拯救小综的使者……”   “小综,别把对其他女生说的话在我这再重复一遍;你的世界里,经过很多很多,各式各样的女人,你有熟练的借口,有一套套巧妙的情话;而对于我,你是唯一,你知道吗?如果我也只是你敷衍的女孩中的一个,也不过是你生命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那么小综,你现在就喊停,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开始过……”连日来发生的种种打击,颠覆着小愉的对周围世界的信任感。最亲近朋友的背叛,被喜欢、在乎的人所欺骗,或许她需要的是冷静,和一点时间。   小愉,是有人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吗,还是在你身上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让你对周围人的安全感,骤然下降。   小综伸手,想拭去她眼角清晰的泪痕。   小愉默默地后退,躲避开他的手,她害怕那拳拳关心背后,可能只是一时假象,只是他面对女孩眼泪时下意识的温存。   手停留在半空,曲起,收回,插回裤兜。   小苹果头,叫你不要哭了,你哭的时候,我会很想要拥抱你的。   想要保护你,却不小心伤害了你。   爸爸妈妈,和明姨,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在爱与被爱中,才能体会,爱的初衷。      掉转过身,小愉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无助的眼泪,或许她应该相信他,或许她可以毅然决然地走掉不再回头。   “小愉,”身后传来他熟悉的声音,脚步自然停下,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发觉原来他的声音已经融入她的生命,让她不容得反抗。   “除夕夜那场烟花,我会在时光广场等你。”   “烟花。”她自言自语,“纵使那么绚烂,那么动人地绽放过,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美好,不堪一击。”   “可是它留下的震撼,却可以被世人永恒地记住。”   她的脚步没有停留,快步跑起来,加速度离开他。      小愉,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贪恋于你世界里的简单和美好,小愉,分一点给我,让我感受那早已逝去的,纯真气质。      独自一人走在校道上,忽地听到身后悠扬地传来一声——“爱妃~~~”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个大大的拥抱从后头用力抱住。   扭头看到斯孟毫无杂质的笑脸,多阴霾的心情也被一扫而尽。   “爱妃,你最近在和我的混蛋老弟闹矛盾吗?”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我那混蛋老弟自己招供的。”   只觉得心中一阵欣慰,那说明小综已经和斯孟他们开始保持联系,所有的不快,也即将冰释前嫌了吧。   “哎哟居然把我的爱妃弄得这么伤心,我一定不放过他!!”斯孟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是不是还约定好今晚除夕夜去看烟花?”   小愉点点头。   “听姐姐的话没错,放他鸽子,让他调整一下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别让他以为自己有天使的面孔,就可以当起肆无忌惮的魔鬼。”   斯孟愤愤地说着,恨不得把小综生吞活剥,可自己的心里,却突然想为小综说句话。   小愉笑笑,觉得自己小女人的可以。      “小愉,我要回伦敦了,我想再吃一顿你做的饭菜哦,好不好?”   “回去?不是已经休学了吗?”   “休学,是可以复学的嘛,又不是退学;小磊终于心有所属,小综也找到了他的挚爱,我这个大闲人呢,不拍拍屁股走人,还留在这里,作10万伏的电灯泡吗?”   “斯孟……”心中涌起万般不舍,如同家人即将远行。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人,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成为她的亲人般亲密的朋友。   “你会做‘贝壳蛋糕’吗?你的那一整套蛋糕工具,都快长霉菌咯。”   “会一些,以前没做过。”   “没关系,昨天我经过蛋糕房的时候,买了一本蛋糕杂志,上面就有‘贝壳蛋糕’的详细做法,看上好诱人呐。今天晚上,就回家来做吧。”   回家来做。斯孟,同样也用了一个很诱人的字眼。   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求学,家的感觉,的确让人无法抗拒吧。   “那,小综会在吗?”小愉问起,还没有作好见他的准备。   “他?应该会去看烟花吧,或者,呆在他那小地下室里,他啊,现在可爱他那小地下室的老鼠和蟑螂啦。”   那个小破地下室里,有他们最初的回忆。      “奶糖,砂糖,全蛋,柠檬汁,柠檬皮,杏仁粉,低筋面粉,发粉。”明姨逐一数着,“材料都全了吧。”   小愉点点头,打开食谱,翻到应有页数,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贝壳蛋糕,爱情的滋味。   侧眼看看斯孟,那女人在吃吃偷笑呢。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先把奶油融化,煮沸,再与糖一起搅拌直至冷却。空气中有浓烈的奶油香气,让人陶醉。就象甜蜜爱情的开始,一点一滴全是两人相处的美好的回忆。   就像他大剌剌地蹲在教室外的世阶上,大喊着苹果老婆,喊到她满脸通红地跑到他面前勒令他闭嘴,他才乖乖地说着苹果老婆生气咯。   再将蛋一次倒入搅至浓稠状后倒入柠檬汁与柠檬皮。小愉和明姨配合着,斯孟用里嗅嗅鼻子,大伸了个懒腰,嚷道:“我闻到了柠檬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啊,好让人回味啊。”这家伙,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嘛。   思绪却没有办法从小综身上断掉。感情不再美好得没有瑕疵,他们开始有了分歧和争吵,爱情进入了这样一个胶着的状态,却让人无法放手。他们会这么一味地走下去吗?就算知道结局注定是分手。   想起他虽然负气,却还是扒在窗台边上问她到底是要红茶还是绿茶,如果她回答是绿茶,他会不会跑下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孩子气的拥抱。   最后加入低筋面粉、发粉与杏仁粉,将所有材料混合均匀。酸甜的美好气息中冲入了杏仁的苦味。   渐渐明白,感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微苦,却带着动人的芬芳。   耳边飘起小综的话:以后,我们是两个人,有事情的话,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感情,究竟是一个人的事,还是两个人的事。   最后将材料挤于贝壳模型的同时,把烤炉预热;然后,把模型蛋糕放入烤炉中,接下来,就是等待成果的时候。   完成的时候很简单,也许我们每一个人,不管有过多么任性的时刻,都将很快进入既定的生活轨道,结婚生子,工作养家。原来一切都是家的情愫在作祟,让我们想把握手中的流沙,想和心爱的人看一场烟花。   刚出炉的贝壳蛋糕,会是成功,还是失败,小愉无法定夺,因为已经一步步地,和明姨配合到最好。   就在时间快要停止的一瞬,才幡然发现,原来感情,不过是如此的事。即使是微苦的杏仁,在苦味过后,是令人回味无穷的芳香。   这样酸酸甜甜,伴随着苦涩的滋味,就是爱的全部吗?   仔细想想,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她无端地把综和磊牵扯到一起,是她在他每次开口要解释的时候,就先把小磊搬出来,是她一心一意地误会着他们,误会到他无法解释。   如果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大可以把这样的话压制在心底,无须负责。   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份感情没有瑕疵,所以才会冒着不被信任的风险,也要和她坦诚以对。      明姨轻轻地呼唤她,才把小愉从无尽的遐想中拉回神。   “在想什么呢?”等待着蛋糕出炉,明姨微笑地问。斯孟不见踪影,敢情她是为了配合明姨?   想着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话没出口,倒先害羞地微笑。   “小愉,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因为我看上去营养不良?”   两代人的笑声在盈满酸甜气息的厨房里自在荡漾开去, “不瞒你说,当时还真有一点这样自私的想法,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的简单和平和,能融化孩子们心中的黑暗。”   “黑暗?”   “是啊,家里这三个孩子,表面上虽然衣着光鲜,生活优越,可是他们背后所承受的痛苦,却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跟着游家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孟云,也就是小磊的生身母亲的出现,是这个家的转折点。先生还是很在乎着孟云小姐的,而当年,孟云也是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抱着一线希望来探求先生是否能捐献骨髓的。所幸的是小磊的手术很成功,也让先生知道了当年孟云闪电结婚,不过是为了他和夫人创造机会,而当时,她已怀了他的孩子。孟云小姐遇人不善,丈夫好赌又酗酒,对不是亲生儿子的小磊,也非打即骂;先生了解实情后很心疼,于是常把小磊接到家里玩,还替他们搬了新家。孟云小姐起初是不太乐意接受先生的一番好意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欠先生的已经很多,但为了孩子的幸福着想,她还是一一都依了先生的意。紧接着流言蜚语四起,各种难听的话,都阴里阳里地攻击着她,而她丈夫对她的打骂,也更变本加厉;那场火灾不是意外,是孟云的一场赌注,用她的生命,赌小磊下半生的幸福……这很冒险,可是,她赢了;先生自然地把小磊纳入弦下,为了保护他,也并不配合他记忆恢复的治疗。这就是我们游家,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也是这场变故,改变了这几个孩子的命运。   “小时候的小综,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但自从小磊来到我们家后,他渐渐变得开朗,也变得调皮,变得很滑头……我知道,他只是想法设法地,让这个家庭从悲哀的气氛中苏醒过来。他变得嬉皮笑脸,是希望着自己表面上的快乐,能够感染全家人。火灾过后,小磊总被莫名的噩梦所困扰,他变得寡言少语,也不难理解,内敛的性格,即使他知道小综的一番好心,也没有表达在脸上;而斯孟一心向着小磊,或多或少忽略了小综的感受。   “先生很忙,太太很烦,小综那表面上的快乐,久而之久,也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他逃学,打架,说着嘻嘻哈哈的话,只是希望大家关注他,表面上的他玩世不恭,目空一切,可是比谁都要细心,也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   “小愉,从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个简单的女孩,不功利,不虚浮,套用一下小综的话,他和我说,小愉,就象一滴干净的水,很甘甜;就像苹果,塞满在冰箱里,打开后就会有粉粉的香气四溢……小愉,我的孩子,我只能告诉你,小综,并不是你们眼中所见到的那么幸福,所以,小愉,分一点你的平和给他,让你的简单和率真,融化掉他所有复杂的委屈,和念头,好不好?”   已经第几次,听着游家的故事,眼泪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小综,是我错怪你了吗?   是我把对小乖的不信任感,妄自地加在你的头上。曲解了你的坦诚?      烤炉“叮”地一声响,也同时在提醒着小愉,时间不早了。   面包做的很成功,柠檬和杏仁的味道,让人陶醉,斯孟啧啧称赞,小磊在点头微笑,明姨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明姨说。   斯孟在插科打诨,“对啊对啊,不要让幸福这么容易溜走哦。”   小磊依旧在点头微笑。   斯孟猛地敲敲他的脑门,“哥,你也说句话啦!!”即使是斯孟,也已经能在磊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不会开玩笑的小磊,佯装一脸紧张地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10点半了呢。”   所有目光都投向小愉,而她,早已泪流满面。   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过客,是小综的,也许也是这个家的,只是今天才发现,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的不仅是感动,还有温暖,那冲破黑暗阻隔后,彼此都不言说,却又彼此紧紧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去萦绕这样一种,家的感觉。      广场人潮汹涌。   这是个被快乐的人占领的世界。   身旁是骑在爸爸头上的儿子;是抱在妈妈怀里的女儿;是手持着鲜花的情侣;是虽然蹒跚,却带着微笑的老人;是一群群手拿喷花筒的年轻人……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挤在广场里,仰望着星空。   小综,你在哪呢?   已不太能确切算出有多久没见到他,心中默念他的名字时,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打开手机,因为人流太多,手机居然没有信号。   干脆关掉手机,要找到一个人,或许没必要用上这简陋的方式。      在人群中缓缓地移动着脚步,个子不高,什么都看不到,似乎随时都能被这汹涌人潮淹没。   广场那头已经开始数夜。   十、九、八……   2004年即将过去。   这一年里,她邂逅了一头职业大色狼,爱打哈哈,爱取笑她,爱苹果长苹果短地叫她;   遇到了象鬼马小精灵一样的斯孟,嬉笑打闹间,成为她最忠实的拥趸,怎么能够忘记,她还是她的“爱妃”;   遇到了表面冷漠,内心却是温情脉脉的小磊,和他那只象他的守护兽一样长得很像猫的狗;   遇到了体贴大方的明姨,或许,还有小乖……   很多很多人,经过她身边,也许就此停住脚步,也许就此擦肩而过。   但无论如何,很多很多的人,都在和她一起默默地成长。   任何人的成长里,都有磕磕绊绊的爱情,真挚的友情,或是面临着背叛,背叛不可怕,可怕的是带着这样被背叛的心理,带着有色眼镜,去伤害那些真心待你的人。      “一……”欢呼声刹那间盖过了烟花蒸腾,绚烂展开的声音。   小综,你只说在广场等我,没有说具体的位置,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认为,用心等待,会找到那个属于你的人。   一只大手从身后拎起她的领子,这熟悉的力道,她知道是谁,就像她第一次站在他家门前,他也是以这样的姿势,把她一把拎进去。   回头就看到小综急急的表情,“苹果小头,让我好找。”   烟花明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照在她干净的眼泪上。   “我们都好傻啊。”小愉说。   把她揽进大衣里,这次抱紧了,就不松手了。   爆竹的声响,五彩斑斓地展开,这个城市的笑脸,这个时刻的笑脸,这个季节的笑脸。   那样有力的爆炸宣泄着每个人的快乐,这个城市都沉浸在欢腾之中。   “以后,小综要好好地对待苹果小头,她伤心难过时安慰她,她调皮捣蛋时(小愉哪会调皮捣蛋,调皮的总是你吧!)帮她收拾烂摊子,她做好早餐就起床,晚上11点前刷牙,她微观经济学不懂的时候第一个教她……以后的以后会这样,以后的以后的以后还是会这样……”   还想很认真地告诉她。   过了今天,会永远。 [全文完] ━━━━━━━━━━━━━━━━━━━━━━━━━━━━━━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