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 理工大驱魔人   楔子 “死人能跑多远?”   初秋的时间,夏末的天气,南京的气候总是这样让人难受。   不过一旦过了晚上九点,气温就立即变得宜人起来。   他是居住在理工大附近的一个普通工人,虽然不是学校里的人,但是很喜欢在学校里散布,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路过的女生,这可以让他很快忘记白天的劳累。   他沿着树影森森的路走了没几步,便感觉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仔细辨别,发现是一只死猫。   这猫死的时候已经是皮包骨头,空剩了一副皮囊,但是那种触感又不像是死了很久。   “晦气。”他抬脚把死猫踢到了一边,却发现一条细微的血痕,从猫的尸体开始,沿着路边弯弯折折指向远方。   好奇心立即控制了他的全部,加上他本就是一个不爱动脑筋的人,便安步当车跟着那条血痕走了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老远,但是他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夜风吹来让他心旷神怡。   也许我可以找到什么厉害的动物,然后抓起来卖掉吧。他这样想着。   忽然一股冷风吹来让他浑身一打颤,猛抬头发现周围的事物已经是自己所不认识的。   这是哪里?这是理工大的区域吗?我走了多远?   这一连串的疑问还没有得到答案,只听到不远处草丛里有人说话:   “还是不行……靠这样一只一只地弄,恐怕这辈子也没什么作为。”   有人就好办了,他急忙向人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草丛刷拉一下分开,一个人从那后面跳了出来。   这个人并没有想到会有别人正在这附近,但是对于迷路的他而言,这个人简直就是救星。   但是救星怎么这么奇怪?先是一股血腥味传来,借着月光,他发现救星的手上居然好像满是鲜血……   “你……你……”他刚一发愣,救星的手便抠向他的咽喉。   在特定条件下,救星和煞星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他用力挣扎着,但是那只手力气极大始终在用力掐着。   好在他学过一点搏斗的技巧,用腿猛踢煞星的裆下,煞星只能收手侧身闪过,但是同时也用力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他感觉心头一惊,但是得到解脱后第一反应当然是急忙撒丫子狂奔,丝毫不把后背的疼痛放在心上。   煞星也不追赶,冷笑道:“都已经死定了,还这么能跑?死人能跑多远?”   月夜,一个惊恐的人在飞快的奔跑着,脸色惨白,呼吸急促。   穿过一片灌木丛后居然是一片开阔地,他感觉得救了,眼前的景物是他认识的了!   ——由于光线的原因,夜晚的水面常常被人当作地面。   “扑通”一声他摔进了湖里,他还想站起来,无奈湖中的淤泥陷住了他的双脚,他用力去抓可以救命的东西,只不过捞到了一块朽木。   更主要的是,中了一掌的他,在摔进湖的时候早就可以算是一个死人了。        一、“你比钟馗还霸道!”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我那“熟悉”短信提示音,我硬着头皮开始祈祷:别,千万别。   可是显示仍然是“0000000”发来的消息:前往二工,有情况。   明明已经搞定了N次的地方,总是会有N+1次的新情况发生,302的那帮子家伙也不知道安静一阵子。   没办法,我急忙匆匆收拾了实验台上的东西,拎上书包直奔二工而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实验楼的门房还亮着昏暗的灯光,透过半垂着的帘子一双浑浊却有神的眼睛正好和我对视着。   做这行这么久了,我常常觉得有些人更能让我不寒而栗。而门房的这个怪老头和他的狗就是典型。   来不及想太多,我还有正事要办。   由于现在新教室越来越多,很少人还在这里自习了,所以显得非常冷清。   也好,方便我开工。   我点了一根速燃香,然后直接冲上三楼,屏气聆听,哼哼,墙里面果然有不小的声音——那些家伙最近超级不安静。   “开!”我掐了个手印,墙上渐渐出现一个很窄的裂缝,我急忙钻了进去。   “同学,来上自习吗?”我才一抬头,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嘴巴一直咧到耳边,白森森的牙齿有些都伸到嘴唇之外。   我伸腿给了他一脚,“滚一边去,老鬼呢?”我不耐烦地说。   “切,还是吓不到你,你久能不能装作被我吓到的样子?”血人很不开心的说。   “下次再说,今天有事。”我直接跑到讲台边上,桂老此时正在装模作样的备课。   “老鬼,又是你们搞事吧?”我气急败坏的说,“还没放假,就急着出来?”   “哪有?我们今晚很安分的,谁都没出去,是吧?”桂老放下无字书,问全班“同学”。   “是啊!”四十九个家伙异口同声道。   我回头看看,这四十九个死鬼各忙各的,总数倒是不少:血人正在不停的舔自己流血的伤口——说了多少回的恶心陋习他依然死不悔改;吴投正在把自己的脑袋在桌子上拨来弄去,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这么些年下来我已经对听懂他的声音绝望了,再说我能听懂大部分鬼的话已经很不错了;仇婴则到处爬,好像真的是个天真的婴儿一样……   我箭步过去飞起一脚,把仇婴踢起好高,她大叫一声在空中翻身,身子轻巧地落在墙上,犹如一只壁虎,然后很气愤的盯着我看:“你今天吃了火药是吧?”   “就是嘛,”老鬼也在边上帮腔,“找茬?”   “是吗?我在找茬?那么好!”我抽出一只阴阳镖,看准仇婴就是一镖过去。   所有的家伙都叫了起来:“李明,你疯了!”   “哦?那么这片纸怎么解释!”我问道。只见阴阳镖贴着仇婴的腿,将一张纸片钉在墙上——302里面当然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嘿嘿嘿嘿……”所有的鬼都不好意思起来,老鬼说:“是啦是啦,小仇今晚是出去了一下。”   “为什么?只有她出去?你们没有很爽地也跟着出去撒撒欢?”我没好气地问老鬼。   “当然没有。”老鬼说,“小仇今晚说一定要出去,我们没拦住。”   “是,我承认今晚出去了。我感到一股很重的怨气,一种要命的怨气从某个地方冒出来。结果我去了这层楼的女厕,发现一个女学生居然想要自杀。我没办法,只有装模作样的哭了两声,吓走了她。我这也算做善事吧!”仇婴从墙上爬到我脚边,用力敲了一下我的脚面,算作抗议。   “你这是装模作样的哭吗?你哪次不是哭得凄惨无比,吓死活人?是不是想多找几个给你们作伴?”我骂道。   “算了,我每次不都是这样哭?你不管别人倒来管我们?你比钟馗还霸道!”仇婴说。   “好好,我同意!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钟大老板,我都没见过的虚无人物,如果真的给你们遇到了,岂不是要爽到极点?你们以为我没事喜欢找你们玩?我准备毕业呢!”   “嘻嘻,要不要我来辅导你啊?”桂老不怀好意的说,扬了扬手里的无字书,这是我看到封面上出现了几个字“线形代数”放像避瘟神般地摆手,“算了,我自己看就好了。今晚没事了?那我回去了!你们都小心点,知道要放假了,你们忍不住要出去,可是还是小心点,省得上面老是发消息来骚扰我!”反正没有引起什么后果,我摘下阴阳镖和纸片,就往外走。   “慢走,不送”这种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这帮家伙,一点也无所谓我的到来嘛!我才不信仇婴的鬼话呢,傻瓜才会相信她真的想要劝止那个想要自杀的女生,她无非就是想要出去转转,看看自己死亡的地方而已,即使这里并不真的是十舍的水房……   出了门,我准备把纸片扔进垃圾桶,就在这时,我仔细看了看纸片,不由愣住了。   “1713113”,这片残破的纸片不能给我更多的信息,有的只是这样手写的潦草的7个数字,像是被人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碎片。这本身没什么好惊讶的,教学楼里到处可见学生们扔下的废纸。可是如果这7个数字不是用笔写的,就很可疑了。   我首先想到会不会是血,不过很快就确定不是,再说如果是血写的字刚刚那帮家伙早就兴奋起来了。理工大所有的怪鬼都是封印在二工302里面的,很少会把门打开让他们出来活动。要不是我心软见不得那些家伙装出来的诚恳带泪光的眼神,才不会冒着风险在假期偷偷让他们出来活动几天。其实这些家伙都是有点道行的东西,有的是怨气超重的死灵——比如仇婴与吴投,有的是错失了投胎时间只能继续游荡且乐此不疲的幽灵——比如孙二盛,还有的就是像血人这样我也不知道来历的家伙。不知道来历不代表管不住,至少这50个家伙现在还是比较听我的话——当然这也是当着我的面的时候,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出去玩玩,他们可以同时发力,能够在302的墙上打出一个通道,有时只够仇婴爬出来,有时则可以让一半的家伙轻轻松松的出来溜达。虽然上面给这里额外的监控,确保有足够的人手管理这里,但是这个“足够的人手”也不过就是号称“理工大驱魔人”专职的我孤家寡人而已。        我拷!   想到这里我不由又想骂人。有些东西是你不能选择的,比如血统。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从小就有阴阳眼常常可以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还算好,长到6岁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伙伴有一半其实是鬼你说郁闷不郁闷?再后来知道原来这是一种“本领”,然后有个很奇怪的老头跑来我家,说他是什么什么居士,要和我结个善缘。我老爸老妈还真的相信了,竟然同意让我和这个老头学艺,哎!这是什么父母啊!害的我连名字也要改。我的本名是什么我早就忘光了,但从那之后我就必须叫“李明”,师父说这是因为这个名字太普通,不会被鬼怪用血符报复。后来当我知道厉鬼的血符能量极高可以杀死很多人的时候我就问师父怎么不怕所有叫“李明”的人都被厉鬼报复,这老家伙居然说他也烦不了只是这种厉鬼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说实话,我有时都觉得师父是个骗钱的神棍,虽然他在圈子里有着极高的地位。   学艺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完了,带着阴阳眼的我注定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只能与这些鬼怪为伴。   我最羡慕那些没有阴阳眼完全靠科技手段驱魔的朋友们,虽然他们羡慕我不要借助什么手段就可以看到鬼,但是我更羡慕他们的是带上驱魔眼镜才能看到鬼怪,才算开工,而不像我,什么时候都能看到我的工作对象,注定一辈子都算是在值班。   发了不少牢骚,现在已经很晚了,本来这个时候我该睡觉,不过今晚情况特殊,我还需要干一件别的事情。   纸片上面的字是黑色的,与其说是写上去的,不如像是“烙”上去的。这种字迹我很久没有看到过了,最近一次见到还是在师父的书房里,一本介绍南京鬼怪往事的手记里面,有一页是用这种字迹写成的。师父告诉我,这种字迹是用意念写的,而且——是怨念。   “1713113”,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纸片,来自何处?意味着什么?带着这样的疑惑我走回自己住的地方,令我更不安的事情发生了,我手机上面的挂件小铃开始响了起来。   在继续我的冒险之前,我想有必要介绍一下我的一些装备。作为一个驱魔人,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不声张,绝对不能声张。所以我们的每样东西都是很不起眼了。   前面说过的阴阳镖只是我口袋里的一把别针,速燃香看上去就是一根香烟,符文纸都是钉成一本本好像作业本,其他的东西太多就不一一介绍了,单单说一下我的手机。手机本是普通手机加上一个可以清除别人记忆的闪光灯——每次用之前还要仔细确认对方没有带墨镜没有眨眼。手机给我的最大困扰就是常常接收到“上面”发来的短信,通知我附近哪里又有情况——讨厌之极——但是上面这个小挂件就不一般了,我且不论它是哪个大师开光哪个法师封印哪个神灵附体——只要附近一有杀气它就会自己响起来,“钉钉当当”清脆无比,却可以让我伤脑筋。   驱魔人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被打击报复的可能性比当警察还高,像我这种有阴阳眼的还要被各种各样恶心的幻象折磨。   理工大这地方也是,本来风水不错的地方,可惜大门开得不好,整个布局也有问题,搞的学校里面到处乱七八糟。前些年发生了一次大的疫情,学校竟然把四号门给封了,这下学校西南角的风水格局被完全破坏,没过几个月就发生了两次跳楼事件。好在只死了一个,另一个跳楼时我已经得到消息赶到现场,用宝瓶印先隐身后趁着他落地时横着推了他一把救了他一命——这种好人好事自然也是不能声张。   前几年前任的驱魔人因故离职,我刚刚入校,当时学校的鬼怪还都封印在老物理试验楼里面,结果那些家伙老是不安分,常常四周流窜,明明是封印之地反而变成了疗养场所。更离谱的是当年还有一个爱放火的家伙到处干坏事,在学校里烧了好几把,更有甚者烧毁了一个女生宿舍,据说也就是这件事导致了前任驱魔人的离职,可怜的那位赵姓老兄一身武艺,现在还在一个我记不住名字的地方当太平间管理员。   我到了之后师父告诉我对待鬼怪不能一味打压,毕竟我们是“驱魔人”不是“杀魔人”,把他们控制住才是上策,于是帮助我利用二工的建筑缺陷新建了一间封印室,号称302,把那帮子家伙全部转移了过来,之后不久,老物理试验楼也拆了。可是有些恋旧的家伙仍然不死心,常常偷溜出来想回去看看,搞得学校里所谓的“见鬼事件”越来越多。我也因此常常挨骂。   好在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会过去,现在学校里面的一切都算平安。我呢,也希望早点完成学业,离开这里,让我的继任者倒霉去吧——我是受够了,有老鬼那老油条在,再厉害的驱魔人也不能保证可以完全控制他们。   “钉钉”,小铃不断的在响,声音由缓变快,由小变大。我感到地面有点颤抖,急忙捏了一个不动明王印,口念“临!”方才安定了一些。谁知铃声稍小,就立即有一股阴风吹了过来,而且极其犀利,想来必然是鬼刀。我人往前扑倒,手里却不闲着,“斗!”外狮子印随着斗字诀摆了出来,一股劲风由双手间射出,直直照向小树林里去。只听“乓”的一声仿佛刀剑相撞的声音,阴风嘎然而止。   我心想“这个家伙”最近颇不安分,三天前刚刚在这里杀了一只成年黑猫增加自己的力气,今天就想来找我算帐?也好,看看今晚是不是就给你划上休止符!   口中默念大日如来心咒,我催动“在”字诀,只感觉人在缓缓升起,掏出七枚阴阳镖,双手齐动,成北斗七星形打出,全部向阴风袭来的方向射去。   只听到“噗”的一声,我知道收到效果,跳回地上,我从包里拿出电池就冲进了小树林。        讲到这里我又想到一些事情,不由要发感慨——师父老说我做事不认真,不然现在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了,可我就是喜欢在非常紧要的关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师父说的)。我告诉师父,我看王家卫的电影看多了,师父说我应该多看看猛鬼街或者生化危机,这实在是很让人想用头去撞墙的事,不过我更意外的是老人家居然喜欢这么血腥的东东,看来传闻我师父年轻时是“辣手魔王”八成是真的。   理工大里面的鬼怪和鬼怪事件非常多,多得我第一次知道时很乍舌,不过校方掩盖的手法很高。校方从来不说哪个哪个传闻是假的,哪个哪个故事是骗人的,相反的,校方每次都会利用民间舆论给出一点所谓的“解释”,用一个真相去掩盖另一个真相。好比当年有个学生误入302(我到现在还觉得这件事是老鬼直接参与的),学校就移花接木说那个学生进去之后看到了一个班的鬼,这个班的学生和老师都在车祸里死亡,接着又有人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一起车祸,所以整个故事就是假的。   高,实在是高,这样的方法都给他们想到!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302里面那50个家伙每个都有这样的故事。所以他们常常说自己是被人修正过的。   再好比这片树林吧,这里有个着实厉害的家伙,我如校至今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是几年前曾经成功的催死了一个老师。此外还常常杀死一些鸟兽来增加自己的厉气。好笑的是很多理工大的学生喜欢在这里幽会,牵手、拥抱、接吻、XX(少儿不宜),殊不知人在进行这些行为的时候散发出的气场也正好被那家伙所利用,使得它越来越邪乎。   五年来我和它交手过不下六次,每次都是两败俱伤,最惨的一次我背着的一包符纸全部烧了起来,居然还掺杂着爆炸,差点把我的小命给玩丢,不过那次那家伙也讨到没什么便宜,被我一记佛光印打中,半年内没有再出现。   今晚,它似乎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再次出现。   我手捏宝瓶印,隐住身形,慢慢向里面探,仔细辨别我发现树林里居然有两对男女!一对身穿红色情侣装,另一对身穿黑色情侣装,天哪,都快要半夜了他们怎么还在这里?等等,那黑色的是校服,什么玩意嘛。反正不管怎么样,有无关的人在场,这对我而言是大大的不利因素,看来今晚又要学MIB干消除人家记忆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一团黑气从红色情侣头上落下,眼看就要接近二人,算了,顾不得许多了,驱魔要紧,我默念咒语,取出两只阴阳镖,甩手一扬“追!”两支镖就像有眼睛一样直直向黑气飞去,“噗、噗”两声,和刚刚的声音一样。看来进树林之前打中的果然是它,我心中暗喜,冲到树下把男女向外一推,由于我本身是隐身的,他们看不见我,于是很惊讶的叫了一声。   来不及管他们,我抬头一看,刚刚的镖使得黑气下降的速度减慢但并未阻止它下落的趋势。我拿起电池,用手一按阳极,向上一丢,随即赶紧趴下。   “轰”的一声,像是一次小爆炸,嘿嘿,看来从实验室偷出来的炸药经过改造做成的掌心雷还真是有用,黑气已经消散,比上回我用佛光印效果还好,以后要给师父多多宣传现代科技的好处。   我长出口气,这家伙今晚看来是失败了,不过我也没有实现既定目标消灭它,实力不济,怪不得别人。   消去宝瓶印,我现身出来,掏出手机,准备给那对男女留个影同时洗去他们暂时的记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走路摔了一跤。”我站起来,拿出手机,屏幕灯光亮起,他们俩也已经站了起来,面对着我。手机的光照在二人脸上,两个人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发出淡淡的绿光……        二、“你是鼠王吗?”   常常有人会问,鬼到底是什么?   我说不清楚——虽然我是驱魔人。   我的职责就是把要伤害人类社会的鬼怪、怨灵之类的人称“脏东西”的家伙赶走,大部分时候我不会得罪他们——和许多驱魔人不同,我选择谈判。师父在看了很多黑帮片认为谈判是一种很好的解决方式,大家各让一步,很多事情可以好商量。老大们可以借谈判换取利益的均衡,我们也可以用谈判省去很多力气。   当然想让别人和你老老实实谈判是需要实力做后盾的,驱魔也是这样,法力小、道行浅,你自然就是被鄙视的料,别说302里面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不甩你,连二号路三号路边上的小鬼都不理会你,一不小心还会被缠上,跑到女生楼下大喊大叫或者去和校卫队干一架,等你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或者已经鼻青脸肿,朋友,自认倒霉回去练练再说吧。   也不知道理工大这个地方怎么这么邪乎,当年刚刚进学校,那些家伙虽然被几位驱魔人前辈修理得够戗,但也都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害的我每天都要把“临兵斗者皆在阵列前”九字真言全部用一遍才能应付各种情况。   按照物理学的道理,鬼就是一种强烈的思维场。比如有个人想要去河对岸拿一样东西,结果忽然被车撞死了,可是临死前还是一直想着要过河过河,这种想法过于强烈,死后在这个地方就会有一种场,进入这个场的人就会也想着“过河过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河,可就是非常想过去。这就是入门级的鬼。   如果这个被上身的老兄非常不幸,只想着过河,却没有找任何工具或者桥梁,那么只有被淹死的份,他死了之后过河的这种场被增强,那个“鬼”也就越来越厉害,这样久而久之,一个很厉害的鬼就产生了。   当然我以上介绍的是非常单纯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死亡,各种各样奇怪的场,也就有了各种各样奇怪的鬼,再高档一点的可以控制自己,让自己到处移动的,就是鬼怪。   我原本以为鬼怪最常用的攻击方式是直接和驱魔人斗法,后来才明白这是法力高强到一定程度的魔头才会用的方式。其实大部分鬼更喜欢“上身”,扰乱驱魔人的思维,甚至把驱魔人逼死或者逼疯——这种方法今晚已经被我破解了;   另一种就是控制抵抗力低的普通人,让他们来攻击驱魔人。   眼前似乎就是这种情况了。   红衣男女的眼神犀利,发出淡淡的绿光,慢慢向我逼近。这是每个驱魔人最痛恨的情况,下手轻不得重不得,真是太无耻啦。   我撕下一张符纸,用笔画了一张静心符,抢先一步从红衣女身边绕过去,将符纸贴在她天门顶上。同时矮身探腰,用右肩撞向红衣男的左肋,将其撞倒,准备再画一张就可以把他制服。   可是我过低的估计了那家伙的力量,看来他今晚是打算让我好看。只看他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向上一抬,我整个人就被他扔了出去。这下子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用手一推即将撞上我的脸的白杨树,双脚落地。要是打坏了脸,明天在学校里又要被人注视了。   小样的,既然你打算给我好看,我也不让你快活,该抄家伙了!   从背包里摸到我天天带着的雨伞,用力一扭伞柄,我的法器——桃木短棍已然在手!   各位别指望我能拿出什么刀或者剑之类得,那些属于管制刀具,带了会被警察骚扰,甚至被请去喝茶,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伤了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短棍才是最好,方便易取,桃木材料的对付一般鬼怪也足够用,最重要的是不会被鬼怪抢走反过来对付我。   别忙着偷笑,我保证自己拿的绝对不是最离谱的法器!就我所知,还有拿新华字典和九齿钉耙当法器的驱魔人。        这边红衣男已经揭去红衣女头上的符纸,二人快速跑向我,男的握拳女的伸爪,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指甲已经长了有接近5厘米长,阴森森的范着光,颇有点恐怖片的意思。   这种架势正面对抗肯定吃亏,我转身背向着他们,人往后靠过去,把整个背部送给他们——我知道背后背着满是符纸法器的包他们断然不敢攻击。果然,一靠之下没有碰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他们却也一左一右向我攻来。可恶,居然又是冲着我的脸来的!我虽然不是凭脸吃饭的,可怎么说也不能没事用脸充当申请工伤的道具。左脚狠踹红衣男的膝盖,右手桃木棍直劈红衣女的脑门。   眼看一场硬仗就在眼前,可好死不死那对校服男女又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校服男问道?   “你学长们正在处理感情纠纷,滚!”我装作很凶的样子喊道。   红衣男女的攻势依然凶猛,我左突右冲始终无法脱离二人的包围。而校服男女也越来越近,看来那个男的还挺犟,我撵他走他反而不信邪,非要过来看看。   现在的大学生啊,都是这样,你不然他干什么他偏要干。如果哪天学生们对鬼怪没有这么大的热情,势必我的工作也会轻松不少。   避开红衣男迎面的一拳,我用棍柄向下戳,目标就是他的后脑,这是搏斗的阴招,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许这才是他的命门。被上身的人情况各不相同,厉鬼缠身之后人会发生很大的外观变化,比如铜皮铁骨,力大无比,又或者青面獠牙,嗷嗷怪叫,下手确普遍较狠,如果想保护自己,能做的只有去伤害敌人。   一戳得手,红衣男竟然瘫软下来,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那红衣女一看同伴失手,更是气急败坏,双爪齐探,一招标准的抓胸龙爪手。不过进攻越猛,破绽就越大。我站了个仆步,见双爪靠近,出自己双手夺住她的手腕,同时起右脚猛踢她的小腹,人再往边上一带,红衣女就这样摔倒。当然不等她起身我一张静心符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另外给那个男的来了两张。总算是把他们制服了。   不过新的麻烦又来了,校服男女跑了过来,男的大喊:“你为什么打人?你太过分了!”   算了,看来有人今晚是欠教育。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把红衣男女拖过来。边喘气边等校服男女走近。   “同学,已经很晚了,还不回宿舍?”我没好气的问。   之间那男的却脸红了起来,女的反而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凭我多年的察言观色的经验,势必是男的向女的表白被拒绝了,却又拖着不让女的回去。   “我们马上就回去了,你们真的在打架吗?”女生赶紧说。   “也算是吧,我正在救他们,被鬼上身了。”我说。   男女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在看外星人。我倒不以为然,把桃木短棍收好,取出一支速燃香,点着之后在红衣人身边走了一圈,然后捏了个大日如来手印,口念皆字诀。只见两个绿点从他们身上升了起来,再汇成一个,在空中上下浮动。我取出封印盒准备把它收进去,不料这个黑点忽然加速向天上飞去,出了树林,从艺文馆上方越过,消失不见。   本来我也没打算今天抓住它,赶走就好,便没去多理。揭去符纸,点火烧了,随随便便念了个者字诀,二人就开始清醒了。   再看校服男女,已经是瞠目结舌,嘴都张开老大。我知道是时候了,用手拍拍红衣男女,说:“起来吧,打也打够了,来,一起看这里。”   手机的闪光灯一闪,四人像被电击一般,猛然一甩头——现在是我胡编的时候了:“一点点矛盾,用不着这样打架嘛,男生打还不算,居然女生也来起哄,太不应该啦。大家都是出来谈恋爱的,你吵了我我吵了你都是不好,要是没事就这样打来打去,学校还怎么搞啊?你看看,你把人家打得这么重,还不赶快道歉?”我装作和事老,叫校服男对红衣男道歉。他们自然是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就这样,红衣男“接受”了校服男的道歉,而他们也互相检讨,不应该为了说情话的声音太大互相干扰而大打出手,红衣女也完全相信自己一身的土是刚刚不小心摔跤造成的。   ——最重要的一点,校服女完全相信自己刚刚同意的校服男的表白,“愿意”当他的女朋友。        驱魔人是一个需要创造性的职业,我常常这样说。如果你不能编出很奇怪的谎话来向被洗过记忆的人解释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露馅就是迟早的事情。   这点和学校很像:如果有了问题,那么一定是你的问题,不是我造成的。如果真的是我造成的,我也会给你合理的解释,告诉你其实这还是你自己有问题才发生的。   这点是我挂了很多门课之后在教务处学会的。   走出树林,我和那四个男女是反方向离开的。他们像是老友一般有说有笑的前往宿舍区——一般人在被洗脑后的一段时间里智力会下降不少。确实很晚了,从收到那个命令我去二工的短信开始,现在已经一个半小时,快要十二点了。   而我则准备回自己住的地方。   我租住在三号门进来的右手的那片小区里面。这里算是理工大的猪笼城寨,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有食堂楼上卖小炒的,三号门外面修车的,学校里面的清洁工,陪读的父母,已经像我这样毕不了业留校继续读书的“不良学生”。   说实话我现在非常想赶紧毕业,凭着我学的一身炸药本领,我相信即使找不到一个合法的工作,本拉登之流也会对我很感兴趣,不过可惜的是自从我大一的高数被老鬼搞得不及格后我的考试成绩总是好不了。   大一时我还曾经雄心壮志要拿奖学金——大二就是求着能门门通过——到了大三已经无所谓读不读,反正落后太多了——大四心态最好,读书当作消遣,已经照这个架势,我是要在理工大干一辈子驱魔人,当一辈子留校生了。   学校BBS上有些愤青还很鄙视我们,说我们是不思进取的大五生。哎,驱魔人职业守则第一条,保持低调,不然我早就……   不过我的专业课我学得倒真的不错,也许是因为天天和炸药为伍,那些家伙不敢来惹我。还记得有一次一个来自外地的野鬼跑来学校撒野,从东墙进来之后一路平趟,在靶场附近搞了很大的动静出来,大家以为靶场又有了什么新的冤魂出现。结果那天晚上刚好我在做试验——就是我们院那个常常炸死人炸塌房子的试验——听到靶场有动静,小铃又频繁响起,就知道又外面的鬼跑来作怪。拿了一瓶炸药我就冲了出来,见了那家伙连一个咒语都没念,看准了那家伙一烧瓶就扔了过去,“轰隆”一声差点把我耳朵震聋。可怜那家伙都没和我说上一句“你好”、“幸会”的话就烟消云散了。谁让他倒霉呢,那天我刚刚因为重修缺考的事情被年级主任肖平明狠K了一顿,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      路过校办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什么,赶忙跑到紫霞湖边上。烧了一张显形符把王魁找了出来。   王魁是紫霞湖里的水鬼,至少他是这么说的。我很奇怪紫霞湖这么浅怎么淹得死他那样的大汉,可他非要认定就是死在这里的不可,我也没有办法。好在他从来不伤人也不害人,我也就听之任之,相反有时他还可以当我的耳目,告诉我三号路和校办这附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明啊,这么晚找人家干什么?”王魁揉着眼睛从湖里升了起来。   “得了,你怎么越来越像娘们?看你这样,虎背熊腰,个头比我还高,说话却扭扭捏捏的。”我最烦他和我叽咕。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啦,人家现在在睡美容觉啦,你来打扰人家……”他一如既往的嘴硬。   “我呸,你还美容?给谁看?你该不会看上哪个青蛙哥哥了吧,还打算把人家勾到湖里陪你?”我警觉地说。   “胡说啦,人家才不会这样做呢!人家就是觉得上回那个校卫队员看到我那么害怕,人家很伤心哦,我有那么恐怖吗?”   拜托,任何一个普通人在夜里看到有人在紫霞湖上起起伏伏还和自己招手微笑不抓狂才怪!   “懒得和你废话,刚刚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问道。   “没有啊,我在睡觉……”   “你是猪啊?那么强的一道绿光从艺文馆那边射过来你没反应?那家伙可是能同时控制两个人和我打架的角色,道行不浅,又一直在小树林里面,他从你这里经过你会没感觉?”   “你说的还是上回那个杀死猫的家伙啊?太残忍了!不过今晚我还真的没发现他从我这里路过,怎么,刚刚袭击你了?”王魁跑到我身边前前后后打量我。   被长相威猛的男鬼这样看着实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我赶紧脚底抹油,别搞不好他看上的人是我就麻烦了。   ——从小树林出来,穿过艺文馆,没有经过紫霞湖,难不成进了冶园?算了,今晚折腾地够厉害了,他也不能害人了。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在三号路上,这时,我发现那张从仇婴处拿到的纸片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直到学校的考试周结束也都一直风平浪静。依然有学生被鬼附身后考试极其不好,有的考试又极好,有的作弊被老鬼发现,作为一个老教授的鬼魂,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他施展一点小技术后作弊者被发现——抬头三尺,有时是神明,有时是鬼魂,但基本上都是赏善罚恶。所不同的是,鬼魂们往往更爱恶作剧,更难缠。   寒假开始三天后,学生们已经都走得差不多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赶个大早起来,检查了一下准备的符纸:“不错,开工!”      每个假期开始的时候,我都要把各个宿舍和教室用符纸镇一下,避免等302解禁之后那些家伙无法无天做出什么不可恢复的事情来。   平时一般的鬼怪都不敢进入学生宿舍区。一般而言鬼怪和人一样,喜欢在阴阳调和的地方活动。有人奇怪说坟地不是阴气很重的吗?其实不然,坟地基本上都是在风水比较好阳光充足的地方,虽然阴气比较重,但白天的光照则容易让阴气更好的被加以利用——先不说这个,继续谈理工大里面的阴阳分布。男生宿舍阳气重,一般的鬼怪是断然不敢靠近的,尤其是一舍、二舍这样的和尚庙区域,当人多了之后甚至可以出现罡风,连老鬼这样的颇有道行的鬼都架不住更不用说普通的幽魂野鬼了。   女生宿舍?更糟,阴气重的地方就像一个黑洞,可以把整个鬼魂的场给破坏掉。师父以前和我解释这些的时候说了很久我都没明白,后来还是借助了物理、化学等知识之后才明白:阳气对于鬼魂而言就是粉碎机,可以把他们碎掉;阴气则是王水,可以把他们化的干干净净。   因此,学校鬼怪最多的地方就是阴阳调和的地方:教室、食堂、三号路……。   但到了假期就不一样了,学生很少,往往一幢宿舍楼都没有超过十个人,尤其是寒假,留下的人更少,鬼怪却很称心,接着这个机会纷纷跑出来过瘾,感觉就像小孩子溜进了半夜的游乐场。   而我就要用各种符规定出哪里是游乐区,哪里是禁区,哪里是茶座,哪里是KTV。通常而言,各间宿舍都是禁止进入的,我只要在学校的封条上施法就可以起到作用,可是现在宿舍越来越多,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   忙了一上午,已经解决掉了一到九舍、十二、十三这些男生宿舍,现在各个宿舍区都用铁栅栏围起来,感觉就像动物园或者养殖场,也给我增加了不少额外的工作量。   牢骚不能太多,不然又要被师父批评,我继续处理十舍好了。   十舍的处理比较困难,这里是理工大最老的女生宿舍,阴气也是最重,一般来说我都是先去封印水房(厕所)。骗过看小区的阿姨,让她放我进来修理电话线路后我直奔进去。第一站就是仇婴的出生地:三楼东侧水房。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和传说的地点不一样,为什么不是四楼是三楼,还是那个觉得很“高”的原因。   “临、兵、斗!”念完这三个咒语,再贴一张平安符,把这个做完算是完成十舍工作量的一半。   就在这时,我听到从下水道传来不正常的沙沙声,似乎有什么活物正在里面。白天的鬼魂都没什么杀伤力,我并不担心,抱着好奇心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过了几秒钟,一只老鼠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我靠,真恶心!老鼠这东西在学校到处都是,真是让人头疼,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似乎从来不管。学校不理,我也管不了,我是驱魔人,不是卫生员,赶紧走。   谁知,接二连三又冒出了好几只老鼠,而且丝毫不怕我,纷纷向我蹿来。   我急急忙忙冲出水房,打算先把三楼的各个房间封印起来,然后再逐层解决问题。就在这时,三楼的所有房间的门由近及远,慢慢地逐个打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窗口从房门照进来,画出一个个方形的区域。我忽然有点不安的感觉,就像看《闪灵》一样,光线明亮,但是恐惧感比夜里更强烈。   我用手触摸了一下手机,铃并没有响,这让我稍稍镇静了一些,但是我仍然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向我靠近。无论如何,四十多扇门全部打开——而且是在已经没有人的前提下,确实有些诡异。   “吱吱……”老鼠的叫声从我背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好家伙,已经有几十只老鼠出现在水房里。我再往前看,只见从各个房间里面都有老鼠跑了出来。   而且老鼠的数量非常惊人,不是十只八只这样的概念,而是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水房、宿舍,各个房间都有越来越多的老鼠跑了出来。似乎整个理工大的老鼠全部到了这里。   怎么办?我竟然一时间失去了主张——对付老鼠可不是驱魔人的工作范畴。而且用符纸、手印这些常用的方法不一定可以对付它们,退一步说,我身上也不是没有对付老鼠的办法——各种火炸药我还有不少,问题在于还有一丝理智的我不可以在宿舍里用这种东西,就算事后可以洗去目击者的记忆,不过师父那边一定不好交代,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为妙!   好吧,今天就学黄飞鸿了!我抽出雨伞,心里下定主意,先脱身要紧。   “军涂利!军涂利!”我大喝两遍斗气诀,感觉力气足了一些。先用伞在地上划了一圈把靠近的老鼠赶走,然后人往前纵,滑跳出有五米远,眼看就要落地踩到老鼠,再用伞向下一压,手腕用力一旋,人再次飘起,又前进了四米左右后用伞在地面上一挥,把几只老鼠扫到一边,双脚落地。稍一喘气准备再往前走,可现在的老鼠就像疯了一样,一下子全部涌了过来,眼睛里带着红光,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样,最前面的几只已经爬上了我的鞋面。   “金刚萨埵法身咒!”我一急之下,斗字诀脱口而出,身上的老鼠仿佛被一种巨大的力量震了起来。身边两米之内的老鼠全部被震开,连楼道里本来有的垃圾杂物也全部被推到了一边。我的身边好像是一个巨大的保护罩,任何东西都无法靠近。   九字真言有效,我一看信心大增,收伞后双手齐动,摆出内狮子印,催动者字诀,右手食指中指向前探出,前面密密麻麻的鼠群竟然被分出了一条通道!   由不得我多想,我赶紧冲了过去,不料被震开的老鼠竟然又围了上来。老鼠越来越多,有些甚至从天花板上向下掉,落在我的头顶上,被我震开后落在地上。   就在我向前走的时候,一只老鼠被我踩死,一道污血射出,正好喷在我的鞋上,我感到一阵眩晕,心说不妙!师父告诉过我有一种很邪门的技术,叫做“驭兽”,就是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诱导动物来做事,比如可以来攻击敌人,而被“驭”的动物都是被诅咒了的,血液里都下了血咒。一般来说,血咒出现,意味着敌人会出奇的强大。刚刚的眩晕,就是提醒了我自己的道行还不足以对付这样的困境。   难不成今天就是这种情况?!那么这些老鼠的后面还有着什么样的人在控制?还有什么样的花样在等着我?啊!我的大学还没毕业,驱魔学习也没结束,我的青春还很美好——我不想死啊!        穷则思变,这时,我的智慧再次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我双脚踩住过道的两边墙,拿出几节特制的电池,拔下阳极,把火药洒了出来,再用一枚阴阳镖打到前方约十五米的天花板上,仔细地默念一遍九字真言:   临   兵   斗   者   皆   阵   列   在   前   配合者九种玄妙的手印,我的人开始隐身并且飘了起来。我取出一张符纸,点燃后扔到刚刚洒火药的地方,只听一阵老鼠的哀嚎,地面上的老鼠被烧跑了不少,有些已经直接被烧死。   我飘回地面,双腿用力,手捏智拳印,向上一跳,人就像火箭一样飞向那枚阴阳镖。眼看就要飞到,我左手去抓镖,同时身体开始翻转调整,人背朝地面脸贴着天花板。好的,我已经抓住了镖,只要再发一次力,就可以赶到楼梯口。   就在这时,我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为什么不直接从宿舍的窗子跳出去呢?   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我就被一声很响的尖叫吓到了;“啊~~~~~”怎么还有女生在宿舍里!   一时间我有点发懵,手抓着阴阳镖,人就挂在天花板上,不知所措。   冷静!我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冷静:这么多的老鼠忽然出现,已经说明了今天有人在特地在对付我,而现在出现了一个女生的尖叫,真的是另外有人被老鼠围困住了吗?如果不是,是不是有另外隐藏着什么玄机呢?今天为什么再女生宿舍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好吧,赌一把,谁让驱魔人守则里面写得清楚:驱魔人需尽全力保护人们安全,至死方休。   我常常问师父,我们也不是《第五元素》里面的外星人,也没有美国血统,为什么要把保护别人当作自己的任务?师父开始还和我说说大道理,到了后来变得有点不耐烦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老爸老妈为什么把你生下来?   我拷,这个问题又是一个无限死循环,我的爸妈的生辰八字超级般配,这又是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问题,而按照这样的生产八字生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有点特异,我爸妈都是那种“气”很盛的人,我从小就能看到鬼,但是它们从来不敢靠近我家,我想当时自己年级小也没什么修行,这是我父母身上的原因才使得它们有所顾忌吧。而我生辰八字特别般配的爸妈在特别好的时辰生下了我,使他们各自身上的“特异”得到了增强,于是我就有了现在这样的身份。   简单说,我要做的就是:听天由命地继续驱魔。   苦啊~   好吧,救人要紧。我长叹一声,荡起身子,催动咒语,人横着就向传来声音的房间方向飞去。门前的房顶上刚好装有一盏灯,用右手抓住灯,人像蜘蛛侠一样贴在天花板上。再看底下,好家伙,老鼠就像是地毯一样密密麻麻铺满了地面,屋里屋外到处都是老鼠的叫声。对于我这个向来厌恶老鼠的人而言真是莫大的折磨。在靠近窗口右手边的上铺上正团坐着一个女生,穿着粉红色的棉衣与紫色的裤子,脚上穿了鞋子正在墙角发抖。眼睛闭得紧紧的,根本没看到我。   看来老鼠们真的是冲着我来的,一屋子老鼠数量虽然不少,但根本没有攻击那女生的意思,到时全部抬着头盯着我看,而且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鼠群有个中心包围圈,也已经跟着我转移到了这里。   我心中好笑,如果你不尖叫而我不来救你,说不定等我出了十舍老鼠也自然就消失了,你现在把我招来,无疑也就是把鼠群的中心也引了过来。   可是无论如何,既然来了就要有所收获,况且一些都是我的推测,如果真的有老鼠伤害了这个女生,我岂不是要负很大的责任?想到此处,我赶紧跳回地面,用卸了一半火药的电池向地上一扔,“轰”的一下,身边半米之内的老鼠都被炸死炸飞。我再举起一节新的电池,准备扔下,可是老鼠似乎有了智慧一样不敢靠近我。就像《英雄》里面的无名在秦王宫殿里一样,保持着被围而不包的状态,向屋里走去。   走了几步,始终没有老鼠靠近我身边半米的范围。我不知道是火药的作用还是咒语的作用,总之小车不倒只管推吧。“同学,我可以帮你吗?”我问那个女生道。   那女生又尖叫了一声,睁眼看我,就像看怪物,然后问了一句让我很想死的话:“你是鼠王吗?”   我对比较漂亮的女生向来有耐心,慢声细语回答:“你脑袋是秀逗的吗?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我也不能驱散老鼠!”   “你怎么救我?”女生带着哭腔问——分明是不相信我。   “我现在过来,你趴我背上,闭上眼睛,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我保持着职业笑容道,老鼠随时可能会一拥而上,我没空和她说什么。   女生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危机,很敏捷的扑到我背上,一股香气进入我的鼻子,呵呵,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女孩子的香气真好闻。   我把火药洒出一大半,用符纸点着后黑烟一冒,老鼠又驱散了不少。快走两步,打算趁机从窗口跳出去——三楼的高度应该没有问题。   房里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我用脚猛踹窗,却怎么也没动静,难不成窗子都已经被封死了?那可怎么办。   忽然,一个不大的黑影从门口蹿了进来,脚踩着老鼠的它动作非常灵敏,进来的居然是一只猫!它开口只说了两个字:“放下!”然后飞起身来,探出爪子,直奔我的面门。   “天杀的,刀疤你做什么!”亏我还认得出理工大的野猫王来。我闪过刀疤的爪子,不明白它为什么也要攻击我。   可是我心里立即有了答案:那个女生的一只手已经卡住了我的脖子。        三、“你身上的邪法我目前还解不开。”   女生的力气能够如此之大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大概仅仅几秒的时间内我已经开始喘不上气。就算我有一身的功夫、整包的符纸,现在也是脱身乏术,只感觉一只有力的芊芊玉手在我的气管上收紧,再收紧……   好在还有刀疤。   如果你某天晚上走在三号路上或者四号门到七号门之间的那小路上,见到一只很大很肥速度还很快的猫,那就是刀疤。   刀疤就是理工大的野猫之王,简称“猫王”。刀疤从小就是一只流浪猫,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没人知道它住在哪里,刀疤的一切都是谜。   不过幼时的刀疤只是一只小黑猫,瘦弱无力,任何野猫都可以随意欺负它。那时四食堂还是二舍前面的那个,四食堂的后场就是友谊河,也是野猫们的天堂——但不是刀疤的。幼小的刀疤被别的野猫欺负,连残羹冷炙的残渣也基本上没有它的份。这点和人类社会一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理工大的学生有浪费的习惯,每天的剩菜剩饭很多都进了猫的肚子,也因为这样,理工大附近的野猫和老鼠都很肥,互不打扰。刀疤却天生的讨厌老鼠,本能,没法解释,见到老鼠就像见到仇敌。可惜它没那个力气,却又颇有骨气,只能去偷食堂里面的东西吃。如果你曾经发现你打的鱼少了尾巴或者肚子,那么可能就是刀疤的作品。   为此刀疤上了四食堂厨子的黑名单,每次厨子们宁可不打老鼠也不会放弃追打刀疤。   这一天,一个厨子见到了正在偷吃他们打算加热的一锅隔了数天的红烧肉,便好像发疯一般舞起菜刀冲了过来。刀疤赶紧逃命,厨子急了眼,菜刀脱手而出,正好砍中了它的后背。一条十几厘米的大口子,就算是砍到一头猪身上也会收效明显。   刀疤忍住疼痛躲在一个没人知道的所在静养了十天,我并不知道是哪里,我也无法想象一只身受重伤的瘦弱野猫是如何挺过来的。   但十天后,重新出现的刀疤,居然壮了,毛色光鲜了起来,目光也锐利了,只不过后背上落了一条长长的刀疤,形状就像一条闪电。一只常常欺负它的野猫被咬死后尸体漂在友谊河里,另一只黑色的野猫则“失足”掉进了四食堂的汤锅。从此,“刀疤老大”诞生了,成为了理工大附近野猫的王。但是刀疤再也没有去四食堂后面吃过剩菜,它只抓老鼠。   后来学校翻新,四食堂拆迁、教育超市新建,刀疤坐在紫霞湖边上,望着那个地方,一天没动。   那次受伤刀疤最大的收获就是它具有了某种超常的力量:它能说人话了。   猫本来就是灵性极强的动物,我从来都觉得猫可以看到某些我都无法看到的东西。我进校的时候,刀疤已经是老大了。军训的一天晚上,我正在被教官罚站,它从我的面前走过,翻着眼睛看着我:“你好,驱魔人,我是刀疤。”   这时刀疤和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刀疤是一只内向的猫。我们很少见面,见面也不说话,也不互相打扰,只是它常常在一些情况发生之前找到我,说:“小心。”然后就消失。   师父也知道刀疤,说它是世上极少见的灵猫。可是刀疤从来不见他。刀疤不想见谁,那么谁也见不到它。   如果它是一个人,我想也许会是一个非常可靠的朋友。   啊,亲爱的刀疤,请原谅我这么煽情的介绍你,因为你这次救了我。   刀疤“喵”的一声跳到我头上,一爪子就扇向那女生的脸。女生头往后仰,手上力量稍弱,我顿时清醒了不少,脚上用力,身子急旋,把那个女生甩了出去。她在空中一打挺,居然也俯在了墙上。也就是这时,刀疤跳到了我脚边,对着老鼠发出低低的吼声。鼠群停止了疯狂的进攻,都静静的站着,似乎等待着驭鼠者的下一个命令。只见那女生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容盯着我看,然后用手臂挠了挠头——就像一只老鼠。   我抽出桃木短棍:“没什么好怀疑的,她中邪了。”   空气似乎在凝固,我、驭鼠的女生、刀疤、鼠群,四方都在对峙着。我右手把桃木短棍举起,似乎准备开始念咒语。那女生又笑了笑,冷艳而诡异,张开嘴,仿佛开始说话。   鼠群立即就有了反应,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刀疤则紧张的踞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尾巴紧紧地贴在后腿边上,随时准备扑出去。   就是现在!我一直闲置的左手忽然从口袋里探出:“火龙符!”   一条火舌好像火焰喷射器一样直吐向女生而去,她吃惊不小,双腿用力,人绕过火龙向我扑来。她现在已经处在了下风,我心中暗喜,右肩一让。她一扑不中,我右边身子却已经发力狠狠地撞向她。那女生一下子被我撞倒在身边的一张下铺上,腰部撞墙,再落在床上,刚要再动我一棍子打在她的后脑上,用力不大,却足够把她打晕。   “吱吱”一阵杂乱的叫声,老鼠们已经开始逃窜,驭鼠的人已经受控,刀疤也开始大开杀戒,再不逃就不合逻辑了。我懒得去理那么多,先用静声符把她的嘴封上,再用一根很短的绳子把她的两根大拇指反绑在背后。此时屋里的老鼠已经全部消失,过道上也没有老鼠的声音,刀疤也又一次失踪了。   我长出一口气,看来又逃过一劫,万幸啊万幸。中午该去金星吃个我最爱的海鲜面庆祝一下了。        我费力摇了摇那个女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莫不是我刚刚那一下子太重了把她打伤了?我心里暗暗嘀咕,也不会呀,我对自己的功夫向来自信,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把她扶坐起来,认认真真施了一个复苏咒,她的眼皮才开始微微地动起来,一睁眼看到我,没等我问话,她倒是像触了电一样:“啊!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做什么?!”   我暗自好笑,刚刚你搞出那么多老鼠差点把我当成点心现在反而问我要干什么?   我把木棍收好,搬了把凳子坐下,说:“少和我在这里装,说吧,哪儿学会的驭鼠?”   “什么?玉淑?你《神话》看多了吧!你把我绑住做什么,你是不是色狼?”她有点歇斯底里起来。   我用手指着她:“不要转移话题!说,那么多老鼠是怎么来的?”   她倒一点也不听我说什么,张了大嘴开始喊:“救命啊!有色狼啊!救命!”   “定!”一个人走了进来,对着那女生道,她立即就不动了,只是张着嘴的样子定格后很有喜剧效果。   “李明,你看不出她不是完全失去心志了吗?”那人对我微笑着说道。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我硬着头皮问。   “堂堂驱魔人,半个月内两次被不详对手袭击,你师父我怎么会不知道?刚刚那些老鼠你以为都是给你小子面子全部跑光了吗?是我用咒才全部赶走的。”   “哈,您到是省事,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也不知道帮我们除个干净,那些老鼠以后不是还要祸害我们吗?”   “这是你们学校后勤公司的事情,我可不管。你没事我就无所谓了。”师父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一点没有得道高人悲天悯人的感觉,切!   “那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我指着那女生问师父。   师父说:“她的情况挺特殊的,你先带着她出来。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别急啊,我整栋宿舍楼还没镇呢,您等我一会。”   “你小子,这么久了功力一点没进步,刚刚我已经把你们学校所有的宿舍楼都封印了,那些鬼一个都进不来。”师父给了我一个爆栗。   师父用禁咒让那个女生可以自由活动却不能说话,然后用大衣给她披上。三人便往外走。出十舍的一路上我用手机闪了三个人:一楼门口遇到的一个女生,看宿舍小区的阿姨以及真正进来修电话线路的工人。   师父在去金星的路上和我说了几件事情:   1、这个女生刚才在我的静音符没有失灵的情况下可以开口说话,说明她那时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并没有妖魔鬼怪附身;   2、学校周围现在似乎有一种不安定因素在滋生,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就凭着那晚的小树林的遭遇战以及今天女生宿舍里的老鼠陷阱,这后面一定有着什么力量在指使;   3、没见到刀疤,他很惋惜(“没事,我已经替您向它问过好了。”我这样劝师父);   4、吃完饭我立即回家,等到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才能再次回学校,这段时间内师父将会找人来顶我的班,也是为了给我压压惊,不然魔没驱完自己先崩溃了就麻烦了。   “什么?找人来顶我?谁这么牛可以顶替我这个‘驱魔人天才’的工作?”我故意用师父当年诱导我的措辞来反问他。   师父瞪了我一眼,带着敬重的口气说:“上官一叶。”   我吃惊道:“莫非就是人送绰号‘一叶擎’的上官一叶?”   师父摇头说:“他不爽这个绰号很久了,不过确实是他。”   我点头同意:“是啊,要是我有这么个绰号早就撞墙自杀或者自废道行了。”   “这个都是虚名,不过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记住,人家算是你师兄辈分的,道行比你深的多,一会一定要谦虚!”   这老头儿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少有这么严肃认真的时候,我就算不知道知道这个上官一叶以前有什么事迹,也该大概能猜出他有什么地位了。   一进金星,只见一个人很客气地招呼我们:“老前辈您来了,这位就是李明了吧?”   我的嘴张的可以放下我的手机:“这不是孟光头吗?”   那人苦笑:“这个孟光头是不是很有名?刚刚已经有人问我要过签名了。”        “没问题没问题。”上官一叶几乎是立即就同意了师父的请求,愿意在学校附近住一个寒假顶我的班,“其实我这次来南京也算是交流考察,所以这是应该的。”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这个小姑娘的情况吧。”师父指了指那个女生,把事情的经过和上官说了一遍。   她带着点恐惧又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就算是去了禁言咒她还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官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像是变魔术般的在女生面前带着花样的点燃,然后开始用一种很有旋律的动听声音告诉她,我们都是驱魔的修道之人,现在你中邪了,此邪法非常厉害,需要我们的帮助,你愿意接受吗?   女生茫然地点头:“我愿意。”   师父在我耳边训导:“上官的这一手催眠技术你小子现在还做不到吧?”   我说:“拷,那是作弊,他先用洗脑仪给她洗脑了,然后催眠不要太简单。况且他讲的都是真话,也算不上真正的催眠。”   “少死鸭子嘴硬,你能有人家六成的本事我就笑死了。”师父似乎很轻视我,也难怪,我一直都不是一心扑在修道上,对我学的火炸药专业特别热衷,但师父到现在都不是特别相信我的那一套。   师父其实是一个很开明的老头子,但是真的想让他接受所有的新生事物也确实难了一些。   这边上官一叶已经结束了催眠,继续和那女生说话:“介绍一下自己好吗?”   “好的,”她显得平静了许多,“我叫巩倩倩,机械院的,今年大三。我记得今天早上已经回家去了。”   “你家在南京?”我问。   “是的,在城南。”她回答,“可是醒来时就发现你绑着我。”   “巩同学,你知道吗?你身上的邪法我目前还解不开,但我们会尽力去做。这期间你要和我以及这位李明同学保持联系,让我们可以随时找到你。不过,等你身上的邪法被解除之后,我们还会洗去你的这段记忆,你愿意吗?”   她看看我和师父,说:“我有其他选择吗?”   我耸肩道:“看上去没有。”   “那也只能这样了。”她无奈的点头,随即却变得很高兴,“也好,大三好闷,不如和你们在一起找点乐子。”   上官看看我:“你们理工大的学生都很有意思啊。”我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比这更有意思的大有人在。”   “是吗?我正好需要你介绍一下。”   “我也说不清楚,要不你上校园BBS自己去看吧,简直就是怪物人大会。”   师父用筷子不停地敲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务正业。”   “老前辈,您最近也挺好?”上官忙和我师父说话。   “不错,这把老身子骨,一时半会还散不了。”师父已经开始大吃石锅拌饭。   我忽然想起什么:“师父,问您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师父正在吃锅里的鸡蛋。   “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土?而上官师兄的名字这么牛叉?”我终于可以发泄一下,这名字让我恶心透了。   “嗯……”师父继续吃拌饭,就像没听到我的问题。   上官却插嘴道:“我来说吧,什么大师给你起这个名字是为你好,你和我不同,我是阳气过盛的人,一般鬼魅不敢靠近,所以就算名字特殊一点也不怕被寻到。可你是阴阳调和之人,干掉你一个比干掉我这样的两个还利,鬼魅最爱的就是你这样的,所以让你当驱魔人还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是吗?”我一肚子怀疑,怎么听都觉得是上官在扯淡。   “当然了,再说我的名字也不是特别这样起的:我姓上官,辈分里我刚好是‘一’字辈,前三个字都是出生前就定好了,出生是刚好是秋天,遍地落叶的季节,就叫了‘叶’,明白了吧?”上官一叶耐心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我装作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非常不平:别去计较啦,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等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起一个很牛叉的名字,让你念都念不出来!敢跟我斗!   “对了,上官,你刚从云南那边过来?”师父问。   “是的,老前辈,还是和那个姓马的有关,他所在的那个宿舍前一阵子不太平,上面说怨念太重,让我去协助一下云大的驱魔人。我在那边住了三个月,总算是摆平了一切,这次来南京一方面是替师父来拜访您,另一方面其实是来休假的。”   “师兄,像你这样的厉害的驱魔人,每个月收入不少吧。”我财迷心窍地问道。   巩倩倩好奇:“你们也有收入?”   “那当然!”我说,“你以为我们都是印钞机啊,我们也得吃饭!”   “臭小子,就知道问这个!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只能干这行!”师父又开始老生常谈。   “不过我也快毕业了,您说到时我怎么和我们年级主任交代啊?‘肖主任,我有一份非常有前途的职业——抓鬼!我会好好干,争取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我没好气地说。   “哈哈,李明师弟不必这样,到时上面自然有安排,总之饿不着你就可以了。”上官安慰我。   “对了,师父,还有一条!我宁可不要绰号,也别给我起个怪头怪脑的。”我忽然想起“一叶擎”这个称呼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啦知道啦,现在不流行起绰号啦,要起你自己起一个然后到处去叫好了。”师父快要吃完拌饭,开始打我海鲜面里鱿鱼的主意,“李明,我记得你不喜欢吃鱿鱼。”   “去去去,我饿着呢!”我把碗端到一边,飞快地吃了几大口。   上官没在乎我刚刚的冒犯,说:“你要把学校里封印的鬼魂放出来过寒假?没问题吗?”   我摇头:“没有,一个个都没什么力气再折腾了,我也已经在学校各个地方布了禁咒,它们也不能乱来。你放心,只要小心我们学校那片小树林就可以了。”   上官点头,又说:“巩同学的事情我要花点时间来思考,既然连老前辈也一下子解决不了,我不太敢保证能立即搞定。”   “你客气了,术业有专攻,我本就对这个解邪咒不太在行,你也不必太担心。”师父有时还是很有长辈风范的。   “那这个寒假怎么办?”我问,“巩倩倩谁看着?”   “为什么要看?”巩倩倩反应还挺激烈,“我有自由!”   “是吗?”上官不怀好意的一笑,再次点燃了他的打火机:“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你是他的女朋友!这个寒假,你来照顾她!你也要乖乖地当个女朋友哦!”   ——好你个一叶擎,居然在这儿等着回敬我!        四、“血光盛,诸事不宜,有坠落之灾。”   不得不承认上官一叶的技法是比我高一点点:他并不是洗去巩倩倩的记忆后加进一个新的记忆,而是对她原有的记忆进行了修改。我想,这也是为了防止破坏她对于中邪事件的相关回忆吧。   这样做带来的后果很明显,就是巩倩倩死心塌地的认为她已经做了我一个学期的女朋友,而且无条件的迷恋我。   说实话有个女朋友是我一直希望的事情,但是由于驱魔人身份的原因不太好找,可是凭空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孩子又不太适应。每次她发来热情洋溢的短信总是搞得我面红耳赤。   在上学的时候我们班是全校出了名的和尚班,全班30个人,只有一个女生,而且此女生从来不和我们说话,还经常翘课。所以我们概念中的“特种能源”班只有29个人,全是男的。当然这不影响我们班男生找女朋友。南理工虽然女生不多,但是如果你不挑食,还是很好找的。到大四毕业时,我们班男生共有12人42人次谈过恋爱,不过这里面没有我。   老鬼常常刺激我:“有没有女朋友啊,带来大家看看啊?”然后302的那帮子家伙就会不怀好意的放声大笑。   从此我就知道自己的女朋友的事情很麻烦。   回家后的几天之中发生了几件小事:   一、我加工修缮了一下我的桃木短棍;   二、家门前的一颗桑树被冻死了,这是很少见的,不过我加了一个封印,防止出问题;   三、爸妈知道了巩倩倩的事情,而且都很热情地要见见她。   在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提一下我的父母大人。   师父可能用了和上官一叶的催眠方法,让他们一方面同意且支持我做驱魔人;另一方面却不告诉任何人,在亲戚朋友面前我只是一个不长进的学生。有时我问他们,难道我当驱魔人你们不害怕?他们倒是心宽得很:比当刑警安全多了,还不用怕我学坏。——对面这么“明理”的父母,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伤心。   现在是蒙在鼓里的巩倩倩很想见见我父母,蒙在鼓里的我父母也想见巩倩倩,每次我都是把双方的热情一压再压,我真不敢想象要是巩倩倩的邪被驱散之后我会怎么样?有时我都希望用手机把他们三个闪了算了,不过考虑到师父的吩咐我又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我只有心里暗暗骂一句:一叶擎你个混账!   另外,我必须保证至少3天内见巩倩倩一面,另外每天用彩信发一些符文过去,给她带来安定与镇静。   师父说控制巩倩倩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来自校内某个地方,离开学校情况会变好。事实看上去也是这样,这么多天来,巩倩倩一直很正常。   同时我也和上官一叶保持着联系,我推荐他在学校七号门外银城东苑租了一套房子——我知道孟某人家就在那附近,嘿嘿,非折腾死他不可!果然,302的那帮家伙以及诸如王魁之流他都没费事就搞定了,却老发短信给我抱怨,甚至有天和孟某人在小区大门口遇见了。哎,可惜我当时不在场没看到好戏。   以前的假期总是过得很慢,可是这个假期却过得很快。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确实有巩倩倩的原因。   眼看毕业就在眼前,也许确实该考虑把巩倩倩的事情解决后找个女朋友的事情了,我这样对自己说,转念一想,又是何必呢,驱魔人的身份是一个太大太大的障碍。你问我为什么这样顾虑?看见我师父什么居士没?他老人家就是因为干这个,打了一辈子光棍。   所以做这行怎一个惨死了得!        转眼就快过年了,天却飘起了雪花。腊月二十八这天,来了一条奇怪的短信,是上官发来的:   “速来,仇婴失踪。”   我一跃而起拿起家伙刚准备出门,巩倩倩也来了电话,要我陪她出门看雪景。   反正一个鸭子也是赶,俩鸭子也是放,我便告诉她,去学校看吧,风景应该不错,于是,我约好上官与巩倩倩在七号门见面。   从我家出门去学校要转两次车,我一口气跑到车站。这时车刚好也来了,雪天坐车的人就是多,一下子十几个人一窝蜂往快车道上涌,我也只好跟着往前挤。   这时人群里不知何处忽然出现一股很大的力气,直把我往汽车前面逼,此时车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眼看就要被撞的时候我双肩一用力,往后一顶,只听“啪”的一声,大概是摔倒了一个。然后就听见有人喧哗:“你怎么掏我口袋?抓小偷啊!”   我没空理会这无意间的见义勇为,等车停下赶紧上车:仇婴不见了,而上官自己发短信来,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手机又开始叫唤,是“0000000”发来的关于个人每日运程的短信,我从来不相信,但因为是总部免费发的,我一直没退订,有时看看劝当解个闷。   但今天的似乎有点不同:“李明:腊月廿八,血光盛,诸事不宜,有坠落之灾。尤忌乘车、出门、见友。”   带着两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我回到了寒假中的理工大。   寒假中的5路车一点也不萧条,在新街口挤得像打架,一直出了中山门,经过卫岗,到三号门,车上都保持着极高的上座率,人们购置年货的热情一点没有被下雪削弱,反倒是因为雪的原因更有节日气氛。   天气变得越来越差,刚刚下午两点多,天色却有点暗了下来,颇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从卫岗下来,感觉一大片云笼罩在学校上方,心里就有点不痛快。也许是刚刚那条运程短信搞的,又或者是心里有种这些天来都说不出的难受,并没有随着我的出门变好哪怕一点点。   像我这样的驱魔人有点类似于片警的角色,我的辖区就是理工大这片地方,这里的任何事情我都必须了解,保护这里的人是我的职责。对付这里的鬼怪也采取“小鬼驱散,大鬼控制,恶鬼打击”的态度,所以这五六年虽然不是特别平静,但是没出什么大事。死伤事件发生的更少,所以我心里多少有点松懈。   仇婴的身世很凄惨,她的母亲和父亲没人知道是谁,只是了解都是当年的在校学生,二人发生关系后竟然糊里糊涂地就把她生了下来。我无法理解她的母亲是怎么想的,尤其是当在水房不小心生下了她之后居然亲手掐死了她!简直是人性泯灭的极至,所以仇婴的怨气非常重,但另一方面由于她活着的时间很短,所以在302里面她的坏点子最少。就好比上次她说她要救一个想自杀的女生所以在二工闹腾了一下——这个说法我始终是比较相信的。   仇婴的怨气之重心地之纯使得她成了一个非常特殊的鬼魂,我曾经试过用“阵”字诀把她超度,但是她丝毫没有反应,还轻声告诉我:“在我解决完自己的事情之前我绝对不会走。”正因为如此,她的失踪也决不简单。      三号路靠近三号门的一段还是很热闹的,不少教工在这里进进出出,有几个小鬼在门口的小店前避寒聊天:   “你们知道孟光头吧,我死得早没见过,有人和我说跟传说中的上官一叶长得一样!”   “知道,我看过,他就住在附近,我看过。怎么了?”   “我那天也见到了,真是像啊,真的和上官长得一模一样,我就想上官那么厉害我没办法去惹他,就惹一下孟某也不错。”   “有道理啊!”   “有个狗屁道理啊,我跑去还没吓他,他就用一支松针射我——原来真的是上官一叶!”   “啊!那后来呢?”   “也没事,他似乎在忙什么别的事情,没有管我。”   我没有多理会,这几个都是一般的捣蛋鬼,不会有什么危害,换了谁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走到了紫霞湖后身边的人明显变少了,寒假的气氛也显现出来。我心里有事便开始跑起来,远处只见上官一叶正在友谊河边上站着,脑袋光亮亮的煞是扎眼。   “上官师兄,仇婴怎么会失踪了?”我顾不上寒暄,急急忙忙地问。   他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每天还都会进来看一看,每天中午去302核点一下数量,确保每个鬼都没有问题,可是今天她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她是这里所有的鬼魂里最单纯的,能去的地方也最少,一般也只会在十舍附近徘徊,不会去别的地方呀。”我越发着急起来。   “我也知道,我已经去查过了,可是没有。”上官一摊手。   这时,巩倩倩从七号门外走了进来,远远看到我就招手:“李明你看雪景多漂亮啊!”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我没空理会那么多,失踪了一个鬼的严重性比得罪这位“女朋友”的严重性要大得多了。我继续问:“那昨天她还是好的吗?”   “昨天所有的鬼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我还问仇婴要不要我帮她解决她的‘问题’,她说不要。”   我同意道:“她就是这样的,从来不和我们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在十舍附近转来转去……”   巩倩倩往我身上一扑,撒娇道:“哎呀,你也不理我,真是讨厌,我今天头晕,还坚持出来陪你看雪景,你高兴吗?”   说真的我觉得这个女朋友来得有点像作弊,所以对她的态度也一直不是很好。我不敢推她,只能说:“那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吧。”   上官却热心:“怎么?头晕了?”   巩倩倩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耳鸣。”   上官看没事便又和我说:“李明,那么我们去十舍附近再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倩倩,我给你一道符拿着,如果再头晕就把它放到衣服的内袋里面,好吗?我有点事情要忙,怕没时间管你。”   “没问题。”她笑着接过静心符。   我刚要走又被上官一叶拦住。   “对了,”上官想起了什么,“李明,你见过这个吗?”他给我一张纸片,却是那晚我丢失的写着“1713113”的纸片。   “你哪里得到的?这是我前不久被袭击时丢失的纸片。是从仇婴身上找到的。”   “那就没错了,我是在你们物理试验楼那边上的草丛找到的,从这字迹我估计学校里有个很厉害的怨灵快要活动了。”   “情况会很严重?”   “不轻松,不过现在我们走吧,找到仇婴要紧。”上官迈步催促我。   “嗯!”我点头跟了上去,巩倩倩则紧紧跟随着我们。   雪似乎下了一些,但是天气却格外得冷了起来。巩倩倩一路上老是问我这几天有没有想她,有没有关心她之类的话。上官每每听到,总是回头对着我笑,然后说:“我什么都没听到。”这家伙,全是他搞得鬼,还说风凉话。   巩倩倩确是一点不在意,像是要去参加一个朋友聚会一样轻松,路过二食堂的时候还开始哼起了歌。   上官忽然停住了脚步:“倩倩,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巩倩倩眼睛瞪的很大:“我刚刚就是随便哼哼歌,我常常哼一些自己临时创作的旋律,不信你听。”她又哼了几段不同的旋律。   上官眉头稍微皱了皱,说:“哦,雪越来越大了,赶紧走吧。”   我倒是更关心巩倩倩的脑袋:“还痛吗?”   她摇头:“痛倒不是特别痛,但是耳鸣好像有点加重。”说着,她用手按了按耳朵,然后笑笑:“好多了。”   刚到网球场,从路边斜着就冲出来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家伙,我一眼就认出是血人。上官用手拦他:“干什么去?”   “我……,我……,我有事。”这家伙支支吾吾言词闪烁。   “嘿嘿,你小子还和我们来这套,快说吧,反正迟早都是要被问出来的。”我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捏着手指“咔吧咔吧”响。   我想,在巩倩倩眼睛里面是看不到血人的,她没有那个能力。其实上官也没有,只是他的眼镜可以帮助他。   “手放在背后干什么?”上官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像警察发现了小混混身上的白色粉末。   血人慢吞吞地把手伸出来,是一颗脑袋。都是熟人,吴投的脑袋!   “吴投呢!”我大喝一声。   和已往一样,这个脑袋只会说一些叽叽咕咕的我听不懂的话,我看看上官,他估计也是不明白,便说:“身子哪里去了?”   血人说:“不知道,我刚刚从那边过来,就看到这个脑袋在路边滚,身子也不在,我怕吴投不小心丢了,就帮他保存起来。”   “你还挺讲义气嘛,他平时不是喜欢在篮球场这边转悠吗?今天没来?”我问。   “没有没有,我一点也不知道,篮球场这边今天没什么情况。”   我再看吴投的脑袋,表情错乱,不停地发出奇怪的声音。我问它:“你身子去哪里了?”它显得更加激动,只是我根本不明白它的意思。   上官说:“让我来吧。”他口念咒语,用右手把脑袋提了起来,说:“你用眼睛示意,你让我们往哪里走我们就往哪里走,怎么样?”   “嗯嗯嗯!”脑袋看来是明白了。它眼睛死死盯着体育场。   “血人,今天的情况很特殊,我怕你们都有危险,不想魂飞魄散的话就赶紧躲起来!”我一边跟着上官一边和血人吩咐。   “好好,我回302就是了。”血人老大不情愿地跟上我。   走到路口,脑袋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东张西望的。血人解释:“我就是在这里遇到它的。”   我问:“还记得身子在什么地方丢的吗?”   脑袋很用力地摇着,眼睛却仍然看着东南方。   “不会是机械院的试验楼吧。”我往那个方向看去。   “不会,你们封印了那个地方,我都怕往那边跑。”血人说。   “难说,去看看。”上官很坚定地拎着脑袋继续走。   一路上脑袋的声音越来越大,巩倩倩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只是跟着我后面走。她感觉不到血人的存在,所有并不介意和这样一个容貌恶心的鬼魂并肩而行。   ——其实谁都一样,每个学生夜里都曾经和鬼魂并肩而行过,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眼看走过了体育场,血人自己回302去了,吴投的脑袋却还是朝着那个方向看。   巩倩倩问道:“你们要去一工吗?”   “什么?”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上官,一工你最近来了没有?”   “来过一两次,有个304房间里面常常有8个女鬼在里面玩,是吧?”   “是的,她们是302里面我最不理解的,从来不说话,只是聚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她们原来是临近寝室的室友,有年夏天躲在教室里请碟仙,据说一个被附了身,杀了其他七个,自己也上吊自杀了。可那个碟仙后来就不见了,她们本身的怨气与邪气也不重,只是在学校里有其他女生请碟仙的时候会显得激动一点。”我解释道。   “嗯,这里很可疑。”上官用闲着的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白纸,放在手心里,纸很快就着起火来,火焰微微有点绿色。上官继续说:“火显绿色,看来周围有怨气。”   我指了指脑袋:“不会是它影响的吧。”脑袋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上官用力摇头:“不是,是……”   此时我们已经站在一工前面的路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雪在无声的落下。   巩倩倩轻轻的告诉我:“你看,雪真的好美。”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五号门那边的路上已经积起了雪。而在雪地上,有一道像是车辙的痕迹正在逐渐加深,向我们靠近过来。   它速度极快,已经从几十米外到了距离我们三人不到五米的地方。   我用力把背对着那痕迹的上官往身后一拉,同时右手摆出变化过的金光印:“还不现身!”   一霎那我感觉右臂和一个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仔细看也看不到前方有什么变化。   上官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只是一发怨气弹,威力不算大,正主不在那边。”   “哈哈,果然是上官一叶,看看这个怎么样。”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只见六道绿光从一工的不同窗口射出,朝我和上官一叶打来。   上官把吴投的脑袋往边上的冬青树丛里一扔,顺手摘下几根冬青的枝叶,向上一抛,道:“敕!”   六根冬青枝激射出去,和六道绿光在空中相撞,其后劲力不减,冬青枝仍然打向绿光射出的地方。   只听到几声清脆的响声,一工一楼、二楼的阶梯教室,三楼的走廊一共有六扇窗的玻璃先后破碎。上官一叶左手掐道家八卦手印,右手按在左臂之上,慢慢显出一种绿色烟气来。但这种绿色是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和鬼怪发出的惨绿明显不同。   这一定就是上官的法色了。驱魔人和宗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佛教、道教、基督教,也有伊斯兰教,到了现在也有像我这样的无宗教信仰者以及完全借助科学仪器的新派驱魔人。早前由于修道的原因,很多人在驱魔的时候会发出自己特有的光芒,根据我所学到的分析化学的观点,这是和各人体内的元素光谱有关。比如我师父,他发功时就是散发出紫色,但认真时还有发白色、金色的。而我比较特殊,我只有在施展一些特定的法术的时候才会发出光亮,平时就算把汗给憋出来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颜色。师父觉得这是我修炼不到家引起的,我也懒得去争辩。   上官则是道家正宗,道法修为极高,只见他发出的绿光越来越盛,渐渐已经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如墙一般的屏障。   他表情严肃,低声说:“安顿好巩倩倩,对方来头不小。”   这时,一工里面却大摇大摆走出了两个男管理员,大喊:“是你们在砸玻璃吗?”   我想上去用手机把他们闪晕再说,他们居然怒气冲冲地往我这里跑了过来,似乎要动手打人。   上官一把拉住我说:“不对,你看他们的眼神涣散,脚步却很轻盈,像是被附体,靠闪大概不行,你试试能不能把他们封住。”   我点头,把巩倩倩拉到上官身后,抽出桃木短棍:“你在这里不要动!”说完便迎了上去。   很奇怪这两个管理员见到我上来,竟然像是打冷颤一般身体一晃便晕了过去,随着他们的倒下,另有两个鬼怪从他们头顶上冒了出来——正是302那从来不时候的女生中的两个。   让我意外的有两点:一、鬼怪居然舍弃附体的肉身不用,直接用本体来攻击我;二、平时她们八个面无表情也从来不说话,只是空洞地发出一些诸如“好、可以、哈哈”的词语,也从来没有和我有过什么冲突,算是最安分的鬼怪,今天却一反常态,张牙舞爪。   被鬼咬到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轻者要花上半年左右的时间养一个没有巴掌大的伤口,重者则会精神失常。我估计,被眼前的女鬼咬了可能连精神失常这步都省了,直接死翘翘。   理工大几十年来恶鬼袭击人的事件发生过不少,比如某年某日,机械院一女生被鬼咬伤,伤势惨重,全校女生半夜被拖起来点名。后来才知道是因为15舍那里被封印的一个恶鬼被2000年刚刚进校的女生不小心释放了出来。好在被咬女生身上带了一枚开光护身符,被咬的同时护身符放出强力的法术将恶鬼击退。   如此凶险的事情算是罕见,死亡事件近几年还没有发生过,我可不愿意在今天破这个记录。   我双手合十,桃木棍竖立在手之间,口中默念外狮子印,在斗字诀催动下,感觉手臂的力量逐渐变大。   对面的女鬼尖叫着扑上来,我双臂忽然张开,像是把自己送给他们咬一般。两女鬼果然上当,张口就咬。我只感觉两臂像是被冰块激了一下,不过没有痛感,女鬼们却赶紧松了口,往后退了有四五步。   “金刚护体咒?”左边的一个竟然用男声凶恶地问,“我们观察了你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新招术?”   我并不答话,左手飞快地把短棍收回口袋,右手取出两张符纸,画了道圣灵印,随风一扬,两道符径直飘向女鬼。   “给我回来!”那个发自一工内部的声音再次响起,变得比刚才认真了不少。两女鬼不敢怠慢,急忙调头向一工的飞回去。   “李明,你去看看那两个人怎么样了。”上官在背后提醒我别顾着追。   我点头同意,跑过去察看管理员,好在二位老兄没有大碍,还在津津有味的打鼾,亏得他们这么冷的天气还睡得下去。   “李明,功夫长得很快啊。”那个声音带点嘲讽地说,“一个照面就可以击退她们两个联手。”   “哼哼,承让!”我把二人拖到车棚下面用禁符护住——暂时没空把他们转移。   “乱七八糟打了一会,就这么不愿意自报山门吗?”上官一边和那声音打岔一边示意我赶紧回去。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今天要你们死!”声音恶狠狠地说。   “哎哟,我怕死了!”上官笑道,“要是你说我死我就死的话,恐怕我早就投胎不止十次八次了。”   我没心思参加他们的拌嘴,把巩倩倩拉到身边,说:“倩倩,现在有点情况,我教你施宝瓶印,你看,左手拇指和食指圈起,左手其余手指轻轻握拳,右手包住左手,看明白了吗?”   她很简单地就学会了手印,却还问我:“怎么了?刚刚你和管理员打架了吗?为什么那个人说你功夫长了?”   “哦?你听得到那个声音?”我奇怪,她既然看不到袭击我的两个女鬼,应该也听不到那声音才对。   “听到啊,声音那么大,怎么会听不到?”她很坚持。   这家伙有着可以让普通人听到他的声音的功力,应该不是泛泛之辈,我更加紧张起来。敌暗我明,这边只有我和上官一叶两个人,还有加上巩倩倩在内三个无关的普通人,而对方到底有几个,分别是谁我都不得而知。   我催促道:“你别问那么多了,马上就这样捏手印,念一遍我刚刚教给你的咒语,就可以把自己隐身起来,别人看不到你,也不会伤害到你了。”   “等等,”上官递过来一片干的梧桐树叶,“她功力不够,效果不行,把这个捏在手心里效果才好。”   我感谢   “等等,”上官递过来一片干的梧桐树叶,“她功力不够,效果不行,把这个捏在手心里效果才好。”   我感谢地看了他一眼,巩倩倩想问又不敢问,只是按照我们的交待去做,很快就隐去了身形,我只能隐约看出她的轮廓。   我让她到边上试验楼门口等我:“没事,能打败我的鬼不该在这里出现。我去去就来。”   我猜我用力挤出来的为了让巩倩倩安心的那个微笑是我活到现在最难看的微笑了。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工前面的这条路上,处于一工的环抱之中,我觉得地形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对方可以从三个方向同时袭击。   我拷!人倒霉起来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一下子又有好几道光从一工各个地方射出。   上官大声说:“朋友,同样的方法连着使是不是太没创意了?”只见他信马由缰向前走,那道绿色屏障也随着他的移动而前移,射来的光击中屏障后全部被它吸收,使得翠绿的颜色变得更加鲜亮起来。   我跟在上官背后随着屏障慢慢移动:“上官师兄,你怎么打算?”   “哼哼,他既然想玩,我们就好好陪他玩玩,先进这个教学楼再说。你的手印功力不弱,先直接冲进去,看看能不能把女鬼背后的那个控制者抓出来。”   “那几个女生平时不是这样的,你认为她们被控制了?”直到此时,我还是宁可称她们为“女生”。   “很有可能,你我都可以把鬼怪打到烟消云散,那么也说不准会有能够直接控制他们的人,刚才你不也听到了,说话时居然是男人的声音。而且这种情况我见过也还不止一次。”   “可恶!好吧,我熟悉地形,直接冲上三楼,去304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许答案就在那里。”我自告奋勇。   “也好,那我就先在一楼了解情况。搞不定千万不要硬撑,互相给个信号。”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一工的门口。我点头示意他准备到位,上官便口念无量寿佛,用脚猛一跺地,面前的绿色的屏蔽开始片片碎裂,轰然炸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爆破体。上官说声“保重!”便缓缓走进了一工。我则借助那一爆的力量一跃而起,跳进三楼的窗口。        五、“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外面明明还是白天,可是我一进去,所有的窗竟一下子好像全部关闭,而且就和拉了窗帘一样,四周全部黑了起来,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我赶紧用手去推刚刚进入的窗户,可是伸手过去居然什么也摸不到。   我犹如置身于黑墨之中,在小小的一工,闭着眼睛都可以找到方向,但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连嗅觉也失去了作用。   就在此时我的心里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触到了一些什么问题的本质。   眼看有了一丝解决的希望的时候,忽然感到迎面有恶风吹来,这家伙来得甚快,我下意识地用桃木棍去抵挡,却碰到了什么,立即觉得虎口疼痛,接着整个人就像撞上了墙一样,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飞了起来。   收棍翻身取炸弹,这三个动作在空中瞬间完成之后,我把手上的电池炸弹笔直抛向前方。这样做一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二是为了保存体力,现在情况凶险,还不知道马上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少施一次法就可以多撑一会。   “轰”的巨响,我看到炸弹在黑暗中爆炸的火花,心里却多了一分不安,从刚刚短暂的光亮来看,现在周围完全是空荡荡的,任何的墙壁与门窗都看不到。   我现在在什么空间里?我问自己,找不出答案。   我取出放在包里的高光手电筒,打开之后先照向前方,就像对着夜空照明一样,只能看到一道光柱,却看不到它到底落在哪里,更找不到刚刚那个袭击我的力量是从何而来。我又把手电筒向上、向四周、甚至向下照了一圈,都是一样,我就像是处在一个黑暗大球的中心,四周都空无一物。   我开始冷静自己,这个时候丝毫一点松懈都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我盘腿而坐思考脱困的办法。   眼前的这个八成就是传说中的结界,而我就处在这个结界的正中,结界的特点是我可以随意移动,但无论我怎么动,它都会随着我上下移动,我永远都处在结界的正中。但我现在更关心的不是怎么离开这里,而是谁布置了这个结界!   布置一个结界需要比封印一个地方大的多的力量,而且想打破封印很简单,你稍不留神就可能释放一个被封印起来的魔鬼,但世上除了结界里面的人和施法者以外,决不会有第三者能够打开结界。   正因为结界的功能如此高级,所以连我这样的驱魔人都无法创造一个出来,会用的人着实不多,可是现在我自己却被它关了起来,看来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   这时我忽然觉得背后有什么正在靠近,连忙取出两枚阴阳镖直打过去。   “哎哟……别激动,是我。”分明是桂老的声音。   我回头用手电筒一照,只见桂老踱着四方步,手拿无字书,慢悠悠地朝我走来:“你也进来了?”   “显然嘛,你的那帮子好学生也把你关进来了?”我问。   “我是自己要进来的,外面太乱。”他面对着我坐下。   “哦?怎么个乱法?”我套他的话。   “嘿嘿,不乱就能把你李明搞进来了?外面的事情我大概也知道,不是上官一叶也在下面吗?没用,没用的。这回你们真的有大麻烦了。”老鬼似乎又开始打击我的信心了。   “我想你应该明白攻心战对我没效果。”我微笑着说。   “你看,你又凭空诬陷我的好心。”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然后又塞了回去——还挺像是真的——,“我活着的时候怎么说也是一个教授,从来不骗人,死了之后也很少骗人。”   “可是你常常骗我。”我酸不溜湫的回答他。   “也许吧,可是在这里不需要了。”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觉得你还出得去吗?这个结界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刚刚那个炸弹也没用,你的那些法术也都是白搭。认命吧,不是还有我在这里陪你吗?”   “谢谢你的好意,老鬼!亏你也是教授出身,怎么就这么喜欢看学生出洋相呢?我怎么说也算是理工大的学生呀。”   “你小子想毕业早就毕业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次次地故意挂科还不就是为了多在学校里面几年,我就不信了,出去之后你会怎么样?要说凶狠,我们302里面厉害的角色不是你也能对付得了?为什么非要留在理工大这个没有前途的地方?”   “别说了!”我制止了他,“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我知道我知道,还不就是为了查出陈筱闽死亡的真相?都四年了,何必这么执着?警察还没查出,鬼怪们也说不知道,厉害的法师来了好几个都空手而归,你说你单枪匹马还在忙什么?”   “人活着总是需要完成点什么!她死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赌上我的一命,我也要找到真凶!”   “哈哈,好小子,有点我年轻时的风范……”   “得了得了,你年轻时的风范多了去了,我可不要。”   “那你怎么说也得想办法出去吧。”老鬼又把话题推回了现实。   “破解结界的办法我想到不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能奏效,如果没用的话反而白白消耗了体力。”   桂老站起来说:“那祝你好运,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我提醒你,万一破解方法不对,可是会有惩罚的,刚刚不就打了你一下吗?好啦,我去别的地方清净去了,不然又要吵。”   老鬼一步三晃地越走越远,而我想到了陈筱闽的事情,心里更加不得平静。   陈筱闽是我大学时同班同学陈晓翔的姐姐,很巧的也是一个驱魔人。据说她弟弟刚刚入学时自理能力不行,她当时就特地来照顾他,在学校一号小区的一幢老二层楼里租了一间。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穿着碎花的裙子,手帕绑住的辫子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紫光的情景。   我和她说过的话很少,她也知道我是什么居士的徒弟,于是轻声却很客气地称呼我“李明师弟”,而我大一刚进学校时是个标准的菜鸟,和女鬼打斗次数多过和女人说话,只是脸红红地回答:“陈师姐。”   这是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一次谈话,前任驱魔人的草草离职给她添了不少麻烦,而随后就是我的军训,在我们军训结束前的一天,她死在小屋里。   现场极离奇:屋门反锁,而且在四周墙上贴满了镇魂符,她却孤零零地躺在小屋的中间,手腕上一个巨大的口子,血流了一地。   据说她是死在那屋子里的第4个人,从那屋子建成,已经有3个人死在里面,都是上吊,她是一个例外——也是最后一个,那里从此再也没人死掉,也没人去住。   流水般的学生自然不会知道:学校对于这种“黑档案”的保存比贪污腐败的账本保存得还好。   警察说是自杀而亡,我不相信,不然那一墙的灵符无法解释;学校里的鬼怪们也不知道,因为陈筱闽的法力可以轻松消灭它们,不会这样凄惨地死去;外面的驱魔人也来了好几个,都是有点名气的家伙,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还告诉我看不出问题,这里没有一点怨气。      我怎么能相信?   一个前不久还笑吟吟充满阳光的女孩,不可能在弟弟的学校里割腕自杀吧?!   可是由于这个事情不是发生在学生身上,加上警察处理得非常迅速,所以在学生里基本没有流传,只是那个同学后来一段时间里都很低落,到毕业时每当我们和他在一起时都避免从一号门进出学校。   老鬼提到了陈筱闽,到底有有意还是无意?他为什么摆着302不呆,偏偏把自己关到这里来?   等等!老鬼那种角色,怎么可能会那么轻巧地说进来就进来?难不成他和结界的创造人认识?   可是现在我却不急着思考到底谁布置了这里,因为刚刚老鬼已经提示我怎么出去了。   我站好马步,缓慢吸气,气沉丹田后再反运至胸腔,渐渐我感到胸口的衣服开始发紧,心想时候到了,我大喝一声:   “开!”   我觉得自己都要给自己震聋了!眼前一亮,我感到有些刺眼,赶紧把眼睛闭上,只感到脚下无根,我立即结结实实摔在了一工三楼的地上。   这一跤我算是摔得相当到位,四肢加屁股同时落地,浑身一阵剧痛,差点把骨头都震散了架。   我抬起手一看,擦破了些许皮,渗出了点血星,好在没什么大碍。我忽然发现身边落着一本书——桂老的无字书。   桂老的这本无字书算是一件宝贝,你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害怕的东西,总之,它就是一面折射你内心的镜子。   我把书拿过来,封面上显出一行字:借予李明一阅。   这老鬼,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站起来先用这书掸掸身上的灰尘,再把它翻开,扉页上又显出一句话:小心你的背后……   与此同时,我感到身后似乎有情况,忙把腰一弯,“哗啦”一下,我前面的墙上出现了一道像是被刀砍过的痕迹。这和那晚在水杉林袭击我的鬼刀一模一样,我不敢怠慢,摆出手印,“斗”字诀随着我的起身而使出。一个白色影子急忙飘进了301而去。   我现在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喊道:“还想跑?”便追了过去。   谁知刚跑上台阶,上官一叶从里面跑了出来,粗着气说:“不要进去,危险!”然后把我一推,我再次仰面摔倒。   301里面红光一闪,接着传来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   “那是谁?”我忙问。   “我也不太清楚,我刚刚进一楼,发现两团黑色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这里处决过鬼怪。可能刚刚那两个和你打斗的家伙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由吃了一惊,如果说是那个控制者做的,那么他的手段未免太凶狠了一点,只是手下略微有点不听指挥就要打得他们魂飞魄散,这一方面说明这家伙心狠手辣,也说明他另有高招。   上官把我拉起来,说:“一楼二楼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直接上了三楼来,可是看不到你。结果刚刚走进301教室就被四个女鬼包围,废了点力气才脱身。刚刚我使了火灵符,算是把房间里面的几个家伙全部解决了。”   “是吗,”我若有所思,“难道那8个女生真的一改常态变得邪恶起来了?”   “这很常见。”上官劝我,“我见过生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死后变成了厉鬼专门攻击自己的子孙,我们是驱魔人,很多时候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理工大这种地方,很多鬼怪都非常邪门。”   我心里一动,感觉他也是在说陈筱闽的事情,便问:“上官师兄,你对我们学校以前死去的那个陈筱闽师姐的事情怎么看?”   他似乎吃了一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没有见过现场,不过我估计这极有可能就是一件自杀事件。”   我失望地点头道:“好吧,不提也罢。对了,304你去了没有?”   上官摇头:“还没有,一起去吧。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他和并肩往前走,路过男厕的时候刚好刮过一阵风,把门稍稍吹开了一点,我忽然看到一只端坐在窗台上的黑猫正盯着我看。   刀疤?我心头一动。正想和它说什么,只见刀疤轻轻摇了摇头,便转身跳下了窗台。   我觉得不妥,说:“你等等,我要去方便一下。”便舍了上官自己跑进了厕所。   从窗口往下看,刀疤正在雪地里奔跑,一溜烟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个角落。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在窗口吸了深吸了几大口凉气,便回到走廊上。   上官还在等我出来:“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   我晦涩地笑笑:“没有,我只是做了必要的准备。”   304的门紧紧的关着,我一边去推门一边往走廊的窗外看去,隐隐约约还可以见到巩倩倩的身影。我停下了手里的当作,说:“上官师兄,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哦?什么?”他有点着急。   “小事一件——你到底是谁,你对付我到底有何目的?”我回过头去,把桃木短棍紧紧握在手里。   上官的笑容僵硬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虽然你戏演的不错,但是你犯了几个错误。”我说。   “哦?愿闻其详。”他笑着说。   “第一,那张纸片,你得来的太蹊跷,不过我并没有怀疑你,因为不排除巧合的因素。   “第二,你给巩倩倩的那片叶子是干枯的,而真正的一叶擎不会用干枯的叶子。我虽然不是非常了解他,但是驱魔人很少用死物做符纸。”   “不错,我是做的有点莽撞,但是那片叶子上确实有隐身符的力量,你不该怀疑我。”   “我破结界的时候用了狮子吼,这让开始思考刚才的那个声音,与其说它来自一工内部,倒不如说来自于空中。我想用这个方法诱我进入你的结界这也是你计谋的一部分吧。”   “对,可是你有一个致命的错误。上官一叶的道行比你这个假货要高那么一点点。”我鄙夷地说。   “哈哈哈哈,”这个家伙大笑起来,“可惜啊可惜,上官的道行虽高,可惜比我这个假货要笨那么一点点。想不到我的结界没有困住你,还被你识破了我的身份。”   我慢慢地后退,同时变换脚步的位置,争取不引起他的注意:“当然,这些疑点都不是直接引起我怀疑你的原因。直接的原因是一本书——桂老的无字书。刚刚我进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里面写着‘上官一叶有鬼’,这一句话导致了开始反思你今天做的一切,联系起所有的疑点,我确信你不是真的上官一叶。”   “漂亮!”他开始鼓掌,“想不到还有推理的天赋,不过现在局势在我的掌握之中——”   “再见了!”那个宏亮的声音再次从一工四面八方一起响了起来。眼前的光头猛然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打开了304的门,把我拎了进去。   “304里面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都是你在故弄玄虚。”   “不错,”他咬着牙说,“不过很快这里就会有几个厉害慢慢对付你,而你只不过是继陈筱闽之后死的又一位理工大驱魔人。”他力气越来越大,我根本没力气去反抗。光头扯过我的短棍,踩在脚下。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我用最后的力气说。   “什么问题,不用急,我保证回答你。”他稳操胜券地说。   “陈筱闽……她的死亡你知道是谁做的?”我问。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你死了之后自己问她吧!”他耸肩道,手上开始用力。   “慢着!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想多争取点时间。   “你很罗嗦,好吧,最后一个!”假上官开始不耐烦了。   “你还记得巩倩倩吗?”   “她在楼下,救不了你。”   “不,她上来了。”我示意他向身后看去。        六、“人皆有罪,谁人不可杀!”   人哪,对于一些事情永远说不清。   看到巩倩倩身边围满了麻雀的站在门外,我忽然明白了:那天驭鼠袭击我的巩倩倩虽然是被鬼怪控制,但是驭兽的能力却可能是她与生俱来的,只不过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这个力量被唤醒了而已。   巩倩倩一脸的焦急:“放下他,快放下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多半是我面如死灰的表情吓到了她。   还没轮到假上官答话,一群麻雀便像狂风一般飞了进来,两只先头到达落在他的头上就啄他的眼睛。好在他带着一副眼镜,不然眼珠肯定保不住了。假上官急忙收手去护眼睛,而我则趁机脱身,一个跟头滚了墙边,拿起我的桃木短棍,默念咒语:“罡气箭!”   凭着我的法力,只有一小股罡风快速刮了过去,正中假上官的腰部,但也起到了效果。他叫了一声,全身绿光一盛,身边的麻雀被散落了不少,羽毛纷飞。   我快速念动真言,斗字诀施展而出,两道佛光印分别从我左右手放了出去,假上官一时来不及反击,被打得连连倒退,表情也越发凶狠起来,右手按上左臂,左手绿光大涨,一道厉害的道法发射就在眼前,这时他的掌心却不在指向我转而指向正在努力控制鸟儿的巩倩倩。   情况不妙,我顾不得许多,纵身去拉巩倩倩。   绿光一闪,巩倩倩刚才所站位置背后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规则的手掌形状的黑洞,而旁边的玻璃竟一点也没碎。   “喝啊!”假上官大吼一声,震的房子似乎都在抖动,那些失去了控制,被他力量所震慑的麻雀纷纷开始逃命,除了死去的,很快就从破碎的窗口飞走了。   他慢慢走出门来,看看扑倒在地上的我和巩倩倩,说道:“正好,都在这里了,不用麻烦我多制造一次事故了!敕!”双手一挥,从他背后立刻又浮现出了两个女鬼,号叫着冲了过来。   形势危机,我双手食指立起,其余手指交叉,使出临字诀。在我面前形成的一道隐形的屏障挡住了女鬼的攻势,但巩倩倩却被吓得晕了过去。   假上官完全是在打消耗战,现在必须先解决掉两个女鬼。我隔着屏障仔细看着她们,发现她俩气势虽恶,但是并没有恶鬼的那种暴戾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我明白她们此时正处于假上官的控制之下。   “醒醒!看着我,我是李明,你们如果杀了我,你们将会永世不得解脱,真的就永远成了厉鬼了!”我大声喊着。   “别浪费力气了,你以为喊得醒她们?再说了,她们也不是我真正的杀招。”假上官微笑着再次举起了左手。   我的屏障挨了三下绿光之后我感觉胸口发痛,快要支撑不住,忙提一口气,准备再撑一下,假上官却一换手,左手按上右臂,右手红光开始汇聚,然后就是一道有如火龙诀的火光直射出来。女鬼似乎也知道这东西厉害,往两边一让,火光正打在我的屏障上,临字诀再也撑不住了,屏障一震之后与火光同时消失,而我一口血立即喷了出来。   假上官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说:“我想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我举起桃木棍:“刘步琳,你这个败类、叛徒!”   “不错,就是我,眼光不错能认出我来,这上官光头的外表真是够丑,也改好好露露脸了。”他用手在脸上一抹,上官的容貌消失,变成了另一张脸。这是一张英俊地可以去演电影迷死万千女影迷家破人亡的脸,但是却冷峻阴沉地扭曲着,让我看了就觉得可怕。这种可怕的感觉胜过我遇到的任何一个魔鬼。   此人正是总部三番五次发来的通缉彩信里的刘步琳。   刘步琳本来也是道家弟子,原先在安徽桐城一带生活,也是小有名气的驱魔人,后来却被变成了一个操纵鬼怪专门找普通人和驱魔人麻烦的家伙。他的转变过程没人知道,但是他的法术却有点来头。   刘步琳修道法出身,对《逍遥游》尤其有研究,甚至学会了逍遥幻象的本事,只要取得别人身上的一根毛发就可以变成那人的样子。当年耸人听闻的“千面迷魂”的案子就是他的杰作。想不到近六年来他消声匿迹,今天却出现在我的面前。   “李明啊,说起来你也挺幸运的,身在理工大这么一个好地方,可惜守着宝山你不挖,我这么些年造访名山大川,转了大半个中国,居然漏了钟山脚下的这个宝地。不过今天也不算晚,等杀了你我再去处理掉上官的尸首,把你们二人用你的炸药一炸,下面这里就属于我了。”   “呸!”我没好气地说:“理工大有什么好?风水这么差,你不会想在这里修练吧!”   “不不不,说你道行浅还真的不假。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学校风水已变,马上就要大利南方了吗?”   “我不像你,没那么多心思研究风水,整天就想着做些有损阴德的事情!”我打断了他。   “好吧,”刘步琳有点恼火我的态度,“上路吧。”他再次指挥那两个302的女鬼向我扑来。   森森白牙刚刚出现,正如很多人希望发生的那样,又有人来救我了。   “一叶飘来风雪歇,何错?人皆有罪,谁人不可杀!”一个宏亮的声音在楼外响了起来,“刘步琳,想不到我还没死吧。先和我算算门户里的旧帐吧?”   一片翠绿的树叶从窗口飘了进来。   真正的上官一叶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让我师父都觉得值得了不得的人当然不会徒有虚名,“一叶擎”的手段在驱魔人圈子里可算是尽人皆知。他曾经单枪匹马同时力战三名有百年修为的魔头整整十天,超度过旅顺大屠杀遇难者的亡灵,用念力隔海斗败过“靖国神厕”里面的“阴阳师”,更曾经为了救一个恶鬼缠身的小女孩甘愿自损十年的阳寿……   出山不到二十年,但是创造了太多我辈想都不敢想的事迹,虽然传言他因为多次受伤身体已大不如前,但其法力之高,人品之正,心地之善,仍然是人中翘楚。   所以刘步琳冒充上官算是费了大力气,但是还是露出马脚,被我发现。   刘步琳不理会上官的叫阵,双手一合,一道红光和一道绿光交汇而出像是两条择人而食的巨蟒扑向我和我背后的巩倩倩。   我再运临字诀准备以死相抗,却感觉手上轻松不少,并没有出现那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哼,背后下手,攻人不被,好不要脸。师弟,别来无恙否?”刚刚还在楼下说话的上官已经到了我的背后,他用右手一托我的后心,顿时就给了我一种轻松的感觉,胸口也不似刚才那般闷痛。   红绿光消失后,上官一侧身到了我前面,面对着刘步琳,举起左手里的一节小竹枝道:“别急别急,先和我动手再说。”      刘步琳脸上肌肉微微跳动:“你,你怎么会?”   “你只知道利用鬼怪来害人,从来没有想过帮助他们,自然不会在鬼怪身上下化怨咒了。”   “原来你早就在仇婴身上用了化怨咒?”刘步琳咬着牙恨恨地说。   “可惜你居然利用仇婴来对付我,没想到我的化怨咒比你的催怨符早下了那么一点,所以仇婴稍微有点不对劲我就立即发现了,只不过我没想到是老朋友你这次胃口不小,想要我的这条命不算,还打算把我们全部不声不响地做掉独占东郊这片宝地。”   “客气客气,上官一叶,这次暗算你不成,是刘某少算一步,既然你发现了,那么我愿赌服输,你说怎么办吧。”刘步琳收了手上的绿气,好像打算和上官好好谈谈。   “呵呵,刘步琳,何必又用这种老的招术呢?当年你也是这套说辞让师父没有对你下杀招,才有机会给了他老人家致命的一击,怎么?还想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不成?”上官身形变换,右手却藏在背后对我做了好几个“快走”的指示。我这时愕然发现上官一叶背后心口处隐约在冒着黑气——仇婴的袭击到底还是奏效了!我踹开304的房门,抓紧时间凑了几张桌子把巩倩倩放在上面,这家伙一方面是惊吓过度,另一方面控制麻雀也费了不少力气,现在还在昏迷状态。   “不许伤害他……”这家伙还冒了句胡话出来。不知怎么的,我却忽然觉得内心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我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桃木短棍。   “咔嚓”,短棍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是拜刚才刘步琳那一脚所赐。   人皆有罪,谁人不可杀。据说这是上官每次开杀戒必定要说的一句话,现在我觉得它正确极了。   这时就听得外面“请”、“请”两声,我知道二人开打在即,忙跑了出来,只见刘步琳在前,上官一叶在后,都从窗口跳了出去,看架势像是刘步琳打算要逃跑,不过于公于私,上官都不能放过他。   二人飘在空中,用的是同样的身法、同样的招术,不同的是刘步琳的招术显得诡异,透着煞气,常常带着阴损的招式攻击上官的要害,而上官一叶则见招拆招只是攻击刘步琳的一双手,似乎只是要废掉他。   眼看二人就落到地面,刘步琳忽然身子一晃,又有两个女鬼从他脚下冒出来,直扑上官而去。我一来怕有暗伤的上官招架不住,二来也怕这两个被刘步琳控制的女鬼有什么闪失,忙掐大金刚轮印,口颂“兵”字诀,纵身跳下楼去。   上官知道我来,也不理会两个女鬼,只是继续攻击刘步琳,这时我才发现,上官手中的小竹枝有了变化,隐隐在枝头有一段绿光涌出——感觉很像《星球大战》里面的激光剑——这正是上官一叶成名的法器,竹叶刀。   上官一叶虽然看上去是个挺阳刚的男人,但是却是走阴柔一路,动作灵活,身法轻灵,此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而我面对两个女鬼不敢怠慢,加上自己身上有伤,不敢力敌,忙用宝瓶印隐住自己,然后再不断的现身隐身来扰乱她们,趁机准备用符纸把二鬼制住。   我的手机上的小铃此时才开始轻轻响了起来,我心说我拷要是刚刚你早点响我也不至于那么狼狈,现在我和女鬼们真的动起手来你倒才响,真是要你何用?   我心下不再多想,专注应付女鬼。鬼的攻击招术一般比较简单,就是冲、扑、咬、抓那么几招,对于我而言很容易搞定。两个女鬼被我宝瓶印弄得晕头转向,忽然见我在她们二人中间出现,忙一左一右攻来,我再念咒语,立即隐身,两个鬼从我身边飘过,时机难道,我一手一张定身符,直直穿过两个女鬼头部的位置,她们均一声不吭便飘落在地。   再看那边刘步琳已经时汗流浃背,上官一叶后心有伤,但还足以制服他。刘步琳此时又发现我已经解决战斗,知道再战不妙,忽然放出一股绿气,上官一叶急急后退道:“有毒。”再看刘步琳纵身已飘到空中,念:“分!”顿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各自向两个东西方向飞去。上官一背竹叶刀,甩手一把松针打了出去,可松针居然全部穿他的身体而过。   “两个都是幻象!”我反应过来,准备帮上官去找真的那个。   可是很奇怪的事情,我的手机上的小铃反而越来越响,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声音从“丁丁”变成了犹如电话铃声的“当当”。   上官一叶一拉我说:“别去,刘步琳诡计多端,说不定还有什么圈套。”我才发现他的嘴角也开始流出血丝。   “上官一叶,李明,我刘某今日暂别,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空中传来刘步琳张狂的声音。   我气得一跺脚:“我去抓他。”   上官摇头:“不,我感觉到周围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在蠢蠢欲动。”   正说话之间,忽然南北两个方向分别出现一股黑烟,以极快的速度涌向我们这里。转眼间就在我们头顶上相遇。而我的手机小铃已经犹如人撕心裂肺一般地在敲响。我握住桃木棍,上官也握紧竹叶刀,等待会发生什么情况。   忽然头顶像是一个巨雷响过,伴随着刘步琳“啊”的一声惨叫,我看到在两团黑烟之间,刘步琳正在激烈的挣扎着,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不好!”上官拉着我急忙向后退去。   上官一叶和我全部退到一工门前的那棵大松树下,小心翼翼看着空中的情况。   我原先以为是刘步琳又在使用什么鬼点子想对付我们,可是仔细看才发现他现在好像是在被两股力量互相拉扯着,他看到上官,忙不碟的求救:“师兄,救我,师兄!”   上官一叶来不及说话,只是站在树下用手掐诀,口中念咒,松树慢慢地开始弯曲变形,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压弯了一般。刘步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的小铃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变小。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不由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就算我现在想去救他,也是爱莫能助,那两股黑烟带着令人恐惧的响声和腥气,让我忘记如何移动自己的身子。   这边上官一叶看松树已经弯到合适位置,大喊一声:“放!”松树应声而起,整棵树的松针像是火箭车一般打了出去。   连着一阵子的“嗖嗖”之声过后,我发现那股来自北方的黑气势头变得略微弱了一些,而来自南方的黑烟好像得势了一样,力量加大,把刘步琳整个卷了进去。   上官并不停顿,再念咒语,用脚跺地:“起!”满地的松针混着积雪一起射向那道南方的黑烟。   南方黑烟势头也因此被减弱了下来,这时北方黑烟则卷土重来,再次把刘步琳的双脚卷住。刘步琳空有一身功夫,奈何四肢被制,无法施法,天理轮回,这也许就是刚才他对付我而引来的相同报应吧。   上官一叶还想再攻,不料两道黑气竟然同时向他刮来一阵松针,和刚刚他打出的不同,射回来的松针也全部变成了黑色。上官挥起竹叶刀,一道淡绿色的屏障凭空而生,挡住所有的松针。他喘着粗气对我大喊:“不能让他们把刘步琳抓走!”   我心知情况紧急,催动九字真言,忍住胸口的疼痛,佛光弹在双手升起,列字诀与斗字诀同时使出,一发攻向南方黑烟,一发攻向北方来的。   两团黑烟被我佛光弹打中后没有立即消散,却反而更加活跃起来完全汇成了一团,此时的刘步琳已经是不声不响了。   上官一叶冲到我身边,抬头看着黑烟,惨叫道:“完了!”   这时只听到“呲啦”一声,隐约中只见刘步琳被活生生拦腰撕成了两半,两团黑烟一边抢了他的一半身子各自退了回去。我眼睁睁看到刘步琳洒出的鲜血也一滴都没有落在地上,全部被黑烟卷了个干干净净。   “师弟!”上官一叶痛心疾首地大叫一声,晕倒过去……        七、“她确实是死于自杀。”   我用了点力气才弄醒了上官,他显得很低落,告诉我仇婴一切都好,身上的符印已经被他解除了,现在正在302休息。而此时老鬼也不知道怎么从结界里跑了出来——这也让我们相信刘步琳真的已经死了——我们让老鬼暂时控制一下学校里的各种鬼怪,就目前的情况看,继续观望是最好的办法,潜在的敌人到底身在何处,这个问题在发生下一件大事之前是解决不了的。   上官用法术恢复了巩倩倩的神智并且让她相信一切都很好,我们把她送回家后才坐上汽车赶去师父家里。   上官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要重得多,凭着我自己的带伤之身是没有希望帮助他快速恢复的,师父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显得愁眉不展,很果断的让我和上官一起在他的住处休养几天,等过完年再考虑下一步如何进行。同时把他调制出的新丹药给上官服用,希望借此可以让他早日复原。   我通过上官的叙述知道了今天早先发生的事情:刘步琳潜入学校后就抓住了仇婴并准备利用她来杀死上官,上官原本每天正午都要给仇婴进行一次化怨的超度,今天发现仇婴煞气变重,只当是恶灵反噬,没想到仇婴竟然在他后心狠狠一咬,这一咬其实是利用刘步琳灌输到她体内的功力发出,所以也比一般的鬼怪攻击要厉害,好在上官已经对仇婴所有戒备,发现她下手立即防御,所以受伤不重,但是这样已经被拖延了时间,后来下午和刘步琳斗了一场又与黑烟打了一场遭遇战,才使得伤势加重。   我只是被刘步琳震出了内伤,伤势较上官而言轻了许多,师父怕我再有麻烦,也在取得我父母同意后让我留下。今天我和上官看似全身而退,恶人刘步琳也算死有余辜,但是有几个疑团还是没有解开:   一、吴投的身子仍然不知下落;   二、那两团黑烟不知是什么来历;   三、刘步琳说的理工大风水已变,要大利南方,不知会带来什么影响;   四、巩倩倩身上的邪咒似乎已经被解开,但是仍然有耳鸣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中邪带来的后遗症还是自身潜力被唤醒带来的副作用。   我和师父及上官谈到这些问题时都没有得出好的结论。   转眼已经是大年三十,上官一叶和我的伤也有所好转,这天上午师父帮我修理了一下桃木短棍,忽然开口说:“陈筱闽的事情想不到你还如此上心。”   我心头一动,也不再遮掩:“师父,陈师姐死了已有近五年,到现在还是不清不楚,我心里总觉得这是件让我们觉得耻辱的事情。”   “你小子又来赚你师父?她的事情这些年我也时时想起,答案有了几个,但是至今说不出哪个是真的。”   上官插嘴说:“老前辈,那件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刚刚算了一下,今天是腊月三十,也是几年来少见的阴气丰盛之夜,说不定今晚去陈师妹遇难的地方会有蛛丝马迹。”   我摇头:“那片老房子早就拆迁了,到哪里去找现场?”   “这你倒不用担心,前些日子我在学校附近转悠的时候发现一号门附近那个小区里有片空着的地阴气很盛,看来就是陈师妹住过的地方了,可惜当时条件不允许,我无法和她取得感应,而今晚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啊?你的伤还没好,就这么急着往外跑?”我疑惑。   “不碍事的,此次我来南京,查这个事情也是目的之一。”上官信心满满的说。   “这种好事,老头子我不去也不行了。”师父怕我们出事。   看来这两个人反而是比我铁了心要出门。“好!今晚我们就夜探理工大!”我硬着头皮附和道。   师父说过,中国的古城与鬼城是相对应的,而这里面最代表的就是南京。   南北朝、明朝、太平天国、1937日军侵华,南京历史上有名的屠城事件不少于四次。怨气夹杂煞气,使得南京总是有种忧伤而悲愤的感觉。   南京历史上曾经多次举行过大型的超度仪式,“南朝四百八十寺”就是一种明显的旁证。   远的不谈单说近的,日寇屠城,杀了多少?遇难同胞纪念馆说的是30万,其实远远不止,现在常常说的是30“多”万。但是师父说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可能有不下于40万人死于那场兵燹。   这样一来,也就是有十余万人的生命从未得到过超度。   走在南京的林荫道上,如果忽然觉得心情不好或者情绪激动,千万不要意外,那只是鬼魂在对你进行干扰而已。而且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也就没人太在意了。   总体来说,南京的煞气以南、西为重,城北次之,城东最轻,而理工大当是更曾作为侵华日军的营地,受害者最少。但是理工大的怨气倒是轻不到哪里去,日军的法事、死者的亡灵在这里汇集之后,加上卫岗的龙脉,明孝陵、中山陵的王者之风,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极其奇特的场所:灵泉。   师父说灵泉只是一个很小的口,封起来非常容易,只要上面盖个房子乃至压块石头就可以。但一旦被有法力的人发现并利用,就可以开山移海,有大力量,行大作用。可是这个泉眼现在没人知道在哪里,也没人能够找到它。   也正因为如此,理工大里面必须安插一个“驱魔人”,看护泉眼也是职责之一。   久而久之,相关的传说,普通鬼怪的故事,也随着理工大自身的原因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就拿陈筱闽事件来说,虽然上面派人查了一无所获,但是始终没有放弃对这个事情的追查——这是今天我从上官口里才知道的。   驱魔人很少有像她这样用自残的手段自杀的,因为我们本身就知道自杀者死后不得解脱,必须受满相同的痛苦短则数天多则数十年后方才罢休;而且更不可能像陈师姐这样割腕而死,所有的驱魔人禁用血作为法器,也特别忌讳见到血,反正我就算真要是自杀了也最多是用吃的把自己撑死,绝对不会想到这样邪门的手段。   要说被鬼怪上身后失去理智,可能性也不大。陈筱闽是武夷山道家弟子,讲究凝神修心,是最重心志守护的一派,当时我和她都在校,为什么偏偏选中不算理工大人的她呢?而且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的一个家伙要出动,也不可能害死她之后就不来找我的晦气。   所以说,陈筱闽的死只能用“疑云重重”来形容。   下了5路车我和师父、上官回到了学校。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很热闹,唯有室外最是冷清。除了零星有人放点不是很响的鞭炮外,比平时还要来得更安静一些。   路边所有的小店与饭馆毫不例外的都关门歇业,连平时灯火点点的小区住宅楼也只有接近一半的人家点着灯。   我们三人很轻松的进入了一号小区的那片空地上——这里就是学校的一幢老二层住宅,而陈筱闽就死在这里。   自我进学校以来,一号小区这里就是鬼怪出现最少的地方,连每年寒暑假302的那群家伙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他们也不太愿意往这里来,过了友谊河还不到研究生院就开始往回走。我问过老鬼这是为什么,老鬼说各个鬼怪不同,有些是怕人气,有些是怕其他的,这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从来不和我说真心话,标准的鬼话连篇。   师父、上官和我移走了一些大块的砖块与碎石,站成一个三才阵,各自点了一支檀木香。师父等香烧了一半左右,伸出食指轻轻一弹,香灰就飘落开来,细细地洒了满满一地。上官掐个八卦诀,把香立在我们三人中间,烟则是笔直得往上升,有一人多高后平平的向四周散开。   我知道二人都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手掐阵字诀,口念莲花生大士六道金刚咒,把香高举过头。   隐隐的就听见有女人长叹一声,上官一叶用手调了调眼镜,师父微微闭上了双眼,这是他们二人看鬼物的不同方法,而我不用这么费力,直接瞪大了一双眼睛,看身边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我们三人脚下这片地上忽然沿着一个长方形的区域冒出了数道青光,射在我身上感觉一阵刺痛。   师父说:“大家后退。”我们三人同时后撤三步,让出这个长方形的区域,金光立即消失不见。再看刚刚师父洒的香灰与上官插的檀香,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师父摇头道:“筱闽这孩子,在这里下了极强的禁咒,当年来察看的人都说没有办法破解,想不到现在连房子拆了也还有效。”   上官说:“老前辈,我还有别的办法。”随手一扬,一把松针打出,立即在地上排成了八卦的样子,他再用竹枝一划,阴阳的图案也完成。上官说:“你们二位站到我背后来。”   只见八卦正中,慢慢从地下冒出一个人形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一个让我久久难忘的身影。   “陈师姐。”我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那个在阳光中向我走来带着紫色光晕的女孩现在只是一个透明的躯壳,我隐约还能分辩出用手帕扎着的辫子在微微荡漾。   “陈师姐,是你吗?”我再次问道。   那个身影并不回答,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你叫也没用,她现在被我用八卦隔住,和外界无法联系。”上官一叶说,“曾经来过这里的人也说这里最多能做的就是唤出她的身影,提供不了任何其他的线索。”   “今晚也许不同,我们既然能这么轻易地唤出她,我试试能不能让她告诉我们些什么。”师父走上前,从身上取出一张写满符文的纸铺在地上,说:“李明,把你的桃木棍给我。”   我把短棍递给师父,他对着陈筱闽的身影说:“现在我用禁咒还你一些自由,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父念了段咒语之后把桃木棍向前一抛,那个透明身影一动,棍子就晃晃悠悠的立在空中,左右晃动了几下,像是被人拿着一般开始在符纸上动了起来。   这和学生们流行的笔仙、碟仙很类似,只不过学生们通常只能让他们做做选择题,画画简单的图案,真想要让他们说点实际的东西很难实现。(由于请笔仙会带来很严重地后果,我非常反对同学们做这件事情!)   但是有法力的人可以用这种方法配上符纸或者罗盘,让一些力量很微弱的鬼怪在上面指出一些文字或图案,从而起到让他们“说话”的作用。   桃木棍慢慢移动,我也默默翻译着她说的话:“我,是,驱,魔,人陈,筱,闽……”   ——她果然就是惨死在这里的陈师姐。   “犯我……者……死……!”   桃木棍刚刚移动到死字上时忽然转向朝师父射去。我惊呼一声,师父则不慌不忙伸手去接棍。上官一叶赶紧双手一合,八卦立即发出较强的绿光,那个女声好像受痛一般叫了一下,棍子就落到地上。   “好大的脾气,想不到她的咒怨如此之重。”师父拣起桃木棍还给我,“连禁咒都可以冲破,果然是修道之人的死后之魂。”   “师父,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我问。   “这是守灵,专门看护一个地方的亡灵,陈筱闽把自己的变成了这里的守灵。”师父说。   “这么强的法力久久不褪,难不成这里就是灵泉的泉眼?”上官道。   “说不准,上官,把八卦慢慢收了吧,没事的。”师父说。   师父围着这片空地走了几圈,叹了口气,说:   “看来我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咱们从头说起。   “陈筱闽这孩子命非常苦,他们家祖上就是驱魔名士,到了他父母一辈,忽然变得没有慧根。”   “嗯,我知道,类似于《哈里波特》里面说的‘哑炮’。”我说。   “这个词挺贴切,就是这样。可是他们祖辈曾经治过的一些鬼怪却不放过他们的父母,一直纠缠着他们。她和她弟弟——就是你那个同学也从小就是在一个鬼怪缠身的环境里长大的,所以你那个同学精神特别脆弱,自理能力也差,相信你也发现了。筱闽6岁那年,一次离奇的车祸彻底要了他们父母的命,二人转而被他们的爷爷收养。”   “难怪陈筱翔后来一直不提自己父母的事情,连处理陈师姐的后事时也是他一个人出面,不见他们的父母。”我说。   “人家没你命好,臭小子。”师父继续说,“我和他们的爷爷是旧识,听说这孩子是个奇才,但是想发挥出这天赋却要修练一种很邪门的道法:血咒。”   “什么?血咒?”我和上官同时脱口而出。历史上出过多少个因修炼血咒而杀人如麻的血魔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不错,听起来修道之人怎么可以修练这种东西,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是当时我和他爷爷都是属于新派驱魔人,觉得只要使用得当,血咒也可以发挥好的作用。原子弹不是也一样吗?但是她的弟弟也是资质平平,不过脑袋灵光,她爷爷就让那孩子走了普通人的道路。他至今也对自己家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陈筱闽来南京的时候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你和她弟弟竟然是同班同学,也算是一种缘分,可惜世事难料,出了那样的事情。”师父说到此处,不停的摇头。   “我那同学还不错啦,毕业时还是个优秀毕业生呢。”我说,“据说去了一个什么研究所。”   “你是眼馋人家成绩好吧?其实他在校期间是怎么过来的我也知道,常常被梦魇惊醒——”   “还常常躲在被子里哭。”我接着师父的话说道,“要不是我是他同学,说不定他早就被外来的恶鬼上身跳了楼了,我说怎么有一阵子老有外来的鬼跑来搅局,原来就是为他。行啦,您说点有用的吧。”   “你这个臭小子,我问你,你对血咒了解多少?”   “血咒是邪魔专修的东西,只要知道了被施法者的姓名和生辰,就可以制人于死地。”我说。   “那你知道修道的人修了血咒会怎么样?”师父这一问让我语塞。   “修炼血咒到了一定程度的人都可以称得上血魔——您的意思莫非是陈筱闽就是因为血咒带来的灵气反噬而自杀身亡的?”上官说。   “这种可能性极大,”师父点头道,“同时教她练血咒的人——她的爷爷阳寿受损,两年前已经过世了,反噬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视。但这个房子在陈筱闽入住之前就已经死过三个人,所以我觉得她的死亡绝对不是反噬这么简单。在她来南京之前,也曾经做过几件漂亮的事情,还灭过三清山脚下的百年恶鬼,也没发现那时她有什么灵气反噬的事情发生。”   “是的,我见过她,面色非常好,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而且,师父,上官师兄,你们见过一个驱魔人死化为鬼怪吗?”我激动地问道。   二人一起摇头,上官说:“驱魔人一般不会有死后阴魂不散的情况,连刘步琳都死得痛痛快快的。”   “那你们能够想象一个拥有大法力的人死后只能变成这样一个连身形都迷迷糊糊的幽灵吗?”我接着问。   “不错,李明说的很有道理。”上官一叶肯定地说,他收起八卦,把地上的松针踢散,“既没有发生爆炸,也没有变成厉鬼,连身影都是这样影影绰绰,只是变成守灵留在这里,她的法力去了哪里?陈筱闽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许知道。”一个声音从边上的树上传来。   “刀疤?”我愣了一下。   刀疤藏身在树上,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知道陈筱闽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请说。”师父很客气地说。   刀疤的声音多了一分肃穆,“我永远记得那天。   “她确实是死于自杀。”刀疤停了一下说,“只是她用自己换来了理工大近六年来的安宁。”        八、“一命换众命,一身救苍生。”   陈筱闽的法力之高只在我之上,估计如果她还活着加上这些年的修炼只怕上官一叶还要高一点,这点我想师父也认同——修练血咒的人,难度系数比我们高,更容易得到巨大的力量。   但是一次次的使用血咒,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随着这种邪恶法术的发挥,陈筱闽的本性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杀性越来越重,往往见到可以超度的幽灵也不会手下留情,反而把他们打得灰飞烟灭。   好在她的本性还没有完全迷失,作为一个正常人,她还是心地善良、关心他人,不过每到夜晚,她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四处寻找幽灵鬼怪,不分青红皂白见到就消灭。   当时我只是个大一新生,成天被教官训的爽到死去活来,只是感觉学校的鬼怪不如传说中那么嚣张,还暗自窃喜了一阵,今天才知道全是陈师姐的原因。   陈筱闽住的那个房子是学校很早以前建的老宿舍楼,别墅式二层建筑,点式结构,采光不好,潮气重,拥有中邪的一切客观因素。   千年交汇,恶灵惊蛰,这本是我们尽人皆知的事实,只是没人想到会发生在理工大这样的地方,恶灵会有如此之多……   我很幸运的就是陈筱闽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灭掉了理工大附近大半的恶鬼,不过当年小树林里的恶灵没有今天这么凶狠,更从来没见过那天杀刘步琳的那两个怪物那般厉害的角色。   我开始疑惑,真正的理工大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是我进校时感觉的那样只是一些小鬼小打小闹,还是本来就是一个恶鬼聚会的乐园?   时间再次回到五年前的那天。   夜深之后,陈筱闽正在屋内修练。午夜零点,忽然间她站起身来大喝:“何方鬼怪,速速现身!”   一瞬间所有的窗子全部被关闭,陈筱闽散开辫子,一头黑发随着运功而微微飘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褐红色的光芒,照在墙上显得十分恐怖。   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异样。   陈筱闽取出一把小刀,在自己左手掌心割了下去,一股鲜血立即涌了出来。她拿起一把符纸在手心一擦,随后用右手一扬,顿时四周的墙壁全部贴上了各种各样的血符文。只听见从那小屋里传出一阵闷哼,就像是把牛头蒙上再插了牛心脏一刀。陈筱闽的双目泛红,墙壁上的符文剧烈振动,像是下面埋了成千上万破茧欲出的虫子。陈筱闽怒嗤一声:“你到底是何方妖邪?”   “嘿嘿嘿嘿,还是被你察觉了。姓陈的,你祖宗十八代都与我族有仇,你爷爷当年还差点化了我去,我找他后辈出气实属应该,今天你也别怪我欺负弱小。”   陈筱闽一惊:“这么说,我父母也是你……?”   “没错,他们的命就是我收的。”那个声音非常得意,“今天就轮到你,改天就是你弟弟。”   “我弟弟住在男生宿舍,你也敢?”   “那有什么了不起,你觉得凭我百年道行,还怕那小小的罡风?实话告诉你,理工大这个地方南胜北衰,布局却反其道而行,多少道友想来这里霸占一方,修成大业,等你这个驱魔人一死,我再把里面其他的小魔头除去,这里就是我清修的乐土。”   陈筱闽眼睛一瞪,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我这个小法师这关了。”   小刀再起,右手也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飞溅到天花板上。陈筱闽道:“恶障,你与我本就有不共戴天的家仇,还有如此恶毒的计划,我怎么能容你?”   鲜血与符纸齐飞,四周墙壁与天花板弄得全部都是,那声音显出紧张来:“你的血咒纵然厉害,但想对付我还远远不够,何必这样自损寿命?”   “少假慈悲,今天就是我陈筱闽除魔之日。”刀光再起,这次竟然割向自己的手腕,“修血咒者,必血尽而亡。我早就做好了灭亡的准备,你怕了?”   恶灵万万没想到陈筱闽竟然是做这样的同归于尽的法术,忙说:“万事好商量,先停下吧。”   “休想,这些天来我一直可以感觉到你的存在可惜一直没有对策。加上我自知坠入魔道是早晚的事情,今天就这样结束也不错。趁我还能控制自己,接我的血光印!”   陈筱闽用尽全力,已经割开了自己双手双腕,微笑着躺下,身体渐渐浮在了空中。   “能不能再商量商量?”那声音急躁的说,“只要你同意,我立即离开。”   “做梦,既然来了,就别想走……”陈筱闽声音越来越细,却用力扭了扭手腕,让血继续向外涌。   “疯了!我还不想陪你一起!”恶灵叫嚷道。四周的墙壁再次开始剧烈振动。   “没用的,都被我封上了。”陈筱闽微笑道,“你再也害不了人,我也胜了自己,很好很好……”   慢慢的,小屋不再振动,不再发出声音,红光慢慢散去。   再后来,有人发现了小屋的异样,发现了死在里面的陈师姐。   ……   这就是刀疤说的故事。   刀疤果然不能多说话,因为第一次听它说了这么多,我的鼻子已经发酸。   “了不起。”上官一叶点头道,“陈筱闽牺牲自己而救众人,纵然修炼了血咒,也可算是上善。”   师父叹气说:“说来说去,我也算害了她的凶手之一。”   “师父,您也不必这样说,如果有天需要的话,我也会这样做,一命换众命,一身救苍生,本是我们的职责。”我说道。   刀疤无动于衷地说:“机会也许已经来了。陈筱闽并没有彻底消灭那个家伙,我感觉他就要回来了。”   一下子大家都愣在那儿。四周完全安静了下来。   师父首先开口,自言自语道:“很多疑点都解开了,但是我担心的事情也成了现实,哎……”   “难道陈师姐的死真的只能镇住那家伙五年?”我问。   “倒不是只镇住五年,倘若这房子不拆,恐怕这魔头永远也出不来,可惜现在房子拆除后封印的力量大减,加上现在理工大内恶灵作祟,风水变化的诱惑加上一直都有的‘灵泉’的传说,吸引了不少外面的邪魔歪道。陈筱闽仅仅是把它一时镇住,现在被这些力量一引诱,它破土重出的信心增强,而筱闽用的法术本身的煞气就是鬼怪的最爱,经过这五年的修练,只怕那怪物反而把煞气化为己用,如果它可以冲破血光印,法力将会远远高于当年,这也就是一次浩劫。”   “啊?那可如何是好?”我一下反应过来,“我们得赶紧封住它,不然等他一出来,我当第一炮灰也无所谓,学校里的其他人可就遭殃了。”   “没志气的东西!”师父道,“连见都没见到就说这种丧气话。它就算再厉害也有弱点,我们现在最可行的办法是先找到他的魂壳,用尽办法灭去它。”   “老前辈说的没错,破坏了魂壳就可以治住这个魔头。”上官同意道,“问题在于去哪里找这么一个魂壳。理工大面积不小,魂壳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让我们现在去找根本没有目标。”   我们三人又一次沉默了,不止仅仅为如何去找魂壳而犯愁。        任何一个鬼怪存在都必须有一个魂壳,我们常常说“那个房子闹鬼”,那么这个房子周围或者内部或者整个房子就是一个鬼怪的魂壳,只要找准了魂壳,用法术或者物理方法破坏掉就可以从根本上消灭鬼魂,这比与它恶斗一场搞得元气大伤要有效得多,也比找更厉害的驱魔人来驱散它要速效得多。我的背包里有专门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一些我在学校附近发现的可疑的物件我都收着,确定是魂壳之后再加以处理。   反过来说302的那些家伙其实也都有魂壳,但是我从来不去破坏它们,一来他们从来不干过格的坏事,二来破坏魂壳只是从物质上消灭了鬼怪,但是并不人道,鬼怪也曾经为人,死后不得解脱本就是痛苦的事情,如果我们驱魔人只是一味的去消灭他们,也就是虐待了死者。因此,除非是怨气过剩,煞气太重,自己凭借谈判的方法无法控制,凭借法术无法压制的恶灵才可以用破坏魂壳这种方法。   当然,还有第三个原因:   我从来不是一个主动的驱魔人,只能硬着头皮来干这一行。陈师姐的事情曾经一度让我想到放弃,五年来,我要么就是和鬼怪们打打闹闹,要么就是把外面来的野鬼直接打散,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去超度过一个。   外人从来不说我无能,因为对于一个年轻的驱魔人而言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尽过全力。说真的,自从我对火炸药的学习深入了之后,我感觉我和师父的隔阂越来越深。即使我在法术的进步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师父却觉得如果我把不务正业的时间拿来修行一定会更有成绩。师父表面上也不怎么骂我,他只是和我说说他年轻时犯过什么错,现在非常自责,可是我一直当他是老糊涂,老生常谈而已。   超度一个鬼怪、打散一个鬼怪、驱走一个鬼怪都算是驱魔人的业绩,唯独破坏魂壳不算。师父常常告诉我,他年轻时就是破坏魂壳太多,导致了很多极端的后果,所以他一直告诫我,凡事都留后路,尊重鬼怪与尊重生者一样重要。   但是如果给我机会,我会破坏这个家伙的魂壳,一定会破坏得彻彻底底。   这属于私人恩怨。   我现在明白了上官的话:人皆有罪,谁人不可杀?有时杀的目的不是消灭那么单纯。杀有时是一种救助,是一种慈悲。   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到午夜了。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好在还有灯光,还有人在放烟花鞭炮,多少有些过年的热闹。   “师父,这个事情我明白可能我法力不够,去了也是挨打,但是您一定要让我参加,不消灭他我永远不能平静。”我对师父说,我觉得我现在与陈师姐心意相通。   这时,脚下开始抖动,有个声音从地下传上来:“你们都别着急,已经多活了五年,今天我就让你得偿所愿!”   “你小子!口无遮拦,它开始动了!”师父瞪了我一眼小声说道,“今晚先把它封回去再说!”   “大胆恶灵,有我在此,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别只会吓唬人。”师父大声喝道。   “什么老儿,你也在这,好极了,省得我费事去寻你——看招!”一道红光从地下冒出,冲天而起。师父一个翻身闪过,双手紫气升起,摆出了封印了架势。   与此同时,我手机上的小铃开始激烈的响了起来。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必须出手。我默念咒文,“列”字诀发出,一股疾风打向红色的光柱,却无声无息的散去,一道红光却朝我射来:“李明,我五年来练的法力,今天就拿你开刀!”   “我来!”上官一叶一步跳过来,手上竹叶刀一挥,红光被击到一边,在空中打了个炸火。   “好好好,一叶擎也在这里,这下真是过瘾了。”我感觉那个声音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大年初一的凌晨,我们在这里与魔头对峙着。   “今天这么热闹,就先给你一记佛光雷好了!”师父话音未落,飞身跳起,手上闪出一道金光,直击向红光冒出的地面。   “来得好!”魔头一喊,红光立即扩张,变成了一个直径有两米的红色光柱,金光在光柱中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   “有点本事,再来!”师父又是两道金光打出,也一一被红光化解。   上官一叶见状也说:“我也来凑个热闹,看好了!”双手一挥,只见小区附近所有梧桐树的残叶都开始发出绿光,跃跃欲试地想要飞起来似的。   上官一叶的法术全部都是和树叶有关系的,甚至连法器都是一支竹枝,这和他的外表不是太搭调,一般来说向他这样的都是修练偏阳刚一路的法术,因此上官也算得上是一个异类——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是个厉害的角色。   刚刚明明还是枯萎的树叶,现在已经像是盛夏时节一般,露出墨绿的颜色,而且带有淡淡的绿光在不停的晃动。   “风吹叶动,树不停,人已远,片片似刀片片斜。”上官的听上去有些酸味的“诗”却意味着他将尽全力一搏。   师父还是不断的打出佛光雷,打中的地方红光微微变重,然后又恢复原状。   “什么老儿,你就这点本事吗?”那声音不痛不痒地说。   “不要着急,这是开胃菜,有本事你就现身出来,我再给你好看的。”师父又是两道佛光雷发出,金光更盛。   “敕!”上官轻喝一声,所有发光的树叶全部开始飘落,纷纷涌向红光而来。这些树叶并没有直接冲向红光,反而像是被旋风吹着一样围着红光打转。   魔头喝道:“上官一叶,就凭你的小小本领也来和我作对?”   上官双手交叠,直立在头顶道:“好戏还没开始,有本事就试试。”   “好,我就满足你的愿望!”红光顿时随着声音暴涨,越来越粗,像是要把我们全部包进去似的。慢慢的红光的边缘与上官的树叶相遇,外扩的速度明显下降不少。   师父这时道:“上官,按说好的,准备封魔!”   “好!”上官双臂一挥,树叶的绿光变亮,变成了很多好像符纸一样的东西,贴在红光的外围。师父纵身跳起,口中念念有词,花白的头发开始飘动,一派道骨仙风。   我则站在边上帮不上忙,有点干着急。上官一叶低声说:“这个家伙法力高强,你做好准备,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我怎么见机行事?要是平时我肯定跳起来骂他放我鸽子,但是这个时候,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等待,等待师父或上官给我一个指令,等待红光出现一个瑕疵,等待那属于我的一瞬间。   “有什么本事,一起拿出来吧!”魔头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有三个,我这边也不输你!今天就是我重出之日!”   渐渐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和周围人家放鞭炮的声音混在一起,从小区外响了起来。   我向四周望去,不由大吃一惊:两道黑烟接着夜色从西边和南边慢慢升起——俨然就是当日撕碎刘步琳的那两道。   这边师父、上官与恶灵相斗正酣,随着上官法术的施展,每片叶子上竟然显现出佛门的“卐”字来。   师父还是双眼紧闭,口中所念咒语声音越来越大,我明白过来,师父正在施展的是——   “万佛天锁!”师父大喊一声,一时间所有的树叶都放出金光来,而有一个更大的卐字从天上降下,就像师父从天上背下来的一样。   “天锁?!”血魔的声音显出一份紧张来。   “孽障啊,你是今晚就打算魂飞魄散呢,还是改天再和我较量较量?”师父喝道。   我心里却猛地一动,师父怎么能这么说?这样一来不是反而暴露出他力气不足了吗?白白葬送了到手的胜利。   “辣手魔王,少来这套缓军计,今晚就是我破土而出的时机!道友,速来助我!”   两道黑烟像是听到了他的指示,来势更急,西边的一道已经飘过了理学院大楼,南边的一道已经跃过了研究生院的门前。   这就是上官说的“见机行事”吧,我心里说:让你们三个家伙碰头就等于宣判我们三人的死刑。     我念动九字真言,“斗”字诀开始。   “来吧,试试看你们能不能先过我这个小小的理工大驱魔人?”我掏出两把阴阳镖,用尽力气朝天上打去。     九、“有本事就先过我这关。”   理工大里面的鬼怪我基本上都是了解的,大多数的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煞气。至于302里关着的那些,有机会我就给他们超度一下,平时控制住不让他们到处跑,所以尽管没有成功超度过任何一个,但不会对外造成什么危害。另外,还有一些法力比较强不好降服但又不会害人的家伙,比如紫霞湖里面的王魁,颇有怪力,但是从来不害性命,有时还会反过来帮助我做一些驱魔的事情,由于他有点GAY的倾向,我也不怎么理会他。   此外,还有一种存在,就是我控制不住,也从来找不到,但是偶尔会出来害人的恶灵。那天刘步琳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两道黑烟莫非就是一直和我作对的那些家伙?但一直不敢肯定,因为附近的风水奇特,就算隐藏了一些难缠的鬼怪我也不意外,但不是我的管理范围,我就没在意过。可是现在看来,那两个家伙都是在理工大内部常驻的。   那么,学校里的那些常常作祟的小鬼呢?   从大一进校到现在,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分的家伙不断在学校里伺机制造些许混乱。晚上走在三号路上,在一些路灯光线比较昏暗的地方,总是有些不正常的东西存在。   如果你仔细留心的话,就会发现这样的情况:远远的你发现在路旁似乎有个人蹲在那里,能把你吓一跳,但是你走近之后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或者是一棵小树。一般人的心理特点就是这时会自我安慰:只不过是看花了眼,没事的。   但是当你走远了之后回头看,仍然觉得那里像是有人蹲着,乃至下次、下下次再从这里路过,你还是觉得这里蹲着一个人——是的,这就是鬼怪的一种,我们叫它“鬼桩”。   鬼桩的法力通常不大,而且对付一般的人效果往往不好,因为成年人的双肩上通常有两团阳火,可以驱散邪物。   但是小孩常常是鬼桩的受害者。就好比我大二时的那次经历:   学校里有个老教授,是那种标准的“老教授家庭”,他的小孙子就曾经被鬼桩袭击过。   这里我再解释下什么叫“老教授家庭”,这个词还是我一个同学告诉我的:某个很有本事的老教授,家里有一个独生女,而这个女儿的成绩、相貌都比较平平,这个老教授通常就会在自己的硕士、博士研究生里找一个自己满意的收做东床女婿。一般研究生在校时怕得罪导师,也希望有个厉害的角色罩着,加上学校里女生实在是太少,多半都会同意,双方结婚、生子,直到这个研究生学有所成,一朝出国或者发达,就会尽量远离自己的妻子儿女,去花花世界爽上一番。这个时候,老教授只能自己担负起照顾孙辈的责任。家庭组成就是“老教授夫妇+忙碌工作的女儿+年幼的外孙”,也算是校园里面的一种常见的悲剧家庭吧。   再说这个老教授,那天带着4岁的孙子在学校小树林里散步(没错,又是小树林),这时天色已经渐暗,老教授跟着孙子后面走着,忽然孩子越跑越快,然后一转弯就不见了。老教授找了半天,在一块石头边上找到了小孙子,孩子此时已经愣在那里,眼神涣散。教授以为只是孩子跑累了,也没在意,就把孩子拉走了。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小孩子好像故意用力绊了老教授一下,老头一下子就栽倒在地,把头也撞破了,鲜血立即流了出来。小孩丝毫不理会他,一口气跑回家,告诉妈妈说外公在外面摔倒了,他妈妈非常紧张,赶紧出来看怎么回事,结果在其他一些好心人帮助下才把老教授送进了医院进行包扎,好在伤势不重。   就在这时,却又有人跑来说,她家里失火了。   那天我是和她同时到的楼下,我是被“0000000”用短信召唤来的,上面怀疑这件事情里面有个不老实的家伙在“捣鬼”。我刚到小区门口,小铃就开始轻轻响了起来。   这时消防队已经赶到,两辆消防车正在对着冒出火光的三楼的房间喷水。   孩子是跑着从一边跑来,喊着“妈妈”就扑到那女子怀中,女子一把抱住孩子:“吓死我了,你跑哪里去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我正在奇怪这么小的小孩怎么会和他妈妈分开,却发现那小孩嘴角微动,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那句话绝对不是中文,也绝对不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我心里一动,小铃这时响得也更重了一些。   ——如果你的孩子在说你没有教他说过的而且你也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那么很不幸,他极有可能中邪了。   “老汪家真倒霉,老头刚刚给小孙子碰破了脑袋,现在家里又失火了……”一个好事的老大妈说了一句。   我立刻明白过来:小孩被鬼怪缠身之后伤害了自己的家人,鬼桩的惯用手法,如果没人发现并加以控制,下一步这个孩子可能会彻底丧失心智,直到最后满口胡话,高烧而死,怨灵被鬼桩吸收,增强鬼桩的法力。   后来的事情倒不复杂,我用宝瓶印隐去身形走到老教授一家人旁边,对着孩子使出“皆”字诀,只见他全身一抖,我看到他头顶上一道黑烟冒出很快消失,这时孩子的眼神又恢复正常,明亮而清澈。   大伙散去,一家人虚惊一场,然后就又恢复正常的生活……   其实这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发生过很多次,可是每次都是我一出面,稍微使个法术就解决掉了,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法力较高的鬼怪出现。我甚至都无法把这些鬼桩、鬼打墙、鬼压床事件和小树林里面的那个和我斗过法的恶灵联系起来——他们的法力相差太多,但是现在我觉得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东西:   他平时不断通过小规模的行动吸收灵气和人气用来修练,少量而多次,也集聚了不少能量;   法力够高时就和我斗法一次或者做一些杀生的勾当,让我产生错觉,以为他和那些小鬼是两码事。而他本身一定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底牌。   而今天,就是他出底牌的时候了吗?   我忽然很头疼:其实这些恶灵、鬼怪一直存在,只是我太笨,没有发现他们而已,换句话说,他们是在我眼皮底下壮大的。   我真是个白痴!   还有一点我比较诧异,这北边的黑烟我还能大概猜出它的来历,但是南边的那道黑烟,它又是怎么来的呢?我拼命搜罗脑中的有关事情,不由又想起一桩往事来。   学校南边在风水上说属于比较贫瘠的地方,学生多,空气流通,只要4号门不长期关闭基本上没什么条件生出什么鬼怪来,就算有,也不过是些过路的鬼怪或者是十舍、十一舍女生玩碟仙笔仙请来的幽灵——五年间我处理的碟仙事件不少于五十起,笔仙事件不少于二十起——真正有心且有力害人的倒真的没见过。   当然,万事都有例外,我大一时遇到过的一件事就是这样:   三工刚刚投用的时候,那时4号门附近的情况是:通宵教室、新的十六、十七舍,附近还有一些住家,甚至有人还在养猪,在四号门通往三工的路上,是一些铁皮房和老的印刷厂,比现在是荒凉得太多,不过老的理工大学生应该对那时的四号门附近更有感觉。      有一年的冬天,一个女生不知怎么跑到了印刷厂那后面的一片荒地里去,被人发现时昏倒在草丛里,不明原因的昏迷,没有外伤、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方法的侵犯,在校医院里住了三天,醒来后就神志不清,满口胡话,净说些“修练”、“纯阴”之类的话。   于是,我又被召唤冒着被人当作变态的危险跑去探望她,结果发现那女生体质本来应该很好,现在却极其虚弱,加上她说的那些胡话,我不由考虑这是某个鬼怪正在吸取她的纯阴用于自己的修练。   当天晚上我就前往那片荒地,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常常乱响的小铃连动都不动,搞了半天鬼没发现,我们的指导员肖平明主任倒出现了,警告我如果再次发现我不按时去上自习而在校园里游荡就要给我警告处分。我们学校的教育班可是连不叠被子都会处分的狠角,他这话吓得我也顾不得什么鬼怪了,赶紧一口气跑向三工认真抄同学的高数作业。   从那之后那一带也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再后来我知道了原来老物理试验楼里住着很多鬼怪,我就以为是那些家伙搞的鬼,再后来学校修建,4号门附近全部翻新,平了铁皮房、印刷厂,有了现在的二十舍,明苑、四工、逸夫楼……   那个昏迷的女生也没什么后文,我用一些静心的符文给她做了些安定后就逐步好转,后来也就出院了,估计已经毕业多年了吧。   由于这件事情极小,我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但是现在似乎就是那附近冒出了这股充满邪气的黑烟,我开始觉得我当年是不是小看了那件事情。   “不要发呆!”上官一叶大喝一声,让我明白过来我现在面对强敌,“这两道黑烟邪气虽重,但是现在还不会人言,没有人形,说明法术还不是太纯,只能算是色厉内荏的家伙,等我们封住了这孽障就来帮你。”   “哈哈,少做梦了,等这二位道友来了,我看还有谁能防住我破土重出?!”魔头大笑道,万佛天锁对他造成的心理打击看来已经失效,全靠硬生生的法力相拼。   师父并不说话,再次发力,所有的“卐”字印发出更强的金光来,隐约能听到树叶发出的呲啦声,像是铁板烧的感觉。   眼看两道黑烟更加接近,我暗暗运气,两道佛光弹前后打向黑烟,黑烟们各自停了一下,像是发现了我这个碍事的家伙,用尽力气竟然朝我扑来。我没时间多想,用力一跳翻过一号小区的铁栅栏,往小桥那个方向跑。南边的黑烟丝毫没有疑虑地就追了过来,北边的却像是考虑了一下,但也朝我追来。   凭我的法力,同时对付他们的可能性是九死一生,我自然不会蠢到和他们硬拼。我站在桥上说:“有本事就先过我这关。”同时又从包里取出更多的镖与符纸朝它们打去,两道黑烟看来分外恼怒,如闪电一样冲了下来,一左一右朝我袭来。   我心里明白:让它们抓住了我就是第二个刘步琳,连个全尸都没指望。现在只有唯一的机会,如果能够抓住,也还是可能反客为主。我也有我的底牌……   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开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三!两道黑烟距离我不到十米,我耳朵里全是鬼哭狼嚎的风声;   二!我感到身体有些压抑,像是被两个大铁球紧紧夹住;   一!隐约可以看出黑烟里竟然有刘步琳尸体的残骸——这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而黑烟也开始慢慢变形,出现了像是血盆大口的黑洞,像是要我把咬进去一般。   “抱歉!”我说了两个字,人向后仰,朝桥下那条干涸的小河里栽去,同时我用桃木棍挑着我刚才无声无息取出的雨伞,把它甩了出去:伞里面藏着的我在毕业设计时无意制造的超高能炸药在空中爆炸开来,像是一枚巨大的礼花在绽放,两道黑烟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要逃,可惜没有逃脱炸药的范围。   可惜没问出你们的来历,相信今晚就是你们两个的完结篇吧,看来只能给你们糊涂结案了。我冷哼一声。   “咚”的一声,我一头摔进了淤泥,冒眼都金星。   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想到真的把满满一雨伞里面的炸药全部用掉,怎么说那也是我三个月的心血,可是遇到这两个连“多宝真人”刘步琳都能轻易杀死的家伙,只能出此下策。   我想黑烟们修练到现在,该隐藏的行踪都隐藏了,该安排的事件也都安排了,最大的失败就在于忘记了我在学校四年都是学习如何制作炸药的吧。      金刚护体咒练的不到家的后果就是我虽然挡住了炸药爆炸引起的气浪和冲击力,后背却是空白一片,这一下摔得我是结结实实,好半天不能动。   “李明,你可变胖了哦!”我身下忽然有人说话,吓了我一大跳,“王魁!”   “是啊,你个死鬼,怎么久也不来看人家。”他穿过我的身体,飘在我面前,凑得非常近,表情带着羞涩。   我越看越觉得别扭,挣扎着坐到河边,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晚那道奇怪的绿光又出现了,往这个方向飞来,而且慢慢变成了一道黑烟。人家感觉你可能在这里,就感觉过来看看啦。赶来的时候你刚好从桥上摔下来,要不是有我给你托了一把,你还不一头栽到烂泥里面去了?”   经他怎么一说,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那还要多谢你了,不过你真的不适合我。”   “我当然知道啦,人家其实早就心有所属了。”王魁低着头跑到一边,“他的身姿,是那么的飒爽,他的身手,是那么的潇洒,连他所吟的诗句,也是那么的侵人心脾……”   “慢,莫非你在说……”我瞪大了眼睛。   “你看你,干吗非要说出来,不要了啦!”他居然羞得一头钻进河里,消失无踪。   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忽然反应过来,师父那边怎么样了!   顾不得腰酸头疼,我沿着河堤慢慢爬上来,正爬到一半,只听一号小区方向恶灵大喊:“道友助我!”上官一叶笑道:“你们各自都救不了自己了,还怎么互相帮助?”   我带着一身的污秽烂泥爬回岸上,满鼻子都是硝烟的味道,小桥的水泥桥栏也被我炸出了一个大缺口。   再看那边,师父和上官已经占据上风,“锁!”师父大喊一声,掌心耀眼的金光与树叶发出的白光汇聚在一起,笼罩了整个红色的光柱。   渐渐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我一步一摇地走到小区栏杆外,只见师父和上官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想和我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除夕之夜,原本力除三魔是个挺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但是我一身的臭泥却让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好在师父用法术凝固住河泥保证不会散发出异味也不会到处流下污水才让一个出租车司机同意载我们。在路上,大家可能是心有余悸,话都很少,上官坐在我旁边,只是玩着他的竹枝。师父坐在我前面的位置上,车一直开了很久,他才说了一句:“我的看法也许真的过时了——你的伞……”   我笑了,有些话不一定非要逼着老人家说出来,师父已经在我和他长久的矛盾对峙后承认了我的东西确实有用——这些年来,第一次。   也许有人要问:李明,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弄了半天悬虚,就这样就完了吧?   我也这样希望,说起来,理工大这么多年来总是有些东西让我说不出的不安,今晚算是都明白了,我的故事也可以就此结束了。至于302的那些家伙怎么办,王魁会怎么样,刀疤会怎么样,不用我说,你自己也会在学校找到答案。   我的故事,也就这样结束吧?   可是不行。   寒假结束前七天,怪事又开始发生:   2月8日,有耐不住寂寞的学生已经开始回到学校。   他是一个很普通的计算机系大二学生,第一个回到宿舍,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大包小包的一堆,他一边拖着这些东西一边望着宿舍,心想赶紧回去暖暖和和的就睡觉了。   月亮正从宿舍楼的顶上升起,半个月亮照在三号路上,比路灯更明亮。一个人影出现在楼顶,而且就站在月亮的轮廓里。   “什么人啊?大晚上不在屋里蹲着,跑到这里来撒风,估计是酒喝多了。”男生自言自语,继续往前赶路。   “嘿!”从楼顶传来短促的一声。男生禁不住再次看去:   那个人影轻盈盈的跳起,在空中做了一系列花哨的动作后一跟头跳了下去,消失在宿舍楼的那头。   月光还是静悄悄地照着……   2月9日,回来的学生还不是很多,学校仍然处在假日气氛中。   阿陈是机械院的研二学生,这个学期就要毕业,最近老板总是找他有事,动不动就要去主楼里的教研室帮忙。   他自己也觉得颇郁闷,明明已经给导师当了接近两年的廉价劳动力,现在高薪的工作都找好了,居然老板还不放过自己,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来压榨自己的剩余价值。   阿陈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赶来主楼,教研室楼层比较高,他每次都是坐电梯上下,今天也不例外,只是电梯在一楼停了很久,纹丝不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看看手表,大概已经等了五分钟了,电梯还是不见上来,而且很奇怪的是,今天主楼连看门的也没有,这么半天也没有看到一个人进出,向外看去,也校园也是一如既往的空荡荡,仿佛世上只剩了他一个活人。   电梯总算是来了,门一打开,一股血腥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孔,却没有任何人在里面。   “什么素质!用电梯运一些奇怪的东西,浪费这么久,还搞得这种恶心的味道!”他捏着鼻子一个箭步就钻了进去。   电梯里的灯光不是很明亮,时不时的电灯还会忽明忽暗,像是电压不稳的样子。再看楼层按钮,他要去的那个楼层已经是亮着的了。   “莫名其妙,不过倒也给我省事了。”他心里说,还忙着看看手里的资料,这么多天都没有弄,待会老板问起来可能要卡壳。   电梯就这么一直上升、上升,沿途也没有任何停靠,这又是很少见的情况。阿陈也没在意——谁会对顺利的事情多心呢?   很快就到他要到的楼层了,“叮”的一声,电梯停住,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准备出去。   奇怪,迈不动步子。   脚就像是粘在地上一样,根本不能动。他又用力抬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效果。   “阿陈!怎么刚来?老板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火气很大!”电梯外站着两个同学,正抱着书往里走。   阿陈想和他们说话,发现自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事没事,我会搞定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阿陈觉得好熟悉,但又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这声音来自哪里。   这时,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动了,另一个自己走了出来,快速走出了电梯,和两个同学打了招呼,一转身消失在门外。   阿陈傻在那里,自己怎么了?他再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像是被雾气笼罩了一般。   “你们,你们看不到我?”他问电梯里两个有说有笑的同学,可是他们根本不理他,就像是——根本停不到他说话一样。   阿陈完全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他感觉全身开始燥热起来。   电梯开始每层都停,进来的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电梯刚刚一直不停,先是直接下去,然后又直接上去,害他们等了好久。   到了二楼,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不知什么人按了一楼的按钮,电梯门合上,继续往下走。   “叮”,电梯门开了。阿陈忽然感觉身体又能动了,急忙往外跑。   刚刚出了门,门外一片黑暗,一楼的门窗都是紧闭着,没有一点光线进来。   “呵呵,欢迎欢迎,意外收获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像是已经等了他很久。   “你是谁!”阿陈有点愤怒地问。   “不要着急,马上有好戏看。”声音继续说。   “轰!”的一声,阿陈觉得外面像是有重物从高处摔在地面的动静,同时,他觉得自己全身非常疼痛,连忙低头去看。   头就这样掉了下来,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玻璃一样,慢慢地碎了开来。      十、“好大胆的畜生!”   2月10日,巩倩倩一早就把我喊出门逛街,这是一件比和恶灵斗法更让我头疼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我还和巩倩倩保持着“情侣”的关系,傻女孩由于记忆被修改,倒是觉得天经地义,没事还发发“我好想你”之类的短信给我,可是对于知道实情的我而言,总觉得这么个女朋友来得过于作弊,自己不敢太唐突。你当然可以觉得我笨,也可以鄙视我不知道乘虚而入,可是我就是无法说服自己。那天刘步琳袭击我和她之后,我倒开始发现这个女孩似乎有些变化。她不再问我过去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而是更喜欢展望未来,谈谈以后我们会是怎么样的快乐。说真的,这让我心动,但是更加让我不安。   明知我是驱魔人,还要和我在一起,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亲爱的,你心不在焉哦?”她忽然挡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说。   “哪有?我很认真的在陪你走路。”我说。   “我觉得就是!况且我们现在是在逛街,不是走路!”   “哦?有区别吗?”   “好吧好吧,你就当是在走路好了!”她一扭头,径直向前走去。   女孩就是这样,只要你有点相反的意思,立即和你拉开架子开仗,泾渭分明。   看着她的背影,我又开始习惯性走神:   反正学校里面的恶灵都灭掉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为什么我还不离开巩倩倩?   ——不行,恶灵说不定还没有消灭干净,血魔也只是被暂时封印了而已。   ——也不对,和我遇见之前人家不就好好的吗,我现在又为什么非要缠着人家?   因为……因为……   我发现我说服不了自己。   当你已经没有理由和一个女孩子继续呆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不愿离开,那么就说明你爱上她了。   这个结论令我有点汗颜,不知所措,比让十个鬼怪围攻还要不知所措。   “好啦,我不生气,走吧走吧。”巩倩倩又小跑回来,拉起我的手。   手机响起,给我解了围。不过电话的内容让我高兴不起来:   “李明,我是上官。昨天有个学生从你们学校主楼上跳下来了,似乎有文章。”他说的很轻松,但是“有文章”几个字他和我都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要我今天就过去吗?”   “也许是我多疑,但是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空的话你就回来一下吧,正好也该把302重新封印了。”   王教授今年带了一个叫做钱诚的本科生做毕业论文,钱诚正好又考了他的研究生,而且考完后感觉不错,应该问题不大,所以王教授打算让钱诚提前进入状态,从这学期就开始做课题。   钱诚今天要来王教授家交自己的寒假翻译作业,一大早就出了门,直奔王教授所在的小区而来。   王教授住在一幢七层楼的顶楼,钱诚第一次来,有点紧张。   正对着楼道入口的是101室,老式的防盗门,一个塑料袋装的纸包正挂在门把手上,大概有排球那么大。   “也许是人家家里买的东西吧。”钱诚这样想,顾不得太多,忙着爬自己的楼。   王教授觉得翻译作业还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不过总体不错,希望钱诚能好好改改,今年很有希望毕业设计冲“优”。钱诚也很高兴,连忙跑下楼。   纸袋这次出现在201室的门外,还是那么挂着,好像就一直在那里挂着,从来没有动过。   “莫不是这里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钱诚心里有事,没空多想。   到了快十一点,钱诚改好了自己的作业,和王教授通了电话,王教授没有嫌他打扰,反而对他的治学态度赞许有加,钱诚也就更加卖力,立即赶去王教授家。   纸袋这次又换了位置,出现在402的门前。白色的塑料袋,黄色的牛皮纸,里面看上去像是一个篮球——比刚才要大了一些。   “看来这附近的人果然都有这样的习惯。”钱诚边想边走。   他从王教授家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教授对他的作业感到满意,这让钱诚激动不已。   可是,他刚刚走到六楼,就愣住了:那个奇怪的纸袋,此时正挂在602的门外,正对着楼梯。   钱诚感觉很不舒服,说实话他对这个纸袋有种恐惧感。   人就是这样,越不透明的东西越让你好奇,也越让你恐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难忘:纸袋慢慢开始动了。只见它慢悠悠地转了过来,从袋子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张脸来。   塑料袋上的人脸图案开始对着他笑了起来,两个黑点形成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钱诚觉得很多黑暗就像黑墨正在从这两个点里透出来,眼前的世界也都开始慢慢变得一片漆黑。   钱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楼梯上,眼前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和刚才那片漆黑颇有不同。   我把刚刚闪过他的手机放回口袋里,说:“同学,你似乎有点低血糖哦,要多注意营养,不然会常常晕倒的。”   “是吗,也有可能,我今早没有吃早饭。”他还是有点虚弱的说。   “你看你看,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是不行的,好了,你没事了吧?”我伸手去搀他。   “没关系的,我能自己走。”他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下楼去,“谢谢你了。”   等他走了之后我才把藏在身后的那个纸袋再次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好一面吸魂幡,要不是我及时赶来,恐怕那个叫钱诚的家伙就要变成人肉干了。   《国产007》里面说的:你以为这是皮鞋,其实它是一个剃须刀;你以为它是一个剃须刀,其实它是一个电吹风……同样的,现在的鬼怪也常常变化成一些很常见的东西出现,这次的这个纸袋就是个例子。   不过凭空出现吸魂幡这样邪恶的玩意,确实耐人寻味。吸魂幡是恶灵鬼怪利用邪法专门吸人阳气的一种法器,就像猎人用的捕兽夹,专等猎物中招。不过就它目前已经装了一些阳气来看,这个吸魂幡今天已经有所收获,所以它才会变得有力量来直接攻击钱诚。   我把它放在地上,手掐列字诀,咒语刚一念完,就有十二道白光从纸袋中射出,各自转了个弯,飞入一楼到六楼的各家里面去了。   这家伙,看来一直在吸各家的人气,包藏祸心很久了嘛。我心里暗暗说。白光消散,纸袋也塌了下去,我把它提起来看看,牛皮纸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内侧涂了一些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我的鼻孔。   我把纸袋用火烧掉,下楼与巩倩倩碰头。她说:“没事了?”   我点头:“事情不大。”   “你一回学校就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我嘿嘿一笑,刚进入三号门的时候小铃就一直在响,我当然要一路赶过来了。话说回来,小铃现在似乎又恢复了几年前我刚刚得到它的时候的灵敏性,稍微有点鬼魂从我身边经过都会响起来,这也给我最近的生活带来一点不方便,不过做驱魔人这么久,也早就习惯了,灵敏一点终究不是坏事。      上官在主楼后面等我。   “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这个。”他用脚点点地上的斑斑血迹,看来昨天的现场一定很触目惊心,“据说是当场死亡,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可能生还。”他抬头向上看去。   “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把重音放在“什么”上面。   “是的,连最该留下的也没有。”上官肯定地说。   按照我说过多次的理论,人在突然状态下死亡,魂魄一时不会消散,尤其是一个像死者这样的年轻学生,生气很旺,就算被鬼怪缠身,死前也一定会有意念残存在周围。但是即使我用尽全力去看,也看不到任何魂魄的痕迹。   “那也没办法,姑且就这样吧。”我说,“能不能到他实验室去看看?”   “我去了,没用,他昨天出了电梯就直接跑到窗边跳下来,根本没进实验室。”   “电梯?”我好奇道,“在很多故事里都是电梯有蹊跷。”   “我也看了,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个普通电梯。”上官说。   “是么……”我心不在焉地往主楼里看了看,一楼的门都是锁着的,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楚。   “下午把302的家伙们再次封印起来吧,这几天回到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了。那天晚上一个学生还看到爱跳楼的孙二盛从宿舍上面跳下来的,被吓了个半死。”   “这家伙,每年他跳下来的时候都要害我被臭骂了一顿,这些年也老实,最近又来这套?”   “呵呵,也不能完全怪他,只是那晚他不小心站在了那个目击学生和月亮之间,所以恰好被看了个彻底。”   “好啦好啦,今晚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至于这个——”我指指地上的血迹,“上官师兄,说不定302的那些家伙也知道一些情况。另外,我还有一个吸魂幡要和他们了解了解。”   郑肖是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可是他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三天前他刚刚回学校的时候还是挺精神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头晕眼花,站起来不能超过五分钟,去医院看了两次,医生的诊断都是营养不良。   这让郑肖有点哭笑不得,他素来以会保养出名,平时餐餐都要吃几粒安利、养生堂之类的,有时还会含上一片西洋参,他自己的态度就是:少时保养老来受益。   他现在居然会营养不良?!   他又要去吃营养素了,顺便喝点水。   他这两天的另一个症状就是口渴,非常口渴。   虽然他现在每天要喝两水瓶水,可是还是常常渴得要死。他偷偷用了热得快,不停地烧水,可是,还是非常非常渴。   渴的人是十分痛苦的,喝水作为人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如果不能满足,人类是无法进行其他任何正常行为的。   郑肖又要喝水了。   他倒了满满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光,再倒了一杯,把药片送下肚,口渴的情况得到少许好转。   他边喝水边打量自己的这个“新”水瓶。   南区水房的水瓶丢失向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可郑肖也不是细心的人,那天刚刚回来的他晚上去四号门外买晚饭,顺手就把水瓶放在开水房墙外,由于回校的学生很少,墙外零零星星没有几个水瓶,他并不怕丢。   等他买完东西回来,墙外的水瓶只剩下了一个,并不是他的。   又遇到水瓶大盗了,郑肖心里骂,他们宿舍上学期被人偷过两个,只不过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他并不在意,这下轮到他头疼了。   开水房的管理员开始锁门了,天色也已经很暗,俨然已经是晚上。   他把心一横:“等等,让我再打一瓶水。”他提起那个孤零零的水瓶,冲进了开水房……   这个水瓶比他自己原先的那个塑料水瓶要好,是个金属壳子的,上面还画了一个笑脸,一个圆蛋脸,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咧得老大的嘴,构成了这个简单的图案,图案下面用修正液写着“113”三个数字,大概代表主人的房间号码吧。郑肖也是顾不得许多,心想反正遵循水瓶守恒定律,这个水瓶的主人会拿别人的来用吧,总而言之,大家的水瓶数量是不变的。用吧用吧,没事的。   他现在用着的就是这个拣来的水瓶。   他现在边喝水边看着这个水瓶:这张用黑色涂料画的笑脸看上去很呆板,但是却觉得很耐看,好像笑得颇有些意味,好像发自内心的愉快。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盯着……   忽然他晃了晃脑袋,好困,真想睡觉。   这些天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先睡再说吧,晚上醒了再去吃东西好了。   他看了看手表:2月10日,16:55。然后就昏沉沉睡着了。   水瓶上的笑脸依然灿烂,而且似乎比刚才更加灿烂了……        刀疤最近心情也非常不好,已经有第三只猫遇害了,作为猫群的老大,这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第一只被淹死在友谊河里,不可思议,友谊河浅得连扔块砖都能露出来,还能淹死猫?   第二只被车碾死在二号路上,不可思议,因为学校里的车速度都不会太快,猫的反应足够避开;   第三只死了后被挂在小树林里,随着寒风飘飘荡荡,好像只剩了皮囊。   愤怒的刀疤一爪把挂着那猫尸体的树枝劈断,然后召集所有的理工大附近的野猫,命令大家立即提高警惕,同时发现特殊情况不要力敌,立即发出警报通知其他的猫,一定要让其他猫做好准备——猫的个体英雄主义一向很严重。   今天上午刀疤发现一个去医院看病的学生虚弱地令人吃惊,好像被恶鬼附身了一般,加上最近怪事连连,动物的直觉告诉刀疤:这里必定有古怪。   慢慢刀疤发现他确实很奇怪,他回了宿舍就猛吃东西,不停的喝水,但好像还是很渴,然后开始睡觉,像是不打算再醒过来一样。刀疤在他窗外的树上观察了一天,终于断定那个水瓶有问题,当它和水瓶上的笑脸对视的时候,那笑脸居然变成了一副怒容,回瞪了它一眼。   刀疤不是一只喜欢忍让的猫,现在的它见到任何的邪物都会上去拼命。它一直在树上坐着,看着那个水瓶到底想怎么样。   水瓶倒是仗着在屋里有持无恐,笑得越来越开心,而那个男生却显得越来越虚弱。   刀疤知道如果不出手,明早人们就会发现一个虚脱至死的学生。它跳到窗台上,窗是栓着的。   水瓶开始开心地大笑,好像在嘲笑一只在窗外束手无策的野猫。但是它错了,它低估了刀疤的本事。   刀疤集中精神看着窗栓,集中全部的精力盯着它看,慢慢地,刀疤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它,用力一提,窗栓开了。   郑肖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才醒过来,准确的说,是被吵醒的。   “咚!”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   宿舍的窗已经打开了,寒风猛往屋里灌,这些还都是次要的。一个黑影在桌上移动,这可吓了他一跳。郑肖仔细看了看,居然是一只猫,一只黑猫。   黑猫坐在桌上,歪着头看着地面,地面上倒着一个水瓶,就是那个他拿回来的水瓶。   大概刚刚就是水瓶爆炸的声音吧,开水流了一地,热气冉冉上升。   “好大胆的畜生!竟跑到宿舍里面来了。”他重新躺好,由于没有力气,他不想去理黑猫。   黑猫轻轻的叫了一声,感觉声音里充满了恶作剧后的欢快,随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猫已经从窗跑出去了。   虽然没有噪声了,但是寒风仍然凛冽,过了十分钟的样子,郑肖实在是忍不了了,下定决心去把窗关上,他一下子跳起来,飞身下床,然后快速去关上了两扇窗,栓得死死的,然后又飞快的爬回床上。   宿舍里仍然漆黑一片,郑肖却再也睡不着:我怎么有力气了?刚才睡下的时候不是累得要死吗?怎么现在可以轻松的爬上爬下?而且——好像也不那么渴了……   一股淡淡地血腥的味道飘来,他再次翻身去看,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那个破碎的水瓶,腥味来自飘上来的热气。   什么怪事都有!郑肖心里说,不再多想,很快又睡着了……        十一、“这比直接杀人要划算得多。”   “你确定那个是吸魂幡?”我再一次问刀疤。   刀疤不屑地白我一眼:“要不你自己去九舍看看?那家伙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水瓶也估计还在他房间地上。”   我摇头:“这倒不必了,不过我现在非常疑惑,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下了邪法的东西,全部是穷凶极恶要吸人魂魄?上午的那个纸袋也就算了,现在的这个水瓶简直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上官喃喃自语:“我觉得怪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现在302的鬼怪已经全部被封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说明学校里面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在作怪。”   “嗯,看来我必须回来了。”我说,“这个寒假就到此为止吧。”   巩倩倩开心了:“那好啊,我也回来,再过几天……”她可能觉得气氛不对,停住了自己的话。   上官道:“刀疤,再请教你个事情,这些天你的猫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事情。”   刀疤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没有大事,只是死了几个。”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吃了一惊,每次学校里有野猫离奇死掉就一定会伴随着大事发生。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来解决。”刀疤跑到一边开始磨爪子,好像故意要和我保持距离。   上官冲我使了个眼色:“夜了,李明你先送你女朋友回家吧。”   我点头道:“好,今晚可能还会不太平,你多加小心,明天我就回学校来住。”   刀疤并不理会我们,轻轻一纵,跳上路边的梧桐树,消失在夜色里。   “他总是这么酷?”巩倩倩问。   “当然。”我苦笑,看来她已经忘记自己和刀疤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刀疤独自走在学校的围墙上,像是一个卫兵在巡视自己的守地。虽然夜凉如水,但是刀疤一点没有找个地方歇歇的意思。   它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在作怪的家伙,不论他是什么人,什么鬼,什么来头,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常常说刀疤如果是人,一定是孝陵卫一带的扛把子,陈浩男的三点它都有:够狠,讲义气,兄弟多。   现在有人在残杀它的兄弟,它当然要有所行动,所以,现在的刀疤不需要休息,只需要寻找。   友谊河静静地流淌,静静地冒着臭气,一如既往。   远远的走来一个人,普通人的身高,普通人的身材,普通人的穿着。如果他是好好的走在路上,任何人都不会注意他,可是他是踩着陡峭的河沿走过来的。   夜色下一个在河沿上走路的人必然不是一个正常人。刀疤隐藏在树上,仔细看着这个人。   这人忽然一跃而起,跳上了三号路,在路旁画了个记号,然后又快速的跳回河沿,按原路返回。   看样子,他布了一个鬼桩。   刀疤没空理会鬼桩,它跟着那个人跑了下去——刀疤命令别的猫要注意安全,不许单独行动,可是这条不适用于它自己。   那人跑过一化楼,往东山上跑去,刀疤也在后面跟着他,它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就是凶手。   可是这个人不再奇怪的沿着河岸跑,而是裹紧了风衣,大步流星地在路上走着,就像一个在闲逛的家伙,一个半夜冒着寒风在东山附近闲逛的人。   走了大约有几百米,这人忽然往路边的草丛里一跳,立即不见了。刀疤追上去,草丛里异常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   追丢了!刀疤心里骂道,好狡猾的家伙。   一道红光从草丛里射出,直直打在刀疤的身上,它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   “猫王?哼!”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草丛下响起,“不过如此嘛。”   随着隐身符的撤去,那个怪人重新出现在刀疤身边,用脚踢了踢已经软成一团的野猫,发出一声极其鄙夷的鼻音。   “坏我的好事,容你不得!”那人右脚抬起,猛地踢向刀疤。   这一脚如果用来踢任意球绝对不输给贝克汉姆,可惜却没用在正道上。   刀疤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水泥路上,“扑通”一声。   “喵……”刀疤轻声哼了一下。   “真了不起哈,还不死?”那人微笑着走向刀疤,“死不了更好,多折磨你一会。”他抬起左脚,又是好像开任意球的一脚,隐约似乎有骨骼断裂的声音。   再次摔在地上的刀疤总算是有了一点知觉,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它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所有的体力正随着血液从自己的嘴角流走。   “你是谁?”刀疤想要站起来,它努力把前腿立住,“为什么要……?”   “我喜欢猫呀。”那个人再次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带着笑意说。   “放屁,你到底想怎么样?”刀疤怒道。   “你难道不知道杀猫是没有罪的吗?杀几只野猫更不会有人在意。这比直接杀人要划算得多。”   “你想要做什么?”刀疤把嘴里的血吐了吐。   “杀了你。”对方双手一指,一道红光激射而出,正中刀疤的脑袋。   “喵~”刀疤惨叫一声,红光之中只见它的头部越来越大,而身体却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缩了起来,“见鬼去吧!”   刀疤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去说话了,它唯一能做就是挣扎。   虽然没有什么希望,但是仍然要抗争。   果然,没有希望。   刀疤慢慢没有了动静,全身变成了皮囊一般,只剩一个硕大无比的头。   那人笑了一下,收起红光,快速走了过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一把锋利的专门用来杀生的小刀。   “这个猫头可以补充我不少法力。”他自言自语道,俯身下去,用手去提刀疤的尸体。   忽然,他脸色急变,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一枚正在爆炸的炸弹:   一道幽幽的蓝光从刀疤的背上亮了起来,刀疤的身体渐渐全部被蓝光包围,逐渐变得越来越丰满,而头也渐渐恢复原样。   不过几秒时间,刀疤已经复原,唯一的不同就是背上的蓝光越来越盛,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自己抓着猫的手心里传来,蓝光也缠上了他的手,好像也要把他给包围似的。   “见鬼。”他用力一甩,刀疤的身体被他扔了出去。   在空中的猫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划出抛物线,而是转了几个弯,便直直地落下。   刀疤似乎比原来更加强壮,两只眼睛在夜色里冒出幽蓝的寒光。   “轮到我了。”刀疤伸出舌头舔掉嘴边的血迹,低声吼道。        正在盘腿打坐的师父忽然一阵心神不宁,睁开眼来只见周围是屋内熟悉的一切,师父的眼光下意识的移动到墙上的地图上停了下来。   “哎……是时候了吧……”师父摇了摇头,拿过大衣来披上。   深夜,市康复医院的门外,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路旁发愣。   最终师父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了进去。   七拐八转之后,他停下了脚步,面前赫然已经是医院的太平间。偌大的一座建筑物完全隐藏在浓黑的夜幕之中,只有一丝光亮从门房一角的窗帘中透出。   师父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屋里热气腾腾,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清瘦青年人正在桌边煮着一锅面条,锅里青菜、肉片和面条激烈的翻滚着,香气飘满了小屋。   “小赵……”师父开口道。   “老前辈,您先坐着吧,外面很冷,要不要给您也来一份?”那个人打断了师父的话,根本就没有回头。   “不必了。这些年,你已经习惯了?”师父皱了皱眉头。   “哈哈,是啊,每晚不吃一点肚子就饿得难受,那些死人好像把我的生命力都吸走了似的。”那个人语气轻松的说。   师父在屋里打量了一下,非常简单的摆设,简单的桌椅摆设都是干干净净,一张单人床长只有薄薄的一床被子。墙角对拉着一根绳子,上面只有两支晾衣架。   “您找我有事吗?这个钟点来,应该不仅仅是探望我吧?”   师父摇头道:“我和你说过,在你完全想好之前不会和别人透露你的身份,更不会强求你出头,可是——”   那人回过头来:“您不用说了,可是我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混账,这就是你蛰伏五年半的心得?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回老家种田好了!”   大胡子年青人关上了炉火,点上了一支烟:“前辈,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放下……”   “你想过放下吗?如果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解脱,你又怎么能解脱?”   青年人沉默了半天,对师父一努嘴:“我什么都知道了,你看看那边。”   桌上有一个小本,是医院停尸的记录。   “怎么?”师父觉得不太礼貌,没有去动。   “三个,”那个人端起了面锅,“一周以来,已经是第三个了。”   “什么?都是和理工大有关的?”师父吃惊。   “不错,连死状都完全一样——器官功能衰竭。也可以说是被耗死的。”   “那么你知道我的来的目的了?”师父说。   “或多或少,您给我时间再想想,我真的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些……”   “好吧。”师父从口袋里取出一盒剃须刀,“希望你用的上。”转身走了出去。   “真的谢谢您……”那个人把记录本收好,好像是为了刻意确认似的再次打开,在同一页上,赫然有三个叫做“李明”的尸体。   2月11日一早,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根据《魔王》的铃声,我估计这是我“上级”群组里面的成员打来的,也许是师父吧,我心里暗说。   “李明吗?我肖平明。”电话那边仍然是那个让我不寒而栗的声音。   “肖主任!”我下意识的坐起来说话。   “嗯,今天你有空吗?”   “有有有。”我忙不碟地回答。   “那麻烦你今天来学校一趟,我下午在院办等你,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好的好的,几点?”我问。   “两点,可以吗?那么好的,再见。”肖主任还是一如既往地简单干脆。   说起我怕肖主任,这是有缘故的——我进校的第一份检讨就是因为在食堂门口没有及时认出他而被罚写的。   一物降一物,这个道理非常精确,我也许不怕任何鬼怪,不过很怕这个主任。   我们年级毕业后,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又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一面带新生,一面忙着帮我搞毕业有关事项。   这个人虽然严,虽然有点近乎变态的认真,但是有原则,负责任。我尊敬这样的人。   肖一大早就找我,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却是上官一叶:   “昨夜刀疤出了事情,差点丢了命。”   “你没开玩笑?”   “好在没事,不过很危险,你今天是要回来吧?那么回来再说。”        好好的一个早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事情——手机再次响起。   “亲爱的!”巩倩倩的声音大得要命,“我准备好啦!”   “好好,我刚起来,你等我一阵。”昨晚为了哄她回家我答应今天和她一起回学校,而且我要去她家接她。   大部分男人常常有这种上贼船的感觉。   又是紧张而忙碌的一天哇!我长叹一口气。   刀疤依然不紧不慢的舔着自己的爪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上官一叶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它边上的那截水泥桩子,说:“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它跳上桩子说:“这是被下过符的鬼桩。”   “这个我知道,但是看不出施法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上官道,“每个人的法术派别不同,施出的东西也不同,但是这个,我是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特点。”   法术就像写字,同一个字,不同人写,样子都是不同的,而眼前的这个,就像一个电脑显示出来的宋体字,不带任何施法人的特点。   刀疤晃动着自己的脑袋,眯着眼睛说:“可惜那家伙跑的快,不然昨晚一定搞定他。”   上官道:“你自己没事就好了。对了,再让你认,你能认出那个人吗?”   刀疤摆摆爪子:“那家伙和他的法术一样,一点特点都没有,这样的人这里少说也有一千个。”   “那你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记号?有没有撕扯下他的衣服布料?或者能不能认出他身上的味道?”   刀疤抬起眼睛来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狗吗?”   上官一叶苦笑一下,把手中的柳叶撒在水泥桩上,一阵白雾升了起来,伴随着一股腥气散发开来。   “解决了。”上官对刀疤说道。刀疤快速蹿过三号路,飞身上了一棵树便消失不见。   上官发现刀疤后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应该就是当年被刀砍过的地方,似乎也就是刀疤所说的昨晚它力量的来源、散发出蓝光的地方。   “发什么呆呢?”我拍了上官一下,这家伙居然一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我从三号路上远远走过来他丝毫没有发现。   “啊?”他方才缓过神来,“你来了——哟,倩倩也来了。”   巩倩倩嘿嘿一笑:“上官大哥你有点魂不守舍哦。”   上官神色严肃地说:“李明,刀疤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很奇怪。”   “它在哪里?”我问。   “刚刚跑掉了。”上官示意刚刚他盯着的方向。   “什么?你不是说它差点玩完吗?”我惊讶地说。   “可是它现在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而且好像更强壮,只是背后那道伤疤所在的位置有点异样。”   “怎么了?”   “我记得你说过,它的后背的毛已经遮盖住那道刀疤,不过刚才我发现那道伤疤现在很显眼……”   “怎么会这样?”我失声问道。   上官摇头:“我也不明白,那道伤疤近看不明显,远看却很分明。给我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冒出来过。”   “切~你当它是妙蛙种子呢。”巩倩倩笑道,“别多心啦,我见过小动物脱毛的,过几天就好了,没准是这几天吃的太咸了。”   我皱着眉头道:“你很会养猫嘛。”   她笑着说:“反正我天生就是知道,信不信由你。”      上官把刀疤昨晚发生的事情和我转述一遍,我觉得有几个事情值得注意:   一、现在学校里还有人在进行邪法的活动,和我们除夕夜对付过的那些恶灵是否有关;   二、那个人看来对学校非常熟悉,而且掌握一定的法术,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抑或是这个人一直存在,只是我们并不知道;   三、那个人现在在学校里近乎疯狂的集中做法,甚至不惜自己行踪被发现,到底为了什么?   上官一叶道:“我也许能猜到一些。他和恶灵有没有关系我暂且不知道,不过这个人一定是我们——或者说是李明你所认识的,因为你在学校这么久,身份从来不暴露,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是这个熟悉理工大的人却能这么准确的避开你,说明他一定很了解你。   “这个人最近这么高频率的做法,一定是为了大力集聚法力来补充自己,而为什么要这么努力来补充自己呢?你应该知道,一个修行不够的人,即使能获得很多外界的能量,却也不能化为己用,所以说——”   我恍然大悟:“他一定和我们斗过的恶灵有关系!而且那天晚上我也并没有彻底消灭那些家伙!”我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   上官道:“不错。”   “那你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巩倩倩问道。   我摇头:“我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找出那个家伙,要不再设一个局来个守株待兔?”   上官否定了我的想法:“肯定行不通,那家伙一定是个老手,他自己设的局他都有戒心,更何况我们布的局?而且刀疤说昨晚它抓伤了那个人,估计那家伙最近一定要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我苦笑道:“刀疤那个家伙,如果它自己都承认伤了人,那个人的伤势一定轻不了。”   “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去找那个家伙?”上官反问我。   我想了一会,忽然用手一拍脑袋:“笨死,我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线索了。”   巩倩倩一听也显得兴奋了起来,我立即说:“倩倩,你东西很多,赶紧回宿舍收拾收拾吧,我十二点来找你,中午请你吃饭。”   看着她气呼呼走远的背影,上官叹气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铤而走险的法子?”   我点头:“是的,我们现在就去302,借老鬼的无字书。”   无字书是老鬼的法器,只要掌握得当,可以查到你需要的任何东西,这东西我只听他和我推荐过很多次却一次也没有用过即使是上回他把书丢给我,但是我解决了刘步琳的事件之后也第一时间把书还给了他,因为用无字书必须要答应他一个条件,一个我很难答应的条件。   走在路上时上官一叶又问我道:“对了,刀疤的事情你倒不是很吃惊,是吗?”   我不否认:“是的,刀疤受过比那更重的伤,一样龙精虎猛。”   “哦?它怎么做到的?”   我摇头道:“猫这种动物常常比人点子多,我并不敢肯定它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刀疤一定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老鬼依然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看书——那部无字书。   我忽然觉得今天的302有些过分的明亮,连那些喜欢呆在墙角的鬼怪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上官一叶拍拍我的肩膀:“我去吧。”说罢他走上前去与桂老谈起话来,二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老鬼还时不时扫我几眼,让我心里寒气直冒,索性我不去多管他们。   扭头我见到仇婴。自从上回的事情后,我倒是很久没有遇到她了。   仇婴还是和以前一样爬来爬去,很快爬到我脚边,抬头看看我道:“李明,你有进展吗?”   我好奇:“那个事情?”   “还能有哪个事情!”仇婴似乎欲言又止。   “没有,没有一点头绪。”   “好吧。”仇婴连忙道:“不知道就算了,会知道的。”   “莫名其妙。”我说。   仇婴则又爬到一边和一群鬼怪玩耍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十二、“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这时手机提示有新短信,我拿出一看,是巩倩倩发来的,读罢之后,不由大吃一惊:   “我这里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我被困住了,我周围一片漆黑”   我着实没有想到,刚刚分开这么短的时间,巩倩倩那里就出了状况。   上官一叶此时已经拿着那本无字书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搞定了。”   我心急如焚地说:“上官师兄,我现在没空理这个了,巩倩倩出事了。”   上官看了一眼我的手机,说:“你先别急。先打个电话过去问问。”——302里面全是鬼怪,怨气极重,手机上的小铃吵的太厉害,电话根本打不了。   我点头同意,跑到外面后立即拨通了巩倩倩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启用来电呼业务……”无法接通!   我看看上官,他也有点紧张起来:“再试试宿舍号码。”   我再拨她的宿舍号码,电话通了,那头却是巩倩倩平静的声音:“你好,找哪位?”   “倩倩?我是李明。”我急忙说。   “哦,是你呀,怎么了?”巩倩倩显得很意外,非常高兴地说道。   “你刚刚给我发消息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她似乎是在耍我,有点生气。   “没有啊,我一回来就一直忙着收拾东西,没空给你发呢。”   “不可能吧,你别耍我。”我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   “谁耍你了,不信你看——啊!”巩倩倩忽然惊呼了一声,“我手机不见了!”   “啊?”我无比意外,“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知道,就是刚刚不见的,完了完了,不说了,我现在去找,拜拜!”巩倩倩飞快地挂上了电话。   我把情况和上官说了一遍,上官沉思片刻,道:“巩倩倩是丢三落四的人吗?我觉得这件事没看上去那么简单,静观其变吧。”   说着他把无字书拿出来:“桂老今天无偿送给我们看的,还不错吧。”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天下没有免费午餐,他一定还另有什么企图。”   “那你用还是不用呢?”上官也斜着眼睛看我。   “用!”我一把拿过书来,往地上一扔,准备用法术开始翻动它——鬼老的东西,多留个心眼的好。   手机又很不合时宜地响起,还是短信:   “亲爱的,你到底在哪里,我电话打不出来,快来救我!”   仍然是巩倩倩的号码发来的。   我再也沉不住气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看了看那条短信,慢声道:“李明,想不到今天的怪事就发生在你身上了。”   “要来就来吧,何必这样遮遮掩掩,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   “对方才不会这么直接,不过采取这样的手段,至少说明对方对你还有所顾忌。”   “是想以逸待劳是吗?”我恨恨地捏着拳头,“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花样。那么现在倩倩怎么办?”   上官摇头道:“这时一定要冷静,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不是和巩倩倩约好十二点去吃饭吗,差不多到点了,去看看到底会怎么样。”   我看看时间果然已靠近正午,便说:“那么咱们一起去吧。”   上官笑着谢绝了我的邀请:“我就不去当你们的电灯泡了,再说,我还有事情要办。”他拿起无字书,对我摇了摇,“我先拿去看看吧,你现在心事重重,就别用强了。”   师父说过,我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根筋,不善于一心多用,有时是好事,有时则是天大的坏事。   比如假如今天我知道自己挂了一门课,那么想要做点高档的法术就会变得比让我在学校里把灵泉找出来还难;在比如今天买彩票中了末奖,那么这一天我甚至可以在保证不会造成破坏的前提下允许有鬼怪在校园里游荡。   而如果在一天中连续发生了许多让我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么这整整一天我都会思绪不宁,无心做法。   说实话前几天能够一口气拿下那两个恶灵,和我本身的法术基本无关,可是能够运用所学驱魔成功,师父说也是本领,但是毕竟总不能随身带着那种危险的高能炸药,所以法术还是我的主要攻防手段。   但是我现在有个很大很大的心事,没人知道的大事:   我的桃木棍坏了。   也许是那天被刘步琳踩了之后受了损坏,也许除夕那晚恶斗时承受的法力太强,桃木棍顶端出现了一条竖直的裂纹,一直延伸到棍子的中间,我甚至感觉最近这裂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长。   有种说法:如果驱魔人的法器如果在施法的时候不慎损坏,一定会发生法力反噬,轻者灰头土脸,重者法力尽失,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极有可能落下终生残迹。   驱魔人干的就是得罪鬼怪的活,如果真的变成普通人,没了法力,我估计比人见人提的破易拉罐强不到哪里。   真是不敢想象我没有了法力天天被一票幽魂野鬼鄙视蹂躏的生活……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暂时不用桃木棍。   现在桃木棍正放在我的新雨伞里面,我想不到最紧要的关头是不会拿出来的。   我眼前的巩倩倩和几个小时前与我分开前的那个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可是被那两条奇怪的短信闹过之后,我心里总是有团疑云在浮动。   “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说丢就丢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她吐吐舌头:“真的不是故意的,一不在意就没了。”然后又给我一个超级灿烂的微笑。   我把心一横,错有错招吧,先这样进行着,就算你真的是打算来害我的什么东西,也不至于在食堂里面对我下手吧。   “好吧,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买个新的好了。”我耸了耸肩膀道。   “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不小心了,别生气啦。”她拉起我手,晃了晃,撒娇地说。   真的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这顿饭吃得我心不在焉,一方面我装出没事的样子,另一方面要一刻不停地注意巩倩倩的一举一动,希望找到一些让我安心或者不安的地方。   我忽然觉得很悲哀,不管面前的这个是不是巩倩倩,我都很对不起巩倩倩本人。   如果面前的这个是巩倩倩,那么作为男朋友,竟然对她产生怀疑,对她如此的不了解,实在是很过分;如果这个不是巩倩倩,那么我更对不起不知现在正在哪里受苦的真的倩倩。   即使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等等,我赶紧提醒自己,我并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等她的事情一解决我就要洗去她的记忆,永远当我是一个陌生人。   可是,现在巩倩倩还有什么需要我继续关心的呢?当日操纵她的刘步琳已经变成了冤魂一个,一个月下来也没有什么怪事在她身上发生。至于控制动物的能力,那只是她自身的力量而已。   为什么我还舍不得离开她呢?        “你发什么呆呢?”对面的女孩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连忙振作精神:“没事没事,我走神了,不好意思。”我急忙低下头去吃饭。   不知何时,我饭盆里的米被移动过,组成了一排小字:   “危机四伏”   我赶紧用青菜把这行米字盖上,再四处打量,周围熙熙攘攘,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好大一条虫!”我发出夸张的喊声,把青菜连带下面的米一齐推出了饭盆。   再抬头时,巩倩倩正疑惑地看着我,说:“是吗?我这里有青菜,你要吃吗?”   说着便挟起一块青翠欲滴的青菜放到我的面前。   正在我做心理斗争要不要吃下面前这叶可能含有蹊跷的青菜的时候,边上却有人大喊我的名字:“李明!李明!”   我扭头过去,一个男生正在大喊,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他也并没有看着我——哎,又是同名同姓的,从小到大我也差不多习惯了。习惯于被叫做“李明”的包围,习惯于和叫做李明的人打交道,从我小学时的老师,到我家楼下卖早点的小贩,李明这个名字算是无处不在,我又是那帽子和师傅开玩笑说:“没准我死的时候也是叫做‘李明’的人来给我火化呢。”   可是那个男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李明,你怎么了?李明!”我再仔细看去,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男生竟然开始鼻孔流血,犹如两道血箭一般往外喷射。看来被叫做“李明”的就是他了,只见这个李明面色惨白,双目茫然,身子摇摇欲坠一般。我急忙一步赶上去,双手掐好手印把他扶住。   一股寒气从他身上透过我的手传了上来,看来这邪法是所有沾上的人都会被卷进去。   我手上加力,压住那股邪气,同时告诉周围的人:“他生病了,比较危险,所有人都给我后撤。”那个男上还想往上凑,我接着说:“我是会急救的,如果你们谁想上来添乱,自己负责后果!”顿时所有的“热心人”都不再跃跃欲试了。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久等,一把抓起这个李明,从食堂的侧门里把他半抱半拎了出来,同时运起“者”字诀,控制他体内的邪气,也避免邪气传到我身上来。   渐渐的也不知是我的法力压住了邪气还是邪气本身的原因,寒气开始退去,这个李明身上也有了暖意。我顾不上多想,一把按稳他的肩头,默念“在”字诀,双手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映出金光,而他的鼻血也已经渐渐止住。“李明”用力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还以为是大事呢,结果只是贫血。”我确信那股奇怪的力量已经消散,而他也没什么大碍,便这样对他和跟着出来看热闹的人说。   巩倩倩站在人群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带着一丝好像是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没事了,你们是同学?好极了,他现在需要休息一下,你把他带回宿舍就好了。”我对“李明”的同学说。   “好啦,倩倩,都解决了。”我走回她身旁说。   “算了,我也没胃口了。”巩倩倩摇头道,“咱们走吧。”   出食堂的时候很多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有点不自在,毕竟我从来不刻意在人群前过于显眼。但是刚才的事情却让我有了一种奇怪的推断:   师父最怕的事情可能发生了。   我说过我名字的来由:李明,就是因为特别“俗”,师父才让我父母给我改叫这个名字,为的就是防止“血咒”,所以名字要起得普通一点,但是近几十年来从来没听说过有能掌握高级到可以这样运用血咒的恶灵出现。   不出现不代表没有。   也许现在就出现了。   我皱着眉头慢慢走着,巩倩倩可能感到气氛的不对,主动说:“我去买份报纸吧,我要看娱乐版。”   她刚刚走开,我的手机又一起响起,仍然是巩倩倩的手机发来的消息:“快来,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救我!”   我简直有点气急败坏,再看看前面那个正在买报纸的女子,我到底该相信谁?   “亲爱的,你要看《体坛周刊》吗?”巩倩倩像是知道我看着她似的回头问道。   我摆摆手,没多说什么,抓紧时间回了一条:“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忽然一阵恶风吹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直直的朝我打来。我来不及多想,右手运起帝释天印,狠力往外一推。只听“当”的一声,一只篮球像是陨石一样撞在我的手上。   帝释天手印我用的不多,加上刚才在走神,力道没控制住,篮球被狠狠地弹了回去,硬生生把篮球场的钢丝护栏砸凹了进去。球落在了地上,依旧滴溜溜转个不停。   “哥们,不好意思,帮忙把球扔进来。”几个在打球的学生对我喊道。   我把球扔还回去,他们自言自语道:“怎么球那么大力气,真是奇怪。”   我刚准备掉头回去,脑后又有一股恶风袭来,劲道仿佛比篮球更大。   “又来!”我心里怒道,帝释天印再次运起,把来物定在空中,赫然是一枚网球。   好啊,篮球网球都到齐了,想试我的底?电光火石之间我顺势把网球按照抛物线放到地上,让它显得是自然落地一般。再撤去手印,把网球往回扔去。   一对打球的男女,好像是普通的情侣而已,不像是有法力的迹象。   可是远处倒是有个人影急急忙忙消失在人群中,感觉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      人在日常生活中,“权衡”是门很深的学问,你必须不停的根据眼前的情况,作出最有利的判断。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去判断,我只希望有人来告诉我怎么办。   电话里一个巩倩倩,电话外一个,叫做“李明”的人被无故袭击,甚至有人开始想用误伤的方法来对付我,加上最近学校里的一桩桩一件件离奇的事情。让我的脑袋感觉就像是被当作服务器用的普通笔记本电脑,早就出于崩溃的边缘。   要命的电话再次响起,虽然也是一个让我头大的人,但现在他的出现却让我轻松了不少,至少我能欺骗自己一阵子,不用考虑那么多离谱的事情。   “李明吧?我肖平明啊,你现在在哪儿呢?”肖主任问道。   “我已经回学校了,收拾收拾,等会去找您。”我示意身边的巩倩倩不要作声。   “哦,有空你就早点过来吧,有点事情要问你。”说完就挂了。看似平常的语气里却有不容商量的成分。   “有点急事,我得立即就走。”我对巩倩倩说,“你下午忙什么?”   “我可能把宿舍收拾完了就去办新手机。丢得莫名其妙的,真气人。”巩倩倩叹气道。   “嗯……也好,你出去逛逛也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匆匆和她告了别。   去院办的路上,我和上官通了一次电话,他说得急急忙忙的,只是心不在焉地说他知道了,马上就来。   好死不死的家伙,没准被无字书吸引住了。我心里暗暗骂道。   “肖主任!”我敲敲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   门轻轻地开了。现在是下午一点多钟,天色还算不错,可是肖主任办公室里面却把百叶窗拉着,天气还是颇冷,屋里也不开暖气。真不知道他一个人窝在这里干什么。   “你来啦,来来,关上门。”他还是稳稳地坐着,什么都没动,只是这么指挥我。   我关上房门,心里七上八下——肖主任平静的时候总是有大事要发生。   “李明,你今年要毕业了,不容易啊。”肖主任说。   “呵呵,侥幸侥幸。”我抱拳装可爱地答道。   “怎么会是侥幸呢?你准备地不错啊!”他冷冷地道。   “啊?”我愣了,我上学期怎么混的我自己清楚,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不及格,但也万万不会拿什么高分,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上学期的科目都过了,都是七十多分,不错嘛!”   “啊,那都是老师们可怜我,栽培我,哈哈,哈哈。”我连忙陪笑脸。   “不过你考研分数可不低啊!总分有接近四百呢!”他语气忽然一变,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什么?”我更是丈二的和尚一样,我哪有时间,哪有动机,哪有心思考研?   “别装糊涂了,你的考研分数出来了,388分,不出意外,绝对可以上了。”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道:“李明,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算起来已经大六了,我也不该太怎么管你,可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和我说,不必单打独斗,这次考研,你就显得未免太草率了。”   “不是,您先等会。”我连忙打断他,“您说我背着您考研?这不可能啊,我什么水平您还不知道?我能考研?您信不?这愚人节现在还没到,您别跟我开玩笑。”   “李明,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到底是我在耍你,还是你在玩我?”   “我了解您可能不是和我开玩笑,不过这种事情我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是不是您再调查一下,确认是我?您知道叫‘李明’的实在是太多了,说不准是重名呢?”我拚命打马虎眼。   天上不会掉馅饼,绝对不会——如果哪天真的掉了一个下来,下面一定有一个惊人的大陷阱。这是师父常常教导我的。   “嗯,也对,”肖主任似乎也觉得有理,“我再去看看。”转头就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我也只好坐下等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过了十几分钟,还是不见他回来,我有点纳闷。   看看时间,一点半——   一点半,即使是正常工作日,教务处也还没有上班,他去哪里查了?   我站起来去拉门,门丝毫不动。   不好有诈!   我退回屋子的正中,做下一步的盘算。   我手机的小铃不出我所料的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十三、“我这里发生了很多更有趣的情况。”   本来按说法器有点反应驱魔人都要紧张一下,但是现在我对这个小铃已经没什么积极性。发生过很多次小铃过敏或者失灵的情况,现在它对于我而言主要作用是做装饰,没事还可以响两声,看起来比较酷。   其实这也不是小铃设计上的问题,它的工作原理是利用邪物鬼怪产生的“场”催动特殊频率的声波,作用在小铃上后使它震动发出普通人可以听到的声音。   但是有个缺陷是,邪物的“场”的频率不是固定的,而且是一个很宽广的范围,所以小铃的接收频率也得调得很宽,这样一来又给那些干扰频率提供了漏洞。有一回,学校里不知是哪个男生突发奇想,用对讲机和他女朋友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设定的频率,竟然一直催动着那倒霉的小铃响个不停,害得我大半夜没睡着。后来我把铃放到水里才没了动静——当然,这个肇事男生是在我一个星期后忍无可忍的时候用了咒法才发现的。不过后来他女朋友似乎觉得用这玩意比较变态,主动放弃了,不然天知道我还要被折磨多久。   这次却好像除了铃铛之外,我却还听到墙角“淅淅嗦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的爪子在挠墙壁。   难不成又是老鼠?我伸头绕过肖的办公桌看去——什么都没有。   我刚松口气,只见墙角的石灰墙体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一个红色的爬行动物的脑袋探了出来。   蛇!我的第一反应让我大吃一惊,后退一步。那动物似乎没看到我,继续往外爬,这下看清楚了,却是生有爪子的——蜥蜴。   这楼实在是太老了,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有,我盯着蜥蜴,心里埋怨咱们院这该死的老楼,据说这里原来是图书馆,殊不知图书馆是最容易孳生邪物的地方之一。也难怪化院这些年总是走背运。   蜥蜴爬了出来,我生在城市,没怎么见过这类动物,四脚爬行动物最多也就是见过几次壁虎而已。这只蜥蜴大概有二十公分长,背部一道黑线,从头延伸至尾部,其余地方全部是通红的颜色,鲜艳得好像花朵一般。   室内非常安静,我好像随着蜥蜴肚皮的上下起伏可以听到它呼吸的声音。   小铃的响声开始弱了下去,看来又是一次谎报。蜥蜴目中无人地沿着墙角走了几步,丝毫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看着这只来历不明的蜥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按理说这里是肖平明的办公室,它算是个不速之客,可是我本身也不是肖平明,为什么要赶它走呢,更何况我对这种东西向来有点恐惧心理,由它去吧。   不对,我心里总有个念头在动,提醒我这件事有点蹊跷,但是我却说不出来蹊跷在哪里。   天还是很冷,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对,就是这个!现在还根本没到“惊蛰”,哪来的蜥蜴?所有的爬行动物现在都应该在冬眠才对!   这时蜥蜴也好像看出我发现它不对劲,和我来了个四目相对,空洞地看着我的眼睛,看得我有点毛骨悚然。   出现蜥蜴这事从根本上就是不合理的,但凡不合理的事情,必定有一个不可思议但是合理的解释……   蜥蜴“咝咝”作响,然后用力钻回洞里。   这时我的小铃开始大声响了起来,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响法,像是寺庙里的钟声一般,悠远而深邃,似乎在预示着有件大事将要发生。   我紧张了一阵子,却没见什么异样,正在纳闷,肖平明推开门走了进来。   “肖主任,我……”我开口想问他关于那个莫名其妙考研的事情,可是他却看了一眼屋里,只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奇怪,人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我大声喊道,今天古怪的事情够多了,实在是不想再出什么状况。   “这小子,一转眼就不见了。”肖平明自言自语地走到桌边,开始翻看手机号码簿。   我伸手去拦他,见鬼,他的身体居然像幻影一般,被我轻而易举地穿了过去。   这是比较要命的事情,我们两个至少有一个已经属于不正常状态。我用手拍自己胸脯,却是可以发出声响的,那么也就是肖平明不正常了?   来不及多想,我手掐“临”字诀,默念咒语,施法在肖平明身上,但是情况没有任何好转。   再用“前”字诀,仍然是白费力气。   柔的不行,试试强的。   “军荼利!”带有暴戾之气的攻击性手印摆出,发不出带颜色法术的我现在竟然发出带有一点红光的力场,这次红光没有从肖主任身体上穿过,而是打在他身体的轮廓上后逐渐扩散开来。   慢慢的,红光笼罩了肖平明的全身,再慢慢的汇聚在他的双眼上。现在的肖平明好像可以看到我了,但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却透出一种凶光。   “李明,你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他开口问道,以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不紧不慢地问。   “哦,我一直在这里的呀!”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   “是吗?哦,那你看,你的考试成绩。”他把一页A4的纸递到我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道。   我低头一看,果然是一栏一栏的名字和成绩清单。我赫然名列其中,388分。   不过各门分数到底是多少我并没有仔细看,我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我的那个所谓的“考试证号”位数是那串久违的“1713113”。   就在这时,我只觉得脑后恶风袭来,猛然回头,眼睛红得像是要冒火的肖平明正拿起一把折凳朝我甩了过来。   按照周星星的说法,折凳号称是七种武器之首,当然有很强的杀伤力,至少从我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把它看在眼里,想不到这样甩将起来真是威力骇人。   放下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我不敢怠慢,忙往后急退,离开折凳的半径范围。肖平明看一击不中,再次反手把折凳甩过来,这次甩到中途凳子脱手而出,朝我飞了过来。   金刚护体咒运起,我用已经坚硬如石的右腿狠力一踢,“当”的一声凳子被踢到一边,成功的击毁了肖平明的17寸显示器。      不知道现在肖平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方面要保护自己,另一方面也要注意他是不是被什么邪物控制了,下手太重可能会伤了无辜,这样一来就使得我们之间的攻防变得倾向于他的一边。   我避过他的几记老拳,又防住他的几脚,渐渐给他逼到了墙角。此时已经是两眼冒火的肖平明举起一张椅子,准备朝我扔过来。   我把心一横,双手外缚、两中指竖起相拄,拇指相交叉,宛如莲叶,正是外缚印中最根本也是最难修练的——阿弥陀佛根本印。   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我的手中产生,像肖平明奔去,一瞬间已经到达了他的身上,肖的身体也在这时定格了,就像是被人钳制住了一般。   看来有效,我开始慢慢朝他移动过去,同时手印开始变化,成为我最常用的金刚萨埵普贤法身咒。谁知根本印稍微一退,肖平明身上的力量大振,似乎再次有了扑上来的意思。我急忙再次把手印换回来。   阿弥陀佛根本印最容易入门,但是最难提升,就在于它对于施法者的体能要求非常高,而且需要一鼓作气,中间不能有不连贯的情况。我本以为已经制住了肖平明,为了保存体力改换手印,没想到这下使得我的处境更加不妙。   肖平明往后撤了一步,再次发力,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直接被推到了墙上。   我可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所以我做了一件最应该做的事情:逃跑。   肩膀此时已经抵在了办公室的窗户上,这窗户和我们的院办楼一样的陈旧,我稍微动了动肩,感觉窗户似乎有些松动。   金刚护体咒再次运起,我用双肘狠狠击碎了窗户,再向后仰身,人就头重脚轻地从四楼办公室栽了出来。   我摔在地上,感觉撞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没来得及看,那把椅子就从窗口也飞了出来。   此时我感觉体力已经大大受损,躲也是来不及了,单靠空手也可能无法抵挡这要命的一下,下意识地,我抽出自己的桃木短棍,手握短棍的中间,朝上一抬,再顺势一转,凭自己的力量和短棍本身含有的法力形成一道屏蔽把椅子弹开。   接下来周围倒是变得平静了下来,也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飞出来。   不过烦心的事情倒是又来了一件:仔细一看,短棍上的裂缝似乎更严重了,如果不是刚才我握着中部靠前端的话,棍子可能已经断了。   我还没有想好棍子的事情怎么办,猛然想起刚刚摔下的情况,急忙再看脚下,果然有额外发现。   丢失了许久,我找了许久的吴投的身体,现在竟然隐隐约约从我脚下的土中露了一点出来。   吴投是个比较奇怪的存在,他不等同于普通的鬼魂,因为他的头和身体好像各自都有意识,而且不是一般意识上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有时为了过过他的篮球瘾,他甚至会装成普通人去打夜场篮球。只不过有人的时候他用篮球投篮,没人的时候他拿自己的脑袋投篮。如果你曾经打夜场篮球时遇到一个不说话但是打法高超、面无血色的人,那极可能就是吴投。   吴投的身子丢失了大概有一个多月,302的那帮家伙、我、上官一叶都找了很多次,没有成果,现在却在这里出现了,不能不算是让我大大的吃惊了一下。   同时想着吴投和肖平明的事情,我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不知道楼上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还是先退要紧。我取出五张符纸,把吴投四肢和胸口全部贴上,默念法咒,“斗!”五张物质渐渐扩大,覆盖了吴投的整个身体,然后再渐渐缩小,变成原来的样子,而吴投的身体就已经被符纸吸收了。   我急忙拿起符纸收好,再抬头看看楼上的窗户,还是安安静静的,像是没人一般,我不想再出差错,收好桃木棍就走。   刚刚走了几步,又有一条短信,居然还是巩倩倩的手机发来的:“我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我心里一动,没有回话。如果那个倩倩是真的,我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而且我能够看到的那个倩倩又有那么多蹊跷,难道单单凭着外表我就能判断谁真谁假?此次返校,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如果上回刘步琳事件再次发生,而我还依然不知变通,不是和傻瓜一样了吗?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转身再次直奔肖平明的办公室。   救人一命,宁死不惜。这是驱魔人的使命,我没得选择,况且即使肖平明是邪魔,我若不问,难免会再伤及无辜。无论怎么说,即使对方可以取我的性命,现在也要去看看到底事态如何发展。      楼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仍然是假期的样子,我却不敢轻敌,手掐宝瓶印,一步步走了上来。   空荡荡的走廊,只能看到所有的门都关着,我走进去轻轻推开左手的第一扇,也就是肖平明办公室的木门,门很配合地大开,屋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仍然是刚才的一片狼藉,破碎的桌子、折凳,有一个大洞的显示器,以及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都在告诉我刚才的一切是多么的惊险,可最要命的发现是——肖平明不见了!   由于我还是隐身的,我走进房间,压根不见肖平明的踪迹,连门后、桌下、柜子里我都看了,仍然是人影全无。   怪事,竟然没影了,我撤去手印,摸着脑袋开始思考事情的解释,无意中,视线再次触及那个曾经有蜥蜴出现的洞,一双闪着幽蓝的光的眼睛盯着我。发现我注意到它,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中。   别跑!我心里说道,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捡起地上肖平明遗留下来的一根筷子,用力插进洞里。   筷子好像顶到了墙壁,我又把它在洞里搅了搅,感觉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奇怪了,这难不成还是刚才那只来历可疑的蜥蜴?按理说这冷血动物,这样的天气是不可能出现的,而且还有这么灵活的动作,也绝对不是刚刚冬眠醒来的。   猛然间,我好像触到了什么,有点弹性有点软,似乎有收缩的空间,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改用小时候掏野坟的技巧(这是当年在野鬼勾引下干的勾当,真是丢人),把那个东西从洞里挑了出来。   没想到居然是一截手机带子,上面赫然有我下的静心咒,这是巩倩倩的手机!我急忙抓住带子,想把手机完全拉出来,但是洞口不大,手机好像刚好比孔小了一点,被卡在了里面。我正准备用手去把洞口的石灰捅开,忽然好像有什么在里面用力一扯,带子差点被拉走。我这里也跟着用力,这东西关系重大,要是再丢没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僵持了快半分钟,我感觉带子似乎承受不住力量,好像就要断开,一个念头闪过,如果倩倩被封印在手机里,那么这个手机现在就是绝对不能受到破坏的,任何对手机的破坏都可能给倩倩致命的伤害。   想到这里,我手一松,带子立即消失在洞口。   我当然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认输,符纸已然在手,我全神贯注做了一道佛光弹,捏成小条,只要往洞里一塞,什么邪魔歪道也别想把那个手机拿走,佛光对邪物的作用就好比火焰作用于血肉之躯,只要一起效果,我就可以慢慢凿开这个小洞,看看里面到底有何玄机了。   可是我实在没想到的是,符纸还没塞进去,洞里有了几声响动,接着倩倩的那部小手机居然被推了出来,洞中那双幽蓝的眼睛一闪而逝。   这可让我大喜过望,忙一把将那手机抓了起来。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倩倩的手机:   小巧的女式手机,做工非常精致,手机用了应该很久了但基本没有什么磨损,看不到一般女生手机上常有的贴花粘纸之类,只有一根深紫色的腕带。   正在我端详这手机的时候,机器角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接着,一阵铃声响起。这是一曲缓慢而忧伤的调子,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把手机翻开,屏幕显示“未知来电”,我心里一动,没敢直接去听,而是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远的,再按下“接听”键。   什么声音都没有,虽然我已经把声音调到了最大,但是仍然听不到听筒里有什么动静,只有显示屏上的读数在一秒一秒的变化。   忽然,我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凉气,一丝丝仿佛要投入我的骨髓。再想扔掉那手机已经是做不到了,那手机好像长在了我的手上,任我怎么甩都无济于事。此时,寒气已经越来越重了。拿着手机的左手已然是指望不上了,我只能依靠右手摆出暴戾之气最强的罗刹天手印,但为了保证戾气不会带来反噬,我用的却是金刚萨埵降魔咒,二者相互制约却不会正面冲突,不至于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没有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听,不然后果可就严重了,怎么说也是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下,手机从手上掉了下来,落在办公桌上,左手尽管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寒气已经退去。   再看那手机,显示“通话结束”,接着就回到待机画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取出随身带着的棉手套,带上之后再次去拿,指示灯仍然是一闪一闪地亮,仔细一看,“1条未读短消息”。   说实话我是很不情愿去看巩倩倩手机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的,因为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把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一方面是她体内到底有着什么,和我遇到的怪事有没有联系我还不能确定,另一方面我不想把她卷入我这种整天高度戒备的生活中来。听说恋爱中的人喜欢互相检查手机,我觉得这很傻,检查这种行为本身就包含着不信任的成分,所以无论查出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查不出,一旦“查”的行为发生,就等于是对二人的感情进行了一次伤害。        等等,我好像开始自我矛盾了,既然我觉得如果恋人之间不该看对方隐私,而我现在也不想看她的手机,那么是不是反而说明我已经对她有了异样的感情?   算了,作为要追查真相的驱魔人的我而言,现在是来不及多想的,即使对方是陌生人,我现在也有义务去看看这个牵涉着很多谜团的手机到底隐藏着什么。   “杀李明绝不”短信真的非常短,只有这几个字,我看得如云里雾里。貌似已经有人要对我下手,但是后面那个“绝不”又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更让我疑惑的是,这条短信的发出者号码是:0000001。   难道这又和我们驱魔人联盟的“0000000”有什么关系吗?   我觉得今天诡异的事情已经多到让我忍无可忍的地步了,不找个人商量一下肯定是搞不定的,这种时候自然还是求教于光头最直接。   “上官师兄,你在哪儿呢?”我拨通了上官的电话。   “还在看无字书,看到了很多有趣的记载。”   “我这里发生了很多更有趣的情况,你有没有兴趣现在过来一下?”我没好气地说。   “好好,我马上来。”他无奈地叹气道。   “等一下,你知道有没有什么号码会发短信0000001来吗?”我问。   “我想想……没有,因为我们已经用了7个0作为系统注册号,与它近似的号码是一律不会再发给别的组织或个人用的。”   “是吗……但是现在我在倩倩丢失的手机里找到一条发自于这个号码的短信,而且好像关系着我的性命。”   “啊?!你真是好运,这样的情况你也能遇到。你别急,我马上就来。”我刚要挂上电话,上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有些厉害的角色会用一些有特殊意思的东西来作为挑衅的手段。刘步琳就曾经用‘上官二叶’的化名做过一些害人的勾当,没准这次也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说,对方故意弄出这个号码来,就是为了向给看到这个号码的人发出信号,要和我们挑战?”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不要命的家伙。   “别不信邪,如果我那宝贝师弟不是死了,我基本都能肯定这事是他干的。”   “可是他已经挂点啦,而且不好意思的是可能尸体都被我炸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和你说了,你下来咱们直接说吧。”   我伸头向窗外看去,一颗明亮的光头正在对我微笑。      十四、“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可远不止这一个。”   我接过上官给我的无字书,问道:“有帮助吗?”   “还好,至少我根据你刚才的话和书里的介绍明白了一件事情——巩倩倩现在确实被‘封’住了。”   “什么?”我非常惊讶,“那么我今天中午见到的那个是假的吗?”   “可能,但是我也不完全肯定,而且她好像也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这可难说。那么今天发生的那个也叫李明的人中邪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这倒可能是真的,但是这个招术对象太广,这样说明你的对头一来法力不小,但是二来也说明他现在非常急于要对付你,恐怕你就是他的心腹大患。”   “我?我从小到大,没和什么人有过节,除了被我消灭的恶鬼之外,我还真的算是与世无争。”我无辜地说。   “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大部分驱魔人都算是善良之辈,但是有几个没有被离奇的袭击过?”   “刚才才是真的离奇,肖平明开始时像是散了形一样,后来被我一记法咒打中,又变得性格大变,主动来攻击我,而且力大惊人,我从楼上跳下来,再上去时人就没了。”   上官沉思了一阵,问:“会不会跑掉了?你确定没人从楼里出来?”   “没有,这个楼今天只开了一个出口,还没开学,里面人很少,不可能他出来我没看到。”   “好吧,你别动,我上去看看,要是五分钟后我还不下来,你再给总部报个信后上来找我。”   说罢上官一叶把老鬼的无字书交给我,自己飞身一纵,抓住二楼的墙沿再用力一撑,人就跳进了肖平明的办公室。   我随手翻了翻无字书,都是一些白纸,什么都没有,看来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看。   忽然,一张纸上出了蹊跷,一大段文字浮现了出来。猛的一看我还以为是讲什么数学方程,上面图文并茂,一个大大的坐标系。   仔细一看,却不是那么简单。   X轴是“体”,Y轴是“魂”,Z轴是“魄”。下面的文字内容是:   任何活人都是由这三个成分组成,形成一个完整的人后再进入时间轴,成为一个四维空间。缺少了哪个人都不能称为人。   翻一页:所谓结界,也就是想办法把人的体、魂、魄中的一样乃至三样放到一个与时间平行的轴里面去,此时这个人可能剩下的部分还在原来的世界里,但要么是昏迷,要么是游离,要么就是假死。想要破解结界,就要在那个轴和时间轴之间创立一种通道,这种通道根据施法者的不同而不同。   哦,我恍然大悟,上次刘步琳下的那个结界就是被我狮子吼破解的。急忙再翻一页,结果这页只有4个字:   万恶?   万险?   问号转瞬即散,只留下4个方方正正的字,慢慢的,这4个字也不见了,这本书再次变成了无字的状态。   转眼已经过了五分钟,楼上还是一潭死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心里暗骂上官也如此不济,顾不上给总部报信,只身抽出三支阴阳镖扣在手里,一口气直冲上四楼。   屋里还是和刚才一样,人影全无。上官一叶不知去向!   半扇残破的百叶窗随着冷风摇动着,屋里的东西也和我刚才见到的一样。   又有人凭空消失了,难道上官也遭遇了什么不测?我急忙取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上官的电话。   很奇怪的是他立刻就接了电话:   “李明?别着急,我现在在女生宿舍里面,大概是十舍吧,总之声音不能太大。”光头语气中带着暧昧,声音压得非常低。   “我拷,你是不是在无字书里看到什么生猛内容了,现在欲火焚身?”我骂道,“我这里乱七八糟你倒一转眼溜去女生宿舍吃豆腐了。”   “小声点,我马上就回来,我发现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说罢上官挂上了电话。   哎,堂堂著名的驱魔人“一叶擎”也来这套,这世道真是完了。我把阴阳镖收回口袋,不过很奇怪,这个家伙怎么去的呢?这里距离十舍可不算近,五分钟时间,如果走得比较快的话也只能说刚好来得及到。   那种淅淅嗦嗦的声音再次响起,洞里再次有了反应,不知道又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我忙摆好架势。   一片叶子,居然从洞里弹出了一片叶子!一片绿色的竹叶,从那个冒过蜥蜴、手机的洞里轻灵地弹射而出。只听到有人轻声说:“疾!”轰的一声,烟雾飘过,上官一叶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学会忍术了,上官师兄?和腹部半涨是不是练过?”   上官摆摆手:“少废话,这是叶遁,木遁的一种,和鬼子的那套样子有点相似,但是大不相同。不说这个了,我刚才上来我感觉这个小洞不简单,用法术一试发现这个洞非常深,而且拐弯抹角,便进去沿着通道走了一遍。”   “你也不怕这是仇家布好的局,那边放着一个大火炉,你出去就变成烤猪了。”我拿他开心。   “别不正经,想用这方法对付我还欠点。结果我出去一看倒是非常意外,那里是你们女生宿舍。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就是仇婴出身的地方。”上官认真的说。   这倒真的让我吓了一跳:“怎么?这里和那里居然是相通的?”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发现这个通道是最近刚刚挖好的,基本上可以说是今天挖的,而且很可能不是人挖的。”   “嗯,”我点头,“你把理工大所有的老鼠集合起来一起用力,没准可以挖这么长的一个隧道。”   “废话,我的意思是这条通道我觉得是今天刚刚造好的,但是里面也有利用原来的鼠洞相互打通形成的。但是就我感觉来看连贯办公室和宿舍的洞不是老鼠打的,而是——”   “蜥蜴吗?”我说。   “没错,但是我刚才没有在洞里见到任何的老鼠或者蜥蜴,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不奇怪,不是刚刚吃完午饭吗,这会我估计老鼠们都还在食堂附近活动,至于蜥蜴嘛……”我顿了顿,“我想已经完成任务跑掉了吧。”   “什么任务?”上官问道。   我一收刚才的笑容,说:“巩倩倩命令它完成的任务。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巩倩倩的魂魄或者二者之一现在就被封印在这里!”我一举巩倩倩的手机,说。   “这倒是闻所未闻,说具体点。”上官没听明白。   我看看四周,说:“这里简直像是有一大群野猫野狗打过架一样,咱们换个地方吧。”   我曾经问过师父,怎么世上有这么多的鬼,好比我们理工大,数十个常驻幽灵,外加若干流动的鬼,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人吗?看样子似乎一辈子也“驱”不完。   师父当时好像是在看《蛊惑仔》,没空搭理我,随口一说:这个鬼啊魔啊的就好像香港的黑社会,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过去有,现在有,未来也一定有。人死就有鬼魂,你怎么能做到世上无鬼?问题在于,鬼的世界的很多东西已经非常固定,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把所有的鬼都消灭,而是控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危害到人类的世界。至于其他的,随他们去好了。   随着驱魔经验的日益丰富,我开始明白师父当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里包含的深意。   驱魔就是一种“黑盒法”,我只要消灭那个破坏规则,不安分的家伙,剪掉从“盒子”里面冒出来的刺就OK,没有必要理会盒子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盒子里面是一滩又黑又臭的污水,你用力打开它,只会让自己不舒服。        可是有的时候这个界线又是非常难以控制的,如果恶鬼独大,在不破坏平衡的前提下不断强大自己,等到力量足够大一般驱魔人无法控制的时候再来个兴风作浪,那就可怕了。当然,这还不是最让我担心的。   世间万恶,人心最恶;世间万险,人心最险。这句话忽然之间就像从云层中射出的阳光一样浮现在我的心里。   人,如果有人,就像刘步琳一样,利用鬼怪来达到的自己的目的,那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一般来说鬼怪由于是死者残留在世上的“魂”或者“魄”,所以都远不如生前来的那么会动脑筋。平时鬼怪袭击人也通常是采用守株待兔,横砍竖劈这样的方法,等到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消散了。像302里面的那班家伙,尤其是桂老那样的死了好像比活着时候还精的鬼实在是不多。可是一旦有人利用了鬼怪,人的头脑加上他们的力量,可能就是一件很让别人难受的事情了。   上官和我回到了我在学校里租的小房子里,他接过那只手机来仔细看了看,问:“你确定这就是巩倩倩的东西?”   “一定没错,这带子和这手机如果一分离我的咒就失效了,说明没错。”   “那么你怎么解释这些短信?”他打开收件箱,里面赫然出现了数十条早先收到的短信,这个界面居然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哪调出来的?”我边看边问。   “你不知道我大学的时候是学通信专业的吗?”光头对我狡猾地眨了眨眼睛。   巩倩倩的手机自带新建文件夹功能,这个文件夹我刚才一直没在意,里面的内容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全部都是“0000001”发来的。   ——“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你是谁,我怎么了。”2月11日,10点10分——巩倩倩早上和我分开之后不久就有了这条。   “看来这件事在上午就已经不对劲了。”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上官一叶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2月11日,10点30分。   “我觉得有些不对,这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不像是一句正常的话。”我说。   上官拍手道:“对,就是这个意思!看下一条!”   ——“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念力可以给李明发消息出去。”这是11点13分发来的消息。我想起了什么,连忙看自己的手机——这正是巩倩倩给我发来第一条求救短信的时间。   “我忽然觉得很奇怪。”我对上官说,“你看,我给她回的消息都是存放在‘收件箱’里面的,而这些消息却是存放在一个自建文件夹里面的。这期间应该没人动过这手机,为什么会……”   “一点没错,这也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等会我问一下高手。”上官取出自己的手机说。   我心里一动,上官眼里的“高手”,难不成会是什么更强的角色吗?   本以为上官会再招呼什么高人来助拳,想不到他一张口就是这样让人喷饭的话:“喂?老五啊,我是阿三。你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还在中国移动里面呢?哦,不错不错。”   想不到他居然开始问那个“老五”一些关于短信代码之类的通信问题。不过想想这也确实是一条捷径,既然从法术角度解决不了,就从技术角度解决。   上官又和老五寒暄了半天,终于挂上电话。   我叹气道:“这还真是高手,没料到你还有这样的技术支撑。”   上官歪头看着我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也是学通信的。只是从来没干过这行。不过刚才高手说了,0000001这个代码根本没有人在用。而且根据惯例,也不可能被人拿去使用。”   我想了想说:“那么那些发自这个号码的消息怎么解释呢?”   “这点他就没法解释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有点蹊跷的,也许我们找错了方向。”   我抬头说:“我也想到了,莫不是——”   “不错,那些消息不是从外面发来的,而是内部发出的。”   “所以说那些消息也就没有和我发来的放在一起,是吗?”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性。”上官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我怀疑巩倩倩并没有完全被封印起来。”   “啊?我不明白。”   “我见过这样的事情。”上官一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是一次终生难忘的经历……”   “哦?”我倒是想听听上官的故事,可惜他连忙摇手道:“不能多说了,有空再告诉你。反正你要记住,现在的倩倩可能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你可以联系上她吗?”   “你说那个冒牌货?”我问。   上官摇头道:“你错了,她可能不是冒牌货。”   “怎么?那么这个呢?”我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现在很复杂,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但是在有进一步发展之前,我说不准。”   “你这不等于没说吗?这就像是做判断题,非A即B,你却告诉我要再想想。”   上官皱着眉头看着我:“谁告诉你这是判断题?假如我没猜错……两个都是真的。”   “开玩笑吧……”我一时哑巴了。        如果桂老书里的那套“三维理论”靠得住的话——当然我是比较相信它的——那么按照上官现在的意思,巩倩倩的魂魄体已经被分离开来,魂或者魄现在有一部分被封印住了,剩下的部分则正在以正常外貌在学校里逛来逛去。   可是到底现在控制着那身体的是什么人——抑或是什么东西,我可是一点也不清楚。   “那我现在就把她喊出来,把她先控制起来再说?”   上官反对:“你也说了,那个倩倩现在并没有明显对你不利的行为,万一控制者发现你怀疑她,说不定会伤害真正的巩倩倩。”   我用力把拳头砸在床角上:“哎,这叫什么事!现在我们岂不是被动的要死?”   “也别急。这种时候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你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可远不止这一个。”   经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急忙取出五张符纸来,说:“好吧,你先看看这个。”我点燃一根速燃香,用香头一一烧穿符纸,“轰”的一下五张符纸依次落在地上,黄烟缭绕过后,吴投那没有脑袋的身体出现在地板上。   “嘿嘿,总算是找到他了嘛。”上官一边说一边蹲在吴投的边上查看了起来,“李明,你确定这是吴投的身体?”   “可不?这家伙,说鬼不像鬼,说尸不像尸,估计都难找第二个。”   “那么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哎,说来话长了,这倒霉蛋也算是我的学长,做实验的时候自己炸掉了。你不知道,定向爆破的技术现在已经可以把气流像刀子一样控制了——而他,就是没控制好的牺牲品。”   “真是悲剧,你自己也要小心,别那天也变成邢天这种造型的。”上官笑道。   “得了吧,别祝福我了,我可能还真要留下继续读书了。”我身子一软坐在床上说。   “你不是可以毕业了吗?”上官问道。   “这边还没毕业,好像某个好心人又帮了我的忙,我貌似已经考上研了。”我一头倒在床上——这么多的事情,真是要压死我了。   上官找了把靠背椅,用力把头向后仰,说:“真的是千头万绪。如果真的要一一追究下去,我感觉我们就会像是疯狗一样,四处下口却咬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道。   上官看了看安静无声的吴投的身体,说:“先把他送回去再说。”   我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还没有查明白这些天他去哪里了。万一他就是线索呢?”   上官笑道:“不会的,我看过了,看不出任何线索——一具普通的幽灵而已。”   “可是他有点实体的感觉,用手可以触摸到的。”我用脚轻轻踢了踢,吴投像是酣睡中的醉汉,把身体往边上挪了挪。   “先收起来吧,万一有人现在进来成什么样子?”上官说。这可是一点没错,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仰在椅子上,地上还睡着这么一个没脑袋的“尸体”,还真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一个场面,估计要是有外人进来一定会把我们当成是杀人的变态吧。   上官取出自己的竹叶刀,绿光一闪,吴投的身体就被吸了进去——在这种小细节反而更能看出上官的法力。   “刚刚我收他的时候这家伙还略有反抗,我用了五张符纸才收起来。”   “小意思,这种幽灵对法力有种天生的喜爱,等你有了你师父那样的法力,就这样的家伙一张符纸可以收七八个。”   “真的?那我去搞物流不是发大财了?”我两眼放光。   “要死了,你小子怎么整天财迷心窍?上面发的钱够你花了——记住,对物质追求过高是修炼之人堕落的开始。”上官正色道。   老鬼似乎知道我和上官会再次造访,居然挂出了“欢迎李明、上官一叶再次莅临指导”的条幅。   “脑子进水了吧,这么大岁数的鬼了,我真不好意思说你。”我有气无力地发火道。   “别废话了,快快!”血人非常兴奋地围着我跳。   “你说什么?”我掏出一支阴阳镖来。   “我们刚才就都知道了,你看他。”袭击过我的一个女鬼这次竟然主动和我说话,看来自打从刘步琳手中被解救出来之后变得比原来要外向了些——这是好事,只有外向的鬼魂才有早日解脱的希望。   顺着她的提示,我发现吴投的脑袋此时正在边上显得兴奋异常,要不是仇婴用力抱着不让它冲上来,估计它现在已经咬了上官很多口了。   上官说:“虽说我见过不少鬼怪,这样的还是算少见。你发现没有,这个脑袋对身体很迷恋,但是身体却好像对这个脑袋没太大兴趣。”   “确实,这家伙居然那自己的脑袋当篮球打,作为鬼也是很不正常的。”我想起过去的种种,疑惑也陡然出现。   上官没再多话,手中竹枝轻摇,吴投的身体哗啦一下像是被摔出来似的倒在了地上。脑袋立刻脱离了仇婴的怀抱,滚了过来,叽叽咕咕地叫,愉悦之情溢于言表。身体倒是很随意地坐了起来,把脑袋放回肩上。   “我拷,我觉得他们更像是一对死缠烂打的小情人,脑袋追求身体,身体却好像另有中意的对象。”   “你的直觉总是这么准确。”老鬼笑眯眯地说。      十五、“晚上你给我压阵!”   桂老飘飘忽忽的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吴投的肩膀,他还有点反抗地动了动,但是渐渐地也安定了下来。   “你可不知道,当年的驱魔人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的脑袋和身体合在一起。——当然,我也花了不少力气呢。”   “什么?当年的驱魔人?”我吃了一惊。   “是啊,你来之前就走了的那个,你应该没见过他。”老鬼说。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不是使一对断魂钩的,姓赵的?”上官道。   “对,就是他,赵孝文。拿一对什么断魂钩啊,就是两个衣架。”老鬼笑着摆了摆手。   ——我说过,驱魔人的法器常常是带有一些搞笑色彩的,赵孝文的事情我也多少知道,他把一对衣架改造了之后号称“断魂钩”,虽然说起来不是什么有来头的东西,但是这对宝贝听说法力高强,双钩过处,邪魔尽灭。只可惜当年的那几把火,烧了宿舍,也害了他。上回听说他已经在某个医院里看太平间很久了。   “怎么,他当年经手把吴投弄成这样的?”   “吴投刚死的时候,怨念极高。连续几个月实验室晚上过了9点就会听到这个家伙哭天喊地,还吓坏了好几个学生。后来赵孝文和他谈判,愿意给他暂时把身子和头连接起来,等日后怨念渐弱就可以慢慢解脱。   “可惜啊,只有脑袋留下的记忆,对身体依依不舍,而这具没脑袋的尸体只是对有怨念的东西感兴趣。如果来一个法力高的恶鬼,估计他又要跑路了。”   “那你帮了什么忙呢?”我问老鬼。   老鬼得意地缕了缕胡子:“我给他的脑袋注入了一点灵力集中的小玩意,让他对身体产生足够的吸引力。不过也有点副作用,你看,他现在不会说话了。”   吴投的脑袋连忙点头表示同意,还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服了你了,你怎么从来没帮过我做这种事呢?”   “你和赵孝文不同,没那么大煞气,这种事情你自己做就可以了。”老鬼说。   “是吗?我倒是觉得是因为我好欺负。”我说。   上官从我手上拿走巩倩倩的手机,问道:“那你现在帮帮我们,看看这个手机上面有什么蹊跷?”   老鬼假模假样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嗯……李明的符咒……还有一些施法的痕迹……哟和,这里面还有两个魂魄呢!”   “什么?!”我和上官同时说道,“怎么是两个?”   “嗯……确实是两个,而且一个正在压迫着另一个。”老鬼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毕竟是活人,这些东西你们是看不出的。”   “有办法把他们都释放出来吗?”我忙问。   “悬,我可没这个本事。”老鬼说。   “我有!”上官一把拿过手机,“咱们快走,你马上去联系那个现在正在外面的巩倩倩!”   我一时搞不清情况,只有跟着他走。   出了302,上官边把手机还给我,边拿过无字书开始翻看。   “女口果人尔看得日月白之文句之舌京尤之正日月人尔有昔文光。”一条用来整人的搞笑短信不知怎么地被我翻了出来。   我现在可没空笑,但是我忽然想到把那串一直缠绕着我的数字也来这么一次转换:   1713113   ……   ……   17B113!   “上官,也许我们应该先去17舍那里看看……”我说。   “怎么了?”上官一叶好奇地看着我。   “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那里可能有事。如果把13看成是英文B的话的,那么1713113可能暗指的就是17舍B楼的113房间。”   “有理!那咱们赶紧过去,现在已经是五点了,如果你不想巩倩倩有事,晚上无论如何要为她做一次驱魔法事。”上官一叶说。   “什么?驱魔法事!她现在至少还没有什么异状,你要做驱魔法事?”我忽然有点来火——驱魔法事本身的准备周期和作法人的要求都很高,况且更主要的是可能会对受法者有大大的损害。   “李明,”上官转过身来非常认真地盯着我,“如果你觉得这是多余的,你就完全错了。你总不会希望巩倩倩被控制之后做出什么伤害别人或者自己的事来吧?”   “这——”我顿时语塞。其实作为驱魔人,我知道上官一叶要办法事一定有充分的理由,而且他的道行深过我不少,我应该对他有十足的信心。但是不知为什么,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反对他为巩倩倩施法。   难道我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了?我心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不行,这样做我们这行的大忌,从小被师父耳提面命的我绝对不能这么做。可是现在维护巩倩倩又好像成了我的下意识的反应,我发自内心的不想再让她被卷进这些可能有严重后果的事件中来。   “不多说了,今晚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联系她,让她9点在逸夫楼外等我们,晚上你给我压阵!”上官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冰冰地容不得商量,说完就大步地走下了楼,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说服巩倩倩晚上出来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虽然我的口吻超级不自然,连自己都能感觉出其中的异样,但是女孩还是一口答应晚上出来。   挂上电话之后,走在前面的上官一叶终于停下等我,脸色稍微回转了一些的他安慰我道:“放心,我保证不会伤到她,这种小法事我做的多了。”   我心事重重地点头,真的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吧。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一定要清洗掉巩倩倩的相关记忆,然后再找师父消去我的那部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四号门是理工大情况最复杂的一块地方。早先这里的混乱以及现在附近的宿舍使得这里变得犹如一段暗潮涌动的急流。虽然滋生不出什么邪物,但是熙熙攘攘的人潮还是足够吸引一些别有用心的东西。   17舍就位于四号门的边上,和女生的20舍隔路而建,是全校最靠近四号门的两幢宿舍。由于建造年代较新,采用的是A、B、C的构造,标准的板式楼,采光效果很好。当年我们班还有人为了住进来,花了大银子搬宿舍。不过说起来住在这附近的男生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比较靠近南理工的“女生”这种稀缺资源,所以当年那个家伙还是常常以此为傲的。   整个17舍有门卫统一管理,外人进出都要仔细被查问。我本身个人外观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要是我自己进也就进去了,可惜上官的那副样子实在太惹眼,门卫一来就拦:“你们是南京零距离的吗?”   上官很无辜地解释:“不是,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姓孟的,我来找人。”   “学生都没返校呢,找谁?”门卫一看不是名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弟弟,住在这里的,我来南京出差,特地来看他。”   “是吗?住哪里?”门卫拿出登记簿就准备记录。   “17舍B楼113室。”   “啊?”门卫声音一下子变得好大,像是没听清。   “17舍,B楼,113室。”我又重复了一遍。   “走走走,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别进去了。”门卫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你怎么这种态度。”我今天本来就有点不痛快,想不到连进个门都这么费劲。   “我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门卫义正词严地说,“麻烦你们把瞎话编好了再来。”   上官很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念念有词了几句。门卫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那个……”我看看四周,好在没人察觉。   “顾不得了。”上官扶住门卫,问道,“17舍B楼113室怎么了?”   “嘿嘿,”门卫傻笑了起来,“B楼根本没有113室。”      被上官用法术控制了的门卫像是竹筒倒豆一样把情况和我们说了个一清二楚。由于设计的原因,17舍A楼的一层在东西两头分别设置了两个楼梯,B楼与A楼的设计基本是一致的,但是因为整个17舍是一个天井的构造,这样一来就必须给B楼留出两个进出的路口,这两个路口一个设置在205的楼下,一个设置在213的楼下,为了统一管理编号方便,就把105与113两个号码给空了出来,这两个号码没有对应的房间。这在市政建设中并不少见,在一个大路口的左右,常常就是33号和37号,35号空缺。   “不信你们看。”门卫用手一指,“那是105的位置,那是113的位置。”远远看去果然是两个过道。   “没事了,我们自己去看看。”上官摸出了自己的打火机,在门卫眼前晃了一下。门卫就像看不到我们一样,转身又精神抖擞地站岗去了。   难道是我想错了,1713113不该这么理解?我一边和上官往里走一边这样想。“上官师兄,我们会不会弄错——”话还没说完,上官手一抬,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的小铃开始轻轻的响了起来。   巩倩倩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   上官一叶的眼镜开始隐隐约约发出光来,同时传出“滴滴”的报警声。   我的桃木棍开始在口袋里跳动。   四件奇怪的事情同时发生,在这个已经天色灰暗、四周鸦雀无声的过道上,显得是出奇的不可思议。而我们现在才刚刚走进天井,离113所在的位置还有很远。   “小心一点,我有很强的直觉,这里不对劲。”上官放慢了脚步。   其实不用他说,我眼前的世界现在变得越发昏暗,完全不像是傍晚的感觉,反而更像是走向了浓密的黑雾。   小铃响动还可以说是反应过敏;巩倩倩的手机为什么会响我还没来得及看;上官的眼镜说不定也会谎报;但是我的桃木短棍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上官师兄,你看。”我把它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来,拿着它的手也跟着不住的颤抖。   “很强烈的反应。”上官看了看,“给我,我来帮你保管。”   “没事吗?”我有些担心,但还是交给了他。   他看也没看,继续往前方走去,还示意我跟进,我注意到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三片柳叶,连忙也取出一把阴阳镖。   眼看就要到达走廊的尽头,上官一叶猛的一纵身,从那片黑雾中穿了过去。与此同时柳叶出手,笔直的朝左边打了出去!   我刚要学他也把阴阳镖打出去,他却小声说:“不用了。”   一瞬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小铃不再响了,巩倩倩的手机也哑了,上官的眼镜也恢复了正常。我探头一看,看过过道另一头只是一面墙壁,半截楼梯的扶手而已。   “怎么突然就……”我放下蓄势待发的手,万分疑惑。   上官摇头道:“这里本来只是污浊之气重了些,这么多天也没人走动,或许有些鬼怪准备在这里安定下来,但是刚才被我那一下已经冲破了。这里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学生宿舍。”上官在走道上来回溜了几圈,“也许你估计错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17舍B楼没有113这件事咋一听有点灵异的感觉,但是没有就是没有,不需再争辩什么。   “对了,刚刚巩倩倩的手机在响吧?”上官问道。   “对,好像是有短信。”我记得她手机来电的旋律,和刚才听到的明显不同。   一条短信:“今晚动手。不要!”   好,我还没去找你,你倒主动找上门了。我心里狠狠地骂道。今晚无论如何我要查查你的底。      “李明,帮我抓住那只该死的耗子!”刀疤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只被它紧追不舍的老鼠正在拚命奔跑。   “你不会这么逊吧,连这都搞不定?”我一边嘲笑它一边甩手一镖,老鼠后腿受伤,速度立即慢了下来。刀疤一扑而上,托着老鼠就跑到我看不到的死角去了。那边一阵小小的吵闹之后,刀疤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俨然一只与世无争的散步的老猫。   “这家伙,我刚才从9舍那边一路追过来,居然转眼就不见了,好在我记住了它的味道,想不到一转眼就跑到这里来了。”刀疤坐在地上看着我。   “你怎么说也是有法力的家伙,连抓个老鼠这样的事情都不能自理?”我说。   “这次情况特殊,这只耗子速度快得出奇,你没有感觉刚刚它和我跑得一样快吗?”   “我倒是觉得刚才有种奇怪的味道飘过。”上官摸摸自己的鼻子。   “哦?”我发现这里好像只有我的嗅觉是最不灵敏的了,“什么味道?”   “说不出来,反正不难闻。”上官说。   “现在呢?”我追问道。   “血腥味。”刀疤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说。   “能说人话的猫居然还是茹毛饮血,真是残忍。”我摇头道。   “这是本能。”刀疤每次吃饱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健谈,“而且我有预感,那件事就快有个了断了。”   “昨晚的事情?”   “没错。这次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得掉。”刀疤用爪子磨地,发出豁豁声。   “对了,今晚我们有点事情要做,9点前后不要到逸夫楼附近来。”上官说。   “不好意思,”刀疤跳上一边的女儿墙,“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都没有听从你们命令的义务。”说完就跳下了另一边,再也不见踪影。   上官低声说:“猫好比精明的女人,你永远搞不明白它们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过得稍稍平静了一些,我和上官在我租的房子里打坐。   打坐是一种很有用的练功,不单单是念经这么单调,在打坐的时候人处于精神高度自由的状态,常常可以获得较大的舒展,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没怎么练过功却能使用很多法术的原因。而这次打坐,我甚至和上官一叶进行了一次对抗。   我的法术走的不能算是佛家正宗,而是糅合了佛法、物理、化学甚至火炸药等知识的混合体,而上官是道家弟子,从小在师父的教导下一板一眼的学习。二人一交锋就显得路数完全不同。   上官一把竹叶刀上下翻飞,砍得我狼狈不堪。刚开始我还不太适应这种完全靠精神控制的斗法,一些杀伤力比较大的东西都不敢用,主要靠咒语和符法应付,慢慢上官看出了问题,笑道:“不要有压力,尽管来吧!”竹叶刀速度加快,时不时还扔点树叶之类的暗器出来牵制我。我渐渐已经被他逼得后退了几十步,按一般意义的较量来说这就离对抗台的边缘越来越近了,再后退几步说不定就一脚踩出界,算作失败。   转念一想,传说中上官一叶的法术不低,如果和他多打一会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证明。既然伤不到人,我就放手一试。   招数一变,两枚电池一手一个,当然里面装得都是力量不小的炸药,在外人看来这都是属于一级危险品,不过在我看来却是非常简单,弄点硝酸盐和有机试剂调配一下,要是有恐怖分子看到估计会笑得合不拢嘴——废话少说,两枚电池分前后飞出,一枚飞向上官当胸,一枚则是朝他头上一米的高度扔去。   “要了命了!”上官叫道,连忙收住脚步,人往后退,“炸药都出来了,是不是还有核武器?”   “那倒还不至于。”压力顿消,我松了口气,“不过这个也够你忙活一阵了。再看看这个。”我一把小纽扣电池已然拿在手里。   “看看我们专业同学的新创造,体积小五倍,威力还不明——拿你先试验试验。”十几枚小电池呈抛物线飞起,满以为会让上官好一阵手忙脚乱,但是出乎意料,那些小电池好像没有它们的前辈那么风。,只是“噗哧”、“噗哧”的响了几下,冒了点火苗就纷纷落了下来。   “不过如此嘛。”上官手中竹叶刀挥舞,那些小炸弹不争气的就好像小孩玩的烟花,带着火光,被上官拨打在身旁。   “李明师弟,看来你的新东西不管用呢。”上官气定神闲地说,刀势一变,原本简单的刀法变得复杂起来,“注意了!”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再冲上来。   “别急!”我连忙制止他,“你再冲上来,胜负立判。”   上官笑了:“这么没自信?”   “上官师兄,是你太自信了。”我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你说什么?”上官愣了。   “那些小炸弹也许真的没什么威力——但是还是能起到牵制作用的。”   上官站直身体,连忙环视四周,接着拍手说道:“好好好,想不到你可以在扔出炸弹的同时给我施下九字真言阵,好快的手法——我输了。”   与此同时,我们一起睁开眼睛,相视大笑。   “侥幸侥幸。完全是靠小聪明。”我说道。   “不要谦虚,能够取胜的就是好方法。胜利者不一定就是最强者。”上官喝了一大口水说。   “能和上官师兄这样的高手过招,很难得。”我擦了擦汗水,想不到只是意识中的斗法,却也相当消耗体力。   “别这么说,法术只是一种手段,只要本身行得正,坐得直,确立了为人的根本,就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可是,我总觉得人的法术会随着自己心态的变化而转变。要是一心向恶,善法也会渐渐变成邪法。”   “是的,所以我觉得你师父,什么前辈很厉害,看上去他没有传授给你太多的法术,但是他为你塑造了一副最健全的人格。不像我的师父,疏忽了这一点,使得师门不幸……”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低了下去。   我不喜欢触及人家的伤心处,连忙打圆场:“师兄,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要为九点的事情做什么准备?”   “没什么要准备的,小法术而已。你通知好那个倩倩了吗?”   “都搞定了,要不现在就走吧,我和她约的是九点整,早点去收拾一下。”   “也好,场地干净作法容易成功。”上官站起身来,拿好自己的法器,迈步往门口走去,忽又砖过头来:“李明,刚刚你为什么没用你的桃木棍呢?”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上官师兄,法器损坏是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哦,原来你这么介意那条缝?刚才在17舍你把它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你现在仔细看看。”   我取出短棍来上下打量,缝隙已经变得很淡,上面发出浅浅的绿色:“奇怪了,难不成你刚才已经帮我修补过了?”   “是的,放心吧。法器只是一个工具,个人的修行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没有彻底帮你解决问题,但是一般来说已经没问题了。”   “谢谢。”我把短棍斜插在背后的包里。        我们到达逸夫楼的时候是八点三刻,由于还是冬天加上尚未开学,这里现在见不到一个人。   上官一叶几步跑上了顶上的平台,对我说:“李明,我没有看错,这里真是个作法的好所在。”我跟着也走了上去,问:“难道作这种‘驱魔’法术,对周围环境还有很高的要求吗?”   “可不是,自古以来,法事场所的环境要求一直非常高。按照道家的说法,阴阳调和、五行完备之处修练,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倘若作法的地方污秽不堪,阴阳不调,恐怕就是要事倍功半了。道家的洞天福地也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我从来没觉得我们学校风水有什么地方好的。”我说。   “这方面你大概还不是太明白。风水虽然基本上是天生的,但是人力作用也可以加以改变。一扇门、一堵墙的变化都有可能使得某个局域风水发生巨大的变化。”   “哦,我明白了,记得上次刘步琳袭击我的时候,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跑来这里。他说这里风水要变化,很快就要大利南方。”   “是的,我在这里这一个月来,听说马上要在这儿开个大门?把学校的正大门搬移到这边来。这样一来风水会变好不少。”上官说。   “可是这只是一个传闻,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太可能。”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就要看下面学校的掌权人是什么打算了。”上官意味深长地说。   “天地玄黄,听吾号令……”上官一叶双手抬起,一阵强烈的能量感应让身在一旁的我也觉得有些震撼。   道家讲究“炼气”,符无定形,以气为灵是道家法术的根本。上官一手掐着剑诀,另一手竹叶刀光芒渐涨,在空中划动着奇怪的线条。虽然这不是什么说得出名字的符文,但是气场确实在渐渐增强。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停了下来,撤去法术,对我说:“李明,巩倩倩应该已经来了。你去把她引上来——不然让她产生疑心,虽然现在潜伏在她体内的那个东西好像没开始对她下手,但是如果它发觉我们要对付它,可能就没这么‘友善’了。”   我向周围看看,只见路灯下一个人影正缓步走来,看轮廓正是巩倩倩不假,连忙迎了过去。   “倩倩,我在这里。”我轻声喊道。   “哦,来啦。”她很高兴的答应了一声,立即小跑着冲过来,“约我出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嗯……咱们先走走吧。”我有些迟疑,不知道怎么办好。平心而论,我对上官的法术还是有一定顾虑的,怕事万一伤了她,我肯定要愧疚终生。   “好!”她欢快地同意了,“走走就走走,哈哈。”   “你今天好像一直很开心的样子。”我问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丢了本来应该情绪不好才对,可是我今天总是特别高兴,老是想唱歌。”她一下子抱住我的脖子:“李明,很感谢你。”   “麻烦你把话说明白好吗?谢我什么?”   “我今天想了想,觉得最近都过得很刺激,却反而说不出的安心,我想,这就是你给我的安全感吧,所以我要谢谢你。”   我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事情可能会变得不看控制,连忙转移话题:“嗯,咱们去那上面走走好吗?”   “好啊,来比赛,看谁先跑上风暴祭坛!”她跳开了我,飞快地往逸夫楼顶上跑去。   “风暴祭坛……”我苦笑着摇头,“那些给它起这个绰号的人恐怕永远想不到它真的会被当作祭坛来用……”   等我走上楼顶的时候上官已经在对巩倩倩进行催眠。夜光之下,巩倩倩像是一个被操纵的人偶,站在法坛的最中央。上官一叶面对着她,正在一步一步后退,口中念念有词。退到我身边的时候上官的咒语正好念完。巩倩倩此时头低垂着,站在那儿好像睡着了一样。我取出她的手机放回她上衣的口袋里,希望这样可以更方便地帮到她。   上官走过来安慰我道:“没事的,很快就结束,到时还你一个正常的巩倩倩——乾坤借法,太极咒,疾!”   一道绿光从上官的指尖直向巩倩倩射去。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临”字诀也随着不动明王印发出,硬生生拦住了上官的太极咒。   “上官师兄,我忽然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我觉得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虽然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但还是强行出手。        十六、“怎么可能想到是我?”   “李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害死巩倩倩和我?”上官慢悠悠地说。   “除非你真的是在想帮她。”我捏紧了拳头。   “你怀疑我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现在还要伤害巩倩倩?”上官开始微笑。   “那可说不准。”我感觉一种压力从上官的身上传来,逼着我往后退,看来刚刚他在意识斗法的时候还没有使出全力。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况且现在还有一个情况不明的巩倩倩可能有危险。不敢做任何的赌博,“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一齐发出,希望可以在第一时间获得主动。   “既然这样……得罪了。”上官一叶手上绿色光芒急涨,竹叶刀已然蓄势待发。在我隐身、前突、出手这三件事情完成的同时已经摆好了防守的姿势。   九字真言里,每种都有进攻与防守效果,只是侧重点不同。上官一叶竹叶刀看似无心地横着一划,一股骇人的魄力将我的攻势挡住,我一下子现身出来,感觉双手生疼。   “军荼利!”我大声高喝能使战力暂时提升的咒语,一面开始结大威德根本印。这些比九字真言高级的法咒我并不常用,平时也不常练习,但是由于本身威力太大,一出手就与刚才截然不同——至少给我很大的一股灵力反噬。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上官一叶接下一记棒印,看样子是准备反击了,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仅凭我自身之力肯定是斗不过他,那些炸弹他估计也是知道如何破解,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我的桃木短棍。   看上去一切正常,也许上官给我修补的时候还是认真的,而且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高高跃起之后,桃木棍带着金刚伏魔咒朝上官劈下,与竹叶刀狠狠地碰了一下。   哈,居然完好无损,看来这桃木棍现在是可堪重任,不过我最庆幸的是借刚才那一交手的一瞬间,我已经绕过了上官,背后就是巩倩倩了。   “倩倩,你还好吗?”我一边问着一边急速向后退,偷眼一看——巩倩倩竟然不见了。   “哈哈,李明,你觉得我会这么简单就让你过去?拿出点新花样来,让我看看你的九字真言阵还能不能制住我。”   我愤然喊道:“上官,有本事咱们就单打独斗,何必拿个无关的女人来要挟我?”   “那你就当她不存在好了。”上官笑道,手上刀花飞舞,和斗法时的那种刀法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比刚才更有锐气,还有十步的距离,我已觉得刀风扑面。   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拿出那些不给我长脸的小纽扣炸弹,一扬手朝上空扔去,这次比斗法时扔得高,结果却让上官有了更大的机会,瞬间他离我只有五布之遥。我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后退,九字真言阵立即发出。   上官哈哈大笑,原地转身,竹叶刀在地上快速划过,一个八卦图形立刻出现在他的身旁,正好与我的九字真言阵撞上,绿光一盛,九字真言阵的压力已被破解!   上官一叶寥寥几招,居然已经破了我看家的本事。   上官抱刀在胸,得意地问:“李明师弟,还有什么绝招吗?”   我继续后退,现在已经基本变成了拚命往后跑:“有,你自己小心啊!”   “轰隆”、“轰隆”之声连续响起,我心里明白,那些小纽扣的真正威力终于爆发了。   ——我忘记和大家说了,二人意识斗法时,如果一人拿出对方不知道的法术或法器,是可以自己控制那件法器的威力的。刚才为了给上官一点面子,我把纽扣炸弹的威力隐瞒了一些——其实它们里面的火药是我们专业学长从导弹里面卸出来的,怎么可能不厉害?   还来不及停下回头看看到底把上官整成什么样了,我就感觉自己碰上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上官一叶。   好家伙,那些小家伙的力量真不是吹的,现在的上官满头满脑都是黑色,在月光下简直就像是煤矿里跑出来的怨灵。我一时控制不了脚步,正和他撞了个正着。   上官用力一推,我的身体就像布娃娃一样被抛了起来,同时全身劲道好像被封,“啪”的一声正好摔在地上。   上官一叶此时表情严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死到临头还这么能蹦达,看来是个好苗子。可惜了……”手中竹叶刀一举,朝着我的脖子砍下。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奇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为什么我现在又神志清晰了呢?我在哪里?难道我又一次被封印住了?   我感到自己又是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什么都看不到,也触摸不到任何东西。我的身体好像还有直觉,但是却不能控制,哪怕只是稍微动一动也很困难。   ——等等,我能闻到什么,那是我的炸弹爆炸的硝烟味……还有一股血腥味,是上官脑袋上的伤口吗?……还有,我还能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那人开口说话了:“李明,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你太碍事了。”是上官的声音,他俯身开始检查我,好像以为我已经死翘翘了,嘿嘿,我的灵魂还在呢!我心里暗自高兴。……慢着,怎么还有一种声音,是钟表秒针的“嘀哒”声,好像是从我身上传来的……   要了亲命了,你看我现在的记性有多差!我又忘了一件自己的“小发明”:公平炸弹!   我说过很多次,虽然我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是对我的专业课程还是非常热心的,毕业设计甚至差点拿了一个“优”,但是老师怕给我“优”会被那些优等生砍死,就只能给我打了一个“良”,郁闷的我两年前做了一系列小发明,其中之一就是“公平炸弹”——为了防止我被那些鬼怪袭击忽然死亡,我的躯体被他们利用,我就做了这么一个东西,如果我的脉搏停止,则自动进行倒计时,半分钟之内脉搏没有恢复就会爆炸,到时玉石俱焚,也算“公平”。   我来算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十秒钟,公平炸弹就要bomb了……   上官一叶的手在我身上摸索着,在还有四秒的时候总算碰到了公平炸弹:“这是什么……操!”很少说粗口的他也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我感觉在一股大力作用下,炸弹被从我身上拿开了。   四、三、二、一。   公平炸弹爆炸的声音不大,但是从那股强烈的气流可以感觉出威力不小。   “啊!”只听见上官惨叫一声,紧接着我感觉到他摔倒在地。看来炸弹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像对我这么温柔——上官中招了。   可是我怎么办?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神志清醒,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不能视——我拷,我成了海伦•凯勒了!   边上的上官一叶悄无声息,好像比我情况还严重些,我努力想办法恢复正常,但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一阵寒风吹过,我可以感觉到凛冽入骨的寒冷,其中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暴戾的气息很难出现,同样的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除夕夜联手封魔的时候——   不好!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封魔未尽,当晚的三个邪魔中的一个如果现在乘虚而入,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嘿嘿,好机会啊!”一个虚弱空洞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一样——这是标准的魔音,想不到正角现在才登场。   “两败俱伤……好极了……”我觉得一丝凉意慢慢跑进了我的鼻腔,向我的大脑袭来——要命了,这家伙居然选择先对我下手,我就这么招你恨吗?   我集中精神想抵制这股凉意,但是效果不大,它随着空气正努力地往我颅内挤进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家伙是想取我的真元,要死了,上官修为那么高,你先去搞他好啦,让我再想想办法能不能恢复再说吧!   邪魔忽然停住了攻势,凉意稍弱,只听他叫道:“什么人在坏我的好事?”   “不好意思,是我。”竟然是上官一叶冷静的声音,“出来!”随着他的一声巨喝,我感觉身上一暖,那股凉意和腥风立即消失无踪。   “上官一叶,你——你不是——”那声音惊讶地说。   “没什么,演戏骗骗你而已,李明,别傻躺着了。”随着他说出这话,我觉得身子一震,只觉得整个人又恢复了。   一只手伸在我的面前——是上官一叶:“死小子,全身都是炸药,差点把我们都弄完蛋。”   我顺势站起来:“哈哈,那个公平炸弹我自己都忘了,不过那些小炸弹我还是故意少扔了几个,不然你现在可能真的已经报销了。”   月光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我们面前,青黑色浑浑噩噩的一团,带着两点紫色的火焰,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戾气。   如果换了遭遇战,可能这家伙还真的能吓我一大跳,但是现在我和上官却像是两个看着笼中猛兽的猎人。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邪魔吞吞吐吐,看样子是太出乎意料了。   “没什么,只是一出引你出来的戏而已。”上官一叶取出手帕开始优雅地擦脑袋上的黑灰。   “我确实怀疑过上官,但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上官一叶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对他放心。”   “哦?什么话?”上官一叶问,“我没故意给你发过信号吧。”   “是的,但是我开口就说我的法术可能会害死巩倩倩和你,你把倩倩放在你的前面,说明你更重视她的安全,这样一来,你不可能是做这些事情的人。”   “哟,多谢多谢,想不到我随口一句话就消除了你的疑心。”上官笑道。   “那当然,新时代的驱魔人,不能只有法术没有脑子。”我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也是发现你有意在逼我出手,却又只出架势不出真力,就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主意,只好跟着你疯。好家伙,差点把这颗光头给玩丢了。”   “切,你那颗光头还是改改形象好,天天被人说成是孟某人,你还挺光荣是吧。”我骂道。        边上的看客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一声:“你们两个,当真眼中没我吗?”顿时腥风刮起,看来他准备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邪魔先生。忘记告诉你,现在你被困在我们二人的九字真言阵和八卦阵当中,还是老实一点好。”上官正色道。   “哎……”我长叹一声,“机关算尽,我以前对你只有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好在今天被我抓到了现行。”   “哈哈,你难不成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邪魔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我想来想去,非常不敢把嫌疑推给你,你说你平时无不良记录,显得胆小怕事,还整天不露面,躲在紫霞湖下面装熊,居然还冒充同性恋,让我对你产生排斥感,也算难为你用心良苦了,王魁先生。”我手上三支阴阳镖甩出,射传黑色烟雾,王魁像是一只正在打洞被人抓出来的老鼠一般局促不安。   上官一叶终于把脑袋重新擦出了原来的颜色,接过我的话题:“王魁,其实你一点都不傻,你更从来没有想过帮助我们。你这个戏演了真的很久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想到是我?”王魁的声音明显带着紧张。   “哎,你有没有看过演一辈子戏都不出错的人?也许你真的没犯什么大错误,这确实很巧妙,也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但是一些小错误却把问题的矛头逐渐指向了你。   “还记得那晚,我在小树林里对付四个被上身的学生,之后跑去紫霞湖边上找你。你说你在睡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你围着我转了一圈之后我身上的那片由怨气所写的纸条就不见了。我想是你拿走了吧。”   “你没证据!”王魁喊道。   “不要着急。”上官慢悠悠地说,“太激动只会牵动八卦阵对你造成灵压,况且你的问题也远不止这么多。”   “除夕夜,你不早不晚,就在我用完炸药伞之后,两个邪灵消失之后,你又正好出现。你说是来看我们,甚至还假装好心的托了我一下。但是,如果我当时没有使用金刚护体咒,恐怕就要被你害死了吧。”   “这……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王魁的声音小了下去,但是仍然非常嘴硬。   “怨气如此之重,却保持着平和的样子,游离于驱魔人的管理之外,还常常主动帮助李明,看似与世无争,实际另有打算。王魁,你真是有一套。”上官一叶说,“但是没有人可以一直演戏而不出问题的。你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水鬼,为什么除夕夜会出现在那里?——你难道真的不知道那晚友谊河在靠近一号路的地方是断流的,你不可能沿着水流过来!”   “哼,反正你们人多,又控制着形势,当然随便你们怎么说。但是我还是要说,水鬼本来就是可以在水域附近活动的!”   “没错,水鬼是有这个本事!”我打断他的话,“可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刚才你的举动?你别告诉我刚才你只是想给我来个鼻烟一样的提神醒脑!”   “这个——这个——”王魁沉默了,但还是在狡辩,“我就是不服,你们这样设圈套,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看到你们晕倒了我确实有点不安分,但是你们就凭这个就说明什么都是我做的?”   “好好,你可以不承认,但是你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那样?你以为是来参加化妆舞会吗?”   “这是我的自由吧,你们驱魔人有权力因为这个就要对付我?”   “说实话,要不是上官在这里,按照我的脾气,一怀疑你就要干掉你的,又怎么会等到现在?”我摇头道。   “哈!”王魁好像得到了救星,“那你来好了,我认识你5年多,你只有这么一些所谓的线索就怀疑是我,还威胁我要怎么样?干掉我?上官法师,你看看,有这么不讲理的驱魔人吗?”   上官一叶笑眯眯地拍了拍我:“李明,你果然还嫩,被投诉了吧?交给我吧。   “王魁,我来处理你的问题,你同意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过路神仙,来了也就是救个场,没什么大作为?”   “……”王魁不语,瞪着眼看着上官继续说:   “我本来也是这么觉得,不想过多参与理工大内部的鬼事,这样也显得我太好表现,不过我对302这样一群鬼怪很感兴趣,于是我就抽空打听了一下他们的来历。”   “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我是淹死在紫霞湖里的,我也本可以进302和他们一样,结果我好心帮你们做事还惹了一身麻烦。”   “听人说话一定要听完,”上官没好气地说,“上次我那不争气的师弟控制了几个女鬼,我就对她们产生了兴趣,她们好像是在教室里请碟仙的时候死掉的。我当时就奇怪,哪来那么个法力高强的碟仙,能一下杀掉八个人,如果真的是同一个邪灵做的,那么他身上的煞气一定很重,302里并没有这样的鬼,我问过什么居士,也说南京一带很久没出现这么厉害的角色了。结果自然就想到了身在湖中的你。”   “我——我哪有什么煞气——”王魁争辩道。   “我可不知道,你一身的污泥味道熏死人。不过既然你这么嘴硬,我也没别的办法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上官一叶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荷叶,飞快地撕碎了往天上一散,紧接着打火机出手,荷叶全部烧了起来,渐渐的,八个人形现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们一直阴魂不散,就是在等今天。现在就来认一认,这个家伙你们认不认识!”上官朝着王魁一指。        “六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们几个闲的无聊,听说很多同学正在流行请笔仙碟仙之类,于是也打算试试。”女鬼中的一个开始低声诉说那件往事。   上官低声对我说:“她和另一个那回差点被我师弟打散,幸好她们怨气太深被我又救了起来,不过我也答应给她们一个公道,要求她们必要时务必出来作证。”   我点头,继续听女鬼的诉说:“那天晚上旧工里面人非常少,晚上九点半,我们八个人悄悄溜到304房间里,把前后门全部锁上关掉了灯和窗户,只留了一扇给碟仙进出的小窗。十点整我们开始仪式,点上七支蜡烛(“七星阵……你们怎么能用这个呢……”上官摇头。),每个人都把食指按在准备好的瓷碟上,心里默念——”   “碟仙碟仙快出来……”八个女鬼此时竟然开始排成了一个圈,像是和当晚一样的架势,一起开始小说念着,“碟仙碟仙快显灵……”   王魁此时虽然还在阵里,但是慌张的神色已经掩盖不住。   “接着,碟子开始慢慢移动。”换了一个女鬼继续说着,“我们一看很高兴,我就问:碟仙,你是男是女?碟子慢慢移动到‘女’字上,又接着移到‘男’字上。”   我鄙夷地看了一眼王魁,这小子,也许同性恋这点上还真不是装的。   “然后我问:碟仙,你是什么时代的人。”一个从来没有开过口的女鬼开始叙述,我发现她们是按逆时针顺序发问的,“碟子移动到‘近现代’上,说明他是才死不久的人。我很奇怪,就又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哎,你们这些傻子,怎么可以问这个呢?一般如果不想找麻烦的话,即使是驱魔人作法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碟子有点晃动,但是我们八个的力气大,还是把它压着,它慢慢开始转圈,一直没有定下来。我想可能这是个糊涂鬼,就不再多问了。”   “接下来是我,”第四个女鬼说道,“我问:碟仙,我现在很郁闷,怎么办呢,是不是有人在害我?碟子竟然一下子移到了‘死’字上,我吓了一跳,没再多问。”   “哎!”上官长叹一口气,“我怎么说你们呢,你们不该这么挑逗他的,接下来你们是不是问了更可怕的问题?”   “我没问什么,我只是问他关于我恋爱的事情。”   “我也是,我就是问问我喜欢的明星的事情。”第五和第六个女鬼前后说道。   “我也没问什么,我只是问他有没有害过人……”第七个女鬼说道。   “我拷!你这还不叫乱问!”我一时忍不住,脱口喊道,“你干吗不直接问他会不会杀人?”   “李明,别激动。”上官一叶及时制止了我,“然后他怎么说?”   “他没动,只是碟子有点震动。”那个女鬼说。   “接下来是我,我一直怕出事,所以什么都没问,只是说:碟仙碟仙谢谢你,碟仙碟仙快回去。”最后那个女鬼叙述道。   “很可惜,他没走。”我接着说。   “是的,我刚刚说完,那个碟子猛地震动起来,我们都快要按不住它了,这时大家可能都有些累了,碟子居然横着滑了出去,并且把一根蜡烛打翻。”   “那是毁掉法坛,碟仙就此失去了控制。好了,那么后来呢。”上官解释道。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几个女鬼纷纷再次沉默了下去。   “我记得!”第八个女鬼说,“碟子摔了粉碎,我开始无法控制自己,而她们七个全部像是睡着了一样,我看着自己走过去,一个接一个地掐她们的脖子直到她们停止呼吸后仍然要再掐很久……。最后,她们全部被我掐死了,我则接下她们身上的两根腰带,看着自己亲手把腰带打了个结,一步步走上凳子,把脖子套在圈里,再后面我也记不得了……”   “然后你们就都死啦!哈哈哈哈!”王魁忽然叫唤起来,放声狂笑,“不错,就是大爷我干的!我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忽然发现我已经有了可以要命了力量,我为什么还要当孙子,为什么还要被你们这样的小女孩呼来喝去?我不服,我不服!杀了你们,老子的法力戾气立即提高好多倍,真值得!”王魁声音越来越大,一时间魔力大涨,我只觉得胸口一疼,九字真言阵已经快要镇不住他了。   “老实点!”上官一叶一甩手,两片树叶飞去,八卦阵气质加强,王魁再次动弹不得。   “王魁,这下你有什么好狡辩的?原本你只是这附近的幽魂野鬼,靠吸取些离散的魂魄为生,加强自己的力量,往日的驱魔人念你生存不易又不害人,没有把你消灭,不料你包藏祸心,干了这种事情来,而且还企图和其他邪魔联手为害人间,我怎么能饶你?”   “灭了他!”八个女鬼变得激奋起来,全部围了上去,张牙舞爪地像是要泄愤。   “不急,有我们在,自然会和他有个了断。你们八个今天沉冤昭雪,还有什么不舍的?”上官和气地说。   女鬼们一下子飘到了上官身旁,鞠躬道:“谢谢上官法师,我等这些年来怨气不散,就是因为找不到害死我们的凶手,李法师虽然尽了不少力,但凶手一直深藏不露,我们怨气集聚不得解脱,连视听的能力也渐渐消退,若非您救了我们姐妹,还我们辨认凶手的能力,恐怕我们永远不得解脱。”   “客气的话不用多说了。如果可以的话,上路吧。”上官竹叶刀绿光亮起,“我再送你们一程。”   “那多谢了。”八个女鬼深鞠一躬,渐渐身影发亮,从头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像是电视里幽灵消失一样,慢慢变得稀薄起来,最后飘浮到我们头顶的空气里,最后连我的阴阳眼也看不到她们了。        “好了。”我对上官说,“你又算是完成善事一件,下面怎么办?”   上官一叶手中竹叶刀光芒一变,从刚才的柔和之气变得盛气凌人:“王魁,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嘿嘿……”王魁慢慢地蹲了下来,“我这下是心服口服,上官一叶果然有两下子,居然用鬼打鬼的方法来找别的鬼指认我,连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事情确实是大爷我干的。可是——”王魁猛然往上一跳,身形扩大了两三倍,“你们又能耐我何?看招!”同一时间一道凄厉的风朝着我和上官刮来。上官一叶的八卦阵和我的九字真言阵一下子全部被他挣脱!“你们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我和上官连忙向后跳了几步,躲开这攻势。我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   “哼哼,血魔那个傻瓜,没事被你们稍微一逼就跑了出来,怎么样,被什么老儿封印了吧,结果他还以为我会诚心帮他,找我去救他,我本来想乘虚而入杀了你们,结果被你小子用炸药爆了一下,好在大难不死,这几日我已经炼化了血魔,他的法力现在已经全是我的了,你们的那点本事我也都知道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对付我?”王魁身形不断变大,隐约中两只骷髅般的爪子飘在黑气中,已经盯上了我和上官一叶。   “云霞争变,一叶救苍生!”上官一叶开始高声念颂他自己的那些诗不像诗,文不像文的东西。飞身上去照着王魁的一只爪子就是一刀。   “不自量力,我现在的法力连我自己都觉得厉害地不可思议,你找死!”王魁笑道,“砍得懂吗?”   果然一刀下去,爪子一点变化也没有,上官一叶脸色微微一变,“李明,用你的!”   “没问题!”我双手齐发,六枚含有强力炸药的电池朝着王魁的头部和心口就飞了过去。   “没用啦!”王魁的控制着那两只爪子将炸弹全部抓住,朝天上飞去,“轰”得一声,王魁还是安然无恙。   “李明,看来这家伙委实厉害,我轻敌了,没料到他会炼化了血魔的法力于己用。你快去找什么前辈来,他现在还不能彻底释放血魔和他自己融合的力量,我来拖住他,没问题的,你快走!”上官一叶有点慌神,竟然准备用一人之力对抗王魁。   一般来说,如果我走了把他丢下,他是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希望的,而如果我留下呢——我们两个就都没有生还的希望。   我是跑还是不跑?   “李明,你还什么愣?想我们两个一起完蛋是不是?”上官一叶给我脑门来了一巴掌,“快走!”   这一巴掌倒是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什么,伸手把上官一叶推开,道:“你走!”   “什么?你疯了吧。”上官一叶惊讶地盯着我,好像我比王魁还要邪门。   “真的,我能对付他。”我越想越对自己有信心,飞身绕过上官,跑到王魁面前,大声说:“王魁,你觉得我怕你吗?”   “咦?”王魁也有点意外,两只爪子悬在空中却不落下,“你不怕我?”   “怕你?你打我试试。”我把胸一挺,满不在乎地说。   “你傻了吧!”上官和王魁异口同声地说。   “上官一叶,要是你再不走等会赶不上末班车不要怪我。”我提醒他。   王魁好像真的被我唬住了,稍微后退了几步,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一样,怒吼道:“死小子,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你还有什么本事!”两只鬼爪带着黑色烟雾像是弩箭一样向我袭来。   “慢着!”我大声说,“王魁,你忘记除夕夜我也是占着下风却瞬间逆转,你不觉得这次也一样吗?”   “呸!少吓唬我,你的那些炸药已经对我没用了。”王魁没有停下,鬼爪带着风声激射而到。   “完了!”上官一叶在我身后,此时再想发动已经是鞭长莫及。        十七、“你真的看太多韩剧了!”   就在王魁和上官一叶都觉得我就要玩完的时候,我伸手在背包里取出了一件东西,一件另上官疑惑却另王魁吓得瞠目结舌的东西——一截半尺长,一握粗的深黑色朽木。   “你——”王魁硬生生停下攻势,两爪以更快的速度撤了回去,“你竟然拿到了这个东西……”   “王魁,我开始时只是觉得这截朽木出现的地方很耐人寻味,又有些灵气反应,就随手带在身边。想不到原来是你的。”我得意洋洋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王魁仍然不死心地问。   “那你要不要试试,上官师兄,给我打火机。”我对上官一叶说道。   “李明,你是说,你拿到了他的魂壳?!”上官一叶也瞪大了眼睛问我。   “我赌了一把,想不到居然猜对了。”我嘿嘿一笑。   “这真的是他的魂壳吗?”上官还是不放心。   “是的,就是他的魂壳。”我点头。   “真的就是蕴含了他的魂魄的魂壳吗?”上官一叶还是在问。   “嗯……你最近是不是常常看韩剧?怎么说话这么像大长今?”我不耐烦地说。   “呵呵,抱歉抱歉,你哪里弄来的?”上官低声问我。   我更低声说:“随手捡的,没想到是个宝。”   这下轮到王魁尴尬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他现在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上官法师,你们不会用破坏魂壳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不是?好吧,现在既然你们已经拿到了我的魂壳,我保证以后大家相安无事,我还老老实实当我的水鬼,不会再惹事了。”   “哈哈,”我笑道,“王魁,上官一叶算是个成名的驱魔人,自然不会干‘下三滥’的事情,但是我李明不是,我会!你用心险恶,害人不浅,连夺八命,更是时常出来吸人阳气,我今天饶你不得!”   “不要,李明,这么些年来,我没有伤害过你,你就不能饶我一次?”王魁身形收缩,变得和刚才一样,比我还要矮半个头,苦苦哀求,“我再也不敢了,不要灭我。”   我偷眼看上官一叶,这家伙背对着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在我看到他的同时,他狠狠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刚才求你,你会饶我们吗?”我问。   “这个……我……我也许会。”王魁说。   “那就是说你也许不会。”我用力一捏朽木,王魁惨叫一声,像是一只被夹住的老鼠。   “王魁,不是我不想饶你,更不是我想毁掉你的魂壳让你不得善终,只是我要是饶了你,就对不起被你伤害过的人!”我手上运起不动明王印,用力捏动王魁的魂壳。   “不要!你饶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王魁哀求道,“有关你的秘密!”   “得了吧,我的秘密要你告诉我?你觉悟吧!”我使上更大的力气。   “不对,你不知道,其实仇婴是你的女儿!”王魁用尽力气喊道。   “什么?!”我立即傻了眼。   “王魁!你胡说什么!”上官一叶抢步跑了过来,“临了还想让人不安?”   “我没胡说,仇婴就是李明的女儿的怨灵!”王魁叫道。   “你放屁!”我用尽力气,帝释天印运起,王魁的魂壳在我手中慢慢变形。   在他的惨叫声中,那片黑色的烟雾逐渐淡了起来,一幕影像渐渐在黑烟中呈现出来。   黑夜中,一个身影在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快速的奔跑,他跃过冶园,穿过竹林,径直朝三号路方向飞奔,表情万分惊恐,虽然是这样,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他就是王魁——一个跑起来快如疾风,步子却十分轻盈的人。   看不出是什么令他如此慌张,但是可以肯定,是一件极其可怖的事情。   王魁一个箭步跳过矮灌木,准备抄近路过来,不料脚下一歪,倒栽葱地摔进了紫霞湖,“啊”的一声短短的呼叫和“扑通”的落水声之后,只见水面上水花纷飞,水虽然不深,但是淤泥充满了湖底,王魁在齐腰深的水里根本无法站立起来,他双手在四周胡乱打捞,像是在寻求救命稻草。可惜,直到他再不动弹,他所找到了只有一截陷在湖底淤泥里的深色朽木而已。   “这就是他死的时候的情况?”我问上官一叶。   上官点头:“魂壳被破坏,就会释放出一段有关亡灵死亡的情景的图像。王魁是真的完了。”上官望向王魁刚才还在的地方,叹气道。   “有什么可惋惜的?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也注定有此报应。”我把手中的木屑用符纸包好,然后借了上官的打火机点燃,“临死还那么嚣张,说什么仇婴是我的‘女儿’?我连人体结构都没了解透彻,哪来的女儿?”   “我也觉得他是胡说,你别往心里去。”上官一叶安慰我。   我想了想,问道:“但是,上官师兄,我会不会也有被封印的记忆呢,会不会有些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   “傻瓜,你难道不知道每个驱魔人都有这样的垃圾记忆吗?不要多想,因为封存你记忆的人一定比你法术高很多,而且也会用一种特殊的方法作为引子配上特殊的条件才能施法,所以每个被施法的驱魔人基本上不要奢望还能把记忆找回来。况且——”他对着我意味深长的一笑。   “什么?你真的看太多韩剧了!不要掉我胃口!”我没耐性地喊道。   “有些人把记忆找了回来,结果都更加后悔。”   是的,万事都是讲究因果,我们可以轻松修改别人的记忆,那么也必定要接受这种行为,包括自己也要身体力行,亲身受法,而且一定会比普通人更受罪。   我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记忆呢?如果有,谁封存的呢?我脑中几个念头逐个冒起。   上官忽然问我:“巩倩倩哪里去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巩倩倩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不是你刚刚装坏人的时候把她抓起来了吗?”我问。   “胡说,我根本没动她,我以为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上官一叶也紧张地说。   “老天,她就这么不见了?”我这下可急了起来,四处打量,可是冷风吹过,四周除了黑漆漆只露出点点灯光的宿舍、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是露出轮廓来的建筑物以外什么都没有。   “没理由的,她会去哪里呢?”上官一叶挠了挠光头,自言自语。        我们刚刚诛灭王魁,现在没有想到还会出什么意外,一时间放松了警惕,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根本没留意周围一股杀气正在悄悄接近我们。   我觉得寒风凛冽,直往我后脖子里灌,冷得要命,便下意识地把脖子一缩,用手去拉了拉领子。   忽然上官一叶仿佛在我背后看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把我硬拽到他身后,同时手中竹叶刀光芒大涨,竖着一磕,“叮”的一声像是两件利器相碰,上官身子往后一仰,被我及时顶住。   “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身!”上官一叶大喝道。   “什么,还有残余?”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那是风刃?”   “不错!”上官一叶大声回答,然后声音变得很小地对我说,“刚才那一记罡风刃功力不低,我已经受了内伤,可能撑不了多久。”   罡风射来的方向是旧经管楼那边,但是我看过去那里还是和以往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手机上的小铃和上官的眼镜此时一起有了反应,而且响法和亮度和下午在17舍时一模一样。   难不成问题的根源真的和17舍有关系?   我站了半个身子出来,用另一半身体顶住上官,让他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刚才的冲击,大声喊:“有种的出来和我会一会,不要装乌龟。”   对方并不理我,接着一发怨气弹从刚才那个方向快速打来,势头丝毫不比罡风刃弱。   “喝啊!”我右手掐出金光印,一个佛门卍字浮现在空中,像是一面盾牌,与怨气弹碰了个正着——呸,好强的法力,仅这一下,我的整个手臂都麻了!   上官一叶猛一用力往前走了两步,左手捏起一片小小的椭圆型树叶,右手反握着竹叶刀,大喝道:“鬼鬼祟祟,你到底想怎么样?”   “呜”的声音再起,这次却是来自东边,我们的身后。我扭头一看,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显然又是一记罡风刃斩来,速度比刚才还要快。   我深吸一口气,取出桃木短棍,口念大日如来咒,手上短棍用力一挑,只觉得那道迎面而来的罡风刃被我挑飞了起来,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而同时我的桃木短棍“喀嚓”一声,断为两截!前段的小半截在罡风刃的冲击力之下被弹得老远,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视野之外。   我只觉得心口一疼——法器和驱魔人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桃木短棍我用了这么多年,几乎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多次用各种方法强化它,想不到今天——   上官回头看我,道:“不要分心,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对方的布置,想不到在王魁之后还有魔头!”   我定了定神,示意上官没问题。我把剩下的大半截桃木短棍收进兜里,心中长念一声:阿弥陀佛!   一般我不常用需要长时间占用双手的手印就是要预备随时要用短棍,现在短棍已断,我却好像放下了一个包袱。   “不管你是谁,给你试试我的手印套餐!”我边说边连番施法:药师如来根本印——尊胜空印——地藏根本印,最后施出象征我佛如来的智吉祥印。刚才的那阵难受顿时不复存在,上官也好像感应到了,说:“你的药师如来印挺有效的嘛,我也舒服多了。”   我嘿嘿一笑:“好说,我这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味被他压着打可不行,你那里呢?”   “我这里也不行,我们现在好像靶子一样,只能见招拆招却不能做出反击,真是可恶。”   “有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我觉得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那个幕后的魔头仿佛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比刚才的王魁厉害岂知十倍,可是之前我似乎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解释倒是有,但是不一定合理。”上官一叶和我背靠背地转了一圈,低声说。   “其实我也有,但是我希望不会是真的。”我也小声说。   “王魁搞错了。”我们两人异口同声说,“血魔根本没有被炼化!”   “哈哈,不错,老子不但没被那个家伙炼化,还好的很呢!”本来应该被陈筱闽和我师父两人封印住的魔头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了起来,“而且王魁还不小心破掉了封印,我又自由了!”   两发怨气弹从两个方向向我们袭来,我左右开工两枚电池炸弹飞出形成一次小型的爆炸,而上官手中树叶甩出,同时挥起竹叶刀猛劈,分别打掉这两发可以使人丧失心智经脉尽断的怨气弹。   “这样肯定不行,这家伙好像没用全力在和我们斗,而我们这样下去,肯定要被消耗至死。”上官一叶说。   “那不如我们两个朝一个方向突围,看有没有机会冲出去。我感觉我们现在就是在一个包围圈的正中。”   “不错,就这么办,你把你剩下的所有炸弹都拿出来,有必要的时候就一起扔出去。”说罢上官一叶刀交左手,右手一拉我,两人就打算朝东边跑。   “哎哟,进了我的五鬼杀阵,你们觉得还逃得了吗?上官一叶,你现在连自己都难保,还想带着李明?死心吧,今天你们两个就是给老子我送真元来的,和我合成一体之后,你们的价值就得到体现了!”   “啊呸,你以为你是经济学家呢!我活着就是价值!”我边跑边还嘴。   但是形势比人强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假,不知何时我和上官好像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越往边上跑越难行动,东边现在狂风大做,寒风现在和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身上不但冷而且疼,每多走一步阻力就会变大一倍,我们刚刚冲下逸夫楼的就基本上无法动弹了。      “见鬼,是风墙!”上官一叶有气无力地说,“看来是走不脱了。”   “这是你们自投罗网,怨不得我啦,哈哈哈哈……”血魔一阵狂笑,我只觉得从其他三个方向,无数枚怨气弹,无数记罡风刃正在袭来。   上官一叶看来真的受伤不轻,拉着我的右手与其说是拉着我,倒不如说是我正在用药王手印帮他疗伤,现在冷得像是冰块一般,一点生气也没有,更麻烦的是,他的脸上也开始变色,就像是正在被冻僵一样,嘴角眉梢都出现了白霜。   我把心一横,大喊道:“血魔,我现在把所有的炸弹的都引爆,我们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说罢我把我的背包整个取下来,把手放在背包下面的一个线头上——这是我身上所有炸药的导火索,一旦拉动,威力不逊于一颗C4。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秀逗了你?给我收起来——真是不孝。”   我听了大喜:“师父!”   老头子出现在我们背后,两只手搭上了我和上官的肩膀,把我们提了起来。老头子礼数还不错,对血魔招呼一声:“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见啦。”说完横向用力一纵,我们三个立即像是箭一样弹射出了那道让我觉得无法靠近的风墙。   “哪里跑?”血魔大喊一声,一股腥味扑鼻直朝我们飞来。   “到底是谁该跑?”一个人快速跑了过来,手中物件一举,一道蓝光直射向空中。“血魔,不要欺人太甚!”   “……断魂钩……,你是——?”血魔惊讶地说。   “不错,我就是赵孝文,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来人挡在我们与血魔之间,手中一对形状怪异的东西在不停的旋转,“好久没回来了,差点迷路。”   理工大驱魔人一职我最早知道的就是由赵孝文担任的,后来学校一场大火,他引咎辞职跑到医院里去看太平间,把位置暂时交给了陈筱闽,陈师姐不幸身亡我就临时顶上,但是真正我和赵孝文连见都没见过。   这家伙身材修长,穿着也很单薄,也许是长时间在太平间里呆着的缘故,皮肤非常白,甚至有一丝病恹恹的感觉,不过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书卷气颇强,不像上官那样让人感觉是个社会人员。   我再看上官,他此时面色更加不妙,正盘腿坐着,师父则把右掌按在他的头顶,应该是在施法。   “师父,他怎么样?”我问。   “五鬼杀阵竟然能使出罡风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练的?”师父皱着眉头说。   “老前辈,”上官一叶咬着牙说,“他法力还不行,只有第一次的袭击是用了全力的,好像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我知道,不然我也没那么简单救出你们来。你先安心养神吧。”师父左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万字,接着掌心出现金色光芒,“啪”的一掌拍在上官后心。   上官一叶一口黑血吐出,长长出了口气:“谢谢前辈。”   “师父,您怎么来了?”我问道,“你不会是早来了一直在边上偷看的吧?”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打算来猜测老头子的行为。   “呸!你师父我是那种人吗?我发现你有难,立即火急火燎地赶来,还把孝文也拉来,就是怕你出事,你小子却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是不是想被逐出师门啊?”   “是因为我啦。”巩倩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老人家说我一使用宝瓶印他就知道了。”   “没错,说起来我还要追究你小子擅自传法的责任,不过好在问题不严重,这次还是多亏了小姑娘。”   “什么?你用宝瓶印隐身了?”我瞪着眼睛问,“怪不得找不到你。吓死我了。”   “你们吓死我了才对!先是他要打我,接着你们就打起来了,而且样子凶死了,我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先隐身跑开。”巩倩倩委屈地说。   “没事就不要多话了,过来个人帮忙!”赵孝文在那边大嚷。   “李明,你守护上官一叶,我去!”师父话音未落已经冲了过去。   赵孝文手中的一对断魂钩其实就是两根折成“7”字型的铁丝,配上他诡异的出招,像是一只猎食的螳螂:“血魔,本来你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想在这里撒野就看我答应不答应了。”   “笑死我了,你当年连一幢宿舍楼都不知道是谁烧了,落魄之下去和死人为伍,怎么着?什么老儿稍微一请你,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可以回来威风了?”血魔话里的嘲讽语气显而易见。   “你会很后悔这样刺激我的。”赵孝文冷笑道。   “怎么?你也要尝尝我的五鬼杀阵?”血魔喊道。   “嘿嘿,少吓唬人,有本事你就把你的阵里的那些玩意一起拿出来给我看看——你的法力现在根本不够自由活动!只要我不进去,你就拿我没办法!”   “……有眼力,但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我就不知道了——”赵孝文猛地纵身跳起,双臂舒展,两道蓝光像是两条彩带一般挥舞着直朝空中射出,“先拚了再说!”   “螳螂拳法断魂钩,不错不错,看起来是个好对手。”血魔的声音渐渐远去,“不过老子今天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本事你们明晚再来。”   “别明晚了。”已经跑到逸夫楼楼顶上的师父大喝道,“有本事你就过了今晚再说。”   老头子双手高高举起,接着用力往地上一拍,一瞬间整个逸夫楼上方被一片金光笼罩,一个佛门万字隐隐约约出现在半空中。   “让你逃出来一次,我就再封你一次!——佛门天锁!”   “啊……”血魔的惨叫声响起,只见万字笼罩下,一个漆黑的人脸形状逐渐明显——血魔现身了。      一枚小小的电池炸弹飞到了师父脚下,强光一闪,“什么?!”   我是所有人里面最吃惊的:“师父,快躲!那是炸弹!”   “我靠!”老头子叫了一声翻身一跃,血魔得意地大笑一声朝北边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小电池爆发出强烈的闪光,一时照得我们全部不得不闭上眼睛,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上官一叶抬头看着我,我撇了撇嘴:“你不要看我,我可不会做闪光弹。”   赵孝文把那电池的残骸拿起来看了看,摇头道:“怎么搞得和CS一样?连这种东西都出来了。看来我这么久不回来,真的什么都变了。”   师父气急败坏地跑过来骂道:“李明,也许不是你干的,但是你得给我查出来!”   我一摊手:“师父,如果真的是我干的,恐怕您现在至少已经是伤残人士了。您让我查,我去查谁?”   赵孝文也说道:“对的,老前辈,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说吧。上官师兄的伤好像真的不轻。”   师父怒道:“真是可恶,不知道什么鼠辈,居然暗算我。”   赵孝文提鼻子仔细闻了闻,坏笑道:“如果我对理工大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过时的话,我可能知道。”说罢他用断魂钩一挂边上女生小区的栏杆,飞身爬上了十五舍。   “原来他就是以前传说中在半夜轻松爬女生楼的变态。”巩倩倩小声自言自语。   过了没多久,一个人影从宿舍顶上摔了下来,带着愉快的笑声,接着“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立即纹丝不动了。赵孝文也用和刚才一样的速度爬了下来,边爬边说:“果然是你,李明,你没有把他看好吗?你怎么从302跑出来的?”   地上的那个“人”听罢一下跳了起来,说:“真是可怕啊,我好不容易出来溜达一下,结果遇到了这么多人,居然连你都回来了,今晚一定要回去和桂老说,大家最近还是安分点好。”然后又没心没肺地跑过来很亲热地拍赵孝文的肩膀,“多少年不见了,听说你和死人做游戏去了?怎么样,不如我们这些神气又可爱的鬼魂好玩吧。”   赵孝文懒得和他废话:“孙二盛,你小子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赶上投胎?还没跳够?”   孙二盛满足地点头:“不错不错,本来是每天要承受跳楼至死之苦,结果我爱上了失重这个尤物,你们要不要试试,跳下来的感觉好爽啊。”说着就准备要走。   “别动。”我一把拉住他,“你溜了我们问谁去。知道刚才什么人出手扔闪光弹吗?”   “哎哟,这可问住我了,我只忙着去体会跳楼前一刻的紧张感,别的没在意。”孙二盛还是打算溜走。   “废话,你都体会过多少次了,难道还在乎这一次,说实话!”赵孝文喝道,手中断魂钩举了起来。   “好好,我好像想起来一件事。确实仿佛有人刚才快速地跑开了,往一号门那边跑了。”   “什么样子的人?”我忙问道。   “没有什么印象了,非常普通,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衣服,普通的打扮,就是没看到脸。”   “这描述很熟悉啊……”我反复琢磨最近什么时候听过这话。   “是刀疤,刀疤说过。”上官一叶用力说,“那个袭击它的人就是这样的。”   “对!”我肯定道,“确实它也是这么说的!”   “怎么样,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好了我先走了,各位拜拜!”孙二盛急急忙忙就要走。   “小心点,别被魔头给炼了。”我没好气地警告他。   “谢谢提醒,对了,仇婴现在也在外面,你们要是看到她,就说我不等她了,让她自己回去吧。”孙二盛头都不回的飘着跑向二工。   我斜着眼睛看看上官,示意他不要说出王魁讲的那番没来由的话。但是此时我总觉得对仇婴的感觉和原来不一样了。   “走吧,李明,你有地方吗?”赵孝文没在意我的不自然,问我道。   “有,在三号门小区。”我说。   “好,你把钥匙给我们,我先送上官师兄过去,你去把仇婴找到送回去再来。血魔今晚已经没力气了,应该没胆量再来。至于那个爱玩炸弹的朋友,你能应付吧?”   我点头同意,我现在真的需要静一静。   “我呢?”巩倩倩问道。   “小姑娘还是回去吧,宿舍还是安全的。”赵孝文说。   “嗯,我给你施个静心诀,保证连魔头都不敢动你。”师父手印一结,金光散发,巩倩倩全身立即被笼罩了起来。   “咦?”师父愣了一下,手上金光稍稍变强。   “好了,刚刚和李明原来的法术有点犯冲,没事了。”师父拍拍手说。        十八、“我算活过吗?”   师父、上官和赵孝文赶去我住的地方,我则乘着夜光翻身跳进女生小区——从大门走又要对管理员施法太麻烦了。   走廊里面安安静静的,已经接近十一点加上还没开学,现在的这里已经和平时的半夜没什么分别。   幽暗的灯光,狭长的走廊,潮湿的气味,我和巩倩倩默默地走着。   “好了,我回去了。”走到三楼的时候,一只沉默着的她说道。   “好,我上去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随口答道。   巩倩倩扭头往宿舍走去,我忽然喊住她:“等一下——”   她好像充满期待地回头看我:“怎么了?”   “没事,只是如果等会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不要出来看,今晚不要再出门,好吗?”我说。   “好……”她一下子泄了气,又转身过去。   我正要继续上楼,巩倩倩却跑了过来,两眼泪盈盈的:“李明。”   “啊?”   “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在一起多久,但是我相信你,我……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你的,放心吧。你的手机我找到了,刚才放你口袋里了,晚安。”我生怕她说出让我无法硬下心肠的那个字来,急急忙忙地说完话就跑了上去。   这次事件结束之后,也许真的该和她做个了断。我这样对自己说。   人如果倒霉起来真的什么事情都会遇到:在家里吃饭被外面超速失控的汽车一头撞进屋里撞死,或者仅仅是晚上出门倒垃圾回家就发现被打劫了,又或者在我们专业隔壁实验室做实验却不幸被我们专业的人意外炸塌了屋顶结果人被砸伤,又或者驱魔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幽灵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老天有眼啊,我虽然不是什么纯洁的好孩子,但是有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女儿——还是个鬼——我真后悔怎么没在灭掉王魁之前狠狠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我一步步走近四楼东头的水房,光线很明亮,但是我相信肯定不会有女生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即使你用刀子逼着,也没有理工大的女生会在十一点之后来这里。   “呜呜呜……”熟悉的哭声传来,正是仇婴。   “来来来,让我来看看,今晚又发生了什么?”我边说边往里面走。   “李明?”仇婴愣了一下,“你不要进来,这里是女厕哎!”她停止哭泣,制止我进去的企图。   “哦,你也知道这里是女厕啊,我以为你把这里当成坟头了。”我停下脚步说。   “白痴,你跑来这里不怕被人当作变态?”   “无所谓,反正把你抓回去就可以了。你这已经是第几次溜出来了?如果按照我们最早的约法三章,你早就有资格被我灭掉了。”   “哎,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每个鬼魂不愿离去,都是因为有割舍不下的东西。你呢,你不也是?”   “少往我身上联系。”我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就这么隔着墙和她说话,“你出生的地方不怎么样啊。”   “那是对于你们活人而言,对于鬼魂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阴冷潮湿。”   “你也曾经是活人。”我说。   “哈?”仇婴惨笑一声,“我?我算是活过吗?桂老他们常常聊自己活着的时候如何如何风光,我呢?我一出生就没了命,生我的那个女人没有一点人性,她没有打算留下我的活命,她把对那个男人的恨全部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是道具,复仇的道具而已。你说,我算活过吗?”   我笑道:“是啊,那么你还留恋什么呢?你对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你的母亲后来郁郁寡欢无疾而终,虽然不是你亲自折磨死的,但是也是对你抱有一丝愧疚。你还想怎么样?”   “这你还需要问我?我当然想知道那个男的究竟是谁?”仇婴狠狠地说,刚好配上我在外面的口型——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你有线索吗?”我问。   “如果有我还会坚持这么多年?”她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找不到,没有一点头绪。”   “是啊,她当年根本不说。”我回忆着当时的一切,仇婴的母亲至死没有说出有关男人的一个字。   “找不到就算了,每天都要承受这种回忆的痛苦,何必呢?”我劝道。   “你没有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懂。我其实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仇婴此时已经爬了出来,眼睛里看不出以往的哀怨,有的只是渴望与茫然。   “对了,你知道王魁是个法力很高的魔头吗?”我忽然问道。   “哦,那又怎么样?”仇婴平静地说,她对这些事情一如既往的不在意。   “他临灭的时候说——你可能是我的女儿呢。”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啊?”仇婴惊讶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看了看我,“你?我的——那个男人?”   她看了大概有十秒钟,笑道:“我是鬼,不是人类的小孩,没那么好骗。”   “是啊,我也不相信。”我解嘲的笑道,“但是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扰乱你呗!笨死,你要是强行要灭掉我,我肯定也会告诉你其实你的师父是魔头,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我用力摇头。   “是啊,那没什么好说的了。鬼话连篇你不知道吗?我尚且都会这么骗人,更何况魔头呢?”   “啊!”我好像如梦初醒,“有道理,越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出来越可以扰乱对方。就是说嘛,我怎么可能是你的——那个。”   “就是嘛,”仇婴忽然笑了一下,“你岁数也不够啊,我想过,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学生的话,他应该已经毕业很久了。你?恐怕当年还没发育完整吧?”   “不要胡说了!该回去了,太晚了吓到别人可不好。”我觉得谈话可以结束了,站起来取出符纸。   “别,上回你们用符纸运吴投,那个家伙现在还有副作用呢。大家都嫌他身上阳气太重。我自己回去好了,保证不见人不吓人就是了。”   说完她快速爬回水房,我看着她翻身爬出窗口,算是松了口气。   忽然一个人倒着从窗口探出头来,看得出是挂在外面的,吓了我一跳。   “不要怕,我。”他嘿嘿一笑,我认出是赵孝文,“和鬼魂的关系挺融洽嘛。”   “好说好说。你是不是又来爬女生宿舍重温旧梦了?”我说。   “那是过去的虚名了,上来吧,咱们聊聊。”说罢便再次升了上去。   “哎,多事的一天,夜里还要这么忙。”我叹口气,回头去爬楼梯。      赵孝文这个人我多少是有些耳闻的,两个方面,从老鬼他们那里听到的是关于他当驱魔人的往事,从前几届的学长那里听到的是他近乎嚣张的往事。   山东螳螂拳世家子弟,国家二级运动员,武功高成绩好,算是文武全才,锋芒毕露。在学校里参加过不少社团,也驱除过不少惹事的鬼魂。大四那年本来已经风光毕业,眼看可以回原籍当公务员(那是表明的说辞,其实是回山东当驱魔人),却离奇的在最后时刻找了一份在医院看守太平间的工作,没有理由没有说辞,所有人问他都得不到解释,某次喝醉了之后还为这个事情大展螳螂拳打伤了几个同学,同窗4年最后不欢而散。   无论如何,赵孝文是理工大的一个传奇人物。纵然是同样身为驱魔人的我,也对他的很多行为无法理解。   刚刚走上楼顶,就看到人影一闪,赵孝文的断魂钩带着特有的蓝光当头砸下,斜肩铲背的就是一下。我没空多想,闪身同时“兵”字诀使出,顿时身形变得灵活不少,看着一钩过去动作变老用拳猛击他的腋下。赵孝文原地转身,左手钩横着划过来,我收拳招架,用力一推他的手腕,不想他的右手此时已经得到解放,那一钩再次袭来,我又不得不去防那边。转眼之间,赵孝文背对着我已经左右轮流进攻了十多次。   眼看我已经被他逼到栏杆边上再无退路,忽然有了主意。趁着两钩先后发来的间隙,我手印一换,“在”字诀发出,金刚护体咒全部运在右肩,斜着身子猛地一顶赵孝文正对着我的后心。他重心不稳向前抢了一步,刚刚站稳身子我化掌为刀朝他左边小臂就是一劈。   就在快要劈上的瞬间,赵孝文以超过我认知范畴的速度把左手一缩,这下我的手刀的目标变成了他的断魂钩!这下可是鸡蛋碰石头的买卖,我没那么白痴,赶紧翻掌变拍朝他后脖子打下。   赵孝文这时整个人向下一伏,上身与腿成90度,同时撩起左腿朝我膝盖猛踹。这下我再也避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脚靠了过来。   “哈哈哈哈!”赵孝文一阵大笑纵身一跃跳到一边,“好小子,还不是泛泛之辈。来坐!”说完往边上的栏杆旁一靠,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要是单论功夫,驱魔人这行里面我肯定排得进前五名。”赵孝文道,“不过你够灵巧,所以我看好你。”   “谢谢夸奖,刚才莫非是在考验我?”我也走了过去坐下。   “那当然,看看理工大驱魔人的本事有没有缩水,好歹这是我曾经干过的活,你如果太菜我也脸上没光。”   “哦。”我觉得不可理喻地答应了一声,和他并排坐下。   “有烟吗?”他问我。   “没,不会。”我说,“不过有作法时用的速燃香。”   “也行,能冒火就好。”他不由分说从我兜里拿出速燃香来,用烟盒里的打火机点着,用力吸了一口。   火星猛烈地蹿了几下,他连忙把香拿了开来:“呸呸,你小子里面放了什么?火药?我靠,果然是爱玩火的李明,连这里都掺上火药。不过没事,这样抽着更带劲。”   “爱玩火的李明?这是我的外号吗?我以为会给我起个‘雷火人’之类的绰号呢。”我好奇的问道。   “差不多吧,你没有正式满师,有这样的名号很不错了。当年我断魂钩的名号也是到了大三之后才有的。你只是比我多了一倍时间,刚刚大六,就能有这样成绩,很不错了。”   “哈,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狂。”我笑道。   赵孝文拍拍我的肩膀:“做驱魔人,一定要能吃定那些鬼怪,你气势上不能输,像我这样,没什么不好。孙二盛几年不见我,看到我还不是一样全身发抖?这就叫震慑!”   “嗯,刚刚我也被你震慑了。”我对他冷嘲热讽。   赵孝文不以为意,继续说:“其实我试验你,也是为你好,你说你身为什么前辈的徒弟,要是太弱,给我丢人还不要紧,给他老人家丢人我就难堪了。”   我觉得有些脸红,因为刚才赵孝文完全是靠自身本事赢了已经用了九字真言的我。   “没事,纵然你用了法术能和我斗这几个回合也是不简单了。”赵孝文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大声说,“不管什么办法,能打赢就是好办法。”   “赵师兄,学校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鬼怪呢?”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终于有人可以回答了。   “多吗?我不觉得,这里可是灵泉的所在地啊,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赵孝文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你说灵泉?你知道灵泉在哪里吗?”我大吃一惊。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赵孝文更加吃惊地看着我。   “废话,我当然不知道!”我说,“没人告诉我。”   赵孝文愣了一下,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哦,对!你是不应该知道。这个地点的秘密已经和陈筱闽一起成为谜了。”   “怎么回事?”   “这个秘密是理工大驱魔人一代接一代的相传的,我告诉了临时来接替我的陈筱闽,她应该在你接替她的时候告诉你,不过她没活到那个时候。”赵孝文用力吸了一口速燃香,“味道很牛啊,再来一根你不介意吧?”   “那你直接告诉我吧?反正本来就是我应该知道的。”我说。   “那可不行,你不是我的继任,我就没有权力告诉你。”赵孝文严肃地说。   “我靠,这个时候竟然和我谈原则!”我心里骂道。        赵孝文弹开了还在冒火星的烟头,漫不经心地想心思,手里玩弄着他的那对断魂钩。   “你这真的是晾衣架改造的?”我伸头过来问。   “是啊,很意外吗?其实也没什么,拿着称手就一直在用了。你的呢,你用什么?”他拢了拢遮住眼睛的头发问我。   我挺不好意思地拿出我那已经断开的桃木短棍,说:“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怎么用?”   赵孝文把短棍接过去看了看,忽然一笑道:“这么好的东西,看你会不会使唤,只要掌握了合适的方法和合适的时机,任何东西都可能会是最适合你的武器。”   他猛地身子一挺跳了起来,仍下双钩,左手掐成剑诀右手把短棍一摇,喝道:“好剑!”剑字还没说完,就看赵孝文人影横移,手中短棍上下纷飞,渐渐的竟然有一团紫气升起并把他笼罩在其中。   我平时用桃木短棍主要是起辅助施法的作用,如果真的要当作武器也只是横削竖砸加上直捅这样简单招数,但是赵孝文这样的练家子用起来就成了另一种套路。我从来不知道螳螂拳也可以演化为剑法,但是眼前赵孝文或挑或拨,用钩法来把短棍当作剑一般的耍,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忽然赵孝文停下动作,接着大口喘气,大汗淋漓。我十分诧异:“赵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久缺少运动?”   “呸,太平间里练拳是最好的地方,绝对没人打扰。问题在你的棍上,你这到底是什么?”   “就是普通的短棍,我师父随便找了一截桃木削的呀。”我说。   “不对!你这半截短棍里有很强的灵气反应,我刚刚只用了一会,就感觉越来越重,最后简直就要拿不动了。”赵孝文放下短棍揉自己的肩膀。   我拿起短棍来仔细端详,半截裂开的木棍而已,浸透了我的汗而显得有些发黑的把手以及上官一叶法术残留的绿色痕迹之外根本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我把短棍抡起来挥舞了几下,和平时感觉一样,重量丝毫没有变化。   “算了,”赵孝文重新坐下点上我的速燃香,“我怀疑你拿的这个东西可能被什么方法把力量封印住了,而且似乎只有你不会受到影响。”   “是吗?”我又仔细看了看短棍,没有任何异样,“真的没看出来。再说了,我印象中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我一直在用,即使有什么奇遇我也该知道的吧。”   “难说,天晓得你的记忆是不是也和短棍里的力量一起被封印了。算了,你用着合适就行。”   “可是还想把它扔了呢。”   “瞎说,扔了你就是白痴!即使你不能运用这力量,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你用不起来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也用不了。”   接着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哟,很晚了,回去吧。”   经过一天的折腾,我也累得够呛,连忙点头说好。赵孝文微微一笑:“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哈,那算了。”赵孝文左手一抓栏杆右手一撑地,“你慢慢走吧。”说完已经站在了楼边,接着整个人轻轻一跳,竟跳出大老远,轻轻的落在九舍的楼顶。   “我靠,轻功!”我郁闷地想:这不是拿我们普通人开心吗?只能扭头去找台阶。   我刚一转身就听到九舍那边有金属相撞的声音,再回头,却见赵孝文双钩齐出,像是一只大螳螂一般跃在半空中和一团黑烟搏斗,每当他的断魂钩与黑烟相碰时就会发出刀剑交锋的响声。   “赵师兄,你怎么了?”我急忙大喊。   “哈哈,没事。”赵孝文不慌不忙谈笑风生,手中双钩越用越快,“血魔的小把戏而已,嘿!”   说话间又是十余招过去,只见月光之下,断魂双钩分左右两边分别插下,直直地插进黑烟中去。赵孝文怒骂道:“血魔,今晚咱们说好了不再计较,你他妈的如果非要惹事,我就好好陪你玩!”同时双手由内而外发力,“蹚”的一声黑烟在双钩的作用下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赵孝文气急败坏地又跳了回来,大骂道:“有本事不要跑,接着来呀!”   我这才发现天空里一团黑云快速的向南飘去,赶紧拉住打算继续追赶它的赵孝文:“好了,穷寇莫追,别万一又是什么陷阱呢。”他这才卸下招式道:“该死的东西,还和我来鬼打墙这套,指望靠这个来牵制我们的力量,可惜找错人了。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有对头来惹事。”   “好好,我知道你不怕,好了吧?”我劝道,“可是已经约好明晚再说,现在这么晚了,他的法力可能会增强,就算你我一起去也可能搞不定他。”   “知道了,真是怕了你了,我宁可去和血魔打一架也不愿意听你在这分析来分析去。”   “你是和死人在一起呆久了已经变得弱智了吧?”我也不甘示弱。   “废话,走吧。”赵孝文白了我一眼,用手一抓我腰间的皮带,纵身就飞身跳起,朝我的住所赶去。      一进屋我就向正在打坐的师父发问:“师父,我的桃木棍——”   师父微微睁眼看了看我手中的半截残棍,居然笑了:“该来的终究会来,不早了,睡吧。”   “可是——”我还要问。   老头子稍稍摇头,示意不要再问。赵孝文在一边喊道:“李明,你的床上官睡了,桌子归我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滚开,我可不是马,没法站着睡!”我大骂着跑了过去。   别人常说如果睡眠姿势不好就特别容易做梦,不知道这夜我是不是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抱着赵孝文“大发善心”让给我的靠背椅,开始很难入睡,接着便是不停的做梦——而且基本上都是被人追杀或者被鬼怪追赶厮打的场面。两次被人砍醒,一次被鬼咬醒,最后还有一次被猫挠醒。夜里睁眼一看,师父还在盘腿打坐,上官一叶面色难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赵孝文也许觉得上官的这种酷似死尸的样子让他有亲切感,就在他床头的写字台上躺着,三个人都安安静静看来休息地不错——除了不停做恶梦醒来的我之外。   天气本来就冷,到了半夜居然隐约听到外面有落雨的声音:“要命,我最恨下雨。”我咕哝了一句后继续睡去。   果然又开始做梦了,这次的情节却显得清晰很多:   傍晚,我走在三号路上,经过紫霞湖时突然一个人影从湖中飞起直奔我而来。由于我已经知道王魁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对紫霞湖已经多少有些提防,见此情景急忙扭身躲避,同时用半截短棍劈向来者。谁知那家伙却不理我,径直又落进了另一侧的湖里。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一号门方向传来女生的呼救声,感觉像是巩倩倩仔细听又有些不对,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于是纵身一跳,居然有了赵孝文那样的轻功,三下两下就跃过校办、小树林、时光广场,马上就要赶到一号小区,忽然下方有一把伞飞了上来,接着就是一次可怕的大爆炸……   一惊之下我又醒了过来,刀疤正坐在我对面的桌上,一双眼睛死盯着我看。   “我靠,你怎么来了!”认清是刀疤之后我倒放心了下来,“他们呢?”   “他们?我没看到别人。”刀疤平淡地说。   “啊?我师父、上官、还有赵孝文,三个人呢。”   “没有看到,我见到你这里门没关就进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在这趴着。”   “是吗……”我取出手机来,果然有用上官手机发来的消息:   你好好休息,我们去找阵脚了。   “晕倒!五鬼杀阵的阵脚……”我苦笑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你们又要做什么无用功呢?”   “你找到了?”刀疤问道。   “不错,其实我们那天已经找到了,只是缺少破解的办法。”我挠了挠头,给上官回了一条:   就是17舍,我肯定那里有问题。      十九、“可惜这个方法太不值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刀疤仍然坐在桌上,波澜不惊地说。   “怎么说这里还是我的地盘,我肯定要去看看。”我把两条绿箭塞进嘴里,“你和我去吗?”   “至少你要说‘请’。”   “你今天很矜持嘛!”我调侃道,“那天我帮你抓老鼠你好像没说请吧。”   “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真不知道没有我你会怎么办。”刀疤轻轻跳了下来。   “喂,你脖子上是什么?”我发现它的脖子上挂着的好像是个手机。   “巩倩倩的手机。”刀疤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差点让我摔倒。   “我昨晚悄悄放到她口袋里去了,你倒把它又拿出来了,你需要这东西吗?你是会打电话还是会发短信?”   刀疤并没有理我,走到门前,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走不走?”   我丝毫没有办法,刀疤不愿意说的事情谁都别想问出来。我只能退一步说:“你保证给她送回去就行了。”   刀疤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回来,下雨,别淋坏了!”我拿出伞来赶了出去。   幸好路上没什么人,不然大家一定会诧异为什么有人肩膀上会坐着一只脖子上挂着手机的黑猫。   “你昨天和我说去找那个家伙,结果怎么样?”我对刀疤的复仇很感兴趣。   刀疤冒了两个字:“无果。”   “找到他的线索了?”我继续问。   “没有。”   “还要继续找吗?”   “对。”   “昨晚你来逸夫楼了吗?”   “来了。”   “哈,还是来了,你果然没把上官的话听进去。”   “是的。”   “那你为什么没出现?我们差点被干掉!”   “可是你们现在还很好。”   “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别人会觉得我自言自语很变态的。”我说。   “如果别人发现黑猫在说话,会觉得更变态。”刀疤白了我一眼,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   雨越来越大,我装作急着回屋的人快步跑进了17舍的小区,而刀疤则从栅栏里钻过来,与我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汇合。   走道里还是没有人经过,透过滴水的窗口可以看到四号门这里门可罗雀,并没有新学期即将开始的紧迫感。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点燃一支速燃香。青色的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类似云的薄雾。我集中精神,口念“皆”字诀,烟雾慢慢落了下来,在空中翻滚、变形,最后成为一条细线,慢慢往地上的瓷砖缝里渗透。   忽然烟雾像是遇到什么阻挡,停止了下渗的势头,而且隐约有阻力传来。我手上加压,口诀声音越来越大,但是仍然没有什么反应。最后只听“喀喇”一声,地砖裂了三块,烟雾也噗哧一声,散了形,消失不见了。   “没反应吧。”刀疤坐在边上说着风凉话,“上官昨天就看出来的事情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就算有问题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给你们找出来。”   我没有理会它,继续想着对策。   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因为我见过那个写着”1713113”的纸条,而且我相信这里有文章。   我是怎么见过那个纸条的?因为最早的那晚我得到了那纸条,发现上面的字体是怨念汇集而成,一定不是出自人手,而且后来又在和王魁的遭遇战中丢失,更说明这纸条事关重大。   这个纸条是怎么来的?是仇婴给我的。   仇婴哪里得到的?据她说是一个在厕所里哭泣的女孩丢失的。   我感觉我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纸条、血魔、杀阵、哭泣的女孩……一副图像在我脑中呈现出来:   昨晚最早对我们发起袭击的,就是从宿舍这个方向,那是一发罡风刃,而学校里罡风最容易聚集的地方——就是学生的宿舍!   我相信我的推断没有错,五鬼杀阵里面一定有一个阵角就在这里,但是一来怎么破解,二来这件事情到底怎么解释。   “傻了吧。”猫跳上我的肩膀,说道,“凭你自己是搞不定的。”   “怎么?那你说怎么办?”我问。   “显然,你还是需要问我。”刀疤骄傲地说。   我一个趔趄,骂道:“你要是再故弄玄虚我一定揍你,信不信!”   “得了,说正经的。我还真的知道这里有问题,但是什么问题我却不知道。那是寒假开始之前的一天,我的一个手下告诉我有个女生鬼鬼祟祟的在男生宿舍里跑动。我说大白天的,女生进入男生宿舍本来就很常见,再说现在你们人类这么开放,再怎么离奇我都不意外,又能怎么样,结果我那个手下说那女生没有到男生屋里去,倒是在男生宿舍的走道里割伤了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印记?什么样子的。”我忙问。   “那它倒没说清楚,后来我过来看了看,地面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就忘了这件事,不是昨天见到你们,我也不会想到这件事和你有联系。”   那就对了。我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血魔或者是那个到现在还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人控制了那个女生,给了她那个纸条让她过来用血做法,为摆阵做准备。至于那天晚上那个女生找到没人的地方痛哭,则完全是控制法术消失后产生的后遗症。但纸条无意中经我的手传到了王魁手中,王魁或许与他们早有联系或许借此知道了学校里还有“同道中人”,决定搏上一搏,分一杯羹。他们协力灭掉了刘步琳之后王魁以为自己真的有甜头,又觉得自己现在法力不低,那天我和上官用计引诱,他便第一个上了当。   可惜的是,我和上官没有想到王魁背后还有魔头,王魁没有想到他也只是帮助血魔克服灵气反噬的一个手段。   “血魔这个家伙,真的有两把刷子。”我对刀疤说,“装了这么多年孙子,只是为了最后的一击。要不是忽略了我师父会忽然出现,也许一夜过来,世上就真的又少了两个人。”   “少得意,想想怎么对付他吧。别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玩完。”刀疤说。   “你倒像局外人似的,要是巢翻了,蛋都要完蛋。血魔一出,可能杀不了多少人,但是你的这些猫,可都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刀疤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束手待毙吗?”   我肩膀一抖,把它晃了下来:“我知道你不会,酷哥,所以赶紧帮我想办法,破掉五鬼杀阵再说!”        “办法我是没有的。”刀疤舔了舔自己锋利的爪子,“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师父他们呢?”   “嗯……”我的心动了一下。   “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你的陈师姐,你觉得这是你和血魔的私人恩怨,想自己搞定?”   我无话可说,刀疤说的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刀疤突然跳起来,对着我的脸就是狠狠一爪子,敲得我眼冒金星,好在这家伙没把指甲放出来,不然我非破相不可。   “混帐,你比某些糊涂猫还要糊涂!”刀疤变得义正词严,“血魔害死了陈筱闽,你们都应该算是和它有仇,杀掉了刘步琳,上官一叶和它也算有私人恩怨,害的赵孝文当了守灵人,也算是有私人恩怨,差点把你杀掉,和你师父也算是有私人恩怨。你说,如果你们都按照有私人恩怨来处理,各自为战,除了被人家各个击破,还能有什么下场?”   “说的好。”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接着又拍起了巴掌。   “倩倩,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扭头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她。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有问题吗?”她仰头反问我。   刀疤倒是毫不意外的走了过去,对着巩倩倩喵叫了一声,而巩倩倩也很自然的蹲下抚摸刀疤的脑袋和脊背。   我忽然反应过来,自从我和巩倩倩的第一次相遇开始,刀疤几乎一直是伴随左右的,而它和她,现在的这种和谐与默契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们很亲密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装作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刀疤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拿到这个手机?”   “倩倩,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弱智吗?猫会用手机吗?”我故意对着刀疤说。   “我也这么说的,但是刀疤很坚决,我也没办法,而且它保证不会弄坏,我就给它了,反正本来都是以为丢了的东西。”   “你倒挺大方的。我明白了,你到这里来,其实是刀疤给你的信号。”   “答对了。”刀疤坏笑着说,“巩倩倩和我有心灵感应,干吗不用呢?”   “那你喊她过来做什么呢?和我们一起大眼瞪小眼?”   “这个你就错了。巩倩倩,我知道这可能会不妥,但是我觉得现在破解这个阵角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毒攻毒,以血治血。”   “什么?”我大叫一声,“你是说要用她的血来破解?”   “没错。”刀疤正色道,“上官一叶昨天来,根本没看出什么破绽,说明这个东西隐秘性极好,你刚才施法,根本无法触及那东西的本身,说明它非常坚固。既然这个阵角是由一个女生在被控制之后布下的,为什么我们不能找一个灵力更强的女生,用同样的方法来破坏它呢?”   “异想天开。”我说,“我要询问一下师父他们。”谁知电话打过去,居然是不通。再打上官的,赵孝文的,都是不通。   “得了吧。他们今早出去时没喊你,就是说明他们觉得对手太强,你可能根本招架不住!”   一直沉默的巩倩倩开口了:“我明白了,现在只有通过我的血这一个办法,才能对付那个魔王。那没什么好商量的,来吧。”   “闭嘴!”我大声呵斥道,“以血做法,对取血人的伤害十分严重,如果没用,最多是白白浪费点血液,这倒没什么,如果反而火上浇油,使得对方力气大涨,那么就是自掘坟墓了。”   刀疤走道我身边,平静地说:“所以,要凭借你被禁锢的手印,来完成这次施法。”   “鬼扯!”我骂道,“你这是想害死我们两个。”但是经过刀疤的这番话,我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无力的点点头,看了看巩倩倩。   “李明,我不知道我们最初是如何开始的。”巩倩倩低声开始说,“但是自从见到你,你一直保护我,为我阻挡一切伤害,你并没有说,但是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们驱魔人常常在完成任务之后会消去相关人员的记忆,防止给今后造成麻烦,所以我也更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机会。很多时候,我都只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人却不能给你任何帮助,我想告诉你我的存在,但是你每次总是只确认一下我是否没事就急着去做别的事情,即使是陪我逛街也是心神不宁的。这些,我也都知道。”   我一边听着,一边觉得内心有如刀割,是的,我真的从来没有表现的太在意她,但是这几个月来,我对她的感觉也是潜移默化。从开始的必须关心,变成主动关心,再变成后来的装作不太关心。我知道自己在逐渐丧失师父给我定下的驱魔人的“规矩”。但是我不后悔。   我双手开始结成手印,孔雀明王印展开,一道红光隐约呈现。   我说过我施法是没有颜色的,其实那只是施展普通法术,一旦使用戾气较重的法术,我的手中就有淡红色射出。   这种淡红色像是被稀释的血液,静静的流淌出来。巩倩倩取出小指甲刀划破自己双手的手背——当然不是割腕——,渐渐有鲜血滴了下来。   刀疤则早已跳到一旁,像是旁观又像是把风。   “李明,如果我能够帮助你,我不会在意失去什么,你给我的太多了。”   “倩倩,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我就不能再继续施法了。”我咬牙说,手上的手印开始变化,孔雀明王印变成金翅鸟印,红光渐盛。   “李明,如果你要消去我的记忆,请你给我多少留一点美好的回忆,好吗……”巩倩倩现在已经被我的淡红色结界包围,声音越来越小。   我的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感觉到:我和巩倩倩就要就此分别了——不论她是否有事。   “李明!”刀疤大喊,“别犹豫,快!”   我被它一喊清醒过来,已经到了这里,由不得我退步。双手一翻,金翅鸟印变为龙印,再分开双手,结成两个罗刹天手印。   地面映射出强烈的血色,那不是巩倩倩滴下的血液,而是从地下渗出的血迹。我的法术像是一个巨大的碾子,好像要把地下的一切都碾碎,而地下的法术,却在不断反抗。   在对抗中,我只看到巩倩倩的身体逐渐扭曲,变形,嘴张得好大却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不!”我心痛不已,但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只能加大力度,以图消灭敌方救出倩倩。   猛然间红光激射,照的我睁不开眼睛。   等我再次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巩倩倩与刀疤都已经不见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留下。无论是巩倩倩的血迹还是渗出来的血迹,都消失了。只有我早前施法时弄裂的几块瓷砖能证明这里确实发生了什么。        双手的手心有火热的感觉传来,这是每次施法耗力之后的必然表现,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左手的手心比以往更烫一些——哦,不对,是右手的手心比平时要凉一些。   一阵清凉的寒意让我能够迅速定下心来,避免因为使用了禁锢手印而造成心智迷失。   但是,这是什么?我仔细端详了右手,只见一粒晶莹的水滴留在我的掌心里,然后很快地消失无踪。虽然按照三流剧集的情节,这一定是眼泪,但是现在的我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这滴眼泪也许就是巩倩倩对我感情的集中表达吧。但是我呢,我给了她什么?   “倩倩……”我喃喃自语,“你又是何苦?这件事情,我不该把你卷进来。”   但是没有人理会我,宿舍楼空荡荡的,只有我在这里,百感交集。   “发生什么事了?”脚步声与问话同时传来,赵孝文第一个赶到我边上,后面依次是师父与上官一叶。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刚刚施法了?”师父摸了摸我的手心,问,“为什么要用那么猛的手印?出什么事了?”   上官一叶用鼻子猛的一嗅,再缓缓呼气,慢慢说道:“果然。老前辈,李明他刚才破了五鬼杀阵的一个阵角。”   赵孝文听完非常高兴:“好小子,你有两下子啊,我们搞了半天都没用,你倒破了一个。”   师父却阴沉着脸摇头:“不对,你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乱得要命,头上一句脚上一句说了半天,总算让他们明白刚才的来龙去脉。   赵孝文与上官一叶面面相觑,问道:“老前辈,您怎么看?”   师父的脸色及其难看,先后看了看我、上官、赵孝文,然后慢慢说道:“先去吃饭吧。”   师父对吃饭看的比很多事情都重,因为他常常告诫我,人和车一样,一定要加油才能跑长途,如果要做法或者驱魔,而你自己却饿着肚子或者喝一肚子稀饭去,八成是去送死的材料。   好在大家都不缺钱,师父在上官住的地方外的小餐馆里点了很多菜,我们一言不发,风卷残云一样吃了个饱。   其实我已经很明白了,虽然我破解了一个阵角,但是对于破坏整个五鬼杀阵来说并没有至关重要的意义。而从他们吃饭的样子可以看出,今天早上他们过的也不轻松。   赵孝文第一个开口说话:“饱了饱了,不喝酒就是容易吃饱。真舒服!”一边伸懒腰一边用力扭动脖子,颈关节的骨头咔咔作响。   上官一叶吃了三碗饭之后也慢了下来,说:“哈哈,如果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我一定请你喝酒。”   “少说丧气话了,上官师兄。”赵孝文笑道,“我们怎么说也有四个人。对方只有一个而已。”   “你们上午……”我问,“为什么没喊上我?”   师父还是阴沉着脸,回答道:“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的话,一旦敌人过于强大,很可能就会被一锅端。所以我临时想到,应该分两组行动。一组三个人,另一组你一个人。三个人那组遇到麻烦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就和最后组外的人联系;而李明,你一个人作为一组,一来是你比较灵活,二来你熟悉地形,一旦情况不妙,你会先想办法脱身再立即联系我们。”   上官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李明,这对你可能有些危险,但是只有这样分配人员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希望你能明白。”   赵孝文则狠狠地说:“我们也想上面要过人手支援,但是上面说了,现在南京地区就数我们这里人手最充沛,实在是找不到多余的人了。兄弟,忍了吧。大不了就是一个字,‘拚’嘛。”   师父点了点头,表示对他们的同意:“李明,我这次对你充满信心,你确实应该满师了,这次就权当是你的毕业考验吧。”   上官苦笑道:“前辈,我们唯一算错了的是我们三个花了一上午时间只能控制住那些阵角,而李明凭一己之力就破了一个。”   “可惜这个方法太不值得。”我叹道,想到巩倩倩和刀疤,我的心里总是不舒服。   “李明,你的法器……”师父问道。   “对!”老头子这么一提醒,我赶紧取出那大半截桃木短棍给他看:“师父,我的这个短棍里到底有什么玄机,您就发发善心告诉我,到了紧急关头也好救我一命。”   师父笑而不答,话锋一转:“巩倩倩和那只猫也都没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估计是你的法力和血魔的法力互相作用,无意中形成了结界把他们封了进去。所以,无论哪一方取胜,只要另一方消亡,他们都会回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即使我无法通过灭掉血魔来解救他们,我也可以在最后了解自己换取他们的解脱?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别胡思乱想!”赵孝文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给我后脑勺一巴掌,“有本事就把对方灭了,这么好的世界,为什么要便宜了他去?”   上官一叶忽然猛咳嗽起来,师父急忙给他抹后心,同时手上带上元气,看来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上官师兄,你的伤……”我问。   师父忙说:“没事,快好了,只是一激动会咳嗽而已。”上官一叶点点头:“没事,绝对死不了。”   赵孝文怒道:“呸呸呸,你们几个都精神一点,开口闭口就是死啊活的,晦气!血魔嘛,他本来就是死物一个,怕什么,我们一定没问题。”   师父安抚好上官,说:“小赵说的有道理。今天下午,大家各自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和血魔是僵持状态,不过不会太久。晚上就要见真章。”   “怎么准备?”我问。   “看书!”师父手一扬,我接过一看,居然是老鬼的那本无字书,随手翻开一页,一句话赫然出现:   “研究生9月4日报到。”   ——晕死,我忽然很想死了算了。     二十、“不尝尝这些美味的小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上官一叶昨天下午看了半天无字书,开始时一直看不明白,因为里面总是出现一些关于什么五鬼杀阵的片段记载。由于这种邪术比较少见,上官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而且会这么难缠。   但上官凭借自己的经验觉得此次学校里的事与五鬼杀阵多少有关,因此有所在意,我们在被攻击后他能立即作出正确的判断,防住了其他的几波攻势,避免了遭受更大的损害。   经过书中的记载,他们确定了几个阵脚的位置:   陈筱闽疯魔的地方。这个我也想到了,因为血魔纵然已经脱逃,但是由于分子运动等物理原理,他肯定还有不少力量残存在那里,而且根据布阵的原则,阵脚互相之间离得越远,杀伤力越大。可惜那个阵脚法术过于强横,而且潜伏在地下很深的地方,他们想了不少办法都不能起效,只能作罢。   这里不得不再次鄙视一番赵孝文,这小子明明知道灵泉在什么地方,可就是死活不说。但是师父和上官倒没说他的不对,反而很赞赏他的这点,让我更是不爽。   第二个阵脚就是在十舍,仇婴的出生地。这是赵孝文分析出来的,因为按理说血魔昨晚绝对不会傻到再次主动袭击外面,除非他以为我和赵孝文会破坏他的阵。那么我们当时所在的地方一定就是他在意的地点。赵孝文进去查看了一下,别的没搞定,倒是差点被十舍的女生发现当作变态,急匆匆地逃了出来。   第三个阵脚被认作是一工304,王魁害死八个女生的地方,被改造用来做五鬼杀阵的阵脚,真是太合适的了。果然,师父他们赶到那里一看,真的是阴气逼人。但是问题在于找不到阴气的来源,整个房间只是凭空有阵阵阴风从东侧的窗口吹来,气势并不强烈,但是在室内积聚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上官认得这就是怨气弹的由来,想破解掉这个阵脚,可是找不到合适的对策,无字书里也没有相关内容,只得用师父的万字印把阴风全部卸掉,这样即使这个地方再有怨气发出,力量也会小很多,降低了威胁。   等到他们准备去找第四个阵脚的时候,我在17舍却破解了一个,巨大的灵力震动让他们三个感应到了,便立即赶了过来。   而至于为什么今天下午我们在这里歇着而不去继续找最后那个阵脚,无字书里的说法和师父的想法不谋而合——五鬼杀阵的设置相当奇特,并不是破解了几个阵脚就可以消除的。他现在其实用的方法只是找五个适合的地方来协助血魔本身释放巨大的力量而已,即使五个阵脚全灭,对于血魔而言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师父说,与其想破头对付五鬼杀阵,倒不如想办法克制血魔来得有效。而且师父觉得血魔一定也有魂壳,要是可以找到,就可以用消灭王魁的方法干掉他。   不过师父又否决了自己的说法:“没用,你们可知道陈家几代人都为了对付他,花了多少力气,但是这个家伙有一手绝活,可以转变自己的魂壳。陈筱闽当年也曾经以为自己消灭了他才放心来到南京,想不到这家伙根本没完蛋,反而跟着她来到这里。我甚至怀疑那次血魔就是把自己的魂壳安放在了陈筱闽的身上。”   “难道陈筱闽自己没发现?”上官问道。   “我也想不通,也许是血魔本身法术太高,隐藏的太好。”师父说。   赵孝文却插嘴道:“说真话,如果当时我不知道她也是驱魔人,我一定会抓她,因为她身上煞气太重了。”   我一听有点刺耳,心里由衷的不舒服:“赵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人都死了,这么说是什么目的?他们暗中有勾结?”   “稍安毋躁。”赵孝文说,“我也觉得当时陈筱闽的身上可能也就潜伏着血魔的魂壳,所以它才能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师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明白,他还有一种设想,陈筱闽由于修炼血咒,来南京的时候已经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乃至有可能她自身的煞气过重,掩盖了血魔的痕迹。   “当然了,”赵孝文话锋一转,“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今晚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后路的硬仗。”   上官一叶笑道:“放心,我不会拖累大家。”   师父忙说:“谁讲你拖累了?要是我们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还怎么保护别人?不能保护自己力量的驱魔人是最失败的。我正好还有一件事委托你。你附耳过来。”   老头子故弄玄虚地和上官说了几句,只见上官看了看我和赵孝文,脸色一变,连连点头。   “放心吧,我不会留情的。”上官听完用力点了点头。   ——我靠,老头子这个时候还是神神道道的,还有什么阴谋吗?   上官这小子真是富裕,租的居然是一套跃层四房的公寓,这样一来下午我们就可以各自找个地方休息,为晚上备战。   没一会,师父就跑来敲我的门。   “李明,别紧张,哈哈。”老头子变得正常无比,一扫中午的阴沉,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没紧张啊,师父。只是我的法器……”   “我知道我都知道,”师父笑着说,“我还觉得这天来的太晚了一些呢。昨晚其实是我特地安排小赵去找你的,他教你剑法了?”   我很是惊讶,问道:“可是,赵孝文说我的短棍里面有巨大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几年前你的短棍忽然有了变化这点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至今没有参透,不过没事,既然你自己能平安用这么久,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小赵的功夫是驱魔人这个圈子里少见的,有他教你,我也放心了。你小子有那个悟性,我知道的。下午有空的话,再回忆回忆,晚上也许用的上。”   “可是师父,我是用炸弹的呀!”我说。   “我知道你的炸弹了不起,可是你看这个。”师父取出无字书来,放在我面前,口中念叨:“血魔的魂壳,血魔的魂壳,是什么。”   接着用力一翻,白色的书页上却逐渐显现出一个炸弹的轮廓来。     师父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屋里,内心还是平静不下来,左思右想,我拿出手机来给“0000000”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理工大驱魔人李明求助:今在我处可能有大规模大能量鬼怪活动,目前已有4人在此,恐人手不够,请速派增援。   半天没有任何反应,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看来这么坐着肯定是没用。拿过手边的那本桂老的无字书再次翻看,这次真是更气人了,居然出来了花名册。   从我们专业创办至今的每届的花名册上面都有,真是要赶上档案馆了,但是我对其中那些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没有什么兴趣。   ——桂老这个家伙,就是喜欢和我来这套,弄个书来也是一个德行,有什么事都要我自己去参。参你个头啊,有那个功夫我早就成了得道高僧了。我又翻了几页,确认真的没什么意思,便把书合上。静心想着“血魔的弱点,血魔的弱点”,然后把书猛得一翻——   我靠,居然还是花名册!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我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其中。我扫了一眼,嗯,没错。   忽然,陈筱翔的名字仿佛闪了两下,我仔细看去,又显得和大家的名字一样了。   陈筱翔这小子,现在应该正在哪个研究所里面研制新型的火箭了吧,我心里想着。我看了他整整四年,这个家伙的灵力和悟性真的不是一般的普通,如果不是眉宇间的气息以及相似的小动作,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会是陈筱闽的亲弟弟。由于陈师姐的事情,我总是觉得不敢正视他,所以四年下来,他是和我最不熟悉的几个同学之一。   刚才真的是他的名字闪了吗?   这时,书上的文字忽然全部消失了,转而出现了一副画面。就像是最早期的那种简单的手绘动画的效果,一个女人和一只猫背对着我,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倩倩?刀疤?”我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总认识倩倩的背影以及猫王背后的那条闪电般的疤痕。   然后,正如向来发生的那样,图片消失了。   我一下子跳起来,不行,与其在这里东猜西猜,倒不如亲自去问问桂老好了。   我把背包拿过来,检查了一下各种东西,轻轻关上门就溜了出去。   好死不死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吓得我一溜小跑下了楼。我靠,上面的短信真是太TMD会挑时候了,打开一看,更是让人莫名其妙:   “驱魔人李明,你好:您给我部发来的求助消息已收到,现答复如下:”   ——你怎么不去死呢,这个也算一条?   “由于你处现在人手足够且尚未充分发挥最大力量,预计你方有足够实力取胜,加之我部目前确实缺人,故决定不加派人手支援。”   你直接发“不派”两个字不就行了吗?浪费我半天时间,我心里问候了一遍给我回消息的人的全家老小,然后带着“怨念”地冒着雨赶往二工302——那个我最不想去的地方。   由于302已经被重新封印了起来,而且现在又是大白天,我稍稍花了点力气才钻了进去。   结果里面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所有的鬼都在地上爬着,显得十分虚弱,连一向喜欢用恶心动作吓唬我的血人也老老实实躺在地上。   “怎么了,你们?”我连忙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桂老在教室的另一端的讲台后探出了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李明,过来……”   我赶紧奔过去:“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老鬼摇摇头道:“不清楚,忽然之间,全部都没精神了,大家的力量越来越弱……把书给我……”   我把无字书放在老鬼手边,他把手按在书的封面,然后撤开,书自动翻起,现出一段文字来:……五鬼杀阵一旦一角被损,即进入反击状态,届时阵中亡者阴气,生者阳气皆为其所吸收,而其中又以亡者更甚……   老天,搞了半天是我破解了那个阵角之后害了他们。   顿时我就像是闯了大祸的孩子一样束手无策,真的,当他们成天想着办法出去惹事把我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我真想灭了他们算了,但是现在我却发自内心的焦急,狡猾得可爱得老鬼,心智单纯的血人,莫名其妙的吴投,还有仇深似海的仇婴,以及其他诸如孙二盛之类的,他们只是留恋世间而已,却从来没有害过别人,如果此次因为我而牵连他们受苦,我的心里又怎么能过得去。   仇婴慢慢爬了过来:“李明……你答应帮我找到父亲,我可能等不到了……如果你以后找到了……烧柱香告诉我吧……”   这下可不得了,其他的四十多个鬼全部跑了过来,轮流让我帮他们实现愿望,血人要我给他多烧纸钱,他喜欢闻油墨烧焦的味道;吴投叽叽咕咕,不停指着自己的喉咙,可是我实在不懂;孙二盛让我给他烧一幢摩天楼让他跳个痛快……   开始我还有点难受,感觉像是临别遗言,渐渐的,我感觉气氛反而变得越来越搞笑了,直到有个家伙让我烧点花花公子给他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   “统统给我闭嘴!留着力气护住元神,有那个精力给你们实现愿望,我倒不如护住你们,这些愿望你们自己实现吧!”与此同时,我手上连发七七四十九道灵符,贴在每个鬼怪头上之后又把剩下的七道按照北斗七星贴在302的墙壁上。   “军荼利!”我大声呼喝咒语,暴戾之气从我手间流淌而出。这是有点饮鸩止渴的办法,但是此时此刻,这样做才能让这些鬼怪不会被吸收怠尽。   “我已经用符法控制了这里,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情况可以得到缓解,但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千万别动,别碰你们自己头上的符纸,更不要动墙上的。”   我拿起老鬼的无字书道:“不要怕,只要天不灭你们,我就不会让任何东西害你们——不管他是什么。”说完我便匆匆退了出来。   刚刚离开302,我手中的无字书开始不停的震动,震得我手臂发麻,感觉都快要拿不住它。   这东西其实是桂老等众鬼怨念所化,但是又蕴含了一种神奇的力量,据说是上次灵泉爆发时留下的东西,所以里面对万事万物都有详尽的描述。可是问题在于它在师父或者上官面前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对我却好像是在打哑谜一般,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人颇为不爽。   无字书终于逃脱了我的掌心,一下落在地上,书页翻开,只见里面就像程序错乱的电脑一样,文字与图表不停的转换,肉眼更本看不清,仿佛有很多很多东西要告诉我一样。   我摇头道:“我实在是看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无字书仿佛听懂了我的话,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出现了我当年上学时学过的内容。我不由哑然失笑:“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实在是不懂。还是把你给师父去看吧。”我伸手去捡时,无字书已然和原来一样,一本白纸而已。   这是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师父在电话里面对我擅自离开的事情颇感恼火。好在老头子还不知道302里面出了这种事情,不然我的罪过就更大了。在我看来,师父总是觉得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凡是出了问题都是我的原因。不过老头子又说,让我自由活动,不用赶回去了,毕竟有我在学校里随时反馈情况总比大家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强。我想了想自己最近弹药损耗了不少,于是便直奔实验室。   我们的专业实验室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我说过,门口有一个从来不和人说超过3句话的怪老头和一只硕大无比的狼狗,外人很少会在老头和狼狗的注目下在实验室外面停留5秒钟以上。但是对于我,他们似乎从来都当作透明,无论我什么时候出入实验室,老头和狗都不会看我一眼。虽然我十分肯定他们只是非常普通的人和狗,但是我有时觉得他们比某些鬼怪还要邪乎。人啊,就是这样,你熟悉的东西,即使是外人看来可怕无比的鬼怪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不熟悉的事物,就算是简简单单的常人,也会让你有心惊的寒意。   我在制备间里找到常用的那些试剂接着就来到我的专用实验台前,一个寒假未见还是和原来一样,空空荡荡一尘不染。我用手印揭去贴在桌脚上的符纸,顿时一桌子精密仪器出现在眼前。   为了这套东西我可是费尽苦心,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来一次次修改老师和管理员的记忆,才能让他们给我留这样一张桌子并A了这么一套极品仪器下来。   很快的我做好了十余枚电池炸药与纽扣电池小炸弹。忽然想起昨晚那枚奇袭我师父的是闪光弹来。   按理说我们专业本科生是做不出那样的东西来的,当然像我这样的人可能也做得出来但是那几个人我都知道,他们都没有可能会和我们有什么瓜葛。难不成是校外的人?又或者是我们专业的研究生中的一个?   可是任凭我怎么筛选名单,我知道的那几个人都是绝对没有可能。   人们常说,一心不能二用,对于正在进行高危作业的我而言更是如此。就在一没留神的瞬间,我左手的炸弹外壳很轻地擦碰了桌上已经撒好的一条炸药撒成的线——   “轰”的一声,一条红色的火焰就像利剑一般直扑过来。   “好家伙!”我用膝盖猛顶实验台,人随着带有滚轮的凳子往后急撤。同时用右手斜着在面前一挥,帝释天印使出,把爆炸的攻势截了下来。这下来得突然,我只觉得手上火热,再一看,右手的掌心已经被炸药炸的皮开肉绽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钻心的剧痛,我忙用左手去拿随身带着的伤药。   忽然我脑子中灵光一现,原来吴投就是这么死的!   一旦把炸药的成分和摆放方法进行稍微的改动,那么刚才那条火药线就会呈现比原来强大数倍的爆炸力,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断头刀”。   可是新的疑问随之而来,这种实验通常都是高度关注的,没有得到导师的允许是绝对不许做的——当然我是例外——而且真正做的时候也很少会用一爆就能把人头削下来的药量,况且吴投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本科生而已,不会接触到这种危险实验。那么究竟是吴投到底是怎么会机缘巧合成为爆炸的牺牲品的呢?   一次小小的故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提起精神继续干活。时间就这么飞快的过去,当我完成了公平炸弹的升级版之后,忽然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师父,你们在那儿呢?”我给师父打了电话过去,肚子的不断抗议让我不得不考虑去哪里开饭的问题,“……什么?你们去希尔顿吃大餐?……太,太离谱了,怎么可以不喊我……好好,你们去吧,晚上九点见!……我没生气……不,很生气……你们太过分啦!”我气急败坏的挂上电话。哎,我有时觉得师父挺为老不尊的,总是做一些小孩才会干的事情。不用问,肯定是师父自己想着去开荤,又懒得喊我同去想让我在学校里当前哨,便哄骗上官与赵孝文一起去了。   我看看手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便气乎乎的收拾好东西出了实验室。路过门房的时候,一股诱人的香味从小屋里钻了出来。隔着窗户一看,怪老头正坐在小桌旁,桌上的小火锅冒着热气,看得让人眼馋。那只大狗则趴在一旁,心满意足的抱着一根大骨头。   老头好像知道我在外面似的,忽然转过脸来对着我诡异的一笑,然后向我招了招手。   换了别人估计打死也不会进去,不过我天生胆子不小加上馋虫作怪,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坐。”老头看也不看我,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他的身边有一把黑色带着油光的凳子。我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看了看桌上。真的算得上丰盛:一碟豆腐、一碟豆芽、一盘牛肉片、一盘看着像是猪肉片——还有一盘,我看不出是什么,像是某种被扒了皮的小四脚动物。   “老鼠。”老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主动说出了答案。   我靠,真够恶心的。我皱着眉头看看他。   怪老头微微笑着递过来一副碗筷,说:“饿了吧,随便吃点。”   我接过来,夹起一片那碟看不出是什么的肉来,说:“这个是猪肉吧。”   “上好的五花三层切出来的。试试看。”老头用眼睛斜斜火锅。   那是一锅雪白的汤汁,冒着鲜美的味道诱惑着我味觉。   肉片很快就变白飘了上来,有了第一口之后也就慢慢有了第二口第三口……就这样,屋子里的三个生物默默无语的进行着晚餐。   老头好像非常爱吃老鼠,一碟大约十来个老鼠很快就被吃掉了三分之二。接着他喝了一口酒,眯缝着眼睛开口道:“吃饱点,等会别饿着。”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那么饥饿了,也停下了筷子,问道:“好了,差不多饱了。”   “不尝尝这些美味的小东西?”老头从锅里夹起一只来放到我的碗里。   一股从来没闻过的香味从碗里升了起来,我顿时食指大动,不再多想什么,三下五除二就只留下了骨头。   一阵火热的感觉从嗓子眼流淌到胃里,再延伸到四肢,让我觉得由内而外的舒畅:“这到底是什么?真的是老鼠?”如果真的是老鼠,我或许以后可以开个餐馆把这种美食加以推广。   “是的,不过这种很难抓,我积攒了很久才凑够这么一碟。”怪老头嘿嘿笑着,“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     说实话这种场面是有些骇人的,不过对于我而言,一来今晚的决战在即,补充体力很重要;二来我有很多东西像在老头这里得到解答。   我不客气的又吃了几只“老鼠”,老头则一脸奇怪的笑着看着我,连那只大狗也不再舔它的骨头,也好奇地看着我,仿佛我倒是这里的异类。   “问吧。”老头再一次读懂了我的心思,点上一支劣质烟,笑眯眯地说。   “吴投你知道吗?”我不客气地问。   “那个被把脑袋炸掉的家伙。头七那天闹腾了一次,赵孝文来解决的。”   “你知道赵孝文?”   “我也知道你,李明,驱魔人。”老头继续抽着他的烟。   我有点意外却又不十分吃惊,这时我只觉得忽然脑袋昏沉沉地想睡觉,最后问了一句“你是线人?”便一头扑到桌上,不省人事。   这里我想解释一下,我并不是一个没有警惕心的人,但是凭着我的经验,我可以断定老头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他给我吃的东西里面也没有什么麻醉药,吃的食物也没有任何异常,更不会是那些恶心人的小说里常见的什么人肉之类的玩意。   可是,我就是这么昏沉沉的倒了下去。在我还有意识的时候老头拍了拍我,看我没什么反应,低声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就靠你了。”   我的眼前混沌一片,这是哪里?难不成我又一次被封印在结界里了?   不对,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和结界的情况不通,可是为什么意识又这么清晰?   我只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自己像是在高速往什么地方运动,慢慢的,眼前有了一丝光亮,感觉越来越近,越来越快。那光束照在身上格外的舒服,像是享受着早春的阳光浴。紧接着眼前骤然一亮,我身子一震,醒了过来。   现在时间是晚上的八点半,我感觉斗志十足,全身前所未有的有劲。   来不及多想什么,因为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一种连心脏都要跳出来的激动的感觉。   是师父,师父正在和人激斗。   我早就知道师徒之间会形成这种感应能力,但是以前多半是师父用它来找到我,而他自己由于法力比我高太多,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使用这种能力。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分外强烈。我可以肯定,那边的战局一定分外严峻。   屋子里和我刚才睡去时一样,只是老头和狗都不见了。我没工夫去考虑这些,纵身奔了出去,朝着逸夫楼的方向就赶了过去。   很奇怪的是我感觉自己现在腿脚特别敏捷,简直就是健步如飞,回忆了一下赵孝文的步法,我也开始用脚尖在地面上连蹬几下,双腿用力,飞了起来。   好家伙,那老头是不是给我磕了什么灵药,我一下子连轻功都学会了。不过来没来得及高兴,我已经开始从空中向下冲来。没学过轻功的我现在才明白,轻功的难点不是起飞,而是着陆,连续摔了两个跟头之后我总算初步掌握了落地的技巧,同时也已经越来越靠近师父他们所在的地方。   还离得很远就看到一道金光直冲天际,光柱中隐约有卐字浮现,不用问一定是师父正在施法,再仔细一看,师父身边只有一个人站着,由于那人头顶没有泛光,所以我确定那是赵孝文,可是上官一叶却不知去向。   随着距离的接近,我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阻力,看来我已经靠近了五鬼杀阵的边缘。对阵中的情况看得也是越来越清楚:赵孝文那边双钩在手中飞快的旋转,警惕地东张西望,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而师父此时正聚精会神施展法术,在光柱正中的上空,血魔那空洞的五官也显得十分难受。   赵孝文很快就发现了我,纵身跳过来轻声喝道:“退后。”同时双钩朝我刺来。   “噗哧”一声,双钩像是扎在了什么有血有肉的东西里似的,赵孝文手上用力双钩向左右一分,我知道他这是在把屏障为我撕开一个口子,急忙从断魂钩之间钻了进去。   “好好好!又来一个,什么老儿,你们师徒看来打算打包送死嘛。”血魔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赵孝文小声对我说:“不要动,你师父说过我们现在只要为他护住法身就好。”   我点头同意:“我师父一直喜欢和强手过招,魔头虽然可恶,可对于他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对手。”   师父凝神贯气,双腿微弯,好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放出的金光强度不减反增。我感觉得到师父旺盛的战意,如果照现在这样拉锯下去,血魔必败无疑。   我问赵孝文:“我们现在还在五鬼杀阵里面,怎么血魔没有用杀阵本身的埋伏而是直接出现了本尊?”   赵孝文笑道:“那是你来迟了,我们三人刚才刚刚来了不久就是一波暴风雨一样的攻势,好在下午老前辈让我们操练了一套三才阵法,才把那波吓死人的罡风怨气之类的打退。”   “上官师兄呢?”我又看了一遍四周,仍然见不到上官一叶的踪影。   “我也不知道,刚刚你师父用了佛门金光诀之后我一心只顾着布防,没在意上官去了哪里。”   正说话间听得血魔哀嚎一声,师父大笑道:“这么快就不行了,老朽还没过足瘾哪!”   我抬头只见血魔面孔化作黑烟正在消散,赵孝文大声赞道:“老前辈,多年没有这么过瘾了吧,可惜这么快就完事了,不然晚辈我也想来过两手。”不料师父俯身一个箭步冲过来从背后一左一右一压我和赵孝文的后颈:“快爬下!”   头顶只听到“唔”的一声,赵孝文偷眼往上看,惊道:“怎么会是……”   “没错。”师父小声道,“就是气刃斩。”   我悄悄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人影轻盈盈地跑了过来,速度和刚才的我差不多。我正在纳闷那会是谁,赵孝文眼睛比我尖,惊呼道:“那人怎么只有两条腿!”   这时我也看明白了,果然是从腰部一下的半截人体,正在快速的跑过来。   师父嗯了一声:“我猜的没错,血魔真的把刘步琳的尸骸炼成傀儡来当作帮手。小赵,你上。”   赵孝文如闻大赦,一跃而起,拿起双钩就扑了上去。   师父站起来把我拉起,说:“刘步琳的绝招之一就是气刃斩,而且是用腿来施展的。如果血魔真的操纵了他,这么好的大规模杀伤性法术他一定不会放弃。”   赵孝文身子进行着很奇怪的扭曲,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像一只猎食的大螳螂一般朝着刘步琳的残躯迎了上去。   那双腿虽然没有眼睛这个器官,但是却灵巧地一让,让赵孝文一劈扑空。左膝盖横着直踢赵孝文右肋。赵孝文朝上一跳,轮起右腿与踢来的膝盖来个硬碰硬。   残躯朝后弹了几米的距离,又冲了上来,双脚轮番向赵孝文踢来。   师父点头道:“看,佛山无影脚都出来了。你现在明白前几天为什么学校里面那么多离奇的吸魂幡、鬼桩事件了吧?”   我随口问道:“奇怪,那他的上半身哪里去了?”   这时一道惨绿色的光柱从逸夫楼顶上朝我们射来,师父抢步上前用“临”字诀将其挡开,说:“你小子啥时候学会的乌鸦嘴?”   话语间又是三四道绿光射到,师父和我左躲右闪纷纷躲过。   “人皆有罪,死者长已矣;五鬼杀阵休,一叶万世秋。”上官一叶的声音从我们头顶的另一侧传来。     “上官,按我们下午说好的办!”师父对着头顶喊了一声之后便飘身又一次跳到了空地上。   随着一阵惨风袭来,师父喝道:“果然不知道从哪里加了油又来了!再来过吗?”   空中血魔狂笑道:“没错,今晚某家与你只能留一个下来!辣手魔王,看看谁耗死谁!”   那张黑烟形成的怪脸再次在天空浮现,比刚才更加清晰。师父这次不再直接向天空施法,而是双手拍地,口念咒语。我认识这是地藏菩萨咒,比刚刚的金光诀更加刚猛。   其实师父和血魔现在的这种打法非常别扭,完全是法力的互相消耗,看谁先把对方拖垮谁就是胜者。师父知道指望去消灭血魔的魂壳的可能性不大,用法事等方法也是隔靴搔痒,不能给血魔以致命打击,而血魔想必也发现师父现在已经趋近于金刚不坏之身,靠物理攻击也是事倍功半。而且虽然二人水火不容,但是却都还看得上对方的实力,所以用这种最凭本事的方法决一胜负是他们的共同选择。   但那边赵孝文和上官打的就要来劲多了:刘步琳的下肢现在就是一件了不起的杀人凶器,活脱脱的《赌圣》里面得无敌剪刀腿一直和赵孝文纠缠在一起,稍微拉开点距离之后就是气刃斩射出,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大的力量,但是赵孝文也总要小心躲过,加上那半截身子的目标小,灵活性强,一时间竟然压着赵孝文的攻势,赵孝文的螳螂拳加断魂钩的威力虽大但得不到充分发挥,重攻轻守的打法一旦被压制住就会显得分外难受,现在的他只能伺机反攻几招,看上去郁闷无比。   而上官一叶现在却是不慌不忙的和漂浮在空中的上半截刘步琳斗在一处。看来师父下午和他小声说的就是要考虑刘步琳的出现,他虽然已是肢体不全的尸体,但是在血魔的操纵之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大威胁。而上官对这类东西见多识广,让他来应付一来是胸有成竹,二来我从他一直捏着一片大树叶的左手可以看出,上官现在要做的是把刘步琳的尸骸从血魔手上抢回来。所以上官一叶虽然占尽上风,尸骸发出的法术来势再猛斗可以轻松用竹叶刀化解,可总不愿主动上前进攻,而是不断的在用净心诀之类的法术企图消除血魔对尸骸的控制。   赵孝文那边忽然卖个破绽,转身就施展轻功跳上了逸夫楼的楼顶,残躯也在后面紧追不舍。赵孝文边跑边对上官喊道:“一叶擎,咱们换换对手怎么样,我这儿打着别扭,换你来试试。”   上官一叶哈哈一笑:“没关系,不过只要制服它就可以,别给我弄坏了,我好下葬。”说罢单刀横劈挡开一道绿光斩,扭头直奔那下半截残肢。这一瞬间,“风暴祭坛”从顶上到地面分别是刘步琳的上本身向下放出绿光、赵孝文舞动双钩迎上、上官一叶宛如老鹰一般俯冲下来、刘步琳的下半身则是一个弓步朝他攻来。   这下战局形势立即转变,上官一叶好像对下半身没有那么多顾忌,落地之后立刻变守为攻,竹叶刀带着奇妙的刀法似挑似劈的照着残躯的右腿落下,结果竟然有金属相碰的声音。上官微微一笑:“果然是刘步琳的双腿没错,那我可以放心收你了!”左手已经取出一把松针,甩手洒了出去。   赵孝文这边也舒服了不少,刘步琳的上躯主要还是靠法术攻击,但赵孝文凭着身法精奇,竟然把他与上躯的距离收的越来越小。眼看两者还差大约两米,赵孝文忽然大喝一声,脚下速度加快,横向绕着刘步琳的残躯开始飞奔。要知道他现在不是在地面,而是在逸夫楼那雕塑楼顶只有窄窄一条的石台上,每当感觉他快要失足摔下来的时候,他总是身子一晃,立即出现在另一个安全的地方。刘步琳活着的时候也许都不能应付这么神出鬼没的步法,而现在只是一个被操纵的人偶,应对能力就更差劲了。   这样一来,上官和赵孝文拿下对手只是迟早的问题了,那边血魔和师父却还在斗法斗得不亦乐乎。   ——慢着,这样看来,那个血魔虽然是个嗜杀的大恶魔,但是好像并不是喜欢那些宵小之辈的手段,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对师父用什么阴招。那么那些阴损的灵异事件究竟是除了王魁之外谁干的呢?如果还有一个邪恶力量的存在,为什么他会和血魔和王魁一直相安无事的共存这么久呢?   我开始回想曾经发生的那些那一件件事情,这样几个片段渐渐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除夕夜血魔求助的时候喊过“道友救我”这样的话,那两团参与杀死刘步琳的黑烟其中一个就是王魁,那另一个血魔一定也认识。如果血魔和他们认识,而他利用王魁的贪心解除了自己的反噬的问题,那他和另一个家伙有着怎样的互相利用的关系?   昨晚是一枚闪光弹转变了战局,这个人应该和我是同一专业的,但是我对他没印象,如果他确定曾经是学习炸药的,那么现在要么他已经离开学校,要么就是已经转了专业!   今天下午,那本无字书一直在出现花名册,是不是也是在提醒我什么,但是那么多名字,我看了一遍,除了发现陈筱翔的闪了闪,其他的名字都是平常无奇,光是我这个“李明”的名字就出现了不下四次,其他的常见的姓名字不断的排列组合出现。那么,那个名字好像也出现过……     吴投的身体莫名其妙消失了一个寒假,但是他的身体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往法力盛的地方凑,而当我发现他身体的时候,上官一叶说其实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了……   那个攻击我的奇怪的网球和篮球,那个转瞬即逝的熟悉身影,那个无意中一次次打乱我驱魔工作的人,那个有能力暗中让我读研的人,所有的矛头此时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人。我慌忙摸出无字书来,定心凝神用力一翻,花名册上的一个人名在轻轻跳动。   我真笨,其实陈筱翔的名字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这个人的名字刚好是在陈筱翔的同一位置的下一页,在闪动的,其实是他啊!   忽然无字书上的花名册全部消失,那个炸弹的形状再次猛然出现。   此时,上官一叶已经用腿别住了刘步琳的下肢,手中一片荷叶泛出嫩绿的光来,像是准备把它收服。我顿时明白了什么过来,集中力气朝着上官就跳了过去。上官一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我一脚踢开,我顺手在那半截下肢的裤子上一捏,果然是方块状的物体。我抓起那残躯的脚腕,用力往远处的半空中扔去。转身把上官扑倒在地,同时喊道:   “爬下!有炸弹!”   阴沉的夜空中忽然打了一个响雷,这个时候的雷已经算是春雷了吧。   春雷的声音掩盖了安装在刘步琳腿上的炸弹爆炸的响动,但是那催人心魄的振动让我明白对方一定是这行的强手。   赵孝文听见下面有问题,纵身从十米高的楼顶上跳下,快速冲了过来:“怎么了?”   “我很好,没事。”我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没有大问题,站了起来。   但是让我吃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刘步琳的上身现在也在飞快地飘了过来,我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却分明看出了一丝紧迫。   对方用的果然是一条毒计,就算被擒获了也不能让我们占到便宜,我敢用一切可以用来打赌的东西做赌注——上半身上的炸药将比腿上的还要厉害。   时间紧急,我赶忙双手合十,一记棒印击出,硬是把来势如山的残躯给顶了开去。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官一叶此时像疯了似的扑了过去:“不要!”   我此时再想阻止他已经是不可能,为了抢救那半截残躯他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刘步琳也许是一个野心家,也许是一个坏人,也许是一个坏的无以复加的家伙。但是对于上官一叶而言,刘步琳也终究是他的师弟。我是一个独子,也没有同门师兄弟,一度无法理解上官对刘步琳的感情,觉得上官一叶对于这样一个坏人总是太多了采取了姑息的态度,甚至怀疑他也是刘步琳的同党。可是随着他着奋不顾身的一纵,我发现我全部明白了。无论如何,上官一叶都是他的师兄,他的兄长,人皆有罪,但是已经故去的人,我们除了尽自己应尽的责任,真的不能再去苛责他们什么了。   我实在不愿去看上官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扭过头去。      二十一、“你们今晚都必死无疑。”   比春雷更响的一声爆炸过后,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睁开了眼:赵孝文正死死抱住上官的腿,两个人就这么定格在那里。赵孝文对着我“嘿嘿”一笑:“死小子,还不过来帮忙,他力气很大。”   上官一叶长叹一声道:“赵师弟,放手吧,我没事的。”虽然背对着我,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擦了擦眼睛。   “喝啊!”那边血魔忽然大吼了一声,我发现师父已经离开了刚才所在的地方摆着一个不错的pose,但是实际上在喘着粗气,而血魔在空中的轮廓再次模糊了起来,但是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啊呸!我辛辛苦苦炼成的活傀儡就是给你这么糟蹋的吗?好在我给它用了天魔血咒,不然这一下不是炸成豆腐渣了?肖平明,你给我出来说说清楚!”   “抱歉抱歉,血魔先生,我一不小心就用了一点最新研制的强力炸药,差点毁了您的心爱之物。”肖平明从西北角学生宿舍的暗角里走了出来,带着极其阳光的笑容。   “肖……肖主任……果然是你。”我说道,“我早该想到的。”   “哈哈,李明,你早该想到的事情太多了。”肖平明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一套在冬天出现绝对不会引起人关注的打扮。   上官一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后明显平静了不少,镇定了一下情绪扶起了赵孝文,会心地对赵孝文和我点了点头,然后对肖平明说:“那么,袭击屠杀学校附近野猫的人是你吧?”   肖平明承认道:“不错,不然我怎么能为血魔先生集聚这么多的灵力?猫可是好材料。”   “无耻,”我说道,“那么前几天学校里的那个跳楼事件是你干的?”   “没错,我收了那个人的魂魄,他的身体已经死了,跳不跳都是一样的。”肖平明心平气和地说。   “肖师兄,”赵孝文开口了,“我当年奉劝过你,可惜你好像没听进去。”   “什么?”我吃惊道,“你认识他?”   赵孝文挠头道:“算是认识吧,当年我还在校,肖已经是我们的研究生师兄了,但是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身上邪气很重。”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肖平明微笑道,“你们今晚都必死无疑了。”   “你糊涂啦!”我骂道,“昨天下午,你连我都搞不定,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哈哈哈,李明,你真是太嫩,兵不厌诈的道理原来你不懂。可惜啊可惜,本来我想通过让你读研把你多留在身边两年,慢慢消化你,看来是没指望了。事已至此,我就直说好了,你们以为五鬼杀阵只是一个灵力阵?我在这周围埋伏了多少炸弹你们知道吗?足够把你们炸死十次八次的。”   “慢着,”我感觉很奇怪,“你现在不是也在这里吗?那么我们只要抓住你不就得了?”   这一瞬间赵孝文忽然起动,断魂钩一探,直取肖平明的双手。但是半空中忽然出现一只似手似爪的东西,朝着赵孝文的后心就是一掌。   赵孝文身子一个趔趄,跌跌撞撞地向前方冲去,然后扑倒在地上。   “虽然我也很生气,但是你们也别动他。”血魔的声音响起。   我急忙上前搀住赵孝文,他的嘴角鲜血已经渗出,低声道:“没事,刚才那一掌我看出他灵力已经不足了。”   “哈哈,那么你们就错了!”肖平明大笑道,“血魔先生,来吧!”说罢他把身子急摇,渐渐有暗红色的光芒从他头顶闪出,而血魔那张丑陋的脸孔浮现在他的头顶,带着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师父走了过来道:“了不起啊了不起,想不到你居然把自己献给血魔当魂壳和丹炉。怎么样,再来?我很久没有打得这么过瘾了!”   “少猖狂,某家这就来了!”血魔叫喊道再次冲向师父——两个人又僵持上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肖平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与虎谋皮,你能得到什么?”   肖平明神色一变:“李明,对不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很多年以前,我就没有退路了。”   上官一叶给赵孝文服下一枚丹药,淡淡地对肖平明说:“既然你认为我们都死定了,不如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们,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   肖平明又笑了起来:“随便,你们想知道什么?本人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首先我想确认一点,你就是仇婴的父亲吧?”   肖平明脸色微微一变,随后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上官一叶嗤笑道:“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你难道不知道有些时候,不需要任何其他手段,仅靠长相就可以确定血缘关系了?”   我恍然大悟道:“他们的眼睛很相似!”   上官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点,你没有发现仇婴虽然是出世就死亡了的婴灵,但是长的却是一个至少有6个月大的婴儿的样子。这叫‘阴长’,完全靠的是一股怨气。”   赵孝文此时也脸色恢复正常:“肖师兄,如果你当时可以有担当一些,把我的话听进去,也许并不会造成母女两命的悲剧,今天也至于走到这般田地。”   “哈哈,孝文,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当年你酒后失言,告诉我你的身份,让我了解到还有这样的世界,我可能真的早就被那冤鬼害死了。”   赵孝文脸上的肌肉开始发颤:“不错,是我不慎失言,哈哈……这几年我天天为了这件事后悔不已,可是我的本意是劝你向善,虽然婴儿已死,但当时如果你诚心悔改,至少可以与你的爱人一起度过难关。”   “住口,不要和我提那个女人!”肖平明粗声喊道,“我……我恨她!”   赵孝文没有理她,继续说:“恨?哈哈,我看是又怕又悔才是真的吧!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你可真是标准的始乱终弃。你知道她死的时候多惨吗?她的魂魄散失,我一直以为是婴灵困扰,现在才明白是你在修炼邪法,用她的魂来对付仇婴。仇婴道行不够,就这么被你蒙骗了。好在李明这些年一直控制和疏导,不然不知道已经被她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了。”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来,肖平明和血魔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联系的,换句话说,肖平明本身也会一定的法术,不然在血魔到来之前他是怎么对付得了当时怨气正强的仇婴的?   肖平明无辜地说:“这不能怪我,我吓坏了,我没想到她骗了我,她没有把孩子打掉,还说不想见我,可是结果她只是想背着我。我已经是研究生了,我好不容易摆脱了炸药这种没前途的专业,我的仕途有了一丝起色,我不能带上这么一个拖累……”   上官一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这么说来,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你过的还真是辛苦。隐瞒了这么多真相,以至于陈筱闽和李明都没有发现你。”   肖平明道:“陈筱闽来了之后就忙着对付血魔,哪有空关照我?至于李明嘛,他一进学校我就感觉他和普通人不一样,自然加倍小心啦。”   我苦笑着摇头:“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浑然不觉。”   肖平明忙安慰我道:“不要这么没自信,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确信你是驱魔人,而且对你一直抱有忌惮。这几年来,我也只是每年炼几个人而已,偶尔用点小法术吸收点阴气阳气的。不然恐怕你早就抓住我了。”        赵孝文嘿嘿一笑:“肖师兄,你还是那么刻薄。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是……”   话未说完,赵孝文再次出手。此时我们三人呈一个半包围的位置对着肖平明,赵孝文从他的正面发起攻势的同时,上官一叶也迅速出手,数枚松针射出。肖平明身子向后一倒,人贴着地面就弹了出去。我哪里能让他跑掉,仗着现在身体出奇的灵活,直追上去。   可是没想到肖平明没有跑多远便猛地回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遥控器:“都给我停下。”   其实他不说我们也要停下,因为我们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五鬼杀阵的边缘,面前的屏障连赵孝文的断魂钩都无法插入。   我叹气道:“肖主任,你觉得你的炸药可以起到效果吗?”说罢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电子元件,“刚刚在他们和刘步琳的残躯斗的正凶的时候,我已经发现周围有炸药了,这些就是你布置的炸药的接收器天线。你试试看,遥控器还灵吗?”   肖平明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拼命按了按遥控,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心平气和地说道:“逸夫楼平台下埋了四个,顶上埋了三个,外圈又埋了八个,一共十五个炸弹的接收器,都被我废了。肖主任,你千万别忘了,我之所以没能毕业可不是因为我专业课没学好。”   肖平明开始低声地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狂笑,在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赵孝文道:“还有什么好笑?怎么着?还想咬我们不成?”   肖平明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李明呀李明,我真的没有看错你,如果你再继续在学校里呆两年,我有信心把你改造成一个了不得的人才。可惜啊可惜。”   我问道:“可惜什么?把你抓住,把你法力消掉记忆清除,你还是你肖主任,我还是普通学生,继续读研就是了。”   肖平明笑道:“但是可惜你没有那么长的命了。刚才你破坏那些炸弹的时候,你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什么?”   “哈哈,光头和赵孝文你们两个呢,有没有觉得真气越来越难运?赵孝文你原来可以轻松破开屏障,现在还行吗?”肖平明嘻嘻笑着。   上官一叶点头道:“我不想骗你,确实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你又用了什么手段?”   肖平明喜形于色:“李明,你难道忘记我后来又学习了什么专业吗?”   赵孝文捏紧了拳头,恨恨地说:“生化制药……你用的是毒气……”   肖平明打了个响指:“答对了,从李明破坏炸弹开始,炸弹就变成了毒气弹,一直排放出无色无味的生化毒气。现在,你们可以晕倒了。”他看了看表说,而上官与赵孝文不约而同的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我对着肖平明眨了眨眼,他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你怎么还没倒?”   “我也不知道。”我实话实说,我仍然觉得头脑清醒,四肢灵活,一点反常的感觉都没有。   “哈哈,妙啊,难不成你天生对这种毒气有抗体?李明,看来你身上值得我研究的东西还真多!”肖平明说。   “你也一样。”我说道,“其实我也开始怀疑你了。”   “哦?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我发现吴投的身体一直潜伏在你办公室的窗下,又知道了吴投只对灵力高强的东西感兴趣,我就开始觉得你不对。加上那条从你办公室延伸至女生宿舍的‘地道’,我明白你绝对不是一个局外人。”   肖平明忿忿地说:“怪我,当年设局杀他的时候居然让他看到了我,结果就一直阴魂不散。好在我成功的把他的脑袋和身体炸成两部分,要不然早被你们查到了。不过这家伙还是和苍蝇一样,我每次找活物修炼的时候他就会不安分,这次更是直接在我窗外不愿走。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又不能把他灭掉,只能把他藏起来。至于那条‘地道’,只不过是血魔布五鬼杀阵的时候用来连通两个阵角的渠道。”   “看来我没晕倒真是太有收获了,能听到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把刘步琳引来咱们学校的人,是你吧。”   “哈,你连这也猜出来了?那个废物,在网上和我聊天是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保证来了就能找到灵泉,可惜啊,居然那么快就挂了。好在被我抢到半具尸体,吸收了不少灵力,不然真的是垃圾到家了。”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么说来,即使是肖平明和血魔现在也还不知道灵泉在哪里了。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   这是肖平明又迈步走进杀阵来,说:“事已至此,该问的你都问了,上路吧。”   “你放弃了用阴招了吗?”我问道。   “哈哈,难得和人正面交手一次,如果对的不是老熟人你,我可能还真的会不好意思。”   我站好架势:“那,来吧。”   肖平明双臂抬起,点头道:“好啊,来啦!”   我印象中的肖平明一直是那种非常非常普通的人,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特点。可是今晚一见,我发现他不但有心机,懂法术,还有一副杀人的好身手。   肖的拳法竟然是一套最常见的健身长拳,但是用力猛,速度快,我硬接了他三招,就已经节节败退。   我右手一扬,一把阴阳镖招呼过去,肖平明用风衣一抖,居然全部收了进去。这边我再扔出五枚纽扣炸弹,他竟然也不在乎,全部接在风衣里,然后包好了往地上一掼。只听得很闷的一声轰响,肖平明问道:“继续啊,还有什么了吗?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学长,你的那些小把戏就不要再耍了。”   我把心一横,取出半截桃木短棍道:“那么,这个你见过没?”纵身上去施展赵孝文昨天用过的那套剑法与肖平明打在一起。   刚开始肖确实被我震了一下,没有贸然换手。可是很快他就看出我是彻底的新手,而且好像招数也没有练熟,嘿嘿一笑便开始反击。   我不知道今晚身体状态极好是不是和怪老头给我吃的那些奇怪的东西有关,但是我知道如果换成平时的我,此时早就被肖平明踩在脚下了。   转眼我用短棍和肖的长拳斗了有接近十分钟,我感觉喘气开始有些困难,我知道虽然我刚才没有倒下,但是我的身体可能随时会崩溃,而肖平明却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一边打一边讥笑我:“这么个破木棍也能用来打架?我看你还是用空手比较好吧。”   忽然间我觉得眼前发花,不好,毒气开始对我起效了。我身子一晃悠,脚下一个趔趄,向边上倾了一步。肖平明见此情景,飞腿一个侧踢过来,正好踢在我脖子上。我用力一架,没有被他踢倒,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了不得啊,现在还没事,我是注射过抗体的人都觉得有些头晕,你还能坚持多久!”我觉得他腿微微一松,接着再次猛踢过来。   肖平明一定很纳闷我没有再次被他踢中,相反,我在这一瞬间快速移到他身体的另一侧,用左手的食指狠狠的戳在他的右肋上。——赵孝文在施展的剑法的时候,左手一直配合着螳螂拳的动作,很可惜,我只记住了这一招。     肖平明哀嚎一声,被我击飞了大概两米的距离。我还来不及高兴,只觉得脑后一股恶风袭来,一道罡风斩打中了我的后心。   “不许伤我魂壳!”血魔的声音在上空响起,躺在地上的我发现师父此时也已经晕倒在地——师父再厉害,也是会被毒气放倒的人啊。   我终于可以体会昨天上官一叶是怎样的痛苦。罡风击中之后,我并没有晕过去或者受什么外伤,但是人只能神智清醒的躺在那里,稍微有点想动的念头都会觉得浑身骨骼欲碎。现在对于我来说,清醒比昏迷要难受得多。   肖平明翻身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道:“还真难缠,这不是一样躺下了?”   血魔道:“肖平明,不要罗嗦了,灭了他们,给我补充法力!”   肖平明在我瞪着的眼前走来走去:“先杀谁呢?先杀哪个好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月光下显得慑人心魄。他眼睛发出寒冷的光,像是两道冷箭在我们几个人身上看来看去。   其实我可以理解肖平明的困扰,即使是我这样的家伙,身上都带有公平炸弹这种同归于尽的装置,更不用说师父、上官这样的高手,说不定你这边还没有把刀子拔出来,他身上的符印却先把你干掉了。所以先杀谁后杀谁,真的是个难题。   忽然他下定决心快速冲我面前,用刀子挑破了我的双手:“让你打我,让你打我!我就把你的血都放出来,好好给我补偿一下!”   我浑身痛的要死,懒得说话,只是一直死死的看着他。我感觉血液从我的手心流出,慢慢在我的身边汇聚起来。   血魔喝道:“别晚了,把上官一叶他们也都杀了,省的夜长梦多。”   “好嘞!”肖平明答应一声,转身直奔人事不省的赵孝文。   “哎哟,怎么这儿有堵玻璃墙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挺宽的嘛,也推不动。嗯,走狗,撞撞看!”   我循声看去,那个神神道道的怪老头正和那只大得吓人的狼狗正站在不远的地方,老头语气中带着笑意,然后后退两步。   原来那只大狗的名字叫“走狗”,怪老头果然有着非同凡人的脑筋……这时走狗一伏一扑,飞身冲了上来,像是撕咬着什么似的,没一会就得意洋洋的走回老头身边。怪老头点头道:“不错,回去给你加餐。”接着不慌不忙地走进了五鬼杀阵里来,走狗更是精神大振,快速冲到老头前面,放声嚎叫了两声。   肖平明转身大喊:“谁?谁在捣乱!”   “路过的。”怪老头答应了一声,和走狗继续往我这里走来。   “别往前走了,回去!”肖平明喊道。   “路是你开的?你说不走就不走!”老头比他还凶地喊道。   肖平明不愿多话,手上用法,一道暗红色的光线从他指尖射出,朝着老头打来。老头理都没理,走狗却跃起半人多高,用头一甩,红光立即被弹开射向空中去了。   “果然有鬼!”肖平明迈步走过来,“怎么着?你想强出头?”   老头仍然不理他,只是对着走狗说:“烛台照人不照己,自己是鬼的东西最喜欢说别人有鬼……咦?这里好像有人放屁嘛,一股子怪味,去弄一弄。”   大狗两只前腿离地,站立起来,我只听到从它嘴里传出一阵风声。接着感觉一股暖风吹过,肖平明忿然道:“我的毒气……”   老头对走狗说:“嗯不错,最近口气保持得不错,这下屁味儿没有了。”   “老东西!我和你没完!”肖平明此时已经怒火攻心,一点顾不得平时常见的风度,跑着冲向怪老头。   “退下!”血魔的声音在空中喊道,“不知进退的东西!”   肖平明讪讪的停下,答道:“是!”虽然很不服气,可也只能忍住,不敢再轻举妄动。   忽然刘步琳的身体重新组合在一起后爬了起来,虽然被炸的乌烟瘴气,可仍然还是四肢健全,快步向老头走来。我看出血魔现在附身在这尸体上方便自己现身,便也不是太意外。   “哈哈,我就猜到这里一定还有高人,不然那种莫名其妙的压力实在不好解释。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陈荣尘吧。”   陈荣尘!我吃了一惊,这不是师父提过的陈师姐的祖父的名字吗?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呀,怎么……?   老头嘿嘿笑道:“还是老冤家你识货,确实是我。”   血魔道:“怎么?今晚你也要来和我过过手?”   陈荣尘惨笑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已经那么多年没出手,今晚又怎么可能出手?”   “哈哈,真魔入脑嘛!我当然知道,说真的我也怕你动手,因为你一动手,我怕你会立即走火入魔,变成比我还厉害的魔头啊,哈哈哈哈!”血魔大笑道。   陈荣尘点点头,笑而不语。倒是走狗越来越紧张,嘴里发出呼噜声,好像随时准备冲上去。   “哟哟,现在怎么和盲人一样,倒哪里都牵着个狗?还走狗?你个老不正经的脾气一点没改,怎么?它很厉害?”血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咳,不敢说厉害,谁让我以前得罪人太多?虽然诈死骗了不少仇家,不过还是要随时小心。”   “嘿嘿,厉害啊,自己不动手,却通过驭兽术让狗和人家斗,以免自己走火入魔。”   陈荣尘说:“好啦好啦,咱们也算熟人见面,怎么说?卖我个面子,放他们一马吧?”   血魔点头:“行啊,给我什么好处呢?”   陈荣尘道:“唉,你还是那么喜欢好处,当年如果不是我祖父不小心把你炼出来,又怎么会让你一直缠着我们陈家?好吧,就把这幅我们家世代相传的画卷给你吧。”说罢手朝天上一扬,一幅卷好的画轴被他抛了起来。   肖平明见东西离自己很近,伸手就去接。血魔脸色大变,飞扑过去抓住肖平明:“不要命了!快躲!”      那画轴在空中漂浮着,慢慢展开,散出一种鲜红的光芒来,像是探照灯一样东照照西照照,在血魔和肖平明身上停留了一下之后又移动开去,最后红光竟然照在我的身上。   这一瞬间我感觉全身骨骼作响,原本已经不动动弹的身体此时开始复原,抬头看看双手,血也已经不再流淌。   陈荣尘开口道:“左手鲜血,右手眼泪,此时不起,更待何时?”   我喊道:“好!”双手一撑,人跳了起来。我觉得双手充满了力量,伸右手去过那半截桃木棍来,用力一握。从桃木棍的顶上“唰”的一声冒出一截约有一米长的红色光芒来。我学着电视里英雄人物的样子把它朝天一举,“噗嗤”一声,那画轴便直挺挺地掉了下来,在我眼前晃了过去。画轴过后,刀疤和巩倩倩出现我的面前。   “老前辈,这……”我吃惊地回头看着陈荣尘。   “没事,物尽其用罢了。”陈荣尘微笑道。   巩倩倩本来想过来看我,却被刀疤用嘴咬住裤脚说:“别去打扰他,等会再说!”陈荣尘也说:“那个女娃娃,你先避开一旁。我只是借你的李明用一下。”   血魔脸色极其难看——刘步琳的那张脸,死了一个多月,又被炸了一通,怎么样都和“好看”二字无缘了——气呼呼地说:“姓陈的,你想怎么样?”   陈荣尘慢条斯理地说:“万事总要了断,今晚,老朽我自己动不了手,那就指定李明代我和你打一架!”   “哈哈,老鬼头,你果然没死。”师父缓慢站起来后走到陈荣尘身旁,一只手一直按着自己的心口,“当时我想去福建给你烧个香,谁知却联系不上你的家人,还遗憾了很久。只不过没想到你跑到南京来了,而且还躲在这里。”   陈荣尘叹气道:“哎!筱翔那个是傻孩子真的一点也没有遗传陈家人的灵气,他竟然真的以为我死了,还老老实实跑去消了我的户口然后自己跑去外地。真的以为我入土为安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存钱,这下好,户口没了,上头停了我的养老金,我要是一隐身就和幽灵一模一样。好在我已经安排好来南京,留足了路费,不然真是晚节不保。在这儿看门至少还有个工资能拿一拿。”   “确实,天下驱魔人谁受穷我都相信,唯独你受穷是不可能的,当年我们几个老哥们里数你最肥。什么时候再做一次老鼠宴给我尝尝?我现在还记得你的美味老鼠干。”明明是中了毒气的师父提到怪老头做的老鼠来确像是饿鬼转世。   “嘿嘿,那你可没你徒弟好运气了,我今晚刚刚请他大吃了一顿。”陈荣尘丝毫不提他自己把老鼠吃了一大半的事情。   “哦?可惜了,西餐再好也不如你的料理,怪不得这小子刚才表现得那么勇。”师父忍住口水说对我说,“不过你小子胆子倒大,不认识的人给你的东西你也敢吃?”   我笑道:“本来确实是不敢吃的,只不过你明确告诉我是老鼠之后我就放心了——虽然你的口音已经没有福建腔了,可是全国所有地方,最爱吃老鼠、这么会吃老鼠的还是闽西人,而我只要稍微想起‘陈筱闽’这个名字,自然会把你们往一起想——师父,难不成你传授给我的美食经你倒忘了?”   “嗯,不错,学别的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师父嘟囔道,“不过那个毒气还真挺厉害的,连我已经近乎金刚不坏的身板都扛不住。”   “废话!”肖平明远远地喊道,“连最先进的防毒面具都不管用,何况凭你们的肉身?”   师父看看他:“哟?昨晚扔闪光弹的也是你吧!这么嚣张?李明,教训这个王八蛋!”老头子看来是动了真气,“这种为虎作伥的败类打死算行善。”肖平明连忙闭了嘴阴沉着脸,有意无意地往血魔身后靠了靠。   血魔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的桃木短棍——现在是桃木剑——看,开口道:“不,还是我自己领教来好了。”   陈荣尘笑道:“李明,他这是怕伤了自己的魂壳,不过也没事,你把血魔干掉了也是一样的。”   师父接着说:“他今晚和我消耗了不少,不难对付。你这棍子的能量连我都无法释放,现在却释放了出来,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你多加小心。今晚恐怕我们都帮不了你了。”   我哼了一声:“满师考核嘛。”身子一纵就想跳过去——可是只在地面上轻轻跳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陈荣尘叹气道:“过期了。”   我靠,那好死不死的老鼠料理居然现在过期了!我把心一横,求人不如求己,把剑一晃冲着血魔就刺过去。      血魔看来对刘步琳的身体非常了解,只见他轻轻向后一退,上下身分开,双腿直踢我的下盘,上身则飞到半空中探掌向下拍来。这下对于我而言就是以一敌二。我感觉手中的桃木剑的份量越来越称手,剑招开始比刚才空使半截短棍要有效得多,所以斗在一起我也并没有感到吃力。   那边刀疤倒是忽然发难,怒吼道:“你杀我族类,今天看你往哪跑!”我用余光看去,刀疤身子一弓一弹,背后的那道伤疤隐隐显出蓝色寒光。肖平明手中风衣甩开,像是斗牛士一般和刀疤缠斗在一起。   师父道:“老鬼头,你这只狗调教的不错,怎么样,给我见识见识?”   陈荣尘心领神会,用手一指肖平明:“走狗,上!”   那走狗站起来比我矮不了多少,它向上一扑肖平明立即手忙脚乱起来,一面要防止被刀疤闪着冷光的爪子抓住,另一面要小心走狗寒光森森的牙。   血魔边招架我边喝道:“什么老儿,你们这样算什么英雄?”   师父笑道:“我徒弟和你单挑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你要它们一起来打你?”   肖平明忙说:“好啊,有本事你们把血魔先生拿下再说!”   血魔大怒:“姓肖的,你!”   肖平明忙得冒汗:“我是你的魂壳啊,我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你也完蛋了不是?”   血魔不再理他,加大力度对付我。其实交手之后我才发现兵器厉害了之后人真的可以变猛不少,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把桃木剑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但血魔顾忌的样子,我就信心大增,他总是避开剑锋想攻我的要害,我又怎么可能让他得手?左手一掐棒印护住近身防止他腿上的气刃斩,右手剑上攻势不断,血魔竟被我这个没练过剑法的人逼的节节败退。   忽然只听见刀疤一声长叫,肖平明低声哀嚎了一下,我偷眼看去,刀疤在肖平明的小腿上狠狠划了爪,肖平明裤子不薄,这一下已经让他鲜血流出,如果少穿一点,我相信刀疤那一下绝对深可入骨。   这边血魔脚下也摇了一摇,我明白这是因为魂壳受损引起的反应,趁此机会左腿站稳右腿向前一扫,把那半截下肢踢在空中,同时左手棒印一挥,像是打棒球一般把它击了出去。   与此同时肖平明也急急后退,赶在血魔上半身之前抓住了那双腿。   血魔催动上半身狼狈地飞了过去,道:“肖平明,快给我灵力!”   肖平明口中答应,手里却用小刀在自己右胸猛地一扎!   血魔惊道:“你疯了吗?啊!”肖平明小刀没有拔出来,而是横着在体内一挑。   “你要做什么?”血魔吼道。   “嘿嘿,今晚看样子我们一定不能全身而退了,你就把希望留给我吧,否则我要是死了,你一定完蛋,牺牲了你,我却还可能活下去。”肖平明冷笑道。   师父走上来:“不好,姓肖的另有用心,他要化了血魔增强自己!”   “什么?”我和血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   “你说对了!”肖平明右手拿出一只和我在无字书里看到过的一样的炸弹出来,“别过来!”说完把炸弹要扔的方向对准了不远处的学生宿舍。   “与虎谋皮的事情现在彻底反过来了,哈哈,好笑好笑。”陈荣尘一点也没有笑的说,“不过肖平明,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肖平明已经急红了眼:“闭嘴,让我认输?做梦!今晚我一定和你们来个鱼死网破!”   “肖师兄……你这么坚定的以为我们不会放过你……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孽债?”赵孝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还有,你的毒气已经拥有世界顶级水平,可惜了,用于邪道……”   他弯下身去拉起了微微睁开眼睛还不能开口的上官:“上官师兄,没想到啊,现在除了要对付邪法,还要对付高科技……”   上官惨然一笑不语,但锋利的目光死死盯住肖平明的右手。   我不去理会别人,自顾自地说:“我倒是猜出来了,肖平明你能够以凡人之身修成这么厉害的邪法,而且还能隐藏得这么周到,一方面你的法术一定得到了血魔或者刘步琳这种‘高手’的指点,另一方面,你,一定有过杀人灭口!”   肖平明脸色一变,我步步为营:“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推断,当时吓死王魁的人,就是你?”   上官一叶眯起了眼睛微微点头,表示对我的同意。我又对还在刘步琳残躯里的血魔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枉费你还是一代魔头,竟然连一个心怀不轨的凡人都看不出来。失败,太失败了。”   血魔扭头看看肖平明又看了看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刚要张口说话,肖平明忽然把风衣卷起朝上一举:“收!”   片刻之间刘步琳的头顶和脚下分别有一道被扭曲着的像是液体的东西被吸了出来,都流向肖平明的那宛如黑洞似的风衣。   陈荣尘喝道:“天魔夺魄!他竟然炼成了这个!”   肖平明大笑:“本来我是绝对没有法力炼成的,可惜谁叫我是血魔先生的魂壳呢!喝!”耳边已经渐有风声传来,血魔被从残躯里吸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   “李明!还不阻止他!”赵孝文惊呼道。我顿时反应过来,一扬手一把阴阳镖直取肖平明的风衣,可叮叮当当一阵之后居然全部被反弹回来。   师父吼道:“你的剑!”我闻听甩手撒出桃木剑,红色的剑芒笔直地朝肖平明胸口刺去,而我也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抛而无影无踪了,脚下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肖平明奸笑一声,右手的炸弹扔出,与桃木剑在空中相碰随后各自改变了方向。炸弹远远朝操场的方向飞了出去,最后爆炸在逸夫楼与操场之间的路上,地上顷刻出现了一个直径少说也有三米的大坑。而我的桃木剑红色光芒消失,和我一样无力的跌在地上。        眼看血魔就要被肖平明全部吸进去,陈荣尘一拍走狗后背,走狗像是心领神会,飞身就直扑肖平明。师父却一个劲摇头:“还是那么死脑筋,截住源头才行!”   一直在边上没说话的巩倩倩听出师父的意思,大喊:“刀疤,去控制住那死人!”刀疤像是一道闪电冲向刘步琳的残躯。一猫一狗分先后扑出去,刀疤比走狗还是略快半步,飞身起来轮起前爪在刘步琳的头顶上的红色暗流砸了下去,结果却只是刀疤惨叫一声,被弹开很远摔到逸夫楼台阶下面去了。   走狗那边形势也不乐观,它明明已经咬住了肖平明的小腿,但是肖平明却像是死人一样丝毫不加以理会,仍然贪婪地看着头顶上的黑洞。   我再看其他人,上官一叶和师父伤重,现在还能有知觉已经不易,赵孝文看上去好一些,但是我知道也是靠着先前那枚丹药撑着,陈荣尘和巩倩倩是不可能直接出手的,而自己现在真的好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此时已经没人可以再去阻止肖平明。   随着肖平明手上黑洞的越来越大,血魔的抵抗越来越小,走狗的低吼声也渐渐变成了哀嚎,陈荣尘大喊:“回来,走狗!”但是走狗仍然坚定地撕咬着肖平明。   陈荣尘对师父微笑道:“老伙计,我先走一步了,记住,我真魔入脑之后,唯一的命门就是我的后心下三寸的地方,千万别忘了。”师父伸手去拦:“不可!”   陈荣尘把师父的手甩开:“哎,物尽其用而已,何必强求?”说罢挽起袖子,用手点指肖平明:“娃娃,你给我住手!”身子一低,眼看就要冲出去。   我此时却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人就像烂泥一样像下瘫,眼皮也越来越重。   我只觉得有股热风在我面前拂过,是陈荣尘?还是走狗?我很想知道,但是无能为力。   嘴里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随着我的呼吸,一阵听似奇怪而我又熟悉的旋律响起:那是很多天以前巩倩倩哼过的曲子——那是巩倩倩手机里奇怪的铃声——那也是我记忆深处一段刻骨铭心又被封印的旋律。   我只听见上官一叶开口了:“真的是镇魂曲……”   一瞬间我的力气恢复了少许,我睁眼一看,面前的情况更让我吃惊。   刀疤与巩倩倩站在那个炸弹炸开的大坑边上,背对着我们,向里面张望。就像……就像我在无字书里看到的一样。   肖平明正在心满意足的抚摸自己鼓鼓囊囊的风衣,而陈荣尘并没有和他打在一起,而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面前的一切,只能继续下意识的吹着嘴里的不知哪里来的哨子,继续奏出那首似曾相识的镇魂曲……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一个轻柔的女子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也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二十二、“现在眼看大功可成,别急着走嘛!”   力气再度恢复了一些,我忙吐出嘴里东西,在月光和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依稀还是可以看出这竟是我桃木棍的前半截。   一霎那我想起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六年前我还刚刚进校参加军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也就是陈筱闽斗血魔以死相拚的那晚——由于白天的训练实在是太辛苦,我睡得很死。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首很奇怪的曲子在我耳边响起。   我手掐“前”字诀打算挣脱这种好像梦魇的东西,但是陈筱闽的声音夹杂在乐曲中对我说话:“李明,听我说完。我现在把我所有的灵力都封印在你的桃木棍里,可是……可是我的灵力现在我自己都驾驭不住……这样吧,如果有天你身处险境,左手洒满了你的鲜血,右手却有你的爱人的眼泪,那时我的力量就会自动传递给你……我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给你造成灵力反噬甚至会让你法力尽消,但如果真的能到时救你一命也是不错了。”   我问道:“陈师姐?你要去哪里?”   陈筱闽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安静的地方?我知道不少,要不要我推荐给你?你走了我怎么去找你?”   “傻样,我也想到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就连同你现在的记忆一并封印了吧。”   我有点惆怅:“好吧,不过怎么才能找到你呢?万一我用了你的力量还是搞不定人家怎么办?”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答应你,如果情况紧急,我自然会来帮助你。”陈筱闽停了停又说,“你的桃木棍有些嫌长了,我只把力量封存在后面半截即可,至于前半截,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把它改造成一截短哨,按这首镇魂曲的调子吹出来,届时哨声响起,我就会破茧重生。”   “茧?你要做什么?喂!”可任我怎么喊,陈师姐的声音和那首神秘的曲子都不再出现。   是了是了,这就是我那仅有的被封存的记忆,也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会一直对桃木棍情有独钟,为什么我常常下意识地去用刀子矬子去改造它。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寒假里做过几件事吗?第一件就是“改造”桃木短棍!   所有人中恐怕除了我其他人此时都是目瞪口呆,过了半响陈荣尘忽然苦笑道:“好!好!”   那女子又说:“爷爷,我现在用身子挡住的是灵泉的泉眼,您找个活物来帮我。”   刀疤自告奋勇:“好啊,总算找到那种美味老鼠的来源了,原来都是在这附近活动过的有了灵气,我来我来。”说完纵身跳下坑去。   只见一道白色人影一晃,那个活在我记忆深处、身上仿佛放出白光的犹如仙子一般的陈筱闽站在了逸夫楼的楼下。她身着的居然还是一套夏装,可能与她当时潜伏起来的季节有关。陈筱闽脸色有些惨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爷爷,李明,孝文,你们都在……”   赵孝文倒是哼了一声:“还不错,没死!”   陈筱闽继续笑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还生我当年不告而别的气,但我有我的理由。”   师父愣了半天才说道:“老陈,你……你的孙女……?”   陈荣尘笑道:“如假包换的孙女,想不到我两年前想到的诈死之术她六年前就想到了。”   陈筱闽解释道:“当时我几乎已经真魔入脑,但是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入魔,后果绝对比死了更可怕。所以我布下血阵镇住血魔,用自己的魂魄做守卫。但是还有一丝游魂,我发现一只有灵气的野猫便附在它身上了。”   上官一叶点头道:“所以刀疤有事做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陈筱闽用手一指肖平明:“可是你这个家伙几次三番来破坏我的血阵,想释放出血魔,终于在几个月前给你打出了我的一魂两魄,我无处可去,发现那天李明正在学校里轮流镇各个宿舍,而巧的是当时还有一个女生也在宿舍里,我不能去附李明的体,结果就附到了她了身上……”   我推测道:“这么说来,那天的那些老鼠并不是巩倩倩故意放来对付我,而是刚刚拥有了你的力量之后不会控制造成的?”   陈筱闽承认道:“不错,只不过后来见到你们,我就放心了,也便安心潜伏了下去——别想走!”   她忽然大喝一声,飞身前扑,身子一探在地上捡起我的后半截桃木棍,拦在肖平明的面前:“你处心积虑要释放血魔出来,现在眼看大功可成,别急着走嘛!”   桃木短棍没有发出我刚才弄出的红色光芒,而是一道紫色光芒急速出现,比我刚才的红色剑锋要细要长不少。   肖平明嘿嘿干笑:“又来了一个能打的……哈哈,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老弟在校四年我一直都待他不错啊。”   我冷笑道:“肖主任,如果陈筱翔有我这种灵力的话,我估计他活不过大三吧?”   陈筱闽道:“那晚你和王魁被李明的炸弹所伤,你们各自回去之后设鬼桩、吸魂幡,还残杀了不少动物,可是你有空的时候仍然会跑来破坏我的血阵。我看情况紧急,干脆把心一横,放出也是受伤不浅的血魔来,自己整个全部附体到巩倩倩身上。不过我怕我们两人共用一个躯体会走火入魔,便把我的一丝魂魄和她的一部分魂魄封印在她的手机里。”   “原来那些求救短信真的是巩倩倩发的!”我惊呼。   “我对她并不十分信任,为了防止还有邪魔在背后插手,我就表现的对杀你很有兴趣,可是她很不错,她死死阻止。李明,你挺有福的哟。”陈筱闽对我笑笑。   赵孝文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我们还受着伤呢,你赶紧把这个烦人的家伙干掉我们好收工。天这么冷,要冻死人了。”接着又咕哝着说:“自己穿得最少还一点不心急。”   陈筱闽道:“这有什么问题?”说完身子一纵,只见她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在师父、上官一叶、赵孝文背后各拍三掌,又回到了肖平明面前举着桃木剑,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过一般。   “哇”的一声,他们三人各自从鼻腔口腔里溅出一道黑血。   赵孝文放开了上官一叶,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还在生气呢!”   陈筱闽笑道:“知道啦,我一定好好给你赔礼道歉!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   师父拍拍陈荣尘的肩膀:“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这么明目张胆。”   陈荣尘脸色一红:“多说无益,筱闽,把这个坏人给我拿下!”   陈筱闽答应一声,手中桃木剑的紫色光芒再次变长,最后大约有三米多长便像是绳子一样垂在了地上。   肖平明眼珠转转,猛地用手往那圆鼓鼓的风衣上拍了下去。     顿时之间一股腥风吹过,肖平明身子一震,爆叫一声。陈筱闽手中长鞭扬起,照着肖平明的脖子就抽了过去:“还不投降?”   肖平明狂啸连连,口中道:“哈哈,你以为诈死复活就能怎么了?看我真正的手段——五鬼杀阵!”   我心里泛起大大的问号:五鬼杀阵不是血魔布的吗?现在血魔都被肖平明弄的不上不下不能自理,这五鬼杀阵还能奏效?   师父冷笑道:“同床异梦,这姓肖的早就没打算认认真真地给血魔干活。看着吧,如果我没猜错,这次五鬼杀阵比刚才可能还要厉害!”   我惊道:“那咱们还不上去帮忙?”   师父和陈荣尘对视了一下道,笑道:“不急,且看陈家的女娃娃到底有什么能耐。”   我觉得师父这话说的不太厚道,但是也不能明着反对,只能一手攥着电池炸弹一手捏着阴阳镖在边上看着。上官一叶没管正在聚精会神盯着陈筱闽的赵孝文而走到我边上:“你怎么这么傻?还不去看看巩倩倩?”   给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实在太混账了,巩倩倩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坑口没有说话,她怎么样了?   这边忽然四道疾风从不同方向吹向肖平明,肖平明用左手缠住陈筱闽的鞭子,右手在空中一揽,像是把四道疾风传来的能量抱在一起似的取在手中,接着往嘴里一送:“五鬼归一!”   陈筱闽把紫色的桃木鞭向怀中一带:“装腔作势!这才四个,你哪来的五鬼?”   肖平明拿着风衣的左手和陈筱闽斗力丝毫不落下风:“你管那么多干吗?等会给你好看!”   陈筱闽笑道:“你不用告诉我我也知道,你自己就是个鬼!”说罢手法一变,长鞭急缩,肖平明一时收力不及往回退了几步,陈筱闽见势飞身再次挥鞭冲来,鞭尾扫向他的右手,而鞭的中段居然已经弯了个大扣朝着肖平明的脖子套来。   我没看理会这边看似一边倒的打斗,急匆匆来到巩倩倩身边,只见她正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喘气。对周围看都不看一眼。   我想上去拍拍她,刀疤对我说:“李明,别打扰她,她所有的魂魄刚刚全部归位,而体内的灵力一下子全部消失,不如你恢复的那么快,现在你打扰她可能会让她受伤。”   我看看只有半截身子露在坑底上方的刀疤道:“你呢,你这么没事?堵泉眼堵得很爽嘛?”   刀疤道:“别眼馋,这是服气,这下面可舒服了,温乎乎暖洋洋,比上面要好受多了,难怪陈筱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事。”   我捡了边上一块小石子砸了过去:“你少装无辜,你身上早有陈筱闽的残留魂魄,为什么要一直装作不知?为什么还要骗我她已经死了?而且是惨死?”   刀疤躲过后道:“别发疯嘛,你自己也知道,那是残留魂魄,我怎么晓得她是死是活?再说了,你们法力高深的驱魔人们想骗个人编个瞎话还不是手到擒来,你自己都没看透,还问我?至于她死的那晚,确实我是看到了那些,但是至于为什么会那样,我也说不清。”   巩倩倩微微睁开眼睛道:“李明……你没事了?”身子摇晃险些要摔倒。   我一把托住她:“我很好,你知道的嘛,我强得像蛮牛似的。”   “没事……就好,刚才我一直怕你出事……没事我就放心了。”她勉强挤出笑容来。   我摇头道:“好了,别说了,我对不起你,把你卷进这些事情来,我答应你,过了今晚,不会再让你受这种罪。”   巩倩倩叹气道:“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你还明白我?”   我不愿她再这样费力更不愿意听她再说让我心里难受的话,用一记“者”字诀把她定住,用我的大衣给她披上,靠着一边的操场的围栏把她放好,见到走狗就在不远的地方,便把它招了过来:“摆脱你好好照顾她。”而我则转回赵孝文身边。   赵孝文看来真的是这里最紧张的人了,陈筱闽与肖平明缠斗了半天他一直都是双手紧捏气不长出,我推推他道:“看傻啦?你现在怎么说也是给你助阵,家伙也不拿,完全是让你当观众的吗?”   赵孝文道:“你懂什么?你看不出来陈筱闽现在已经是稳赢不输了吗?”   我再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此时陈筱闽已经施展了赵孝文最喜欢用的轻功身法,加上长鞭的特殊攻击方式,把个肖平明完全困在直径为五米的圈子之中。肖平明想往西突,西边的攻势就会变强而东边出现空洞;肖平明想转从东攻,东侧的鞭影人影就会一下子变得密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筱闽打算用这种方法困死姓肖的。而且很快就要达到目标了。”赵孝文自信地说。   我看了看说:“不对。我觉得不对。”   “那你怎么看?”   我思索着说:“我怎么感觉现在其实是肖平明在逐渐占据上风呢?”果然刚刚说完,肖平明突然快速纵身起来,喝道:“疾!”所有人抬头,发现他的四肢开始慢慢变得粗壮起来。   赵孝文骂道:“狗东西,难道还是肢端肥大症?”上官一叶那边却是几个人同时惊道:“五鬼归一!”   陈筱闽倒不以为意地笑道:“好,果然拿出点真本领出来了,那我也不陪你玩了,灵血鞭法!”一霎那竟然又多冒出一道红色光芒一道蓝色光芒来,三道光芒像是一张巨口,从脚底吞向肖平明。   肖平明见三条鞭像是扭麻花一般朝他脚底袭来,双腿轮踢,蓝光和紫光被踢开,但是红色的灵气鞭却牢牢缠住了他的脚腕。这边陈筱闽身子下落,怒喝道:“给我下来。”   肖平明道:“如你所愿!”前肢一弯,已经变得如同蒲扇一般大的双手直拍向陈筱闽头顶。   陈筱闽身子一转,长鞭扬开,把肖平明给甩了出去,肖平明人向外飞,手中却朝陈筱闽发出一记红色光团来。那跟蓝色鞭像是有眼睛似的,对着那红光一抽便把它拨到一边去了。接着陈筱闽人随鞭进,与肖平明继续缠斗在一起。   刚才二人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面,陈筱闽围着肖平明;而现在他们已经打到逸夫楼的台阶上,肖平明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完全被动挨打了。虽然灵血鞭三条光可以明显看出是攻、防、法术各司其职,主攻的红鞭虎虎生风,主防的蓝鞭密不透风,控制法术的紫鞭光彩夺目,但是肖平明现在好像是刀枪不入、荤素不忌,丝毫不理会陈晓闽的来袭,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出手,而且压制住了陈筱闽。   赵孝文急道:“不好,你看到没有,肖平明开始适应了。”   我说:“是有点奇怪,好像肖平明的样子虽然越来越奇怪,但是动作越来越灵活。”   赵孝文道:“不错,我怕也就是这个。不行。”说罢便抄起断魂钩一转眼就已经和陈筱闽并肩作战了。   上官一叶则趁这个机会飞身过去运起竹叶刀,一片绿光之中,已经横着摆在地上的刘步琳的两截残躯终于被他收了起来。   陈荣尘赞道:“有这等有情有义的人,这个死鬼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师父道:“不错,上官这个人颇有长者之风——李明!多和人家学着点!”   我硬着头皮道:“遵命。师父,我的法器被陈师姐用了,我用什么?”   师父阴沉着脸说:“你师父我用了一辈子双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小子看不上吗?”   我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您那个修为,只能借助点器械了。”        陈荣尘说:“别急,筱闽现在用的还不是她的法器,她现在只是在慢慢恢复自己的灵力罢了,你没发现她的鞭法并不是特别熟练?灵血鞭法我也只是口头和她说过,并没有传授过,把灵力用三条鞭的样子释放出来可以最快的帮助她恢复。”   此时上官一叶已经赶了回来,师父道:“上官,我看他们两个不一定是姓肖的对手,你看是不是能去帮个手?”   上官一叶点头道“没问题”,手中竹叶刀在空气里搅动,渐渐仿佛画出了一股绿色的旋风:“人皆有罪,谁人不可杀。姓肖的休要猖狂,看某家讨教!”紧接着绿色旋风向四周扩张开来,上官一叶双手抱住竹叶刀,宛如一柄大飞刀直射向肖平明。   这边肖平明、陈筱闽与赵孝文三人正在激斗,赵孝文的加入并没有立即使得战局发生本质性的变化,肖平明的身法与力量都在快速提高,他一边不断化解二人的进攻,一边是不是在风衣上再拍上一巴掌,没拍一次,就会有一道好似鲜血的液体射出,肖平明将这种液体抹在头顶和四肢上,红光一闪那液体就不见了,而肖平明的身体就变得更加膨胀,战斗力也更加强悍。   上官的到来却真的增强了这边的攻击力,一刀一鞭加双钩,丝毫不给肖平明任何的机会,原来还可以相持的战局,变成的三人的狂攻与肖平明的节节后退。   师父见状却摇头道:“李明,不是我嘴臭,你看现在的战局,姓肖的退而不败,我看他充其量是借助后退的空间换取更多的炼化血魔功力的时间,如果想要真正的取胜,必须靠你的力量。”   我惊讶道:“我还有什么力量?难不成您还能在我身上找到什么隐藏的秘密吗?”   陈荣尘却好像明白了什么,和师父对视了一眼后对我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我摇头道:“能行得通吗?肖平明也不是傻子。”   师父有信心地说:“放心,你们四人一同扑上,是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吗?”   我没好气地说:“话倒是漂亮,您自己怎么不上?”   师父怒道:“死小子,这是什么时候了还顶嘴,快上!”   我把背后的包稳了稳,应了一声,便纵身冲了上去。其实现在已经没有我下手的位置了,上官一叶和赵孝文两个人就已经是密不透风了,再加上一个不断发难的陈筱闽,如果不是肖平明的灵气在不断提升,恐怕早就被拿下了。   不过他也真的是越来越厉害,那风衣也早从单纯的灵气来源变成了一件可怕的武器。与竹叶刀和断魂钩硬碰硬都毫不吃亏,只是被灵血鞭缠上的时候才会让他有点不舒服,而这就是老头子们的方案来源——就是趁他缠斗稍有走神的时候,夺下他手上的风衣!   肖平明见到我在他背后频频出手,似乎也不在意,竟然把后背就送给我攻击。我手上带上九字真言的全部法力屡屡试图给肖平明以关键的打击,但是每击出去的力气都好像泥牛入海一般,丝毫不见收效,肖平明对我的攻击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让我十分不爽,明明用了全力的进攻在别人看来却连挠痒都不如,换作别人可能早就脸红无比跑到一边郁闷去了,在这方面我倒颇有经验,我更伤脑筋的倒是如何才能让他分神,让他明白自己是在和四个人作战。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神仙难逃一溜烟,再牛的角色终究是怕火攻的,既然这样,干脆就给他来个暖和!想到这里我伸手取出两页符纸,捏紧了之后口念咒语,火龙符应声而出,虽然火势不是特别强烈,但是已经足够烧着肖平明的外衣了。   肖平明可能也觉得后面不对,忽然跃起老高,趁着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急忙用手拍向自己的后背。   上官一叶等人又怎么是白痴,见他阵脚自乱,上官一叶手上绿光泛起朝着肖平明就是一片绿意盎然仿佛要把他全部罩住似的,而赵孝文嘿嘿冷笑,一下子跳得比肖平明还高,抬起右脚对着他的腰猛扫。肖平明连忙用拿着风衣的左手去招架这一脚,而陈筱闽此时也已经弃鞭换掌,双掌从下方攻向肖平明的双腿。   肖平明此时又一次抖起风衣准备吸收血魔的法力提升自己。但是手触及到的风衣已经和刚才的触感大大不同。   我在地面上开口:“肖主任,作为学弟,我就拿这整整一包炸药给你做纪念大礼吧!”   赵孝文骂道:“死小子!上官,筱闽,你们快闪开。”   上官一叶急道:“没事,你自己快退。”   肖平明怒道:“不可饶恕!全部都别想走!”说完他把我趁刚才他发现背后着火时换给他的一背包炸弹朝地上一扔,“想炸死我?做梦!”   此时赵孝文正在半空中由上向下攻,肖平明四肢张开像是一只风筝,手上的炸弹已经扔了下来飞过正在向上袭来的陈筱闽直冲向上官一叶的大光头。   上官一叶却也不急,用竹叶刀的刀背一抽飞来的背包立即让它又飞了回去:“这种大礼我可受不起。”陈筱闽侧身躲过,用手腕再用力一推道:“那也算我一份。”   赵孝文用脚尖一踏肖平明的肩膀,身子在空中变向:“既然这样,我也不奉陪啦。”   肖平明没空理会他,此时他应该也能感到炸弹爆炸的紧迫感了,只见他大喝一声,双手忽然变大,大得仿佛两只大蒲扇,用手将我的背包完全罩住。   上官惊呼:“这不是王魁用过的招数吗?”   我点头:“不错,看来他已经知道如何破解我的炸弹攻击了。”   赵孝文和陈筱闽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一起,似乎随时准备再冲上去。   肖平明落在离我几十米远的地方,放声大笑:“李明,你不是很会玩火吗?怎么样,还有什么本事?哈哈——”他高兴地放下双手的同时,一股浓烈的白烟从他手中钻了出来,顿时在肖平明周围形成了一片浓雾似的东西。   我急忙对陈筱闽伸出手,她心领神会地将桃木棍交给我,我用力一握,果然再次变成红色的桃木剑。我笑道:“自从我发现完全靠爆炸的力量不够的时候,我就准备对炸弹进行改造了。不好意思啊,你就是我烟雾炸弹的第一个受益人!”   肖平明用手捂着眼睛,两只胳膊肘乱舞:“李明!你坏我好事!我绝不饶……”   我此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道:“肖主任,您有毒气弹,我有烟雾弹,您没有看错人,我一定好好读研。”说罢用桃木棍的棍尾照着他的后脖子猛的一击,肖平明应声而倒——再厉害的对手,只要还是人类,就有着人类的脉门。   我把肖平明从烟雾中拖出来,上官飞身过来取出四枚薄荷叶似的叶片贴在肖平明四肢上,口念咒语,接着用竹叶刀在空中一扫,四片叶子也立即开始发出绿色的光芒,而肖平明刚才变得大得吓人的四肢也渐渐小了下去。   赵孝文稍微用力吸了口气,便呛得一个劲咳嗽流眼泪道:“烟雾弹……好家伙,怎么你自己不怕?”   我道:“摆脱,怎么说也是我自己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做对策?我的口鼻早就用‘者’字诀封上,所以才能穿梭自由。”        上官一叶笑道:“好了,总算拿下了这个家伙。前辈,下面怎么办?”   师父笑着走过来道:“呵呵,还把我老头子放在眼里,你们是驱魔人的主流力量,上官你看着办吧。”   上官一叶道:“那好吧,晚辈就不推辞了。我先把他的物证都收齐为好——”   上官一叶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看。   大家一起看了过去,只见陈筱闽正站在不远的地方低着头一动不动,她的脚边上就是刚才我从肖平明手中换下来的那个风衣包。   陈荣尘是我们所有人里离陈筱闽最近的人,他忽然脸色大变道:“难不成,她还是没有……”   师父此时也变了音:“她用了前所未有的方法,真的奏效了吗?”   而在这一瞬间我的脑中闪过了三个画面:巩倩倩手机中的求救短信——刀疤曾经流露出的嗜杀性格——第一次见面时巩倩倩那只搭上我咽喉的手。   那只手那么的冰凉,让我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死亡;那只手那么的有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致人于死地;那只手那么的无情,仿佛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而控制着这只手的人,现在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可是每个人都感觉到,五鬼杀阵剩余的灵力和杀机,仍然在不断地向她,向她脚边的那件风衣涌去……        下面就是未曾公开过的结尾部分了   允许我隆重推出一下子      二十三、“这是唯一的办法!”   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是矛盾而紧张,如果陈筱闽真的发生了真魔入脑,那么一场恶战将不可避免。从刚才陈荣尘的表现可以看出,真魔入脑的后果可能比血魔之类的敌人更加可怕。而这种可怕对于每个人而言,却又不完全是力量上的,更是情感上的。   赵孝文,果然是赵孝文,第一个走了上去,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而是毫无防范地就这么冲了过去:“筱闽,快离开那个东西!”   走狗飞身把他拦住,陈荣尘道:“别过去!不要命了!”   赵孝文回头冷笑道:“命?你这么看重命?你不管,你不管我管!闪开!”说着便用断魂钩去抽走狗的背,不了走狗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任由他抽打。赵孝文怒道:“该死,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只见老头右手一伸抓住赵孝文的后脖子轻而易举地朝背后一扬手就把赵孝文扔出了几十米远。   赵孝文飘然落地,又一次冲了上来:“前辈!”   师父打断了他:“如果你真心喊我一声‘前辈’,现在就听我的。”赵孝文只得讪讪地站在他背后,再不多言。   此时陈筱闽那边仍然是安静无比,她还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师父低声但急促问陈荣尘:“有没有解救的办法?有没有!”   陈荣尘说:“嗯……不对,好像没那么简单,再等等!”   师父道:“上官、小赵,你们随时准备阻止她的第一波攻击。李明,赶紧到巩倩倩那边去,保护她——更要保护灵泉,不能让邪魔占据。”赵孝文听罢忿忿地看了师父一眼,却没有作声,摆好了姿势准备着。   我不敢怠慢,赶紧移动到那个大坑边上,刀疤仍然在坑底享受着,见到我过来急忙问:“怎么样?那个坏人搞定了?”   我确认了倩倩没事,回答它道:“没事了,你在这堵着没事吗?”   刀疤逍遥地摇头道:“很好很好,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连连摆手:“免了免了。”   就在这时,我背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回头再看,只见那风衣现在已完全展开,宛如里面有一个人将陈筱闽完全抱住。那风衣甩动这两只袖子正和上官一叶与赵孝文斗在一起,节节败退,好像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刀疤,别顾着舒服了,想想等会出来之后找什么堵这个泉眼吧。”我边看着战局边说。   但是刀疤没理我。   “刀疤?”我纳闷,回过头来,发现刀疤已经在这一瞬间沉睡了,半截露在外面的身子爬在地上,就像所有的猫睡觉的样子一样。   而此时,我眼角的余光仿佛也看到躺在地上的巩倩倩的身子也动了一动。   我脑中好似有电光一闪,再次回头看去——现在的陈筱闽已经把那风衣披在身上,身形如鬼魅一般,两只袖子指东打西,用的也是鞭法,正和上官赵孝文斗得不可开交。   我好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陈师姐果然已经真魔入脑。   一样的战局,一样的发展,和刚才斗肖平明一样,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陈筱闽会越来越犀利。果然,她的袖子越来越长,慢慢已经可以护住自己的门户,上官一叶和赵孝文久攻不下,招数也变的急躁起来。   上官的绿色与赵孝文的紫色相映下,已经不带法术颜色的陈筱闽渐渐占据了上风。   上官一叶居然还有空和赵孝文说话:“小赵,你看上的女孩子功夫不低呀。”   赵孝文装作轻松答道:“嘿嘿,那可不,不过要是我降不住她,估计以后要吃不少苦。”   陈筱闽并不答话,面无表情却把攻势重点放到了上官的身上。   上官一叶看着有些吃紧,但是还是谈笑风生:“哟,舍不得打你倒是盯上光头我了。”手上竹叶刀光芒更盛,与正面挥来的衣袖直直对上。   “扑”的一下上官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失,刀锋被大袖全部吸了进去,紧跟着就是他的手,眼看手臂就要被卷进去,上官一声惨叫,整只右臂猛摇,而陈筱闽的那只袖子则开始扭曲了起来。   “喝啊!”上官一叶暴叫一声,身子随着陈筱闽往里一进,接着那袖子被撕裂开来,光彩夺人二目的竹叶刀应声落地,同时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再看上官一叶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五指已经全部像是被磨掉了似的。   赵孝文双钩此时从后面插进了陈筱闽的风衣,接着用力一分,一股黑烟从裂缝中冲出将赵孝文击出老远。   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赵孝文身后接住他,自己也跟着向后退了很多步:“李明,小心!”   我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没有任何反应,换言之,即使能作出判断也没空做出反应——陈筱闽的动作实在太快,我眼睁睁看着陈筱闽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   我用手一握她的手腕:“陈师姐!你醒醒!”她的手像是一条游动的蛇,毫不费力就收了回去,我手中只剩下空袖子,而第二掌再次拍到。   第一掌的力道不是特别大,我硬接一掌之后只是觉得疼痛难当却好像还没有伤到筋骨,于是眼见第二掌到,忙撤身相让,同时握着桃木短棍的右手变成拳直打她的腋下——我还是下不了手用剑去刺她。   但是此时的陈师姐却压根不把这放在眼里,一掌落空,另一只已经露在外面手伸出两指狠插向我的面门。   忽然陈筱闽的身体很快的向后退去,仔细再看,师父正在她背后一手抓她后脖领,一手拉住风衣的腰带,把陈筱闽拽了回去:“丫头,醒醒吧!”   我见自己脱身,连忙捞起地上的巩倩倩向赵孝文那边赶过去。陈荣尘已经撕了一块衣角把上官不断渗血的右手缠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上官一叶摇头道:“老前辈,不用这样,这甚至都不是陈筱闽的本意,您又何必道歉?当下问题就是您有没有解救她的办法?”   陈荣尘眯着眼睛看了看正在和师父恶斗的陈筱闽,道:“刚才她对付你的那招就是标准的嗜血邪咒里的一种。本来我们陈家人的体质是可以修炼这种法术的,可是从我祖父开始就会出现真魔入脑这种事情——没法救。”   赵孝文道:“难不成真的要……”   陈荣尘点头道:“当年我传她血咒时就已经想到会有今天,但是没有想到她会变得如此强悍。”   “灵泉……灵泉提升了她许多。”赵孝文恨恨地说。   “什么?灵泉!”我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赵孝文惊愕地说:“没错呀,灵泉的滋润让她在这些年里变化了不少,所以……”   “无字书!”我喊道,“无字书在哪里!”   上官一叶似乎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无字书一直是你带着的……你的包……”   那厢师父也已经有点抵挡不住,赵孝文双钩脱手,只能空着手迎了上去,陈筱闽好像知道不能让他得手似的,总是面对着他,任赵孝文怎么转也不能到她的背后取得断魂钩。   可是这样一来师父又得以喘息,老头双手金光四射,改单纯的防守为法术攻击,每一次出手到打出一个佛印,分别按五行八卦攻击陈筱闽身上的各处。      陈荣尘、走狗和我四处寻找背包,可是夜色之下四周都清清楚楚,压根看不到背包的一点痕迹。   走狗却直奔被绑在一旁的肖平明,嘴里还不住发出呼噜呼噜的警示声,接着便大声嚎叫了起来。陈荣尘快步走过去,从肖平明身下抽出布包来扔给我:“在这儿!”   我接过包来,好在无字书只是被熏花了一些,并没有损坏,正在暗自庆幸。猛然听到上官一叶大喊:“快躲!”我吓得亡魂冒尽,抬头一看,肖平明扭曲的脸正盯着背对着他的陈荣尘看。   他虽然四肢被反绑住,但是身下却露出一截金属来——   下面的事情发生得太快:   那截金属果然是一枚炸弹,被肖平明用头甩了出来滚向陈荣尘。走狗本能地扑了上去,谁知陈荣尘喊了句“回去”之后走狗就哀嚎一声,在空中竟然转了个身调头跑开。   陈荣尘抬腿准备把炸弹踢开,就在他的腿接触到炸弹的同一瞬间,炸弹轰然引爆!   爬在地上的肖平明都被爆破力平推出去十几步的距离,陈荣尘则被气浪冲离地面,栽倒在逸夫楼地台阶上。   走狗第一个跑到他身边不停的舔着他的脸,发出哀嚎的声音。上官也紧接着赶到:“老前辈您怎么样!”   陈荣尘满身是血,惨笑道:“走狗,你已经尽忠了,我……我又怎么能让你为我牺牲呢?”   我眼睛有些湿润,大喊道:“姓肖的,我宰了你!”手上拎着的桃木剑红光耀眼,我一跃已经来到再次昏迷的肖平明身边,挥剑就朝着他的脑袋砍了下去。   “住手!”陈荣尘用尽力气喊住我,“不可……”   我恨得一跺脚,转身又跑了回去——驱魔人守则,不得伤人性命,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违反——陈荣尘安心地笑了笑:“很好……快看看那书怎么说……”   无字书被我打开,一片白纸之上先是出现了断魂双钩的模样,接着上方出现了一个猫头,下方是一个黑洞,左右两边各画了一个人形。   “我靠!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化学反应方程式?”我骂道。   上官一叶拿过书去稍微看了一下,便和陈荣尘说:“前辈,为什么陈家人可以练血咒而不会入魔?和体质有关吗?”   陈荣尘脸色灰白,点头道:“我对血咒有些研究,筱闽小时候的身体条件和我小时候一样,灵力强而体质弱,练血咒是唯一的出路……”   “灵力强而体质弱……”上官一叶一边帮陈荣尘顺气一边重复着这句话。   我此时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才一出现就吓了我自己一条。   上官一叶却不以为意地说:“也许无字书的意思就是要给陈筱闽换血。”   陈荣尘眼睛一睁:“换血!是的!换血!她的血可能有了魔性,但是换到别人体内也许就没事了,没错,没错……”   他这一激动,一口鲜血立即喷了出来:“试试吧……虽然……”陈荣尘眼睛圆睁,却停住了。   我还想问问“虽然”什么,但是陈荣尘此时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走狗凄嚎起来,像是一匹回归本性的野狼。   上官一叶命令道:“李明,别多想什么了,赶紧按照这个方法办——不能让老人家白死了!走狗,在这里守着——另外给我看死肖平明,他再乱动,就咬死他!”他咬牙说完这些话后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咬开瓶塞,吞了些镇痛药物下去。见我还有疑惑没有动弹,怒道:“你再不去大家都活不了!”   我这才急忙赶往战局,此时战况又有了新的发展,师父拿出了十成功力,双掌舞动起来气势骇人,纵使陈筱闽邪法生猛,也被师父完全克制了下去。   赵孝文也终于利用自己的轻功来到陈筱闽的身后,左手推右手拉,硬是把断魂钩抽出来一只,钩上没有一点血迹,陈筱闽也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想继续去拔另一只钩,但是用尽了全力也纹丝不动。   赵孝文这稍微分心下盘就自然空虚,陈筱闽很漂亮的一个后蹬腿,踢在他的膝盖上。赵孝文吃痛向后跪倒,手上生出一股蛮力,断魂钩旋转着往怀中一带。陈筱闽终于叫唤了一声,与此同时,师父的佛印金锁也全部施展完成,老头子后退一步,高声喝道:“收!起!”   陈筱闽立即四肢僵硬,悬浮在空中,但是可以看出她现在全身都在发力。师父急促地对走到他身后的我说:“李明,你有办法了?”   我点头道:“是的。”   “师父……”我把办法说完之后,老头子一直背对着我没说话,我试探性地问道。   “前辈……”赵孝文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抬头看看还在苦苦挣扎的陈筱闽,“如果这书真的靠得住,我们别无选择。”   师父手上金光全部射到陈筱闽身上,把她死死固定住:“老陈呢……”   “他……”我一下语塞,“已经先走了……”   师父叹道:“老者死,少者留,也是定数呐——”双掌一甩,把陈筱闽朝灵泉边上扔了过去,“如果要换,只可能在这里换。”   师父停了一下,又道:“杀生为救生,一命换众命,罢了罢了。”   上官一叶走过来说:“问题还有一个,这血换给谁?”   赵孝文说:“给我吧,上官重伤,李明法力还不够,或许只有我才能克制住她的血的邪力。”   上官摇头道:“道理上是这么说,但是你们血型之类的不一定相配,万一邪法是破了,到头来因为血型问题出了差错,岂不是功亏一篑?”   “好了。”我沉默了半天,开口说道,“不用想了,换给巩倩倩。”   赵孝文、上官一叶、师父全部都愣了。   我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要发愣了!你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倩倩和陈师姐曾经进行过那么深入的灵魂互通,表示她们的体质非常近似,不是吗?”   上官一叶皱着眉头道:“也只能这样了。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违反驱魔人规则?不能伤害无关人类?倩倩已经不能算无关了,而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赵孝文一言不发转身跑向那个大坑,师父猛一摇头:“就这么办!”也跟着走了过去。        断魂钩,两个人,这些条件都已经齐备,下面就牵涉到怎么进行。   陈筱闽还在那里苦苦挣扎,妄图得到解脱,但是赵孝文又用擒拿的方法把她的腕关节全部卸了下来:“很快就好了,不会疼太久。”赵孝文像是对重病的亲人进行着安慰。   我把巩倩倩放在陈筱闽身旁,脑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前辈,下面怎么办?”上官问师父道。   师父说:“这是来自于血咒里的换血大法的一种手段,把断魂钩分别插入她们二人的肩头,然后利用一种动物做媒介。”   “难不成!”我惊呼道,“那个猫头指的是——”   师父点头:“没错,就是刀疤。把断魂钩的两端分别插在刀疤的体内。”   “不行!没必要再牺牲无关的生命了。”陈筱闽终于开口了,“想不到我还是失败了。其实很简单,你们只需要用铁器同时钉入我的七窍即可,不用再那么多神了。”   师父一抬手一道金光射向陈筱闽的嘴,她立即不能发声。师父道:“好不容易开口就说这种丧气话,还不如封上好!”   刀疤的声音从坑底传来:“你们尽管动手。”   我看去只见刀疤已经走了上来,而坑中渐渐有蓝色的好似水流的东西涌了上来,不必说,一定是灵泉里的巨大灵气。   刀疤冷静地逐个看看我们几个,说道:“全部放到这坑里来吧,这样会好些。李明,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就是在这里获得的力量。放心,没那么容易死。”   说完刀疤跑到两个女孩中间,爬在地上,再也不做声,只有背上的那条伤疤隐约发出冰冷的蓝光来。   我和赵孝文按照师父说的方法把断魂钩分别插入陈筱闽、巩倩倩和刀疤的体内,然后师父用法术将她们送入灵泉,至此,所有条件全部具备,蓝光、红光依次在坑中闪过。陈筱闽和巩倩倩都紧闭眼睛,而刀疤却看了看我,说:“对不起李明,我骗你的,再见……”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看见嘴动,听不到声音。而刀疤的整个身体,也在渐渐变色的水面下慢慢消失了……   我这才明白它已经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灵泉中的“水”渐渐泛红了起来,水面冒出蓝色的气雾像是要沸腾似的。师父道:“即将完成,上官,你们三人等会见我把她们从坑中举出后同时出手封上灵泉,防止灵力反噬,切记切记!”   两个女孩和刀疤一动不动地被师父用金光从“水”中举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上官一叶竹叶刀横扫、赵孝文双腿猛踢、我则把身上最后的那些小炸弹一起扔了出来,用坑边的那些碎石渣土将它再次填上。   两个女孩安然落地,师父长叹一声道:“大功告成……”便一头栽倒在地。上官一叶也脸色惨白紧跟着摔倒了下去,我和赵孝文则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还有那种烟吗?”赵孝文道。   我没有答话,从口袋拿出掺了火药的速燃香,点着了两根之后递了一根给他,而我自己也深深吸了一口。   那场白天下得不够尽兴的雨终于再次降了下来。   赵孝文趴了起来:“好了,这是在催我们赶紧处理现场呢——他妈的,什么玩意,现在倒知道催我们了,刚才跑哪儿去了!老天,你就是个……”   一道响雷压过了他的粗口,赵孝文低下头来冲着我嘿嘿一笑:“他自己承认了。”        尾声、“麻烦他下次出门把手机带上。”   南京的夏天总是这样的漫长,明明是八月底的天气还热得要命。   可是即使在这种只穿背心都嫌热的温度下我还要去脑科医院看望肖平明。   是的,肖平明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正常过,见人便打见狗就踢见猫就骂,我只得以学生身份告诉他家里他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接着又给院里和精神病院打电话。那天单单为了让所有人接受这个“事实”,害我手机浪费了整整一格电。   “血魔先生,对不起,真的,我错了,原谅我吧!”离老远我就听到监护病房里肖平明撕心裂肺的叫喊,“王魁!王魁对不起,你也原谅我啦,我害死你了,我又骗你了,我错了,不要,你不要来欺负我!”   我看看纹丝不动的小铃,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这么健康的叫喊,身体有病的人一定发不出来。   明明配得上“死有余辜”“死不足惜”这副对联的人现在还这样健康的活着,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他。   刚刚坐上3路便接到赵孝文打来的电话。   “什么?结婚的日子又要推迟了?”我吃惊地说。   “没办法,”赵孝文在那边无奈地说,“这边事情挺多,这两年青岛这附近着实不安定,上面把我调过来就是救急的,不知道要‘救’到什么时候。”   “晕死,陈师姐呢?她还好吗?”我小声问道。   “还不错啊,我不让她重新接触驱魔的事情,但是她常常给我一些建议——而且她总是可以准确地推测出邪灵的一些情况哦。”   “这一点不奇怪。”我安慰他,“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筱闽那个弟弟你那个同学吗?”   “记得呀,他好像在什么研究所里面呢。”我说。   “也许吧,最近西北那边出了一个风头很劲的高科技驱魔人,和你风格很接近,就叫做‘陈筱翔’,你知道吗?”   我差点摔倒:“不会吧,他没那个本事。”   “难说,不过也好,是友非敌终归不是坏事。那么就这样吧。”   “等等,”我忙喊住他,“上官一叶最近又勇起来了你知道吗?”   “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家伙居然入北京O运会筹备组了,不知道左手使刀是不是依旧熟练。”   “嘿嘿,他把俗事基本上都了结了,现在开始加速向一带宗师靠拢了。”赵孝文说,“对了,老前辈过几天就要来我们这里了,你有什么话要我带你说的?”   “嗯……麻烦他下次出门把手机带上,走也不说一声,那几天我差点就报警说走失老人了。然后就没有什么了。”我仍然记得那天发现师父不见时的紧张心情。   “还有件事,”赵孝文笑道,“你的烟再给我寄点过来,我太喜欢了。”   “少抽点,伤身体的。”我笑着挂上了电话。   今天来报到的学生还真不少,扩招的影响已经完全波及到研究生阶段,这场面和我六年前大一报到时是如此的一致。   我随着人群刚刚进了三号门,一个熟悉的背影就快速从我后面赶了过去。孙二盛这家伙真的是胆子不小,大白天就满世界溜达,一定有古怪。我想罢立即跟紧了他。   穿过半个校园,这家伙立即加快了速度窜进冶园,四周张望了一番又继续往二工方向跑。我看四下无人,上去截住了他:“不想跳楼,改变风格四处流窜了?”   孙二盛抬头发现是我,满脸堆笑,“嘿嘿”了好几秒,忽然一个俯身绕过我就跑。   想不到这家伙现在竟然敢和我来这套,看来我果然没有赵孝文可怕。我“者”字诀手印一掐,硬是把他拖了回来。   “不说清楚,我就在这里超度了你吧!”我装作生气道。   “好好,算你厉害,这不是你一进学校我就发现了你吗,我得赶紧回去,不能让你操心对吧,同样的,我还要让他们也不让您操心,你说对吧……”   我听着感觉不对,喝道:“他们?他们干什么了!”   孙二盛怪眼翻了翻道:“我好像没和你说过他们现在正在作怪吧。”   我听了之后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开他,边跑边骂:“等我把他们抓回来之后再收拾你!”   这半年来,我多少次和这些家伙谈判,希望可以超度他们,可是桂老为首的一群鬼居然贪图“李明给大家带来的宽松生活环境”,断然拒绝往生,一个个甘心留下,号称要等到我毕业的那天。   我从下午一直忙到傍晚,才把十舍里的仇婴、图书馆里的桂老、篮球场上的吴投的身体以及被他自己踢到一旁水沟里的他的脑袋找到,并且又在学校四处施展九字真言驱散那些停留在各处随时准备拿学生开心的家伙。   “你们要是再这样乱搞!我一定化了你们!”我站在302的门口对着里面气急败坏地叫道。   血人一边抠鼻子挖耳朵一边冒血一边说:“你也别这样凶,算上这个夏天,你能给我们的假期也就不到四个了,我们也是过把瘾就完。”   老鬼则晃着无字书让其他小鬼齐声高念各种各样的检讨,让我实在是不能真的发火。   真的,这群鬼也许是学校里我最舍不得的东西。没有那个下午的考验,我真的没有发现。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师父总是让我学习珍惜眼前的缘故。   我走出二工的时候天边正是红得发亮的火烧云,远处有一个人正在慢慢的朝三号门走去。虽然她已经剪了短发,穿着很入时的短裤和背心,戴着一副看上去就挺值钱的墨镜,但是我还是立即认出了这个让我这半年来常常想起同时带有一丝心痛的女孩。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倩……”却又马上住了口——毕竟她已经应该完全不认识我了。   该走的终归要走,何必还要这样放不下呢?我对自己说,本不属于你的东西,离开了反而是好事。自从我那天按下那个洗去她记忆的按钮开始,我就一直在给自己说这样的道理。        巩倩倩朝我这里看了看,我忙低下头装作一般的路人。   忽然一股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我抬头看去,巩倩倩还是在走路——但不是普通人应有的速度,非常快。   我轻吹一声口哨,握紧口袋里的桃木剑柄跟了上去:倩倩,你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小树林还是带有阴森的荫凉,新生虽多,可是来这一带的并没有多少。   巩倩倩快速前行,根本没发现我在她的后面。但是几个转弯之后,她便消失在树丛中。   一片灌木之中是整个小树林最大的一棵松树。我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巩倩倩的身影,倒是在落叶掩藏之下,在松树根部有一个不起眼的树洞。   我用桃木剑柄拨开枯叶,朝里面张望,我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有双明亮的眼睛在洞里盯着我,眼睛后面还有一道闪电状的蓝色冷光。   背后有人走了过来:“我梦里总是有只黑猫告诉我在这里有它的秘密,为什么不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呢,同学?”   我回过头去,巩倩倩正掀起了墨镜,对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我叫巩倩倩,你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全文完) ━━━━━━━━━━━━━━━━━━━━━━━━━━━━━━ 我下TXT书网www.wxia.net更多免费电子书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果觉得本书不错,请尽量购买正版书籍,感谢对作者的支持! ━━━━━━━━━━━━━━━━━━━━━━━━━━━━━━